《琥珀之剑》 序幕 独白 民兵教导队的那个士官长没有骗我,必要的经验在关键时刻可以救你一命。 若不是那一个月以来的集训,恐怕刚才我在睡梦中难以避开那致命的一剑——突如其来的攻击引起了闪电一般的警觉,将我从酣梦之中扯醒过来;我睁开眼睛时映入那柄锋利的长剑,忍不住一股透彻心肺的寒冷从心底升起—— 真是令人心悸! 不过说实在话,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是怎么反应过来的。或许是长期集训养成的一种本能,我在千钧一发之际侧过头,令那柄剑擦着耳朵刺了下去。 千钧一发—— 然后我才看到了那柄寒光四射的精钢长剑上布罗曼陀怒放的黑玫瑰徽记,它镶嵌在一枚四四方方的铁盘上。我楞了一下才分辨出这个东西,“玛达拉的亡灵大军!”仿佛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让我彻底清醒过来,狗日的,这些鬼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我清楚地记得自己是在布契乡下的一所老宅度假,这是我祖父生前留下的一处地产,我征求了家中老头子的同意,在这里暂住并帮他打理这间老屋。 我母亲是卡地雷哥人,这大约是我身体中唯一最接近贵族的血统。不过我父亲只是一个平凡的磨坊主——他甚至不像我祖父参加过著名的十一月战争,领过烛火勋章——而是一个老实本分的中年人。 而我,我是一个王国中随处可见的平凡的年轻人,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参军或是出去冒险,挣一份大大的家业回来。 或许最后再找一个美丽动人的妻子共度余生,真是完美! 但闲话休提,现在床边有一头可怕的亡灵要干掉我这个事实让我心如乱麻,所幸平日里教官教的那些东西还在脑中,没有因为一团乱的心思而被抛到九霄云外。我在一瞬间回想了一下,我的剑应当是放在床边,但那具骷髅一定不会让我有机会出手去拿剑——现在我才发现这真不是一个好习惯,下次我一定记得把它放在枕头下面。 当然这些想法都只是一瞬间存在于我的计划中。 我本能地顺势向外一扑,整个人滚下床的同时将站在我床边的那具白骨森森的骷髅扯倒在地。此刻我牢记教官在第一次实战课上所说的每一句话: 记住,这些玛达拉最低级的士兵,由纯粹的灵魂之火驱动,他们动作缓慢、缺乏智慧、力量微弱—— 可我还没来得及想完,一股巨大的力道就从身下涌来,仿佛我压制的不是一具骷髅而是一头公牛似的。总而言之一股沛莫能御的力道将我向外掀飞,然后猛地撞上了一侧的柜子。我听到我的骨骼和我的书柜一起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声,传遍全身的剧烈疼痛也让我咬牙切齿,不过我马上晃晃脑袋把晕眩感甩出去——因为我还记得我该干什么,在我晃晃悠悠的视野中,那具骷髅已经直立起来去拔它插在床上的剑。 它的动作果然显得很僵硬,可是这力道怎么也说不上微弱罢? 不过我马上就要转身逃跑了,因为那‘家伙’已经拔出了剑,重新变成了一个危险的存在。而我呢,我自问力量不是它的对手,或者说估计再来三个我也不够它一个看的——而且关键是我手上没有武器—— 我的剑正好被它隔开,当然我相信这只是一个巧合,因为骷髅是没有智慧的。 我连滚带爬刚跑到门口,然后忍不住大叫倒霉——因为我看到下面大厅的门被撞开了,外面一片清冷的月光洒进来,这月光充满了诗情画意,若不是它映衬着另一具白森森的骨头架子的话。 我留意到这位玛达拉的低阶存在显然才刚刚走进来——它手中紧握另一把精钢长剑,骨头架子上穿着玛达拉的制式链甲,另外还带着一个黑沉沉的头盔。 不过最让我感到沮丧的,是它抬起头,用一双黑洞洞的眼眶里跳动着的两团猩红的火焰刚好锁定了我。 看起来它看到我了。 前有狼后有虎,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尊敬的玛莎,我忍不住向心中的神祗祈祷,我今年才十九岁,可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一个穷乡僻壤里。 对了,我还没有跟自己心仪的女人表白呢。我一想起那个迷人的少女商人心跳就不由得加快了许多,她家就在我对面,我可不能让我自己心仪的姑娘身陷危险之中。 我这才平静下来,并试图找到一个脱困的办法。我心念急转,这个时候那个士官长的教训映入我的脑海中—— “唯有冷静下来,才能战斗!” 这个看法与我现在的处境不谋而合,可我现在手头没有武器,我总不能赤手空拳地去和一头野兽搏斗罢?我一边喘着气紧张地靠向墙壁,一边神色慌张地举目四望,这间老宅虽然还说不上家徒四壁,可大厅里也没什么物什可以用来作临时武器的。 要是我祖父是一个大贵族就好了,我去过雷明顿伯爵家,他们家那个有这个大厅五倍大的主厅里,墙上有挂着许多盾牌、长剑和斧头,我要在那里一定能轻松找到称手的武器。 何况我的剑术还不错,这可不是我吹嘘,那个士官老头亲自夸奖过我,说我们这一期学员里也就是我的剑术最出色了。 就是布雷森家那个小子也不是我的对手,虽然我一直很羡慕他有一个地方长官的老爸。如果我老爸也是地方上的长官的话,我也一定可以进警备队。 当然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总之我的剑和我之间还隔着先前那具骷髅士兵。虽说它们不能奔跑,走路的速度就和普通人走路的速度差不多,动作有些生硬,但也仅仅比一个成年人慢上一线而已。 要在训练场上我打赌可以把它耍得团团转,可是在这种狭窄的地方我冲上去大约是要挨一剑的。 两具骷髅已经越来越近了,那‘咔咔咔’的脚步声就像是敲打在我心头一样,而我自己的心跳得像是打雷,怦怦直响。 我有点手足无措——卧室那具骷髅走了出来,它顿了一下,然后转身快步向我走来。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背上磕上了一个硬东西。 我这才想起自己背后应当挂着一幅油画,这幅画是我祖父那一代传下来的,据说是传家宝,黑椒巷的那个跛子曾经说要用十个金币来买这幅画,但被我父亲拒绝了。 我父亲是个倔老头,但我和他可不一样,如果不是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时常在想等我将来穷途末路了就把这幅画卖掉,然后买一匹漂亮的马,和对门那个作着商人梦的小姐一起去行游大陆去。 不过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这幅传家宝要救我一命了。我回身抓住那幅画的木质画框将它扯下来,这个时候我可没什么心情担心会不会弄坏它——要知道这东西可至少值十个金币,虽然我一度怀疑它值更多的钱,因为黑椒巷那个跛子是出了名的吝啬的。 十个金币可是一大笔财富,我从小到大见过最多的钱大约是十个银币。 我忍不住吸了一口气,感到自己的手一个劲地在发抖。我想等一下我将这幅画向那具可怕的亡灵丢出去,乘它防备的时候从它身边溜走,然后拿到剑,凭借自己的剑术把这两个骷髅架子打成一地碎片。 当然我也可以如法炮制,不过是跑到街上去。但我不敢保证外面是不是也有跟这些鬼东西一样的玩意儿,赤手空拳冲出去完全是找死。因此我定了定心,觉得做人还是要勇敢一些比较好。 虽然这只是一个比较理想化的想法,说不定它会什么都不管地给我一剑,然后等会我就要去见玛莎大人了。 我忍不住想到,他们会不会给我立一块碑呢,上面写道—— “可怜的布兰多,他显然料错了——” 我打了一个冷战,赶忙甩甩头把这个幽灵一样阴冷地盘踞在我脑子里的可怕念头甩出去——呸呸呸,我才不会死呢。 然后我又看了看自己手上那幅灰扑扑的油画,说真的我看不出这东西有什么好的——这是十个金币?不知道这么丢出去那位黑椒巷的跛子会不会感到可惜? 可那具可怕的亡灵已经近在眼前了,我没时间为即将失去了的十个金币和与那个商人小姐一起行游大陆的机会而可惜,因为我已经下意识地将那张画框丢了出去。 我丢得奇准,那幅画几乎是以一条笔直的线飞向那具白森森的骨头架子,太好了,而那个蠢货果然意识地举起剑就是一记横劈,我看到那张灰蒙蒙的油画‘撕拉’一声在半空中分为两片。 好大的力道!不过还好士官长没有在关键性的问题上撒谎,这些骨头架子果然缺乏智慧。 我脑子里几乎才刚闪过这个问题,人就已经下意识地冲了出去。 我卧室门离我并不远,感谢玛莎大人,我只要再冲出去几步就能看到我的剑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那柄剑也是我的传家宝之一,我祖父曾用它上过阵,据说他为一位骑士当过一段时间侍从,而这柄剑就是那位骑士老爷赏赐给他的—— 那柄剑应当是三十二年制式的,剑上有常春藤的印记,是为了纪念戈兰—埃尔森高原之战的胜利。 我记得那一年陛下更改了骑兵长剑的制式,将剑长从原本的两臂长改到一臂半,而护手上的铜饰也被换成了一般的铁花,这是为了节约成本以适应越拖越长的‘十一月战争’。 没错,那正是一柄骑兵剑。 哼,只要等我拿到那柄剑—— “玛达拉的杂种们,就轮到你们倒霉了——” 第一幕 梦中人 “警告:失血过多,生命垂危——” “警告:心肺功能下降,生命垂危——” 苏菲醒来时脑子里似乎还回荡着之前那场惨烈战斗之中高频的警告音,那种声音就像有一把锉刀在你脑子里锉来锉去,让你头痛欲裂。 对了,他记得自己应当是在游戏中和‘神之武力’的战友们一起在奥尔喀什的山区抵御玛达拉的亡灵大军,铅灰色的天空寒风呼啸,数也数不清的黑暗生物从匕首一样峻峭的山峰上源源不断地涌下来,无边无际,仿佛黑潮一般。数以万计的骷髅大军,还有隐藏在骸骨之海中的尸巫,以及天上盘旋的骨龙与阴冷的幽灵 背腹受敌,他们死定了。 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在心中破口大骂,那帮棘花之火的混蛋,自己无能还要连累友军,竟然让敌人绕道背后,真是他妈的岂有此理! 然后他才有心检查自己的状态,没有挂掉这是一个意外之喜,要知道玛达拉的大军一向不留活口。不过他随即又皱起眉头,这伤也未免太离谱了一些——不但是心腹部位的致命伤,而且还中了腐尸毒。 等等,腐尸毒? 自己不是早已完成了完美躯体的任务了吗,白银一族的身体怎么会受这些低级黑暗侵蚀?bg?官方你们在搞毛? 他没多少时间来质疑这一点,年轻人虚弱地咳嗽一声勉强支撑着从灰扑扑的地板上半坐起来——他意识到黑暗侵蚀还是小事,找个牧师驱散一下就完了。而以自身的状态若不快一些止血的话只怕虚弱而死,他虽不是一个顶尖玩家,但至少也是老资格,对于这些情况只是略一些检查就能了解大概。 苏菲呻吟一声,随手拨开前面那具压在他身上只剩一半的骷髅架子。这些玛达拉的低级士卒在他眼中就像是空气一样没有存在性——话说回来这都是第二纪四十四年了,玛达拉竟然还在唤起这些低级炮灰,除了浪费灵魂能量真是一点作用都没有,果然奥卡托那些亡灵序列的巫师们的脑子已经完全被负能量给腐蚀掉了,一个个不知变通。 他还有心思抱怨一句,可随即发现自己推开这具骷髅居然都显得有一些吃力,果然虚弱状态下的惩罚不是盖的,放在平时他可以轻松推开一头骨龙的。 苏菲记得自己上一次陷入濒死虚弱已经是什么时候了?快几个月之前。神之武力的战斗力不是吹出来的,这一次要不是棘花之火的那帮无能之辈他的不死记录估计还会一直保持下去。 一想到这里年轻人忍不住又是一阵阴郁,圣堂势力一败涂地,估计论坛上这个时候又是一片热闹了。 而他一边想着这些琐碎的事情,一边反手去摸自己的背包——但却摸了一个空,苏菲楞了一下,随即大骂起来。 “这帮玛达拉的强盗!” 骂归骂,他还是得想办法止血。这个时候要是有治愈药剂就是最好的了,实在不行绷带也是可以的。这些东西战场上应该不缺,一般那些炮灰的背包是没有人去光顾的,里面多的是治愈药剂和绷带,尤其是绷带,在开战之前他还见过一个菜鸟背了满包的绷带。 笑话,以为绷带背得多就不会死吗? 他下意识地准备爬起来,但是一翻过身,却呆住了——等等,这里还是奥尔喀什的山区么? 他理应当看到这样一幕场景:荒草凄凄,裸露的白岩犬牙交错分布在陡峭的山坡带上,尸横遍野、渡鸦飞过寂静无声的战场、格雷斯残破的大光明十字旗飘扬在山头上,然而想象之中的场景并没有在年轻人眼中重现— 没有奥尔喀什山区彻夜尖啸的北风,也没有像幽灵一样行走在山区间阴影中的无声的寂静,甚至感受不到可以将空气都冻下一层干燥的粉末的彻骨的寒冷。 这一切都恍若幻觉,当这个幻觉破灭之后他恍然发现自己趴在一间静悄悄的、又破又旧的屋子的地板上,这地面是由一块块光滑的木板钉上的,上面还有一滩醒目腥红的血迹 他忍不住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胸口。但一阵刺痛打断了他的动作,年轻人惨叫一声呲了呲牙,伤口是他的,这些血也是他的 可这又是什么地方?他对这间屋子的风格隐约有些熟悉,一楼下面是主厅,二楼的回廊通向各个房间,客房、厨房与储藏间在下面一层。对了,这是埃鲁因南方的建筑风格,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平民可以住得起的房间——虽然老旧了一些,但可以判定这房间的原主人一定有些地位。 埃鲁因南方,苏菲不由得恍惚了一下。 那是多久之前的记忆了?于松的群山,边境小镇布契的风笛声,悠扬得就像是一个昔日的梦一样。可现如今那儿不是玛达拉的领地么,在他的记忆中埃鲁因早就亡国了,是了,在第三次黑玫瑰战争中。 “我怎么会在这里!” “等等” “布契布契。”苏菲反复念着这个地名。 对了,他记起来了。 他叫布兰多,出生在布拉格斯。他身上流淌着二分之一卡地雷哥的血统,这一半血统来自于他的母亲,但他却并不因为这份贵族的血统而显得高贵起来。因为其父只是一介平民,虽然祖父一辈曾经参加十一月战争,拿过烛火勋章,但归根结底不过是一个过去光辉的骑士家庭而已。 不对! 苏菲心中猛地一阵警觉,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不不,他是苏菲,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 但脑子里马上有一个声音如此告诉他—— “你是苏菲,也是布兰多。” 猛然间一阵冰冷的后怕爬上苏菲的背脊,他屏住呼吸,忽然发现自己的记忆里似乎多了一些什么东西。是那个叫做布兰多的年轻人的记忆,像是潮水一样涌入他的思绪,或说是一个不请自来的陌生客人,贸然闯入。 ——苏菲的呼吸一下急促起来,瞳孔也一圈圈放大,他马上记起那令人绝望而心悸的一剑,还有那可怕的森白的骨头架子。 他挣扎着试图摆脱这个可怕的一幕,可是随着记忆充实起来,他反而变得精疲力竭。大脑一阵阵地抽痛,额头上也是大汗淋漓。 哈,他忽然记起自己怎么来到这里的了——那的确是好一场大战,教会骑士团国格雷斯与玛达拉之间的恶战,背腹受敌,身临绝境,他记得自己的角色是死在一个尸巫手上。 瓦解射线灿烂的绿色光芒之后,世界归于一片黑暗 那本来就是游戏设定,死亡理应持续十二小时,但请问又有谁能为他解释一下。为什么游戏中一次正常的死亡会导致他来到这里? 这个世界—— 他心乱如麻,若有一个什么词汇可以形容他乱糟糟思路背后唯一一个想法的话,那就是——荒谬。 荒谬! 他就已经明白在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怎么样荒谬的一件事,他穿越了! 灵魂穿越到了这个世界中,一位名叫布兰多的死者身上! 不,应该说是合为一体。 苏菲双手紧紧抓在地板上,指关节都有一些发麻。他看着自己的手,手有一些修长,皮肤苍白中透出病态。虽然心中有所准备,但他还是忍不住吓了一跳,自己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汉族,属于蒙古利亚人种,皮肤应当透出健康的淡黄色,但或游戏中角色有所调整,也绝不能是现在这个样子。 他心中怦怦直跳,六神无主,他可以说拥有了这具身体原主人短暂的十九年人生当中全部的记忆,但或者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他又对自己所面临的一切毫无所知。 或许从灵魂上来说,他能感到那个名叫布兰多的青年的一切想法—— 理想,执念;他所爱的,他所憎的。 就像是一次重生之后,又走完了十九年的心路历程。对方的一切,就是你的一切,仿佛原本就是一体,可两段长梦交织在一起,总还是让人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我是苏菲。” “但也是布兰多。” 一股乏力感从苏菲内心最深处涌出,一瞬间蔓延遍全身上下。他最终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终于还是一点点冷静下来。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苏菲忍不住摇摇头,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不过这点儿力量,还好意思自称剑术第一”他想到布兰多,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下,却意外地感到有一丝轻松,也好,离开了那个世界反正了无牵挂。 然而一道闪电划破黑暗,苏菲忽然感到这未尝不是上天给他的另外一次机会,这个想法一经点燃就在他心中无可抑制地蔓延开来。 因为他又想起一件事来—— 不会错的,埃鲁因。那是一个在游戏中已经亡国的国家,而布兰多记忆中的繁花与夏叶之年,那是第一纪三百七十五年,而游戏中的历史已谱写至:第二纪四十四年!就像一个人忽然发现自己成为了一个先知先觉的先知一样,一阵可怕的战栗忍不住掠过苏菲全身。 是的。 在这里,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个世界正在发生和将要发生的一切。 上一世中碌碌无为、躲在游戏中逃避现实,而这一世他要怎么做,才对得起自己的第二次生命? 苏菲不禁有一些恍惚。 这是繁花与夏叶之年,第一次黑玫瑰战争开始那一年。在这一次战争中埃鲁因惨败,但也从而走上了中兴之路。 他恰恰正好是这场战争的亲身经历者。他记得那个时候他才第一次接触游戏的世界,第一个选择的国家正好是埃鲁因,他曾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新手,正是在这样一场战争中成长起来。 战争的开始就伴随着埃鲁因一面倒的溃败而拉开序幕,直到布格斯山地军团抵达局势才逐渐好转,苏菲对那次惨烈的战争记忆十分深刻,他曾随地方警备队一起行动,然而幸存者十不存一。 他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无论是前一世还是这一世。布兰多那剑术算什么,在这场战争初期玛达拉的突袭有如教科书一般经典,迅速而无情,无声无息,等到这个古老的王国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一地区的驻军已经遭受了灭顶之灾。 就是这一天,布兰多遇上的一定是玛达拉大军的斥候,苏菲忽然感到一阵寒意从背脊上升起,只有活下来才能一展抱负。 他明白自己必须自救,首先要找到止血的用具,年轻人吃力地抓着走廊悬空一侧的扶手站起来。然后他看清了这间屋子的构造,就和他设想的一样,埃鲁因南方的建筑风格让他如此熟悉——因为他在这里度过过一段最难忘的时光。 “埃鲁因,我又回来了啊——”苏菲忍不住轻轻地念道。 第二幕 苏菲的世界 这间屋子虽然老旧,但一尘不染,原来的主人将它打理得很干净—— 苏菲抬起头看到之前被自己推开倒在地上的半截骷髅架子,一堆白骨散了架静静躺在那儿,布兰多临死之前的反击造就了这些亡灵斥候的唯一战损。苏菲知道骷髅士兵的确缺乏智慧,但背后有尸巫操纵的则大不一样,判断失误其实与年轻人并无关系,因为布兰多压根不知道这一切, 在和平年代,知道这个的可不多。 那幅从中切开的油画平躺在地面上,骷髅士兵那柄寒气森森的长剑落在不远处,这让苏菲的目光微微后缩——玛达拉看来果断是打算在斥候一撤离就立刻发起攻击,连收拾战场都免了。 不过这倒也符合他对于历史的记忆。 恩? 苏菲忽然微微挑了一下眉,他的目光停留在那幅被切开的油画上。他没有看错,画框被切开的平面上那里分明有一个夹层。 等等,祖传的油画?苏菲忽然记起来,莫非这就是那个著名的布契的油画? 他马上吃力地扶着扶手走过去,同时警惕地聆听着四周的动静。苏菲清楚杀死布兰多的应当是一只最低级的尸巫——虽说是最低级的,但对付普通人也绰绰有余了。 在‘游戏’里低级尸巫能施展一些低级黑巫术,还能从附近地区的墓园中唤起骷髅和僵尸,它们生性狡诈、习惯偷袭,对于不了解它们的人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不过苏菲不同,因为恐怕他比对方本身还要了解对方—— 他埋下身子,双手扯开那幅油画的架子,叮的一声一个戒指从里面滚了出来。这一刻他忍不住轻轻吸了一口气,这个戒指的造型他实在太熟悉了:银子打造的戒指在黑暗中微微发光,除了一般环形的外表外,它在中央表面上有一个风后圣纹。 这样的花纹在埃鲁因南方可不常见。 这是北方圣奥尔索的国徽—— 苏菲小心翼翼地用大拇指擦了擦这个戒指,这就是那个著名的风后之环,‘布契的油画’任务的奖励,可后来这个任务在下一个版本中消失了,最终知道并完成了这个任务的人也寥寥无几。 苏菲并不是其中之一,他只是听说过这个故事而已,传说这个戒指是四圣者之一的迪鲁特的信物的赝品,可布兰多的祖父怎么会有这东西? 风后之环在游戏中的效果是灵巧+1,并消耗能量发出风弹攻击前方的敌人,在游戏里是十分钟吸收一点能量,只是不知道在这里是不是也一样。 他看着这个戒指,一时间心中不禁怦怦直跳,连周遭的危险都忘记了。这个戒指的出现从侧面应证了他的猜测,这个世界正是他所熟悉的那一个。 苏菲忍不住长吐了一口气,他此刻的心情有些患得患失,不过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慢慢把戒指套在食指上——魔法戒指只有戴在食指与拇指上才会产生作用。在沃恩泽,食指与拇指之间的区域被塔兰的女巫们称为‘神秘之域’,她们认为这里是人体魔力汇聚的中心,而大多数法术手势也是以这里作为出发点演变形成的。 但对于苏菲来说,这只是游戏规则约束下的下意识行为,仅此而已。 ‘哐当——!’ 他正在这枚戒指实际产生效果,然而这时一楼方向传来一声巨响却猛然使他回过头。 苏菲心中一惊,马上警觉起来,这可能是亡灵弄出的声音——但纵使不是,也有会吸引来外面的敌人。他顾不得其他立刻丢掉手中的油画,并下意识地向后退贴上墙壁,然后小心翼翼地盯着下面的大厅。 他马上看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条朴素的皮革长裙的少女从下面小心翼翼地摸了出来,她左看看右看看,一副小紧张的样子——可就是没注意过自己头顶上。少女双手紧抓着一柄石工用的锤子——看起来有些吃力,不过看她的样子,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苏菲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咳嗽了一声,声音不大,但在这个空旷的屋子里却显得异常响亮—— 那个女孩明显吓了一跳,她猛然回过头,小脸煞白。但平心而论,这个少女也算得上是一个美人儿了,栗子色的长发在脑后盘起,似端庄,但平坦如玉的额头下一双细长的眼睛又总让人感到妩媚;眉尖微微上挑,眼神既清澈而又慌张,一只鼻子又挺又直,一看就知道是一个个性极为独立的人。 她有一种独特的气质,但绝对称不上淑女。至少你看过一个双手紧抓着石工锤子,皮裙上挂着一个类似于南方地区那些商人的牛皮包包一样的女孩子,你也很难认为这是一个出身极好的千金小姐。 少女猛地看到苏菲,反而一下子放松下来。她长出一口气忍不住拍拍自己的胸口,脸上露出一个姣好的笑容来:“是你啊,布兰多,吓我一跳呢。” “罗曼小姐,你怎么进来的?”苏菲看到这个少女,忍不住头痛。 这就是那个布兰多一直钦慕的女孩子,她和姑妈一起住在对面的屋子里,时常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梦想,比方说整天想着跑到外面的世界里去当一个行商。 这个想法在苏菲看来有些无厘头,在埃鲁因行商可不是一个多么受人尊敬的职业,民间甚至把他们中的一些人和骗子与小偷混为一谈。 在安森六世在位的一段时期内这些人长年与外面的山贼勾结在一起,深受厌恶,甚至被称为‘有两张嘴和三只手的人’。 两张嘴是因为能说会道,善于欺骗。三只手是因为手脚不干净,时常干一些小偷小摸的事情,可以说这些人是地方治安的极大威胁之一,苏菲在新手时代做过的任务十个有八个都是关于他们的。 “我从你家厨房外的窗户爬进来的啊,对了,你家窗户真小啊!差点把我裙子扯破了——”少女一边抱怨一边弯下腰去整了整自己的裙角。 “没有人让你从那里进来罢——!”秉承了布兰多的记忆,苏菲对这位小姐的性格已经有一定免疫力,不过还是忍不住心中腹诽了一句。 “我不是跟你问这个,”他忍不住摇摇头:“我是问你,大半夜的来这里干什么?” “我担心你啊,布兰多,”罗曼一边回答一边四下看了看,明明是一副好奇得要死的样子:“你看到了吗,那个骷髅?” 她也看到了?苏菲却留意到这位小姐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胸口。 “你受伤了?”未来的少女商人偏过头,眨眨眼睛。 “恩” “我看看,”她提着裙子蹬蹬几步跑上楼梯来,一爪子按住年轻人挡住伤口的手,“手拿开啦,挡什么挡,会感染伤口的——!”少女抱怨了一句,一面向苏菲的伤口看去。 她吸了一口气,抬起头:“这么重的伤!” 苏菲感到少女冰凉地抓着自己的手,心头不禁微微跳快了一拍。虽然他明知道这是属于布兰多的感情,不过也没有刻意去阻止—— “没关系” “没关系你个头!”商人小姐白了他一眼,然后她去翻自己挂在皮裙上的牛皮包包:“你等等啊,我好像有绷带的样子” 苏菲饶有兴趣地看着对方。 他知道,罗曼那个包包里的东西可都是她的宝贝,里面有一大多半都是布兰多陪她一起买下来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比如海边的贝壳,彩色的玻璃珠子,铜哨子,古代钱币等等,这些东西大都值不了几个钱,但在这一地区却不怎么常见。 这位未来的少女商人的最大爱好就是在一堆旧货里淘这些宝贝,虽然两个年轻人都没有钱,可罗曼总能变着方买到一些她喜欢而又便宜的稀罕小东西。 他按住罗曼的手,摇摇头:“进屋里去找吧,这里太危险了。” “我才不怕那些骨头架子,”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终于找出一个急救盒子:“你会包扎吗,我可不会。” 苏菲打开盒子取出绷带和止血棉,楞了一下。他原本一直想要找急救用品,因为潜意识里还是把这里当作是游戏的世界,游戏里绷带一打上去就会自动止血、回血,可这一刻他才反应过来,现实里包扎可是一门专业的学问呀,总不能随便在伤口部位缠几圈罢? “布兰多,要不我来试一下?”罗曼小姐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免了。”苏菲赶忙拒绝,命大也不是这么折腾的。 他忽然觉得死马当做活马医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反正游戏里怎么办这里就怎么办好了,挂了就怨老天爷吧。他撕开绷带一端咬在嘴里,然后解开衣服,把绷带从内侧一圈圈包扎在伤口附近,在游戏里打绷带他至少也是一个老手了,因此手法还算熟练,并且小心地避免了压得太紧。 但他忽然僵住了。 他看到一个淡绿色的数字,+1,慢慢从自己伤口上浮现出来。 那刻苏菲脑子里像是挨了一发重磅炸弹一样嗡嗡作响,一时间不知自己下一步应该作什么。但马上他反应过来,仿佛是福至心灵一样在心中狂念道:“属性、属性,给我出来!” 他抱着一种半期待,又生怕愿望落空的心情等待着,等待了大约一秒钟之后,一组淡淡的数据依次在他手臂、大腿、关节、身体以及心脏部位浮现出来。 力量1.0,灵巧2.0,体质0.9。 然后是另一组数据像幽灵一样漂浮在他视野中: 智力1.1,意志1.3,感知1.0。 绝对力量1.0,要素(未开化)—— 这组数据之下,一行行文字、数值犹如一道瀑布直泻而下,构成一页恍若虚幻的面板: 布兰多,人类男性,等级1(力量体系:物理、近战) p:1(平民1级:—,民兵1级,0/3) 生命(虚弱):60(包扎状态,每天恢复1点生命) 就职—— 平民基础知识(1级),地理知识(0级),地方知识(1级) 民兵军用剑术(1级),格斗技巧(1级),战术理论(0级),军事组织(0级) 果然、果然! 苏菲忍不住想若说一个普通人中了五百万是什么样的心态,大约就是他现在这个样子了吧?这是梦吗?绝不会,他知道在梦中一个人不会有那么清晰而严密的逻辑,很少有人会在梦中猜忌自己作梦。 可自己还在游戏中吗? 不对,游戏中的历史已经到达了第二纪十九年。 年轻人感到自己的脑袋乱糟糟的,奇思妙想好像一下子全涌了进来,又叫他有些头晕。但苏菲摇了摇头,他明白这一切都是真的!自己看过那么多穿越,穿越到游戏世界的人他也不是第一个,想必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玛莎大人,你难道真的存在吗? 苏菲在忍不住心中重重地向这个世界唯一的至高神祗祈祷,他呆呆地盯着这些投映在他视网膜上的虚拟数据,又忍不住自问: 这不就是你的世界吗,苏菲?你还想要什么呢? 是的,作为一个一百三十多级的资深战士,他还有什么可以要求的呢?经验,他有了。先知先觉的能力,他也有了。 若是这样还做不到把握自己的命运,那他真可以羞愧到一头撞死了。不过话说回来,信心满满的感觉真好啊,真的很好。 (p.本章差不多4000字,成绩很不给力,求大家点击收藏推荐啊.另感谢惰心一方,华丽de悲哀,,绯色回忆录,d刀片,咪猫喵,轩辕血,寄居的鱼,恶魔.d.诡计,金钱鲨等几位投评价票的朋友,不过有几位投4分的朋友真不厚道啊==) 第三幕 亡灵 “布兰多,布兰多?” 罗曼在一边捅了捅他的手臂,而苏菲正沉浸在检查自己的属性当中,力量才1个能级,他忍不住大骂p没有人权,要知一只骷髅也有1.5的力量啊。 属性上的所有数值单位都是,古代文字的简写,称之为能级。1个能级的力量约指能举起五十千克左右的重物,出拳力量不超过一百五十千克,约等于一个成年男人的力量。 当初在游戏中玩家的基础属性是力量2个能级,灵巧2个能级,体质2个能级,智力、意志与感知都是1.5个能级,也就是说大约是一个普通人的两倍;而绝对力量——也就是所谓的战斗力大约是5,表示同时对付5个普通人没有问题。 而布兰多还是一个经过几个月集训的民兵,属性差距一样如此之大,虽说玩家是英雄属性开局,但也不至于离谱到这个样子罢? 以前他曾一直想吐槽玩家号称英雄开局,结果战斗力也就和两只骷髅差不多。没想到现在换到布兰多的角度,一下发现以前的玩家还真是主角光环笼罩的英雄模板。 一想到自己可能连一个骷髅都打不过,就不由得悲从中来。 苏菲摸摸自己的手臂,那个淡绿色的数字顽皮地始终呈现在他的视网膜中。他发现这个世界与自己所知的世界还是有一些区别的,在游戏中绷带理应一分钟恢复1点生命,照说平民的6点生命只要六分钟就能恢复如初了,可在这儿却要好几天。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好在技能的用法基本一致,只要他回想一下从平民这个身份上得来的‘基础知识’就能回忆起关于这个世界的一些常识。回想一下从民兵这个身份上得来的‘军事组织’就可以回忆起关于埃鲁因的军事建制常识。 虽然也有一些差异,这些知识仿佛是直接存在于他的真实记忆之中。像是剑术,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出那是经过几个月训练之后一点一滴汇聚在自己一举一动本能之中的技艺。譬如攻击时的姿态,重心应当放在什么位置,脚下要注意什么,你的剑在那里——敌人的剑又在那里,虚招,进攻的意图是什么。 但在游戏中系统只会在你进攻之前给出几个大概的出剑路线,然后在进攻之中辅助你修正你的出手,在这里你不需要知其所以然,只需要知其然就够了。 虽然一些资深玩家会有一些自己的心得,不过还是要借助系统的辅助,所以你不会在现实中看到一个个游戏宅成为剑术、格斗高手。 有一些东西是没有捷径可走的。 苏菲忍不住握了握自己的手,那种掌握自己的感觉特别棒,比之游戏之中的生硬,这里自身掌握的记忆更像是属于自己的一部分,可以随心所欲的运用它。 当然,一边想着这些,罗曼在一旁捅他的胳膊时他还是马上警觉地回过头。他的耳朵微微一动,已经听到了屋子外面传来的细微的声音。 “布兰多,你听到了吗?”商人小姐绕到他背后,小声地问道。 苏菲点点头,外面传来一排咔咔的脚步声,而且为数不少,他心头一惊,立刻猜到一定是玛达拉大军的先锋抵达了。他打了个小声的手势,马上拉着罗曼一起向后退去。 玛达拉的先锋来得比预计之中还要快。而此时此刻,埃尔森—戈兰的乡野还处于酣梦之中,没有人会预料到接下来的灭顶之灾。 除了他自己。 时间上的紧迫性让苏菲忍不住眉头紧蹙,他带着商人小姐一起进入南边尽头的房间里,然后反手轻轻合上门。屋内灰尘弥漫,让两个人忍不住闷声咳嗽起来——这是一间已经很久没有人使用过的客房,不过他知道从这里的窗户可以安全地向外监视庄园内所发生的一切。 苏菲走到窗边,轻轻扫去灰尘然后挑起窗帘—— “这些东西是从那里来的,你知道对吗,布兰多?”女孩不着痕迹地抽回手,有些好奇地问道。 “这是玛达拉的军队,战争爆发了。”他一边回答,一边小心翼翼地往外面看了一眼:果然是玛达拉的先锋,苏菲忍不住轻轻吸了一口气,庄园中央站着黑压压一片骷髅士兵。他数出三个小队,总数是四十五具,一片黯红色光点在黑暗中跳跃。边上还有三个尸巫控制着这群低级亡灵——它们的经典造型是一具骷髅穿着长袍,手持骨杖,用闪动着绿色磷火的眼睛巡视着这些下级玛达拉士兵。 布兰多祖父的老宅坐落在离布契不远的山坡上,可以向下远眺那座村庄。这里更像是一个在村镇周边的小庄园,原本有五六户人,可后来都搬走了,只剩下罗曼和她姑妈而已。 少女在黑暗中轻声吸了口气。 “詹妮阿姨呢?” “姑妈她去附近镇上了,要一个礼拜才会回来。” 苏菲不禁回头去看了对方一眼,在黑暗中他只看到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却闪动着莫名的兴奋光芒。 “你不害怕吗?”他忍不住问道。 “我不知道呢,”商人小姐小声回答,她抬起头:“不过心里怦怦跳,好像很刺激的样子。” 苏菲无言,这位大小姐的思路和普通人的的确有一些迥异。不过有些人生来就是为了冒险,或许罗曼就是这样的人吧。 他装作没听到把目光贴回窗户玻璃上——那些尸巫的视线还没扫向这个方向来,因此苏菲可以放心地继续观察下去——远处一片树林内影影憧憧,想必那个方向上应该还有不少敌人。 粗略估算一下玛达拉的先遣队规模超过一百,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这么大规模的部队一定有个亡灵巫师学徒在后面暗自操纵,在他看来这简直是一个坏透了的消息。 在游戏中,玛达拉的亡灵巫师学徒大约等于一个十级玩家水平,即使是孤身一人作战等闲七八个训练有素的成年男子(军人或民兵)也不是对方的对手,更不要说他和罗曼还只有两个人,而对方手下还有一支大军。 苏菲忍不住用手指在窗台上敲了敲。 布契上的警备队赶到这里起码要五分钟,也就是说他们如果遇到敌人的话,至少要坚守自保五分钟才能等到援军。 这还得是布契那边发现这边被袭击的情况下。 可要怎么才能提醒那边呢? 他一时间不由得有些苦恼。最好的办法就是放火,明亮的火光和烟雾在黑夜中能传到很远之外,而火光对于人和动物来说都是一个明显的警示,可放不放火、怎么放火还是一个问题? “布兰多?我们会死吗?” “不好说。” 黑漆漆的屋子里沉寂下来。 黑暗中一片幽深,只余下窗户一角洒进来的清冷月华,在阴暗的屋内映出一条银色的小径。 苏菲思索了一下,正想要垂下窗帘然后静下心来思考一个脱身的办法,可正是这个时候一段对话声从外面传来: “那个可怜虫的尸体在什么地方,把他带出来给我看一看,情报上不是说这个庄园只有两个女人居住么?” 首先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嗓音,但显得有些阴冷、尖利。 接下来的声音显得枯涩、苍老,像是断裂的枯木一样嚓嚓作响:“只是一个不走运的可怜虫罢了,主人。” 这对话让苏菲心中一紧,他又重新向外看去,很快在一株大树的阴影下找到了那两个声音的源头:在那里,一个身穿宽大的黑色长袍的家伙正在和他手下的尸巫问话。 苏菲的目光很快落到对方的袖口上,他隐约看到只有一圈灰白的骨纹装饰,这证明对方的确是一个亡灵巫师学徒。 他没有料错。 “记住,我不需要你们的意见,你们只需要听命行事就可以了。”那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下的巫师说着忽然停了一下,抬起头向苏菲这边看过来。 苏菲心中砰然一跳,马上放下窗帘。惨了,他一时之间还以为自己是那个一百三十多级的资深战士,全然忘了对方的感知和比自己隐秘气息的等级高多了。 这下倒不至于立刻被发现,但想必一定引起对方的疑心了。 果然,他马上就听到那家伙在外面说道:“好了,快去办。我感到那栋屋子里似乎有活人,你们给我仔细一些,这些天我一直疑心对方已经察觉我们的计划了——” 完了,对方只要一察觉布兰多的‘尸体’不见了,就会立刻采取行动的,苏菲心念急转。他马上想到厨房后面的门,可埃尔森—戈兰都是天然的牧场,附近一带根本没有可以容身的地方呀。 山坡下倒是有一片小树林,但其间还有一段一百多米毫无遮蔽物的坡地,要怎么办? “布兰多?”商人小姐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 “跟我来。”苏菲咬咬牙,走一步算一步吧。 他打开门。正好看到下面大厅中一具尸巫和两具骷髅士兵从门外走进来,那个穿着编织长袍的尸巫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他和罗曼——这具亡灵马上举起手中的骨杖,不过苏菲比它反应更快——年轻人毫不犹豫地举起右手,用食指上的戒指对准对方:“!” (注:沃恩泽古代语,风。) 他现在只能祈祷戒指还有用—— 万幸,苏菲马上感到戒指微微热了一下,前方的空气似乎猛然膨胀起来,然后‘哗啦’一声巨响。 仿佛一道飓风扫过,那个尸巫连带它身边的两个骷髅士兵和这栋宅邸的大门一起轰然碎裂,无数木屑、石片与骨骼碎片在一瞬间向外膨胀,然后又纷纷扬扬地落下,像是无数蝴蝶在天空飞舞飘零。 在爆炸的一瞬间,五个金色光点分别从尸巫、骷髅士兵破裂的身体中飞出,然后迅速融入苏菲的胸前,这一切都在眨眼之间发生,甚至连年轻人本身也没有察觉。 然而爆风过后,地上只留下一个巨大的向外的放射性图案。 所有的一切都静下来,苏菲更是惊讶得不知所以。在游戏中风弹造成30点气系伤害,秒杀下级尸巫和骷髅士兵是绰绰有余,可表现力没这么夸张吧? 老宅大门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这可是他祖父的地产,不过苏菲这一刻可没什么完蛋的想法,他马上反应过来自己还要逃跑。 “布兰多,你是巫师!”罗曼在后面惊讶地叫道。 “不,一会再和你解释。”他吸了一口气,拉住对方就往下面冲去,厨房在一楼,他必须赶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抵达那里。 “等等,布兰多,我跟不上你!” “小心,我们要下楼了!” “啊!” 突如其来的爆炸让外面的骷髅都纷纷回过头,不过它们缺乏智慧,只是本能地对声音产生了反应。因此它们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被动地等待着尸巫的命令。 一旁的尸巫眼眶里绿色的磷火猛然一跳,马上举起骨杖,杖头上闪过一丝火苗。 “别用火,你这蠢货!”忽然出现的黑袍的巫师一把压下它的骨杖,咬牙切齿地骂道。之前的爆炸声恐怕已经引起布契人的注意了,这个时候再出现火光只会给村子里的人类提醒而已。 他马上回过头向屋里一指:“士兵,抓住那两个家伙!” 哗一声响,骷髅士兵整齐划一地拔出长剑,然后向屋内涌去。 苏菲这个时候已经冲下了楼梯,他看到外面一片片涌来的骷髅架子,黑暗中数不清的红色光点,忍不住头皮一阵发麻。可他现在不是一百多级的资深战士,手中的戒指也处于正在充能的状态,这个时候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一旦被这些骷髅缠上恐怕会被乱剑剁成肉酱吧 “祸不单行啊。”苏菲忍不住心中一阵无力。 胸口的伤痛得厉害,不过他还是比那些骷髅士兵抢先一线抵达厨房,年轻人马上反手关上门,还来不及松一口气,上面立刻‘嚓嚓嚓’穿刺进来几把利剑。 还好他收手得快,不然估计要被钉在门板上。 “好险!”苏菲心中怦怦直跳,他环视四周,厨房的另一边就是出口,可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离开——他必须想办法给布契方向告警,只有这样他才能救自己一命。 还有,火焰可以阻挡低级亡灵。 “布兰多?”商人小姐在一边弯腰喘着气,她忍不住抬起头来看着对方,她还从来没见过布兰多这么果决勇敢的一面,忍不住大为惊讶。 “罗曼小姐,你来守一下门。”苏菲这个时候却没心思解释什么,他必须抓紧每分每秒。 ‘嚓、嚓、嚓——’ 骷髅士兵在那一边开始攻击厨房的木门,这门本来就不是为防守而准备的,很快上面就开了几条口子。 “我?”罗曼眨眨眼睛。 “恩,给我一点时间。” “你要干什么?”商人少女好奇地问道。 “我要想办法提醒村子里的人,这是玛达拉的亡灵大军,我们必须给其他人告警。”苏菲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他一边回答,一边四处翻找燧石。 他记得那东西是放在什么地方来着? “恩,好的,我来。”罗曼马上走过去挡在苏菲和大门之间。 “没问题吗?” “当然。”商人少女扬了扬手中的石工锤,有些理所当然:“我会尽全力的,我未来可是会成为一个大商人的!” 苏菲停下来,看着她,忍不住点点头。 “你会的,罗曼小姐。” “恩,布兰多。” (p.一日两更,够给力了吧.希望书评区某些不负责的言论少一点,谢谢大家帮忙.希望书评区能多些言之有物的书评. 大家能更给力一点支持吗,本书现在还在新书第42啊,可怜) 第四幕 黑暗蔓延 苏菲的计划是这样的。 他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这个时候布契的警备队长应该是那个著名的老兵——马登,那是一个和布兰多的祖父一样经历过十一月战争的老兵。 苏菲知道他是因为这个p在游戏里会向旅人传授‘探查’技能。 但这位老兵真正之所以出名是因为在第一次黑玫瑰战争中他作为布契的地方警备队长犯下一个巨大的失误,他判断错了玛达拉大军的来意。 他以为对方只是一如既往的侵边,因此在一开始就转移了布契的村民。他本来有一次反击并打退亡灵大军的先锋,然后从容的全身而退的机会。 可惜,这个机会与他失之交臂。 他本应当成为王国的英雄,可最终却走上另一条黯淡的道路。对于这样一个人,苏菲是既感叹又好奇。 感叹的是后者后半生的境遇,好奇的却是对方是怎么在一开始提前发现玛达拉的亡灵大军的?要知道这可是整个戈兰—埃尔森地区的唯一一个变数。 “难道是因为自己?”苏菲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不可能的念头。 不过他随即把这个荒谬的念头丢出脑子。 现在他要改变历史,他要想办法提醒对方。火,在军事条例中象征着警告和入侵,苏菲只有期待对方足够清醒—— 门外砰砰作响,一分一秒度过仿佛沉浸在一种紧张的气氛之中。 “布兰多,它们要进来咯!”罗曼双手紧抓着石工锤,她好看地蹙着眉头紧盯着厨房门,生怕它一不小心被撞开来似的。 苏菲根本没有余暇去思考这一点,骷髅士兵一拥而入他们就死定了。但听到商人小姐的喊声他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了一眼那门: 厨房的门发出嚓嚓的响声,不断有利剑刺入又拔出,玛达拉的利剑像是野兽的獠牙一样雪亮。外面有什么东西猛然撞在门上,哐然一声巨响,房顶簌簌地落下一层灰来。 木门上发出吱吱嘎嘎的呻吟,裂缝一下扩大了许多—— “冷静,冷静,就当作还是游戏好了。苏菲,好好想想你经历的那些任务,这一次也算不上什么” 他努力吸气平复心绪,一边将浸了油的布包裹在一束稻草和柴禾上,再用皮筋栓紧。他做这个驾轻就熟,自制火把在游戏里是一项基础得不能再基础的本领,虽然连基础手艺都算不上。 这算条件比较丰富的。他还知道怎么制作那种只能燃烧五分钟的火把,记得在诺坎与哈因的地下隧道,他就利用干燥的地衣和灌木尝试过一次。 但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很快门又是猛地一震,门框发出一声吱嘎断裂的巨响,石灰飞溅,然后又纷纷扬扬地落下。 “布兰多——!”罗曼感到心都要跳出嗓子来了,她眨眨明亮的眼睛。 “我在这里,别担心,在坚持一会。”苏菲自己已是满头大汗,他用铁条在燧石上锯了好几次,火星乱跳,可就是点不燃那个火把—— 毕竟现实与游戏还是有一些差别的。 骷髅士兵巨大的力道首先让门闩吃不住劲,咔嚓一声从中断裂开来,木门倾斜了,不过还是没有洞开。 一只光秃秃的骨手从外面伸进来,打算从里面把门闩弄断。 少女商人吓了一跳,她马上举起锤子抡过去,可是砰地一声锤子砸在骨骼上只是在上面开了一条裂缝——玛达拉的骷髅士兵可没有什么痛感,它只是稍微停了一下,然后又继续去扯那条门闩。 罗曼看到这一幕,一时间呆了一下,连手中的锤子都忘了。 “布兰多、布兰多,怎么办”她马上有些小紧张地问道。 这时火光终于亮了起来。 而门闩也在同一时间掉到了第上,哐当一声。 大门洞开,外面手提宝剑的骷髅士兵推开门一步跨入,它转过头,黑洞洞的眼眶里两团跳动的红色火焰一下锁定了两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在干什么? 还没等它反应过来,亡灵灰蒙蒙的视野中一件黑色的物什已经越变越大,马上卡擦一声一柄柴刀插在了它脑门上。 “这是你的最后一招,将剑掷出去时记住手要稳,重心要低,不要犹豫,你和你的目标之间一定要尽量呈一条直线” “如果你的敌人是一具骷髅,那么你的最好目标是选择肩胛与手臂的连接处,大腿根或是脊柱;除你有把握一击枭首,否则它的头骨并不是它最大的弱点” “见鬼——!” 苏菲看着向后仰过去的骷髅士兵,忍不住心中大骂——军用剑术里的‘抛掷’技巧是一门精深的技艺,但对于一个资深战士的他来说却不算什么问题——只是这柴刀一丢过去,苏菲才猛地想起自己已经不是那个老手了。 游戏之中以他的力量这一刀丢过去恐怕这具骷髅要沿颅骨直接平分为两片,但现在就像布兰多在民兵训练上所学过的,对方最多是稍受阻碍而已——插在脑门上的柴刀对一具骨头架子的整体结构来说没有任何伤害。 “罗曼小姐,小心!”看到对方马上又要直立起来,他马上一把把前面发呆的商人小姐拉到自己背后。 “布兰多”商人小姐吓坏了。 “别担心,我在这里。”苏菲说是这么说,不过其实心中也没底,尤其是看到后面一片密密麻麻的骷髅士兵正打算涌入。 情况如此危急之下,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环视四周,实在是没有什么可利用的。可那具骨头架子已经要立起来了,怎么办?就这么眼睁睁的放弃? 苏菲甩甩头,他发誓自己从小到大从未有一刻象现在这样把生死置之度外过——当然游戏中那些经历不算——他只感到心中一片空白,只有一搏,不成功便成仁! 他冲了上去,咬紧牙关,一把抓住对方握剑的手臂,然后几乎是下意识地猛然将这具骨头架子向后掀倒。 人在紧张关头往往会下意识地用尽全力,而那具骨头架子在失去平衡的状态下根本无力反抗,它发出咯咯的声音倒向后方,连带后面的一片骷髅士兵连连后退。 玛达拉的亡灵涌入这房间的势头一滞,只有一瞬,但这就够了。 年轻人忍不住心中一片茫然,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成功了,这可是现实啊,他还真是那个一无是处的游戏宅吗? 他下意识地将另一只手中的火把丢向墙角早就堆好的干燥的稻草、皮制品与柴禾等引火物。 火苗一下升腾而起—— “我们快跑,布兰多!”商人小姐从后面跑上来,一把抓住他的手。 她觉得自己从小到大都没有这么紧张过,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隔壁那个年轻人时还是一年多以前吧,只觉得对方有些腼腆,很好说话的样子。 但今天,那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却表现出了过人的冷静与勇敢,这样在危难关头所表现出的气质,就是姑妈嘀嘀咕咕的‘可靠的男人’么? 好奇怪的感觉呢—— 少女心中不禁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想法,她注意到自己抓住对方的手腕时,心里忍不住怦怦直跳。 “布兰多?” 烟雾已经弥漫开来,厨房里充满了呛人的烟味。 苏菲这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玛莎在上,他竟然一把火把祖父的老宅给烧了,布兰多这一次一定吃不完兜着走——虽然现在他就是布兰多。 他脑子里乱腾腾的,不过混乱之中布兰多的记忆还是占据了上风。 然而烟雾后面很快传来一个干枯、低沉的嗓音:“速度快一些,亡者士兵们。把火灭掉,把那只臭虫揪出来,我们只有一分钟时间——” 这个嗓音提醒年轻人还身处险境,必须想办法逃出生天。不过苏菲知道由灵魂之火驱动的下级亡灵本能地惧怕火焰,那尸巫要想在短时间内让他的骷髅部下克服这一点恐怕还有些困难,因此现在是他的回合。 只是火焰是一柄双刃剑,他必须抓紧时间。 “罗曼小姐,跟我来。”苏菲随手从天花板上扯下来一卷香肠,然后带着商人小姐向着后门方向摸索过去。这倒不是他馋,在逃亡之前作基础的食物储备对于‘琥珀之剑’中的玩家几乎已经形成一种下意识的本能了。 火势已经越来越大,周围陷入一片火海,烟雾弥漫,温度上升得极快。不过苏菲很快摸到了记忆中那扇送食物的小门——推了推,上了锁。 苏菲咳嗽了一声,身后的商人小姐已经咳得非常厉害了。他静了静心又向下摸索下去,马上找到了那个金属门闩,他正想打开,但马上犹豫了。 他想起另一件事来。 “芙雷娅!” 或许对于居住在埃尔森—戈兰山区的居民来说,四月的繁星与五月的夜空差别并不大。只是从五月末开始,温度就逐渐回升了,从于松山脉的缓坡带向下看去,从初夏以来就是一片红白相间的花海,在和平的年代中这里是整个埃鲁因最安宁祥和的乡野,但数百年来却一直饱受战火的摧残。 少女抬起头,夏夜,天穹像是水晶打造一样晶莹透彻——从西往东,一条明亮的光带贯穿了整个夜空,穿过那些大大小小神话传说之中的诸多星座。 她正站在村口仰头看着山的那一边,芙雷娅有些担忧,之前的一声巨响尤其让人不安,最近不是说附近一带有亡灵的动向么,是不是 听到喊声她回过头,惊讶地看到个一脸稚气的少年从村口跑出来,慌慌张张地跑到她身边弯下腰大口喘着气。 “怎么了,小菲尼斯,出什么事了吗?”少女的声音柔和而清晰。 “你听到刚才那个声音了吗?” “恩,所以我才出来看一下,”她的目光不由得又向山坡上那个方向飘过去,“我真担心罗曼,她婶婶也去附近镇上了听说最近不太安全,我让她来我家住两天,可她没答应。” 少年抬起头来看着她,忍不住瞪大眼睛—— 少女浅棕色的长发在脑后简练地束成一条长长的马尾,衬托着充满了英气的身姿,她穿着一套贴身的灰白皮甲,里面是一件厚厚的棉布衫,左肩上带着一个袖标——上面用黑色的颜料画着一枚抽象的松叶。 她腰间还配了一把短剑,中世纪西欧短剑,剑护手上的铁盘上有一枚火焰徽记。 若苏菲在此一眼就能认出对方的打扮——布契的民兵。戈兰黑松是埃尔森—戈兰山区最常见的树种,也是布契地方部队的徽记。 不过警备队装备精良还备有战袍,只有当地民兵才会穿这种灰白色用灰鬃牛的皮毛缝制的皮甲。 在埃鲁因,在地方上每一个青年都会固定地接受民兵训练,这种训练通常是从十四岁开始,在每年的十月到三月之间进行,一直要到十九岁才会结束。而受过训练的青年甚至成年人,在平时随时都可以充当民兵,战时则成为最重要的后备兵源,因此从雷霆之年颁布这条法令以来,民兵训练就成为埃鲁因最重要的军事举措之一。 “那个小子也不住在那边么,我可听说他在布拉格斯当过民兵。”少年有些不解地问道。 “呿,城里人才不值得信任呢,”少女向后一拨自己长长的马尾,忍不住皱了皱眉:“正是因为那家伙在那里,我才会不放心呢!” “你这是偏见吧,芙雷娅大姐。” “你懂什么算了,”少女头也不回地教训道:“好了,有什么事快说罢,男孩子不要像个女孩子一样多嘴知道吗!” 小菲尼斯缩了缩脖子:“你知道吗,马登队长已经命令警备队集合了!” 芙雷娅一对明亮的大眼睛闪过一丝惊讶:“马登队长?你怎么知道的?” “布雷森那家伙告诉我的,”小菲尼斯眨眨眼睛回答道:“我出来的时候,他已经骑上马去警备队报到了。” “知道出了什么事吗?” “不知道。”少年摇摇头。 少女回过头,有些担忧地看了山坡那个方向一眼,在黑暗中她能隐隐约约只能看到那座庄园的轮廓。 “把大家叫起来,我们也去。” “芙雷娅,这么晚,西尔婶婶会杀了我们的!”少年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反问道:“我们还是等明天的消息吧?” “真胆小!”少女忍不住瞪了对方一眼,不过她也知道小菲尼斯说的是实话,想起自己婶婶的威慑力——别看她还是布契的民兵队长,可一样不敢随便造次。 “你还不是一样”少年刚刚嘀咕了一声,却看到对方回过头一脸严肃地给自己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芙雷娅?” “嘘——”少女侧过头,作了一个‘听’的手势,黑暗中,分明传来一阵细微的呜呜声。 “那是什么声音?” 呜呜声已经由远至近,在头顶上,速度很快。 少女脸色一变,她抬起头刚想要回避可已经来不及了,一道黑影猛地从半空扎下钻入她肩头,让她惨叫一声向后倒去。 “大姐头——!” “跑,小菲尼斯,跑!”马尾少女痛苦地喊道。 箭如雨下。 苏菲停了下来。 “怎么了,布兰多咳咳?”未来的少女商人大约是感到了异常,忍不住问道。 苏菲没答话,他想起一件事来。 当初玛达拉发动突袭时是在游戏中,在游戏中就必然无法绕开玩家,玩家可不会像p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甚至可以这么说他们中有相当一部分都是名副其实的夜行生物。 他记得当初在玛达拉展开行动时,也在别的地方遇上过玩家的干扰——就像他一样的玩家,可是玛达拉的大部分行动却成功了。 为什么? 是的,他终于记起这样一个时代,当埃鲁因这个古老的国家正走向垂暮,而它的邻国正迎来这样一个时代,一个风起云涌的时代。 将星云集啊 苏菲由不得感叹。这个时代的玛达拉,不仅仅是日后名声威震大陆的传奇将领层出不穷,而且得益于七年之前的军事变革(三百六十八年,黑玫瑰改革)——这场变革为它打造出一个坚实的基础,它培养出的源源不断的优秀的学徒正在从底层支撑起这个国家的战争实力。 而这个实力终将在这样一场战争中展现出来。 在第一次黑玫瑰战争中,玛达拉大军所表现出的强大执行力与判断力足以让所有人侧目,只是可惜,一直到埃鲁因灭亡之前世人都未有真正的警惕。 正是如此。 那片黑暗之中的国度正在崛起,并很快如日中天。 “那些家伙,可不一般。” 作为经年死对头,苏菲对于玛达拉杰出的中下级士官印象尤为深刻,对方的精明只有长期与之作战的人才会清楚—— 苏菲的手放在冰冷的门闩上,心一点点冷下去,在他关上门的一刻对方就应当已经提前对布契发起攻击了——它们不会给他向村庄里提供报警的时间,那怕只是可能性。 而这门后说不定也会有玛达拉的骷髅士兵。 怎么办? (p.本章5000字,厚道吧!许愿,明天能上首页的话就在双更的基础上加更一章!!!) 第五幕 骑士与少女 “玛尔萨大人,我的士兵打开了门,但里面已经被引燃了。我的骷髅在肮脏的火焰面前踌躇不前,我需要一点时间来让它们适应。” 尸巫佝偻着身躯深深地埋下头,眼眶里绿色火焰闪动着狡狯的光芒,不过它将干枯的手臂放在胸口处表达出绝对的服从—— 玛达拉有一套森严的等级制度,使任何妄图逾越的人都会从灵魂深处感到惧怕,尤其是黑法典背后亡灵巫师们天生就是善于操纵和玩弄灵魂的苦痛。 亡灵巫师学徒用苍白而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击打着自己深黑色的丝绸长袍,他站在山丘上俯瞰下方的村庄——黑暗中布契钟声长鸣,人类的社会正陷入深深的恐惧之中。 但这场噩梦才开了一个头,不远处骷髅大军正一排排隐没入黑暗里,一侧的树林里还隐藏着一队预备队,他下令让它们放箭,很快就要放下一波。 下一波将使用着了火的箭。 幽蓝色的火焰,冰冷的灵魂之火。 黑暗中的熊熊大火会让一切生物惊慌失措,他要制造一点恐慌,好让骷髅士兵发起进攻。 “多少时间?”未来的亡灵巫师声音有些阴冷,尖利。 “这个,”尸巫低着头估算了一下:“八分钟,不,最多五分钟。” “我没有那个时间,不过我可以留下一个分队的人给你。十一具骷髅士兵,够了吗,卡布卡?” “充裕,我的主人。” 未来的亡灵巫师冷冷一笑:“你小心别让老鼠从后门跑掉了。” “请主人放心,我早已按主人的吩咐在后门作了布置。” “那么,但愿等我凯旋时得到一个好消息,卡布卡,”亡灵巫师学徒向前一指,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己的部下一眼:“现在我要去接受这个村庄的臣服,品尝人类在恐惧中享受永恒的死亡。不过玛莎在上,但愿我提前发起攻击的决定不要给因斯塔龙爵士带来什么麻烦才是——” “如你所愿,我的主人。”尸巫深深地低着头。 屋内已变得浓烟滚滚,火苗时不时从烟雾底下舔舐而出,升腾的烈焰不但阻隔了亡灵的入侵,一样阻挡了人类的视线。 节节攀高的温度已经烤得两人的背后发烫,滚烫的烟尘熏得他们睁不开眼睛,喉咙与鼻子里一阵阵的刺痛,可苏菲还是心中一片冰冷。 他该怎么办? “怎么了?” “把锤子给我。”年轻人终于向后伸出手去。他侧耳倾听,除了火焰剥剥燃烧,他隐约听到一个独特的声音回荡在群山之间——钟声。 布契的警钟。 玛莎在上,希望村庄里警备队的人足够聪明,苏菲在心里默默祈祷。至于民兵,他不指望,那些不过是些一腔热血的年轻人而已,只希望他们能熬过这一夜。 这些人都是埃鲁因未来的种子。 他马上感到自己是不是想得有一些太过了,说不定他连下面这一关都过不了不是么。 “外面有敌人么?”商人小姐眨眨眼睛,将锤子递了过去。 “不好说,但有备无患。”苏菲尽量往好的一面想,可是想得越好境况就越坏,他不得不多做准备。他是一个资深战士,资深战士不靠运气,靠小心谨慎。 “布兰多。” “恩?”他停下开门的动作。 “你今天好像有一些不同呢。” 穿帮了? 苏菲心中一紧。可不对啊,照理说他的性格和布兰多挺像的,又继承了后者的记忆,怎么会这么快被看出来? “怎么?”他不禁有些紧张地问。 “恩,我也说不上来,仅仅是一种感觉而已。”未来的商人小姐想了一下,认真地答道:“你会保护我对吗,布兰多?” “这有什么问题吗。” “没,谢谢你。” “你要给我发好人卡就大可不必了,罗曼小姐——” “诶?” 苏菲微微一笑,也不作答,只是心中的紧张无形之中消散了许多。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绷紧身体,轻轻拉开门闩,然后将手放在冰冷的门把上。 要开了。 外面等待他的是什么样的命运呢,一个全新的世界?还是一个猝然的死亡?老天爷你不会这么玩我对吗? 不过擅自揣摩玛莎大人的意思可是不得了的忌讳。 “罗曼小姐,我数到三,你就跟我冲出去。” “好的。” “三” “唔。” “哎哟。” “抱歉,太紧张了,我应该顺数” “没关系,布兰多”罗曼忍不住捂住小脸,刚才撞到年轻人坚实的背上让她面红耳赤,心中怦怦直跳。 她以前可不是这么害羞的一个人呢。 不过苏菲可没心思去体会少女的心思,闹出这么一个乌龙让他有些尴尬,他记得自己应该是很冷静的才对,不过只是几具小小的骨头架子而已。 他咬了咬牙,打开门,不等烟尘散尽,一柄闪亮的长剑已经刺了进来。 果然有埋伏。 苏菲的心从未有这么沉静,仿佛游戏中三十一年的战士经历此刻与这一世的人生合为一体,铁盘上布罗曼陀怒放的黑玫瑰徽记在他眼中如此醒目——玛达拉的宝剑划出一条耀眼的直线。 僵硬,苏菲知道对方的弱点所在—— 他也明白自己的力量不可与之硬拼,马上反手压住罗曼侧身避开——堪堪只差一线,冰冷的利剑只切开他的衣襟。 然后苏菲一锤抡向前方,烟尘分开后那儿露出一具骷髅的胸腔,咔嚓一声脆响,三根肋骨一并向后折断。 那具骨头架子吃不住力蹬蹬向后退去,而年轻人乘机抢先一步冲出火海。 他立刻环视战场,四具骷髅士兵——他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如果只有一两具骨头架子他或许还有心思骂一下娘,而此刻心中只有一片冰冷。 看起来老天爷倒是很清楚他的秉性。 他只剩下一个念头:对方还真是看得起他,想必一定是把他当作斥候处理了罢。 那倒也是,苏菲自认为自己的表现比之一般人类斥候也不遑多让。因为在这样的小地方,有斥候也不过是普通猎户出身而已。 只是,看起来表现太突出也不是一件好事啊 他感到罗曼在后面紧紧地抓着自己的手,女孩子下意识的举动透出出她心中的紧张,他想要说点什么来安慰一下,一时之间却不知如何开口。 抬起头,远处那片黑黝黝的林子就在山坡下面,可是中间这一段距离要怎么越过呢?他可没有插上翅膀。 山风一吹,湿透的额头一片冰凉。 四具骷髅士兵已经围了上来。 怎么办,闭目待死?苏菲只能下意识地护住自己身后的商人小姐,忍不住想自己要还是那个一百三十多级的战士就好了,对付这些骨头架子也就是一招之间的事情 可这世界上没有如果。 现实还真是让人痛恨啊—— 等等,等级?年轻人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心头不由得掠过一阵战栗,是了,风后指环!他之前明明用风后指环干掉了一只尸巫与两具骷髅,再加上布兰多临死前干掉的那一具骨头架子,六点经验! 游戏中剑手从一级升到二级也只要五点经验而已,何况民兵? 唯一希望的,是这里一定不要和游戏中有太大区别——六点经验,全知全能的玛莎大人啊——只要有一个全新的等级,他就一定有机会逃出生天。 苏菲明白自己时间不多,四具骨头架子已经迫近在眼前,他或许只有一个呼吸的时间,四秒,生或死。 他以想象得到最快的速度在自己的视网膜上投下一片幽绿色的数据—— p:6(平民1级:—,民兵1级,0/3) 谢天谢地! 他明白自己需要什么,虽然说把经验投资在民兵这样一个职业上是一种明显的浪费行为,可这一刻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再浪费也比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要好,不是么。 “民兵,6点经验,快快,让我升级!”他在心中极力默念,四具骨头架子已经举起了手中的利剑,他感到身后的商人小姐紧紧地抱住了自己。 “布兰多,它们来了!” 然而数据很快一变。 p:0(平民1级:—,民兵2级,6/10) 一股暖流流经苏菲四肢百骸,他明白接下来自己可以从民兵这个职业上得到0.1个能级的力量修正与0.1个能级的体质修正,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 要知道剑士从一级到二级时可以在力量、体质上获得0.2个能级的修正,更不要说灵巧、感知上还有额外提高,所以比起来民兵就像是一个废柴。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苏菲知道一个角色从一级提升到二级时,他会获得生命中唯一三次天赋技能的选择机会。 是的,这是第一次。 也就是最公平的一次。 在这里还将是为他带来新生的一次。 他焦急地等待着,一秒有若万年,但终于那枚象征着个人天赋的纹章在他的属性面板上闪亮起来—— “天赋技能,不屈。”苏菲眼底像是点亮了一团炽热的火焰,四柄长剑加身,他只是象征性地举起石工锤,避开头、心、腹等重要部位。 扑、扑、扑。 至少有三柄剑同时插入年轻人的身体,他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真他妈痛啊! 不过苏菲知道具备了死硬能力的自己至少在五分钟以内不会因为失血而昏迷,在半个钟头以内绝对不会因为任何物理打击而死亡。 现在他只有一个机会,那就是带罗曼逃离这里,然后在剩下的时间内找到生命药剂。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没有那种东西,可他只能相信有。 因为他没得选择。 “布兰多!”罗曼害怕得声音都变了。 “抓紧我,罗曼。” “我” “抓紧我!”年轻人没有时间解释,一时间忍不住怒气勃发。浑身是血的布兰多这一刻就像是一个真正的英雄一样,让女孩忍不住怔怔地发呆。 “我知道了,对不起,对不起布兰多。” 苏菲深吸了一口气,他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这么干了,但他的确需要首先平静下来。虽然吸气让他感到伤口有若撕裂一样的剧痛,可他明白,此刻对他来说痛苦只是一个幻觉 三具骷髅拔出剑,它们呆了一下。因为在它们眼中这个人类逐渐失去了生命的热度,而一种另外的力量从他身体中蔓延而出。 灵魂之力。 不屈天赋向内在发掘灵魂之火,与驱役亡灵有异曲同工之妙。 因此亡灵们以为这一刻的苏菲是它们的同类,可这里有一个误会。因为苏菲并不这么认为,他咬牙一挥大锤,将四具骨头架子都打飞出去。 这倒不是因为年轻人的力量猛然提升,纯粹是因为完全出乎对方的预料。 苏菲抓住罗曼的手,借着这个机会快步冲了出去。 “罗曼小姐。”他一边跑,一边吃力地说道。 “在、在。” “你听好”苏菲喘着气说道,死硬能力并不能让人透支体力,他已经感到四周的景物有一些模糊了。 只剩下因为飞奔而环绕在耳边的呼呼风声。 “恩?” “如果我昏迷了,你就带我去布契,注意避开玛达拉去镇上的圣殿,找生命药水,你明白吗?” “我、我明白,布兰多你不会死对吗?” “我不知道,咳咳看玛莎大人的安排吧” 苏菲不清楚商人小姐是不是真的明白,不过他只有力气说这么多了,剩下的就像他所说的——听天由命吧。 他忍不住回过头,一片模糊之中,山坡上正火光冲天。他叹了一口气,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自己还真是那个沉迷于游戏之中的宅男么? 或许过去的生活在这一刻真的是离自己远去了。 真不敢相信啊,自己竟然也有这么勇敢与果断的一天,或许即使是就这么死去了,也会感到安心罢。 “因为我再也不是一个废物” (p.今天的成绩能不能让我三更呢,拭目以待. 期待书评区少一些坑的书评,多一些如圣龙元帅兄弟那样言之有物的书评.) 第六幕 芙雷娅 苏菲感到自己作了一个长长的梦,在一片幽静黑暗的环境之中,梦中的一切都显得光怪陆离。然而只有一轮黑色的月,一片漆黑的湖中央一座静静矗立的高塔一直贯穿这个梦的始终。 月亮是否象征着什么,高塔又象征着什么?还是仅仅是一个噩梦而已? 苏菲不知道,就像他也不知道自己何时会醒来,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他在迷迷糊糊中听到一段对话—— “芙雷娅。” “布里登,联系上了吗?” 这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明快、吐词清晰—— “没,有一群怪物把守着大道。我们找不到马登大叔他们去哪里了,还有这个家伙” 第二个声音还是一个孩子,声音的源头转向了他。苏菲心中微微一跳,似乎可以感到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这目光像是一道联系这个世界的纽带,使他的身体渐渐发沉,下一刻年轻人才反应过来——那是重力。 苏菲现在终于确认了,他可以感到自己的身体了,虽然全身上下还是不听使唤。 他的呼吸不由得有一些紊乱,他死了么? “他是伤员,照顾好他。”女孩的声音答道。 伤员? 这是在说他么? 是了,他受了重伤。他的思路清晰起来,之前发生的一切像是早期电影一样一幅幅呈现在他的脑海中,从他借由那个叫做布兰多的年轻人的身体重生的一刻开始——苏菲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能豁出生命去干一件事,那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宅男该有的决断。 但他终归是成功了,玛莎在上—— “芙雷娅,他醒了。”那个小孩忽然说道。 “什么?” “我看到他眼皮动了。” “不可能,他受了很重的伤,马克米说诶!” 很重的伤? 的确,布兰多本就身受重伤,后来他开启死硬能力时又身中三剑。他记得清楚,在小腹与右胸每一记皆为货真价实的刺穿性伤害。 苏菲心中活络起来,心意一动,四周的声音一下变得明晰。惊慌失措的嚷嚷,燃烧时的噼啪作响,金属碰撞与脚步声汇聚在一起掩过了之前的对话。周围的温度也渐渐升高了,起先他感到一股温暖的热度舔着他的脸膛,但过了一会,这温度逐渐发烫起来。 热。 他眨了眨眼睛,吃力地撑开眼皮——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少女吃了一惊的脸。 那个应该叫做芙雷娅的少女,苏菲对她的第一眼印象完全符合他心中对于那个明快、清晰的声音的主人的想象:浅棕色的头发,明亮的大眼睛,长发由后简练地束成一条长长的马尾,衬托着充满了英气的脸蛋。她埋着头正在打量他,而同时苏菲也在打量她。她穿着一套贴身的灰白皮甲,里面是一件厚厚的棉布衫,左肩上带着一个袖标——上面用土制颜料画着一枚漂亮的黑松叶。 布契的民兵。 他又留意到少女手中的佩剑,中世纪西欧长剑,剑护手上的铁盘上有一枚火焰徽记。 炎之圣殿的标记。 他视线上移,看到对方另一侧肩头和左胸处血迹斑斑的绷带。 经历过战斗么? 每一个细节都逃不过苏菲的眼睛—— 当他苏醒时,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 “这是什么地方?” “罗曼呢咳咳!”苏菲一开口就感到嗓子像是掉进了一块烙铁,灼痛且发干。胸口一丝丝的疼痛逐渐延及全身,他忍不住轻轻咳嗽起来。 但森林中幽幽如寂,回应他的只有从于松山脉一带传过来的风声。然而风声穿过戈兰黑松厚厚的针叶,已经变得细微而柔和了,沙沙作响,仿佛流淌在耳边的小河一般。 没有人答话。 “他醒了。” “真不敢相信,那样的伤还能活下来。” “是回光返照吧” 然而周围的窃窃私语才传到他的耳朵里。苏菲有些疑惑,这是什么情况,这些人应当是布契的民兵罢?他是被对方救了? 那么商人小姐呢? 计划成功了么,那个马登队长理解了自己的意思么? 他忍不住侧过头。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团明亮的篝火,火光在他的视野中跳跃着,火星沿着黑松升腾而上,消失在漫漫夜空中。 “你醒了?”那个女孩终于反应过来,赶忙拦住他:“等等,你别动,这里是布契,你记起来了吗?” “布契布契。”苏菲反复念着这个地名。 “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他吐了一口气,照理说他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无论是以游戏还是以现实中的经验来看。 唯一的可能是除非罗曼小姐真找到了生命药水。 “小菲尼斯和马克米在不远处的森林里发现了你们。”芙雷娅好奇地打量他,这个叫做布兰多的年轻人虽然来到他们村子已经快有一年,但其实对方和村子里的其他年轻人接触并不是太多。 他总是一个人呆在自己那间阴森的屋子里,只有偶尔才会陪罗曼一起到附近镇上去。 附近地区就是傻子都知道这个年轻人对那个做着商人梦的女孩子有意思,当然后者本人除外。 芙雷娅想到这里就不由得再看了对方一眼,总带着一丝怀疑。 “你们?”苏菲反问。 “你和罗曼,真怀疑你们怎么逃出来的。”女孩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她怎么了?” “她很好,你放心,比你要好一万倍。你还是多多关心一下自己的情况吧,”芙雷娅抚了一下额头,又轻声问:“不过她总吵着要去村子里,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苏菲一怔。 也就是说他还没使用过生命药水,那自己的伤?就像是一种本能反应,他下意识地打开自己的属性介面,幽绿色的数据流淌在他的视网膜上,在人物状态那一栏他目瞪口呆地看到这样一行小字: 生命(濒死、虚弱):10(包扎状态,每天恢复1点生命) 不可能!苏菲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是在做梦,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自己的状态,四处致命伤,还附带大出血,无论从那一种状态来看都应当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怎么会还有10的生命? 苏菲甩甩头,试图让自己的思路清晰一些,但却看到那个女孩在一边一脸紧张:“别动,你伤得很重” “放心。”他下意识地摆摆手。 苏菲自己的事情自己清楚,虽然有一些疑惑,但是现在他的状况既不是失血状态,又没有其他异常,虽然仍旧处于虚弱、濒死状态之中——但他明白这急不来,只能依靠慢慢调养。 因为伤势处于稳定状态,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 而这也是他最疑惑的地方,这伤势是怎么自动稳定的?不屈天赋可以没有这个能力! “你——!”芙雷娅忍不住瞪大眼睛,她还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这家伙死定了,没料到到他竟然能苏醒过来,单单是这样本身就应当要感谢玛莎大人垂青了不是吗? 问题是这可恶的家伙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自己的生命要好好珍惜才对啊。 “你给我躺回去!”女孩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地命令道。 苏菲一愣,忍不住看了对方一眼。这女人是什么毛病? “你、你也接受过民兵训练吧?我叫芙雷娅,是布契民兵第三分队的队长,现在我要求你暂时听我的命令,”芙雷娅脸红了一下,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没问题吗?” “你是芙雷娅?”苏菲一惊,下意识地脱口问道:“芙雷娅;艾丽西亚,出生于朔花之年,父亲是大骑士埃弗顿?” “诶,怎么?”女孩被一连串的问题弄得一愣:“不,不对,我父亲只是镇子上的木匠” 周围忽然响起一阵哄笑。 “芙雷娅,这小子的搭讪技巧很高嘛。” “你要小心哦,大姐头。” “少说两句没人拿你们当哑巴,马克米,艾克!”芙雷娅没好气地回过头去,瞪了那边的几个年轻人一眼。 而苏菲同样也在借着这个机会侧过头打量这些人——这个民兵分队有七八个人,符合埃鲁因的编制,不过队长竟然是一个女人,而且还有一个毛头小鬼 他看着身边这一高一矮的‘妇孺’,一时有些感慨,看起来似乎只是一个特例,但事实上从侧面反应出埃鲁因经过常年战争已经衰弱不堪了。 接下来看似表面光鲜的中兴,会榨干这个国家的最后一点元气。 苏菲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他从头到尾见证了这段历史,没料到这一世竟要重新经历一次。不过他或许能改变一些什么,他有些出神地看着自己身边的这个女孩子—— 没错了,芙雷娅;艾丽西亚。埃鲁因的最后一位将领,后来被称为王国的女武神的人物。她是‘火之权杖’埃弗顿的女儿,早年遗失在乡间,后来得到摄政王公主的赏识才一跃成为这个国家最顶端的几颗新星之一。 没想到她也经历过这场战争—— 可惜,现在还不是让对方掌握主动权的时候。苏菲明白自己必须为自己的安全负责,当然也是为了这些年轻人的生命负责。 “你在看什么?”芙雷娅回过头,一接触到年轻人的目光不禁一愣。 那目光不是欣赏,也没有倾慕,仿佛把她当作一种很奇怪的动物一样,对了,是在参观。 可哪有参观人的,又不是动物。 “你还没见过死人对吗?”苏菲忽然问道。 “啊?” “我是说,你害怕看到人死吗?” “不,我只是”少女怔了一下,一时语塞。 “那我受的伤也与你没什么关系,我可以坐起来吗?”苏菲认真地反问。 “不,不可以。” “为什么?” 芙雷娅失语,她的确是害怕。她害怕看到有人死在自己面前,无论是任何人也好——比起未来那个高高在上,笼罩着无数光环的女武神,现在的芙雷娅还不过是一个纯朴的乡下女孩而已。 没经历过战争的残酷,还单纯憧憬着世界的善良一面。 苏菲微微一笑。他也没见过死人,但要算上在‘琥珀之剑’中的阅历他要是现在的芙雷娅两倍还不止。 他至少经历过失去的痛苦。 对于过去的人和事的思念在记忆中辗转反侧,让人煎熬、彷徨,正是这样的感情才让人成熟起来,懂得珍惜。 但也种下仇恨。 “所以说,也不过是一个小丫头而已吗。又有什么能力让我听命于你呢,芙雷娅小姐?” “你、你——” 苏菲知道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对自己没有好处,他又瞥了一眼自己胸前的绷带,马上换了一个话题道:“我身上的绷带是你们打的?” “是大姐头打的,我们这里只有她会急救。”旁边那个毛头小鬼抢着答道,他好奇地看着这个年轻人,看起来对方好像果然经验老道的样子。 布拉格斯的民兵就是和他们这些小地方比不一样。 “仅仅只能勉强止血而已,你不要想随便乱动,我可不想再帮你打一次。”芙雷娅马上提醒道。 除了止血之外,绷带的回复效果只能产生一次作用,这苏菲当然清楚。 不过他这次礼貌地答道:“谢谢,虽然手艺次了一些——” “” 玛莎在上啊,芙雷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一刻她简直有一种想把这个笑嘻嘻的家伙掐死的冲动,他究竟想要干什么啊! (p.看来三更的愿望破灭了啊,还差11位大家一起加油啊,今天继续许愿!!如果今天能到前12,爆发三更!) 第七幕 计划 “那么,我们究竟在什么地方?” 不着痕迹地掌握了谈话的主动,苏菲开始旁敲侧击打听一些自己想要的信息。他真的发现自己有一些改变了,以往他只有在游戏中才能这么侃侃而谈,轻易地把握住谈话的节奏。 或许还是把这里当作‘琥珀之剑’的世界的缘故吧。 在游戏之中的经历,足以让他在面对这些年轻人的时候,就像对方真的还是孩子一般,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种自信的气质来。 这种自信不自觉地影响了其他人,无论是芙雷娅也好,还是其他人也好,他们渐渐感到了一点儿不同。谈话的中心在有意无意之间转移到了苏菲身上。 不远处几个年轻人也抬起头来看着这边—— “这里是红松林,你不要动。”马尾少女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答道。 苏菲惊讶地抬起头——不愧是未来的女武神,这么快就学会调节自己的情绪了,不过在他看来还是稍显稚嫩了一些。 “红松林?” “等等,你们怎么会在这儿?”苏菲又吃了一惊。他记起这个地方,在游戏里叫做‘矮山谷’,是十四级棕熊的栖息地。可这儿在布契南边,布契的民兵没理由出现在这个方向上。 “我们来找你们。” “是找罗曼小姐,她是大姐头的朋友。” “而且罗曼是第三分队的一员。”众人七嘴八舌的声音。 “你们打退玛达拉的先遣部队了?”苏菲看向芙雷娅,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怎么可能!”少女不解地看着他,那表情就像是在说你怎么能问出这么笨的问题:“警备队的大人们掩护村里人从北边撤离了,我们是和大家走散了。而且大道上怪物越来越多,我们只能往南走,再说我也担心罗曼” “所以你们就到这里来了?”苏菲感到自己的心一直往下沉。 少女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长长的马尾跟着上下起伏。 芙雷娅马上感到一些奇怪——这个年轻人又不是马登队长,她为什么总有一种感觉仿佛自己在对方面前要矮一头似的! 而苏菲也忍不住拍了一下额头,真不知是该说这些年轻人天真还是愚昧好,自身都难保的情况下还想着救别人。 不,或许应该说是心地善良。 可战场上不需要不必要的善良,那只会害了自己。 苏菲沉默下去,其实心里还是忍不住吐血。他一把火把祖父的宅邸烧了是为了给村子告警,没料到历史居然还是按照它原来的轨迹前进了——不,是重蹈覆辙。 甚至还有这些愣头青一样的家伙,玛莎大人,你究竟是在开一个什么样的玩笑啊?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自己所能改变的还是太少,历史的惯性不是一丁点力量就可以阻止的。的确,他必须得变更强才行,可在那之前一样要先得活下来。 “马登队长啊马登队长,看来我也救不了你了。” 布罗曼陀的黑玫瑰玛达拉怎么会在五月永亡庆典之前来袭边?如此明显的预谋,是有其反必为妖不是么。 苏菲本来指望全部落空了,让他一下有些空荡荡的感觉。他之前拼死拼活,到头来发现于历史没有一点改变,这样的打击真是叫人郁闷。 不过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的力量,他已经尽力了。 “布兰多!” 他正在不爽,然而一个惊喜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像是云雀一般欢愉。苏菲回过头,正好看到一脸不可置信的惊喜的商人小姐出现在森林一边,另外有一个穿着灰白色皮甲的女孩子跟在她身边——想必就是这个少女去通风报信的。 罗曼一阵风似地来到他身边,谨慎地盯着他,好像生怕他突然消失了似的。 “我就知道,布兰多你一定没事的。”她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开心地说道。 “对了,布兰多。芙雷娅不让我回布契,我”然后商人小姐又急切地解释起来,好像生怕他生气。 苏菲这才注意到对方脸蛋上还残留着两条亮晶晶的泪痕,忍不住心中一软。 “没关系,我已经没事了。”他柔声答道。 “真的?” “真的。”苏菲点点头。 “罗曼,你别动他,布兰多先生伤得很重。”芙雷娅忍不住皱起眉头来,这两个人究竟知不知道那是多重的伤啊,差一点就要死了不是吗? “没关系。”说是这么说,罗曼还是吐吐舌头站了回去。 苏菲一笑,商人小姐就是这个小性子。年轻人一边看着这两个并肩站在一起的美丽少女,一时之间忍不住有些赏心悦目。 他忽然发现也不是没有改变不是么,改变是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世界就已经改变了。 如果没有他的穿越,或许商人小姐和布兰多一起已经遭遇不测了,玛达拉的那帮强盗可没什么怜香惜玉的精神。 他又看向其他人,还有这些与芙雷娅一起的年轻人,在那场战争中他们又有几个人可以最终幸免于难呢? 苏菲记得清楚,那次战争中边境一线的民兵与警备队可是十不存一。 可现在他来了,也许历史就应当发生一切偏差了。更多的他不知道,至少身边这些人应当保存下来,这些年轻人都是这个王国未来的种子啊 苏菲绝对不允许历史再度重演。 “好了,回到正题上。你们知道现在的情况有多严重么?”然后年轻人吐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难受。说实话,现在他最需要的是休息,可是现下的情况显然不允许。 他看着其他人,芙雷娅和这些年轻民兵都是一愣。 只有罗曼俏皮地眨眨眼睛。 “诶?”马尾少女不解地问。 苏菲虚弱地咳了两声,问道:“我是说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我没猜错的话,玛达拉的亡灵一定控制了大道,对么?” 四周安静下来—— “你、你怎么知道?”芙雷娅微微一怔,吃惊地看着他。 我当然知道,不但知道,我还亲身经历过,苏菲在心中答道。不过周围吃惊的目光还是让他有一些小得意。 先知就是有好处啊。 可是小小的得意也不能掩盖他心中的忧虑:玛达拉在四月的攻势中行动迅速而又周全,他必须要建立一个更加周全的计划才能保全自己。 还有这些年轻人。 布契此刻面对的敌人是玛达拉大军的侧翼,率领那支军队的统领正是日后名声赫赫的‘黑勋爵’因斯塔龙,虽然现在那家伙还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毛头小子,但正是从这一次战争开始这位未来的将星才逐渐锋芒初显。 而他有什么呢?在此刻的历史上他不过是一个籍籍无名之辈而已。 但苏菲明白自己此刻所拥有的唯一一个优势就是先知先觉,的确这样的优势可以在接下来的一系列遭遇中救他一命——但要把握好机会才行。 他只有两个机会。 一是经过相对安全的尖石河谷,他记得清楚,一直要到十七日因斯塔龙的副手‘独眼’塔古斯才会控制这一区域。 不过距离太远,他担心自己赶不及在对方完成包围圈之前从那边突围。除非有马,可现在他要到什么地方才能为十个人找到马匹? 因此只有剩下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赶在‘尸鬼’韦萨和‘白骑士’埃伯顿领导的两个中队合围之前从匕首河滩一带突围。 一直到四月下旬,那里都只有一个尸巫领导的骷髅分队驻防。 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食指上冰冷的戒指,只要有风后指环,突破由十一具骷髅士兵和一具尸巫构成的防线不是很简单的事情么? 不过在那之前,他必须得让这只民兵小分队里的每一个人都听从他的命令才行。这也是为什么他从一开始就表现得那么强势的原因。 苏菲再看了一眼所有人。 “这是理所当然的推测,只要稍有军事常识就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封锁大道是为了切断联系,并为自己的大军开道。下一步就是以布契为中心肃清这一地区埃鲁因的残余力量,”他根据自己的经历,尽量往严重了说。然后他停了一下,着重语气:“就是我们。” 沉默,四周只剩下其他人轻轻吸气的声音。 “所以说,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办?”苏菲虚弱地问道。 所有人都是面面相觑。 通往布契的大道上有十多具骷髅士兵把守,总不能杀出去吧?虽然自有一种年轻人特有的自信认为这点敌人不算什么,可真的要生死相搏时还是有一些心下惴惴。 芙雷娅一脸担忧,在下决定时她可没考虑这么多。说是民兵,但终归也只是一群没什么经验的年轻人而已。 马尾少女虽然没说话,当彷徨无措已经写在脸上了。 而其他人的目光早已落在苏菲身上,苏菲的经验让他显得比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要沉稳,这种印象往往是潜移默化的,在危急时刻反而让人感到更可靠。 “布兰多?”罗曼也问了一句。 苏菲回过头,用一个浅笑示意她安心。 “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然后他回头看着这些人,打算打消他们还抱着的天真心态。 他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在公会里,往往那些第一次上战场的新人总是抱着乐观的心态,而一旦受到打击就会陷入彷徨无措的境地,因此在经验丰富的团队面前就会迅速崩溃。 其实玩家与玩家之间的差距往往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关键是心态。 而他们这些老玩家,就要负责事先给这些新人打预防针。 “最坏的打算?” 苏菲正要开口,忽然丛林里传出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来。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向那个方向看过去,只有芙雷娅眉头轻蹙,冲那边的一丛欧石楠中质问道:“乔森?” “是我,芙雷娅队长。”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但苏菲却悄悄向马尾少女摆摆手,示意后者提高警惕。芙雷娅看到他的手势微微一怔,但马上反应过来——埃鲁因的民兵训练里可没有允许随意擅离岗位的说法。 而苏菲对于埃鲁因民兵的军事素养绝对信得过,虽然这些年轻人是天真,但这不代表他们可以连日日操练的基本条例忘了。 战场上容不得任何疏忽—— “出了什么事吗,乔森?”芙雷娅一边问,一边将手放在剑柄上。 “对、对不起,大姐头,我、我被抓住了” 欧石楠‘哗啦’一声向两边分开,从后面走出两个人来。当先一个是个脸色苍白,哭丧着脸高高举起双手的年轻人。 而一具尸巫紧随其后,它用指尖指着那个年轻人的后脑勺,一边用眼眶里闪烁着的绿色火团打量着在场的其他人。 “咯咯,抓到一群小老鼠。” 所有人都是一窒。 “乔森!” “你怎么可以——” 然后是一片不敢置信的声音。 —————————————————————————————————————— 注: 不屈,第一个觉醒的天赋被称之为血脉天赋。它并不是每一个角色都拥有的——或者说,主角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不屈的主要能力有两个: 一是死硬,在持续时间无视一切物理打击,除非被斩首、或是心脏损坏。并且意志提高到10个能级——这会使生物在受到致命伤,甚至停止呼吸后依旧能清醒五分钟。 二是自愈,加强机体自我回复能力,不过这个能力只在伤势稳定后才产生作用。 血脉天赋会随着人物增强而逐渐强化,从而显示出更多特征。 (p.看来三更的愿望又要破灭了啊.另外发现很多兄弟不看通知的啊,因为发现中午更新效果不算好,所以以后正常更新都是凌晨12点一章,下午6点一章.) 第八幕 染血的森林 “乔森!” “你怎么可以——” 年轻的民兵们对自己的同伴怒目而视。而那个被尸巫控制在手上的年轻人更是脸色惨白,哆哆嗦嗦,羞愧与恐惧都让他深深地垂下头。 可他也不想死,不是么。 芙雷娅觉得自己心脏都快要停止了,她下意识地拔剑。可那个尸巫马上打消了她的念头,它眼眶里绿光猛地一盛,那个年轻人的一条胳膊立刻像是气球一样爆开,血浆飞溅,他惨叫一声,整个人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呜啊,大姐头,求求你救我——!” 乔森血人一样在地上翻滚着,哀嚎连连。 这可怕的一幕让好几个人立刻回头哇一声吐开了。马尾少女的脸也一下子变得刷白,她晃了一下差点软倒下去。 “人类小姑娘,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尸巫尖声警告她道,它森然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不过它马上发现在场都是一些民兵,不值一提,虫豸。 尸巫眼眶里的绿光黯淡下来,有些失望。它奉命捕杀之前逃脱的那个人类斥候的下落,而不是和这些虫豸缠杂不清。 芙雷娅心中一片空白,但仍强忍着一波波晕眩感侵袭努力思索如何摆脱这样的局面。她好歹还记得自己是这一行人的领头者,不能随意表现出软弱的一面。 至于罗曼身边那个女孩早就在第一时间昏了过去,多亏商人小姐一把扶住她。 苏菲感到罗曼一只手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衣袖,这是一种依靠与信任。之前他也在后面扶了那个留着长马尾的少女民兵队长一把,以防她直接倒下去,不过后者的坚强出乎他的预料。 但无论如何,他知道这个时候对方需要一些安慰,否则可能会在心理上首先崩溃。 一个生活在和平年代女孩子,很难接受这样冷酷的一幕,好在埃鲁因是一个饱经战火的国度,这儿大多数年轻人都有这样的觉悟。 “芙雷娅。”苏菲虚弱而轻微地说道。 少女微微一怔,马上惊醒过来。她吸了一口气,这才在苏菲的帮助下一点点冷静下来。苏菲看到她放在剑柄上的手指柔和了许多,忍不住赞叹地点点头。 这样的表现已可算是优异,常人很少有人能在生死边缘冷静下来的。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好像一点也不紧张的样子——仿佛经历了穿越、以及后来生与死的考验之后,自己的心态就变得一平如水起来。 但不管怎么说,至少这算是一件好事罢。 他继续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问道:“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要做最坏的打算么?” 芙雷娅愣了一下,背影微微点头。 “你还有余力战斗么?” “恩——” 微不可察的回应。 苏菲这才放下心来,他用拇指摩挲了一下冰凉的风后指环——回应来的感受告诉他充能才完成了一半。 三个小时,和游戏里十分钟一次充能相比实在是太慢了。不过好在一半能量也够用了,虽然不能制造一发完整的风弹,但制造一场强风也够了。 反正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没有更坏的可能了。 与此同时,那个尸巫终于确认了这儿没什么其他的埋伏。它看也不看脚边哀嚎的那个可怜虫一眼,举起了只剩下枯骨的手臂: “士兵,杀光他们——” 尖利、干枯的嗓音刚刚响起,森林中立刻出现了四具手持利剑、身披黑沉沉链甲的骷髅士兵,它们从薄雾中浮现,身躯发出咔咔的声音,一步步向芙雷娅一行人逼近。 或许早一些时候芙雷娅的队员们还有念头反击这些冷冰冰的怪物,但不是现在。年轻人们之前信心满满,然而此刻已经被敌人的冷血吓得全身发冷,仅存的勇气也被逐渐迫近的死亡气息所击溃,无力反抗。 他们只能脸色苍白地一步步后退直至绝路,或许出于生物自保的本能手忙脚乱地去拔出腰间的佩剑——可一看那副缩手缩脚的样子,真正剩下多少战斗力谁也不敢保证。 森林里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看着这些脸色惨白的年轻人,那具尸巫忍不住从漏风的下巴里发出一声嗤笑。 它眼眶中绿光闪动着,像是在享受这恐惧带来的愉悦。 的确,人类的恐惧是他们最大的敌人,软弱,短暂,容易被无用的感情所利用。相比起来亡灵天生克服了这一切缺陷,它们每一个都可以是最优秀的士兵,尤其是下级亡灵——甚至不需要思考,只有一味的服从。 比起人类中那些即使是久经训练的民兵,然而在战场上也表现得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这样软弱的生物,本来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它忍不住从心底深处一股厌恶感:是的,玛达拉必胜—— 可就是这个时候,这具尸巫听到一个多余的声音:“——交给你了。”这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平静、沉稳,充满了自信。 尸巫感到自己的灵魂之火微微一跳,这可是一个不祥的征兆,它马上警惕地回过头。 映入它空洞的视野的是一枚闪亮的戒指。 那枚戒指佩戴在那个重伤的民兵的食指上,它之前从来没有认真注意过那个家伙——一个半死不活的人类,有什么值得注意的? 装作重伤可以欺骗其他人,但一定欺骗不了亡灵。这些从坟墓里爬出的冷血怪物在看向一个生灵时可以直视其生命之火,而苏菲身上微弱黯淡的生命之火绝对不可能是伪装出来的。 那就是一个重伤病员。 看起来的确如此。 可真正的威胁来自于对方手上的戒指,那是一个魔法戒指。尸巫眼中的绿色火团一点点黯淡下去,它几乎可以嗅到空气中一股致命的气息正在汇聚起来。 它认得这种味道,它的一个主人在教导它黑魔法时让它接触过一些赝品,而从它上面逸出的气息看出那至少是一只等阶达到20能级的魔法戒指。 一件正式巫师的物品,怎么出现在一个普通人手上? 尸巫不禁流露出一种既惊恐又贪婪的神色来。 “亡者士兵,去把那东西拿给我——”它举起骨制法杖,尖叫道。 “——” 但苏菲举起右手,竭尽全力吐出这个字节来——或者更像是把肺部残存的空气挤出去一样。当年轻人重新跌回去时,忍不住满头大汗淋漓。 空间膨胀了一下,然后猛地收缩—— 当收缩再一次爆发回原状时,四射的狂乱气流发出一声足以穿透人耳膜的尖啸。 风像是一根根笔直的利箭一样刺向尸巫和它的骷髅士兵,纵使它们举起干枯的手臂试图护住自己,但湍流一样穿过它们空荡荡的肋骨形成空气漩涡扯得它们一步步歪向一边。 没有伤害,但牵制效果已经足够明显。 “芙雷娅!”苏菲喊道。 少女应声拔出长剑,一声清脆的金属颤鸣,长长的马尾随风飞舞—— 不过让苏菲惊喜的是,这位资历尚浅的民兵队长并没有冲动,而是马上回过头对其他人斥道:“马克米,埃森!你们还在等什么,布契的民兵们!第三小队,跟我上!” 激发勇气有时候就像是一个信号,在生死关头往往一句话、一个暗示就可以让人爆发出无穷无尽的力量。 但要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冷静。 一个人的冷静可以影响到更多的人,就像是现在。在芙雷娅的提醒之下年轻的民兵们微微一怔,但最终反应过来——这是最好的机会,也是活命的唯一机会。 骤然产生的狂风至使骷髅士兵与尸巫节节后退,一时无暇他顾。 这一发现让小伙子们重新鼓起勇气,一片长剑出鞘的锵然之声中,平日里训练出的战术素养这一刻好像回到了他们的身体里。 “马克米,掩护我。” “可恶的怪物,现在轮到你们了” “先干掉那个黑巫师——!” “那是尸巫。” “小菲尼斯,你到我后面来。” 他们开始尝试反击。 但苏菲有些担心地看着一片混乱的场面,他生怕这些家伙会一个冲动坏了局面,于是忍不住在后面沉稳地提醒道:“记住沉着,各位!唯有冷静下来,才能战斗——!” 在琥珀之剑中,他见过许多新手愣头青,和这些年轻人一模一样。 热血是一件好事,但不能冲昏了头脑。 他不得不沉声念出民兵的作战条令,这是在场每一个人都背过的,可在交战时刻能重新记起这些枯燥而宝贵的经验的人并不多。 不得不说,布兰多是一个异类。 苏菲有关于那个年轻人最后那一战的全部记忆,作为新兵来说,对方的表现已经好得不能再好。即使是作为一个资深战士看来,他也不得不说布兰多在剑术上的确是一个有着异常天赋的年轻人——唯一可惜的是,他在错误的时间遭遇了一场错误的战斗。 而另一边在苏菲的提醒下,小伙子们果然冷静下来。不过这还不够,苏菲知道这些家伙还需要占据一点优势来坚定信心,否则短时间内鼓起的士气会很容易崩溃。 风变得弱了一些。 骷髅士兵晃动着哗哗作响的链甲准备反击,它们试图找回平衡,但那边的苏菲的声音已经指示布契的民兵们改变了战术: “听好,这些玛达拉的低级士兵缺乏智慧,行动缓慢,转身是它们最大的弱点。尽量沿着它们持剑的方向向左移动,那里有一个盲区,你们可以安全的进攻” “马克米,你要和埃森一左一右进攻,你知道怎么掩护么?对,吸引那具骨头架子的注意力,就是这样。” 苏菲半躺在一块岩石上,紧盯着战场之上的形势,一边指出对方下一步行动应该干什么。他的语言中似乎有一种特别的魔力让人忍不住信服——这是我们称之为自信的力量,沉稳、冷静,让人在不知所措时下意识地去依靠。 而布契的民兵们很快就尝到甜头。首先是艾克在他的提醒下以大腿中了一剑为代价一剑劈断了一具骷髅士兵的胫骨,然后他的搭档,小菲尼斯赶上去一剑刺穿了那具骨头架子的颅骨。 长剑穿颅的一刻,那冰冷的怪物哗啦一声散了架,它眼眶里的灵魂之火微微闪了一下,很快黯淡了下去。 一点金光从散架的碎骨中飞出,然后没入不远处苏菲的胸膛中。 苏菲怔了一下,与上一次不同,这一次他清晰地感到了异常——经验值,他猛然意识到这一点。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去核实这一点,就听到那边战胜了敌人的年轻民兵正在兴奋地大叫。 “天哪,我做到了!”艾克几乎不敢置信,他按住自己泊泊流血的伤口大叫一声:“布兰多,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苏菲微微一笑。这些经验都是他曾经在游戏中和伙伴一起总结出的,其中哪怕是看起来最微不足道的一条也充满了深刻的教训,因为它们无一不是在千百次的战斗与死亡中锤炼出来的宝贵认知。 像是布兰多在民兵训练中也学过一些类似的知识,但在苏菲看来太肤浅了,太肤浅了。假如说那些知识能在他面对骷髅士兵时提高10的战斗力,那么自己的就应该提高一半甚至更高。 从三百七十五年到第二纪,常年与玛达拉作战的经历让苏菲对于对方下到最低级的骷髅士兵,上到最高级的巫妖、骨龙甚至吸血鬼领主都了若指掌。 若单论对于这个黑暗国度的了解,恐怕现在埃鲁因还没几个人比得上他,毕竟在第一次黑玫瑰战争之前玛达拉与光明世界的关系还没上升到后来那么紧张。 摩擦与冲突也没有那么频繁—— 当然,这些经验也是苏菲在这个世界上最值得自豪的东西之一。依仗对于这个世界的熟悉,他才有把握继续走下去,一步步回到曾经那个高度上。 不过现在先得把手边的活儿干完,之前引起的那一阵狂风不知道有没有引起其他注意,为了安全起见,必须速战速决才是。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落到了那个尸巫身上。 这可是一个棘手的敌人。 (p.有些朋友不太明白本书要冲什么榜和上榜的条件, 我在这里和大家说明一下.本书要冲的榜是新书潜力周榜,新书榜的入选条件:成为起点作家后的第二部或以上发表作品,总字数低于20万字、加入起点书库30天内、每三天内更新过一次的作品。 新人、新书榜潜力值计算公式为:当周点击*5+当周推荐*10+总收藏/2. 然后点击只计算会员点击,必须是登陆的会员点击了才计算,6小时只计算一次. 今天本书的名次艰难的上升了2位到了第22位,希望明天能前进的多一点.最后继续许愿,能到前12爆发三章.) 第九幕 尸巫之战 下级尸巫擅长两个法术,黑暗幕布与腐坏术。这两个法术都是要素为‘邪恶’的黑魔法。 在游戏中,黑魔法是由敏尔人带到大地上来的。敏尔人是黄昏之龙的仆人,在第一纪开始之前的混沌年代之中它们生活在克鲁兹北方的冻土高原上。 敏尔人的萨满擅长使用通灵术和黑巫术,后来这两种法术以及一切元素、自然、神圣派系以外的攻击性法术都被统称为黑魔法。 在圣战之后,炎之王吉尔特将这些黑暗的住民驱赶到寒冷的东方,据说从此之后再也没人见过它们。 但敏尔人一定是存在的,在黑法典中,被流放到玛达拉的黑暗领主们就是从这些恶魔的子民手中学来黑巫术的传承。 不过黑暗幕布被称为黑魔法其实有一些名不副实,因为它是一个辅助类的隐匿法术,这个法术恰好可以遮蔽一小队骷髅士兵的行踪。 当然,这并非是完全隐形、消失不见。你可以想象一个融入黑暗背景下的障眼法,是的,它并不掩盖声音、气味或是一切视觉以外的因素,并且还要限定在一定距离范围以内。 但在黑夜里,这个法术就成了玛达拉的亡灵大军最好的掩护,这也是为什么玛达拉大军往往选择在夜间行动的主要原因。 至于腐坏术,这个可怕的黑魔法之前芙雷娅等人已经在乔森身上见识过一次。 这是个恶毒的攻击法术,也是尸巫的主要攻击手段,它依靠负面力量来侵蚀敌人,当敌人的负面情绪越严重、意志力越薄弱,所受的法术伤害就相应加深。 直至死亡。 这个法术与大多数黑魔法异曲同工,通过放大负面力量来具现坏破力。 掌握着神秘的黑魔法,指挥着没有思考能力的骷髅士兵——本身又更加强壮,而且生性狡诈多变,看起来尸巫似乎是一个难以战胜的敌人。 不过苏菲还知道一个秘密,尸巫其实本身并不具备施法能力。它们的真正力量来自于手中的骨杖,那是一件专属于每个尸巫的强大的魔法物品,一旦离手就会变回一根普通的棍子。 了解了这一点,那么就明白围绕它的战术应当如何展开了。 随着又一具骷髅士兵的倒下,在苏菲的提醒下,民兵中剑术最强的芙雷娅与埃森一左一右地缠上那个正在准备法术的尸巫。 “攻击它的手,黑巫术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神秘,”苏菲在后面一下指出这不死怪物的弱点:“看到它的手势了么,阻挠它完成法术,夺下它的骨杖” 那具尸巫忽然抬起头与苏菲对视,一团磷磷绿火中闪烁着怨毒的光芒。苏菲一窒,喉头一阵阵发干,他知道对方盯上自己了——不过我们的主人公马上冷静下来,这具行尸是不可能绕开民兵们对他发起攻击的。 可被一头没有生命的、冷冰冰的怪物盯上,总归不是一件自在的事情,苏菲也不得不停下来,等待芙雷娅和埃森的攻击产生效果。 尸巫阴森一笑,将骨杖一摇,它身边的黑暗像是波纹一样摇曳起来将它淹没。当埃森长剑如一片雪光刺到,但只刺了一个空,那亡灵怪物原本所在的位置变得空无一物。 “咦?”那个年轻人微微一愣。 苏菲面色不变,这些家伙的伎俩他太熟悉了:“埃森,在你左边!” 埃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但从后面赶上来的芙雷娅已经一剑直劈过去,宝剑在微暗的环境中划出一条笔直的银线,眼看就要够到苏菲所指的位置,可在那之前那个尸巫已经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去。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片流水一样向后退去的阴影。 “人类,你是谁!你不是什么民兵!”一个尖锐的声音从阴影中爆发出来,那具尸巫看起来显得有些气急败坏。 的确,民兵不可能知道得那么多,苏菲所说的有一些甚至在玛达拉都只在巫师之间流传。 但苏菲沉默不答,而芙雷娅的第二剑紧随而至。尸巫眼眶里绿光闪动,它恨恨地举起骨杖拨开少女的剑,尸巫拥有1.7个能级的力量,而芙雷娅想必不会比布兰多的力量更高。 马尾少女的攻击被轻易引向一边,她向前冲了好几步才停下来,马上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左肩,轻轻皱了一下眉。 之前的箭伤好像又裂开了—— “大姐头,让马克米来吧,你的伤”埃森看到这一幕,一边招架尸巫的攻击,忍不住喊道。 马克米和小菲尼斯从后面赶了上来。 “小菲尼斯,你给我退后!”但芙雷娅却将剑一横,拦在那个毛头小鬼前面,厉声命令道。 “可我也是民兵!”少年不服气地喊道。 “退后,听到了吗——!” 小菲尼斯气得脸红脖子粗,可即使这样他还是不敢违抗芙雷娅的命令。他们这群年轻人里,芙蕾娅一直都是领头的一个,少女心地善良、又有自己的坚持,对于这样一个队长其实大伙儿都很服气。 而苏菲在后面摇摇头,战场上可不是争执的地方。不过马尾少女的坚持却引起了他的好感,在他那个世界这样的女孩子已经很少见了。 “你们四个一起上。”他在后面开口道。 “布兰多先生,你——!”芙雷娅吸了一口气,忍不住回头看去,那个躺在岩石上的年轻人——罗曼还站在他一边,一脸无辜地看着这边,还向自己眨了眨眼睛。 这个死丫头,这么快就投敌了! 她忍不住一阵气闷。 “尸巫是很难缠的敌人,你们四个刚好可以掩护互相。”苏菲一本正经地答道。 “可小菲尼斯” “他也是民兵。” 芙雷娅咬了咬唇,她回头看去,马克米和埃森在尸巫的攻击下已经节节败退,若给那只不死怪物找到施展法术的机会,恐怕这支队伍还要再次减员。 那不是她承受得起的。 想到这里,她只有点点头:“好吧。” “万岁!布兰多,你太棒了!”小菲尼斯大叫一声,立刻长剑出鞘。可芙蕾娅却在后面一把抓住他的领子,扯回来严肃地命令道:“你跟着我,不许出我的掩护范围,明白了么——” “喔”失望的声音。 芙雷娅与小菲尼斯加入战斗后局势马上逆转,她和埃森本来就是布契这一期民兵中剑术出众的佼佼者,再加上令人惊喜的是小菲尼斯丝毫也不逊色——用苏菲的话来讲就是这个孩子进攻意图强烈,而且出剑果断、精准——不像是埃鲁因军用剑术追求攻防一体,更像是克鲁兹富有侵略性的战阵剑术。 但无论从那一方面来讲,以一个资深战士的观点,这已经是一个极高的评价了。 苏菲想或许等到小菲尼斯长到布兰多这么大的时,剑术恐怕丝毫也不会逊色,当然灵性上要稍微差一些——因为布兰多简直就像是为战斗而生的。 他有时候在想,如果在历史上那个年轻人没有死,而是在战争中成长起来,最后的成就恐怕一点也不会比芙雷娅光芒黯淡罢? 可惜世事无常,历史也没有如果。 当然,这场战斗中最重要的一点还是有年轻人穿插其中的提醒。苏菲好像完全看穿了那具尸巫的想法一样,对方只要有一个细微的企图他也能一语指出。 它要干什么? 它为什么要这么做? 它是不是在准备一个法术了? 什么时候需要去干扰它? 尸巫越打越心惊,亡灵感不到恐惧,但一样会失措。最后它几乎是尖叫道:“你究竟是谁,亡灵巫师?还是黑骑士?” 这句话换来的是芙雷娅毫不留情的一剑,以及它紧握骨杖的爪子高高飞起,这怪物惨叫一声,深陷的眼眶中绿火一阵黯淡。 “可恶的人类” 战斗最终结束于马克米中规中矩的一剑,尸巫在那之前就已经疲于应付,双手与骨杖都被打碎之后,它不甘地嚎叫起来,眼睁睁地看着雪亮的剑锋切入自己的颅骨。 卡擦一声,灵魂之火从它身体中爆裂出来,这是这具怪物临死的反击,不过在苏菲的提醒下,只有闪避得稍慢一些的埃森右手受了一丁点灼伤。 而另一边,其他人也再以一个人挂彩为代价干掉了剩下两具骨头架子,当森林重新归于平静,只剩下风漫过森林顶端,发出沙沙轻响。 所有人都忍不住停下来,互相看了一眼。 包括芙雷娅在内,每个人都是一脸地不可置信。他们居然赢了,面对四具骷髅士兵和一个可怕的尸巫。 马克米手上的剑首先哐当一声掉到地上,然后是其他人的一片连锁反应。大家忍不住抱在一起,又喊又叫,甚至有一些人还大哭来发泄自己的感情。 劫后余生,实在是让人有些意志恍惚。 苏菲却安静下来,他抬起头,看到三点金光从黑暗中飞起来融入自己的胸膛。而周围似乎没有一个人留意到这个细节,即使是站在他身边的罗曼也不例外。 商人小姐正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呢。 咦,这难道只有他一个人才能看到?苏菲不禁有些奇怪。 他看了四周一眼,下意识地打开人物属性,就如同还在‘琥珀之剑’中时一样,在战斗结束后苏菲总是第一个审视得失。 一行行幽绿色的数字立刻在视网膜上浮现—— 力量1.1,灵巧2.0,体质1.0,智力1.1,意志1.3,感知1.0。 绝对力量3.5,要素(未开化)—— 布兰多,人类男性,等级1(力量体系:物理、近战;天赋:不屈) p:4(平民1级:—,民兵2级,6/10) 生命(虚弱、濒死):10(包扎状态,每天恢复1点生命) 就职(空闲技能经验1)—— 平民基础知识(1级),地理知识(0级),地方知识(1级) 民兵军用剑术(1级),格斗技巧(1级),战术理论(0级),军事组织(0级) 可以发现有变化的属性是力量与体质,说明他的身体素质从民兵这个职业的训练(升级)中得到了提升。 然后绝对力量提高了2.5个能级,主要是来自于风后指环1点灵巧的提升,次要的才是身体素质的改变。 最后在这场战斗中,他从四具骷髅士兵和一个尸巫身上一共只拿到了四点经验。只有应得经验的一半,苏菲想了一下,最后不得不得出一个结论——组队惩罚。 这简直是太荒谬了,现实世界中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不过作为一个游戏宅他可没有什么专业知识来解释这一切,毕竟比起这个来穿越本身就是一件更加荒谬额的事情了。 不是么? 一开始他还想要得出这里的组队惩罚是怎么计算的,不过他很快发现这是徒劳的,因为似乎根本与那个游戏一点关系也没有。 “玛莎大人啊,还好我神经比较粗”他忍不住有些头痛地扶了一下额头。 但接下来苏菲盯着自己的民兵等级犹豫了一下,说实在话他并不是很想在这个职业上继续投入经验,民兵的废柴实在不需要用语言去描述,以至于它一直被称为p专用职业。 在上一世,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有在这个职业上浪费经验的一天。 而且还选择了不屈这个天赋! 玛莎在上,适合战士的天赋太多了,而不屈恰好是最为不妙的那一个。这个技能是可以让他在受到致命的物理打击时得以幸免,但他只有五分钟去交代后事,除非在那之前得到足够强大的治疗。 可到现在为止他还没见过比绷带更强效的回复生命的物品,要知道在游戏里这些玩意儿可是遍地都是。 不过苏菲并不是多么后悔,好歹这个技能救了他一命不是么。 但现在的情况也是一样,现实是他一时还找不到就职其他职业的方法。而且他又急需要力量,那么剩下的唯一办法就是在民兵这个职业上一条路走到黑—— 苏菲一时之间不由得感到有些抑郁。 难道要从一个资深战士变成一个资深民兵?喂,战士不是已经够炮灰了吗! (p.感谢窥破星河,285260808,圣龙元帅三位朋友发的长评.另感谢285260808提供的书友群. 广告一下,琥珀之剑;戈兰(127759266). 做了个形势图,不知道显示给力不,要看清晰点的来群里吧.)[[[p|:34|:41|:l|:://fle2./er/201012/5/1784765634271698474817500680657.jg]]] 第十幕 战地急救 苏菲盯着自己的属性发了一会儿呆,但最终还是没有作下决定。还是走一步算一步罢,反正还没到那个时候不是么。 不过他因为提升了一次民兵等级有十点技能经验却是必须立刻用了,毕竟在险恶的环境下,多余的实力有一点是一点。当然看起来用来学习剑术是一个不错的打算,或者是格斗技能,若是一般人在这里一定会这么选择。可苏菲犹豫了一下,却想到了另外的东西。 于是他一边让这些数据从自己的视网膜上淡化下去,抬起头看着其他人。他发现这些年轻的民兵们还沉浸在之前的亢奋之中,微微一怔,脸上随即露出严肃的神色来。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他示意让罗曼把自己扶起来一些,然后提高问道:“我说,你们以为安全了么?” 声音不大,却让在场的每一个人一窒,四周顿时变得落针可闻。 苏菲余威尚在,这些年轻的民兵们还没有忘记之前是谁指引他们走向胜利的。说起来,这个年轻人不久前的危言耸听现在不正在化为现实么?他们这才猛然惊觉,现在似乎的确不是庆祝的时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尚还手舞足蹈,是有点殊为古怪的感觉。 于是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将目光投向他。苏菲是很虚弱,但他身上却有一种可以带领他们走向胜利的气质。 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甚至连芙雷娅也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本来应该是她的职责,可她竟和自己的队员一样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一时忘了自己队长应该负起的责任。 想到这里,这个留着长马尾的少女忍不住露出自责的神色。 “包扎一下伤口,打扫战场,想想你们在训练时学到的,不需要我来提醒罢?”苏菲也叹了口气,这些愣头青真是比新手还新手,好在他们的身体素质比一般p优秀多了。当然,那也仅仅是和p相比而已,和玩家一比就什么都不是了。英雄模板就是英雄模板,想一想那个初始属性和成长——算了,还是不想为妙。 苏菲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而在他的提醒下,布契年轻的民兵们纷纷行动起来,的确受伤的人需要止血、清洗,而那些骨头架子的剑和甲胄也是可以回收的,尤其是链甲可比他们的皮甲防护性要优秀多了。 另一些人在苏菲的指点下熄灭了篝火,这件事让他有些哭笑不得——在敌人后方点燃篝火,真不知道这些家伙是怎么想的。 芙雷娅在一边本来想看有什么自己能不能搭上手的,毕竟苏菲对他们并不熟悉不是么?可这个留着长长马尾的少女很快发现,根本用不着,无论从那一方面看那个叫做布兰多的年轻人都比她考虑得周全太多。 她忍不住拨弄了一下自己修长的马尾,心中有些疑惑:同样是民兵,布拉格斯与布契能差那么多? 芙雷娅以前一直不认为城里人能比他们强到那里去,可现在在苏菲面前,她也忍不住有些气馁起来。 怎么能这样。 相比起来罗曼小姐就没那么多顾虑,她早就兴高采烈地和其他人一起去整理战利品去了。看起来这位未来的商人少女就对这个感兴趣。 苏菲却留意到那个叫做小菲尼斯的毛头小鬼一个人跑到了昏迷的乔森身边去,他抬起头来,对所有人问道: “乔森怎么办?”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都是一怔。 一时间,一种异样的沉默在人与人之间蔓延。 的确,他们都是一个村子里互相认识的年轻人,互相熟悉,说得上是好朋友。乔森是他们当中最胆小的一个,可他们没料到他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虽然是被逼无奈,但这种形同于背叛的行为还是让他们感到了伤害。那就像是一个单纯的世界裂开了一条缝隙,人与人之间的不信任就是如此产生的。 纵使是芙雷娅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种人与人之间关系的缺失,她是想保护每一个同伴,可是乔森不但伤害了其他人,也深深伤害了他自己。 这个马尾少女纵使是有心开口,可也没有把握说服其他人。 一旦开口,恐怕朋友之间融洽的关系就不复存在了。 每一个人都怀着同样的想法,他们毕竟只是单纯的年轻人,软弱与刚直同时存在着。他们犹豫着,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在场的唯一一个外人。 苏菲。 我们的主人公忍不住一叹。 “芙雷娅小姐?”于是他向芙雷娅问道。 “我,我不知道” “那就给他包扎吧,都不知道能不能止血,说不定他在日出之前就要死了。”苏菲叹了一口气。他很奇怪为什么自己可以如此平静,他不也是一样第一次见到死人么?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这是苏菲下的命令,他们只需要去执行就行了。 这是一种逃避,可人有时候是要依靠逃避的。 而在一边,苏菲却向芙雷娅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一下。马尾少女微微一怔,奇怪地看着他。 “你会急救对吗,芙雷娅小姐?”苏菲问。 “叫我芙雷娅就可以了,”芙雷娅点点头:“学过一点,我跟马登队长学的。” “马登队长?我去,原来那老家伙还教急救的!”苏菲差点呛了一下。 在游戏中在戈兰—埃尔森地区第一个训练急救的p是里登堡的博格医生,那家伙会给一个任务让你去收集50捆亚麻,简直是天怒人怨;以至于有很多人直接跳过去布拉格斯,在那里只需要向炎之圣殿交付十个银币就行了。 虽然50捆亚麻的市价与十个银币也相差不大,可从流程上来说麻烦多了。 这可是一个还未被人发现的秘密!苏菲心中一阵激动,不过还没等他高兴一刻,忽然又想起自己已经回不去了不是么,还想什么呢? 他马上失望下去,不禁些兴致阑珊起来:“能和我说一下吗?” 芙雷娅吸了一口气,忍不住咬了咬牙。她看了后者一眼,可恶,这家伙不是说她手艺次么!不过好在少女不是一个记仇的人,她想了一下,还是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手法和要点。” 马尾少女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来到他身边检查了一下那个吓得晕过去那个女孩。之前罗曼一脸小兴奋地跑去整理战利品,就把她留在这儿了。 不过还好,只是受了刺激而已。 她回过头看着脸色不太好的年轻人,犹豫了一下:“我看看,你的伤。” “不必了,我自己的伤自己清楚。” “你。” “好了,你学了什么?”苏菲绕开这个话题。 “主要是包扎和止血的手法,还有清洗伤口。” 苏菲心中一动,就像是一个心灵感应一样,不是声音、也不是文字,但他却分明感到了一个讯息: “芙雷娅向你教授‘战地急救’,需要消耗8点经验以提升到0级,请问是否学习?” 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就是这个!果然还和在游戏中一模一样,他当然要学习,没料到竟然是战地急救,这可真是一个意外之喜! 战地急救主要强化在止血与防止伤口感染上,忽略环境值与成功率都提高相当多,正是苏菲所急需要的。他记得在游戏中只有炎之圣殿的随军神官才会战地急救,而神学派系出身的玩家最容易学到这一技能——至于其他玩家,请刷声望。 不过马登居然会这个,真是大发现。他一边想,一边在心中同意了这条请求。但马上另一个讯息又回应过来: “没有发现战地急救的匹配职业,请问要将它规划到那一职业之下?” 这并不重要,不过苏菲还是顺手将它放在了民兵这个职业下面。虽然战地急救对于民兵与平民来说都是非本职技能,意味着升级需要双倍的经验——可民兵作为一个职业可以升级,但平民作为基础身份则不能。 要知道技能的等级是不能超过职业本身的。 芙雷娅在一边细心地讲述包扎手法的要点,不过这个一身英气的少女很快发现躺在地上的年轻人一直在呆呆地看着自己,似乎对自己的话一点反应也没有。 她怔了一下,马上感到一股怒意从心底升起。 这家伙,不是找个借口好占自己的便宜吧! 少女捏了捏拳头,气得长长的马尾都颤抖起来。这个混蛋,怎么能这样,你怎么对得起罗曼,那个丫头明明一门心思都倒向你了! 芙雷娅极力克制住自己伸出手掌在苏菲面前晃了晃,没有反应。 若不是念在对方还是伤员,她几乎要这么一脚踹过去了;不过正是这个时候,苏菲眼神一动,眼里又恢复了清明。 他整理好技能,心中才刚有点小小的满足——有了急救,至少接下来的战斗中就有了续航力的保证。 队伍的回复能力是一支队伍能否生存的重要标准,游戏中经验老道的玩家不会忽略这一点,苏菲自然也不例外。这就是为什么他放弃了剑术与格斗,选择急救的原因。 不过他抬起头,却看到芙雷娅正一脸不满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他不由得一愣。 “你有在听吗?”少女咬牙问道。 “当然,我已经学会了。”苏菲理所当然地答道。 “你——”芙雷娅一口气差点没回过去。“我都没讲完,你就会了?”她用一种严重不信任地目光打量着对方。 “当然。” 芙雷娅一窒,刚要开口反驳,却听到那边有人喊道:“大姐头,我们止不住乔森他的血,你快来看看——” 马尾少女下意识地回过头,却看到苏菲在身后说道:“正好,要不让我试一下?” “你?” 芙雷娅脸上露出严重的怀疑的神色来。 “扶我过去。” “你,你不要逞能。” “那我让罗曼小姐来扶一下?” “做梦,我不会再让她靠近你了,无耻之徒!”芙雷娅回绝得咬牙切齿,但还是走过去把苏菲扶起来。 “什么无耻?”苏菲一愣,怎么自己忽然就多了个头衔了。 “你自己知道。” “诶?” (p.新的一周,成绩对本书很重要,大家有票的都投过来吧,谢谢大家.另继续求好的评论,我会把好的收集起来放到作品相关里.) 第十一幕 两方的意志 临时占用的大厅内光线一明一暗,烛火被刻意的减少了,昏暗的光线在木料的纹理上拖下一道道深深的刻痕。 偏僻的角落静悄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森然的气息。 在座的诸位对于明亮的火光并不是太适应,可只要上首那位脸色苍白、带着一只眼罩的中年男人没有开口,剩下的每一个人皆不敢随意造次。 苏菲在这里的话或许能认出这个人来,因为他的面貌与十多年后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这是‘黑勋爵’因斯塔龙的副手,吸血鬼男爵,‘独眼’塔古斯。他是曼莱茵家族的人,第十四代吸血鬼,也是年轻一辈。不过比起在玛达拉军中的资历,他却远比毛头小子一样的因斯塔龙更深厚。 不过没有关系,这只是它们之间合作的开始而已—— 塔古斯看着骷髅士兵一叠叠地将文书库的资料搬出来,停了一会,他回过头,对身边的尸巫问道:“说吧,罗斯科把你留下来是为了汇报什么?” “尊敬的塔古斯将军,我的主人在那座庄园里发现了一个斥候。”尸巫低着头,用枯涩的声音答道。 “所以呢?”他看了它一眼,目光收回落在摊开的战术地图上。 “他逃了。” 周围传来几声不屑的嗤笑。 这位吸血鬼将军抬起头,细微的声音立刻平息下去。他停了一下,这才说道:“我知道了,罗斯科干的很好。但我希望更好一些,让他不要在这些旁枝末节上分心——我要看到他在中午之前赶到贝勒多森林。” 尸巫毕恭毕敬地点点头,退了出去。 但它才刚离开,会议室里就传出不和谐的声音。这一次发言的是一个高大的骷髅,它全身笼罩着一件陈旧的黄铜甲胄,眼眶里暗黄色的火焰闪烁着流露出一种愤愤然: “塔古斯大人,说不定人类已经发现了我们的企图,那个斥候——” 它张了张口,但漏风的颌骨里忽然发不出声音了。因为它看到塔古斯正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盯着他,这种目光让它下意识地闭嘴。 周围传来一阵低笑,里面所蕴含的讥讽让它眼中的火苗懊恼地闪了闪。 “卡拜斯。” “在!”高大的骷髅立刻挺胸答道。 “你去拿下这个地方。”塔古斯指着地图上一处村庄。 “日出之前,”他又指了一下屋顶:“我要看到结果——” “是,塔古斯大人。” “韦萨、埃伯顿。” “在!”异口同声的回答, “你们去攻击韦宾,并封锁匕首河滩。” “是,塔古斯大人。” “鸦嘴。” “在!” “给你两个小队,搜索并肃清这一地区。” “是!” 塔古斯抬起头,冷冷地扫过所有人:“你们都是黑暗中的贵族,我们要看到你们优雅并迅速地执行我的每一个命令,一丝不苟。里登堡,这是我们的下一个目标。” 他带头站起来,将苍白的手放在左肩处,念道:“玛达拉必胜——” 诸位亡灵都长身而立,沉声回应:“玛达拉必胜——” 塔古斯低下头,目光再一次落回地图。他首先看到布契南方的红松森林,然后上移到青村,贝勒多森林,再是里登堡——继续向上,尖石河谷。 人类斥候?他冷冷一笑。 而在同一时刻,当圆月映在松林之巅。 于松的群山中没有狼嚎,但黑松林中起了风,阴冷的风像是轻烟一样穿过树木的枝桠,冷飕飕的,让人忍不住感到背心一丝丝发凉。布契的年轻人还从来没在外面过过夜,森林里雾气弥漫的黑暗总叫他们有一些疑神疑鬼,好像每一道阴影下都是一头可怕的怪物。 但一个声音让他们心中安稳下来—— “压住这个位置。” “对,是这样。” “水——” “给我绷带。” “压好。” 终于完成了,苏菲抹了一把汗,长长地出了口气。 他看到一个淡绿色的+2从那个年轻人的身体上浮出,这才放下心来。 急救技能达到初级(0级)之后,包扎回复效果也自然而然地提升了。这本和游戏之中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每一个与苏菲记忆中印证的地方都让他安心许多。 如何清洗伤口,防止感染,止血,包扎以及有什么要注意的细节,技巧,他一点点指导马克米和尼贝托完成这一切。当然,他自己是没有体力去操作的,他自身虚弱仅仅也只比昏迷中的乔森好一点儿而已。 而等到在他的提示下尼贝托完成了最后一个步骤,苏菲抬起头,才发现每一个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专业。 他们心中只有这一个评语。 甚至小菲尼斯还回过头,一本正经地对后面的芙雷娅说道:“大姐头,好像比起来你的手法是挺次的——” 至于芙雷娅站在人群边上,面色如水。 果然,果然之前是找借口接近自己的,无耻之徒!她心中忍不住下了结论,她又有些担忧地去看了看罗曼,却看到后者正一脸小得意地清点着地上的战利品。 这死丫头。 但天可怜见,只有苏菲自己才知道,他的这些知识全来自于‘战地急救’这门技能,只有当他回想列表中这个技能时,这些学问才一一呈现在他的记忆中。而在年轻人记忆中,初级战地急救知识大多来自于格尔逊的圣十字这本书的前三节,主要讲述包扎的技巧。苏菲恰好认识游戏中的格尔逊,现任布拉格斯的大神官。 这本书中的内容他犹若亲见,仿佛经过上百次研读一样。那种得心应手的感觉,就像是开外挂学习救护技术一样。 可惜,大凡开外挂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而另一方面。 苏菲很快了解到,事实上布契的民兵第三分队一共有十个成员,包括芙雷娅在内,依次是马克米,埃森,艾克与小菲尼斯与他比较熟识。 然后是不太爱开口的尼贝托与弗拉德,这两兄弟家庭是从博拉地区迁徙而至的山民,秉承了当地人沉默寡言的性格,爱干事多过说话。 之后是乔森,不过后者昏迷不醒,并且醒过来的几率不大。 再就是爱做梦的商人小姐,以及那个和她在一起的女孩子。苏菲后来才知道那是镇上面包师的女儿,不过她的表现有些内向羞涩,可不像另外两位女士那么大方。 这个女孩叫贝莎,性子温软,不过至少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这就是所有苏菲需要打交道的人,看起来好像都是很优秀的年轻人,但苏菲知道,这就是一帮新人中的新人,根本不明白他们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因此他想了一下,才开口问道:“你们有什么打算么?” 下一刻个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换来的一片沉默。 “我们去里登堡。”等了一会,埃森提议道。 “说得对,马登队长他们也一定会去那里。”艾克附和道。 不出所料,不过苏菲摇了摇头。 他抬起头看着这些年轻人,从他们脸上看到的是沉默不安与对于明天的彷徨无措。纵使是芙雷娅看起来稍微好一些,但紧握剑柄的指关节泛白的手却出卖了她的真实心情。 只有罗曼理所当然地回答道:“我和布兰多一起。” 这回答叫苏菲又好气又好笑。不过这位商人小姐的直白让人产生好感,年轻人停了一下,说道:“好吧,有一点我同意你们——当前我们最重要的是离开这里。” “那就是说有不同意的地方,对吗?”芙雷娅问。 苏菲点点头:“谁有地图吗?” 众人面面相觑,谁会有那种东西?虽说他们是民兵,可在大多数情况下民兵也是听从地方警备队指挥的。说穿了,他们也不过是预备队而已。 而苏菲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口,在埃鲁因没有圣殿的授权私自携带地图可是会被当作奸细处理的。他总是把自己带入旅人的身份,忘了现在他已经是这个世界的一员。 而这里,再也没有什么玩家。 “警备队好像有吧”马克米在人群后面结结巴巴地答道。 苏菲摇摇头,心说你这不是废话么。他叹了口气回头对一旁的商人小姐说道:“罗曼,给我一把剑。” “好,布兰多。” 苏菲接过剑,在松软的地上画出两条线来。 “这是韦氏河,这是于松河。” 他用剑尖在两条河之间点了几下:“这里是布契,这里是青村,这里是韦宾。” 他只是简单几笔勾勒出一个大概来,却让年轻人们又一次开了眼界。毕竟在这个时代,可没有几个人有他对于这个世界这么了解—— “那不是三镇吗?”贝莎忍不住捂住小口。 “太神奇了,原来我们这里是这样的。”艾克看苏菲的目光都有一些崇拜了。 “原来布契在这里吗?” “布兰多,你怎么知道的?”众人七嘴八舌地问道,毕竟是年轻人,还是压不住那份心性。 苏菲却摇摇头。 开玩笑,三镇新手村他都不认得了,那他还不如找块豆腐来撞死算了。当然回答可不能这么回答,他故意反问:“你们没有学过么,战术地图?” 战术地图?那是什么? 众人一片茫然,玛莎在上,难道布拉格斯的民兵连这个都要学? 大伙儿一时之间不由得有点盲目崇敬起来。 不过我们的主人公在心中暗笑,这东西连正规军中一般下级士官也不会掌握,民兵能学到才怪了。不过他当然不会当面拆穿自己,而是在两条河交汇的地方点了一下: “这里是里登堡。” “啊,这里是里登堡吗?”罗曼好奇地问。 “怎么了?”苏菲分明听到周围传来吭哧吭哧的憋笑声,他忍不住抬头问道。 “是这样的,布兰多大哥。罗曼小时候羡慕里登堡的行商得不得了,天天吵着要去当商人,有一次她跑出去号称要到里登堡去做大生意,结果呢——”小菲尼斯不但马上投敌叛国,而且还卖了个关子。 周围的人忍不住一阵低笑起来。 “结果呢?”苏菲问。 “哈哈,她半路上在森林里迷路了,后来还是西尔大叔去把她找回来的。”小菲尼斯大笑一声。 “没、没那回事。”罗曼眉毛都竖起来了。 苏菲看了未来的商人小姐一眼,忍不住想到,看来是教训没吸取够啊。 “好吧,我们回到正题上。你们为什么想要去里登堡?”他收拾了一下情绪,又继续问道。 “那里有军队。” “马登队长他们肯定会去那里的。” “我叔叔也是。”众人又一次七嘴八舌起来,不过意思都是一个,他们各自有自己的亲人,虽然一时走散了,但说不定他们会去里登堡,那么为什么不去里登堡呢? 这个回答让苏菲有些没法反驳,这也是很正常的,谁又会丢下自己的亲人呢?可他也知道,那些从布契逃出去的人,十有八九都会被玛达拉的大军所追上。而现在去里登堡,也只能是自投罗网而已。 苏菲非常清楚这个时候他们必须和‘死神’卡拜斯部平行前进,然后错开它一步进入贝勒多森林,再抢在埃伯顿与韦萨合围之前涉过匕首河滩。从那里,他们将进入猎鹿森林,擦着因斯塔龙的主力抵达安泽克并将因斯塔龙侧翼古斯塔部的进军计划告知当地的守备队。 只有这样,才能使他们这些人保存下来,埃鲁因也不至于败得像历史上那么惨。 但他要怎么开口呢? 算了,还是老规矩,走一步算一步吧。他揉了揉自己有些发沉的额头,改口道:“也好,我们可以先向里登堡方向前进,看情况决定下一步干什么。” 然后他抬起头,正好对上芙雷娅担忧的神色,那个少女明显不太相信他的说辞。 “布兰多先生?” “没什么,只是一个判断而已。说不定情况会有变化。”他对少女笑了一下。但说是这么说,他心中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现实很残酷,由不得力量还很薄弱的他去选择。当然,如果有机会,他一定会想办法去尝试一次。 宅男,就是这么天真啊。 他忍不住自嘲—— (p.成绩一直上不去,哎.) 第十二幕 湖光 一夜的时光对于双方来说都是在紧迫中度过。 塔古斯在等待进攻计划一点点展开,而布兰多则忧心自己无法把握时间;玛达拉的大军与布契的十一个年轻人同时在寂静无声的黑暗中并行,命运彼此疏离而又紧密。 但太阳日复一日终究要升起。第一缕光好像才刚刚掠过发梢,然而上午就一晃而过,半个白天相安无事、甚至没有遇到这一地区最常见的棕熊。 不过在入夏之后,野外的棕熊也变成了温和的动物。 时间是正午。 听到前面传来‘哗啦’一声拨开树丛的声音,布兰多忍不住眯了眯眼睛。阳光从新绿色的叶簇射下来,在间隙之间展示出一片漂亮的碎金色。他顺着声音从简易的担架上抬起头,像是一面镜面一样,一片闪亮的反光映入他眼底。 是湖。 如同镶嵌在崇山与森林之下的一枚碧绿的宝石,波纹上打磨出一池粼光。 “你们看,是湖啊——!”小菲尼斯惊喜地叫了起来。 芙雷娅马上赏了他一个暴栗,打得少年哎哟一声。 这可不是在旅行的好时节,现下他们每一个人都最好谨慎一些,因为谁也说不好附近会不会遇到玛达拉的军队。虽然一夜平安,但布兰多说过这是因为这一带没有战略价值的缘故。 至于战略价值是什么,少女不知道。 那个来自布拉格斯的年轻人似乎总是懂得比每个人多一些,她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也只有承认。 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个城里的青年都这么优秀呢? 在潜移默化之下,芙雷娅的认知完成了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的转变。她忍不住有些嫉妒起来,如果她也是出身布拉格斯的民兵训练营,想必一定比那个无耻的家伙学得更好。 真是不公平。 不过只有老天才知道,压根就没有这样一个所谓的‘布拉格斯民兵训练营’存在。苏菲,不,应当是布兰多。他的民兵训练是在德拉格完成的。当然他是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拆穿这个把戏,他需要维持一些威信好叫这些年轻人信服——一支没有领头者的队伍是无法走出困境的。 芙雷娅未来或许可以胜任这个位置,但不是现在。 想到这里,布兰多不由得看了对方一眼。那个留着长马尾的少女正在考量四下的环境,她犹豫了一会儿,最后握剑的手放松了一些,出了一口气。 “原地休息一下。”芙雷娅确认没有危险之后,才下达了命令。 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要死了!” “我打赌,等到了里登堡我一定什么都不管,倒头就睡。” “到得了再说吧。” “埃森,闭上你的乌鸦嘴——!”树林边上立刻响起了年轻人的之间的交谈声,虽然刻意保持了声音大小,可字句之间还是充满了一种一吐为快的味道。 每个人都太疲惫了。 一夜的时间不是太长,但对于紧绷的神经来说不谛于一种折磨。常人很难想象生死关头产生的压力——一行人借由黯淡的星光在山林中穿行,四周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剩下虫子振动翅膀发出的交错在一起的夜曲,以及远远的夜枭的鸣叫穿透森林。 黑暗中,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穿过一片又一片灌木,不约而同的沉默环绕在大伙儿身边,像是一只无声无息的幽灵攫住每一个人的心灵,阴冷的气息忍不住让人神经绷紧。 茂密的枝叶后面永远是一个未知,你听说过床头故事中描述的山怪么? 日出时分,寒露才慢慢散尽,年轻人们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面色苍白,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头上。纵使布兰多也不例外,以前他都睡在自己安稳的床上,远离一切纷争——而不是躺在担架上,听着周围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声音。 尤其是在一片未知的黑暗中,不时有齐腰的草叶划过你的脸,你不知道是什么虫子在你脖子上爬来爬去、毛骨悚然。 玛莎在上,一想到接下来恐怕还要过一周多这样的日子,他就有点抓狂,他现在无比怀念起过去的生活,那怕是窝囊一些,但也要回到安定的生活中去。 宅男在立志时总是信誓旦旦,但热情来得快也去得快。不过一看到芙雷娅脸上的疲惫与担忧的神色,我们主人公的心才又安定下来。 因为被信任着——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必须要丢弃苏菲这个身份,尝试着接受一段新的人生。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这才明白过来——死去的原来不是布兰多,而是苏菲。 并非是他接受了这个世界,而是这个世界容纳了他。 布兰多的担架被放在湖边,不远处就能看到五色斑斓的鹅卵石。他先检查了一下一边乔森的状态,后者奇迹般的活了下来,但身体状况并不容乐观。 “他怎么样了?”一边的马克米忍不住问道。 “不好说。”苏菲,不,现在应当叫做布兰多。他摇了摇头。 马克米沉默下来,盯着远处湖面发呆。这个湖叫做澈湖,他们走到这儿就说明他们离青村已经足够近了,不过在场的所有人中大约只有布兰多把握得准方向。年轻人向一个方向望去,在那个方向上森林间隙的天空上有几条淡淡的灰色的烟痕。 看起来卡拜斯已经攻击过那个村子了,它的命运和布契相差不离。玛达拉大军的进攻速度很快,一如他在游戏之中的记忆。 其实布兰多还记得这个湖,他抬起头,远远地看着一片湛青水色之上远方的湖的另一岸。那个方向上树木葱葱郁郁,黑沉沉的远山之下,可再也看不到过去那一个个熟悉的影子。 他记得自己有很长一段时间就是在这一带练级的,棕熊与狐狸。想起在游戏中卖皮革赚钱的日子,布兰多忍不住笑了笑。 他收回放在乔森额头上的手,对马克米说道:“帮我一个忙。” “干什么?” “帮我把绷带拆下来。” 布兰多要更换绷带,不过在这之前他还要让罗曼把那卷他从自己家里拿出来的香肠分下去,美其名曰让每个人都品尝品尝戈兰—埃尔森地区的风味黑肠。 说起来让他哭笑不得,这些年轻人竟然没有一个在逃出布契之前想到要准备一些食物。甚至连看起来那么沉稳的芙雷娅,也一样没有想过这一点。 所以他们的储备食物只剩下这么一卷香肠而已。 “不如说说你们离开布契当日看到了些什么,了解更多敌人才嘶,马克米,你轻点。”他眉头一动,痛得直抽气。 芙雷娅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叹了口气:“我来吧,你让开,马克米。” 年轻人一愣,留着长长马尾的少女已经走到他跟前。 “食物这么全分下去了,没问题吗?”她埋下头,一边仔细为布兰多拆绷带。但犹豫了一下,又小声开口问道。 “什么问题?” 这家伙,明明知道我在说什么! 芙雷娅忍不住咬牙切齿,可让布兰多感到好笑的是,纵使是这样这个好心的姑娘也不敢在手上做一点小动作。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们去不了里登堡了,对吗?”芙雷娅的声音放得更低了一些,几乎微不可闻。 布兰多不由得多看了这个少女一眼,当然他总觉得那一束浅棕色的长马尾非常符合对方的气质。他想了一下,开口问道:“你婶婶和叔叔应该在队伍中,对吗?” 芙雷娅低着头,拆绷带的手停了一下。 “对不起,”布兰多叹了一口气:“如果有机会,我会尽可能尝试一下。但我不能保证什么,这么大的责任我承担不起。” “谢谢。” 微不可查的回答。 “芙雷娅大姐头,布兰多大哥,你们在嘀嘀咕咕说什么啊?”小菲尼斯及不合时宜的声音这时响了起来,他靠坐在一株山毛榉下面,好奇地打量着两人。若说芙雷娅大姐头是他一直所崇拜的人,那么布兰多就是这个少年新的偶像。 他的话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大伙儿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转了过来。 芙雷娅脸猛地一红,这才意识到自己与那家伙的距离太近了,赶忙退开一步解释道:“没、没什么,只、只是在讨论”可惜这个单纯的少女压根不明白自己不辩解还好,可这一退一解释在众人眼里就成了欲盖弥彰。 尤其是她那红得发烫的脸蛋,队长什么时候这么害羞过了? 罗曼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从地上坐起来,她像是才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一样。虽然芙雷娅生怕她误会,一个劲地给她使眼色,可没想到我们的商人大小姐竟像是思维搭错线一样满不在乎地一个微笑:“没关系的喔,芙雷娅。” “罗曼,你——”马尾少女一句话好歹没说出来,反倒把自己憋了个满脸通红。 她瞪着罗曼,几乎想要上去把这死丫头掐死。 布兰多却注意到人群里有一道担忧的目光投向这边,是那个叫尼贝托的年轻人的。他微微一怔,莫非他对芙雷娅有意思?不过缺乏勇气可不行,他忍不住摇了摇头。 “好了,”他插口道:“我是在和你们的队长讨论关于食物分配的问题。” 布兰多一开口,就像是有一种自然而然地威信一样,让所有人都停下来不由自主地把注意力转向他。 不过罗曼大小姐你那亮晶晶的目光是什么意思,他心说你在看一堆财宝吗?年轻人摇摇头,继续说道:“这点食物,纵使是节省一些也不够我们吃的。再说我们还需要维持体力来应付可能遇到的敌人。” “可——”芙雷娅刚说了半个字,就看到布兰多对她摇了摇头。 “青村已经不远了,我们为什么不去那里找吃的。亡灵可不需要吃住,再说那些东西本来就是我们人类的,我们自然有权力将它们夺回来。”他答道。 “青村?那里没有遭到玛达拉的攻击吗?”艾克坐在地上问道。他腿上的伤是布兰多包扎的,到今天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绷带提供的治愈效果是一个潜在恢复值,指你在它下一次生效(更换)期间缓慢产生的效果。在游戏中是六分钟生效一次,而在这个世界中恢复周期延长到了一天。因此伤口会在为期一天的时间中缓慢愈合,直到下一次更换绷带为止。 “当然有敌人,不过我们以小股方式行动,不一定会与敌人正面冲突。”布兰多答道,对逃亡路线上的一安排他早有设想,此刻胸有成竹。 “小股方式,是不是说潜入?”小菲尼斯一下就来了兴趣。 “恩,我挑几个人和我一起。”布兰多点点头,他的目光巡视过每一个人:“艾克和弗拉德有伤在身,马克米和尼贝托你们留下照顾他们,罗曼你留下照顾贝莎,至于其他人,埃森和芙雷娅,你们两个和我去一趟。” “不行!” “不行!”芙雷娅和小菲尼斯一起反对。 “我和埃森可以去,布兰多你必须留下来。”马尾少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家伙究竟知不知道他的伤有多重啊。 “我也要去。”毛头小鬼第一个跳了起来。 布兰多看着他们两个,叹了口气:“好吧,你们的问题我一个个解答。”他一边说,一边把绷带咬在口中,然后绕过身体绑了几圈,收紧。 一个淡绿色的+2从他身上浮现出来。 他吸了一口气,感到体力逐渐回到了身体里。虽然还是很虚弱,尤其是腐蚀毒还在从骨子里侵蚀着他的生机,不过至少已经勉强可以一个人行动了。 他抬起头,问道:“芙雷娅大小姐,你让我留下的理由是什么?伤病?” “你知道就好。”马尾少女别过头。 布兰多微微一笑,那可不一定。 (p.声嘶力竭求推荐点击收藏,我总觉得我的成绩被扣了,不知道是不是眼花...) 第十三幕 布兰多的起点 不去青村? 那不可能,布兰多知道一些东西,那会对他之后的计划有很大的影响。因此无论是为了储备食物还是验证那个设想,他都必须得去一趟那个可能已经被玛达拉占领的村庄。 因此他想了一下,好整以暇地反问道:“我不去,你们知道该怎么开始?潜入与搜索可不是想当然的事情,需要周详的计划和事前的侦查。” 潜入和搜索过去在游戏中是那些在阴影中投入了大量训练的人的强项,比如说夜莺与猎手这一类职业。作为一个战士,布兰多对他们的了解并不多,可毕竟也随这些人一起组过队、出过任务,单凭这样的记忆他也能比这些民兵强多了。 芙雷娅摇摇头。她不是不明白,可布兰多的伤实在太重了:“你可以告诉我们应当怎么做,剩下的请交给我们好了——” 对于芙雷娅的回绝,布兰多并不惊讶。他知道这个时候必须选择自己所擅长的说服方式。比如说一个资深战士的智慧:“罗曼。” “在!” “给我你的剑。”他向一边摊开手。 “诺,布兰多。”罗曼双手捧剑,信心十足地递给他。 “谢谢。” 布兰多接过剑,吸了一口气尽力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他处于40生命以下的虚弱状态,腐尸毒让他不能灵活地运用另外20的力量。也就是说,他可以动用的力量顶多只有0.6个能级。 大约等于一个十四岁的少年。 “时间不多,为了证明我有能力参与这个探险,我们不妨用一种古老而传统的方法来决定。”他拔出剑:“战士之间的交谈方式。” 我们的主人公环视四周,发现每个人都是一副疑似听错了的表情。玛莎在上,在布契这一期民兵中芙雷娅可是当之无愧的剑术第一,纵使是埃森也是她的手下败将。 这位老兄,你真的清楚你现在的状态有多糟糕么?他们心中不约而同地提出这样一个疑问。 “布兰多,你不要开玩笑。”芙雷娅有些生气地说。她对自己的剑术相当自信,若说布兰多在这个状态下战胜她——他以为自己是经历过十一月战争的老兵吗? 布兰多一言不发,只用长剑比了一个‘请’的姿势。 马尾少女气得差点眼前一黑。她以为不知死活也应当有一个限度,不过看来事实并不如她所想。她咬碎了一口银牙,打定主意用现实给布兰多一个教训。 芙雷娅直起剑,想也不想就是一记竖斩。她的基本功非常出色,剑很稳,带起一道薄薄的刃风。 布兰多反剑格挡,剑上回应来的巨大力道几乎要使他的手腕脱臼。不过他马上平过剑刃,贴着芙雷娅的刃锋一剑削了下去;年轻人的力道不大,可却让芙雷娅吓了一跳——因为她还没进入攻击范围,对方的剑就快要够着她的护手了。 虽然不甘心,可马尾的女队长也只有无功而返。 事实上她吃亏并不冤枉,布兰多这一招在战士的剑术中非常出名,它出自克鲁兹的战阵剑术,在游戏中叫做卡托反切。这是高级格斗剑术,虽然现在布兰多也只能依托这具身体原本的剑术底子依样画葫芦施展出来而已,不过用来对付芙雷娅这种半调子剑手已经完全足够了。 布兰多记得当年这一招自己也是千里辗转最后从一个雇佣兵身上学来的,代价是两桶玛达拉的骨酒。 现在看来这两桶骨酒还算值得。 芙雷娅后退,为了应对布兰多的紧随而至的攻击她双手握剑咬牙将对方的剑往一侧平压下去,反应很快,可不够聪明。因为布兰多早已一步退开,等她反应过来,他手中的长剑已指向了她的胸口。 芙雷娅咬咬牙,反手用剑柄向外一磕荡开布兰多的剑尖,然后一剑追击。但在布兰多来说这一剑已经不成章法,纯粹是因为不服输才有此一举而已,他轻轻一磕,对方就因为失去重心而跌倒在地上。 尘土飞扬。 “看起来,我把你说服了。”布兰多收回剑,淡淡地答道。 芙雷娅抬起头,面上一片不可置信。 不仅仅是她而已,在场的布契民兵小队九人,除了罗曼依旧理所当然以外没有一个人不是露出呆滞的目光。那还是民兵的剑术么?比起那些正规军团里的老兵也不遑所让吧? “怎么会?” “这并不奇怪,我是布拉格斯三十三期民兵中的剑术第一。”布兰多随口答道:“然后是你,小菲尼斯,让我们来解决你的问题。” 小菲尼斯一脸惶然,连忙摇头:“我、我还是不去了,你们去吧。” 这小子。布兰多都忍不住摇了摇头。 与其他人约定好归队的时间和汇合的地点之后,布兰多与芙雷娅、埃森很快上路,时间紧迫,迫使他们争分夺秒。 而青村大约在澈湖东面,距离并不会太远,尤其是当他们三人一路深入,透过茂密的树冠还可以目睹向东方向的天空上几道灰蒙蒙的烟柱颜色越来越深——天边渐渐发黑,看起来不是什么好兆头。 根据布兰多的记忆和建议,他们从村庄北边接近了玛达拉可能占领的区域,而事实证明他的猜测是正确的,亡灵大军才刚刚从这里席卷而过,只留下一片焦土。 看着下面在余烬中火焰升腾、浓烟滚滚的村庄,纵使芙雷娅还怀着最后一线希望也破灭了,玛达拉的大军看起来的确走到了他们前面,这样一来他们要赶上抵达里登堡也成了一个奢望。她忍不住看了布兰多一眼,心中想知道这个年轻人是怎么想的。 但布兰多却藏在一片灌木丛中盯着树林外面一队队骷髅士兵经过并仔细数着前面一片矮树林里的树,他数到第十二株,并记下那棵树的样子—— 青村,矮树林里向南第十二株山毛榉。他记得很清楚,那下面应该埋着一枚钥匙,在游戏中那是一个独立性任务,可以进入村子里一个墓室。 他记得那个任务应该是谁发掘出来的呢,好像是一个牧师罢?不过这并不重要了,因为他知道那是个圣堂骑士的墓,如果一切符合游戏中的发展,里面应该会有一些好东西。但他的目标是墓室中的那把剑——湛光之刺。 那可是一把注入了光明之力的宝剑,他现在这个等级使用起来就相当于一个小号的亡灵屠戮者,当然对于后面这个传说之中的神器他也仅仅就是想象一下而已。 确认了这一点,布兰多才回过头,一边指指树林外面对身边的两个人说道:“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埃森和芙雷娅都是一愣。 “巡逻的骨头架子的数量,两次,四次,看起来现在村子里有玛达拉的两个分队。”我们的主人公老练地答道:“二十二到二十四具骷髅士兵,两个尸巫。” “这么多!”埃森吓了一跳。 “还好,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它们控制了墓地和广场,留下的尸巫一定会在那里使用招魂术,它们会得到源源不断的兵力补充,这才是我们必须要小心的地方。”布兰多继续说道。 “这是在亵渎死者!”芙雷娅愤怒地握了握拳。 “的确,不过他们有这个权利。”他叹了口气,然后指着不远处那片林子里说道:“看到那边了么,那个牧场?你们可以借助那些围栏和灌木的阴影潜进去。那座牧场的谷仓底下应该有一个地窖,这并不难找到,也应该没有被烧塌——你们可以躲在那里,等到天色晚一些我们再出来行动。” 少女下意识地点点头,但忽然意识到不对:“你怎么知道?” “我在这里呆过一段时间。”布兰多顺口答道,他并没有撒谎,只是不是在这个世界而已。 “然后呢,我们要干什么?”埃森问。 “在那里等我,等到晚上我会来找你们。那些怪物应该在专注于唤起骷髅,暂时不会来找你们的麻烦,如果真的引起了注意,你们要注意你们的呼吸和心跳——亡灵可以看到你们的生命力。”布兰多一点一点的叮嘱道。 “等等,你不和我们在一起吗?”芙雷娅敏锐地抓住这个细节。 “我有自己的事情。” “你——”她正想开口,却看到那个年轻人拍了拍他的剑,意思是——不要忘了你已经被我说服过了。可那怎么能算一回事?芙雷娅张口就想要反驳,不过一边的埃森却拉住了她,示意她小心下面玛达拉巡逻的骷髅士兵。 “你相信我吗?”布兰多小声问。 芙雷娅摇摇头,但犹豫了一下,又点点头。 “那就行了,就是现在,你们快去吧。放心,我会平平安安地回来的。”他认真地回答道。 芙雷娅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不过最终还是不甘心地被埃森拉走了,布兰多看着他们经过一片斑斓的树林躲入下面的灌木丛中,然后又沿着一段围栏经过那片长长的草甸,最终顺利地潜入了牧场中。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布兰多回过头,看着下面那片矮树林。一种紧张顿时笼罩在他心头,这将是他第一次独自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冒险,或许看起来和以前没有什么两样,但在这里没有失败,只有死亡。 说起来他其实更愿意和芙雷娅他们一起行动,可是又要怎么解释那枚钥匙呢?总不能说是他以前过来埋下去的吧,这种拙劣的谎言估计连埃森都骗不过去,更不要说心细如发的芙雷娅。 权衡之下,他还是决定一个人行动。 “没有什么区别,老伙计。就当是砍了重练好了。”他揉了揉额头,忍不住在心中给自己打气到。 (p.差一点就新书12了,能三更吗今天?) 第十四幕 吉让德之墓 等到芙雷娅两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布兰多也静下心来。不同于从另一个方向潜入个牧场中可以借助一片斑斓的树林掩护,而从这儿到下面的矮树林几乎要顶着一整队的骷髅士兵的视线。 冒险是必不可少的,但不必要的风险也用不着承担。他决定等天色晚一些在开始行动,虽然亡灵可以直视生命能量,可在夜间它们的搜索范围也有限。 但布兰多也不是没有事干,他在观察下面那些骨头架子的巡逻规律。很快他就找到了一个对方巡逻的间隙,大约在这两支零散的小队交错而过之间,他可以得到一个十秒钟的间隔时间。 他看了看地势——从这里到下面的矮树林中有二十米距离,自己空有2个能级的灵巧,可虚弱状态下属性并不能满状态调用,要在十秒内完成一个四十米的来回并挖出埋在树下的钥匙,这看起来是一个不可能的挑战。 他决定另辟蹊径。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 要行动了。他在心中对自己说到,他整个人融身于微暗的环境之中,其实紧张得心脏怦怦直跳。 这可是拿命来玩游戏啊,还有什么游戏的死亡惩罚比这个更刺激的了? 他屏息地盯着下面,默数了十四声——正好是两对骨头架子交错而过需要的时间,然后他首先将手中剑往那个方向丢了下去,这是第一步。 二十米距离,剑丢到松软的落叶发出哗一声轻响。布兰多心惊胆战地等了半天,等到第巡逻队第二次经过他才确认一切正常松了口气。 接下来就是计划的重点。布兰多第二次默数,等到两队骨头架子第三次交错而过,他猛吸了一口气往外冲了出去。当时他脑中几乎一片空白,既无法思考,也无法去顾虑什么,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速度,加快速度。 三秒。 布兰多抵达,长吐了口气。他蹲下,刨开落叶,抓起剑就开始掘土,不过效率很慢,大出他的预料之外。他一边挖一边在心中默数,一,二,三。 六秒。 他给自己多预留了一秒时间,然后丢掉剑就开始回跑,四周的景物几乎在风驰电掣。他一下钻入灌木丛中停下来,感到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滞。 骷髅士兵第四次交错而过,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布兰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觉得这刺激得简直让人有些手脚发软,不过肾上腺素加速分泌也让他忍不住深深地兴奋起来。 然后他缩回去继续等待,等待第二轮。第二次出击布兰多镇定了了许多,不过这一次一样无功而返。 第三次他只挖了两秒,因为已经明显感到了体力下降。然后是第四次,他终于在土层之下接触到了那枚冷冰冰的方形异物。以前布兰多并没有见过这东西,不过这一刻他的心跳还是不可抑制地加剧起来。 就是这个。 布兰多心中有一种笃定,有那么一刻他不可抑制地想要把这东西挖出来,但他知道时间不够了。他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放下剑,往回跑。 第五次,布兰多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他跑到那棵树下,拿起剑开始撬那块四方形的石板,那东西马上松动了,可正是这个时候布兰多的耳朵却动了动——等等,声音不对,下面那些骨头架子巡逻的路线变化了。 不可能!我们的主人公感到心中一片冰冷,他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给他开这一个恶意的玩笑。玛达拉的骷髅士兵缺乏基本的智慧,它们不可能会自己调整巡逻计划,除非是背后有尸巫的属意——但尸巫也不会无缘无故更改自己原本的意图。 除非有外力入侵。 布兰多过去在游戏中的经验这一刻变得无比明晰,他忍不住看了一眼牧场方向,难道是芙雷娅和埃森暴露了?但从山坡上望下去那个方向一片平静,年轻人马上推翻了这个想法。 后面骷髅士兵的咔咔的步子变得近了一些,那些怪物应该看到他了。布兰多感到自己血液都凝固了,他要怎么办?下面是六具骨头架子,其中任何一具都可以置现在的他于死地。 用风后指环?不行,且不说声音太大会引来麻烦,以风弹的体积能打中三具骷髅已经很不错了,剩下的怎么办? 布兰多感到自己的头皮越来越麻,他不断提醒自己要保持冷静,想一想自己在游戏中这种时候通常是怎么做的。对了,利用优势,玩家手头的每一个属性点与技能都可以用在绝境中死里求生。 只要运用想象力。 他马上想到了一个可能,但这个疯狂的想法也吓住了他。这可不是游戏,布兰多,你付得起那个代价吗?他忍不住扪心自问,不过骷髅士兵已经越来越近了,他必须做出一个选择。 他吸了一口气,马上横过长剑一剑刺进自己的小腹。 撕裂的疼痛从腹部传来,强烈的感觉比在游戏中时猛烈一万倍,布兰多呻吟一声,差点跪倒下去。他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冒出来,但同一时刻,骷髅士兵咔咔的脚步声也停了下来。 成功了,不屈技能产生了效果,它骗过了那些没有智慧的骨头架子。 布兰多不敢怠慢,他强忍着一阵阵的晕眩感拔出剑,虽然已经刻意避开了要害,但鲜血喷溅出来还是洒了一地。年轻人都不敢去看,他几乎是呼吸困难地用剑去撬出那块四方形石板,然后转身就向山坡下一路滑下去。 他有五分钟来自救,生死悬于一线。 不屈技能激发的灵魂之火支撑着他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向村子里,不过布兰多才刚刚摸索进村庄就吓了一跳,建筑的废墟之间到处都是一片一片雪白的骨头架子——那些崭新的骷髅都是尸巫的杰作,受召魂影响,它们从墓地里爬出来、或者撕开血肉爬出来。 在渐渐变得暗下来的天色之下,这些白茫茫的骨头架子给人带来一种巨大的压抑感,也幸亏布兰多见多识广,否则早就吓得崩溃了。 他静下心来点了一下数量,仅仅是看到的就超过五十具,这可不是一个小数量,这意味着玛达拉的侵略实力正在随着他们前进的步伐而增长。不过唯一让人心安的是,布兰多知道这些单薄的骨头架子与它们经过黑暗粹化的同类相比,战斗力不在一个档次上。 甚至比一个普通的成年男子还稍有不如。 布兰多一边看一边前进,他的目标是村子里的小型神祠,它应当在正北方——如果他的记忆没有混乱的话。而死亡带来的诸多坏处里总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街上大游荡的亡灵都视他为同类,纵使布兰多一头撞在这些没脑袋的家伙身上后者估计最多也就是调整一下平衡然后继续前进。 这是一个巨大的利好消息。 凭借这个优势,他仅仅只用了三分多钟就找到了那个卡里达斯的神祠——不过看起来玛达拉的亡灵们对于这位游戏中的陶艺之神并不是多么敬重,因为它们已经弄塌了这座神祠的一面墙。 这给布兰多提供了很多便利,他直接沿着那墙摸了进去,里面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布兰多记得这座神祠后来重建过,不过他在里面摸索了一会,发现内部环境还是相差不离,他凭借记忆很快找到了那条通向静思室的路。 出乎他预料的是静思室里竟然有一具游荡的骷髅,这在黑暗中这可吓了布兰多一大跳,还好他神经足够坚韧。不过他很快平静下来,努力深呼吸了一下安慰自己这不过是一个没有任何智力的傀儡而已。 但呼吸已经变得越来越艰难了,视觉也开始出现模糊,他差不多还有一分钟的时间。 布兰多回忆了一下,那条密道的入口应该在那个讲台背后,他在那里摸索了一下,果然找到那个四方形的凹陷。那一刻他真有点玛莎在上的味道,他几乎是哆嗦着把那块石板按进去,生怕老天再给他开一个恶意的玩笑。 万幸没有,漆黑寂静中首先是咔一声轻响,然后是第二声,接着地下传来轰隆隆的闷响,最后哗啦一声,他感到背后一阵微风吹拂过来。 布兰多回过头,一眼就看到了那条向下的墓道——里面有光,甬道墙壁上镶嵌着紫色的微光水晶,这东西并不值钱——不过光线太过黯淡,因此并不被广泛使用。 他晃了晃脑袋,晕眩感几乎快击倒他了,游戏中可没有这一出——在琥珀之剑中不屈技能生效的五分钟内玩家不会感到任何不适,不过时间一到,你就是神经坚韧得像是一头牛也得立刻倒下去。 布兰多几乎是依靠自己的意志还在支撑着,求生的欲望促使他咬牙前进。他一边走,一边回忆起这条墓道的来历——安葬在这里的这位圣堂骑士是一个有名的p,那个人叫做吉让德还是什么,是出生在这里的本地人,他参与过埃鲁因的独立战争、一生正直,死后人们按照他生前的要求将他葬回自己的故乡。 据说以前这里是一片森林,后来上面修起了一座神祠,炎之圣殿的人修改了圣堂骑士的墓道,好让他永眠在神国的安宁之中。而布兰多要寻找的那柄叫做湛光之刺的宝剑,也是那位骑士生前所使用过的武器,年轻人本无意打搅死者的安宁,但想必对方也不愿意那些亡灵在他的故土上任意肆虐。 年轻人逐渐开始喘息,他吃力地扶着墓道的墙面前进了二三十米,视线尽头逐渐变得光亮起来——这样经久不息的柔和白光一定是某种高级微光宝石制造出来的效果,布兰多提了提神,明白自己离目标近了。 可还没等他有时间松一口气,天花板上忽然落下一团黑影,两道钢爪一下扣住他的肩膀,猛然将他向上提去。 布兰多感到巨大的力道侵彻他的四肢,就像是两道铁索加身让他动弹不得,他马上就反应过来这是力量上的绝对差距,这个力量至少有四个能级以上。他大骇,游戏中的经验立刻让他意识到这是什么东西——石像鬼。以前那个完成任务的家伙可没说过墓道里还有一头石像鬼。 石像鬼可是布加工匠巫师的杰作,二十三级的怪物,下级尸巫和它一比也成了温柔的小宝宝了。 还没等布兰多想完,他就感到自己腾空而起,那是一种云里雾里的感觉——他感到自己飞越了一段长长的距离,然后背脊重重地撞在了冰冷的墓墙上。他全身的骨头都呻吟了一声,仿佛一根根断裂开来。 不过我们的主人公这会儿可没心思担忧这个,他爬起来晃了晃脑袋,看到那头石像鬼已像是一道鬼影一样追了上来。 还有机会吗? (p.真的,不是我不想爆发...就差那么几百点指数.) 第十五幕 湛光之刺 面目狰狞的石像鬼站立时高近两米,恶魔一样的双翼纵使半收也超过五米,它飞扑而至几乎占据了整个空间,猛烈的气流扑面扫过,布兰多呼吸一窒,马上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回避的余地。 他马上举起右手,竭尽全力高喊道:“!” 一声蜂鸣—— 狭窄空间中空气向前膨胀发出一声尖啸,砰、砰、砰、砰四声,由近至远嵌在墓墙上的微光水晶砰然炸裂——旋涡状的风弹迎面击中那头带翼的巨兽,刀子一样的气流撞击在怪物浇铁的表面上四散崩裂,但石像鬼同样半个身子向后折去,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跌回去。 远处嘭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甬道中烟尘飞扬。 布兰多在烟雾弥漫中咳嗽一声,抓起剑就向前冲去。游戏中的经验告诉他,石像鬼有60点生命,可不是一发风弹就能轻易解决的。 他果然在烟尘之后找到了那头身受重伤的石像鬼,它半个翅膀已经完全碎裂了,从里面流淌出新蓝色的液体来,淌在地面连成一串明亮的线。这怪物张开嘴向布兰多发出一连串尖叫,它另一只爪子也无力地低垂着,看起来受了伤。 乘它病要它命! 布兰多想也不想,一步向前双臂抡剑用尽全身的力量一剑劈去,第一剑当一声砍在那怪物的前胸,措不及防之下打得对方后退一步。 第二剑紧接第一剑,但反应过来的石像鬼刷一下展开翅膀反围住自己,长剑兹一声在坚硬如铁的翼面上拉出一条明亮的火花。 用尽了全身力气依然无功而返,布兰多只感到身上各处伤口都要崩裂开来。不过他并不气馁,之前的攻击正是为了逼迫石像鬼进入防御状态——这正是一个机会,布兰多要抓住这个机会绕过这头怪物。 可石像鬼尖叫一声,一扇双翼,四个能级的力量如同排山倒海。布兰多手中的长剑登时抓不住脱手飞出——罗曼的剑飞撞在墓墙上打出几点火星,远远落到甬道的另一头。 而他本人则被甩向另一侧的墙上,他闷哼一声,全身几乎都要散架。唯一还能保持清醒的只有思维:布兰多猛然意识到因为这怪物的意外之举,已经让他离吉让德的墓室近在咫尺。 这个想法像是一剂镇定剂一样理清了他的思路,让他明白自己应该干什么。他大喊一声重拾力气,忍住要四分五裂一样的剧烈疼痛挣扎着爬起来,向着那个方向发足狂奔。 石像鬼是机械生物,在这种地方通常会作为墓穴守卫,那么一定有什么东西可以命令它。对了,石像鬼护符!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前面的光已经越来越明亮,柔和的白光温暖得像是可以浸彻心灵,安抚人平静下来。但布兰多的心脏依旧怦怦直跳,他只有几秒钟可活,成败在此一举。 但他马上听到后面重物袭空的声音,年轻人心中一紧,身经百战的经验促使他下意识地向前一跃,但还是晚了一秒。布兰多在半空中感到自己的脚踝一紧——那冷冰冰的石像鬼竟然伸出长长的爪子捞住了他的脚,硬生生将他拖了回去。 布兰多重重地摔在地上,咳了一口血,在游戏中他不是没有经历过比这更凄惨的景况。可都没有像此刻一样心中紧迫,失败就是死亡,他该怎么办? 不屈天赋还有十秒,要不要赌一把?这个念头如同一道光照进他的心中。 他咬牙翻过身,仿佛福至心灵一般再一次举起右手,用食指上闪烁着冷光的戒指瞄准了那头石像鬼—— 八秒。 石像鬼绿色的眼珠里露出一丝恐惧,它尖叫一声向后飞去,下意识地松开扣住布兰多的爪子。布加的巫师工匠无疑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一群人,他们造出的战争生物强大而又狡诈,可布兰多这一刻却正是利用了这一点—— 智慧就像是一柄双刃剑,或是挂在树上诱人堕落的苹果。然而一旦生物有了智慧,它就会懂得思考,惧怕与保全自己。 如同此刻。 布兰多大口地喘着气,他闭上眼睛,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让他忍不住战栗起来。可我们的主人公明白自己不能松懈,他时日无多。 六秒。 年轻人几乎是用意志力在支撑自己重新翻过身。他爬向那个充溢着神圣氛围的墓室,首先一眼就看到了那把陈列在石棺上面的剑:湛光之刺。可他现在不关心这个,他在找另外的东西。 三秒。 他的目光锁定了左边的一个墓窖,第二层,第二格,他一把撕开上面的蜘蛛网、然后将手伸进去——在里面一群虫子爬出的同时,他取出了那个瓶子。 圣殿定制的十二号长颈瓶,上面有一个火焰标记。布兰多翻过身,忍不住把这个瓶子贴在自己胸口,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好像要用尽全力来感受这份余幸。 时间还有最后一刻,怦怦直跳的心跳声提醒着他。布兰多几乎是哆嗦着拔掉瓶子的木塞,然后仰头把里面晃荡作响的液体全部灌入口中。起先一股苦涩的味道充满了他的味蕾,但这个味道如此纯正,让我们的主人公心中忍不住赞美神祗—— 七号圣水(16),在朔花之年白袍祭司塔玛拉下令开始制造这一类圣水,以应付前线上越来越大的消耗。它是五号圣水的替代品,可以恢复25点生命,但只对非要害性损伤产生效果。 布兰多可记得这东西在游戏中是最大路的大路货了。 圣水立刻生效,最先恢复的四肢的擦伤,它们几乎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然后是剑伤,酥酥痒痒的效果一直持续了好几分钟才停下来。布兰多试着吸了一口气,马上发现那种呼吸不顺的感觉已经完全消失了。 他睁开眼睛,发现外面的石像鬼迟迟没有追进来,这当然不会是因为它惧怕风后指环到这个地步。布兰多猜着一定是因为那怪物压根就不能进入墓室,有游戏经验的他明白许多这类骑士之墓都有相应的神圣结界,不容邪恶的生物亵渎。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坐起来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势。 大约唯一留下的伤口是最早布兰多受的那一剑,因为是心腹处的致命伤,因此七号圣水产生的作用非常有限。 但也完全足够了,布兰多从地上站起来,他忍不住想要兴奋得大叫一声。这几乎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状态最好的一刻,没有伤痛,虚弱状态消失了,身体力量可以随心调用。年轻人忍不住长长地出一口气,心中久久激荡——玛莎在上,在那么艰难的状态下自己竟也一样撑过来了,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这是何等的自豪,何等的荣耀。 他握了握拳头,好不容易才使起伏的心情平复下来。因为他还记得芙雷娅和埃森,现在是去实现接下来的计划的时刻了。 当然,在那之前他回过头,目光落在了石棺上那一柄闪闪发光的剑上——湛光之刺。叶片形的剑在人类世界并不常见,因为这是一把精灵的宝剑。 布兰多沿着银丝编织的护手向上看去,果然在剑上看到了那两排纤细的精灵文: ‘剑从光中生,众敌皆胆寒——’ 他以前并没见过这柄剑,可也知道它的名头。传说湛光之刺是一把十九级的传古长剑,不但本身锋利无比,而且还能让携带者在力量、意志与体质上提高1个能级。在低等级的时力量、体质提高1能级是什么概念——这等于说若布兰多使用它,他的力量与体质会直接提升为普通人的一倍。 而最关键的是,有人在游戏中见过湛光之刺还拥有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侦测亡灵的能力,只要有亡灵靠近这把剑,它就会发出湛湛之光,这也是它剑名的来源。 布兰多看着把剑,有些感叹,游戏中精灵一共制作了十七把同类型的剑,不过在第一纪末期大多都被玛达拉的黑暗领主们收集并销毁,最后仅剩三把。 这就是其中之一。 他伸手握住剑柄,一股力量立刻融入他的身体。他感到自己变得强壮有力、而手臂也更加轻巧,不过布兰多还没来得及细细体会这种改变,一个感应已经从他心头浮现: “年轻人,你要继承在下的道路——?” 哈? 布兰多眉头一跳,马上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就职之证!这是就职之证!就职之证在游戏中并不难得,可却是他此刻最急需的。只是布兰多没料到这位圣堂骑士吉让德的提供的就职之证竟然是雇佣兵的,而不是教会骑士、甚至不是骑士,这是什么情况? “发现职业‘雇佣军人’的就职之证,需要消耗2点经验以提升到1级,请问是否就职?” 当然,虽然不是骑士,但雇佣军人也不错。至少比民兵好多了,不是吗? “就职——” 他的视网膜上,一行小字亮了起来。 雇佣军人冲锋(—级) 冲锋啊,向敌人发起突袭,爆发速度提高十倍,冷却一分钟,无法在虚弱状态下激发。布兰多几乎是闭着眼睛也能背出这个技能的效果,他太熟悉了,因为这就是战士系职业的初始自带技能。 这就是命运吗? 布兰多握紧了拳头——他的目光环视过整个墓室,他对死者的财物没有兴趣——他想要找的是墓穴中用以驱邪的圣水,这东西太过宝贵,关键时刻可以救人一命。但最后年轻人的目光一滞,停留在一个小小的黑檀木石像鬼上。 那是个雕像。 是这东西! 布兰多心中一惊,这就是石像鬼护符,正是控制石像鬼的关键。他马上拿起那枚护符,如果能控制住一只石像鬼那就真是太意外之喜了,甚至会成为此行最大的收获—— 可正是这个时候,墓穴猛地一阵摇晃,天花板上泥沙俱下。布兰多回过头,恰好听到一声爆炸从外面远处传来。 是牧场方向! 他心中一惊。 芙雷娅和埃森出事了?布兰多心中能想到的只有这一个可能,他迫不及待地抓起两瓶效果次一些的九号圣水用血迹斑斑的衣物包上,然后急切地从墓室折返出去。 不过情急之中他并没有注意到,他随手扫落的圣水下面,一张纸片轻飘飘地落下。 布兰多一冲出去就迎面撞上了那头石像鬼,不过这一次他手持石像鬼护符,那怪物不敢造次,只能乖乖地站向一边充当雕像。布兰多心中有些可惜,这种控制类的护符还需要对口令,不然现在他就可以带着这头石像鬼杀出去——别看青村还有两具尸巫,但在23级的石像鬼面前没有它们的立锥之地。 原因无它,机械类的石像鬼根本不吃腐坏术。 年轻人三步并作两步跑出墓室,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出口气,黑暗中忽然一道劲风袭来。 (p.谢谢大家的支持,终于上首页了.第二更为大家奉上,晚上6点第三更.大家看我如此给力,敢支持的更给力一点吗? 命运在我眼前分开成两条互不相关笔直的线,一条通向火焰中熊熊燃烧的宫殿与城池,王国倾覆,大地承载苦难,生灵在这火中忍受煎熬,永世暗无天日。 而另一条通向先古诸王之巅,神祗在云端亲自为我加冕,我带上桂冠,沐浴山呼。我的目光看穿历史的迷雾,我的骑士为我开疆扩土,我的剑披荆而行,带领我的子民走向胜利。 我接过这权杖,将属于世界的权柄掌握在手中,我俯瞰芸芸众生,改变历史的进程。 我是布兰多,沃恩德之王,这是属于我的传奇。 这个和现在的简介大家更喜欢哪一个呢?) 第十六幕 警备队 布兰多侧过头,让骨头架子与自己擦肩而过。他差点忘了这具在静思室的骷髅,不过现在他早已今非昔比,他的手按在剑柄上—— 剑光一闪,湛光之刺剑身上浮现出一层莹莹白光,骷髅的半个身体早已飞上了半空。布兰多看了一眼逐渐化为灰烬的骨架,湛光之刺不愧为生于光中的宝剑,竟然还自带净化效果。 一点金光射入他胸膛—— 带净化效果的武器对于亡灵可是会造成双倍的伤害,难怪他感到自己的剑斩过那具骨头架子时一点阻碍感都没有,仿佛是热刀子切过牛油一般。 神器。 布兰多这一刻对于这把剑只有这样一个评价,纵然不是神器,但在这样一个环境下也相差不离。 但他更着急的是芙雷娅与埃森的安危,他马上推开那具崩坍的骨头架子向外跑去,2能级的灵巧这一刻终于全面爆发出来,这个时候他纵使是面对自己原来那个世界上的世界级运动员恐怕也丝毫不会逊色——甚至在均衡爆发力上还会全面超过。 在湛光之刺和风后指环的支持下,他的力量,体质与灵巧全面破2,如果此刻的布兰多出现在地球上,在普通人眼中只有一个解释——超人,除了不会飞以外。 布兰多照原路返回,黑暗中曲折的走道已对他不构成任何阻碍,他从神祠坍塌的墙外一跃而出,身上强烈的生命气息立刻引起了附近游荡的亡灵的注意。一左一右两具骷髅发出咔咔的声音,一摇一晃地向他走过来,不过等待它们的是两道银色剑光。 布兰多把两点经验收入囊中,立刻举目向牧场方向望去,他瞳仁马上微微一缩——那个方向上明显已经火光冲天,一片火霞几乎染红了半个夜空。 而在他视野中,上百具骷髅正慢慢向那个方向包围过去,他明白这些低级亡灵绝对不会自主行动,这一定说明背后的尸巫已经察觉什么了—— “芙雷娅,埃森!”布兰多心中一沉,可他正准备向那边冲过去,却听到背后传来一个尖利、阴森的声音: “那里有个人类,杀了他——!” 布兰多回过头,发现街那一头一个尸巫正指挥着六具排成一排的骷髅士兵向自己这边缓缓逼近。 那个尸巫举起了手中的骨杖—— 但布兰多比它更快,冲锋技能一瞬启动,他像是一道爆发的残影连续接近,“拦住他!”尸巫吓了一跳,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当首的骷髅士兵举起了剑,但它迎来的是年轻人一张冷冰冰的脸。布兰多现在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句话,那句话如此明晰,仿佛包含着这个身体原主人的一切感情: “玛达拉的杂种们,现在轮到你们倒霉了——” 他根本不屑于技巧,直接用精灵宝剑一击交剑。当一声金属长鸣刺透耳膜,骷髅士兵手中的精钢长剑在巨大的力量之下向后弯折,然后锵然断裂。 布兰多一往无前,那骷髅士兵在他身后连带整个骨架与剑一起平分为四截,此刻,他与那具尸巫之间再无任何阻隔。 那具面目可憎的亡灵呆滞地张开漏风的下颌,干枯的脸上只剩下愕然。 “这一剑,为了布兰多。” 他开口,剑从尸巫左肋下刺进,从背后第三根肋骨之间穿出。湛光之刺剑身一片幽光,布兰多盯着对方燃烧着绿光的眼眶,如此说道。他将剑由前向后一挥—— 尸巫眼中的灵魂之火闪烁了一下,然后瞬间黯淡了下去。哐当一声,它紧握骨杖的手臂远远地飞了出去,然后被净化之火烧成一片灰烬。 三点金光从夜空中升起,融入年轻人的胸膛。 他转身,两具骷髅士兵已一左一右包夹而至。布兰多举剑一抬,第一具骨头架子的手臂立刻上天,剑再一转折,骷髅头咕噜噜滚落。他顺势一推,那具已经被超度的排骨立刻被抛向它的同伴。 那具骷髅士兵立刻挥剑格挡,可它举剑的动作才停留在一半,一道闪亮的剑光已顺势而入从中将它永远地分成了两半——‘哗’一声,玛达拉最低级亡灵士兵身上的金属甲环如同天女散花洒落一地。 两点金光一闪即逝。 布兰多心中马上默念属性面板,幽灵一样的数据立刻一排排浮现在他视网膜上。他选出其中一项,心中念道:“职业与经验——” 一片幽绿色的数据: p:11(平民1级:—,民兵2级,6/10,雇佣军人1级,0/10) 他反手一剑挡住一侧骷髅士兵的攻击,心中念道:“11点经验,提升雇佣军人等级。” 数据马上一变: p:0(平民1级:—,民兵2级,6/10,雇佣军人2级,11/30) 布兰多立起剑,凭借力量将那具骨头架子向后推开。然后他瞟了一眼自己的属性,力量、体质再提高了0.2个能级,灵巧与感知也各提高了0.1个能级。不过关键还是25点技能经验,单凭这一点来说就足以让民兵这个职业失去存在的价值。 他吸了一口气。 好了,现在他有2.3能级力量,2.1能级灵巧,2.2能级体质,绝对力量8.0。已全面超过玩家的初始属性,并开始向第一级力量迈进。 这一刻,布兰多心中忽然一片安宁下来,他看着自己面前的三具骷髅士兵,像是看着一片空气。 是的,他又回来了,终于—— 十分钟足以让一场硝烟散尽,街道尽头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两匹马。 长街上两个年轻的骑手在马上并肩而出,他们让马停下来,左右环视,有些惊讶地看着一地骸骨的残渣,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泽塔,你看到了吗?” “只有一个人,是不是里登堡的警备队?” “那边有一具尸巫,玛莎在上!泽塔,你能以一敌四吗?” “不,我不能。这是一个老兵。”骑着马上有些削瘦的青年默默地看着四周,一种难以置信逐渐出现他的表情中:“莱恩斯,这里有六具骷髅士兵——” 四周一下静下来。 “七个?” “七个。” “我们必须把这件事告诉副队长,你猜这是什么?正规军?还是一个旅行的骑士?”那个叫做莱恩斯的年轻人在马上回过头,他盯着自己的同伴问。 “我猜不出来,莱恩斯,不过我赞同你的意见。” 布兰多赶到牧场时这里已经陷入一片火海之中,熊熊燃烧的建筑构成一条明亮的背景,不远处偶尔有建筑物倒塌的声音传来——但他并没有看到预想中亡灵大军围追芙雷娅与埃森的场景。 相反,他反而看到许多新唤起的骷髅在熊熊燃烧的火海中仓皇地逃窜。明亮的火焰几乎是这些下级亡灵天生的敌人,让它们微弱的灵魂之火在强光之下颤抖,几乎要被净化成一堆灰烬。 这不是蓝火,在游戏中玛达拉的大军只会使用冰冷的灵魂之火,布兰多立刻意识到这火不是亡灵放的。难道是芙雷娅和埃森?他摇摇头,他不认为那两个人有这么果决。 他敏锐地向一个方向转过头,刚好看到一队骷髅士兵向某个方向追了过去。他眯起眼睛,分明从那些骨头架子身上看到一层闪烁的黑光——黑暗粹化,附近有尸巫? 布兰多马上拔出剑,湛光之刺剑身上立刻浮现出一片幽光。他一边向那个方向走去,几具莽莽撞撞的低级骷髅与他擦身而过——很快我们的主人公又是7点经验入手。 可还没等年轻人来得及走近,忽然前方转角后传来一声巨响——无数骨头碎片、金属甲环从那个方向四散飞出,并伴随着两三具骷髅被高高掀飞起来落入不远处的火海之中。 布兰多一惊—— 这是第一级力量(320),他立刻意识到这一点。火海背后是什么人?人类?里登堡的正规军?可历史上他们可没出现在这里。 他下意识地摆出了一个防守的姿势,抬起头,正好看到一队骑士从火海后奔驰而出,那像是一道洪流,瞬间从火焰中席卷而出。而带头的骑手马上转向他,他高举长剑——他身后一排骑手同时一扯缰绳——整支队伍齐齐一顿。 “你是谁——?”骑手冷冷地开口问道,听声音是一个年轻人。但对方马上一怔,背着光布兰多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他可以感觉出来那个人认识他。不,应当说是认识原本的布兰多。 随后他听清了后面那些骑手的窃窃私语: “我打赌,是个民兵。” “我认识他。” “不过你没猜错,的确只是一个民兵而已。” 布兰多微微皱了皱眉头,当他的视线逐渐适应了强光过后,他终于看清了这些人的装束。蓝底厚呢子上衣,龙鳞胸甲,闪亮的白铁盔与骑兵佩剑,还有那个银白底色带黑松叶标记的肩章—— 布契的警备队。 “布兰多,你怎么会在这里?”那个带头的骑手这才换了一种居高临下的口气问道。 “我有同样的问题。”布兰多从记忆中找出这个人的名字来:布雷森,同样和他一样是布拉格斯城里人,因为在民兵训练中表现出色被选入警备队,随后送到布契边境上来锻炼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问题。因为纵然布雷森再怎么出色,也不可能超过同一期剑术第一的布兰多,不过有一个地方长官的老爹开口,后面的故事自然而然就顺畅了许多。 他倒是知道这两个人的恩怨,当然也谈不上是恩怨,顶多算是互相看不起罢了。 果然,布雷森马上开口道:“民兵,我作为布契警备队副队长,要求你立刻向我汇报——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那群骑士中立刻响起一阵窃笑声,他们都知道布雷森不过是想给自己这个同乡找点麻烦罢了,至于汇报什么的,不过是一个借口。 布兰多抬起头—— (p.如约三更,我给力吧. 另感谢d刀片,血蝉,led,jgb0,青骑士-莱恩斯,岚古瑞飒,le,12387,盗版急先锋,书友080903091433371,圣龙元帅沐如枫,惰心一方,咪猫喵,亡灵魔法学徒的重金打赏,其中有是从迦南就开始支持的老朋友了,也有琥珀才结识的新朋友,在这里我对你们的支持说声谢谢.) 第十七幕 女武神 熊熊烈焰在燃烧着,金红色的火光在每个人脸的边缘形成一条由明渐进到暗的色差线。 布兰多抬起头,认真地打量着那个骑在马上的年轻的警备副队长。他看到对方脸上同样认真:对方抿着嘴,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好像要用严厉的目光来叫他屈服似的。 可无论是苏菲还是布兰多,都不吃这一套—— “我是安克泽的民兵,请问布雷森队长大人什么时候布契的警备队可以跨辖区对友军他部任意下达命令了?请问大人你的委任令呢?” 他一开口就让布雷森背后的骑士们齐齐一窒。布兰多在游戏中为埃鲁因打了二十一年仗,对于这个国家的法令可比这些毛头小子清楚多了。 年轻的警备副队长想了一下,固执地答道:“特殊时期,特殊处理。” 布兰多知道对方拉不下脸来服软,不过他也不想计较,若不是布雷森主动找麻烦他才懒得去计较那些小孩子一样的意气之争。 “我在找芙雷娅和埃森,你们看到他们了么?”他仰头问道。 这才是目前布兰多最关心的问题,四周这把火看起来应该是警备队的这些年轻人点上的,但他忍不住恶意地想埃鲁因未来的女武神不会就这么被一把火烧死了吧?那布雷森同学你的罪过可大了。 当然这也仅仅是想想而已。 可布兰多轻描淡写的口气在布雷森看来就成了目中无人,不过他实在想不出这家道中落而且现在也混得不怎么样的家伙有什么好值得骄傲的。他强忍住心中的厌恶,才开口道:“芙雷娅?民兵第三分队?她和你在一起干什么?” 布兰多看出这家伙对芙雷娅有好感,可对方那不善的口气还是让他感到心中一阵不爽,三番两次的挑衅,俗话说泥菩萨也有三分土性啊。 “布雷森队长大人,我与谁在一起这是我的自由。至于我在这里干什么,恐怕和你们一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现在是什么景况——”他忍不住反唇相讥道。 “小子,你这是什么态度!”布雷森身后一个年轻人怒斥一声越众而出:“区区一个民兵,在你面前的可是警备队的士官,还不马上端正姿态!” 布兰多被训得一怔,倒是抬起头仔细端详了对方一眼。 仿佛顺着他的目光,前面一排骑手齐齐一肃,像是要给他一个下马威似的。他看着那十五个刀子一样挺立在马背上的年轻人,齐刷刷一身深蓝底军服,又甲胄整齐、闪亮,倒是显出一股劲旅的风范。 布兰多也知道这些年轻人倒的确有骄傲的本钱——他们本来就是来自戈兰—埃尔森地区乡间或城镇最优秀的青年,又经过严格的训练、筛选,剩下的最起码都接近‘第一级力量’。 炎之圣殿规定,一个人体内平均力量在3到20之间,则可以被称为拥有第一级力量。而在这一级力量体系中包括了整个大陆上所有白位阶的剑士,巫师学徒与亲和者(初级元素使),以及圣堂教会骑士侍从以及那些低阶的神职人员。 炎之圣殿用琥珀原石来测试各人的力量纯度,布兰多过去在游戏中也见过那种道具,不过在那儿那是给p用的。他们玩家有直观的数据,根本就用不着测验—— 他以前读过一本游戏中的资料。知道在整个沃恩德,第一级力量的拥有者超过总人口的百分之六十,这是因为在这里人类的普遍寿命超过一百六十年。但范围一旦缩小到十七岁到十九岁这个年龄段,同样的比例就要下降到百分之二十甚至更低。而在埃鲁因,除了教会、巫师学院与骑士后备以外,这百分之二十中绝大多数人都在警备队供职。 也就是他现在所看到的这些人—— 的确,面对一般良莠不齐的民兵这些年轻人是可以有这样一种骄傲高人一头。可民兵是民兵,布兰多是布兰多,作为一个生长在自由世界的人他的确算是这个世界的一个异数,心中可从来不会有什么矮人一头的想法。 这是现代人根深蒂固的认识——老天最大,老子第二。 因此他冷冷地盯着这个家伙,暗自估算对方的实力。别看对手个个身手不凡,可拥有湛光之刺和风后指环后布兰多自认从数据上自己一点也不会对方差。 何况他还有一百三十级资深战士经验的外挂可开,保管这些家伙来一个躺一个。当然他们大可以一拥而上,不过布兰多猜布雷森丢不起那个脸。 可让他意外的是,那个年轻的警备副队长竟然举起手阻止了自己的队员,面沉如水地开口质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来这里干什么,你还知道什么?谁告诉你的?” 布兰多心说我当然知道。 布契的警备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年轻人的确不是对每一个细节都了若指掌,但只要想一下历史在这一刻的大体走向,也能猜个七七八八。他知道对方在这里肯定不是为了反击——但总得有一个动机吧? 他只要逐一理清思路,再联想想到布契的警备队这个时候正一门心思想要突围去里登堡,那么剩下一切问题不都解释得通了? 这和游戏中的历史发展正如出一撤。在游戏中,应该正是这一天玛达拉的亡灵大军完成了对于贝勒多森林的封锁,今天下午或是中午早些时候布契警备队和逃难的村民遭到了亡灵军队的袭击,那是他们在历史上离里登堡最近的一次——他们几乎要成功了,可随后赶到的卡拜斯的骷髅大军让这些可怜人的一切努力都付诸东流。 而此刻里登堡方面甚至还没有意识到它的东边正在遭遇一场入侵。 但这并不是偶然,也不是运气不站在布契人一边。因为他们面对的是第一次黑玫瑰战争中恐怖而高效的因斯塔龙军左翼,无论如何拖家带口、携带着老弱妇孺的布契警备队都无法在速度上与这一支历史上著名的亡灵大军比肩。 更何况在那之前他们还被罗斯科的尸巫军队死死咬住,这两点注定了他们的失败成为一个悲剧。 布兰多看着对方,这些年轻的骑手脸上风尘仆仆,他也猜得出来这个时候应当是马登遭遇第一次挫败之后。这位十一月战争的老兵现在需要食物与药品,安抚人心,好进行下一次突围。 可对方绝不会料到他会很快迎来第二次、第三次失败,马登还有一天半时间,‘独眼’塔古斯的主力很快会大军压境,那个时候悲剧就会重演。 或许他最终侥幸逃得一命,但却输掉了所有属于军人的荣誉。 想到这里布兰多摇了摇头,忽然没什么心情争执了。不过他也不是以德报怨的人,还是不屑地回了句:“还用问?你们这么大张旗鼓的跑过来,不是都写在脸上了么?” “你——”布雷森背后那个年轻人额头上青筋直跳,若不是前者拦着他估计要拔出剑来与布兰多决斗。 “你猜对了,不过既然你不愿意负起作为一个民兵的责任,就请让开吧。”年轻的警备队长开口道:“请不要挡我们的道。” “等等,”布兰多忍不住有点火大,这货还用上激将法了?他干脆往路中央一站,沉声反问道:“村里人现在和你们在一起?” “与你无关。” “伤了多少人?”布兰多问。 布雷森面色一窒:“与你无关。” “当然与我有关,他们中有我朋友的亲人,芙雷娅,小菲尼斯,还有埃森和马克米。他们的家人都在这些人当中,芙雷娅和大家为了保卫布契而战,而你们又为了什么而战?”布兰多追问道:“听好,我可不是在和你争执,而是要知道一个答案——” 这掷地有声的话让所有警备队的年轻人们沉默了下来,一直以来窃窃私语的声音消失了。 “让开,布兰多。”布雷森黑着脸说了一句。 布兰多心中一沉,一股不好的预感升了起来。 他摇摇头:“带我去见马登队长,我去找芙雷娅和其他人。我会带你们走出困境,但在那之前你必须告诉我,是不是第三分队里有人家里出事了?” 布雷森脸色沉下来,黑得像是乌云压顶。 “就凭你——?”年轻的警备队长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来。说完,他黑着脸回过头向自己的队员招招手,示意让他们从另外一个方向进发。 他现在是一个字也不想和布兰多多说了,他甚至有点后悔之前说过的那些,他一想到下午那场战斗,就忍不住感到那是他人生当中最大的一场噩梦。 他甚至怀疑这场噩梦会萦绕他一生。 布兰多站在一边,看着这群默默离开的骑士。他心中闪过各种猜测,但最后都化为一个可能,他忍不住开口喊道:“布雷森。” 年轻的警备副队长在马上停了下来。 “是不是芙雷娅?” 布雷森身体一僵,但他犹豫了一会,点了点头。 “出什么事了?” “你找到芙雷娅,帮我转告她一句话——” “什么?” 布雷森叹了一口气:“若你找到她,代我向她道歉。告诉她西尔婶婶和大叔在今天下午的战斗中不幸” 他正说到这一句,忽然听到背后哐当一声轻响。 所有人都是一怔,骑士们回过头,恰好看到那个方向上一脸惨白的芙雷娅手中长剑坠地,一脸不可置信。 那个叫做埃森的年轻人跟着在这位未来的女武神身后,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芙雷娅——!”布兰多一惊,他当然已经猜到布雷森那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家伙要说的是什么了。 “怎么可能,婶婶她不会的” 芙雷娅忽然泣不成声,苍白的脸上,泪珠夺眶而出。 每个人心中都有最软弱的地方。 而当布兰多看到一向坚强的芙雷娅蹲下去哭得一片悲凄,软弱得好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动物一样,他一下到自己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击中了,他感到喉咙有些发干,想说点安慰的话却一句也开不了口。 他默默地看着对方,但忽然意识到什么,难道正是经历过这样残酷的战争的洗礼,那个单纯、朴素、心地善良的乡下女孩才最终走向女武神的道路么? 那么历史正在复轨。 ——————————————————————————————————— 注: 关于的职业和经验,在琥珀之剑中,人物可以如同现实世界一样随心所欲的就职。他可以今天是厨师、明天是裁缝或者战士,或者斥候。 但一个人的时间是有限的,既他在战斗、冒险以及生产生活中获得的经验总是有限的。 而若一个人不能专心于一个职业,每当他多就职一个职业,他将因为分心而获得经验惩罚。从第一个职业(平民除外)之后每一个额外职业所需求的经验将提高一倍。 另,若不做特殊说明——沃恩德世界与琥珀之剑(游戏)的设定总是一致。 (p.奇怪,后台看不到打赏名单,前台又显示不完全.只有在这里感谢一下打赏支持我的诸位了. 感觉收藏挺少的,看书的朋友帮忙多多宣传下吧,感激! 然后是日常,求大家收藏点击推荐支持,让琥珀在新书榜继续前进!) 第十八幕 历史的另一道足迹 广袤的大地沉睡在黑暗之中,万籁无声,寂静像是在为在这片土地上逝去的灵魂而哀悼。星空倒垂着,流星越过紫红色的半个天空,一闪即逝,仿佛象征着那些历史长河中闪耀一时的名字。 布雷森默默地矗立在寒冷的夜风中,一道又一道命令经他口中下达,警备队驰骋在青村的废墟之中,剿灭那些还残存的敌人,一切亡灵都要净化,一切。 年轻的警备队长觉得只有这样做才能令自己好受一些。 他看了时间,他还有半个钟头。 泽托远远地看着这一幕,他晃了晃手中的玻璃酒壶,碰了碰身边的年轻人:“你,叫埃森是吗?” 埃森微微一怔。 “我叫泽托,要来点吗?”他举起扁平的酒壶:“纯正的澈湖火酒,我和莱恩斯在一个酒窖里找到的。可惜,这次战争之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喝到了” 他停了一会。 “你知道吗,我以前有一个理想,我想要当一个最好的斥候。” “可我现在有点后悔了。” 埃森觉得这个人古怪极了,不过他对对方为什么会后悔产生一点兴趣。一个人总不会无缘无故地后悔罢? “为什么?”他问。 “我以前最大的目标是发现敌人,因为发现敌人就是我的价值。可我现在最想做的是把那些村民藏起来。藏起来,至少他们就不会被杀死,可你知道吗,我无能为力,我什么也做不到——” “这不是你的错。” “我是军人。”泽托抿了一口酒:“我看到那个女孩子哭的时候,我恨不得像柯芬托一样死在那个战场上了才好。可我还活着,我就不能逃避。” 年轻人沉默了,不知为何他下意识地想起了布兰多,他有一个错觉认为那个带领他们一次次走出困境的年轻人这一次一样可以带领他们走出阴翳。 或许预感是真的,一切困难都会迎刃而解—— 但愿。 他想。 布兰多和芙雷娅坐在一起。 说实在话布兰多觉得自己并不擅长安慰人。他觉得换一个其他人在这里可能会有更好的效果,可是那个该死的布雷森竟然臭着一张脸就离开了,埃森也靠得老远不肯过来——喂,这是你的队长不是吗? 好在芙雷娅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可她一直盯着某个方向怔怔出神,往日明亮的眸子里此刻写满了落寞。 布兰多认得那种落寞,他曾在那个被称为女武神的身上见过同样的目光——流淌着静静的忧伤,好像永远也化不开一样。 可他忽然觉得有些可惜,比起来他更喜欢那个单纯、心软又有些坚持的芙雷娅,那个为了些小事就可以生气的芙雷娅。 可他要怎么开口才好呢?他犹豫了半天,可话到嘴边就显得苍白无力起来,他准备了好几段台词,可没一段合适的。 正在他头痛的时候,少女却先开口了: “布兰多先生。”她唤道。 “恩?” “你说,为什么要有战争?” 啊,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有认真去想过。在游戏中,大公会之间因为利益分配、名声甚至仅仅是面子而开战,而国家与国家之间,争夺利益、主权与领土,战火随时会在大地上蔓延。 在以前,他可能会回答,因为人类这种生物啊,总是被欲望所支配着,向往着征服与掠夺,因此总是互相征伐。 但经历过今天的一切,尤其是芙雷娅那软弱的一哭永远地印在他心中,不可磨灭。他忽然发现这个回答是很可笑的,因为没有任何人可以超越自己的族群,人类——既软弱而又坚强。 “战争总会发生,我们只有选择接受。” “我们生在一个很坏的时代,我们不能选择我们的时代。但我们可以去尝试改变它,”布兰多答道,一边说,他心中忽然因为自己的话而开阔起来:“或许改变不了什么,但至少我们曾与许多人一起为了实现它而共同奋斗过——这样的记忆,已经弥足珍贵。” 他想起了在游戏中为了埃鲁因而战斗的那一段日子,许多朋友,许多志同道合的伙伴,许多誓言,虽然最终曲终人散,但至少他无数次的回忆——却从未因为失去而后悔。 那是属于埃鲁因的记忆。 魂牵梦绕,让他久久不能忘怀。 少女在一侧沉默了。 “芙雷娅。” “恩?” “你一定很爱他们吧。” “恩。”少女答道:“我父亲去世后,西尔婶婶一直照顾我,他们为我而骄傲。” “但我又何尝不是,我爱他们,胜过所有。” “只是我很奇怪,上天为何会选中你?”布兰多说。 “恩?” “芙雷娅,假若有一天你成为这片土地的守护神,你想过吗?” “怎么可能,布兰多先生,你在偷偷的笑我是吗——”少女有些生气,但声音又低下去:“我是想要当好这个队长,可我的力量只有那么多,只有那么一点。我只想要尽到责任,太远的,我做不到。” 不,你不但做到了,还做得很好。芙雷娅,你将是埃鲁因最后一位英雄,也是人们所最怀念的一位。 谦虚,认真,坚强,心地善良,上天给予了你平凡的天赋,却又给予了你最美好的品质与独特的经历。 布兰多将手中的黑檀石像鬼雕像翻来覆去,他盯着远方,叹了一口气:“芙雷娅,我不知道你将来会走到那一步,但我想让你记得一句话。” “恩?” “你知道同伴这个词吗?无论你走得有多远,都有许多人陪伴你。你将永不孤单。” 芙雷娅一怔,忽然眼里弥漫出一股酸楚,她想到了罗曼,想到了小菲尼斯,想到了埃森和马克米,想到了民兵第三分队的所有人。 当然,还有西尔婶婶。 她擦了擦眼角,抬起头看着天空——夜幕被一条火红的帷幕分开成两半,青村在燃烧着,黑暗中熊熊烈焰像是在预示着一场更大的浩劫。 “谢谢。”她轻声答道:“无耻的布兰多。” 我们的主人公呛起来。 可他回过头,芙雷娅眼中一片明亮,好像夜空中的星辰一般闪亮。那一刻,布兰多忽然感到自己的存在是有价值的,至少历史已经不同了,不是么。 布雷森很快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食物,药品。虽然青村表面几乎已经被彻底摧毁,但要找到这些东西并不难——亡灵不需要食物、也不需要药品,这些东西就那么随意地堆在那里而已。 何况他们还有布兰多。 虽说布契、韦宾以及青村三镇都在布契警备队的辖区之内,可要说对于当地熟悉这些警备队的年轻人还真比不上布兰多。 布兰多借着过去的记忆轻易就找到了两个乡绅庄园的秘密地窖,里面除了粮食和药品还有物资,生铁、铜甚至金银。不过多余的东西他们带不了,只能原封不动地将地窖密封好,说不定日后还能留待它用。 当然,入宝库空手而归这不是布兰多的习惯,尤其是作为一个玩家。这些庄园的主人都死在这次战争中,他们也没有什么后人,布兰多知道这些庄园后来都被玛达拉的亡灵们付之一炬——那些隐秘的地窖后来成为玩家最热衷的东西,只要找到一个就能发一笔小财。 这就是为什么他对这些地窖位置这么熟悉的原因——玩家永远是无利不早起的生物。 不过大件的东西他带不了,但魔法装备肯定不能放过。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他啪啪啪开出几个暗格来——里面大多是金银珠宝,不过我们的主人公对那些东西不屑一顾。在游戏里这些都是财富,可在战场上它们除了成为累赘以外一文不值。 年轻的警备副队长黑着一张脸,狐疑不已地看着他: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会夜盗那一套了,不过以他的性格不会自甘堕落吧? 布兰多这时哗一声从里面搬出一套女用半身甲来。这是套复古的甲胄,明亮的表面带着繁复的黄铜镀饰,黑金相见的花纹表明它是光辉重返之年风格的一件艺术品。 不过人们还没从这件漂亮的甲胄上移开视线,布兰多又呼一声不知从那里扯出一件武装服来。然后他向芙雷娅招招手:“芙雷娅,过来。” “恩?”我们未来的女武神小姐微微一怔。 “试下这套铠甲。” “等等,”布雷森忍不住下意识地嘲讽道:“布兰多,你不会想要让芙雷娅穿上那套装饰品吧?不是所有的甲胄都是用在实战中的,你懂吗?” 布兰多根本懒得理他,他拿着武装服就要为芙雷娅穿上。不过少女脸红了红,摆了摆马尾接过武装服道:“我、我自己来吧。” 他一愣,以前在游戏中没那么多讲究,他和那些女性的骑士、战士同伴也都是互相帮助上甲的,却忘了这里是现实。 “你怎么想的?”布雷森看到芙雷娅一个人跑到木材堆后满,忍不住开口问道。 “什么?” “那是件艺术品,太重了,你不会想让芙雷娅穿上它战斗吧?再说你们民兵有学过如何着甲战斗吗?” “太重了?”布兰多倒是头一回听说这个说法。他忍不住回头来看了一下这个年轻的警备副队长,怀疑他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他也不多做解释,招招手让芙雷娅过来,然后帮她穿上这套半身甲。然后他问道:“感觉如何?” “有点重,不太灵活。” 布雷森身后的年轻人们发出一阵窃笑,一件明显的装饰品——能不重吗?当然这些笑声中大多是善意的,不过也不乏恶意讥讽的。 布兰多也不理会他们,而对这套甲念道:“’。” 这个词是古代语,意为风。 半身甲一瞬间被一层青色的光笼罩,哗一声从芙雷娅身上浮起来,紧密地护住她全身。少女微微一怔,惊讶地低喊一声:“这——?” 布兰多回过头:“注入风要素的风后半身甲,竟然有人形容它太重了。想必设计这套甲的精灵工匠即使是死了也不会瞑目吧?” 布雷森面沉如水,而他身后年轻的骑士们则哑然无声。 第十九幕 反对者 随着布雷森将找到的食物与药品运回布兰多认识的那个老兵马登——或者说现任的布契警备队长马登在贝勒多森林里的一处落脚点,整个民兵第三分队年轻人的回归在山谷中引起了轰动。 马克米、艾克、埃森、贝莎、小菲尼斯以及尼贝托兄弟,大家都是村里某一家中的长子或者女儿,他们的亲人本来以为他们已经在那天晚上的战斗里牺牲了,甚至已经做好了去接收这个现实的准备——可现在他们又活着完好无缺地回来了。 逃难的人群都沸腾了起来,虽然他们并不全部都是布契的居民。有一些可能来自青村或是韦宾,但热烈的气氛还是影响了每一个人,毕竟这是两天以来他们得到的第一个好消息。 一个好的兆头可能预示着未来一段日子都会顺利,何况还有随之而来的食物与药品,饥寒交迫的人们可以吃上温暖的一餐,受伤的人可以得到照顾,大家都认为希望似乎并不远了,连下午的困窘与悲惨的境遇都忘记了一些。 人总是向往好的生活,那怕只能比现在好上一点点,他们也会感到满足了。有人说人类贪得无厌,他们的确贪得无厌,但也是最容易满足的。 马登下令升起篝火,这位十一月战争的老兵生性勇敢倔强,绝对不会向玛达拉的几根骨头架子屈服。他根本不在意卡拜斯和罗斯科发现他们,按照他的话说它们大可以放马过来,埃鲁因可没有孬种—— 那么多没有受过军事训练的人藏肯定是藏不住的,索性大方一些。 而另一方面,骤然间变得孤零零的芙雷娅忽然受到了英雄一般的待遇,起先布兰多还担心她触景生情,但很快他就发现这是一个多余的担心: “芙雷娅,多亏了你们啊!” “芙雷娅,不要伤心,你还有我们呢。村子里的每个人都会支持你的,你是个坚强的好姑娘,大家都知道的!” “芙雷娅,你受伤了吗?来让阿卡沙大婶看看,怎么这么不小心!”一个丰腴的中年妇女分开人群,她虽然带着乡下人那种特有的粗手粗脚与大嗓门,但却掩不住脸上的关切。 她分开芙雷娅额前的刘海,擦了擦她的脸蛋,退后一步仔细地打量着女孩。 “阿卡莎大婶,我已经没事了。” “真的吗,有什么话可别放在心里啊。” “真的,谢谢大家。”芙雷娅看着围在自己周围的大家,一层雾气不经意间挡住她的视野。这些人其实这两天过得并不好,他们每一个人都担惊受怕,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可这会儿在这里,表现出的却是人与人之间最真挚的亲情。 布兰多坐得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心中感到一种莫名的温馨。 温暖的篝火、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弥漫在空气中食物的香味,这一刻好像驱散了黑暗与山间寒冷的色彩,即使只是一刻,可也让人忍不住心生感叹: 多好的一幕啊。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本来就应该这么单纯。 布兰多靠在白色嶙峋的岩石上,仰头盯着天上的星星:一粒一粒,亘古未变,或像是洒在深紫色帷幕之上的钻石。 “你怎么不过去呢?”他看到罗曼坐在更高的地方,双手抱着包包放在皮裙膝盖上,一双圆头皮鞋在空气中来回一荡一荡的。 “他们又不喜欢我。” “为什么?” “我和姑妈在他们眼中都是怪人啊,再说那有普通人家的女孩子想去当商人的。所以不讨好也是很正常的。” 你也知道啊。布兰多心说,不过他忽然发现自己对罗曼那个姑妈没有什么印象,因为那个女人总是出门在外,今天在这儿,明天再那儿,偶尔才会回来一趟,给罗曼带一些讨她喜欢的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或许正是因为一个人独立的成长经历,才养成了这位未来的商人小姐独特的性子。 “能和我说说你的父母么,你好像没和我说过这方面的事呢。” “我没见过他们,从我记事起就是姑妈在我身边了呢。姑妈说,小小罗曼啊,长大了要好好报答姑妈喔!” 商人小姐咯咯笑起来,映着月光,眼中一片皎洁。 布兰多一愣,听完后静下来。 “所以你才想要当一个商人?” “恩。” “真是奇怪的想法。” “没关系——” 两人又聊了一会,布兰多才看到那边芙雷娅脱开身走过来。那个少女在众人面前显得单纯、朴质、平易近人,可一旦变回布契第三民兵分队队长的身份,身上就隐隐有了一种未来的女武神的责任感呢。 她答应要带布兰多去见布契警备队的马登队长,虽然她不知道这个年轻人要干什么。但就和埃森一样,她对对方有一种盲目的信任,认为只要是这个年轻人的话一定有办法可以带大伙儿走出这个困局。 芙雷娅并不是想要依赖什么,单纯是产生了好奇而已。 而布兰多的打算则是这样的:现在他因为一个巧合和布契的警备队、和这些难民汇合了,而他也明白马登队长接下来会遭遇怎么样的失败,那么站在这个历史的分歧点上,他当然有必要做一些什么。 的确,布兰多首先想到的是保全自己,可是人是不能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如果他那么做了,他要怎么面对罗曼,怎么面对马克米和小菲尼斯,怎么面对芙雷娅呢? 更何况,那个未来的女武神之前无依无靠的哭泣已经深深地打动了他。人活一世,那有那么多顾虑——更何况他两世为人,但求无悔而已。 想通了这一点,布兰多就感到自己面前的路开阔起来。 罗曼是自然不离他左右的,三个人穿过山谷,穿过三三两两的篝火和人群,终于在溪谷尽头的一团营火边上找到了那个老人。巧合或者是预料之中的,布雷森也在那里。不过布兰多并不在乎这家伙,相反,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哪个十一月战争的老兵身上。 马登,按照游戏中的时间,布兰多忽然记起自己已经有差不多三十年(时间比为8比1)没有见过这个老人了。 在游戏中马登晚年过得极为不如意,但还算是寿终正寝,他唯一的幸运是没有亲眼目睹埃鲁因败亡,并且还得到了诸多玩家的友谊。这个p在玩家中拥有极高的威望——因为他传授隐秘行动、探查以及剑术多个技能,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还传授战士的首个高级技能:勇气战吼。 老人和布兰多记忆中相差不大,甚至看起来还没有那么苍老,不过面上的坚毅反而更盛。布兰多和这个老兵相处过一段时间,深知对方脾气,明白这是一个极其坚定、并且毫无畏惧的军人,而且性格火爆,因此任何委婉在他面前都是行不通的,他还不如直白一些直接表明来意说不定会博取一些好感。 不过开口时他还是有一些忐忑,谁知道这个世界中人物的性格会不会和游戏中如出一辙?虽然他认为应该是一样才对,可想想又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了一些。 听完他的陈述,马登的眉毛果然动了动——当然,是皱起来。不过不出预料的,首先提出反对意见的是那个年轻的警备副队长。 布雷森。 “你的意思是我们会失败,理由呢?” 布兰多的目光停留在马登身上,听这位老人说道:“年轻人,你想加入我们为王国尽力,我很感激。但你看起来你对接下来的战斗并不抱太大希望,我也想听听——” 布兰多不慌不忙,他最担心的是这脾气火爆的老人不给他发言的机会。只要让他开口,作为一个熟知历史发展的人他自有把握说服对方:“其实我只有一个问题,你们可知道正前方阻拦你们的玛达拉亡灵军队有多少?” 在坐的几个警备队的年轻人都是一默。 马登也是不语,不过得了他眼色的布雷森答道:“从下午的战斗看,开始咬住我们的应该是同一支亡灵军队。后来又加入了另一支,我留意了一些对方的旗帜,应该有至少是两个区分开来的指挥基数。可惜,不知道玛达拉的具体编制。” 我们的主人公诧异地看了这家伙一眼,看不出这货竟然还有点真材实料。和他凭借前世经验可不一样,布雷森仅仅是混乱的战场上稍微观察就得出这些结论,也算了不起。 不过这并不能让布兰多高看他一眼,因为可惜,布兰多恰好就是那个比他了解得多得多的人。 “你们对玛达拉这个国家不了解,得出错误的结论并不奇怪,”他侃侃而谈道:“这是这样一个国家,它从未真正意义上统一过。大约是在符文与剑的年代之前,一群被驱逐黑暗巫师来到这里成为了这一地区的最初的领主,而有相当长一段时间这儿是强盗与亡灵流浪者的乐园” “你说这些干什么?” “听他说,布雷森,不要急躁。” “哼。” 布兰多微微一笑,他知道自己可以引起马登的注意。老兵就是老兵,不管脾气有多坏,但那总能敏锐地把握住一些关键性的信息。 “可它同时又是一个侵略性极强的国家,那些生活在黑暗中的领主们不断互相征伐,而且也随时随地向北、向南、向任意一个方向往外掠夺,埃鲁因,克鲁兹,奥索尔甚至连班林地区都深受其害。” “常年战争让这些黑暗中的领主拥有一支支身经百战的部队,虽然编制极其混乱,但战斗力却不可忽视。因此你们看到两支不同番号的部队,他们的规模也可能千差万别。” “所以,能和我描述一下你们战斗中发生的一些细节么,说不定我能提供一些讯息上的帮助。” “布兰多!”布雷森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怒斥道:“你在撒谎,你怎么可能知道玛达拉的情况,据我所知你以前——” 他本来还想说什么,可却被年轻人严厉地一眼制止住了。布雷森愣了一下,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被对方仅仅一个眼神就震得说不出话来。 以前的布兰多可不是这么强势的,不过是个有点天赋的毛头小子而已。 “听好,布雷森,我也不是来和你争论的。”布兰多一字一顿地答道:“我不指望你明白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紧要关头,但我只想要你知道——请对你的行为负责!” 布雷森哑口无言,随即暴怒。 “告诉他我们遇到了什么,布雷森。”但马登开口道,这位老兵的眉头已经深深地皱了起来。 ———————————————————————————————— 注 第十八幕,’为精灵语。 (p.最近几章感觉特别好,不知道大家和我的感觉是不是一样呢? 另感谢诸位书友对我的收藏点击推荐打赏支持,感激!) 第二十幕 说服者 布雷森生生坐下,瞥了布兰多一眼,心里认定这家伙是在扯谎。他和布兰多在安克泽时是同一期的民兵,在布拉格斯期间虽然没有见过,但也大约清楚互相的经历。 一个磨坊主的儿子,哪怕祖父是十一月战争的骑士,母亲有一点儿贵族的血统,但又能有什么出奇的经历。随后他调入警备队,而这小子据说要子承父业,只是不知怎么竟然跑到布契来呆了一年。 这一年显然也不大可能让他长那些见识的,不过这小子想要扯谎的话,还真得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骗得过马登。布雷森侧过头去看了自己的队长一眼,他们的这位老队长虽然性子极不好、又固执,但却精明得很,一般的谎话到他这儿三言两语就能戳穿。 毕竟能从头到尾经历十一月战争并活下来的士兵,都不是简单人。 布雷森坐下后,另一个警备队的年轻人大约是看出气氛有些尴尬,才开口顺着布雷森之前说的补充下去。他说的是从白天开始到下午遭遇战的一些细节,周围的人偶尔赞同的点头或是插口补充一句,一群人中只有布雷森与老队长一言不发。 布兰多认识的马登脾气极坏,几乎开口就要骂人。不过在关键时刻却沉得下心来,这就是老兵的品质,只是他银灰色的眉毛偶尔微微动一下,显示出内心的焦躁。 至于布雷森,打定主意冷眼旁观就是了。 布兰多听他们一描述,就知道他们遇到的是谁了。从布契开始一路尾随而至的军队应当是‘尸巫’罗斯科。游戏中的罗斯科是一个天赋极高的亡灵巫师,这个外号也是玩家给他起的。他的天赋就是尸巫——受召魂的亡灵更容易转化成尸巫——因此他的军队有一个特点补充兵源极快,虽然攻坚不强,但隐忍、狡诈、善于利用炮灰来消耗敌人,打磨敌人的士气。 这个时节的罗斯科应该还只是一个亡灵法师学徒,布兰多猜他在塔古斯攻击序列中的地位不会超过一个中队队长的身份。其实他猜得相差不离,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他和对方已经遥遥见过一面——就在从布契逃脱的那一晚。 而另一只部队他就不用猜了,历史上夷平青村的是卡拜斯。这个骨头架子在历史上的玛达拉并不出名,不过资历老,这个时候应当已经是塔古斯的一员主将了。 那么说罗斯科的中队规模应该超过两百,尸巫至少有二十个。卡拜斯那边作为一支主力至少也应当集中了塔古斯的左翼五分之一的兵力,这么大规模的部队肯定不可能只有骷髅士兵而已,说不定会有黑武士和苍白骑士。 不过好在亡灵大军要封锁森林中几条要道,兵力不可能集中在一处,今天难民们遇到的应当是罗斯科的半个中队和卡拜斯的一个中队,否则不可能那么容易的全身而退。 当然布兰多不可能说得那么详细,否则消息的来源就大有问题了。之前那些还能说推到什么传说、逸闻或者故事头上,而连敌人的兵力布置都一清二楚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当先知也是有技巧的。 他决定还是从之前的话题说起,他顿了顿,开口道:“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听说过安瑟这个地方,那是亡灵巫师的大本营。其实玛达拉内分分成三派,一派是吸血鬼,一派是亡灵巫师,这两派我就不作解释了,你们应当都听过关于他们的传说。而剩下那一派也是掌握相当实力的实权派,我们管他们叫黑暗领主,生前是强盗、土匪、犯了罪的圣堂骑士、被人类世界驱逐的贵族或是亡灵流浪者,他们信奉黑法典,是玛达拉传统意义的统治者。” “很新奇,但这只是一个故事而已。”一个警备队成员答道。 “不,你们设想当有一个人把这三派统一起来的时候,玛达拉就会从黑暗中复生。巧合的是,它们有一个预言就是关于此。” “可你之前还说这个国度从未真正统一过。” “过去是,可这个机会已经近在眼前了。” “可这有何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你们听说过水银手杖的传说吗?”布兰多忽然换了一话题。 “就是那个预言中,传说有人拿到就会统一黑暗世界的水银手杖?”警备队员中有人问道。 布兰多点点头:“它的全称是‘洛基的水银手杖’,我来告诉你们洛基是谁。他是一个天才的亡灵巫师,在他活着的年代里几乎完成了那个伟业——统一玛达拉。不过功亏一篑,随后那柄手杖的下落也成为一个谜团,只留下一个传说号称当有人得到它,就会重新成为黑暗世界的王。” “不过今年春天以来,有人曾目睹水银杖在安瑟这个地方出现过。” “等等,”布雷森面色一变:“几个月前那个传闻是真的?” “几个月前?” “啊,我记起来了,好像是有商人带来那边的消息,说有人带着一柄奇怪的手杖打开了一座什么大门。” “叹息之门。”布兰多补充道:“那是洛基的宝库,也是他王座所在的地方——” 老迈的警备队长的眉头深深地皱起来:“小子,虽然我不太懂那些大人物之间的勾心斗角,但你的意思是说玛达拉国内有大变?那可真太妙了,这至少意味着这一次玛达拉一定是有备而来。虽然不清楚它们的目的是什么,但至少不会是小打小闹的掠夺,入侵吗?这听起来有点荒谬,不过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他满是老茧的手放在膝盖上,那里离他的佩剑很近了:“布雷森,你认识这个年轻人吗?” 布雷森一愣,他知道这个时候只要自己一开口怀疑,虽然队长不至于立刻把这小子一剑刺个对穿,但至少也会把他抓起来让他有口莫辩。 他忍不住阴沉地看了布兰多一眼,毫不掩饰眼中的讥讽。不过他想了想,却并没有这么选择:“我认识他,而且我也认为他是在说谎。可我的理智又告诉我,这个人没有理由欺骗我们——” “如果他已经被玛达拉收买了呢。”马登又问。 “我不是没这么考虑过,不过考虑到他和芙雷娅他们的经历,如果玛达拉的指挥官能安排得如此深远,那我认为我输得并不冤枉。” “很好,布雷森小子。”马登拍了拍自己副手的肩膀。 咦? 不仅仅是马登,连布兰多也忍不住看了这个年轻的警备副队长一眼,看起来这家伙也不是一无可取之处嘛。当然面目可憎这个印象是改变不了了,而且心胸过于狭隘,成不了大器。他开着上帝视角对对方品头论足了一番,当然要布雷森知道布兰多此刻心中的想法一定后悔之前说了公允的话。 不过其实布雷森即使是否认,或者污蔑也没有关系。布兰多自有办法说服马登,作为一个对于未来先知先觉的人,他毕竟已经站在了更高的层次上。 只是那样难免要多费口舌而已,而且说不定会落下什么把柄。 “好了,我们回到正题上,”马登开口道:“小子,所以你认为玛达拉的目标是里登堡?” “在戈兰—埃尔森地区,埃鲁因可以依靠的防线只有梵米尔要塞。而里登堡保护着这条防线的侧翼,所以玛达拉的目标只能是里登堡。”布兰多点点头。 马登忍不住揉揉鼻头,骂了一句:“那既然玛达拉决心已下,想必之前咬住我们的不会是什么小角色罢?活见鬼,为什么我们就要担上着一摞子晦气的事儿!”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布兰多心说不清楚才怪:“不过从你们的描述来看,之前尾随而至的应当是一只由亡灵巫师率领的亡灵军队。而随后那一支就可能是黑暗领主的军队了——” “亡灵巫师的军队编制以尸巫为基础单位,非常好分辨,听你们的描述应该有半个中队的规模。而黑暗领主就比较混乱了,但从青村预留的兵力来看,至少也在两个中队以上。” “差不多。”马登点点头。 但他并不知道布兰多已经将数量少说了一半,可即使少说一半还是让所有人忍不住有些忧心匆匆。这个规模的亡灵大军,他们三十多个警备队成员带着一群老弱妇孺怎么可能突围成功? 老队长也叹了口气:“好吧,布兰多。既然你来告诉我们这些,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心中已经有了想法?我不妨给你明说,如果战局真如你所说,我是没有把握可以带着这些人杀出去。” 这话让芙雷娅低低地啊了一声。 但布兰多却点点头:“我有办法。” 所有人的目光都一下全集中在了他身上,甚至是布雷森那虽然有些不信任,但还是难免震惊的目光。 这让布兰多有些紧张地吸了一口气,说到底他也不过是才刚刚有了一些底气而已,而这样被关注还是让年轻人有些感到压力骤生。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接下来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关系到许多人的生死,自己是不是应当更谨慎一些。 他忍不住在心中提醒自己冷静,千万不要记丢了什么。 “大家可以向北走,渡过匕首河滩。”他答道。 “匕首河滩?” “那个地方,为什么?” 布兰多犹豫了一下,他要怎么才能解释清楚为什么历史上‘白骑士’埃伯顿和‘尸鬼’韦顿会迟了接近两天才抵达这个地方合围呢? (p.抱歉,更晚了.下一章可能也会晚点.) 第二十一幕 兵分三路 布兰多思绪急转,他想自己要是有什么侦查能力就好了。比如鹰眼术、片刻预兆、亡者视界、探知一类的技能,不过想到侦查,他忽然想到一个可能。对了,就是那个—— 他忍不住握了握手再松开,好叫自己放松下来。 “因为现在匕首河滩对我们来说几乎就是不设防状态,只有最多一个分队的亡灵在那里驻守,我为什么不向那个方向突围?” 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几乎都一致: “什么,那是真的吗?” “怎么可能!” “你怎么知道的?” 布兰多抬抬手让所有人安静下来:“我当然知道,布雷森,你还记得你们在青村找到那座坏了一半的雕像?” “就是那个长得像一只恶魔一样的,又沉又重。”布雷森忽然醒悟过来,那东西是泽塔与莱恩斯在一座坍塌的卡里达斯神祠下面找到的,听说他们在那附近发现了一个骑士的踪迹,就地展开搜索才找到了那东西。 布兰多从兜里掏出一个黑檀木雕像:“那叫石像鬼,想必你们也听说过吧。那是布加的一种基础战争单位,巫师们就是通过这个东西控制它。” 他将它放在摊开的手心上好让其他人看清楚。警备队的年轻人大半都参与了在青村的行动,他们一眼就认出这小东西和那座雕像一模一样。 “等等,你是说你能控制那个东西?”有人问道。 “可它能动吗?” “它有翅膀,他能飞?”那个叫做泽塔的斥候在后排盯着布兰多问。 “它当然能飞,而且飞得一点不比飞龙慢。你们知道我们的飞龙骑士吧,它们在布加的地位与飞龙骑士类似,是战场上最好的侦察兵。我用它来开路,好避开大股的亡灵军队。” “昨天早上我留意到玛达拉在北方的进军遇到了麻烦,他们有至少三个中队滞留在韦宾没能及时封锁韦氏河北岸。而且由于互相之间的协同出了问题,我想在我们前方的两支亡灵军队还不知道北边他们同僚的失误。” “不过可惜,我在进一步侦察的时候石像鬼被留驻的部队发现,遭到攻击并损坏。我令它返回的时候它坠落在青村——” 布兰多说到这里,芙雷娅忽然反应过来:“原来是这样,布兰多,那时候你说有自己的私事要办。难怪你总是能带我们避开危险,难怪为什么你在那么重的伤势下也要一意孤行去青村,你是想要去修好那个东西——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 布兰多正想解释,可这位未来的女武神已经低下头:“对不起,布兰多,我也有错。我那个时候还和你生气,可我不知道你原来是为了大家着想。” 哈? 布兰多觉得自己简直是一个天才,居然可以急中生智编出这么一个故事来。不过居然让芙雷娅从头到尾联系起来,真不好说是自己太聪明还是芙雷娅太笨了,看到她那一脸歉然的样子,布兰多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芙雷娅这么一说,原本信了八成的此刻也尽信了。芙雷娅是这一期最好的民兵,在马登那儿印象也很不错,又是布契人,总不可能来骗他们吧? 连布雷森都忍不住揉了揉眉头问:“那东西还能不能再动起来?” “不好说,我会尽量尝试一下。我已经重新和它建立起联系了,剩下的就是让它自己慢慢恢复了。”布兰多信口开河道,他心说要能动起来我还用在这里跟你废话。 一头23级的石像鬼,别说尸巫,就是现在的罗斯科亲自来了也一样要手忙脚乱一番。 布雷森听了这个回答却不尽满意:“你真是笨得无药可救了,操纵天上飞的石像鬼还会被人发现,要现在我们有一个天上的侦察兵景况就好多了。” “原来某人的能耐就是推卸责任吗,是不是没我你就不打仗了?”布兰多针尖对麦芒地讥讽道。 “哼——” “好了,不要吵了,仗还是要自己来打。不过小子,我们就确信你所说的是真的,可玛达拉的先遣队一样在我们前面虎视眈眈,这几百人行动起来和几个人可不一样,你真的认为我们走得脱么?”马登沉吟一下,开口问道。 “那就是你的责任了,马登队长。” “说得好——”这位十一月战争的老兵忍不住深深地看了布兰多一眼,他有些奇怪,好像这小子知道自己会怎么想一样,每一次开口都正好说到他的痒处。就像你想要唱戏马上有人给你搭台一样,他忍不住想这小子如果转行去当陛下的弄臣一定是大大的有前途。 不过天知道,布兰多压根就对他的性格了若指掌。 想着这些,马登已经站起来沉声命令道:“我命令,布契警备队在此集合,准备执行突围计划!” 周围齐齐一肃,然后警备队成员们刷一声站了起来。 然后马登回过头:“泽塔,去告诉村里人,让他们中的男人出来集合。现在是轮到埃鲁因的男子汉保护自己的家园和亲人的时候了——” 泽塔一愣,回头道:“队长?” “看什么看,到头来胆小怕死了吗?我告诉你们——现在是到你们实现诺言的时候了,布契警备队的小伙子们,在黎明之前我们将向玛达拉的先遣部队部队发起突围攻击,我预计你们当中的每一个人都活不成了,不过没关系,因为布契的村民们会将我们的英勇带出去,告诉外面世界的每一个人——我们不畏生死,已经尽职尽责了。” 在布兰多眼里,这位十一月战争的老兵的目光一一扫过每一个人脸上,表情肃然:“我过去的长官常常和我说,为了守护他人而死,并且不失荣誉,这就是一个战士的宿命。现在我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送给你们,希望你们谨记这份荣耀——” “所以,该干什么去干什么吧?布雷森,我要你带领剩下的村人从匕首河滩突围,要求只有一个,你明白么?” “我明白。”布雷森眼中闪过一丝沉沉的光,但却低下头答道。 “很好。”马登点点头:“小子,还有芙雷娅,你们两个。我要求你们以民兵的身份立刻加入布契警备队,你们有任何意见么?” 芙雷娅马上摇摇头。 但布兰多却在众目睽睽之下点点头:“我有意见。” 马登一愣:“说,”他忍不住看了布兰多一眼:“不过要是胆小怕死一类的,你就可以直接从这里滚出去了,布契警备队从来不收懦弱的无胆鼠辈。” 周围传来一阵低笑,但出奇的是一边的布雷森却一言不发。布兰多回头看了那家伙一眼,有些惊奇,但他的目光又落在罗曼身上,想起之前那个商人少女和他说过的话。 “我没见过他们,从我记事起就是姑妈在我身边了呢。姑妈说,小小罗曼啊,长大了要好好报答姑妈喔!” “所以你才想要当一个商人?” “恩。” “真是奇怪的想法。” “没关系——” 布兰多心中微微一笑,他抬起头来。“马登队长,你的决定从布契的角度来说是没有问题的,但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马登再愣,心中越发对这小子好奇起来。 “布契三镇作为里登堡一线的缓冲带,布契的警备队一直以来有着里登堡的警戒前哨的作用。如果我们选择就此离开,那么丝毫没有得到的预警的里登堡会陷入怎么样的境地?如果这样也可以说我们是尽职尽责的话,我看未必。” 布兰多侃侃而谈,但其他人的脸色却渐渐变了,他说得的确没错,如果仅仅是这样他们的确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假若玛达拉侥幸攻破里登堡防线,那么梵米尔—里登堡防御体系很有可能变得岌岌可危。 而由此导致的整个戈兰—埃尔森地区都有可能陷入亡灵大军兵锋之下,想到有一朝一日玛达拉可能兵临布拉格斯城下,这些年轻人不由得一时失声。 可他们要怎么办? “我们已经尽力了。” “在尽可能的情况下,我们只能做到那么多。” “并不是我们放弃了里登堡,而是里登堡放弃了我们!” 但马登紧紧地盯着布兰多,他知道这个年轻人既然肯说出来,那就代表着他一定有办法。 “是的,我正好知道有一条路可以突围去里登堡。虽然机会渺茫,但聊胜于无。”布兰多开口说出这句话时好像把胸膛中的空气挤出来一样,沉沉出了一口气。 他又回头去看了罗曼一眼——那个未来的商人小姐正低着头在想什么,少有地不安地抓着自己的包包。 “那一条?” “泽维尔山道。” 马登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他虽然搜索遍记忆但还是下意识地避开了这个地方。他忍不住想提醒布兰多,想问这个年轻人不知不知道那里的凶险——那条山道在贝勒多森林南方,穿过于松河谷,靠近埃鲁因与蛮族森林的边境。 只要越过那道山谷向南就是文明的边际,一望没有尽头的蛮荒。自从呼啸之年(l.350)以来,进入那道山谷的人就再没有活着出来过。 听说那山谷里有一头龙啊—— 他觉得向玛达拉发起攻击好歹还有一丝死中求活的意味,但把人送到那里去就好比肉包子打狗,他想了一下,还是没办法把这个根深蒂固的想法从脑子里丢出去。 “那是一条死路,小伙子。”这位老兵忍不住摇摇头。 “尽职尽责不要求做到,只要求做过。”布兰多答道。 “可我不能把我的小伙子送到那里去送死,那是对他们的不负责任,一个战士应当像个战士那样荣誉的死去。” “没关系。”布兰多答道:“我去。” 一片死寂。 “什么,你再说一遍?”马登瞠目结舌。 “我去。” “为什么,布契警备队的责任与你没有关系,小伙子,如果你只是想逞强的话你还不如加入我们。”这位老兵忍不住问道。 “不,我不是逞强。”布兰多回过头看着罗曼,微微一笑:“我有我必须要去的理由,至于其他的理由,不过是顺带而已。所以小小罗曼,愿意和我一起去么——” “布兰多?” 罗曼怔住了,抬起头,一脸惊喜。 (p.感谢诸位同学的鼎力支持,琥珀现在收藏还不够多,诸位同学觉得好的话就帮忙宣传一下了,谢谢了!!-v-/;. 今天就这一章了,中午要回家.) 第二十二幕 意外 兵分三路的决定很快通过了,剩下就是动身的问题。 马登亲自率领警备队向在既定时间向玛达拉的亡灵大军发起突围攻击,布雷森则借机带领剩下的布契幸免于难的村人向北越过匕首河滩,与此同时布兰多与罗曼一起越过维泽尔山道前往里登堡告信。 时间是三个小时后—— 宣布解散时,年轻的警备队成员们大都默默地转身离开,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只留行走时装备碰撞发出的叮当作响。 营火燃烧时剥剥作响,火光映衬着一片凌乱的影子,在布满落叶和碎石的滩地上摇曳。除了在黎明时分的攻击之外,个人还要准备很多事情,夜还很漫长——最后几个小时更像是对于每个人的煎熬。 芙雷娅要去召集起第三分队的其他人,布兰多则要来一个背包,把剩下一瓶五号圣水装进去。多的一瓶已经给乔森用了,救活了那个年轻人为他换来布契村民的好感与对方亲人的感激——虽然他当时说的时候是那么说的,可要他亲眼看着一个人去死布兰多还是做不到。 他觉得自己身为现代人的一部分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他,对于这个战乱世界的抵触。布兰多想了想就释然了,正是这样对于美好事物的追求才促使他去改变世界。 他随手把两天份的食物塞到背包里,主要是风干的肉条与一种用面粉、盐和植物块茎做成的没有什么水分的饼子,琥珀之剑中的世界生产力水平还是相对较高的,在真正的中世纪你可见不到这么丰富的物资。 其实真正了解这个世界的人才知道这是一个文明程度并不低的世界,但它的发展似乎和地球走上了一条不同的道路。 不过在拿出那只装着五号圣水的长颈瓶时,我们的主人公楞了一下。他发现有一张硬纸片粘在瓶子底上。看上去是贴上去的,他轻易地将那东西取了下来。 那东西大约比一张扑克牌大一些,有手掌长宽,背面是魔法阵一样的花纹,正面用油画的风格画着一个跪在地上的骑士,身穿铠甲,双手高高托起一把宝剑。 卡片左上方写着一个古代语的数字‘’,底部中央画着六枚黄色水晶。这东西上面布兰多就认识那六枚水晶——它们在游戏中的学名叫做‘元素属性’,六枚黄色水晶就是大地属性6的意思。 不过这是什么? 布兰多见多识广,游戏里还很少有什么东西他不知道的,可手中的这东西却给他下了一个难题。他想了一下才记起这东西可能是在吉让德的墓穴里不小心带出来的,不过这并不能给他提供什么线索。 在游戏里他还能检索一下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知识,但在这儿布兰多自己就一个地方知识,一个基础知识,一个军事组织知识,你让他检索什么? 千头百绪之下他忍不住竖起纸牌问一边从包包里翻出针线,正在专心补自己裙子边缘一道磨破的线的商人小姐:“认识这个东西吗,小小罗曼?” “不、不要那么叫我!”罗曼小小的眉毛一下都竖起来了:“咦?这是什么,塔罗牌吗?” “塔罗牌我可认识。” “那我也不知道咯。” 布兰多看看那卡片,正想说什么。忽然他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他看到布雷森和好几个警备队的年轻人牵着马从不远处林地的阴影中走了过去。 这些家伙想要干什么?他忽然想起在和马登交涉时这家伙的反常,心中疑窦丛生,忍不住把卡片贴身收起然后站起来跟了上去。 “罗曼,你在这里等等我。” “恩,布兰多。” 警备队的成员虽然都是优秀的年轻人,个人实力和一般人比起来也远远出众,可惜警惕性也不怎么样,一群人一路走过去竟然没发现后面还远远地跟了一个人。 要知道布兰多当年就是小团队主义者,而几个人但凡要涉及到对抗大公会就往往需要运用隐秘行动技巧。因此他当初虽然不说是这方面的大师至少也是一个老手,要骗过这些没什么反蹑踪经验的年轻人倒也挺简单的。 只是布兰多自己都没意识到,他举手投足之间就已经用上了过去那些技巧。 这一幕在别人眼中还不算什么,可落在树上放哨的泽塔眼里就成了不可思议。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那个叫做布兰多的青年,他们队长亲口跟他们说过那不过是个除了剑术还过得去的不学无术的家伙而已。 可民兵中的剑术在他们眼中也不算什么,民兵中的剑术第一如芙雷娅和埃森他们随随便便可以打十个,只是不屑于出手而已——既然加入了警备队,自然就有了属于他们自己的骄傲。 就像是布雷森,无论怎么挤兑布兰多也不会提出我要和你决斗好好教训你一番的要求,因为在他们这群人中看来这是自降身份。 可现在泽塔看到的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他记起自己在修习斥候课程时有一个山地军团的侦察兵来给他们传授一些实战经验,那可是领过一次赤红勋章的准骑士,可和眼下的那个年轻人比起来技巧也不过如此了。 布兰多简直像是黑暗中的一道影子一样,每一次移动的方向都顺着不远处山谷中火光的变化,若不是有一次他正好处于光源与泽塔之间,恐怕泽塔认为自己根本没机会发现对方。 难道布雷森副队长对对方的了解是错的?其实他是一个正规军团的侦察兵?还是玛达拉的奸细? 泽塔忽然感到自己紧张起来,他要怎么做才好呢?首先绝对不能声张,否则副队长的计划就功亏一篑了——这里离营地只有不到三十米,随便弄出点动静就能引来其他人的。 他忍不住吸了一口气,和不远处另一棵树上的莱恩斯打了一个手势,示意对方注意布兰多的方向。而莱恩斯起先还有一些奇怪怎么这家伙老往没有人的地方指,难道是酒喝多了?不过他马上就看到了那个方向上的布兰多,脸色不由得一变。 我去,这是变色龙吗? “怎么办?”他马上打手势问。 “我先上,你从右边掩护我。”泽塔用手势回应。 “确定?” “恩,对方剑术很厉害,无位中段。” 无位中段是剑士的专用语,大约相当于警备队学员最优的水准。上面就是白位阶的剑士,大约相当于玩家中的5-20级。泽塔生怕对方还有隐藏实力,特地把布雷森的估算往上浮了一下。 莱恩斯点点头,表示理解。 而布兰多也同样正在惊讶之中,二十多个人,十多匹战马,布雷森同学你这是要造反?不过他明知道这不可能也没必要,再跟了一阵,听前面的人在低声交谈,他正打算靠近一些,但忽然本能地感到一阵危险的预兆。 太静了,从开始就没听到虫子的声音了。 布兰多的经验何其丰富,虽然一般在这种行动中他们队伍中的侦查与搜索都是由队伍里的夜莺完成的,他还记得那个和他合作得最久的一个夜莺——一个叫做‘影’的女孩子,可惜后来不玩了。 不过打过那么多仗,他已经养成了一种本能的敏锐,哪怕是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也会引起他的警觉。 就像当日在布契的老宅他预知到罗斯科的探知一样。 布兰多马上感到一手想要从后面绕过自己的脖子,这是斥候的一贯手法——布兰多顺势向后一靠,一只手托住对方的手肘,一只手按住对方的手腕。他身体向下一滑,双手高举,然后猛然往前一推——一道黑色的人影就飞跌出去撞在前面的树上闷哼一声。 两人的力量差不多,不过他要稍微占优势一些。而他看到那个人影落到地上不是立刻防御,而是转身向他扑来,他心头一紧立刻明白对方还有一个人。 银光一闪,布兰多湛光之刺已经出鞘。他向旁边一让,手中的剑已经放在了后面冲上来那个人的脖子上。 幽幽的剑光映出两个人的脸。 一脸愕然的莱恩斯与泽塔,他们是想过布兰多的剑术可能比他们的副队长提过得要强一些,但想必也有限,他们见过布雷森的剑术,那是警备队正式成员中的佼佼者,可单从剑术上来说也不能以一敌二啊。 他们忍不住有点恍若在梦中的感觉,看看对方手中的剑——这是什么情况? “马登队长是十一月战争的老兵,大家都清楚这一点。他已经为王国效过一次命,也证明了自己的忠诚。听我说各位,我们有一句老话不是么。假若玛莎大人让一个人活下来,那么你就要珍惜这份幸运——” “我们不能让一个九死一生从荣誉的战场上退役的老兵再一次赌上自己的性命,因此我才出此下策,请让我带领你们一起去为了守护布契而战。这并不是我要剥夺谁的荣耀,而是,我无法逃避——” “说得好,副队长。” “我们支持你。” “马登队长会理解你的。” 布雷森笑了一下,马登命令他带领村民向匕首河滩突围时他就已经决定拒绝了。不过他清楚那个老人的脾气,绝对不会由他反对,因此他决定赌一把。 他也明白马登是为了保存他,老队长不止一次说过他将来有一天可能会出人头地,成为这个国家未来的栋梁之才。可布雷森也明白,埃鲁因不需要懦夫。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想起布兰多。那个不学无术的家伙竟然会主动提出要穿过泽维尔山道,他忍不住恶意的揣测对方是不是仅仅想找一个借口逃跑而已,因为看起来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正是这个时候,安静的森林里一声轻响让所有人都回过头去。 他们看到布兰多用剑指着泽塔和莱恩斯分开灌木丛后面走了出来,起先气氛一默,然后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一副见了鬼的神色来。 “泽塔?” “莱恩斯,你们这是?” “哈哈,一时失误。”泽塔一脸尴尬。 而布兰多则是一脸惊讶地看着那个平日里盛气凌人的警备副队长,此刻对方正一如既往地黑着一张脸,怎么能不黑呢,他只要在这里喊一声那对方的计划就功亏一篑了。 不过布兰多倒是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这么胆大包天,竟然想要代替马登自己一个人率领这些人愿意追随他的年轻人一起去向玛达拉发起佯攻。 这是一种怎么样的精神呢? 布兰多觉得有点可笑,不过难免也有一些意外与敬佩。说这是年轻人的单纯与热血好呢,还是对于理想的追逐好?可他从布雷森阴沉的脸上看出了一丝责任感。 对于这个警备队副队长的责任感。 “你想干什么?”布雷森沉声问道,当然他想用更强烈一些的口气,可惜他又不希望对方打破了他的计划。 虽然着看起来几乎是必然的。 布兰多放下剑—— (p.晕,早上起床看到跑第八去了,开心.然后开开心心回家,吃了晚饭回来一看,跌回第十了,吐血.....一看今天收藏也只涨了点点,伤心tt 各位同学,求给力啊.求各种支持让琥珀的成绩更上一层楼啊. 另,竖子同学我得罪你了吗,一个吐槽帖子反复发三遍?) 第二十三幕 黎明,山道 布兰多放下剑。 “天色太暗了,选择在这个时候出来散心看起来不是一件好事。”他笑了笑,看了这些人一眼,众目睽睽之下旁若无人地从二十多个人中间穿过去。 警备队的年轻队员下意识地分开出一条路来,布雷森紧紧地按住手中的剑,阴沉地盯着布兰多,不过他也克制住自己,因为明白一旦动手势必不能掩盖这边的动静。旁边有人想要冲上去,也被他用手拦住了。 小树林间一时剑拔弩张。 但布兰多一直走到森林那一头,停下来,说道:“布雷森原来你在警备队学到的就是如何违抗军令么?而且计划还这么烂,你们应当清楚马登队长的脾气,你们居然想着去胁迫他同意你们的要求?要是我,我就会直接带着人偷偷跑出去,只需要留一个人给他报信就可以了——” 众人一窒。 布雷森放着剑柄上的手动了动,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忍不住想这家伙想要干什么,他有什么企图? “说吧,你们什么时候发起攻击,我好决定什么时候动身。” “黎明之前。” 年轻的警备副队长想了想,虽然有些怀疑布兰多的动机,但对方的计划听起来的确是比较诱人,而且可行性比他们原来那一个高多了。 “那你们最好到狐林那一带去藏好,那一带应当是最接近玛达拉亡灵大军的安全位置。另外我会捡到一张纸条顺便带给马登好让他知道你们会在赤红之星消失前后发起攻击对吧?” “” “另外,对付尸巫时注意集中精神,它们的法术只对意志力薄弱的人产生效果!” “布兰多,你想要干什么?你怎么发现泽塔他们的,你的剑术是从那里学来的?”布雷森手从剑上放下来,面沉似水地问道。 “好了,在此一别之后。我可能也见不到你,你可能也见不到我,无论是死敌也好,谁看不惯谁也好,说不定都成为回忆。终归都是埃鲁因的子民,祝好运吧。” 布兰多却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想做什么不值一提。 布雷森一默。 先不提布雷森的擅做主张让马登暴跳如雷,那边芙雷娅召集好了民兵小队,却发现自己已无去处,无奈之下那个十一月战争的老兵只得让她另编了一些村子里人组成自卫队,然后准备开拔向北边的匕首河滩突围。 而与此同时断了一只手的乔森与小菲尼斯正在送布兰多和罗曼离开,小菲尼斯因为年纪过小被芙雷娅勒令离开民兵队,心中老大不满,不过毕竟是少年心性,布兰多才夸了他两句,他又生龙活虎起来吵着要跟去里登堡冒险。 这当然不能同意,不然估计到时候到了安泽克估计他会被芙雷娅一剑刺个对穿,虽然布兰多确实也需要一个人帮手,可是小菲尼斯太小了,不适合。 他摸了摸这毛头小鬼的脑袋。 而一边的乔森在一旁有些嗫嚅着不敢开口,他羞愧难当地看着布兰多。他知道是因为这个年轻人自己才能活下来,当然这件事不能怪其他人,只能怨他当时太胆小了。 “对不起,布兰多,谢谢你当时救了我。” “没关系,每个人都有一时糊涂的时候。乔森,大家愿意带着你一起出来,是因为相信你重新回到他们中去。好了,打起精神来,不要让其他人看不起你。” “谢谢。” 布兰多点点头,他看了一眼天色——星辰正在隐去,这预示着黎明的到来。但因为失了星与月的光芒这将是大地最黑暗的一段时刻,不过没关系,因为晨曦已在远山的那一边了。 从天边黑沉沉的山影中收回视线,他和罗曼一起点燃了火把。虽说在黑暗中点燃火把有些不太明智,可是他们要去的方向远离玛达拉大军的控制区域,纵使偶尔有野兽,布兰多心想贝勒多森林中最大的威胁无非是狼而已,多则三五头,他也能轻松应付。 何况野兽本就畏火。 两人沿着茂密的森林一路向南,火光尽头入眼之处到处是戈兰地区常见的黑松林,偶尔有些动物的影子,也是一闪即逝。他们越过一两座山头,往下看去地形逐渐变得崎岖起来。让人感到奇怪的是周围的树木似乎开始变得枯萎了,地表伸出一片片嶙峋的尖石来,尤其是在山谷底下,到处都是乱石。 “布兰多?”罗曼开口问,忽然变化的环境还是有一些怕人的。 “恩,没什么。跟紧我。” 看到这样一幕景色,布兰多知道离目的地近了。 他在游戏中也不是没有到过泽维尔山道,那是一个非常有名的地方,里面的危险对于二十级以下的人物来说的确可以说是十死无生。不过布兰多知道一个特例。 他忍不住想起关于那个地方的一些记忆: 泽维尔山道在贝勒多森林南部,在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中穿过于松河谷,当年开辟这条山道的原因是因为要向于松河下游输送木材,不过后来随着玛达拉的势力扩张这些木材厂也大多凋敝。 泽维尔山道因而没落,变成不法商人走私避开关卡才会经过的山道。后来一头黄金魔树在此扎根,它抽取大地的养分使得这一带的森林都枯萎下去,并且杀死一切不慎进入的生物,渐渐泽维尔山道就成为了一个死亡的禁区。 31级的黄金魔树首领已经觉醒了第二级力量,在力量程度上与铁位阶的剑士、中级巫师齐平,纵使是正规军也不会轻易去招惹这么棘手的敌人,何况它又没有阻断里登堡与布契一带的联系,王国的骑士们也懒得去理会。 游戏中这里是一片著名的副本怪区,黄金魔树首领在这里称霸了游戏开头三年。p的应对办法就是在门口插一个木板,上用矮人语、精灵语以及克鲁兹通用语书: “危险!进入此地者应放弃一切希望!” 当然开始还是有一些不长眼的玩家想要挑战自我,不过零散进去的人甚至连黄金魔树的面都见不着。大约是游戏开始后一年左右,才逐渐有人开始结伴进入探险,但大多也只抵达今天于松河谷一带,然后被迫退回。 而且即使到第二年下半年,还经常有玩家队伍全军覆灭的消息在当地酒吧之间传递,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然后就进入了第二次黑玫瑰战争时期,进入泽维尔山道探险的队伍变得更少、但更专业起来。 布兰多记得自己就是那个时代进入这个山谷的,他在游戏中的经历比较平庸,既不激进,也不过于保守。他记得那一次他们的队伍一直抵达了于松河滩,在那里他们甚至可以远眺南岸一望无际茂密的黑森林与阴影中的群山。 不过那一次冒险他给他最深刻记忆却反而不是沿途与布契一带反差极大的风景,而是副本内怪物的强度和遭遇的频繁程度,总体而言每一天队伍的消耗状态几乎都处于极限,最后大家坚持不住只能退出。 可那之后不到两个月,一个叫做‘目田’的公会就彻底地解决了这一地区的麻烦。那个公会一度名声大噪,不过后来人们才知道其实他们并没有多强,只是侥幸摸索出了一套特殊的打法而已。后来这套打法被有心人放到网络上,还带起了一阵单刷黄金魔树的热潮。 而当年为了刷一颗黄金树之心。布兰多恰好是这个视频的受益人之一。 不过那个时候布契的平均等级是二十七级,布兰多记得自己进入这个副本也是二十七级。不过好在他这一次只是要求经过泽维尔山道而已,而不是去干掉黄金魔树首领,而且他手中还有风后指环和自带净化效果对于黑暗生物有极大杀伤力的湛光之刺,不然他还真是有些束手无策。 想想当年真是感慨,魔法装备的价格在游戏中一直到第一年末还是居高不下,在进入泽维尔山道时他根本不要去想力量超过10的装备,至于风后指环和湛光之刺这样的神物,更是犹如浮云一般。 而这一世因为先知先觉的缘故,竟然在一开始就已经身拥两物,不禁让他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如果有幸逃脱这一劫,想想今后的发展,布兰多不禁觉得有些浑身发热起来。 但正因此,才应当更珍惜眼前的机会。他紧了紧手中的剑,回头招呼罗曼跟紧一些,未来的商人小姐似乎真有一些冒险的天赋,平平伸展双手在涧谷嶙峋的尖石上左跳一下右跳一下前进,竟也灵活得很。 黎明终于到来,星也隐没了,四周陷入一片黑暗死寂之中,只剩下火把剥剥燃烧着,摇曳的光芒映出一块一块堆叠在一起的岩石上深深的沟壑与阴影。 远远的看去,就像山林中的两点火星。 布兰多记得这那里有一处可以避风的山坳,这个时候进入泽维尔山道太危险了,他决定还是白天在上路更安全一些,反正在这里几乎已经避开玛达拉亡灵大军的活动范围了。 历史上最早抵达里登堡的玛达拉军队是卡拜斯部,时间是第三天早上。也就是说他还有一整天的时间来安排自己的计划,时间充裕得很。 他抬起头,隐隐约约看到了前面有一块路标。 (p.今天是重生之恶魔猎人的作者颓废同学的生日,明天是他接客的日子,似乎预言着什么好兆头啊.有月票的同学明天记得去支持颓废吧,当作他迟来的生日礼物.推荐票吗,当然还是留给我了. 预订明天的票票,准备冲冲新书榜啊,感觉成绩有点惨淡,某些人已经预言了本书的扑街啊,求同学们给力支持打破这种谬论.) 第二十四幕 枯树 进入山谷以后,越是往里走,环境就显得愈加荒凉起来。地表几乎看不到什么植被,渺无人烟的山道穿过利齿交错的尖石,只有枯草与荆棘丛岩壁裂缝中生长出来,远远的黑暗中似乎有一些枯萎的树丫,山间的冷风像是黑烟一样穿过枝桠,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 布兰多知道这是因为土地的养分被魔树所吸收了的原因,他举着火把映出周围的石壁,阴影中偶尔有几具白森森的枯骨,看样子像是山羊一样的动物,因为误入禁区,成了黄金魔树的食物。 罗曼举着火把在后面亦步亦趋,她一只手护住自己的包包有些紧张又好奇地四下张望,这还是她第一次离家这么远,就好像商人的梦就要从这一刻起实现了一样——商路上的艰险、刺激以及未知尽头的财富与宝藏,一直都是支撑着商人和冒险者在这片大陆上兴盛的原因。 再说跟着布兰多,她有一种安全感。 两团火光一前一后地穿过峡谷,布兰多将手落在剑柄上,在游戏中一穿过这个区域,就是进入一种怪物的领地了,枯萎兽。 黄金魔树是一种可怕的魔物,或应该说是一类——黄金树种。本体可能是枥树或者橡树的一类的精灵圣树,可被‘牧树者’植入了神之血之后就觉醒为黄金树——牧树人是游戏中几大邪教之一,在这个战乱的世界中文明之火无法遍及之处黑暗滋生,不仅仅有亡灵序列存在,一样有邪教生存的土壤。在游戏中如同牧树人一样的恶徒行事诡秘,处处都留下他们的身影,像是一条贯穿始终的线一样让人知道他们有一定的目的性,但却没人知道是什么。 布兰多也不例外。 黄金魔树有两个能力,第一个是活化植物。它可以让自己控制的土地上的灌木变成*人形态的怪物,称之为枯萎兽。枯萎兽就像是黄金魔树的触须和探子,它们遍及这个峡谷之中。 单个的枯萎兽在游戏中是七级,战斗力大约与先前布兰多见过的警备队员持平,但是智力低下。强壮一些的枯萎兽超过十三级,觉醒了第一级力量对于布兰多来说也是棘手的对手。 第二个能力是魔化果实。黄金魔树的果实落到地面裂开从里面生出毛茸茸野人一样的生物,它们会在一天之内长到两米高,这些事黄金魔树的子嗣和精英卫队,等级分布在二十级至二十二级之间,布兰多遇上它们的唯一依仗就是风后指环。 经过几十年的积累,这些魔人与枯萎兽在峡谷中的已经有一个相当大的数目,若不是布兰多心中有所依仗,他和罗曼要想平平安安穿过这个峡谷还真是绝无可能的事情。当然黄金魔树本身也是实力不俗,毕竟是进入第二级力量的怪物,可年轻人根本就没打算去招惹它——他知道它在什么地方,自然不会靠近。 一路走来只剩下两人沙沙的脚步声,在寂廖之中显得有些怕人。不过布兰多却感到一丝熟悉的味道,过去他也是这样一个人带着大卷大卷的绳索,火把,油灯,钩子与干粮摸进来,然后按照走过千百次的路线去找黄金魔树的麻烦。 黄金魔树出20至30力量级的装备,掉落在那个时候几乎是最好的,当时但凡有点技术的玩家都会选择这么干——尤其是那个传闻中的黄金树之心,每分钟恢复1点生命,在游戏早期的时代就是神器啊。 不过只怕现在唯一的区别就是身后多了一个未来的商人小姐,布兰多忽然有一种带着心仪的女孩在山林中冒险的感觉,两个人的冒险,说起来也挺浪漫的不是吗? “布兰多?”罗曼忽然小声提醒道。 布兰多回过头,留意到对方的目光正放在自己手上,他微微一怔,发现手中的湛光之刺正从剑鞘中渗出莹莹白光。 附近有亡灵!他心中一惊,随即反应过来玛达拉即使不控制这一地区也可能派一个小分队过来监视,保证不会有漏网之鱼。不过一个小分队,想到这里布兰多稍微放松了一些,几只低级亡灵还不够他看的,不过要小心不要惊动了峡谷中的枯萎兽。 他拔出剑,湛光之刺指向一个方向时明显剑身上的光芒更明亮了一些,布兰多立刻得知那小队亡灵正在这个方向上。他向后伸手示意罗曼靠远一些,然后熄灭了火把一步步挪了过去。 ***** 峡谷中的确有一小队亡灵,不过这些骨头架子此刻也遇到了一点麻烦。率领它们的正是尸巫卡布卡,它在布契的表现不但放走了那个人类斥候,还因此导致一个同僚始终,罗斯科将它发配至这里——一是为了惩罚它令人失望的表现,二是为了提醒它,不要在上司或主人面前急于表现得太过聪明。 卡布卡当然明白,不过更紧要的是如何挡住面前这三头怪物的进攻。 起先它和它的骷髅士兵手下在峡谷中干掉了一头浑身刺枝、如同站起来的人形灌木一样的生物。此刻它们的同类看起来是找上门来了,有三头,这些怪物笼罩在一堆枯萎枝桠下的脑袋下有两团莹莹火光盯着这些亡灵生物,它们周围有几具打散了的骨头架子。 战斗似乎一触即发。 这些树根草皮是什么东西?卡布卡眼眶里绿色的火焰一明一暗。 眼看对方又要发起攻击,他只有硬着头皮自己的骷髅士兵换上强弓,抽取幽蓝色的灵魂之火点燃箭簇,然后一波箭雨射出去——没料到两头枯萎兽沾上火焰很快发出嘶嘶的惨叫声,在沙地上化为两团燃烧的烈焰。 尸巫立刻发出嘎嘎的笑声,这东西是比它手下的骷髅士兵强壮一些,可只要是植物就会怕火。对了,它之前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真是失策。卡布卡举起骨杖,嘭一声让最后一头枯萎兽的半个身体爆开,漫天木屑飞舞。 看下面那具尸巫在那里手舞足蹈,后面爬到一块突出的惨白岩石上的布兰多就忍不住是一阵好笑,这真是不知死活的货色,敢在这里用魔法。魔法是黄金魔树最喜欢的养分之一,黄金魔树对它的渴求犹如毒品一样,只要在这个区域有一丝魔法波动后者就会立刻发现,而那头尸巫还不自知,真是但求一死。 不过他也有些麻烦,毕竟他和罗曼也在这里,必须想办法赶快到高一些的地方去,不然恐怕就要和这些脑子里空空如也的亡灵一起陪葬了。 他回头把下面的罗曼拉上来,商人小姐看到下面那一小队亡灵,忍不住眨了眨眼睛,明亮的眼睛里倒不是害怕、而是好奇。 “我认得那头尸巫。”她小声说。 “嘘!” 亡灵之间那有那么好辨认,布兰多只当罗曼在说一个笑话。骷髅士兵和骷髅士兵之间,尸巫和尸巫之间,除了灵魂波动有一些差异之外外表几乎毫无区别,不仅仅低级亡灵如此,连他们辨别高级亡灵都是用身上的装饰品或是一些明显的特征来分辨。 “我真的认得呢,布兰多,上次在你家里我远远看过它一眼。”商人小姐信誓旦旦地说道。 “恩恩,小声一些,惊动了它们我们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布兰多眼睛一眯,他已经看到阴影中出现了一些窸窸窣窣前进的影子,看行动方式都应当是枯萎兽,他数到三十头以后就数不下去了,太多了,而且太暗了。不过那具尸巫还没有下令让骷髅士兵熄掉箭簇上的灵魂之火,植物有趋光性,他心中已经下定结论认为当作对方是一具打散在地上的骨头架子了。 “我们周围好像有好多东西,布兰多。”罗曼说。 “恩,跟我来。伏低身体,不要惊动它们——” 两个人继续向更高的地方爬去,布兰多在前面带路,罗曼跪在岩石上一点一点地向前。现在他开始感到带着商人小姐的好处了,她在这样的环境下也一点也不惊慌失措,这是常人很难做到的。 他记得在游戏中,与一些女队友组队进入一些可怕点的地方,也时常会遇到大呼小叫的。这还不是最令人尴尬的,尴尬的是一些男人也这样。 他一边想着,悄然无声地向下看去—— 以尸巫和它的几具骷髅士兵为中心,枯萎兽已经汇聚成了几道洪流。卡布卡终于感到不对了,它下意识地念出了黑暗幕布的法术咒语,可才念到一半就看到两头浑身上下呈暗红色的那种怪物从岩石缝隙中冲出来一把将它的骷髅士兵扯成粉碎。 玛莎在上啊,罗斯科大人!这是什么活见鬼的玩意儿,这里根本不需要监视! 卡布卡一点也不留恋自己的部下,玛达拉的军队中没有怜悯存在。当然保全自己的想法还是允许的,因此它一下窜上了后面的岩石,尸巫的灵巧和力量都不低,但一般人很容易被它们法师的外表所迷惑。 不过布兰多此刻可一点也不欣赏这一幕,因为他看到那尸巫竟然是向自己这边窜上来的。 我去,你就不能选一个好点的方向? 他这会儿连湛光之刺都不敢拔出来了,否则在一片黑暗之中他手上拿着一根荧光棒一样的东西,那还不得立刻成为众矢之的啊? 但他马上看到一头暗红色的枯萎兽忽然跳起来抓住了那具尸巫的小腿骨。将它向下拖得一沉,此刻峡谷中早已被枯萎兽所包围,骷髅士兵只怕一早就被扯成了碎片,只要卡布卡犹豫一秒钟就会立刻步上后尘。 “干掉它!”布兰多忍不住在心中重重地喊道。 而与此同时他感到罗曼在后面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肩膀,似乎和他一样紧张,这个局面谁都看得出来只要那头尸巫再靠过来一些很可能就会让那些枯萎兽连带发现他们。 不过少女吐气如馨兰,还是让布兰多有些心猿意马,他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商人小姐正怔怔地看着另外一个方向。 咦? 布兰多下意识地顺着目光看过去,忽然倒吸了一口冷气。 (p.锵锵,新的一周到来了,求支持啊。 明天是小颓废的重生之恶魔猎人上架,传说每一张月票都能让他多爆一章?) 第二十五幕 分与秒 布兰多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差点没手一抖把湛光之刺连剑带鞘一起丢出去。 这是怎么样一个情况? 在峡谷下方交错的嶙峋利石之间,一边是一团团灌木一样的怪兽穿梭其中,它们尾随着尸巫卡布卡攀岩向上,倒像是黑潮层层上涌。而另一边,在他视野中一个纤细的身影一样正努力沿着崎岖的山道向上攀爬,她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裹、包裹上挂了一把剑,和修长的马尾一起随着少女在石壁上纵跃前进上下起伏着。 芙雷娅? 布兰多揉揉眼睛,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但他会看错,罗曼却不会,商人小姐一脸紧张——那就是芙雷娅。可她不是应当随马登一起前往匕首河滩了么,怎么会在这里?布兰多可不信她会丢下她的第三民兵分队不管。 “是芙雷娅,布兰多。” “我看到了,不要声张,我会想办法的!” “布兰多,芙雷娅会被追上的,我们要帮她对吗——”商人大小姐回过头,跃跃试欲地问了一句。 “不,罗曼。不需要你帮忙,我会想办法的。” 可惜他现在连抓狂的心都不敢有,这个局面很微妙,但改变局面的关键却不在他手中,而在于玛莎大人今天心情是否很好。但不幸的是,看起来不大好—— 另一边同样危机丛丛,布兰多回过头看到那个尸巫毫不犹豫地卸掉自己的小腿骨,让那头抓住它的枯萎兽滑回怪群中。然后对方翻过身,用一双骨手支撑着身子向岩石上爬去,它1.7个能级的力量足以支持一副并不会太重的骨头架子在嶙峋的岩石之间奔爬如飞——只是卡布卡最后向上一搭,却楞了一下。 卡布卡抬起头,眼眶里幽绿色的火焰中映出岩石上面那个人类年轻人又惊又怒的脸庞。它一开始觉得这个生命波纹有一些熟悉,不过这对一头亡灵来说无关紧要,因为它已经举起骨杖向布兰多挥去。 人类的渣滓,它心中想到。 布兰多这时终于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呛的一声拔出宝剑,湛光之刺在黑暗中放出耀眼的光芒,他向下一刺插入卡布卡的颅骨中——卡擦一声轻响,一道金色的火焰从尸巫破开一条缝隙的额头上射出、向四面八方烧开。 “咔——”卡布卡一半声音卡在喉咙里,布兰多的剑是如此快以至于它根本来不及反应就感到自己的永恒生命走到了尽头。 它还以为自己会成为一个大尸巫呢。 它用尽力气往回跌去,但年轻人却向下一把抓住它的骨手,卡布卡楞了一下,正疑惑对方为什么要救自己。可它是永归于灾祸之龙的亡灵,怎能接受一个卑微的人类的援手?正当卡布卡在纠结之际,却看到对方手脚利落地扯下它食指指骨上的戒指。 “可恶!这人类的渣滓,强盗” 三点经验。 这是卡布卡的最后一个念头,它眼中的灵魂之火随即熄灭。不过布兰多却惊讶于这个尸巫竟然有一个不错的戒指——蛛网之戒,+0.2感知,熟悉的花纹,他以前也有一个后来为了纪念也一直都没丢。 感知是象征着一个角色感受自己身处维度的能力,通过听觉、嗅觉、视觉、触觉与味觉来完善对于空间和物质的认识。这在游戏中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属性,当时在布拉格斯有一个低级副本‘公共墓窖’,因为在副本中不能使用明火,玩家小队还要在错综复杂的地下隧道中不断躲避一头设定好的高级怪兽,所以高感知、高灵巧的装备曾一度非常抢手。 这个戒指是布兰多一个朋友送给他的,想想当时真是辛酸,为了筹齐一套10的感知装差点倾家荡产,而最后还是没有打通‘公共墓窖’。 提到‘公共墓窖’,他忽然想起那个副本里有一件战士的好东西,勇气徽章,+2级军用剑术。他一拍脑门,差点把这一茬忘了,当年为了这个徽章他可是不屑血本啊。 “布兰多,布兰多!”罗曼的声音,充满了焦急。 布兰多心中一惊,商人大小姐一般可不会这么着急的,难道芙雷娅出什么事了?他赶忙丢掉手上的骨头架子回头一看,正好看到一头枯萎兽从后面追上了在尖岩上飞奔的芙雷娅,它伸出枯枝一般的爪子勾住少女背包的带子,然后一把将她向后拽倒。 “芙雷娅,小心!”商人小姐‘啊’了一声,她站起来提着裙子就想要跑下去。但布兰多一把捞回这个搞不清楚状况的姑娘。开玩笑,这个时候怎么能让她帮倒忙。 “你给我乖乖待在这里!”他顺手把蛛网之戒丢给罗曼,让她保管好。 一个角色装备魔法物品是有限制的,在女巫看来这和一个人魔力的源泉有关,但对于布兰多来说总之一个2级的雇佣兵携带总共40力量的装备已经是顶天了。 “好的,布兰多,可是” 但布兰多向四周看了一眼,发现把这位冒冒失失的商人小姐丢在这里也不太放心。之前他一拔出湛光之刺,光华照耀四野,早已成了众矢之的,这会儿把罗曼丢在这儿恐怕也会引来袭击—— 要是小小罗曼受了伤,那可真是万死难辞其咎。可芙雷娅也身陷危险之中,他早就把这位有坚持、又心地善良的姑娘当作了最可贵的同伴,怎么能无动于衷? 这还真是进退两难。 当然,这些想法都是一瞬间掠过布兰多的思绪。在山谷下面芙雷娅挣了一下挣脱那个枯萎兽的爪子,挣扎着向前跑了两步但又倒下去——她已经看到他们两个了,惊慌失措的眸子里生出一丝希望来。 “布兰多——”她一句话还没喊完,又给拖了回去。 “拔剑!”布兰多喊道。 “它把我背包缠住了,我够不到——” 这笨蛋!布兰多果断把湛光之刺交给罗曼:“这把剑对它们可以起到克制作用,保护好自己!” “你呢,布兰多?” 年轻人摇摇头示意她不要担心,转身就向芙雷娅的方向跑了过去。他妈的,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玛莎大人就喜欢跟他开玩笑,开就开吧。 但就像在游戏中一样,怪物总是喜欢优先找弱者的麻烦——他还没跳下去两级,一头满身是刺枝的人形灌木已经拦在了他面前。 枯萎兽幼体,7级怪物,力量2.2个能级,体质3个能级,灵巧1.2个能级,黑暗属性,火弱化,挥砍弱化,穿刺半免。往日的记忆像是流水一样浮现在布兰多心头,植物特性的怪物一大特点就是体质高,不过敏捷往往是它们的弱点——何况还是黑暗属性、弱火、弱挥砍,湛光之刺简直是它们天生的克星。 可惜他手头没有,他忍不住心中咬牙切齿地诅咒了一句当下这活见鬼的局面。他现在唯一可以依仗的就是2.1个能级的灵巧,他不打算和对方纠缠。 不过看起来那头枯萎兽幼体并没有和他达成共识的想法,它已经发出簌簌的声音扑了上来。枯萎兽虽然是人形,但奔跑也是四肢着地的,看起来简直像是没开化的野人一样。 布兰多侧身躲开对方的爪子,枝桠尖刺扫过他的额头划出几条血痕——还好不是亡灵,不然他身体里的腐尸毒又要进一步加深了。 可他还没来得及庆幸,视网膜上已经投下一行幽绿色的文字: “紧急警告:麻痹毒素入侵。” 我去!竟然忘了这一出,布兰多差点破口大骂。因为以前都是二十多级,基本上可以悄悄绕过枯萎兽的区域,他一下竟然忘了这东西攻击还带毒,虽然只是最微不足道的麻痹毒素,可一配合身上的腐尸毒一样让人吃不消。 不过骂归骂,他一点不敢怠慢。双手按住对方带刺的爪子顺势一推,然后目标选中芙雷娅身边那头暗红色的枯萎兽,一个冲锋激发。 竟然还是一头成年体。 他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成年体的枯萎兽4.7个能级的力量甚至超过石像鬼,第一级力量可不是说着玩的。不过有点奇怪,照理说一头成年的枯萎兽在那里芙雷娅应该早就被拖走了才是啊? 但不管怎么说布兰多借着枯萎兽幼体的力道飞跌出去,然后在半空完成转身,冲锋一激发,整个人骤然加速越过一片交错的尖石,就像是一条在岩石上不断连线的黑影。 数十米距离瞬息而至—— “松开背包,芙雷娅!” 但芙雷娅却死命抱着背包摇摇头,她一只手抓着一旁突出的利石,几乎快要支持不住了。但布兰多终于抢先一步赶到,“低头。”他低喝一声,顺手拔出芙雷娅背后的长剑,然后一剑削断那成年枯萎兽抓住的背包带子—— 那团暗红色的人形灌木立刻因为失去重心跌向后方,它试图抓住什么来稳定平衡,但布兰多早已一脚踹在它胸口,让它翻滚落入后方一条深深的岩缝中。 枯萎兽很轻,这么摔下去肯定不会挂,但是一时半会也别想找到方法上来了。看到这一幕我们的主人公才松了一口气,但他回过头,口气也变得异常严厉起来: “你不要命了吗!” 芙雷娅抬头用明亮的眼睛地看着他,大约是没想到他会发那么大火,她抿着唇,有些倔强地别过头去。 但布兰多忽然看到她的手磨破了全是血,怔了一下,也不忍心再骂。何况现在危机还没解除,他叹了口气拉她起来,说道:“我有很多事要问你,不过等一会再说。罗曼还在上面等我们。” “恩。” 可惜布兰多正要回头,却看到两点金光一闪即逝没入自己胸膛。两点经验,他无比吃惊地抬起头——看到罗曼一只手提着裙子,一只手拿着精灵宝剑一路追下来,之前那头枯萎兽幼体拦在她面前——被她小心翼翼地一剑穿心,然后化为一团灰烬。 这位商人小姐似乎也吓得一呆,没料到自己手中的剑竟然这么厉害! “你怎么也下来了?”布兰多忽然有一种想要把这家伙揍一顿的冲动。 “可我认真想了一下,布兰多,我觉得我没办法保护好自己的样子。” 布兰多一时哑口无言。 (p.含泪求推荐点击收藏啊,后面步步紧逼,前面遥遥无期) 第二十六幕 精英枯萎兽 “你会骂我对吗,布兰多?” “不会,快过来。小心一点。”看着罗曼一副小小心心的样子,布兰多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不过他抬起头,他之前和罗曼占据的那块岩石上已经出现了三头幼生枯萎兽;他又回头环顾四周,这些灌木怪物才一小会就已经从四面围了上来——那队亡灵覆灭之后他们就成了峡谷中唯一的目标,尤其是未来的商人小姐手上还拿着荧荧发光的湛光之刺,魔法武器简直像是黑暗中的火烛一样吸引着这些黄金树的魔仆。 而且确实也是黑暗中的火烛。 布兰多几乎可以听到黄金魔树对于魔法的渴求在他心灵中尖啸,不过他连想都不敢想这个问题——时间紧急,说不定还会遇上魔树人,他们必须赶在那之前离开此地。他回头问芙雷娅:“怎么样,还可以坚持吗?” 芙雷娅点点头。 “那我们从另外一边上去,拿着你的剑,小心一些。”他一边说,一边把少女的剑交还过去。虽然枯萎兽已经从这一头占据了高地,但反方向上还一头灌木怪物都没有。 其实这些活化植物的速度并不快,在交错的岩石上攀爬前进的效率也只和普通人差不多。不过它们胜在数量与对地形的熟悉,并且体质高、相应的耐力和韧性也就出众,布兰多知道必须想办法让这些怪物停下来。 他忍不住抬头向更高的地方看了看。 芙蕾娅将满是血的手放到岩壁上,痛得缩了缩。但她咬咬牙,从衣袖上撕下一块布来裹在手上,然后抓着锐利的尖石爬了上去。 布兰多在后面看到这一幕,心中忍不住有些感叹。不过他没太多时间,从罗曼手中接过湛光之刺,然后护着她爬上去,再回过身,已经有两头幼体枯萎兽从下面爬了上来。 “布兰多,快上来!”罗曼的声音。 芙雷娅也紧张得脸色发白,马上趴在岩石上向他伸出手。 但布兰多却没心思去回应,那两头灌木怪物没什么智力,它们已经半站起来向年轻人发出‘嘶嘶’的威胁声。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枯萎兽本来就不能算是智慧生命。而单纯是黄金魔树的傀儡而已。 布兰多将手中的剑一划,黑暗中一道荧光让两头怪物微微后缩了一些,但他刚想趁这个机会回头去抓住未来女武神的手,它们却低沉地咆哮一声扑了上来。 找死! 布兰多心头一怒,他借助2.1个能级的灵巧在岩壁上一撑,人从半空中飞起来越过两头灌木怪物的脑后——脚一落地,上半身已经摆出最标准的攻击架势。 一记横斩。 芙雷娅‘啊’了一声,这才知道自己与布兰多差得有多远,她的天分并不出众,但最大的自豪是自己可以比一般人更加刻苦和专注去做一件事;她在布契民兵中的剑术第一并不是说她的剑术天赋有多么优秀,因为一般人很少注意到芙雷娅为了这个付出的汗水。 这也是为什么马登欣赏她,让她成为民兵队长的原因。 可她的剑术基础也仅仅是说得上扎实而已,但布兰多更像是千锤百炼,若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干净利落’。 一剑过,人头落,没有一丁点失误。 失去了脑袋的枯萎兽从断口处生出一圈银火,然后马上化为一团火人倒在地上。而另一头枯萎兽发出凄厉的尖叫,一爪暴长挥了过来——事实上枯萎兽的爪子远比一般人看到的要长得多,但在攻击之前它们很少会表现出这一点,许多人因此而饮恨,不过却骗不了布兰多。 开玩笑,他在游戏里已经上过一次当了,怎么会又摔进同一个坑里? 因此他早就防着这一下,此刻举剑一格,灌木怪物的爪子打在湛光之刺上竟然爆开一团银色的火花。那头枯萎兽惨叫一声连连后退,但布兰多虽然心中疑惑却又怎么能放弃这么好一个进攻的机会? 他一个箭步向前射去,手中的精灵宝剑已经划出一条醒目的银线。事实上这样的抢攻他在游戏中作了没有一万也有八千,熟悉得很。只是身体属性和技能这一刻都远远跟不上让他感到非常别扭,尤其是出剑的时机,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想如果是一个铁位阶的剑士就可以轻松躲开自己这一剑,可惜枯萎兽幼体还没那个能耐。 一剑穿喉。 滚热的银焰从叶形剑刃的两边升腾而起,转眼之间就把那头枯萎兽化为一堆灰烬。六点金色光团在夜空中飞舞,然后融入布兰多胸膛里。 说实在话‘净化’对于亡灵、对于黑暗生物的杀伤效果大得出乎布兰多的想象,不过他在游戏中见都没见过类似的东西,也就无从比较了—— “布兰多,原来你这么厉害!”罗曼呆了一下。 芙雷娅更是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她原本相信布兰多是布拉格斯的民兵。但此刻想想怎么都应该是这个年轻人骗她的,她又不是笨蛋,怎么会有民兵这么厉害? 不过其实她和罗曼的剑术都还没有入门,不明白真正评价一个剑士的水准是通过速度、力量与技巧均衡来判断,其实布兰多的速度和力量都还差得远。但要单说技巧的话——因为过去的经验的缘故,许多下级剑士想都没想过的技巧他也能勉强施展出来。 可这其实没什么意义,因为很多技巧没有相应的力量层次支撑其实也就是一个架子而已。像是刚才他的腾空,其实也就是占了枯萎兽灵巧低的便宜,如果是面对其他人,他绝对不会随便施展这一招。 开玩笑,没有开化‘要素’之前在空中不是当靶子吗? 不过布兰多可没心思去享受两位美女的惊讶,他已经留意到更多的枯萎兽爬上来了,他赶忙给芙雷娅和罗曼打一个手势让她们继续向上,而自己则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两堆枯萎兽的灰烬。这就像是一种游戏中的本能一眼,说来好笑——他只是想要看看有没有掉装备。 不过理所当然的,没有。 看来和游戏中还是有一些不同啊,枯萎兽基本掉落不是有1-2个铜币吗?他忍不住摇了摇头,回头抓住岩壁攀了上去。 枯萎兽幼体的灵巧是1.2个能级,成年体虽然力量和体质远超同级怪物,但灵巧反而更低只有幼体的三分之二。而布兰多2.1个能级,芙雷娅作为受过标准训练的民兵也不会比1.2个能级更低,他们三个人中只有罗曼稍微差一些,不过有布兰多和芙雷娅的帮助速度也不会慢多少。 因此三人一路沿着尖锐的岩石爬上去,渐渐和那些灌木怪物拉开了距离,只是后者耐力无敌,一直锲而不舍,一追一逃就过了好几分钟。 这个时候体质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除了布兰多还能面不红心不跳意外,芙雷娅已经开始有些小喘了。至于罗曼,一张小脸早就白得跟纸一样,可布兰多说要背她,她又死活不让。 布兰多忍不住向后看了看,那些怪物大约远远吊在后面几十米的地方,还好它们的智商不够支持它们到前面去包抄,不然他们早就没得玩了。可即使如此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被追上是早晚的事情,枯萎兽幼体3个能级的体质比布兰多还要高。 他忍不住抬头看了看远处的那道峭壁,所幸,已经并不远了。 可真是这个时候,罗曼却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布兰多,你看那边——!” 我们的主人公下意识地回过头,他眼睛一眯,看到一头大约有三人高,健步如飞的巨型枯萎兽从一条岩石缝隙中摸出来,出现在他们前方。 我了个去!精英个体,这是巡逻首领啊!若换在游戏里遇到这么个东西布兰多估计要开心半天,但现在他只有骂娘的冲动。这东西是枯萎兽分享了黄金树之血后的异化版,不但体质与力量出众,而且1.7个能级的灵巧也毫不逊色。 “芙雷娅,罗曼,你们到峭壁那边去。背包里有绳钩,只要想办法爬上去这些低级魔仆就暂时追不上来了!”他当机立断脱下背包丢给一边的罗曼,这里只有他一个男人,他当然要负起断后的责任来。 在游戏中时,虽然男女玩家都是平等的,但是作为一种基本的网络礼节,在大多数时候一个团队中都是由男性角色主动担任起断后任务的。因此在这个时候布兰多几乎想也没想就做出了决定。 “我和你一起。”芙雷娅说道。 布兰多看了她一眼,看到这位未来女武神脸上的认真,知道劝不动她,只能点点头。不过这也是他确实需要一个帮手,至少芙雷娅能出色地充任这个角色,而不是民兵训练中三天两头偷懒、立志当个商人的罗曼。 “罗曼,快去,我们现在就靠你了。” “恩,布兰多!”商人小姐当然明白,她抱着布兰多的背包死命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向那个方向跑了过去。 精英枯萎兽几个纵跃就来到他们面前,而远处的枯萎兽群还在大约四十米外。布兰多和芙雷娅互视了一眼,估算了一下,他们大约有三十秒来结束这场战斗。 “这东西的爪子有三米长,注意它的打击范围,我们站开一些。另外它会射出身上的棘刺,刺有毒,注躲开正面——” 芙雷娅有些紧张地握紧手中的剑,她吸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布兰多会知道这些。但也清楚对方一定不会骗自己,因此努力让自己保持沉着并点点头。 布兰多握了握手,有些僵,之前的麻痹毒素已经开始产生效果了。他打开面板一看,发现灵巧已经掉了0.1个能级。不过他还是忍不住看了那头精英枯萎兽一眼,有些哀叹。游戏中的精英枯萎兽作为巡逻首领只会掉钱,十多银币,在这里不会一点好处也没有吧? 想想之前,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p.收藏好少啊,求收藏啊.推荐好少啊,求推荐.点击好少啊,求点击.各种数据都好少啊,打滚求!) 第二十七幕 灵魂宝钻 巨大的枯萎兽举起差不多有半人高的爪子一巴掌拍下来,布兰多一矮身避过。枯枝带起的罡风像是一柄刀一样扫过他头顶,打在一块页岩上,‘轰’一声将岩石抽飞出去二三十米远。 布兰多看那块岩石在空中碰撞着改变了三次方向,最终轰然卡进一堆尖石里,扬起一片烟尘,心下不禁骇然,这力量也太吓人了。要人被这么打中一下——全身的骨头都会因为无法吸收的冲击而粉碎,破裂的骨头会刺入内脏,而内脏也会因为挤压变形破裂,并且在体表造成大量内出血——简单一些说,就是秒杀。 精英枯萎兽8.9个能级的力量已趋于20级以内怪物的巅峰,在布兰多的记忆中,在这个等级上除了狂战士、矮人铁哨卫还真没有什么职业可以在力量上与它比肩的。 不过他本来就没打算和它正面交锋,他让芙雷娅从侧面掩护自己,然后凭借灵巧上的优势一个翻滚进去用湛光之刺去砍这团树杈子的左脚——巨大的灌木怪物高差不多五米,爪子就有三米多长,攻击范围极广,但它低下头,却发现很难攻击到自己身下的布兰多。 布兰多一剑切过去,明亮的净化之火竟只在对方小腿上留下一道灼痕,这防御看得他一头冷汗——精英枯萎兽体质是高,自身韧性和抵抗力也不会低,可绝对不会有这么高。这说明他和这头怪物之间还是存在力量压制的,这是琥珀之剑中的一个设定,没想到这里一样存在。 不过这一剑还是痛得巨大的枯萎兽昂起头来,发出一声长啸,那是一阵嗡嗡嗡的声音,巨大的声浪让附近的杂草簌簌直抖。 布兰多感到胸口一闷,不远处的芙雷娅更是不堪直接咳出血来。震慑怒吼——游戏中的效果可没这么明显,难道是因为他们的等级太低了?布兰多只感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移了位置,视网膜上的数据显示他的一些器官已经出现了不同曾度的损伤。 “布兰多!”商人小姐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布兰多回过头去,发现她已经系好了绳子,固定好了绳钩。他忍不住一阵欣慰,在关键时刻罗曼还是靠得住的,遇大事冷静,她的确有成为商人的潜质。 他又看了看另一个方向,那些枯萎兽幼体已经非常近了;是该撤退了,只有几秒时间。 “芙雷娅。”他马上喊道。 “我没事,咳咳。”马尾少女倔强地擦掉嘴角的血迹,拿起剑,又重新摆出一个防备的姿态。 “最后一击,你掩护我退出它的攻击圈子——” 芙雷娅点点头,双手握剑,学着训练条例上一样低喝一声从侧翼插入。巨大的灌木怪兽本来要提起脚去踩布兰多,这个时候却不得不留意另一边——以它的智力程度很难明白哪一边更棘手一些,但从动物的本能上来说,芙雷娅看起来更有气势一些。 于是它马上展开身上的枝桠,‘刷’一声向芙雷娅射出无数飞刺。 这位未来的女武神得布兰多的提醒一直就防备着它这一招,立刻用双手护住头胸等重要部位。虽然尖刺还是打得她倒飞回去撞到一边的岩石上,浑身上下立刻渗出血来,但她咬咬牙心中却有一些欣慰——至少给布兰多争取了时间。 布兰多没时间去关心芙雷娅的伤势,他一离开灌木巨兽的攻击范围马上半蹲下,举起右手银光闪闪的戒指瞄准对方受伤的左脚。 “!” 空气一窒,爆发式的风压‘嘭’一声撞在精英枯萎兽的左腿上,立刻就是木屑纷飞,它连带小半个身体都一下爆开,破碎的木杈子和叶片像是天女散花一样远远地抛出去。这怪物就是防御再高也扛不住20威能的蓄力一击,而在失去整个左半身后,它整个身体失去重心连带着向后倒去—— 布兰多马上发动了冲锋技能,赶在巨兽倒下之前一个鱼跃抢到它身下——他知道这货还没死透,精英枯萎兽42点生命,虽然不及石像鬼,但也相去不远。他向上举起湛光之刺,只听咔嚓嚓一片轻响,他手中的剑顺势插入对方的颈项处。 精英枯萎兽哀嚎一声,还想要反抗,可布兰多将剑一拧,一道明亮的银火从剑刃上四射而出——这头灌木巨兽终于无力地垂下头,生命走向了衰竭。净化之火失去了对方生机和韧性的压制,一瞬间高涨起来,将它变成一个熊熊燃烧的大火团。 然后无数金光从巨大的火团上飞起,融入布兰多的身体中—— 17点经验。 他忽然感到手心一凉,下意识地摊开手掌,发现一股黑烟从灌木巨兽上冒出来集中到他手心中,烟雾渐渐凝固,形成一枚冷冰冰的黑色水晶。 灵魂水晶! 没想到在这里这东西竟然出这个,布兰多心头一惊,随即是一阵意外之喜。灵魂之力是这个世界上最纯粹的能量,不但为玛达拉的亡灵巫师所利用,其实其他学派的巫师一样也在研究开发它的方法——在游戏中,灵魂水晶能通过一个仪式转化成经验给人物自身,而且还可以激活一些物品和为一些魔法装备充能。 比如说风后指环。 这枚灵魂水晶看大小容量起码有30点经验之多,足够为风后指环充能一次还有节余,这让布兰多如何不喜?他本来还以为这一次因为预料之外的情况提前把风后指环用了,只有找个安全的地方躲上三个小时再继续前进,没有风后指环他可不敢在这个山谷里四处乱跑。 不过无论如何,三个小时的时间也浪费了。 但没想到最后竟然还有转机。 不过他收起剑,往后看了一眼,发现最近的一头枯萎兽幼体已经爬上这个平台了,心下不由得一惊。这个时候他和芙雷娅都是筋疲力尽,可经不起再一场恶战,一头还好,但若被缠上就麻烦了。 而另一边浑身是伤的芙雷娅本来看布兰多杀死了那头巨大的灌木怪物正松了一口气,但此刻看到那些浑身是刺的怪物又出现在岩石平台的另一头,忍不住心又提了起来。少女皱眉正要挣扎站起来,却看到布兰多大步跑过来,也不给她反对的机会一把抄起她横抱起来,就往罗曼那边跑过去。 “啊。” “放、放我下来——” 这个未来的女武神,现在却只是布契乡下的女孩子脸上一片滚烫,她挣扎了一下布兰多却不听她的,只能向一边别过红到耳根的脸面、安静地地让对方抱着自己。 跑到峭壁下,罗曼已经爬了上去。这位未来的商人小姐不是一个胆小怕事的女孩子,处事果决,但布兰多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和芙雷娅上不去她还会再一个人爬下来。 越来越多的枯萎兽已经爬了上来,他最多还有几秒钟。 他把绳子套在芙雷娅身上,然后再环过自己的腰,他感到自己怀里的女孩子骤然绷紧了身体,不过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还好经验足够他升级,把雇佣军人提升到3级,力量就有2.5个能级,足以支撑他用一只手把两个人拽上去了。 那几乎是千钧一发的时刻,一头枯萎兽幼体甚至跃起来抓住了他的脚,不过布兰多反应更快,笔直地一剑捅下去,直接把对方扫落回怪堆中。 三个人爬上山崖顶上,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布兰多看下面那些灌木怪物正依样画葫芦地抓着绳子想要爬上来,他也不客气,直接一剑斩断绳子让它们落回去。反正绳索还有多的,只要钩爪保存下来就行了。 布兰多知道这片峭壁绵延几千米长,这些黄金魔树的魔仆想要继续找他麻烦就要绕到另一条山谷里去,他暂时还有时间,所以这一刻也终于忍不住一屁股坐下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好样的!”他忍不住向罗曼竖了一下大拇指,商人小姐的表现实在是太好了,那个布兰多真是捡了一块宝啊。 “真的吗?姑妈也经常这样说,小小罗曼你最能干了。” 商人小姐忍不住挺了挺小胸脯,有点小得意,不过马上她关切的目光却落在芙雷娅身上。布兰多知道她关心挚友的伤,答道:“不用担心,只是皮外伤,一会找到个安全的地方清洗了包扎一下就没问题了。” 芙雷娅一直到现在还红着脸,没有好意思答话。 可这会儿布兰多终于缓过气来了,他看了看这位未来的女武神,忍不住有点没好气。他原本想这位未来的女武神是怎么样在这一场惨烈的战争里活下来的,是因为坚强、冷静那些珍贵的品质么? 过去的芙雷娅的确给他这样一个印象,虽然单纯了一些,但却有常人不及的冷静。或许她来这里另有隐情,可之前她为了那个背包死死不放开的事情还是让布兰多不满。芙雷娅太倔强了,或许正是这样的倔强才养成了她坚强的个性,可在战场上这不是一件好事。 “你怎么来了?”不过毕竟是同伴,布兰多不想伤她的心。他想了一下,还是用柔和的口气问道。 芙雷娅沉默了一下,从手上除下一个戒指:“是警备队长的玺戒,你去里登堡报信,大叔叫我把这个带给你。” 布兰多一拍额头。这倒不是他忘了这一茬,其实他压根就知道自己去里登堡受到对方重视的可能性不大,芙雷娅这些民兵不知道,马登这样的老兵还不了解?里登堡的贵族要能重视布契方向的防御也不至于酿成今天的局面。 他去里登堡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罗曼的姑妈,可没想到马登居然被他的行为打动了,居然把玺戒送过来。这也是他疏忽了,他早料到如此就应该直接告诉对方拒绝的。 毕竟这枚戒指对于难民的用处也不小。 “是你自己要求来的,对吗?”可布兰多又想了一下,认为以那个老兵的性格应当不会让芙雷娅来送死——尽管玺戒很重要。 少女理了理自己的马尾,点点头。 “何必。” “布兰多你不是布契人,我又有什么借口可以逃避?我是第三小队的队长,自然要以身作则。”芙雷娅抬起头,回答道。 “那个背包里装的又是什么?” 未来的女武神低下头,抱着自己的背包,却一时犹豫了。 (p.有气无力的求票,看着收藏,眼泪哗哗....) 第二十八幕 避风港 “风后半身甲!?” 布兰多打开那个沉重的背包看了一眼,看到那套完完整整陈放在里面的铜色甲胄,忍不住扶了一下额。难怪,难怪之前那头成年枯萎兽只能牵制住芙雷娅,原来是这东西的庇护。 “你怎么不穿上?” “那套甲发光,我怕被玛达拉的亡灵看到。我打算等白天,光线明亮一些” “光?” “就是环绕在甲叶上的,那一层青色的光。” “那是风之羽,不是光。”布兰多见芙雷娅一脸不解地望着自己,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这些在游戏中属于最基础不过的知识,可他没料到芙雷娅竟然一点也不知道。他只好拿起那套甲一一为她解释。 风后半身甲是圣奥尔索大匠的作品,就和他的风后指环一样,上面有风后圣纹。但不同类别的风后圣纹也有很多种类,比如说风后指环是迪鲁特的信物,上面的圣纹是圣奥尔索的国徽。只是布兰多手上那一件只是赝品,因此也是非常低级的货色——说不定就是出自哪个人类巫师拙劣的手笔。 当然拙劣归拙劣,20的魔法装备也不是布兰多的祖父应该拥有的。对于这个谜团他自己的记忆不能提供什么帮助,只能先放下不谈。不过按游戏的思维来看,这或许是一条隐藏的任务线,但只有等到他见到那位黑椒巷的跛子才能找到一些线索。 而另一方面真正圣奥尔索的风后圣纹必定出自精灵之手,风后半身甲是精灵卫队的军备,自然血统纯正;但自从光辉重返之年之后每年都有那么几百套流入其他国家,因此并不算特别珍贵。 换作布兰多的话说,在游戏里也就是一件力量级15的装备。 而风之羽就是加持到风后半身甲上的风后圣纹,它其实也是一个法术,效用是减轻穿过它的力量。换句话说就是减免伤害,如同像精灵的一贯风格这个法术对植物尤其敏感,因此枯萎兽被限制得不成样子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是芙蕾娅不知道的是,风之羽在游戏中称为益助状态,它的光芒只有在生效那一刹那才能为敌人所看到的。 听着布兰多的解释,芙雷娅一脸不好意思。太丢脸了,简直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一样,她忍不住头越埋越低,最后小声埋怨道:“你怎么不早说——” 布兰多心想我怎么会知道,我的大小姐。当然他潜意识把有些东西当作常识,他也想到这可能会造成一些误会,可浸淫‘琥珀之剑’那么长时间,一时之间难以调整过来玩家的身份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看到芙雷娅红透了一张脸,紧紧抱着那个背包,他想即使不用问也知道对方为什么当时死也不丢掉背包了。原来纵使是未来的女武神也有少女情怀啊,他不直接点明,可是被人所信任的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布兰多的心不可避免地软了,责备的话自然也再说不出口—— “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无论这东西有多么珍贵,下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一定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知道了吗?”他说道。 “对不起。” “那么第三小队呢?” “我把队长委托给了小菲尼斯。” “小菲尼斯?” “恩,马登大叔有一次和我说过,这孩子可能会是布契最有希望走出去的人。以前我都照顾好他,希望他有一天能为我们村子争一口气,可是我想也许你说得对,男子汉没有磨练怎么会成长起来。” “你想通了,埃森同意吗?”布兰多叹了一口气,芙雷娅终于从自己那个世界走了出来。他之前以为这个女孩子还在坚持自己那份单纯和幼稚,可看到那种沉稳和明亮的目光才明白,她反而是成长了。 “埃森和我一样的想法。” 布兰多点点头。 解决完队伍内部的问题,他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什么大问题,虽然芙雷娅性格倔强了一些,面子又薄,可关键时刻还是一个靠得住的同伴。尤其是她在最紧要关头也不丢掉那个背包的行为,虽然让布兰多恼火,但也感到很窝心——至少这份友谊是沉甸甸的。 他忍不住回过头,发现罗曼正隔着篝火用亮晶晶的目光打量着这个避风的洞穴,看她那样子好像在打量一件稀奇的宝贝一样。 商人小姐好像永远也不会为所处的环境感到担忧一样。 “布兰多,你怎么知道这里呢?在这个位置的话,外面那些可怕的怪物应该是找不到的吧?”她问。 芙雷娅点点头:“可是我们不能一直躲在这里,等天稍微亮一些我们就要出发吧。” 布兰多也点点头,她们两个说得都对。泽维尔山道有几处这样的隐秘地形,都在一侧的峭壁上——当年不知道多少夜莺和猎人付出生命的代价才摸出这一条相对取巧的小径,让他们可以从容避开大多数山谷里的黄金魔树的魔仆接近到最靠近这个b的地方。 但有两个难点,第一要一路从峭壁上抵达黄金魔树扎根的泽维尔山道核心地区,也就所谓的‘禁果园’,有几个断口需要用到绳钩。而且黄金魔树也不是傻子,在峭壁上有好几支魔树人巡逻队——不过布兰多自有对付它们的办法。 第二个难点是要偷偷从‘禁果园’背后的暗道离开,就需要格里芬托的水晶钥匙。可是那东西挂在黄金树的树杈上,以前都是直接干掉b然后入手走人,这一次布兰多却不得不另辟蹊径。 他早已把大约的步骤都构想过一遍,剩下的不过是随机应变。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设想到尽善尽美,他们在游戏中制定计划也大多是一个梗概而已,那些只存在于中步步紧扣的计划在现实中是不存在的。 而这个时候手中的底牌就显得尤为重要,这就是为什么布兰多将风后指环看得那么重的原因。 想到这里,他不禁拿出那枚灵魂水晶,在火光下端详起来。黑沉沉的灵魂水晶看起来像是黑曜石,不过巫师可以通过注入力量来区分两者——而且纵使是普通人只要足够熟悉也能看出之间的差别。 但布兰多知道一个简单的检验方法,他将那枚水晶靠近篝火,看到黑沉沉的晶状体上出现了气化的迹象,立刻就判明了这东西正是灵魂水晶。 这是因为缺乏保护的灵魂之力在明火面前极端不稳定,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玛达拉的低级亡灵如此畏惧火焰的原因。 “那是什么?”商人小姐好奇地问。 布兰多将水晶放到风后指环上,水晶微微一暗,然后透明了一些。他想了一下,只注入了10的力量,这就够了,多了也是浪费。 不过他又想起自己那个黑檀木的石像鬼雕像,灵魂水晶蕴含的力量正是修复这件护符的最好媒介。但他把水晶放到上面犹豫了一会,还是放弃了。石像鬼护符有三百多个可能的控制咒语,他昨天花了半夜试验了一半都没有猜中,这个时候他也没时间继续试验。再说剩下20点经验不过是杯水车薪,填进去反而浪费。 布兰多想了一下,彻底修复那东西起码要100点经验才够。 这东西还能干什么呢?还是等着另备他用?可对于现在的布兰多来说用出去的经验才是有用的经验,力量还是太弱了,他急需要让自己变得更强。只有活下去,才能改变。 要不要给自己用掉?还是充作技能经验?留给自己不够提升到下一级,用作技能经验先不说十比一的交换太难看,而且他现在雇佣军人下也没什么技能可以修习的。 总不能继续提升民兵等级吧?那也要等到他经验充裕再说。 布兰多忽然感到自己有点两难,他忍不住看了一下外面的天色,黎明之后很快天就变得蒙蒙亮起来,他们马上就要动身了。黄金魔树的魔仆都是瞎子,只是本能的趋光,又对声音和魔力波动敏感,因此在白天上路和夜晚上路其实没什么区别,只是相对于人类来说白天还更方便一些。 至少可以不用点火把,火光把对于枯萎兽来说太敏感了。 他的手继续在口袋里摸索着,看看还有什么东西是派得上用场的,不过他很快就碰到那张纸牌一样的东西。布兰多心中一动,下意识地将那东西拿起来——他不认识这是什么东西,却不妨碍他去做实验。 鉴定物品最好的方法当然是有一整套的资料和炼金工具,玩家没有这么专业就找p。不过即使是在游戏中鉴定费也是一笔不菲的支出,而‘琥珀之剑’有一个特色是即使你不知道这件物品的属性你一样可以使用它,只要你清楚它的用法。 因此许多玩家摸索出了一套自己的方法来没鉴定装备,布兰多自然也不例外。 他实验了几个常用的咒语,可惜没什么反应。他想了一下,下意识地把灵魂水晶碰了碰那张硬纸片,想看看有没什么反应。一般来说魔法物品都会对灵魂之力产生共鸣的,如果有残破或者可以充能甚至会产生更高一级的反应。 可布兰多没想到的是,他才刚刚把两者接触到一起,那张纸片忽然产生了一阵强烈的光芒,而他手上的灵魂水晶一瞬间就褪去颜色,变成一枚透明的水晶棱柱。 吸收反应! 布兰多差点惊得跳起来,他看到手中的透明水晶棱柱说不出话来。失去了灵魂力量的灵魂水晶被称作容器,巫师和元素使都会高价收购这种容器,用来制作储法物品。 类似于卷轴,或者说正是这个世界中的卷轴。 可布兰多关心的不是这个,他只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背后升起,吸收反应可是魔法波动中少有的几种外显性最强烈的波动,这下可玩大发了,估计黄金魔树就是在十里外也能感到这道魔法波纹从空气中传递开去 甚至可能还不只黄金魔树,如此强烈的反应天知道附近有没什么奇怪的东西会盯上他。 只是布兰多想不明白,如此低级的魔法物品怎么会出现吸收反应?那可是至少40以上的魔法物品的特权啊。 不管罗曼和芙雷娅一脸惊讶地看着他——她们当然看到了那一阵耀眼的黑光。布兰多当机立断,站起来就说道:“快走,我们离开这里——” (p.感谢诸位的打赏支持,感谢刀片兄. 继续求票求收!) 第二十九幕 图门的遗产 罗曼与芙雷娅熄灭了篝火跟着布兰多跑出来,她们都猜到布兰多的变化可能和之前那道刺眼的黑光有关系,可她们甚至不知道那道黑光是怎么产生的。只有我们未来的商人小姐见过布兰多手上那枚灵魂水晶,她还知道他有一枚非常神奇的戒指,可以呼唤风来为他杀敌。 对了,他也给了她一枚戒指,罗曼特别喜欢那枚戒指上面黑白分明的蜘蛛丝花纹。在布契或者说在整个光明世界用蛛丝来作装饰的风格并不常见,可越不常见她就越珍爱。 只是不知道,那枚戒指是不是也具有一样的魔力呢? 这些都是她不知道布兰多的一面,未来的商人小姐充满了好奇地看着年轻人立在清晨山谷中的背影,只觉得和布兰多在一起事事都充满了神奇和秘密的味道。 “布兰多,出了什么事。”比起罗曼的满不在意,只要跟着布兰多就好了这样的态度,芙雷娅更加认真,这位留着长长马尾的少女认为自己的责任是为布兰多分担一些忧虑。 “没什么大事,不过我们最好赶快离开这个地方。”布兰多强压下心头的不安说道。他呛一声拔出精灵宝剑,荒瘠的岩石上映出一片幽光。说心里话,他还真不知道怎么给芙雷娅和罗曼解释魔力的吸收反应—— 总的来说,就是高等级魔法物品对于低级游离能量的一种自发掠夺行为吧。但低于40力量层次的魔法物品很少会互相之间发生这样的反应,可无论如何,他也没办法在一时半会和芙雷娅、罗曼解释清楚这些专业的术语。 芙雷娅担忧地看着他,但并没有多加询问。 布兰多向下观察山谷,下面没什么动静,可他心中此刻还是缺乏安全感,只能一边让芙雷娅着甲,一边让罗曼准备好绳钩。芙雷娅倒是本来就穿着武装服,取出风后半身甲的甲件直接就可以往身上披,只是她一个人又没受过专业训练,速度上就不必指望了。 罗曼在一边又是紧张又是有些小小的兴奋,她想要上去帮忙却又怕被芙雷娅骂。虽然她和芙雷娅是挚友,可马尾少女生起气来可是不留情面的。何况她也知道自己上去也只能越帮越忙而已。 布兰多并不急着这一会,但他更多地担心强烈的魔力波纹会引起山谷中的怪物暴动,那可就有得玩了。 而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托起手中那张卡牌,暗自心惊。他没想到吉让德中最重要的藏品竟然不是湛光之刺,而是这枚卡牌。40力量层次以上的魔法物品,这是怎么样一个概念,他记得自己也是在游戏中第五年才第一次见。 要知道在漫长的混沌年代之中,人类与精灵巫师长久以来无法解决如何为魔法物品注入第二级力量的难题。而这个问题一直到月暮之年(471)才为一个天才所完美解答。 这个天才就是图门,元素大帝。 图门发明的圣纹刻印技术完全解决了如何向物品注入第二级力量的问题,一直到那以后,制造40力量层次以上的魔法物品才成为可能。 布兰多倒不怀疑手中这张卡牌背面的神秘花纹正是封印的圣纹,只是他从没见过这么复杂的圣纹,这既不是精灵的风后圣纹、也不是克鲁兹人的火神圣纹,至于艾兰塔尔的海王圣纹,虽然并不熟悉,但绝对不会是眼前这个样子。 他盯着那繁复的花纹,忍不住有些头大。图门传下的技艺在近千年来已经多次革命性进步,照理说现代的圣纹已经不可能出现这么复杂的构形——除非这是一件古代品? 可他正疑惑,手中那张卡牌忽然毫无征兆地飘起来,向灰蒙蒙的天空射出一道黑色的光柱。不消片刻,东南方的群山之中回应来另一道冲天光柱。 共鸣! 布兰多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呆滞地看着这一幕发生。他马上就要抓狂了,因为这一次的魔力反应动静更大。估计远在十几里外的玛达拉大军都应该惊动了,产生共鸣反应的只能是套装上的部件。布兰多怎么都没想到手上的一张卡牌会是一个套件,而且居然在泽维尔山道还有一件呼应的套件。 而且好死不死的是,它们还正好在呼应范围之内。 “布兰多?” “布兰多,怎么了?”罗曼与芙雷娅同时开口,这一次她们就是傻子也知道布兰多手上那张牌一定有问题了。 “一会再和你们解释,甲穿好了吗?”布兰多最后看了一眼山谷下面,用刻不容缓的语气问道。 芙雷娅点了点头。 强烈的魔法反应已经引得山谷中出现了魔仆的影子,布兰多就看到几头枯萎兽幼体从干涸的涧谷下方穿过,他不敢怠慢,马上吩咐罗曼和芙雷娅丢下尽可能多的负重一路沿着峭壁轻装向东进发。 干粮与水本来应该是很重要的储备,可这个时候也不能要了。布兰多只背了基本的装备和几卷绳子而已,每个人留了一支火把,其他的必要负重全部丢掉。他们必须争分夺秒,一路走来,越来越多的枯萎兽在山谷下方聚集起来,仿佛整个泽维尔山道都沸腾起来。 布兰多看到下面的情况忍不住心惊肉跳,这还真是怪物暴动啊。不过他在峭壁上,第一批怪物至少要10分钟后才会扑到他们之前驻营的地方。即使有少数枯萎兽在下面看到他们,数量也不足为虑。 布兰多真正担心的是东边峭壁上的魔树人巡逻队的路线会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而发生改变,因此他必须要在那些黄金魔树子嗣第一次赶到峡谷中部前抢先到达那里。 只有在那里,他才能有办法击杀第一个巡逻队。 他知道这支巡逻队此刻应该才刚刚经过河滩,即使马上回转,也要到两个小时候才能抵达峡谷中部。为了刷黄金树之心他来过无数次这个副本,有任何风吹草动都印在记忆中,唯一担心的就是现实和游戏中有所区别。 万幸,他们抵达那里时不多不少早了一步。三人在山脊上看到一队浑身编织着藤蔓的怪物从东边赶来,双方差不多同时发现对方。魔树人站起来差不多有一人半高,浑身缠绕着气生根一样的藤蔓,没有眼睛,不过四肢关节上的膜状器官可以为它们捕捉一切声音的细节。 它们也分为成年体和幼生体两种,成年体灵巧高,在山谷中奔窜前行也如履平地,而且还擅长攀爬,是布兰多心中最大的威胁。不过这一队十个魔树人中只有一个成年体,倒也符合他的记忆。 “赶到山顶去,抢在它们之前。”布兰多看到魔树人越来越近,手里也捏了一把汗。山顶有一块巨岩,在游戏中可以利用炸药使之松动然后滚下去干掉巡逻的魔树人并同时堵塞山谷。现在布兰多手里当然没有炸药,临时也找不到,不过他有风后指环,那东西可比炸药猛多了。 他看了看山顶那小片平台,忍不住吐了口气——要在以往他可以轻松一个人抢在成年魔树人前面赶到那里,但此刻他因为麻痹毒素的原因灵巧已经掉了0.3个能级,只能依靠芙雷娅和罗曼了。 两个女孩子虽然不明白布兰多心中所想,但也努力点点头。此刻千钧一发,虽然布兰多没说,可看他那么紧张的样子也知道前面那些怪物不好惹。 两边都在赶时间。芙雷娅和布兰多还稍微好一些,而身体稍微弱一些的罗曼苍白着一张小脸简直要上气不接下气了,但万幸的是,因为时间上的优势他们还是抢先一步抵达山顶。 可也仅仅是先一步而已。 布兰多和芙雷娅两人才刚刚爬上来,那边就出现了成年魔树人的身影。22级的怪物,布兰多就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胜算为0,不过胜算就是为负也必须得上,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布兰多马上把风后指环丢给芙雷娅,喊道:“去攻击岩石的连接处,把它打下去。口令是,明白了吗?” 芙雷娅下意识地接住戒指,怔了一下:“布兰多?” “带到食指上,我来拖住这个怪物,快一些。”布兰多本来想让罗曼去做的,至少可以省出一个人手来掩护自己,可他回头一看,商人小姐还远远落在后面呢。 这就是平时偷懒的后果啊,他忍不住摇头。 回过头,布兰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紧张得全身都有点僵硬起来。他虽然在芙雷娅面前表现得镇定,可不代表他一点也不害怕,魔树人可不是枯萎兽,稳固的第一级力量啊,在失去了风后指环后他很难相信自己能与对方抗衡。 4.5能级力量,6能级体质,2能级灵巧。防御与韧性极高,表皮有腐蚀性毒素,擅长远程攻击,拥有束缚能力,弱火,弱挥砍。布兰多沉下心记起对方的属性来,单从这个数据上来看这头成年魔树人似乎与精英枯萎兽差别不远,不过他知道两者之间的战斗可是天差地别。 布兰多才刚刚想到这一点,那头魔树人身上的藤蔓就像活过来似的,无数条一起飞刺过来。他吓得赶忙向一边打滚躲开——之前看起来软绵绵的藤蔓此刻就像钢索一样‘兹’一声直刺入岩石中,岩石表面立刻发出嗤嗤的声音并开始冒白烟。 腐蚀性,这是魔树人最可怕的地方,一般的刀剑不但不能伤它们分毫反而会被它们的腐蚀性表皮损坏。 魔树人听声音就知道自己打偏了,它马上挥动藤蔓向旁边一扫,藤鞭又向布兰多扫去。后者心中直骂娘,但也只能继续懒驴打滚躲开,‘钢索’扫过地面立刻打得乱石飞舞。 飞散的石片击中了布兰多的眉角,直打得他额头鲜血长流。可他这个时候可不敢吭一声痛,抓着湛光之刺乘对方攻击的间隙就扑了上去。 可正是这个时候,他却怔了一下。 他看到一排幽绿色的文字出现在他的视网膜上—— “是否召唤,圣剑。” (p.呃,大家不要投催更了,尤其是一万二的...那完全是在浪费钱啊.支持大家打赏什么的,(^^) 继续求推荐收藏!) 第三十幕 英勇套牌 召唤圣剑?沃恩德被冠以圣剑之名的宝剑很多,比如风之冠诺达希斯,比如无尽苍穹之剑,又比如群山的圣剑‘极’,以及当年唯一一把被玩家拿到的圣剑——琥珀。可这些传说中的名字在布兰多想来都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这是一个法术么?他倒是知道牧师有一个低级光系法术叫做圣剑术,不过那个法术拥有一串纯粹的攻击性咒文,显然与召唤、呼唤都没有任何关系。在游戏中富有魔力的单词是非常严肃的,不可能任意更改、搭配。 不过且不管这个召唤圣剑是什么东西,而据布兰多所知,游戏中任何一个供玩家使用的法术都是没有太大负作用的——最严重的后果无非就是精神力支取过度,但也不会头痛欲裂,顶多就是精神上感到有些疲惫而已。 因此想到这里,他定了定心,心中已下达了同意召唤圣剑的的指令。反正不会亏本的生意谁都会做的,再说他也未尝没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期望。 布兰多稍微一慢,那边魔树人已经操控着两条蛇蔓向他抽来,但他马上矮身用宝剑向上一挥,一道银弧,两条充满腐臭气味的蛇蔓飞上半空化为灰烬。 然后我们的主人公攻势不减,单手在地上一撑,整个人反而加速进入魔树人的近身范围。不过他正要展开进一步行动,投射到他视网膜上的幽幽光屏却一变: “战士之路,解锁。” “英勇套牌第章,骑士—圣剑。” “鉴于角色乃第一次开启命运卡组,向导系统载入中。” 一行行幽灵一样的文字浮现,又快速消失。 “圣剑,象征骑士奉献与纯洁之剑——” “效果:从元素池支付6点地元素,召唤圣剑入场。召唤条件已满足,请角色展示卡牌,以拇指印向命运圣纹中央,以食指与拇指构成的魔力三角点燃圣剑——” 布兰多马上发现自己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干扰得几乎不能攻击。手上动作稍微一顿,就被魔树人收回的藤蔓逼了回去,他暗骂了一声,但也知道即使自己没被干扰机会也不大。他忍不住喘了口气,回头看了看芙雷娅那边——少女正一路奋力爬到那块巨岩下面去,距离已经不远了,不过浅棕色的马尾在她背后上下起伏看得布兰多一怔。 他的注意力再不动声色地转向另一个方向,下面其他的魔树人幼生体还是稍慢一步,看来未来的女武神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罗曼那边也不容乐观,她已经完全爬不动了,在下面大口大口地喘气。 而布兰多这边已经与魔树人互相交了一记手,双方都没有讨到太多好处,只是那黄金魔树的子嗣已经发现面前这个人类并没有想象中厉害,只是畏惧他手中的精灵宝剑而已。 布兰多也清楚这一点。 他再一次握紧了剑,但正是这个时候他视网膜中刚好闪过最后一个提示:展示卡牌?布兰多一呆,但他毕竟是老玩家,马上想到了怀里那张卡片。仿佛福至心灵一般,他马上将那东西摸了出来。 原来这个圣纹叫做命运圣纹,不过以前怎么没有听说过。布兰多心中忍不住稍微有些疑惑,但疑惑归疑惑,他已经将大拇指纹了上去。 “英勇套牌第章,骑士—圣剑,锁定成功。” 一道刺眼的黑光射出。 穿透性的魔法波动像是一柄利剑刺入附近每一个生物的大脑,不但让那头成年魔树人忍不住嚎叫一声,甚至在这心灵悸动的影响之下连芙雷娅和罗曼也停下来,一个回头一个抬头将目光投向布兰多。 她们都看到布兰多手中高举的那张卡片在一阵黑色的波纹之后,就此消失不见。 “布兰多,你,你手上的卡片不见了!”商人小姐诶一脸紧张地喊,她眼睛也是真好,从她那位置到布兰多这儿至少也有五十米。 但布兰多却对这位未来的商人少女的话此刻充耳不闻,因为他现在只能呆呆地看着自己视网膜上的光屏上又出现了新的东西: “圣剑,象征骑士奉献与纯洁之剑——” “当它存在于场上时,支付1点地元素你可以用以攻击敌人,或者支付1点地元素,你可以驱散疾病、毒咒与黑暗效果。” “圣剑每存在10分钟,角色需要支持2点地元素与2点精神力来维持。” “圣剑影响范围为一千米。” 哈? 这是什么恶毒的巫术?布兰多还从没听说过一种魔法物品需要玩家持续不断支付力量来使用的,精神力自然不必解释了,这个只和意志容量有关。而这个元素池他却认识,在他的印象中只有元素使和魔剑士、太阳骑士寥寥几个职业才有元素池,因为他们施展法术需要支取元素的力量。 但从没有一个魔法物品需要使用到玩家的元素池的,那岂不是说玩家没有元素池就不能使用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还是持续消耗。这就意味着他若想如同这一次用灵魂水晶来充能的方式来支取这张卡片的力量,就要保证他手中有足够多的灵魂水晶才行。 可足够多的灵魂水晶也是说得容易,这东西又不是每个怪都必须掉落的。 当然,虽然他心中疑惑一闪而过,但是这个魔法物品的强大还是毋庸置疑,不愧是40力量层次以上的物品,效果绝对一点也不打折扣。 布兰多将手由上向下一划—— 一柄光作的利剑猛然展现在他背后,剑有两人高,一身宽,护手是一个金光闪闪的十字。而一对双翼从剑的护手两侧展开,远远看起来仿佛布兰多从背后伸出了一对雪白的双翼一样。 商人小姐呆了一下,在下面把这一幕尽收眼底,马上眼睛里就全是崇拜与兴奋的光芒。布兰多好帅啊! 芙雷娅也看呆了,不过她至少还记得自己的任务,咬咬牙,抓住岩石继续往高处爬去。昨天夜里手上的口子好像又破了,刺痛感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而布兰多则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圣剑一出现就把他身上的两种负面状态全清。腐尸毒和麻痹毒素就像是冰雪消融一样瞬间消失,而他一举手抬足之间就能感受到充溢在自己身体内的那种圣光之力。 40,第二级力量,这至少是一个准神官的水准。也就是说在进入圣剑状态之后布兰多至少从驱散上来说已经与一个正式神官无异。如果不看衣着、履历,此刻任何一个人丛气息上来感应都会认为布兰多是一个准神官。 可真是奇怪,明明是地元素召来的卡片,竟然能模拟如此逼真的光元素的力量,他忍不住想到制造这张卡片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但布兰多不清楚的是,在他骤然增强的气息下,面前那头魔树人已经有些蠢蠢欲动了。成年的黄金魔树的子嗣也不过22级,而40的力量层次差不多要接近30级,在如此强的气息威逼之下一个并不怎么聪明的生物很难控制住心中的恐慌。 它尖叫一声,终于忍不住发起了攻击,只见那头藤蔓缠绕的怪物忽然身体暴涨,上面所有的藤蔓都飞起向布兰多刺过来。 “布兰多,小心!”商人小姐在下面提醒道。 布兰多皱了一下眉。 因为没有元素池,他不清楚自己有多少地元素可以支取。不过一般来说灵魂水晶转化经验至元素池都是一比一转化,那么根据剩余能量这张卡片中应该本来有20点地元素。召唤出圣剑用掉6点,也应该还剩下14点—— 这么计算还算宽裕,他于是右手向前一抹,支付1点地元素使用了圣剑的‘攻击’技能。那就像是一道金色的刃芒从他五指之间射出—— 凡这光过处,藤蔓皆起火燃烧化为飞灰。 这是圣剑术。布兰多马上认了出来,这是一个低级的牧师攻击法术,但是在力量层次提升之后它的攻击力一样可怕。 而魔树人哀嚎一声,抽身就退,布兰多一击之下几乎就扫掉了它三分之一的藤蔓。魔树人依靠黄金魔树提供的魔力给养,而就是这些藤蔓它需要好多年才能慢慢生长回来。 可我们的主人公可不给它这个机会,他左右开弓,连续三柄金色利剑刺穿成年魔树人的身躯,然后一个手刀直劈。嘭一声巨响,那个黄金魔树的子嗣从身体中央爆开,化为一地灰烬。 而与此同时,芙雷娅也启动风后指环。她打的位置稍微偏了一些,不过凭借风弹的威力还是将那块巨岩打飞了出去。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小山般大小的巨岩翻滚着向下滚去,途径之处不管是尖石还是魔树人,纷纷化为齑粉。 一瞬间十多个魔树人就同时丧生,即使是黄金魔树也承受不起这个损失,它发出一声可怕的哀嚎,尖啸声几乎穿透整个泽维尔山谷。 不过布兰多在游戏中听这一声听没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早已习惯,这会听着还有一些怀念的感觉。倒是芙雷娅和罗曼吃了一惊,面面相觑。 “那、那是什么,布兰多?”马尾少女在山顶上面往下问道。 “不用担心,我们不会和它打交道的。”总算打完了,布兰多也松了一口气。这一队巡逻队解决之后剩下的就轻松多了,他估算了一下时间,圣剑还能在场上维持一个半小时,这点时间怎么也不够他们走出山谷的。而这个时候解除掉圣剑的话,说不定还能召唤一次。 想到这里,他果断收回卡牌。而这个时候商人小姐也刚好上气不接下气地从下面爬了上来,开口就问道:“布兰多,刚才那个、那个是?” “是那张卡牌的力量,没想到那也是一件魔法物品。”他看到罗曼眼睛里一堆小星星,模棱两可地答道。 “魔法物品?”芙雷娅听到这个回答暗自吃惊,布兰多给她那个戒指也是,风后半身甲也是,但一般人怎么会懂得那么多与魔法有关的东西?魔法在她看来神秘地就好像是那些故事中才会存在地传说一样。 她忍不住仔细看了下面那个年轻人一眼,好像是要看穿他真正的身份一样。 他说他是布拉格斯的民兵,可现在芙雷娅越来越觉得这绝对是敷衍她的话了。不过她并没料到的是,其实此刻在她看不到的世界中,一个更加壮观的景象正在发生: 因为布兰多抬起头,正看到漫山遍野的金光正向他飞来—— 越级杀怪,还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第三十一幕 战斗之后 420点经验。 金色的光芒在半空中汇聚成一条涓涓细流汇入布兰多身体中。看着一片狼藉的战场,他忍不住全身有些发软地靠着一块岩石坐下去。那可是22级的怪物啊,他自己纵然算上平民身份也才6级而已,越过14级杀怪,就是在游戏中他也不敢如此托大。 可迫于生存的压力他不得不这么干,他原本的计划是将那头成年枯萎兽引到岩石下面,等到芙雷娅发起攻击再伺机逃离。这机会太难把握了,倘使在游戏中也没几个人敢这么干的,毕竟那也是一个等级的经验啊。 下决定的时候还没觉得什么,现在想起来只觉得一阵阵后怕,背心冰凉。最后的底气支持他面上平静地回答了芙雷娅和罗曼几句话,是为了不让她们过于担心,但其实布兰多自己才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 他觉得这简直是在透支勇气,可不知不觉中,人也在这种极端的环境下成长起来。 不只是他,芙雷娅也是一样。要放在几天之前她不过还是一个单纯的民兵而已,但现在俨然有了自己的决定。 他慢慢使自己冷静下来,峡谷的战斗对他来说是一次罕见的大丰收。420点经验对于此刻的他来说太重要了,不啻于雪中送炭;当务之急当然是提升实力,雇佣兵提升到4级需要70点经验,5级130点,6级220点,而按照设定5级之后就会开启第二个职业技能。 雇佣兵4级(0.3力量0.2体质0.2灵巧0.1感知) 雇佣兵5级(0.3力量0.3体质0.2灵巧0.1意志) 雇佣兵6级(0.4力量0.3体质0.2灵巧0.2感知) 升级时一排排预示着属性变化的数据从投影到他视网膜上的光屏上泻下,他在雇佣兵这个职业3级时身体属性就有力量2.5能级,灵巧2.3能级,体质2.4能级,而抵达六级后随着成长身体属性已经变成力量3.5能级,灵巧2.9能级,体质3.2能级。 也就是说他的体能全方位突破普通人的三倍,绝对力量超过25倍。单纯依靠力量而忽略他的经验,布兰多此刻就是面对过去的整个布契民兵小队也能轻松取胜。而算上经验的加成,纵使是同样数量的警备队在他手里也讨不了好去。 这就是第一级力量。 即使是布契的警备副队长布雷森也要在战马上才能勉强达到第一级力量,但纵使如此老兵马登也依然认为他是一位天才。毕竟布雷森今年才二十岁,凭借他的年轻和天赋有一天说不定他能走到百合骑士那一阶级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王国的栋梁之才了。 而此刻的布兰多比他还小一岁。 倘若是原来那个布兰多在此,也不相信自己会在短短三天之内达到这一步吧。从普通人的力量突破到第一级力量,十个人当中一半人一生也不能完成。 在二十岁之前完成的,更是十之一二。 不过布兰多知道这还不够,在炎之圣殿每年施以洗礼的新生儿中,他知道有许多生来就突破第一级力量的,所谓天生的贵族——启示者。 何况还有罕见的生来就突破第二级力量的人,所谓天选者。 至于那些拥有骑士天赋的人(玩家也算这一类),更是多不胜数。这是一个崇尚力量的世界,布兰多明白自己想要出人头地,就必须利用好自己的优势。他的优势是什么,是另一个世界赋予他的力量。 雇佣兵5级以后开启的技能是力量爆发,在下一个动作中消耗三倍的体力,获得1能级力量加成。 这个雇佣兵前期最主要的击破技能,布兰多当然也不会吝啬,如今他手头已有150点技能经验,纵使是把这个技能修到6级也只用到三分之一55点而已。6级以后这个技能变成瞬间4能级力量加成,几乎能在爆发时勉强达到第一级力量中期水平。 剩下的技能点自然用来提升军用剑术和格斗技巧,他又顺便把剩下6点职业经验丢到了民兵上,让这个职业顺利进阶3级,这样他的力量和体质各自再提高了0.2个能级。 这就是为什么当年在游戏中那么多人顶着经验惩罚也要兼修职业的原因,因为兼修初期对于经验的回报实在是要比专精高得多。当然布兰多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是事事都有一个度,当年疯狂兼职的人后来也不是没付出代价。 毕竟在进入第三级力量之后,要素开化,职业的修正也就不那么明显了。 总等级10级,布兰多忍不住闭上眼睛长出了一口气。现在枯萎兽对他来说就是送经验的了,若不是急着去里登堡送信他还真想在泽维尔山道外围刷一下经验,最多半个月他就能达到15级。可惜,现在时间上显然不允许。 他再眯起眼睛,远远地峡谷中开始出现了一些枯萎兽的影子,那些灌木怪物隔着山谷看着这边——当然其实它们是没有视觉的,想必是之前的动静惊动了它们。 布兰多悄悄抓起放在一边的剑,他当然不怕这些东西。不过被缠上就不太好了,罗曼的姑妈还在城里,他们和玛达拉大军都在争分夺秒前往里登堡。这时他忽然又想起马登给他那个玺戒,忍不住把那个印有黑松叶徽记的指环从兜里掏出来看了看——然而年轻人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冷笑了一下。 那个十一月战争的老兵也不明白这一点,想想布契是梵米尔—里登堡防线在这个方向上可说最重要的缓冲地区,从雷霆之年以来王国的中枢就预备在这里建立起一条完备的防线。 可政令实行有时候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因为经费欠缺以及中间环节的克扣,实际上当年修缮梵米尔要塞和建立里登堡已经是这个工程的极限。至于缓冲地区的预警系统,那些贵族们压根就没考虑过。 只要里登堡和梵米尔要塞还在他们手中,他们一样可以过得很好,至于外面乡间,玛达拉也不是年年都会入侵不是么? 尽管有着芙雷娅、布雷森和马登这样为了这个国家而战斗的王国的子民,可埃鲁因已经垂垂老矣这也是另外一个事实。腐朽的上层正在从根基上摧毁这个国家,其实布契也算是一个特例,布兰多知道在其他任何地方都能看到这个王国已经走向末路的蛛丝马迹。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看了看东边。东边的天空似乎被层层乌云所覆盖,连上午的阳光都变得暗淡下来,那里有一个黑暗中的国家正在崛起。 “布兰多,你的戒指。” 布兰多回过头,看到芙雷娅正目光炯然地看着自己,忍不住开玩笑道:“好看吗?” “你——”马尾少女的脸腾地红了,她别过头,看到罗曼正坐在上坡山笑嘻嘻地看着这边。 “罗曼你这个笨蛋!” “我又怎么啦?”商人大小姐呆了一下。 布兰多笑笑,他当然知道芙雷娅是在迁怒而已。带上风后指环,然后摸了摸怀里的命运卡片,虽然他以前从没见过这东西,但也知道这是他目前最大的依仗。 那怕是十分钟的第二级力量状态,也足以做很多的事情了——比如说,干掉黄金魔树。 有了命运卡片,他重新制定了计划。毕竟黄金魔树的掉落实在是太诱人,富贵险中求,在这里多一分力量,在里登堡就多一分把握。而且干掉黄金魔树也不像是刷怪,不需要那么多时间,顺路的事情。 他估算了一下,自己大约还有8个小时,完全足够了。不过在那之前如果能再弄到一块灵魂水晶就更十拿九稳了,毕竟支使圣剑攻击是需要支付地元素的。 他甚至还考虑要不要去打开自己的元素池。可为了一个40力量层次的魔法物品区兼职一个元素使或者魔剑士看起来并不划算,因为职业之间最好能有关联性,这样才能互相加成。而元素使、魔剑士和太阳骑士都是自成体系,很难为战士职业提供益助——在布兰多心中,他一贯是把雇佣兵当作战士处理的,毕竟这两个职业在前期看起来差不多,连自带技能都完全一样。 剩下的就是那个为一般人开启元素池的‘元素灵魂’的任务,可不知道在这个世界有没有类似的任务。 当然,那些都是很久远的事情了。现在他也来不及考虑那么多,从这里到禁果园还有一段路程,不过直线赶过去也还能节约下2个多小时时间。用2个多小时时间来清剿一下怪物看看能不能再找出一头精英枯萎兽来,这就是布兰多的目标。 想到这里他站了起来,拍了拍正瞪着自己的芙雷娅的肩膀,然后对两位女士说道:“好了,休息完毕,准备上路吧。” 可惜,他本是好意安抚的动作,却因为芙雷娅的下意识一退拍到了某个不该碰的位置——触感还不错,隔着一层金属鳞甲也能感到软绵绵的弹性。 气氛一瞬间凝固了。 布兰多看着我们未来的女武神的脸起先红得发烫,然后又转白,又黑下来。他正想辩解,可等来的是一记狠狠地剑柄抽过来—— “无耻之徒!” “等等,我不是有意的——哇!” (p.今天的收藏增长又陷入了停滞....求票求收藏啊\(^^)/) 第三十二幕 禁果园 森林中的雾气散尽后,战斗也结束得差不多了。人类警备队的年轻人发起的突然袭击一开始的确是给玛达拉的先遣大军带来了一些意想不到的效果,但等到卡拜斯集结起更高级的亡灵之后,战局很快明了。 森林安静下来—— “卡拜斯大人。”面色苍白的亡灵巫师学徒将手按在胸膛,恭敬向自己面前这具高大的骷髅行了一礼。 “我还以为你们这些蛆虫不会来见我,罗斯科。” 身着黄铜甲胄的骷髅将军眼眶里的火焰熊熊燃烧着,它双脚叉开坐在一堆尸体上,一只手抓着自己的双刃战斧,一只手按在膝盖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瘦弱的学徒,充满了蔑视。 黑暗领主与亡灵法师从来都互相憎恶着,这一次它们在水银杖的号召下统一起来,不过是面合神离。至于血裔一族一向维持着自己的圈子,很少参与到玛达拉的事务中来——这个国度曾在这样分裂的环境中度过了数个世纪之久——直到最近,如烟云一样的黑暗才从稳固的壳下破茧而出。 这是女妖们的预言原话,也与伊莲女神关于‘东方的黑暗蔓延’的启示不谋而合。不管是黑暗领主、亡灵法师还是血裔也好所有人都相信这一纪元已经要结束,新的纪元将由玛达拉来拉开序幕。 罗斯科笑了笑,卡拜斯是塔古斯手下的一员主将,而他不过是个小小的中队长,之间差距不可以道里计。能让这个骨头架子出言教训,无非是因为他的先遣队抢了整个边路大军的风头而已。凭借三百具骷髅和二十多个尸巫一举击溃布契警备队,再设计全歼青村的自卫团让卡拜斯得以长驱直入,最后配合对方全歼了布契的警备队,这样的战果简直可以用辉煌来形容。 按照玛达拉的传统,大军的先锋一般来说都是用来消耗敌人有生力量的炮灰,最不济的时候甚至只是用来拖延时间、作为缓冲。这样的先遣队以骷髅士兵与下级尸巫构成,埃鲁因方面只要有其三分之一规模的警备队就能轻松击溃。 在塔古斯的计划中,罗斯科不过是用来扰乱布的棋子,真正的攻击锋矢是侧面的卡拜斯与‘尸鬼’韦萨——可这位独眼的吸血鬼指挥官没料到这个名为罗斯科的死灵法师学徒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就像他没料到在右翼上‘尸鬼’韦萨竟会出现重大失误一样。战场上总是充满了变数,纵使在优秀的指挥官也不能步步占先,何况塔古斯本来就是以稳重出名的。 不过这位出身卑微的亡灵巫师学徒此刻还不知道自己今后的道路,他自然不会反唇相讥。相反,卡拜斯的话对他来说反而更像是一种荣誉,反正对方针对的是所有的亡灵巫师,却变相抬高了他的身份。 他看了一眼卡拜斯身后一排冷冰冰的黑武士,有些羡慕,他在入侵中搜刮了不少好东西,可大部分都是要上交的,剩下的还不够唤起一具黑武士的。听说青村有一个圣堂骑士的墓,那倒是一个最好的载体,可惜那里现在已经是卡拜斯的地盘了。 可惜,不过算了。今后有的是机会,这一次玛达拉就是为了捞好处而来,各个将领都看准了这一次机会。 他想了一下,答道:“卡拜斯大人,有几只漏网的老鼠向北边逃窜了。我们也没看到昨天下午看到的那些难民,我怀疑他们是在声东击西,他们的大部队已经向北进入匕首河滩了。” 话说到这里就够了。北边是‘尸鬼’韦萨的控制区,如果他想要去把那些‘活材料’追回来,或者至少分一杯羹,还得要这位‘死神’点头。他一个小小的中队长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但卡拜斯也不是傻子,它看了这个小小的亡灵巫师学徒一眼,忽然意识到这家伙动机不纯,忍不住调整了一下下颌发出咔咔的声音:“你是想让我去和韦萨那个秃顶发生冲突,我能拿到什么好处呢?小小的蛆虫。” “进一步扩大自己的力量,这点好处还不够么,大人。” “哼,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我对那些羸弱的骨头架子没有什么兴趣。” “我听说布契的警备队中有一个十一月战争的老兵,是那些人类的队长。” 卡拜斯眼中的火苗闪了闪:“得不偿失,便宜韦萨那小子了。” 罗斯科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的说服算是失败了。他抬起头正想要告辞,毕竟他和卡拜斯不是一个体系的人,若不是为了这个事情他的确不会过来——别看死神卡拜斯是军中主将,但他作为亡灵巫师的一员,他的先遣队一样可以完全不听它的号令。 可正是这个时候,他心中微微一震,忍不住向南方看过去。 高大的骷髅同时也向那个方向看过去——它们的视线穿过森林,落在哪个方向群山的阴影中。 好强的魔力反应—— “是泽维尔山道。”卡拜斯在空气中嗅了嗅,仿佛能闻到从于松河方向传过来魔法的味道一样。 罗斯科没有答话,因为他马上感到一股更强的魔力波动从那个方向传了过来。 那棵黄金魔树在发什么疯?这么强的反应几十里之外任何一个巫师恐怕都能感受到,他忽然有些担忧,不知道里登堡方向的那些白鬃军团的术士们会不会发觉什么。 “我们最好派一些人先出发,卡拜斯大人。” “哼,不必你说我自然知道。我们亡灵生物比你们对于魔法的感应可强多了,等到你成为巫妖,再来教训我不迟。” 罗斯科笑笑。 ********* 布兰多带着芙雷娅和罗曼从峭壁上一条嶙峋的岩石缝隙中钻出来,他马上打了个手势让她们两个停下来,从这里看出去可以将外面整个内陷的谷地尽收眼底——在光秃秃的群山环绕之间,一片灰色的岩石向下凹陷,尖锐的石笋突出地面——一棵开枝散叶的巨大金色橡树就这样静静地扎根于裂开的山谷中央。 这里就是禁果园。 黄金魔树吸收了大地中的养分与游离的魔法因子,大地变得枯萎,失去了附着力的地元素上升向空中就形成这样一幅景象。布兰多抬起头,整个山谷上空阴沉沉的,仿佛黑云压顶,这也是元素力量不平衡造成的。 因为地元素崩解,吸引来大量其他元素汇聚在此地,导致这里的元素秩序异常混乱。元素秩序是在玛莎创世时就定下的规则,由四方的精灵之王控制,但秩序并不是一定稳定不变的,就像是黄金魔树所干的一切一样——人为的因素经常扰乱环境。 当年在这个山谷中因为元素的异常元素使的力量会被压制30,因为这个原因一开始的时候这个副本几乎没有任何小队会收容元素使——这段历史曾被元素使称为三年血泪史。当然后来这个职业异军突起,那又是后话。 罗曼和芙雷娅怔怔地看着那株妖异的黄金魔树,她们以前只在床头故事中听过这样的生物,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亲眼见到,一时还有些疑似在梦中。 而且黄金魔树的美丽与周围的苍凉呈现出一种强烈的视觉上的冲突,那就像是你看到了一现实的幻境,充满了奇幻色彩。 “那、那是什么?”芙雷娅忍不住有些怔怔地问。 “好漂亮啊,布兰多,那是不是神话故事中的金苹果树?那些怪物都是这棵树的卫兵,对吗?没想到在这样的环境下竟然有这么美的生灵呢!” “那是橡树,罗曼。”未来的女武神叹了口气。 “我、我当然认识,大不了是金橡树罢了!”商人小姐竖着眉毛急急忙忙地辩解道。 “不要被它的美丽迷惑了,这应该是你们见过的最危险的生物。不,应该是怪物。”布兰多的目光仔细搜寻过整个山谷,他很快找到一支魔树人巡逻队,那些浑身披着藤蔓的怪物正沿着崎岖的岩石地表之间慢慢前进—— 这符合他在游戏中的记忆。 “怪物?” “恩,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些怪物,都是因它而生的。” “怎么会?”芙雷娅忍不住吃惊地瞪大眼睛。 但其实她和罗曼也都看到了这支魔树人巡逻队,不过现在她们面对这些怪物也并不会多紧张。之前一路走过来,三人已经和这些黄金魔树的魔仆打了太多次交道,布兰多自己又收入了65点经验,还从一个成年魔树人身上拿到一枚树水晶。 这东西在游戏中是制造材料,只是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生产技能是怎么算的,总之抱着有备无患的指导思想先放在身上再说。 不过他发现在战斗中芙雷娅和罗曼也成长明显,尤其是那位未来的女武神,她的力量和灵巧都上升得很快——几次战斗下来已经快要达到警备队学员的水准。只是布兰多还是不清楚她们是如何获得经验的,从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比他慢很多。 因为像魔树人这样的高级怪物,照理说杀几头芙雷娅纯民兵就该连升好几级的,可实际上他感觉出甚至还没自己的第二职业雇佣军人提升快。 这就让人有些疑惑了。 当然,此刻一切疑惑都要先放下,因为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干。如果等黄金魔树先发现他们,再把外面的枯萎兽召回来,留给他们的时间就不多了。布兰多以前在游戏中时就计算过,从战斗开始到第一批枯萎兽抵达他们最多有十五分钟时间,正好是圣剑的一个存在周期,如果那之前他们还干不掉黄金魔树,就得考虑逃跑事宜了。 不过布兰多并没有考虑立刻就上去开战,首先不说要怎么解决那队魔树人巡逻队,他自己也还有另外一个疑问要解答。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看了看另一边一处更高的峭壁上。 “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千万不要被发现了。”他回过头说道。 “布兰多?” (p.加油加油,前进前进) 第三十三幕 进攻之前 布兰多看了一眼远处那道刀削一般陡峭的山壁,一边回头让罗曼把蛛网之戒戴上。他发现商人大小姐的感知出人意外的灵敏,这个戒指正好可以进一步强化她的此项能力。 罗曼觊觎这个美丽的黑白花纹的戒指好半天了,此刻自然是满心高兴,不过还是好奇地问道:“这也是一个魔法戒指吗,布兰多?” “恩,它可以让你听得更清楚。你留意一下地下,如果有什么动静就提醒芙雷娅。我很快就会回来。”布兰多知道这个山谷里除了黄金魔树以外还有一头石锥虫,那东西也是从地元素位面过来的,在游戏里是一头稀有精英,有一次忽然出现搞得他差点手忙脚乱。 “有其他敌人吗?”两个女孩一起开口。 “可能有,有备无患不是吗?”布兰多也不好意思装先知,关键是以后不好解释,只能含糊地答道。 芙雷娅却很理解地点点头,双手紧握带鞘长剑护在罗曼身前,说:“我会保护好罗曼的,请务必快去快回。” “恩?”布兰多惊讶地看了她一眼。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配合了,竟让他有点不知所措地感觉,不过看起来不像是有什么阴谋诡计的样子——他犹豫了一下放下背包,从里面翻出一卷绳索和钩子,再看了两个女孩一眼,这才小心地爬了出去。 “芙雷娅,布兰多这么一个人出去了没问题吗?”罗曼小声问。 “布兰多有自己的打算,我们帮不上什么忙,只有让他不用担心这边就可以了。” “芙雷娅?” 芙雷娅甩了甩脑后长长的马尾,明亮的眸子里露出认真的神色来。她不是认输,而是自己的力量只能做到这么多——这位未来的女武神认真地思考自己的力量或许还不够,要成为队长,一定要更严厉地要求自己才行。 她出了一口气,紧握着剑靠近胸口,下定了决心。 而另一边布兰多背着绳索正沿着陡峭的山壁前进,他距离那条印象中的石壁的缝隙应当还有几十米距离。他忍不住吸了一口气看了看身后,还好黄金魔树和它的魔仆、子嗣都依靠声音和魔力波动而非视觉来发现目标,不然他这个位置可显眼得很。 他抓住一块突起的岩石,沙砾沙沙顺着石头之间的缝隙落下去,不过这点声音还不算什么。他只担心会搞出大动静来,因此都尽量放轻了动作。 还有不到三十米,快了。 一路上都没有再掉落灵魂水晶,不过布兰多知道自己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在前面那条缝隙中有一个宝藏——不,说宝藏也有一些不太正确。虽然玩家把一切提供物品、资源奖励的隐秘场所都叫做宝藏,可他知道,那儿的宝物实际是一些遗物。 按照游戏中的剧情来看,大约是十年前一个叫做博格;内松的热爱冒险的年轻贵族来到这个峡谷中,他和他的同伴在魔树人的攻击中走散,一个人侥幸逃脱躲到这里,最后却难逃伤重发作而死。 他留下随身携带的财物和信物,凭借信物还能去布拉格斯完成一个任务,虽然奖励微薄,但对于那个时候的布兰多来说至少聊胜于无了。 不过那个小贵族留下的财物却是很有意思的,因为是随机的,运气好什么东西都开得出来。布兰多人品最好的一次就开出过琥珀原石。当然他这一次不指望这东西,只要能开出灵魂水晶就很好了,因为在他记忆中灵魂水晶在这里出的几率还蛮大的。 他很快爬进了那条缝隙,这条岩石缝隙其实很浅,不过从外面却很难发现。他一摸进去就看到了那个倒霉贵族的骨头架子歪倒在一边,令人惊讶的是每一个细节都与游戏中一样,一时之间差点让他产生了仍旧身在过去那个世界的错觉。 不过布兰多很快冷静下来,他小心地绕过那具骸骨,目光落在旁边一个小口袋上。不过他微微一愣,因为他看到那个布袋上轻轻地放着一张布满灰尘干燥发脆的羊皮纸。 游戏中可没这东西。 他轻轻拿起那张羊皮纸,发现竟是一纸遗书,上面只写了短短几段话: ‘玛莎在上,我可能将不久于人世。若我身故,来人有幸看到这页遗书,我愿将我所有随身遗物合法转赠予此人。此外,我还有一处秘密的祖产,我愿将这份财富将一分为三,一份赠予此人,一份转交给我的妻子,赛迪,一份遗留给我的女儿(后面的字句模糊不清) 若看到此遗书者有意于这份财富,请将这份遗书与我的信物一并转交给我的妻子,并告诉她‘巴登舞会上的约会’,她会明白我想表达的意思。 最后,我对不起赛迪,愿玛莎大人惩罚我——’ 布兰多读完,忍不住一愣。他越发确认以前自己从没见过这东西,以前这个任务线不过是把这个贵族指骨上的玺戒除下来,交给布拉格斯的市民登记处,就会得到一笔奖金。任务线至此结束,再无后续。 但这是什么原因?是因为这里和游戏有所不同?布兰多摇摇头,他本能地不愿意相信这个判断,至少之前发现的每一点都完全吻合了不是么,没道理在这儿就出现了例外。那么是什么原因呢? 他想了一下,猛然想到难道是第一个发现的人才有这样的任务?琥珀中是有许多唯一任务和第一任务之说,可是在副本中也有这样的情况?这却从来没人提过。 他犹豫了半天,只能先将遗书和玺戒小心地折在一起,然后贴身放好。他是觉得这个任务似乎有些耳熟,或许当年的确有某个人完成过——不过可惜遗书上关于对方女儿的名字和家庭住址那一段变得模糊不清了,否则这个任务就简单明了了。 不过布兰多并不在意这一点,任务越麻烦就代表奖励越丰富。大不了先从布拉格斯的市民登记处入手好了,至少他还知道两个线索——那就是这个贵族的名字和他妻子的名字。而且那都是日后的事情,现在他还得面对自己的难题。 收好遗书,然后他开始审视自己的战利品。布袋里有两枚红宝石,一些钱币大约价值三十枚银币,这倒是一大笔钱。此外还有一个烟斗,一枚暗灰色的石片,一颗玻璃珠子。布兰多倒出这些东西,再仔细翻了一下,失望地发现没有灵魂水晶,这让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如果是在游戏中这些收获已经相当不错了,可现在他需要的不是材料也不是钱,而是能立刻增强实力的物品。不过失望归失望,布兰多还是把这些东西统统扫进腰包里,他没时间去检查那些是有用的,那些只是装饰品、杂物,总之先安全下来再说。 打扫完战利品,布兰多再看了那具骸骨一眼然后原路返回,一切都很顺利,他回到罗曼和芙雷娅所在的那条石缝中时明显看到两个女孩松了一口气。 “布兰多,你终于回来了。你不在我和芙雷娅紧张死了,四周又没有什么声音,静悄悄的。”罗曼拍拍小胸脯,出了一口气。 “不要扯上我——”芙雷娅脸红了红。 “我去检查一下四周的状况而已,外面就只有一队巡逻队,我们要尽快干掉它们。” “我们要出去吗?” “我们也可以不出去,等到再晚一些从山道的另一侧出口离开。那样可以避免战斗,但是时间上可能比较紧。”布兰多答道。 “有多紧呢?”芙雷娅问道。 “大约要晚两个小时。” 少女愣了愣:“从这里到里登堡有多远?”她从小到大离开家最远大约也就是到韦宾了,里登堡虽然常常听大人口中提起,但那也仅仅是一个印象而已。 “这么说吧,如果晚两个小时,我们就得和玛达拉的亡灵大军赛跑。”布兰多看了看罗曼:“我们或许会先一步抵达里登堡,但剩下的时间就不多了。” “那我们出去杀死那棵树会快一些吗?”她问。 “那后面有一条密道,是以前商人用来避开关卡开掘出来的,我在布拉格斯的市政文献上看过,以前我还在布拉格斯民兵团的时候——”我们的主人公面不红心不跳地撒谎道。不过关于密道的部分他到没有骗芙雷娅,只是他是在游戏中了解的而已。 芙雷娅怀疑地看了他一眼。 “那棵树危险吗?”她向外指了指。 “非常危险,我们有一半的机会失败。”布兰多严肃地答道,虽然他非常想赌一把干掉黄金魔树——但是他也告诉自己必须如实告诉芙雷娅他们需要冒多大风险,因为他必须为三个人的生命负责。 在一个队伍中,每个人都有为自己的生命作出选择的权利,这是琥珀之剑的基本规则。谁也不能强迫谁。 芙雷娅沉默了。 “罗曼,你呢?”她问。 罗曼摇摇头:“我喜欢冒险呢,自己的生命就是要用来做有意义的事情。” 芙雷娅这才收回目光,她点点头:“我明白了,布兰多,请你带我们去战胜它。如果失败了,我也不会后悔。” 布兰多笑了笑,他没料到芙雷娅的反应这么大:“没那么严重,我会告诉你们怎么对付它。不过我们先解决那队巡逻队,六只魔树人,你们已经非常熟悉它们了,不过这一次我们要在一瞬间结束战斗。” 然后他带着两人来到石缝的边缘,向外看去能很清楚地看到那队黄金魔树的子嗣。布兰多比划了一个范围:“我们从这里潜伏过去,看我手势发起突袭,在展开战斗之前要尽量慢,一定不能让它们发现我们的声音。” “我们至少有半个小时时间,所以不必着急。” “芙雷娅。” “在。” “我和罗曼从右边发起攻击,你躲到左边那块岩石下面,当我们展开攻击时,你攻击最后面那两个——它们的弱点你还记得么?”布兰多让罗曼和自己一边其实是为了保护她,也是为了减轻芙雷娅的压力,毕竟这位商人大小姐可没有什么战斗力。 芙雷娅点点头,魔树人的弱点在于四肢,因为它们的感觉器官全部在四肢上,失去了四肢它们就完全没有威胁了。不过她却有点紧张起来,之前他们对付魔树人都是通过一些出其不意的计策,比如落石陷阱什么的,这次要正面交锋,还要一瞬间结束战斗——她是不担心布兰多能不能做到。 可自己能不能做到呢?芙雷娅不确定。 布兰多看了她一眼,心里明白她在想什么。每个新手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芙雷娅虽然应该算是‘p’,但想来应该不会例外。他想了一下,鼓励道:“不必过于担心,你的风后半身甲对它们克制很大,你应该放开手脚来攻击——” 芙雷娅点点头。 (p.睡过头了,迟了点点,抱歉.求收藏和推荐啊,大家,求支持!) 第三十四幕 黄金魔树 三人无声无息地从山谷上潜伏下来,时间仿佛是静止的,因为他们的动作是如此的细微,以至于你在山谷中央环视四周不会发觉任何异常。 这条路线他已经走过上百遍了,以前不是没有失败被发现过,但那毕竟在不熟练的时候,比起来现在便绝无可能。虽然魔树人强壮、富有攻击性,可这些天生的瞎子并不善于侦察——比起光,声音的传递毕竟是要迟缓了一些。 不过绷紧神经的布兰多仍旧听到靴子尖磨过岩石发出细碎的沙沙的声音,他回过头去,看到芙雷娅正一脸紧张地回瞪着自己。年轻人忍不住皱了皱眉:你还是太紧张了,芙雷娅。 他停下来让罗曼经过自己,商人小姐就做得很好——伏低身体,呼吸均匀,步调不会太大也不会太慢,像是小猫一样优雅灵巧,不至于发出太大的声音。她的精神此刻也是小巧的谨慎而亢奋,绷紧的心弦反而让身体激发出更多的潜力——罗曼一向认为自己是天生的商人与冒险家。 “罗曼你干得很好,继续保持——”布兰多用口型无声地鼓励。 商人小姐赶紧点点头,动作幅很小,但难掩心中的得意。 布兰多让过罗曼,目光落到后面的芙雷娅身上。少女似乎知道自己的状态,忍不住低下头。年轻人看到这一幕无声地叹了口气,这位未来的女武神无论从哪一方面的天赋来说都不是最出众的——智慧、判断力、心理素质以及身体素质,仿佛无形之中已经决定了她必定是一个普通人。 可只有布兰多才明白她身上一定有着什么潜质可以让她终有一天成就那个传奇的名号。 他忍不住仔细看着对方,对方低头时露出一头浅棕色的长发,疏密适宜,发质柔顺,看起来就被她的主人打理得很细心。并不精巧,却很细致。 这个时候芙雷娅已经伏着身体从他身边经过。少女一声不吭,只有长长的马尾随着动作起伏像是在表达她心中的不屈——布兰多知道这是属于一份独特的倔强。 他心中一动:“芙雷娅。” 芙雷娅在前面的动作一顿。 “你太紧张了,放松一些。” “对不起,我” “没关系。” “你看到前面那块岩石了吗,现在我们该从这里兵分两路了。你躲到那后面去,等到巡逻队经过的时候,你一定要在第一时间转移最后两头魔树人的注意。” 芙雷娅点点头。 “你先走,我在这里看着你,芙雷娅,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得很好。”布兰多翻了个身,侧躺在一片碎石中,向她打了个手势。 少女终于不可抑制地露出惊讶的神色来。这和预先的安排不同,可她不是傻子,知道布兰多是为了留下来给她打气,她心中微微感动——可这个时候也只有抿紧嘴唇,重重地点点头而已。 布兰多看到芙雷娅继续向前,动作沉稳了一些,这才松了口气。 其实这样的临场反应是很正常的,真正像罗曼那样天赋异禀的人并不多。他回过头,看到商人小姐也停下来看着自己这边,一脸好奇,忍不住没好气地向她作了一个继续向前的手势。 可惜,这边这位心理素质是一流,就是思维太不正常了。说起来,还是芙雷娅更靠得住一些,他还是期待那个未来的女武神成长起来的一天。 芙雷娅很快抵达预定位置,巡逻队才刚刚经过半个山谷,中间没出任何岔子——其实本来也不可能出任何岔子,只是少女自己太过紧张了而已。不过这会儿布兰多就有点麻烦了,因为留下来鼓励芙雷娅耽搁了一点时间,现在魔树人已经绕过半圈正在进入他们的伏击范围,在这个距离上他很可能会被发现。 不过布兰多毕竟是布兰多,硬生生是把路线和时机控制到了最佳,没有一点失误。等到爬到罗曼身边时,连他自己都忍不住抹了一把汗,实在是太紧张了,不过他至少没让情绪影响自己的发挥——还是和游戏中一样,十全十美。 罗曼看着他满头大汗,忙从包包里翻出一张格子手帕交给他。她没说话,但心思一目了然——布兰多看到那块方格子手帕,隐约记得那块手帕是北边维埃罗地区的手工品,布契很难见到类似的货物——也是商人小姐最喜欢的一件收藏品之一。 “谢谢。”他用口形一字一顿地道谢。 “应当是我谢谢你,布兰多。”罗曼小姐双手抱着包包,认真地回答道:“一会是不是会很危险,有些话可能会没有机会说了对吗?所以我才要告诉你——谢谢你呢,布兰多。” 布兰多一怔,随即微微一笑。 就这么一会儿,六头魔树人已经走近了,三人躲在尖利的岩石背后也能听到沙沙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魔树人用一些低沉的音符传递信息,而它们和母本之间的交流只通过心灵完成。 布兰多看到芙雷娅拔出了剑,她用衣服将剑刃包裹起来,以免反光引起对方的警惕。布兰多点点头,至少这一点上可以看出芙雷娅已经不再是几天前那个空有理想的小姑娘了。他马上打了一个手势,意思是:我先上,你偷袭。 芙雷娅皱了一下眉,对方总是把最危险的一部分工作包揽在身上,这让她有一些于心不安,同时也有一些不服气。可即使如此,她还是知道这才是最合适的,只能无奈地点点头。 魔树人穿过一片地面延伸出去的石岬的下方,然后它们停了下来,向四面八方展开搜索,并发出一连串奇异的音符来交流。布兰多拔出湛光之刺,一只手护住罗曼,然后向芙雷娅发出了一个攻击信号—— 就是此时此刻,那些魔树人应当在他们背面,而且分散得很开,这是发起攻击的最佳时机。 布兰多首先冲了出去,他的第一目标是那个成年魔树人。然后是芙雷娅,少女果断拔出剑冲向魔树人队伍的后方,她的目标是那两个站得比较近的黄金魔树的子嗣。 站在队伍最后面的魔树人一般都是负责警戒,因此它们的反应也最快。两头魔树人发现芙雷娅的一瞬间回过头并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它们身体张开四道藤蔓像是刺枪一样插了过来——藤蔓穿过空气发出一声尖啸。 但芙雷娅双手一分就挡开这四条钢索,风之羽一片片闪亮起来保护着她,使她一跃而上,一头撞在第一头魔树人的身体上——风之羽黯淡了一下,随即又重新明亮起来。但那头高大的怪兽也在措不及防之下被径直撞飞了出去。 少女这个时候记起布兰多的话来:“你的风后半身甲对它们克制很大,你应该放开手脚来攻击——” 她咬了咬牙,完全不计防护地扑上去压制住那头倒在地上的魔树人,惊涛骇浪一样的力量立刻就想要将她掀飞出去——芙雷娅知道自己的力量有限,随时可能被甩飞出去。她双手紧握长剑高高举起,一剑对准那头魔树人的右臂就劈了下去。 兹一声轻响,带着藤蔓乱舞的右臂飞上半天。但芙雷娅同时也被摔了出去,她刚刚爬起来立刻又另一头魔树被一鞭子抽飞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虽然风后半身甲保护着她,可撞击还是让少女咳出血来。 倒在地上的一头魔树人一时半会不能恢复过来,芙雷娅明白自己剩下的敌人不过只有一头而已。可她擦了擦嘴角的鲜血,一时半会却找不到什么进攻的机会。 她忍不住轻轻吸了一口气。 另一边布兰多一出手就干掉处于措手不及状态之下的敌人,湛光之刺在他手上就像是一条飞舞的银线一样:第一剑刺入魔树人右肋下,然后向外一挥让它身上右臂连带好几根藤蔓一起化为飞灰。 第二剑削断它两只脚,而在这头怪物失去重心倒下的一刹那,精灵宝剑冰冷的剑锋已经扫过了它的脖子。 光网交织之中,那头成年魔树人灰飞烟灭。 当然这是他占了突袭的便宜,剩下的就要想点办法了。不过其实布兰多也早有成算,一击得手他马上收起剑后退,那些失去了同伴的蔓生怪物怎么会就此善罢甘休,三头魔树人立刻咆哮着跟了上来。 布兰多等的就是这一刻——当它们追着他经过一条狭窄的小道时,三头蔓生怪物下意识地排成一条直线想要依次通过——但等待它们的是布兰多手中闪着微光的银色戒指。 “!” ******** 芙雷娅听到一声可怕的爆鸣从左后侧传来,她知道那是布兰多得手的声音。忍不住精神一松,而与此同时她留意到自己面前那个敌人竟然被这巨大的音爆冲击得一滞。 作为一个布契乡下的年轻人,她当然不会明白这一声音爆对于声音敏感的魔树人冲击有多大——巨大的声音几乎让它们失去了对于外界的判断力,就像是整个世界充满一片茫茫白光,在白光之中一物无存一样。 不过她知道这是一个机会,就够了。她举起被腐蚀得几乎快要断掉的长剑,狠狠一剑向魔树人的双腿砍过去。 短暂的战斗似乎就是以这一剑划下休止符的—— 哐当一声脆响,魔树人高大的身躯与她的长剑一起分为两段。芙雷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得手,她张开小口,随即才看到罗曼气喘嘘嘘地拧着一把玛达拉的黑钢剑站在她对面。 “罗曼!” “芙雷娅,对、对不起,布兰多叫我来帮你的” 少女笑了笑:“没关系,谢谢。” 布兰多从石岬背后转出来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幕,他忍不住楞了一下。他本来还以为芙雷娅要大发脾气,没想到她的反应竟然并不大。 其实他这么安排也不是全部是为了减轻芙雷娅的压力,而是出于战术上的考虑。因为这次突袭的重点反而在这位马尾少女一边,整个魔树人巡逻队的重心在于它们的指挥官——成年魔树人,以及队伍后方负责警戒的两株魔树人身上。 只要牵制住了负责警戒的魔树人,布兰多就能轻松突袭击杀成年体,并引开剩下的魔树人实施计划。而不是给对方机会让它们原地摆开阵势展开反击。否则六头远程怪物,就是布兰多等级再提高五级也不一定能护得芙雷娅和罗曼周全。 可他正愁怎么解释,没料到芙雷娅似乎已经理解了。 “为什么黄金树没动静?”未来的女武神这会也看到了他,她开口问道:“它不能动吗?” 布兰多一愣,这才清醒过来。他摇摇头,黄金魔树当然不是没动静,正好相反,其实在他们展开攻击并引起黄金魔树注意的一刹那,那头可怕的怪物的反击就已经展开了。 只是悄无声息而已。 “我们有一分钟,我和你们讲解一下如何对付黄金魔树。你们务必认真听,如果不想灵魂被永远地禁锢在黄金树之内的话。”他答道。 (p.看到书评区的几个长评,很开心啊. 成绩还不够给力,继续求支持!) 第三十五幕 昔日幻影 晴空之下,是春天以来最明媚的阳光。 在布拉格斯河畔,四五月间就应当是这样一幅景象。绿茵茵的草甸一直延续到河滩尽头,森林里是苍郁的树木,在金色的河流转弯的地方隐约能看到一座水车或者是锯木厂。 流水澈澈,河水经过两岸的卵石,随着于松山间的风一起送往下游的维埃罗地区。但对于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来说,这条河里就像是流淌着一首无穷无尽的诗歌一样,蕴含着岁月的智慧。 布兰多就是这么认为的,他沿着河岸走着,聆听森林中的声音。森林里有熊,但却不容易看到,在他的一个记忆中这里曾是他祖父最爱带他来的地方。但在他的另一个记忆中,这一带是他最熟悉不过的新手区。森林都是几级的小动物,熊是本地的b,掉落一张质地很好的皮革。 两个记忆在他脑海中相互融合,交织在一起。 第三个记忆才是关于黄金魔树的—— 看着这熟悉的风景,他的思绪不由得回到几分钟之前: “芙雷娅,罗曼。我长话短说,你们应当已经察觉了,能够通过心灵控制如此多的魔仆与子嗣——黄金魔树的真正能力正在于心灵的力量。” “心灵的力量?” “罗曼你别打岔。” “对不起,芙雷娅。” “是的,心灵的力量。窥探思想,遥控人心,营造出神秘莫测的幻境,拘禁灵魂。”布兰多答道:“事实上在我们对付魔树人的时,黄金魔树就已经开始影响我们的思想,因为它一直在做着一个悠长的梦,这个梦很快就会和你我融为一体。” “梦?” “恩,很快我们就要分别进入各自的梦境中。你们在那里会看到一些难以置信的东西,但在那之前我有一些要点必须告诉你们” 布兰多向山谷中央一指,在那里,黄金魔树在他们眼中正变得愈加美丽起来。它的树枝似乎都向四面八方伸展开来,散发出一种勃勃的生机——这正是黄金树的梦境向现实世界延伸的表现。 在游戏中,牧树人赋予黄金树的神之血让它觉醒,但也让这些精灵圣树陷入永恒的梦境之中。这些梦境都是关于一个黑暗世界的碎片与只字片语,凡人那怕只窥探一眼也会陷入癫狂。 仅仅是这些梦境的其中一个片段对于玩家来说也是相当致命的,一旦涉入其中,就随时可能丧命。可要对抗黄金魔树,又不得不进入它的梦境。 这将是与黄金魔树战斗的第一个阶段,幻境。本来这一阶段的战斗在游戏中一致被玩家认为是最为困难的,可那个叫做‘目田’的公会却运用一个巧妙的办法解决了麻烦。 这个办法在早一些时候还是个罕有人知的秘密,可布兰多正好来自于它已经在玩家之中广为流传的时代。 而巧之又巧的是,他随身的资源还刚好可以完成这个计划。 可这些还不够—— 因为当第一阶段结束,随后在现实中进行的第二阶段战斗就要依靠真正的实力来决定胜负,本来这一阶段在游戏中相对简单,可正好相反对于原本的布兰多一行人来说却有点难于完成。 原因无他,游戏中玩家进入这个副本大多都是平均等级25级以上,可三人中此刻等级最高的布兰多也不过才10级而已,即使依仗极品装备的帮助,也很难在十五分钟枯萎兽群赶到之前结束战斗。 这就是为什么布兰多一掌握了命运卡牌:圣剑,算盘就立刻打到了黄金魔树头上的原因。因为只要运用好命运卡牌,看起来击杀黄金魔树的一切条件也就齐备了。 “要点?”芙雷娅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中。 布兰多怔了一下,才点点头:“因为是黄金魔树的梦境进入我们的梦境,所以你们一定要记得你们才是这个梦的主导。因此无论它怎么构建这个梦,制造出多么凶猛的野兽,但都不会超过你们的极限——” 他想起在游戏中,在这个场景黄金魔树应当在梦境里放出一些玩家以前所单人遭遇过的最强的怪物,然后重现那个场景。但不仅仅那么简单——在这儿玩家会得到一个负面情绪值,当他失误、受伤越多,负面情绪值就会增加,怪物也会变得更强。 因此这场战斗往往会因为怪物越变越强,玩家越来越弱,最终进入恶性循环,玩家无法抵抗而宣告结束。 布兰多不知道在现实中这个负面情绪值会如何表现,但核心只有一个。那就是要对自己充满自信,尽量保证最好的战斗加入状态,只有这样才能获得胜利。 他指了指自己的额头,认真地看着罗曼与芙雷娅:“集中你们的注意力,保证斗志高昂。人的意志属性——” “意志属性?” “别打岔,罗曼!”布兰多没好气地答道:“我是说意志力,人的意志力并不是固定不变的。他会根据你的状态上下浮动,集中注意力,保证斗志高昂会让你们的意志力一直处于巅峰状态。意志力越坚定,黄金魔树就越难调动你们的负面情绪,千万不要被负面情绪所控制,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有多严重?”未来的商人小姐用明亮的大眼睛看着他。 布兰多没有回答,他怕自己的话会让她们过于紧张,紧张也是一种负面情绪。因为失败意味着灵魂会被黄金魔树永拘于树干中,直到黄金树被火焰化为灰烬才得以解脱,但解脱也是死亡。 四周已经逐渐变得朦胧起来了。 但布兰多还有一个规则没有解说完,因为在这场战斗中有这样一个规则,当第一个人苏醒之后他可以进入下一个人的梦境中,为自己的同伴传递一个信念,让对方可以更轻易地战胜梦魇。 但团队中的每个人只有一次这样的机会,因此当时的公会一般会布置一个苏醒链;最强的人第一个进入梦境,然后次强,再次强,这样当公会里最有实力的人最先醒来的时候就可以及时帮助下面的人,这个顺序可以让团队在第一阶段的减员不至于过于严重。 现在布兰多打算改变一下这样的顺序。 “我第一个进入梦境。”他说:“然后是芙雷娅,最后是罗曼。” “怎么进入梦境?”芙雷娅问。 “只要闭上眼睛就可以了,待会我第一个闭上眼睛,然后是你,然后是罗曼——”布兰多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他马上伸手去按住罗曼的眼皮,因为他看到这位商人小姐居然打算闭上眼睛去试一下。 “啊!”罗曼被布兰多的手按住额头,忍不住低低地叫了一声。 “好奇心害死猫,大小姐!” “对、对不起。” “魔法和心灵的世界是很危险的,凡是都要谨慎。”布兰多叹了口气,他的计划是这样的。自己最胸有成竹,当然应该第一个进入梦境。而芙雷娅在自己后面,是因为他认为三个人当中这位未来的女武神大约是最难战胜自己的——因为心障太多,危险也就越大。 但若有他这样一个由经验的人在一边辅助,想必也不会太过危险。而相反,心思单纯的罗曼则应当更容易脱离黄金魔树的控制,再加上芙雷娅的帮助,成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第一阶段的时限是五分钟,在梦境中延长为半个小时。如果在这段时间内他们没有脱离,一样会因为迷失而被黄金魔树永远禁锢。 看起来是一个很成功的可能性很高的计划,至少布兰多没在上面找出任何毛病。如果他们成功,那么除了可观的奖励之外,在里登堡的活动时间也会变得相当充裕。里登堡现在是怎么样一个情况、以及将来会变成什么情况,这些人当中没有人比布兰多更清楚,要在那里找到罗曼的姑妈并成功撤离,每多一点时间就多一点希望。 他拍了拍自己腰间的湛光之刺,吸了口气。黄金魔树的梦境很真实,他深呼吸时肺部仿佛充满了河滩边湿润的泥土的气息,那就是三四月份的味道,青草地与滋长中的树林。 可是黄金树b把他丢到这里是什么意思呢?难道它认为他遇到过的最强怪物是这片森林里那头老棕熊? 那敢情好,16级的稀有精英而已,现在的他可以轻松解决。 不过在布兰多的记忆中,黄金魔树可没有这么好心。正好相反,这些被所谓的‘神之血’扭曲了的生物都是最纯粹的邪恶生物,它们的邪恶甚至是没有什么道理好讲的。 不过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快触发剧情了才对吧?虽然到这个世界这么几天了,但布兰多还是下意识地用上了触发剧情这个词,无他,习惯而已。 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一阵金属交击的声音,布兰多耳朵动了动,像他这样对剑术有一定程度熟悉的人来说(3级军用剑术),单凭声音就可以听出这应当是两个人在对决。 不过并不激烈,看起来是练习而已。 布兰多并没有选择避开,因为他知道在梦境中避开是毫无意义的。而且规避危险意味着畏缩,这是一个负面情绪,说不定就被黄金魔树利用上了。他循着声音的源头走过去,发现声音从不远处的锯木厂水车后传来,而走近一些,视线绕过那具高大的立式水车,他看到了两个意料之外的人—— 一个双鬓堆雪、满头银发的老人,他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制服,手上拿着剑,整个人站在那儿自然而然给人一种巍巍耸立的气质,仿佛一座山岳一般。不过让布兰多心中一跳的还是这个老人的神色,严肃之间自带一种不怒而威的意味,若是心里有鬼的人看了估计立刻就会心头发虚地避开目光。 而另一个则是一个手握木剑的小男孩,或许看起来和一般人家的小孩没有什么区别,但在布兰多眼中却意味不同。 他一眼就认出这正是布兰多,确切的说应当是幼时的布兰多。他吃了一惊,抬起头,立刻意识到那个老人是谁。那一定是布兰多的祖父,十一月战争的老兵,烛火勋章的获得者。乖乖,那可不得了,虽然埃鲁因已经垂垂老矣,但是炎之圣殿的勋章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不过这一次黄金魔树设置的梦境似乎和游戏中有些不同啊,布兰多心中一紧。但就是这么一犹豫,他立刻感到面前的布兰多的祖父的气势越发稳固了,竟有些开始影响起他的心境来。 “负面情绪!”布兰多马上意识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被影响了,这可和游戏中不一样。游戏中系统毕竟不能操纵人的思想,可在这里就完全不同了。 这样一来,战斗就比游戏中艰难地多了! 布兰多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按了按自己的腰包,还好,他还有最大的依仗。虽然有些出乎预料,但情况至少还在掌握之中。 想到这里,他静下心来。 老人的目光也停在他的身上,端倪了半晌,然后开口道:“小伙子,你有资格继承我孙子的一切么?” 这句话让布兰多身体微微一晃。 (p.本章和接下来的几章将进入高潮,这几章倾注了我很多的感情,写的时候边写边哭,==希望大家会喜欢. 眼含热泪求推荐收藏.) 第三十六幕 超我 布兰多心头巨震,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秘密。虽然他和布兰多已经是一体,可毕竟难以解释两世的记忆从何而来,虽然他令自己接受了这一切,可心结也是难免会存在的。 没料到这个隐藏在心底的秘密,地一时间就被黄金魔树撕开了。不对,但他马上摇摇头。黄金魔树的心灵渗透不可能那么快进入他内心深处,那个怪物是在利用他的思维惯势——若说布兰多的祖父为何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布兰多忽然明白过来,那一定是他自己认为这个老人应该会说出这样一句话。只有人本身才了解自己惧怕什么,在这里,他的敌人是自己。 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反应过来自己的心灵防线还没有易手之后,那种赤裸裸地暴露在敌人面前的感觉就消失了,布兰多很快冷静了下来。黄金魔树的第一个攻势被他利用上一世的经验机缘巧合地化解,心灵状态反而更加稳固,不由得让他暗叫一声侥幸。 他拔出湛光之刺,答道:“有没有资格,一试便知。” 老人点点头:“不错,这才像是达蒙家的男子汉。不过这个世界上空口说大话的人太多,我不希望我的后代也是这样的无能之辈。” 布兰多心头一动,这不是试探,布兰多祖父的反应是布兰多心灵中自我肯定的表现。这说明他的自信状态正在逐渐回复,这是心灵正接近稳固的巅峰的征兆。 这是一个好兆头。 布兰多示意自己的祖父先出手,那怕是在梦中,但毕竟面对的是自己的长辈。处于礼貌也是出于自信,他也应当礼让。 在黄金魔树的梦境之中,一味的抢先并不是你的力量占据上风的表现,有可能正是这个邪恶的生灵为你安排的一个无法察觉的陷阱。唯有紧守人性之中的每一个弱点,才能让它无机可乘。 老人再次点头,他左脚前移一步,剑放在左臂之后。这个起手姿态是军用剑术中最老练的一种,布兰多一看就忍不住头皮一阵发麻,当年就是他自己也没把军用剑术练到这个境界,至于布雷森、芙雷娅他们那些人的剑术和这个一比起来更是什么都不是了——布兰多,你的祖父究竟是何方神圣啊! 这个念头从他心中一闪而过,布兰多就感到自己手中的剑沉重了一些。他忍不住破口大骂,仅仅是这么一个间隙的畏缩情绪竟然也被黄金魔树抓住了,这还要不要人活了! 他也摆出了防御姿态,因为还没有其他剑术的技能,因此他也选择了军用剑术中一种比较成熟的防备起手姿态。在如此老练的剑手面前,他摆出他以前用过那些高级剑术的花架子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没有经验积累,光是一个架子在布兰多的祖父面前等于说全身上下都是破绽。 布兰多作为一个老战士,也深深地明白这一点。 老人没有任何表示,剑光一闪已经出手。布兰多发现他祖父的剑算不上快,但却稳,稳得吓人。用战士专业一些的词汇来描述——就是从正面看上去毫无破绽,明明是平平无奇的一剑下来,却感到四面八方的空隙都在对方这一剑姿势的反击范围之内。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就是布兰多记忆中他祖父的剑术?难怪能拿到烛光勋章,这怪物一样的剑术,难怪布兰多的剑术天赋如此出色,原来是一脉相承——他忍不住想这个老人若出身稍微好一些,估计就直接受封骑士了。 布兰多没有反击的余地,那就只能先封住对方进一步攻击的余地。当的一声两柄剑交错在一起——好大的力道,布兰多心头暗惊。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惊完,就感到对方的剑又重了一分。 卧槽你妈的黄金魔树! 布兰多当然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这简直是无缝不入,比起来游戏中那个黄金魔树简直就像是个玩具一样。什么是操纵人心的大师,这才是,不过布兰多这一刻却一点也没感到害怕,而是感到战意盎然起来。 他盯着自己祖父的眼睛,老人的神色一直是一平如水,冷静,但却像是能洞悉人心一样。 布兰多忽然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如此出色的一个祖父,在布兰多本人心中却会如此淡漠,甚至刚才第一眼看到这个老人时,他还要从对于幼时自己的记忆中才能应证——这正是他的祖父。 这明显不正常。 他搜遍自己的记忆,布兰多对于自己祖父的记忆似乎就是严厉,不苟言笑,再就是关于烛火勋章和十一月战争老兵的重重光环。而其他关于这位祖父的记忆,甚至还没有对于相关的那座老宅、还有那幅油画来得深刻。 可一个朝夕相处了几年的祖孙之间,怎么可能有朝一日再次相遇时形同陌路?甚至连自己祖父昔日的音容相貌都渐渐淡忘了,布兰多看起来可不像是这样的人。 他再一次架住老人的剑,当一声金属交击的声音。他感到手中的剑又重了一分,甚至差点拿不稳脱手飞出去,布兰多心中一惊,他忍不住看了老人一眼。 老人的表情严肃起来,似乎有些不满。 十年了,我还是不是祖父的对手。 布兰多忍不住一字一顿地读出心中那个信息——不好,这是自我质疑了!他心中一惊,心灵防线上产生的一丝裂隙进一步扩大,攻击越不成章法,竟被老人一个抢攻打翻在地上。我们的主人公心头一片冰冷,赶忙顺势从草地上爬起来。 可他爬起来回头一看,哪还有草地,这分明是一座灰蒙蒙的房子。对了,这是布契的老宅,那一夜他正是从这里苏醒后来到这个世界。 布兰多额头上冷汗渍渍,这说明黄金魔树的入侵进一步加深了。他忍不住将手伸向自己的腰包,那里有他克服这个场景的关键——但他却犹豫了,自己要不要取巧呢? 他心中忽然有一种不甘,他抬起头来看着老人的脸,布兰多祖父的脸。老人依旧是一脸严肃,布满皱纹的脸上稍微有一些失望之色。 这种失望深深地刺痛了他。 就像是布兰多二十年来的记忆一下子变得明晰起来,仿佛要从他身体中脱离出去,独自去与他的祖父战斗。 我可以做到,让我去做—— 他忽然感到自己心中产生了这样一个想法,他知道这是属于布兰多的情绪在影响自己。他已经融入到这个世界中,融入到属于自己亲人的记忆之中了。 可他又摇摇头,不对,说不定这是黄金魔树在利用人性的软弱?他必须立刻用那个技巧离开这个梦境,可当他将手放到那个位置时,忍不住骤然一惊。 因为他看到老人脸上的失望愈发明显了—— “不,我不能抛弃布兰多。” “可你要明白,黄金魔树正在利用布兰多的软弱。” “可即使如此,那也是我的一部分。” “你会失败。” “可抛弃了软弱,也不是战胜了自己。” 布兰多忽然平静下来。 他猛然意识到一点,为什么布兰多的祖父从出剑之后至始至终没有开过一次口。虽然那个老人应当有很多次机会可以完全击溃布兰多的心理防线,虽然老人脸上始终是深深的失望。 可老人什么也没有说,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静静地等待着。 布兰多忽然感到一道闪电贯穿了自己的心灵,映亮了他心中每一处黑暗的角落,他忽然明白过来,这并不是黄金魔树对布兰多产生了怜悯。 不,而是那个年轻人还在坚守者他心灵中最后一块净土! 那是为什么? 布兰多忍不住抬起头看着那个老人严肃、又有些微微叹息的脸庞,那隐藏在老宅阴影一面的脸,苍老中似乎还隐藏着什么,是失望么? 正是失望。 他忽然浑身都战栗起来,那失望中的等待是什么,是无言的期望啊,布兰多。那才是布兰多记忆中的祖父,严厉,深沉的目光中充满了对于这个年轻人成长的失望之情,可这深深的失望并不是责备——而是希望有朝一日布兰多能明白过来,体会这期望背后的亲情。 亲人永远不会真正的责备你,他们只会等待着,等待着你明白的一天,或许有一天他们年华老去,或许有一天他们不在人世,可他们依旧留在你的心中,等待你明白的一天。 等你明白他们对你的爱。 布兰多抬起头,手中紧紧地握住自己的剑。他抬起头,强忍住不让自己的眼泪夺眶而出,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懂得了这个世界,可没曾想到自己什么也不懂。 “布兰多,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么。你的脊梁,要像你的剑一样挺直,达蒙家的男子汉,要抬头挺胸的活着,你是我的孙子,你我心中最好的那一个。”老人再一次举起了手中的剑。 “来吧,让我看看你在我离开后的十年里,究竟学到了什么。” 布兰多点点头,早已满面泪流。这是他祖父的话,也不是,这是他自己心中给予他自己的答案,这就是布兰多想要的路。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两剑交错—— “站起来,布兰多,达蒙家的男子汉怎么能这么软弱。” “哭什么,擦破点皮能要了你的命?” “说吧,这次要我怎么罚你?” 印象中的祖父,应当是那个严厉地坐在家长的位置上,沉默不言,用一种失望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祖父。 印象中的祖父,应当是那个总是对自己的每一件所作所为都不满的祖父。 可记忆中的那个老人,终于也走完了人生中的最后一程,布兰多站在那张木床前,感到祖父的手轻轻地放在自己的头上,像是小时候在布拉格斯河边那样揉了揉他的头发,但最终是失去了力气,划过他幼小的脸。 那么粗糙,却让人充满了可以依靠的感觉。那声叹息,即使是到最后还是失望吗,还是寄托了重任与希望呢? 布兰多感到祖父的梦境正在身体四周分崩离析,而他手中握着那个正化为点点沙尘逝去的烛火勋章,久久不语。 “谢谢你,老人家。” “谢谢你,我的祖父。” (求票票求收啊!) 第三十七幕 苏醒 从祖父的梦中醒来,布兰多睁开眼睛,感到自己的额头一片冰凉。他看着昏昏沉沉的天空,忍不住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游戏中有依靠瞬间提高意志的装备和技能来挣脱意志牢笼的方法,比如他的不屈天赋就是其中之一。 可他冥冥中感到这并不是问题最好地解决之道。 不管怎么说,融合了布兰多记忆的他对于自己灵魂中的另一部分无法割舍。他并不是单纯是两者之一,而是苏菲和布兰多所代表的统一灵魂整体,如果他不能直视布兰多的软弱,有一天他就无法直视自己的软弱。 只有正确地认识自己,才能全盘接受过去。 这种成长,甚至不仅仅是心灵上的—— 单单是布兰多对于过去自己的认同就让他收获巨大。他没想到布兰多的剑术竟然是他祖父一手调教,过去这些记忆怀着一种自我放弃的心态被布兰多的潜意识所尘封——直到此刻关于幼时练习剑术的记忆才终于复苏,融入到他的灵魂中。 这是怎么样一种剑术呢? 布兰多曾经封印了他祖父传授的剑术,因为他潜意识认为自己没有资格去使用。可即使如此从小渗入年轻人骨子里的剑术天赋还是一样让他成为安泽克民兵团当之无愧的剑术之首。 我们的主人公忍不住打开属性列表一看,只见上面已经变成了:民兵军用剑术(3+1级),格斗技巧(3级),战术理论(0级),军事组织(0级) 训练技能不能超过职业等级,但通过装备和任务获得的奖励技能等级并不算在其中,4级剑术已经是一个普通人练剑三四十年的水准,能出现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上绝对是不恰当的。 但布兰多却感到只要自己完全吸收了其祖父传授的剑术精髓,军用剑术还能在第4级上再走30经验没有问题。而他一想起那个老人的剑术就是一阵心寒,那起码是10级以后的埃鲁因军用剑术,布兰多的祖父真是一个传奇。 他怀着纷杂的念头从地上坐起来,忍不住向山谷中央看过去。从黄金魔树上弥漫出来的朦胧感消散了一些,这说明梦境的力量正在减弱。他又回过头去看芙雷娅和罗曼——芙雷娅双目紧闭,偶尔皱皱眉头。 商人小姐脸色苍白,但神色之间却很平静。 还好,情况不如他想象中糟糕,接下来就是注入信念了,只要一切顺利的黄金魔树也不是那么难以对抗。他爬到芙雷娅身边,用手指按在对方的眉心,心中犹豫了一下,选择了‘信心’。 黄金魔树用负面情绪诱导人陷入自己构造的陷阱中,玩家就要以正面情绪来对应。布兰多看芙雷娅平日里的表现,相信表面的倔强与坚持不如说是对于内心软弱的一层保护,他希望未来的女武神能更自信一些——唯有自信方能使人成熟。 不过他忍不住想她们也是真对他一点防备都没有,这个状态下他要占便宜可容易得很。他忍不住看了一眼熟睡中的芙雷娅和罗曼,尤其是后者光滑如玉的额头让他忍不住凭空生出一种想要一亲芳泽的妄想来。 布兰多心中怦怦直跳,赶忙收束心神。他虽然喜欢商人小姐,但却不是无耻之徒。他揉揉自己的额头,脑子里千奇百怪的想法杂乱纷呈。 他不禁又想到自己那个梦。 从梦境之中离开之后他的心态早已截然不同,那种若有所得又若有所失的感觉让他变得更加成熟起来。他知道自己不会回头,时间的意义在于一代又一代人的重复之后,每个人都要独自走完自己的路—— 他也一样。 明白了布兰多的追求之后,他也要为自己将来的路作打算。只有他知道黑玫瑰战争会很快结束,这场战争在游戏中只从五月末持续到七月末,贵族们根本不愿意卷入到一场战争中去。 这与玛达拉的想法不谋而合,对外入侵是这个国家内在剧变的外在表现,但玛达拉并不希望刺激到整个光明阵营,因此退却是必然的。既然战场上的双方都不愿意旷日持久地打下去,那么议和就是板上钉钉钉的事情了。不过那更像是一场闹剧,布兰度知道自己愿意为之奋斗的埃鲁因也不是现在这个埃鲁因。 他在等着摄政王公主登基。 当然他也不能什么都不干。他想等战争结束后王室肯定要表彰一些人,一方面树立英雄,一方面安抚人心,说不定会和历史上一样有个巴斯塔王立骑兵学院的推荐名额。不过布兰多对这个名额没什么兴趣,说实在话他对进入埃鲁因现在这个老旧的体系没有兴趣,不过让芙雷娅去进修一下倒是一个不错的想法。 而他要怎么做呢?布兰多不禁想,眼前就是一个乱世的开始,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他需要一个领地,需要凝聚起一些人来支撑自己的理想。他知道凭借自己对历史和世界熟悉一定能很快使自己的领地成长起来,可他要从哪里着手呢? 走埃鲁因的内部体系?先不说时间上来不来得及,他也不愿意过早的卷入战争中,务必使自己低调,才能不被那些真正强大的势力所察觉。 至于占山为王也不必想了,理由同上。另一条路线是走开拓者的路线,游戏中有开拓者,现实中一样也有。在这个黑暗的世界并不是所有领地都在贵族们的掌握之下,在王国的边境,文明与蛮荒的交界处,还有许多未被开垦的处*女地。埃鲁因从安因王朝时期开始就有这样一道政令,只要发现了新领地的开拓者立刻就可以合法占有,并且依照领地的大小王国授予爵位。 这些爵位并非是世袭的,大部分土地也会在三代之后被王室和圣殿收回,可愿意从这一条道路上寻求出人头地机会的人依旧趋之若鹜。他们中有孤注一掷的赌徒,冒险者,雇佣兵,不法商人甚至正儿八经出身的圣殿骑士、神职人员,在这里都没有什么差别。 若说到这样的处*女地,布兰多忍不住激动起来,光他知道在埃鲁因边境上的就有不少,虽然大小有差别,但至少也是一个选择。不过真正到遴选时,我们的主人公又忍不住有点举棋不定了。 他对于发展优势与地理位置需求都不是很大,关键是要隐蔽,以及最好要从后来那几个有‘遗迹’的领地中着手。毕竟他一个人既无人手也缺少物资,通过游戏中的城市遗迹能省下不少心力来。 他想了一下,终于想起一个地方来。那个地方在游戏中被成为最传奇的领地,后来却因为拥有者的失误被他的敌人一把火毁掉,但论坛上关于这个地方的津津乐道却是长期以来乐此不疲。 他记得自己都看到无数次有人说:如果‘瓦尔哈拉’还保留着,这个时候一定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罢? 布兰多一想到这点就忍不住激动起来,他自己又何尝没有这样想过。如果那个传奇领地没有被毁灭,它最后的发展一定会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之外。没想到这个白日幻想看起来竟然能在他手中实现呢。 他正在那儿妄想,却忽然感到自己手边的人微微一动。然后芙雷娅睁开眼睛来,她看到布兰多将一只手放在自己额头上,起先是微微一怔。但随即这位未来的女武神眼里迷惘的色彩如同潮水一般消退了,她猛地清醒过来,整个身体向后一缩,红着脸看着布兰多。 即使她不说话,布兰多也能看出她脸上分明写着什么:无、无耻之徒,你在干什么! 他摇摇头正要解释,但芙雷娅好像先一步反应过来。她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一样,双颊染霞又加深了一层:“对不起,我” “没关系,好了,快去给罗曼打个闹钟,告诉她该起来了。”布兰多故作轻松地答道。 “闹钟?” 布兰多咳嗽一声,意识到自己失口。这才详细地解释了一遍注入信念的来由和作用,可他本来以为应当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却没料到芙雷娅听完后脸色一变。 “你、你怎么不给罗曼先用?”她紧张地站起来,问道。 恩?布兰多一愣,心说怎么看都是你心理比较脆弱吧,女武神小姐。可他还没想完,芙雷娅已经急匆匆地跑了过去,从地上扶起罗曼。 商人小姐依旧是脸色苍白,神色平静的样子。但布兰多惊讶地发现,当芙雷娅将软绵绵的商人小姐扶起来之后,两行泪水从她睫毛下滑落—— “这是怎么回事!”他简直无法想象罗曼居然会哭。 “一会告诉你。”芙雷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一只手放到罗曼的额头上,可没什么反应。她怔了一下,马上说道:“你把头转过去!” “干什么?” “转过去,快一些,不许看!” 布兰多一愣,但马上点点头。不过他的好奇心可一点不比清醒时分的商人小姐差多少,才过了一会就忍不住悄用眼睛去瞟后面。他马上看到芙雷娅双手将罗曼侧过来,抱着她,用额头碰着对方的额头,有些焦急地喃喃自语:“小小罗曼,快醒醒,你忘了我们的约定了吗?” 他不禁微微一愣,他是知道芙雷娅和罗曼的关系很好,可没想到那个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的商人小姐也有属于自己的小秘密呢。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吃惊完,就看到芙雷娅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抱歉,他自己看的。”布兰多顾左右而言他。 “你、你无耻!”芙雷娅红着脸骂道。 “对不起,对不起。” (p.上午停电了,所以晚了点. 关于书评区删帖的解释,有些帖子被删是因为某些不合适的话,不会乱删的,请原谅.) 第三十八幕 时间战争 但罗曼的状况并不如布兰多想象中那么乐观,随着时间的推移气氛逐渐变得紧张起来。布兰多这才明白这位未来的商人少女心灵中一定隐藏着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这种秘密可能是潜意识中的——隐藏得越深,这一刻的伤害也就越大。 一时间空气中只剩下两人紧张的呼吸声,商人小姐自己倒是睡得平缓,可布兰多真怕她会就这么一睡下去再也不醒来。 他忍不住看了看黄金魔树,,梦境与现实的联系已经相当脆弱了,黄金魔树随时有可能醒来。 “芙雷娅?” 芙雷娅握紧了拳头,紧张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布兰多说过他们只有五分钟,算算时间也不多了,可是罗曼看起来还是沉浸在自己的梦魇之中。但她知道这不能怪那个年轻人,因为这个秘密在布契也只有她才知道。 她只恨自己没有提前告诉布兰多,可她又怎么知道这个梦境如此复杂呢。布兰多不也因为害怕影响她们的心境什么也没说么,却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 但年轻人却并没有陷入一味的慌乱之中,心思急转,忽然将手中的湛光之刺丢了过去。 “让她握住。” “什么?” “这把剑有驱邪的力量,让她握住。”布兰多口头上这么说,但心里清楚他能依仗的只有精灵宝剑1个意志能级的提高可以让商人小姐逢凶化吉。 玛莎在上啊!他忍不住在心中祈祷那个‘沃恩德’无所不在的至高者,希望她对罗曼宽容一些。但或许是剑产生了作用,也或许是布兰多的祈祷为玛莎所感应,没过多久,商人小姐竟真的‘恩’了一声眨眨眼睛醒过来。 她揉揉眼睛看着两个人,楞了一下,才开心地说道:“芙雷娅,你也在啊。我跟你说,刚才我做了一个噩梦呢!” “啊——!”芙雷娅怔住了,然后好像是从胸腔中发出一声惊喜的低喊。她根本没有听商人小姐在说什么,而是一头抱住罗曼喜极而泣,她本来都以为没有希望了,可没想到布兰多的办法真的起了作用了。 “罗曼,你这个笨蛋!” “芙、芙雷娅,你在说什么啊!我才不是笨蛋!”罗曼好像挨了致命地一击,手忙脚乱地、认真地辩解道。 反倒是布兰多看着被忽然哭出来的芙雷娅搞得手忙脚乱的商人小姐冷静一些,凭借注入信念与湛光之刺的帮助,无论多深的梦魇罗曼苏醒过来的可能性都很大,他更担心的是她会因此而受什么影响。 但看她那个呆呆的样子,布兰多就知道自己是多虑了。 “好了,不要哭了。”他说道:“黄金魔树马上就要醒了,有什么话,留到战斗之后再说吧。” 马尾少女这才收起眼泪,点了点头。“我们要怎么办,布兰多?”她问道。 “这场战斗我们不是主角,在这个山谷里有一头石锥虫——” “那是什么?” “罗曼你别打岔!石锥虫是一种来自地枢(地元素位面)的元素生物,它们生来就是黄金魔树的克星,不过在这条石锥虫成年之前黄金魔树还能依靠自己庞大的根系来将它阻隔在山谷外围。当然石锥虫成年需要八十到一百二十年,我们可等不了那么长时间,因此我们要帮它。” “帮它?”芙雷娅问。 布兰多从罗曼手上接过精灵宝剑,答道:“黄金魔树本体是很弱小的,它的唯一攻击手段是用根系伸出地面来刺穿入侵者。因此我们要逼迫它这么做,它抽调出的根系越多,防备石锥虫的根系也就越少,久而久之,石锥虫就能进入山谷内部——” “不过我们只有十分钟,最多十分钟后第一批枯萎兽就会涌入山谷,假如十分钟内我们还没有得手,你们就要毫不犹豫地向西边跑。那条密道在一片山谷里,非常显眼。” “你呢?”罗曼仰起头。 “把断后的事留给男士来做,这可是你们作为女士的风度。”布兰多看到她光洁的额头,忍不住用手轻轻点了一下。他又看向芙雷娅,少女正双手向后把自己的马尾挽起来方便之后的战斗,留意到他的目光,看着他点了点头。 布兰多一怔,他以为芙雷娅又会逞强留下来的。不过他看她的神色并没有不愿意的意思,反而多了一份沉稳,看起来对方在梦境之中也小有收获啊。 干练的芙雷娅身上倒是透出一分未来女武神的味道来,他忍不住欣慰地一笑,然后回过头说道:“罗曼,带上你的戒指。” 商人小姐马上得意地举起小手,把那只黑白分明的戒指晃了晃。 “你的任务是听地下的动静,一旦有任何发现都要立刻告诉我们。” “好的,布兰多。” “那么我们出发,我们穿过那条石岬下面接近黄金魔树,看那里的地形,下面应该有一道断层可以让黄金魔树最晚察觉到我们的企图。”布兰多一边说,一马当先地摸了过去。他先跑到一片突出的岩石上,然后回过头向芙雷娅和罗曼打了个跟上来的手势。 芙雷娅抓住罗曼的手跟过去,意思很明显——乖乖的不要乱跑,我来保护你。她这么做是为了让布兰多心无旁骛,一抓住机会就可以放开手脚向黄金魔树发起攻击。 三人快速通过布兰多所说的那个石岬下方,他的记忆没出一点差错,在那之前他们都没受到一点骚扰。不过他们才刚刚进入分界线,商人小姐立刻听到一阵轰隆隆的声音脚下传来。 “布兰多,下面有声音。” 我们的主人公心中一惊,立刻喊道:“分开,快分开。” 芙雷娅马上把罗曼往一侧推开,三个人分头一让,地面立刻轰隆一声被两条粗实的藤蔓掀开。不过黄金魔树显然没料到自己的攻击竟然会几个虫豸看穿,它的根系伸出地面时等来的只是布兰多有备无患地一剑。 年轻人从地上爬起来,双手高举精灵宝剑一剑砍在那条水桶粗的藤蔓中央,剑刃深入一半,银色的火焰顿时从刃锋上喷薄而出。净化之火烧得藤蔓吱吱作响,山谷中央的黄金魔树痛得几乎颤抖起来,使整个山谷发出嗡嗡的回响。 它又在召唤援军,布兰多心头一沉,果然不出他所料,时间已经很紧张了。他忍不住回过头:那边芙蕾娅一个漂亮的侧滚躲开黄金魔树根系的横扫,然后顺势一剑斩在那条藤蔓上面,虽然入剑只有三分之一深,可这漂亮的一手让他不由得刮目相看。 这起码是2级埃鲁因军用剑术的水准了,看起来芙雷娅在梦中的收获还挺大的嘛。 “布兰多,又有声音咯!”罗曼一个人爬到战场边上,然后回过头喊道。 “有多远?”布兰多下意识地喊道,不过他马上发现自己的失口。他竟下意识地把罗曼当成队伍中的夜莺,但商人小姐毕竟只是感觉比较敏锐而已,不是游戏中专业的探子。 “一百米,七十米吧。”罗曼想了想。 “那么远?”布兰多一怔,反手一剑将攻击自己的藤蔓挑飞。只剩下半截的根系失去了生机软绵绵地倒下去,断口处一片焦黑。 “还有六十米咯。” 布兰多犹豫了一下,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还是决定相信罗曼:“芙雷娅,别管了!看到那条小径了吗,从那里冲出去。” 芙雷娅只是微微怔了一下,马上把剑护在胸前,让自己对付那条藤蔓一鞭将自己抽飞出去。环绕在她身边的风之羽一叶叶地亮起来形成一张光网,护住她减轻冲击——马尾少女不过是在地上滚了几圈又爬起来,人已落在了罗曼身边。 “罗曼,跟我来!”然后她抓起商人小姐的手就向那个方向冲过去。 “诶诶!布兰多呢?” “他会跟上来的!” 这丫头终于学会相信队友了啊,而不是一个人逞能。布兰多忍不住一阵轻松,他还真怕芙雷娅在这个时候和自己掺杂不清,不过他看到攻击芙雷娅的藤蔓还想要追上去,想也不想就是一剑沿着之前的切口将它剖成两段。 清理完敌人,他不敢多做停留,地下的声音连他都清晰可闻了,这说明罗曼的判断是正确的。不过他忍不住有些震惊,那个有些冒冒失失的少女究竟是怎么听到地下七十米的声音的? 他估算了一下,这起码得是感知有5个能级才得有这个水平啊。 这个念头在布兰多心中一闪而过,他马上掉头就跑,以他的灵巧追上芙雷娅和罗曼并不困难,不过三人路上又被黄金魔树的根系连接阻拦。在第三次的时候,三个人都听到山谷东南方传来一声巨响,然后当时所有正在攻击他们的树根都一下子全部缩了回去。 这下即使布兰多不提醒,芙雷娅和罗曼也知道这一定是那头石锥虫进场了。 “我们胜利了?”罗曼忍不住有些惊喜地问。 布兰多摇摇头,他们还得进入黄金魔树周围的核心地区。在接下来的时间中黄金魔树会不断权衡那一方对它威胁更大,进而调度庞大的根系来阻截其中一方。不过这种拆了东墙补西墙的行为不会持久,终有一刻他们会取得胜利。 可唯一的问题是,他们能不能在规定的时间内作到这一切。 时间还有不到五分钟了。 (p.上了三江,是非一下就多起来了啊. 求收求推荐啊!) 第三十九幕 黄金树之死 南边传来一声轰鸣,大约半分钟后又是另一声。布兰多侧耳聆听,确认石锥虫已经穿过尖石丛生的山谷向内收束的地带——这头身披岩甲的生物漩涡状的口器中布满了一万三千颗钢针一样的利齿——不但可以轻松穿透土层,也能嚼碎最坚硬的岩石。 布兰多见过成年体的石锥虫,大约有三十米长,三人才能合围。这些从石枢来的生物防御力高得惊人,40个力量级()的布兰大剑甚至连表层甲质都破不开,更不要说造成伤害。 黄金魔树b一方面放石锥虫长驱直入,说明它已经将防守的重心转移到他们几个人身上,布兰多忍不住暗骂了一句。 石岬地带距离黄金魔树扎根的禁果园中心差不多有一里距离,石锥虫以最快的速度穿过地层也需要二分三十秒以上。他们三个则已经进入了禁果园核心,如果黄金魔树不干扰他们的话他们只要绕过前面那片地表起伏碎裂的地带就能看到黄金树的本体了。 时间还有两分钟。 可他就是用后脚跟想也知道黄金魔树不可能不阻挠他们。果然还没等他想完,脚下坚实的地面就发出了支离破碎的呻吟声。在这么近的距离下本身就是黄金魔树根系覆盖的范围,因此它们动起来毫无先兆,罗曼的能力也无从发挥。 三个人都感到身体同时向下一陷,早有准备的布兰多将精灵宝剑向下一插,一只手扶住商人小姐。他向一侧看去,芙雷娅也半蹲在地上稳住了身体。 不过三人还没来得及松一口,地面又是一陷,这次明显从地表上扯开一条口子来。 “它想要干什么?”马尾少女差点向后倾倒下去,忍不住紧张地问道。 “它想要杀人,注意跟我跑。”布兰多一把把罗曼从地上拉扯起来,然后拔出剑,半搂着商人小姐一个纵跃扑了过去,从地上滚了两圈避开了黄金魔树在地下用根系生生造出的一条裂口。 罗曼被年轻人护在身下,脸红得像是一颗红润的苹果,瞪大眼睛,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另一边芙雷娅似乎也想要跳过来,可黄金魔树毕竟也不是吃素的,它用根扯得地面进一步下陷,让她胸口一下撞在错开的地层上。若不是布兰多手疾眼快将她拉回来,恐怕她要跟着泥土与岩石一起陷到下面去。 “谢谢。”芙雷娅挣脱他的手,低头答了一句。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布兰多拔出剑,将一条横抽过来的鞭子斩成两段。 但前面很快出现了更多的蛇形根须,而裂口也在他们身后进一步向下倾斜,那条口子在扩大,看来那个b是下定决心要给他们一个教训。可这些把戏都是布兰多司空见惯的,他忍不住想这木头桩子除了在第一阶段给了他一个惊喜之外,看起来也玩不出什么新花样来。 这个扯裂地面的能力在游戏中是一个大范围的e,但也不是没有弱点。 “看好了!” 他对芙雷娅说道,一面抓紧罗曼,紧盯迎面扫过来的根须。他侧身让‘鞭子’从自己身前通过,伸手一抓紧紧握住——黄金魔树显然没料到这一着,赶忙卷起根须企图把布兰多甩出去。 可年轻人紧紧抓住不放,他抱着罗曼也随之上下起伏。泽维尔山道的b终于不耐烦了,它高高扬起根须想要把布兰多摔死,但布兰多却乘机松开手向后一跃,落地时早已距离那条裂口三十四米。 他高达3.7个能级的力量让他拥有接近四倍于普通人的力量,2.9个能级的灵巧使他比在树冠上如履平地的山猿更加矫捷,这副属性支持他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并不困难。他落地,强健的肌肉骨骼和内脏层层吸收冲击力,换做普通人恐怕早已内腑碎裂,而对于他来说仅仅是稍微感到有些不适而已。 这就是身体属性提高带来的好处,布兰多知道自己之前所作的一切并不是没有收获,他一点一点地积累属性,就是为了而今这一刻。 布兰多一落地马上回头对芙雷娅喊道:“跟上来!”然后他不作停留,一只手牵着跌跌撞撞的商人小姐,两人一剑向黄金魔树冲去。 “布兰多,等等!” “我跟不上了。” 不过这会儿布兰多可不管这位商人大小姐说了什么,他转过转角,地面上忽然‘哗’一声裂开,大量的根须从地下射出构成一张庞大的网——黄金魔树就在这张网背后。 还有一分钟不到。 布兰多一滞,后面的罗曼也跟着停下来大口地喘着气。她抬起头好奇地看着后面的黄金魔树——她怎么想都觉得那一定是神祗的金苹果树。 布兰多打量着这张网,和游戏中一模一样。他将精灵宝剑在自己面前抹出一个圆,两条横扫过来的蛇蔓一下就燃起来火来分成四段,军用剑术大开大合,防守的招式并不多,但少有的几个套路都是非常精炼的。 然后他放开罗曼后退一步,双手举起剑,一步向前:“力量爆发——!”布兰多感到过度的力量从他的上臂、前臂、斜方肌和背阔肌被抽取出去,致使精灵宝剑划出一道漂亮的银弧——剑向前,带着7.7个能级的力量撞在网上。 芙雷娅一瘸一拐地从后面赶上来的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以前每一次都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布兰多的极限了。上一次还好说是他用了那张魔法卡片来取巧,但这一次她却是真真正正地看到了那种力量爆发出来。 剑锋向两旁挤压空气,拉出一道疾速的鸣爆。仿佛是摧枯拉朽一般,黄金魔树的根系之网‘兹’一声开了一大条口子,整个儿从中间垮了下去。 这头泽维尔山道的困兽再无办法阻拦三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突破。布兰多一进入这片禁果园的核心区域就对罗曼和芙雷娅喊道:“你们去攻击它的根系主干,本体交给我来动手——” 说完,他拿出命运卡片,心中默念:“展示圣剑!” ********* 即使在夏天,冬爪堡也一样笼罩在一层薄霜之下。它在科尔科瓦高海拔的山区原本修筑来是为了向北方监视森林中的蛮族,不过后来巴尔塔行省建立之后,这里也成为了王室的别墅之一。 在城堡菱形的院子里有一株年代古老的松树,在上个世纪冬爪堡的一次失火中它奇迹般地在焦炭中存活下来,城堡的主人认为这是一个好兆头,于是重建了要塞并将这棵树保留下来。 而今在这棵松树下,肃然的气氛正蔓延开来。 身着厚厚骑士服的小女孩有着一头漂亮的银发,半尖耳朵证实了她人类以外的一部分血统。但不同于精灵的孤高和柔美,这个十五岁的小女孩一脸肃然,双手紧握一柄黑沉沉的长剑,摆开的姿势正是埃鲁因骑兵剑术的起手防备姿态—— 她抿着嘴,对面前一个更年幼一些的小男孩命令道:“哈鲁泽,向我进攻——!” 简单而不容置疑。 “姐姐” “进攻!” 男孩只得硬着头皮一剑刺过来。但少女平过剑干净利落地压下他的剑锋,然后向前一步用手在他胸口一按,直接将他推倒在地上。 周围的仆人传出一阵吸气声。 “再来!”少女面色不变,说道。 “姐姐,我” “站起来,再来。” 小男孩只得站起来,后退一步。咬咬牙又冲过去,不过穿着骑士服的少女将剑从右手交到左手,随手一挥,竟然把对方的剑打飞了出去。 “你在走什么神?” “对不起。” “再来。” 十分钟后—— 少女走近更衣室,让两个侍女解下自己身上厚重的骑士武装服。腾腾热气和汗水蒸着她漂亮的银卷发,她头也不回地问:“父王在什么地方?” “玛达拉的使节到了,公主殿下。” “陛下在秘密会见克卢格侯爵。”另一个侍女低头答道。 少女看了镜子里的自己一眼,脸上冷冰冰的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她换上裙装,用手向后插入长长的银发中向后抛洒开,昂起头,答道: “带我去见格默尔。”她默默地想战事可能有转机,不过克卢格侯爵那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不值得信任。当然有些话没有必要在下人面前说出来,她要找一个信得过的心腹才行。 “好的,公主殿下。” 这一天正是繁花与夏叶之年,六月初—— ********* 布兰多看着黄金魔树的每一根枝干颜色渐渐黯淡,并无力地垂下去,知道这可怕的怪物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他感到有点疲惫,支付两点法力来维持圣剑效果几乎榨干了他全部的精神容量。 毕竟他是战士,不是巫师。就是巫师在这个等级也不过只有十来点法力而已。 芙雷娅和罗曼都全身乏力地坐在一边,芙雷娅手臂受了点伤,不过没有大碍。何况这点伤势比起战胜一个强大的敌人来,还是后者的喜悦更能振奋人心,她们不禁回头看着布兰多。 但却看到布兰多一步向前,精灵宝剑抡圆成一条弧线砍在黄金魔树的主干上。 力量爆发—— 失去了神之血力量的垂死黄金魔树不过就是一棵普通的古橡树而已,根本无力抵抗7.7个能级的可怕力量。撕裂性的力量直接扯断了它上半个树冠,让树冠平平地断裂、并飞了出去。 两个女孩都低呼了一声,不明白布兰多要干什么。 不过布兰多才知道,黄金魔树会把那些它杀死生物挂在树冠中,慢慢榨干魔力。日积月累之后,还是能找到一些战利品的。 虽然大多早已被吸干魔力变成了废物。 布兰多走过去,第一眼看到的是地上那张卡片—— (p.现在起点的点击只算会员点,方便登陆的朋友看本书的时候顺便登陆下吧,谢谢了.能把推荐什么的都给我就更好了(∓l;ゝ?)) 第四十幕 夏季的战争 烟尘散尽后,布兰多第一眼就看到了地上那张手掌长宽的卡牌。他捡起卡牌,正面用彩绘的风格画着一棵树,高大壮美,神秘的脉络从树干延续到树冠之中。牌面左上方写着一个v,但却没有元素属性的水晶标示。他怔了一下,但现在已经知道怎么处理这一类东西,马上打开属性数据扫描了一下。 牌面的描述就换了一个方式: 圣树秘地 (精灵禁地v) 基本地—森林 每周产生1点水元素进入元素池。 横置:构造森林地形。 ‘吾魂归兮,魂归故乡’ “这一套牌叫做精灵禁地?”布兰多怔了一下,牌面描述上没有阐述这张牌生效的条件。难道只要进入他的牌库每天就会自然产生一点水元素?可他没有元素池又怎么办呢? 而横置此牌构造森林那个也有待商榷,当然他现在肯定不会在这里做实验。虽说黄金魔树一倒下,它的魔仆就会作鸟兽散,并且很快会因为失去魔力补给而枯萎。或许其中有一头魔树人可以在另外一片森林中重新扎根,将这个生态圈延续下去,但那也与布兰多无关了。 布兰多担心的是那头石锥虫在下面吸收完了游散的地元素和魔力之后,会来找他们三个的麻烦,元素生物可没有吃饱一说。 他把牌收起来,想起来之前那次魔力呼应,想必这里还有另外一张属于骑士套牌的卡牌。可惜魔力呼应是自然而然的,不可能反复激发,不然他倒是可以用这个办法来搜索一下。布兰多一边让芙雷娅和罗曼去收集一些黄金树的橡实,成熟的橡实可以用来制作高级魔力药水,这东西在游戏里也属于最奢侈的消耗品。 可惜一棵黄金魔树顶多也就七八个成熟的橡实,想要一劳永逸是不可能的。 他走到一个地方,翻开树叶,发现气生根上缠绕着一双手套。他看那手套的样式就认出那是防护手套,防护手套在游戏中提供2点防护,不过对力量有要求。布兰多依稀记得是2.5个能级,而他一入手就感到沉甸甸的,就确定自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他把这手套丢给芙雷娅试了一下,本来希望后者能更肉盾一些,可惜马尾少女一接过双手就直往下沉。太重了,没办法,未来的女武神只有一脸可惜地还回来。 “可惜了,”布兰多摇摇头:“你戴上这个,再配合风后半身甲,铁位阶以下的剑士基本伤不了你了。” “对不起。”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就是警备队那些人我看也只有少数几个人能戴上。”布兰多一边说,一边自己戴上了手套。马尾少女在一边注意到这个细节,忍不住心头微微一惊——这么说布兰多已经是警备队中佼佼者的水平? 当然她压根不知道,就是布雷森在此刻的布兰多面前也根本不够看的。 三个人沿着倒下的树冠顺时针翻找了一圈,罗曼找到一把灵巧+0.1个能级的迅巧短剑,芙雷娅找到一个价值连城的22的附魔戒指,只要消耗一点法力激发就可以为自己的剑上附一层火焰。 至于其他的,大都是魔力早已流失干净的废品。布兰多一个人用精灵宝剑剥开黄金魔树的表皮,找到那颗黄金树之心——让他大失所望的是,因为和游戏时间差了三年,这棵橡树之心居然还是树水晶的形态。 当然,比一般的树水晶品质纯净多了。 可材料就是材料,装备就是装备,之间毕竟有着一条不可跨越的鸿沟。这个意外的发现让布兰多不由得警醒,他不能用游戏中许多年之后的目光来看待现在的事物。 毕竟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历史是慢慢向前的。 而当布兰多取出黄金树之心时,他仿佛感到一阵微风抚过山谷——黄金魔树死了。他抬起头,看到八个银色的光球飞快从树干中飞出,然后融入自己的胸膛。 800点经验。 布兰多忍不住呆了一下。既是越级又是b,800点经验实在不多,可是却给了他一个实实在在的冲击。毕竟在这个世界上的经验可是真实存在的,可以使自己不断变得强大起来的一种力量。因此比起来在游戏中,他每一次获得经验都更加激动。 他可以清楚地感到自己正从一次次战斗中一点一滴地成长起来。 他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却看到商人小姐像是献宝一样跑过来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件东西来展示给布兰多看,之前她们找到的装备都是布兰多代为鉴定的,年轻人只消看一眼就能说出那是什么东西、有什么来历、怎么启动、还有没有魔力。 因此这个时候布兰多在罗曼心中已经成了无所不能的代名词。 “布兰多,你在找这个对吗?”她捧着那张卡牌,小心地问道。 布兰多顺着她的手上看去,那张卡牌的花纹是灰色的,上面画着一个高头大马的骑士和他的身穿长袍的扈从,而牌色正好与自己的圣剑卡是一个底色。布兰多立刻意识到这就是那张他要寻找的卡牌,他接过来一看——果然! 高地扈从 (骑士) 水元素1 生物—人类/学者,8级生物 当高地扈从入场,每周提供声望1。 维持费用:此牌在场上每维持1天,额外支付水元素1。 ‘高原的勇气’ 这一张是召唤卡。布兰多就是再驽钝这一刻也猜到了。这个高地扈从,职业是学者,下面的卡牌描述却是高原的勇气——想必说的一定是卡拉苏高原的学徒扈从,卡拉苏的巫师与骑士互相结盟已经两个世纪之久了。 8级学者,说强不强。不过关键时刻用得好却是一大助力。他忍不住看着正用一种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罗曼,笑了笑道:“谢谢,这对我来说非常有用。” “不客气。”商人小姐高兴地说。 可这时芙雷娅却一个人从北边跑回来,一脸忧色地说道:“布兰多、罗曼,我看到石锥虫好像从北边过来了,我们要不要避开?” “石锥虫?”布兰多一怔,他本来还想让大家休整一下,却没料到石锥虫竟然来得如此之快。虽说石锥虫也不一定会攻击他们,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一般人都会选择稳妥的办法。 他点点头:“你们先走,我布置一下,免得那东西追上来了。” 石锥虫通过魔力嗅觉和震颤感知来确定猎物的方位,因此用逸散的魔法物品可以吸引它们的注意力。布兰多等罗曼和芙雷娅离开后,拿出那瓶5号圣水,用湛光之刺在底部开了一个孔后放在一边的岩石缝隙中,然后他左右看了一眼,确认没有遗漏的地方后才一个人独自向西边退去。 他想因为之前那次魔力呼应的原因,说不定玛达拉会派遣一支小队来这边打探一下情况。不过到时候留在这里的石锥虫会给那些骨头架子一个永世难忘的教训,也算是为布雷森那群人报仇了。 ********* 时间是繁花与夏叶之年六月,历史正向布兰多所知道的那样有条不紊地发展着。 玛达拉秘使抵达冬爪堡,埃鲁因王奥伯古六世接受荆花侯爵克卢格建议拒不接见使节,因此第一次黑玫瑰战争很快进入第二阶段。 在正面战场上,卡拉苏行省正面临玛达拉‘冬至’、‘黑鸦’两个军团的严重威胁,欧古金大公爵甚至遣信使哭述若在短期内得不到支援,士气可能会面临全面崩溃。 同时,在更北边凯尔曼山脉与海交界的群山之间,一支亡灵大军正在秘密轻装前进。 而在南方的戈兰—埃尔森行省,梵米尔要塞正面因斯塔龙大军正日复一日发起攻击。而布契地区侧翼却陷入诡异一般的死寂。指挥官普拉伯爵曾向驻里登堡的第一百零四剑士团发信,得到的最后一个回复是: “一切安好。” 时间是六月一日。 这个时候,布兰多与芙雷娅一行人正穿过了禁果园之下的密道,抓紧每分每秒时间前往里登堡。事实上他们一路上已经发现了亡灵活动的痕迹,不过规模很小,看起来更像是亡灵斥候在向里登堡方向接近。 这让队伍中的气氛紧张起来,他们领先了玛达拉的主力一步,但这一步有多大,谁也说不好。 在这一天午夜,布兰多带着芙雷娅和罗曼穿过了泽维尔山道的最后一段。当他们拨开丛林抵达里登堡南面一座叫做芬德克山的小山头时,迎着夜里的山风,前方已是一望无边的于松河与韦氏河交汇处冲积形成的于松谷地。而里登堡的灯火像是嵌在黑暗之中一枚璀璨的宝石,静静地躺几里外的山谷之下,点亮了沿岸一整段河滨。 看到这一幕时芙雷娅和商人大小姐都有些屏息,她们不断猜想过里登堡究竟是怎么样一个地方,却没料到文明在黑暗中的星火竟然可以如此美丽。 不过这个时候商人小姐却戳了戳布兰多的背,小声说道:“布兰多,我们后面有一支军队。” “军队?” “恩,从这边往北边看。我们下午经过的那条山谷里。看到了吗?” “那里可有十多里远,这么黑,怎么可能看得清楚!我的大小姐,你不要在这个时候和我开玩笑!”布兰多一愣,随即没好气地说道。 “可我看到了呗。” 第四十一幕 奸细 “布兰多,罗曼说的可能是真的。”芙雷娅在一边提醒道。 布兰多当然知道罗曼说得的可能是真的,她敏锐的感知他早已见识过。不过他心说我不过是开个玩笑放松一下气氛而已,未来的女武神殿下你若总是这么一本正经可是会老得很快的。 他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罗曼一眼,商人小姐也收回目光看看他,说实在话她那充满了好奇的目光有时候真的让人有点难堪——尤其是心里有鬼的人。 不过布兰多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姑娘,放在眼中自然不同,反而觉得出奇地可爱。 他想了一下,回头答道:“我们在这里停一会。” “停一会?”芙雷娅问:“可玛达拉的军队就在我们后面,顶多两三个小时就会晚我们一步抵达,我们时间已经不多了啊,布兰多。” 但布兰多从兜里掏出那个玺戒在她们面前晃了晃,答道:“现在是半夜,城里会戒严,仅仅凭这个其实说明不了什么。如果我们被当作玛达拉的探子,那就全完了知道吗。” “那,怎么办?”芙雷娅本来还以为自己的努力至少应该有一点用的。 布兰多看了她一眼。他心里其实清楚得很自己在鬼扯,若说里登堡没有发现玛达拉的入侵?那倒未必!贵族们又怎么会轻忽自己的安全,他们只是更愿意缩在城里固守待援。 他记得在历史上的穴兽之年(342年),血杖横扫卡拉苏东部,亡灵大军所过之处寸草不生。银马城主下令紧闭城门,对东边垦区求援不闻不问,导致大量贫苦农民向西迁徙、结果那一带至今还是一片荒芜、袅无人烟。 可即使如此,这些领主们事后一样没有受到任何指责,或者说王室早在奥伯古七世即位之前就已经无力对领主指手画脚了。这是发生在戈兰—埃尔森地区北方卡拉苏行省的事,罗曼和芙雷娅不了解,但布兰多却清楚得很。 他不好说,自己的打算其实是去帮罗曼救出她的姑妈——当然若有机会的话他也会尽可能救一些人出来;可至于向里登堡的驻防军队报信,他压根没这个指望,布兰多从来不会把自己当成救世主。 指望那些贵族会听懂人话,还不如指望母猪会上树。在旧埃鲁因时代,游戏中玩家就不止一次和那些傲慢自大的贵族起冲突,甚至在十二月政变中,还有玩家直接参与。 布兰多对这些家伙的印象可从来没有好过。 不过他转念一想,芙雷娅说不定看法不会和他一样。他忍不住再看了对方一眼,这个握着剑怔怔盯着下面灯火辉映的里登堡的乡下女孩心底说到底还是信任着这个国家,这没什么不好,但他担心她关键时刻会冲动行事。 不过他照实说了,芙雷娅也不一定会相信他,只会在两者之间造成分歧。布兰多不想争执。他想了想,忽然有了一个腹案。当然,必要的准备还是要做的。 他假装思索了一下,答道:“我想了一下,看起来我们也没什么选择的余地,毕竟我们是埃鲁因的子民,我们就不能完全避开风险。” “不过,”他顿了一下:“我们还是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布兰多这一番大义凛然的话让罗曼和芙雷娅只能赞同,甚至那个一脸英气的马尾少女的态度这会都不可避免地有些软化下来,眼神柔和地看着布兰多,忽然觉得这家伙也不是那么无耻。 不过只有天才知道布兰多说完之后暗自松了一口气,他惊讶地发现自己似乎找到了在布兰多与过去自己之间的平衡点。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拘泥于规则的人,但近日来却像是有一只大手在背后推着他机械的前进,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可随着他实力的渐渐成长,以及在黄金魔树的梦中心灵的洗礼,过去的感觉终于又回到了他身上。让他一下就感到处理起问题又变得心应手起来。 甚至思考方式之中还加入了一些只属于布兰多的机敏。 这种感觉很好。 他拿出那个黑檀木的石像鬼雕像,雕像上现在还剩下一条小小的裂缝。 他回过头又说道:“你们一样也要做好准备,芙雷娅你把戒指转过来,中间那枚火焰玛瑙太显眼了。小小罗曼你要把短剑贴身放好,那些懒散的守卫不会搜索得太仔细的。” “我的戒指也要转过去吗?” “不用,你那破戒指没人看得上的。” “布兰多,那些人都是城里的守卫!怎么看你对他们不太信任的样子。”芙雷娅忍不住问道。 “不是不太信任,而是从来就没信任过。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总之现在先按我说的办。” 芙雷娅没进过城,但心里或多或少有些觉得小题大做。不过这会儿毕竟布兰多是权威,她只能选择相信。 而布兰多一边说,一边把身上零零碎碎的东西拿出来。主要是从那个贵族的遗骸上面找出的一些小物件还没来得及鉴定,他发现那只烟斗是普通的杂物,于是随手丢掉。而那片暗灰色的石片甚至连他也不认识——这其实并不奇怪,生产材料有千千万万种,布兰多不认识其中一种矿物也是很正常的。 最后那个玻璃珠子就有些意思了,布兰多发现那竟然是一块灵魂水晶消耗之后的容器。通俗一些说,是一个储法物品。里面的法术应该是十尺禁音术——这个法术在野外冒险时用来绕过一些怪物的巢穴是非常适当的法术。 不过布兰多尴尬的是,偏偏作为战士没有启动储法物品的能力。他犹豫了一下,才把这些东西和卡牌一起都贴身收好,免得被那些贪婪的城门守卫摸了去。 他抬头看天,天色尚早。 三个人从芬德克山东面下来,沿途开始有了星星点点的建筑。主要是旷野中沉浸在夜色下的农庄与雇农孤零零的房舍,农田分布在于松河两岸,一片连着一片,还有几间在野外的旅舍——这种旅店只有路过的冒险者和那些从事不正当生意的人才会光顾。 当然,其实除了玩家之外大部分冒险者本身手脚也不大干净。何况就是玩家,大部分p也是把他们和盗墓贼混为一谈的。 他们在野地里走了大约一个小时,里登堡高耸的城墙好像忽然一下就出现在前方的夜色中。塔楼下的吊桥上支着火盆,火光一直照到几十米之外。布兰多让芙雷娅和罗曼放慢速度,然后慢慢从火光边缘的黑暗中走出来。 城楼上守卫正在互相攀谈,隐约还有一个呼噜声。布兰多对这些声音出奇的敏锐,他皱了一下眉,猜这座塔楼上大约有七到八个人。 他们三人一出现,交谈的声音就停了下来。 “你们是什么人?”警惕持续了一小段时间,然后一个带着尖顶头盔的士兵从塔楼上冒出个头来,冲下面喝问。罗曼抬起头,眯起眼睛,看清楚那个尖顶头盔上有一个黑松的标记。 布兰多说过,黑松标记说明是地方部队。那个什么白鬃军团的士兵应该是一束狼羽的徽标,果然布兰多什么都知道,她想。 “一个男人,两个女人。我们从森林里来,老爷,我们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我和我妻子吓坏了,想进城避一避!”布兰多举起手,冲上面高喊道。 芙雷娅在后面听得又羞又气,什么一个男人两个女人,粗俗死了!当她听到布兰多说她们是他的妻子,终于忍不住悄悄用剑鞘狠狠捅了一下布兰多的背,这可恶的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她想。 罗曼倒是无所谓,估计她觉得当布兰多的妻子也是不错的,反正布兰多都会保护她不是吗? 布兰多有苦难言,他只有这么说才能让守卫放松警惕。至于后面的说辞,他、芙雷娅和罗曼各长各样,总不能说是兄妹罢,别人又不是傻子。 “你们有带武器吗?”塔楼上又问。 芙雷娅一听,紧张地握了握自己的剑。但布兰多却不慌不忙,提高声音答道:“这会儿不带武器怎么敢在森林里行走,再说我是以前民兵,老爷。” 塔楼上面静了下来,只剩下一个悠长的打呼的声音。 过了一会,上面放下来一个篮子,然后那个守卫喊道:“你们把武器除下来,放到篮子里。然后我们再一个个接你们上来。” 布兰多向芙雷娅点点头,让她们依言照办。他的湛光之刺虽然精美一些,但只要不激发咒语谁也看不出来那是一柄魔法剑,毕竟精灵宝剑在人类世界还是有一些流传的。武器上交后,上面又派下吊篮,让他们一个个上去。布兰多怕罗曼和芙雷娅吃亏,因此主动第一个上去。第二个芙雷娅让罗曼先上,然后她最后一个被拉上去。 不过她坐在篮子里一被拽上塔楼,就看到布兰多和罗曼正处于长剑加身的状态,并且两个守卫正拔出腰间的长剑向自己这边走过来。 “这是怎么?”芙雷娅楞了一下,吃惊地问道。她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布兰多,可没想到对方竟然把目光转向一边,不回应她的疑问。 这下马尾少女一下就有些慌了,她一直是把布兰多当作队伍中的主心骨的,这会儿却好像唯一的决定权落在了她手上。她要怎么办?要不要让这些人挟持住?这些人这么做是按常例办事吗? 布兰多你快回答我啊,你在想什么啊,可恶! “把他们都抓起来,这些人是玛达拉的斥候!”但正是这个时候,芙雷娅忽然听到一个人在角落地命令道。她猛然一惊,回头脱口反问道:“你们知道玛达拉的大军入侵了?” 布兰多一脸惨不忍睹,虽然芙雷娅是成长了。可毕竟还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几句话就乱了阵脚,她可能觉得这一句话没什么问题,殊不知这会儿里登堡的守备部队最怕的就是遇到布契方向报讯的人。 这些人要向城里压下消息,等到将来结算的时候才好推诿责任。布兰多清楚得很,他们以为依仗里登堡墙高城厚,当然可以高枕无忧,殊不知战争正向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 “等一下,我们不是斥候啊!”芙雷娅忍不住分辨道:“我们是布契的民兵,我们有布契警备队的信物!” 但那个声音却根本不会理会她,径直喝道:“快拿下她,你们还在犹豫什么?”说话的人丛黑暗里走出来,身披一套黑沉沉的链甲,尖顶头盔上的羽毛证明他是这队人的队长。 不过这个猥琐的中年男人正用色迷迷的眼光打量着芙雷娅,心想这次没想到竟然捡到好货了。他当然相信芙雷娅说的是真话,民兵的袖章还在她身上好好戴着呢。 不过布契那种穷乡僻壤没想到也有这么出色的女人啊。 他摸了摸下巴。 (p.求点票票,求点支持) 第四十二幕 中年人 看芙雷娅手足无措的样子,布兰多想她大概应该已经对这些所谓的里登堡的地方部队的面目有一定了解了,不过还不够,他打算让她认识再清楚一些,只有现实才能让芙雷娅明白现在他们是什么处境。 当然布兰多并不是想要让她对于这个国家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只是有些时候行事并不是只靠一腔热血的,横冲直撞只会头破血流。 布兰多从来就不是一个莽撞的人,他希望芙雷娅也学会沉稳行事。当然,必要的时候他是会出手保护她们的,底线是不能让这些人真正伤害到芙雷娅和罗曼。 他正好整以暇地看芙雷娅怎么处理这个危机,却看到她的目光落到远处。他一怔,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那个方向上正是里登堡东侧兵营——似乎是叫这个名字。他在那儿看到一群人,高矮不一,都拥簇着其中一个高个子中年男人,后面跟着一群白鬃轻步兵,四散布控——看起来是贵族啊。 布兰多忽然觉得有意思起来,他没想到居然运气这么好,简直是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来。不过芙雷娅反应也很快,就一下就留意到了那些大人物。他大约明白了芙雷娅的想法,不由得暗暗点了点头。 从正常人的角度上来说,芙雷娅的反应是很正确的。当然,布兰多只是想看她如何碰得头破血流罢了,这样说有点对不起这位未来的女武神,但布兰多知道自己的出发点是为对方好的,这就够了。 何况这也是芙雷娅自己的选择。 他回过头,两个守卫正拔出长剑靠近芙雷娅。他们显然没料到在两个同伴都乖乖束手就擒的情况下这个女孩竟然敢反抗,而且还这么果断,她一跳进塔楼就抢先向一旁的武器架冲过去。 两人吓了一跳,赶忙拔出长剑迎了上去。但芙雷娅忽然反身右手抓向一个守卫的手腕,侧身一让,左手一记手刀挥过去正中对方的腋窝——从夺剑到制服,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仿佛是眨眼的瞬间那个守卫就惨叫一声勾起背倒在地上。 马尾少女夺过剑,一剑与另一个守卫交击。一连三剑,凭借在与黄金魔树战斗中成长起来的力量打得那个守卫连退五步一直退到墙边,然后她反转剑身一剑柄敲在那倒霉蛋的头上,让他头破血流仰面倒下去。 然后她再转过身,身上的气势竟吓得剩下四个守卫连同他们的队长齐齐后退一步。芙雷娅不禁气苦,她一直以来视为依仗的里登堡的军队竟然就是这么个层次。她还以为他们个个都是像布兰多那么厉害呢,或许差一些,但至少也应该相差不远罢! 可布兰多却暗叫了一声漂亮。地方上的守卫不过是民兵中老手的水平而已,而芙雷娅此刻的身手已经稳稳能进入警备队了,尤其是还兼备沉稳冷静,更是难能可贵。 不过他看了一眼远处那些白鬃轻步兵,心想要是芙雷娅以为王国的正规军也是这个战斗力的话,那可能她马上就要吃大亏了。 不过现在他要做的是不耽误这位未来女武神的判断。因此他忽然抓住身边两个守卫,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直接将他们丢了出去。然后反身抢过自己的精灵宝剑,一剑将押住罗曼的两个守卫手中的长剑打飞。 “你打算怎么做。”他不管躺在地上哀号的守卫,抓着罗曼的手跑过去。 芙雷娅瞪了他一眼,然后看了看兵营那边,意思不言自明。 “去那边吗?也好,有道是阎王好惹,小鬼难缠。”布兰多笑了笑。 “那是什么意思?”罗曼在后面好奇地问,她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刚才那些人用的劲也太大了,抓得她手都酸了。 “意思就是,看看那些大人物怎么说罢。” 芙雷娅总觉得这家伙话里有话,可这会儿又没时间来反驳。她厌恶地看了一眼那个已经吓瘫在地上的守卫队长,然后率先从塔楼外翻了出去。 “布兰多,芙雷娅她好像生气了。” “没关系,跟上就好了。” 商人小姐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 金果勋爵本来这一天以来的心情还不错,若不是出了眼前这一出的话。 他看到这个猛然冲到自己面前的少女,才怔了一下,后面的守卫们就一拥而上团团把她围住。金果勋爵还看到包围圈中还有两个人,都是一身乡下人的装束,他一呆之后胸膛中一股怒气勃然升起。 这些混蛋在搞什么,怎么让三个肮脏的乡巴佬闯到这里来了。今天晚上值守的队长是谁,我要让他滚回去吃自己! 塞伯尔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正欲发作。却感到后面有人用手杖柄捅了捅自己。他回头看去,看到那个令人恶心的实业家、大作坊主,伯恩利爵士满是横肉的脸。说实在话他连多余的一句话都不想和这个满身铜臭味,斤斤计较的胖子多说,不过好在勋爵大人脑子足够清醒还明白至少现在他们是一伙的。 他沿着对方的目光看过去,心中一惊,他看到了芙雷娅的肩章。布契的民兵,不是说玛达拉的军队已经到贝勒多森林了吗?他们怎么过来的? 他忍不住向后面稍远一些的地方投去一瞥,希望那边的大人物没注意到这边的骚动。然后他按住剑,沉声向这些守卫低喝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把刺客押下去。” 刺客? 芙雷娅刚要开口,却被这话刺得一愣。她无措地瞪大眼睛,想要辩驳,却发现围在身边的守卫们都拔出了长剑——一片清越的金属颤鸣,像要把她的心刺穿一样。 “这里怎么了?” 正是这个时候,一个沉静、严肃的声音插了进来,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让开。人群分开后,露出后面那个深目框、高鼻梁、一脸阴森冷峻的中年人,他挽着黄金打造的手杖,用冷冰冰的目光看着在场的所有人。 金果勋爵塞伯尔吸了一口气,心中暗骂:活见鬼,还是把这麻烦吸引过来了。他心思急转,面色不变地答道:“有几个平民闯进来了,搞不好又是刺客。” “平民?”中年人皱了皱眉。 “大人,我们不是刺客。我们是布契的民兵,”芙雷娅急切地分辨道:“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报信,布契正受到玛——” 中年人露出厌恶的神色,打断道:“你叫什么名字。” “芙、芙雷娅。”芙雷娅一怔,感到被对方阴冷的目光盯着好像是被毒蛇盯上一样,忍不住低下头去。 “你呢?”他又问那边的罗曼。 “我叫罗曼咯,大叔。”未来的商人小姐眨眨眼睛,答道。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笑了两声,但又很快忍住了。这一次那个中年人表情没什么变化,而是摆摆手:“把他们带下去,等盘问清楚再说。” “大人,我们”芙雷娅一惊,忙抬起头来解释。 可对方根本不听他们解释,而是让守卫一拥而上压制住他们三人。不过中年人冷眼旁观,这会又开口道:“等等。” 仿佛他的话有莫大的效力一样,所有人又下意识地停下手中的动作来看着他。 “把那个人手上的剑给我看看。”他用手杖指了指布兰多。 剑? 所有人都是一愣,随即才留意到布兰多手上的剑的造型。那是精灵的宝剑,精灵的剑以精美而闻名,在上层圈子里一般是当作艺术品来流通的。金果勋爵不禁再一次腹诽,心想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眼睛真尖,两个女人和剑都被他给看上了。 让他不舒服的是,对方的身份和地位可比他高多了。即使说明了想要,他也只能乖乖送上而已。他可得罪不起对方背后所代表的势力。 他招招手,几个守卫立刻明白,拔出剑对着布兰多。 布兰多回头去看芙雷娅,看到少女脸上一片茫然失措,有些怔怔失神。他知道差不多了,不过这个时候还是要保持冷静,他耸耸肩,乖乖把剑交了出去。 这小子还算识相。这个举措让金果勋爵心中暗想。 一个守卫捧着剑一路小跑过去,双手为那个中年人奉上。中年人冷漠地拿起剑,翻过剑刃,读出上面的文字: “’,dmr——”(精灵语:剑从光中生,众敌皆胆寒) 他举起剑,精灵宝剑在他手上熠熠生辉,周围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冷气。魔法剑,这些贵族们不禁把目光投向布兰多一行人,心中更坐实了三人是刺客的想法。毕竟哪有民兵随身携带魔法武器,说出来也不让人相信。 不过中年人却是看着手中幽幽发光的叶形长剑,脸上第一次露出个微笑来。他看了身边的实业家一眼,问道:“伯利恩爵士家财万贯,见多识广,能告诉我这把剑有何来历?” 那个羊脂球一眼的贵族赶忙滚动自己的身体,讨好地说道:“精灵武器我倒是见过一些,但若要说见多识广,又怎能比得上大人您在那个圈子里的所见所闻。” 中年人冷冷一笑,答道:“那么看在这把剑的面子上,今天晚上让他们好过一些。明天我要亲自审问这几个刺客,那两位女士,你们好好照顾。你最好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你们的队长格兰森,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那些龌龊——” 他的话越来越冷,最后竟让面前那个守卫噤若寒蝉。不过其他人倒是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来,这位大人的态度越明显,对他们反倒是越有利。 不过就是两个女人和一把剑而已,比起切身利益来,他们还是更关心后者。 芙雷娅脸上却因为愤怒一片绯红,她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紧咬牙关,双手握紧成拳,有那么一会布兰多还真怕她会一时冲动不计后果,不过还好现在的女武神小姐已经比一开始与他相遇时沉稳太多了。 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那个中年人,再看了看对方手中闪闪发光的湛光之刺。倒是皱了一下眉,那人是谁?看起来地位倒是很高的样子,可惜他不能对历史上每一个发生的细节都了若指掌,不过对方的反应倒是有意思。 不过他并不是太紧张,好戏还在后头呢。 当他们被众多守卫押下去时,布兰多分明听到那个中年人在问: “好了,言归正传。塞伯尔先生,你打算什么时候才让我出城?”中年人的声音冷淡,充满了一种淡淡的讥讽在里面。 “伯爵大人,现在正值危急时节,玛达拉已经进抵梵米尔要塞之下。布契侧翼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受到殃及,野外太过危险,尤其是您又是陛下近臣,我们又有什么理由让你涉险?” 中年人一笑,不再搭话。 第四十三幕 不是高地骑士吗? 那个獐头鼠目的守卫队长把他们送到这里后,冷冷地威胁了几句就离开了,气得芙雷娅咬牙切齿。布兰多却不慌不忙,他一个人独坐在黑暗中,透过远处火把的余光打量自己所在的这个狭小的空间——这应该是兵营下的地牢第二层,这一层有三十二间囚室,狱卒四名,都是白鬃军团第一百零四剑士团的轻步兵充当的。 以前玩游戏的时候谁没有个p红名的时候,里登堡的地牢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光顾了,不过以前他们都是被关在第三层,在p眼里玩家简直是一群无法无天之徒。想起这个布兰多就忍不住有点好笑。 他从怀里拿出黑檀木石像鬼雕像,抚摸了一下,上面那条裂缝已经几乎微不可查了。然后他回过头,冲黑漆漆的对面问道:“芙雷娅,罗曼,怎么样还好吗?” “布兰多,我们会被关到什么时候啊?”对面传来商人小姐有些小小的不安的声音。 布兰多心想,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啊。两个女孩一起关在对面另一间牢房中,虽然黑了一点,但至少安全无虑。他正想回答点什么来安慰一下,却听到对面的黑暗中传来‘砰’一声闷响。 “气死我了!那些可恶的混蛋,我们大家这么努力怎么会是为了这些人!”芙雷娅一拳砸在木栅栏上,气得牙根发痒。 “里面的,闹什么闹!想要吃鞭子吗——?”外面立刻传来狱卒恶狠狠的声音。 芙雷娅虽然气得想冲出去把这些为虎作伥的家伙一个个纠出来狠狠地揍一顿,可这会儿也明白自己的处境。她吸了一口气,平静下来。 “布兰多,我们怎么办?”她小声问。 另一个声音马上插了进来:“这就是黑牢吧,姑妈说有些人一辈子被关在黑牢里,不见天日。布兰多,我们会不会也这样啊?” “闭上你的乌鸦嘴,罗曼。”芙雷娅没好气地替布兰多答道。 他一笑:“你对那些人还有指望吗?” “我指望他们全都去死!”芙雷娅咬牙切齿地说。 “可是没他们帮助的话,里登堡就危险了。”布兰多走到牢门边,小声答道。 芙雷娅沉默下来。 “至少我尽力了,”她答道:“我的力量又不是无穷无尽的,我只能为布契的大家做到这么多。” 布兰多一阵心安,看来这折腾了大半夜还是值得的。事实上他注意到自从在黄金树一梦之后,芙雷娅就迅速变得成熟起来。 正是这样他的‘女武神养成计划’才能得以实行,他一定要让芙雷娅来当自己的副手。一个游戏中的级将领,这个买卖怎么都不会亏的。 “你这么想就好。”他答道。 “布兰多,你有什么办法吗?” “恩,你们退后一些。”布兰多既然敢进来,就肯定有办法出去。之所以这么有恃无恐是因为知道接下来的一夜才称得上是‘夜长梦多’,可笑的是里登堡的贵族们还不自知。 芙雷娅给这些人带去了最后一个机会,却被他们以莫须有的罪名关在这里。 所谓自取灭亡,也不过如此罢? “等等,布兰多,你、你想干什么?你不要乱来啊,这里可是地牢!”芙雷娅虽然口头上要那些贵族去死,但毕竟还认为自己是埃鲁因的子民,这么明目张胆的冲出去,岂不是造反? “我有分寸。” “你有什么分寸啊!啊,罗曼,你快劝劝他啊!”芙雷娅忍不住压低声音,她一方面希望外面的守卫进来阻止布兰多疯狂的举动,一方面又担心外面发现了里面的动静,一时之间陷入深深的纠结与矛盾之中。 “布兰多,我也要出去。”商人小姐答道。 “你给我闭嘴,我不是让你这么劝!”芙雷娅哭的心都有了,这两个人究竟有没有搞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啊!越狱可是会被处以绞刑的啊!她一想到自己最要好的两个同伴可能会成为罪大恶极的通缉犯,就忍不住有点手足无措。 布兰多在另一边拿出‘高地扈从’卡,丢到地上。圣树秘地这一周产生的一点水元素立刻从地卡上支付,一股烟云之后,一个身穿长袍,背着一大捆卷轴的年轻人拍拍袍袖从烟雾中走了出来。 布兰多已经清楚,在没有元素池之前。地卡产生的元素会在当周支付,并流失,也就是说无法保存,但在这一周之内还是可以使用。 “我叫夏尔,领主大人,很乐意为你效劳。”年轻人看着他,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你是高地法师?”布兰多问。 “学徒。”年轻人一本正经地补充道。 布兰多发现自己可以审视对方的属性,他打开一看。16点生命的高地法师学徒,8点法力,拥有2个法术。基础构造(2点法力)与魔法之箭(1点法力),知识体系是基础魔法、构造魔术知识、基础知识、地方与地理知识,此外还有1级纹章学。 “你学的法则魔法?” “正是。” 法则巫师是广义巫师的一种,致力于研究法则的力量。他们的魔法是操纵连接物质世界与法则世界之间的线,以宝石能量来转换,使其力量具现化的一种法术。 琥珀之剑中巫师有九个派别,法则魔法,元素魔法,弦魔法,巫术,符文魔法,圣言,占星术,通灵术与法阵魔术,事实上这九大派别每个都代表了一套截然不同的法术体系,只是普通人往往分不清楚它们之间的区别,因而统称为巫师。 但这种说法也不无道理,因为毕竟魔法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神秘。 “布兰多,谁在和你说话吗?”芙雷娅忽然停下来问。 “恩,我的侍从。”布兰多应道。 “侍从?”少女一愣。 布兰多从怀里拿出载有十尺禁音术的灵魂水晶,丢给那个年轻人:“激活它。” 战士虽然不能使用储法物品,但法师学徒却可以,夏尔接过水晶珠子注入1点法力,灵魂水晶表面微微一亮——周围的一下就变得悄无声息。 就好像黑暗中忽然出现了一头无形无质的怪物,一口吞没了声音。那边的芙雷娅也吃了一惊,她发现自己忽然发不出声音了。她当然不知道这是布兰多的杰作,一时之间心中怦怦直跳——毕竟任何一个普通人在面对神秘莫测的法术时,大约大多都是这个反应的。 夏尔向自己的领主点点头。 布兰多转过身,乘这个机会一拳砸在地牢手臂粗的木栅栏上。在黄金魔树一战之后布兰多的手头已经是前所未有的宽裕,965点总经验足以使他把雇佣军人提升到8级之后再把民兵等级也提升到6级。在总等级提升至15之后,他的力量已经到达5.4个能级。而力量爆发之后,更是超过了10个能级—— 他这一拳打在木栅栏上,牢固的柱子应该从中间卡擦一声断裂,然后猛然飞出去撞在芙雷娅她们那边的栏杆上轰然作响。可在禁音术范围之内,只能看到木料无声崩裂、木屑飞舞,两截木头飞过去撞在另一侧,悄无声地弹开,落下来又弹两下。 布兰多从一人多宽的缝隙中走出去,然后是夏尔。他抓住对面栏杆上的铁链子,随手一扯就像扯烂一条麻绳一样让它变形、然后节节断裂,他再打开门,禁音术的持续时间到此时才刚好结束。 “怎么,还想多呆一会?”布兰多站在牢房门口,看着两个脸上满是惊讶的姑娘,笑嘻嘻地问。 “你、你、你就这么出来了?”芙雷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之前所看到的一幕,这也太无法无天了!看布兰多那纯熟的手法,似乎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 布兰多一笑,那些贵族老爷真把他当籍籍无名的民兵处理,这简直是一个笑话。他以前在游戏里逃狱的次数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别说里登堡这种小地方,就是港都安培瑟尔的铁棘要塞他也有成功的经历。 玩家从来都视p的规则于无物,当年还有从格鲁兹的首都监狱逃出来的强者,在论坛上曾轰动一时。 他心想自己要在这儿待到明天一早,岂不是很对不起自己曾经身为玩家的身份? “他又是谁?”芙雷娅这才留意到布兰多身边多了一个人。 “尊敬的女士,我是领主大人的扈从。”夏尔低下头来,冲两位少女行了一礼。 “扈从?” “领主大人?”罗曼和芙雷娅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声音,这是什么跟什么啊。难道地牢是某种神秘的空间,为什么布兰多进去住一会就莫名其妙地变成领主了,还多了一个跟班。 芙雷娅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脸以防自己是在做梦,她忍不住想那个一个人住在老宅里,几个月都不见人影的年轻人若是领主的话,那她岂不是女武神了? 何况,“你、你怎么来的?”她忍不住问道。 “如你所见,我是法师。”夏尔好整以暇地答道。这倒是叫布兰多大加赞赏,这货鬼扯的能力几乎与自己不相上下了。 “法师学徒。”芙雷娅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你、你是高地骑士,布兰多原来你是达尼尔人!”她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布兰多。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法师会作为骑士的扈从出现,卡拉苏行省的高地骑士与巫师结盟三百年,构成了埃鲁因的最强军事实力——白骑士团——而高地骑士与他们友谊深厚的法师扈从已经是埃鲁因家喻户晓的传说之一。 在这一刻芙雷娅已经认定布兰多是一个出身于高地骑士家庭的贵族小青年。难怪,难怪他那么厉害,难怪他能事事那么镇定,原来他是一个骑士啊。她忽然低下头,想到这可恶的家伙明明是一个贵族为何要来接近自己和罗曼,她们不过是两个小小的平民而已——是了,他一定不怀好意! 她马上就把从西尔婶婶那里听来的关于贵族的一些恶习冠在了布兰多头上,然后悄悄向后缩了缩。 布兰多显然没料到他们这位未来的女武神大人思维发散能力这么厉害,还以为她一时过于震惊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呢。其实他也没办法,既然她们认为这样更好接受一些,也省去了解释的麻烦。 他忍不住摇摇头和夏尔对视一眼。 现实就是如此无奈啊。 “好了,两位小姐。时间差不多了,快出来吧,”布兰多看着罗曼躲在黑暗中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自己,里面全是好奇,忍不住摇摇头道:“你们该不会真打算在里面待到天亮吧?” “布兰多,你真是骑士吗?”罗曼忽然问。 “不,我是布兰多。”他答道。 “那我出来咯。” “请——” 第四十四幕 不是逃狱吗? 三个人丛牢房出来,看布兰多轻松解决了在这一层各处巡逻的三个守卫,整个过程悄无声息,熟练得令人发指。芙雷娅一直怀疑布兰多以前是不是专门做过训练,不过高地骑士需要训练这个吗? 兵营下的黑牢本来就没有关什么人,戒备也松懈得很——里登堡还有一处地牢用来关押一般的罪犯的,这里的黑牢主要是用来收押逃兵和强盗。不过军队对这些人的处理方式一般都是就地处决,所以这儿从建成以来就没有启用过几次,狱卒也不过是应付其事。 但游戏中这座地牢专门用来收押玩家,和这儿的光景完全不同,那是人满为患。如果说白鬃军团在游戏中除了玛达拉外还有什么生死大敌,那一定就是这样一座地牢。 解决了巡逻的守卫之后,四人一路通向这一层的中央。那个管理钥匙的守卫在看到几个人从黑暗走出来,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回头抽出墙上的剑。 不过布兰多马上举起防护手套架过去,手套上冒出一层荧荧蓝光,挡住守卫的剑。蓝光大约有足球大小,内里像是有一股向外的力推开锋利的长剑。 那个白鬃轻步兵吃了一惊,一惊之下手中的剑已被布兰多夺下。然后年轻人向外一推让他撞到墙上,使其闷哼一声就晕了过去。不过在布兰多看来这些都是普通的士兵,他有能力也就没下死手,都是一招致晕而已。 芙雷娅在后面看到他打倒最后一个敌人,忍不住出声说道:“原来你这么厉害,布兰多——若不是这一次出来,我以前还一直在井底观天。” “你也不错了,不必妄自菲薄。白位剑士中游水平,进警备队绰绰有余。”布兰多从那个守卫身上找到通往上一层的钥匙,一边回答道。 “白位剑士?” “就是无位,”那个年轻人夏尔在一边解释道:“剑士黑铁、白银、黄金三个位阶对应的是骑士侍从,正式骑士与上位骑士三个头衔;而黑铁阶的剑士在埃鲁因又称之为骑士后备役,若是有一点前途的贵族子弟都要送去大贵族家庭成为扈从。” “按照传统,这一级的剑士见到乡绅、勋爵一类的下级贵族是享有不脱帽行礼的权利的,不过这个传统在半个世纪前就荒废得差不多了。而在黑铁剑士以下,就是无位。一般来说你们警备队、民兵实力都在这个阶段,不过上下有别而已。” “原来如此。”芙雷娅恍然,她以前的目光还拘束在民兵中的剑术第一上,这一刻才开阔起来。 不过夏尔的话还没有完,他大约是看出自己的领主培养这个女孩的心思,于是继续说道:“黑铁剑士代表第一级力量(3-20‘),白银剑士代表第二级力量(20-100‘),黄金剑士代表第三级力量(100-500‘),我们巫师与之对应的是中级巫师、第一环巫师与第二环巫师,神官和其他职业也有类似的划分,事实上这个阶级划分并不是以某一国一家为标准,而是炎之圣殿严格定下的。” 芙雷娅和罗曼忍不住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这里面原来还有这么多道理。不过其实这些东西在平民中也不是难得一闻的知识,只是布契实在是太偏僻了。 “要知道在那些强盛的帝国譬如格鲁兹与班塞,常备军团的士卒至少也是黑铁下游,队长级人物几乎没有白银以下的。只是在我们埃鲁因,连边境军团的一线士卒甚至半数以上达不到黑铁剑士的水准,连充任骑士的队长级别人物甚至也不过只有黑铁中游水平而已。”夏尔又意有所指地说道。 “夏尔,你这么说传出去我们可是会被砍头的。” “领主大人你都不怕砍头,我作为扈从的自然也不会怕。”年轻人巧妙地答道,他又继续说道:“领主大人应该有黑铁剑士的水平了吧,以领主大人的年纪来说已经非常罕见了。夏尔非常荣幸能追随这样一位杰出的人左右。” 布兰多心说不说启示者和天选者,就是天生拥有骑士天赋的人也不算什么。他这个成就如果结合是在几天内完成这一点看倒是奇葩,可是夏尔可不知道这一点。不过有人奉承还是一件挺爽的事情,他也懒得拆穿。 反正罗曼和芙雷娅那略带惊讶的目光也让他颇为自得不是么? 夏尔看看地上那个昏过去的士兵,又小声问道:“第5、17、22三个牢房里似乎还关有其他犯人,我们要不要将他们放出来帮助我们逃狱,领主大人?外面是兵营的话,人越多成功的几率似乎越大一些。” 芙雷娅马上瞪了这家伙一眼,这是什么馊主意啊。布兰多不是说了吗,在这里关押的都是一些真正罪大恶极的人。 “不必了,人多只会影响我的计划。”布兰多胸有成竹地答道。 “如你所愿。” 布兰多又回过头:“罗曼,你知道你姑妈在什么地方么?” 罗曼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呢,不过说是会住在一个表亲家里?” “那个表亲住在什么地方?” “我知道,在波诺安市场。我听婶婶说过,那个人好像是罗曼姑妈的一个远房亲戚,一个叫做胡德的毛纺品小商人。”芙雷娅答道。 布兰多看了看罗曼:“你家倒是有商人的传统。” 商人小姐回之以甜甜地一笑。 既然确定了要去的地方,那么接下来就好办了。兵营下的地牢第一层还要更小一些,而且只有一个狱卒——布兰多这才确定下一层那四个狱卒也是因为他们几个而临时增加的。解决完这一层,他们继续向上,来到兵营内部。 布兰多对这里熟悉得很,首先驾轻就熟地从临时仓库拿回芙雷娅的风后半身甲,然后在每个人搜刮了一把剑武装起来。只是可惜打晕那些士兵没有经验,不然布兰多倒不妨把他们弄醒多打晕几次。 其间夏尔不止一次提议去把牢房里的犯人都鼓动起来,让他们好裹挟在暴动中乘机逃跑:理由很简单,他们对付一个两个白鬃轻步兵,突然袭击,倒是轻松。可一到外面院子,仅凭他们四个人还真的很难杀出去。 不过布兰多都否决了。 谈话之间,他们已经偷偷潜入了这座兵营最上面一层。布兰多打开塔楼顶层的木门走出去——外面是一条露天的走道,两侧是用来临时防御用的胸墙。布兰多不看也知道从那里往下是于松河在城内的一条支流,从这里大约可以远眺五分之一城区。 不过他可不是来看风景的,他们一路走上来打晕了七个守卫,按照白鬃军团的训练程度,大约十分钟后就会发现异常。布兰多抬起头看了看天,今天晚上的月色很美,厚厚的云层也遮不住夜空中一轮银色的圆盘。 “你在干什么,布兰多?”芙雷娅忍不住在后面戳了戳他,她忍不住想这家伙不会是越狱出来就是为了看月亮的吧。虽然想来不太可能,但是按照这家伙劣迹斑斑的过往来看,也不是完全不会发生。 她又看了看一边的夏尔,那个年轻人也是背着手和他的主人一起看着天空,一言不发。一主一仆倒是默契得很。 “今天晚上的月色不错啊。”布兰多顺口答道。 “你——”芙雷娅气得直咬牙,真想一拳打到这家伙的脸上去,看他还笑不笑得出来。 “姑妈说,月亮的名字是露卡。露卡是因为伊莲而生的,伊莲是爱丽丝的妹妹——双生的女神。因为有了月亮,这个世界上才会有神秘。”罗曼仰着小脸,盯着月亮说道。 “你的姑妈懂得不少,”夏尔在一边答道:“这是这个世界上巫师之间流传的秘密,有一本书叫做‘黑暗史诗’,讲述了过去无数个年代中发生的事。” “你的意思是罗曼的姑妈是巫师?”芙雷娅楞了一下。 “也不一定,与魔法有关系的人。有些乡下的女巫也懂得一些这方面的传闻。”夏尔答道。 这个留着长长马尾的少女不由得看了罗曼一眼,后者像是没听到这些话似的怔怔地盯着月亮出神。不过芙雷娅想,詹妮阿姨倒的确有些神秘,她常常从外面带一些古怪的东西回来。村里人都说她是女巫,不怎么和她们一家接触的。 但布兰多在一边听着这三个人对话,脑子里却诡异地浮现出一句话来: v:teter—— 失落的‘月亮’夺走了光。 他怔了一下,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连忙摇摇头,但却不可抑制地想起了那一晚他昏迷时做过的那个梦。 在一片幽静黑暗的环境之中,梦中的一切都显得光怪陆离。然而只有一轮黑色的月,一片漆黑的湖中央一座静静矗立的高塔一直贯穿这个梦的始终。 那之后他就遇到了芙雷娅。但他才刚刚想到这一点,就听到商人小姐在一边盯着月亮说道:“有什么东西过来了呢,布兰多。” 剩下三个人都抬起头。 大约等了二十秒,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天上传来低沉的扇动翅膀的声音。但芙雷娅是疑惑兼不安,布兰多和夏尔却不慌不忙,尤其是布兰多,他抬起头。 下一刻,张开双翼的石像鬼从月光下的云层中一跃而出。那展翼的石之恶魔在皎洁的月色之中,在云层之上,在三人的眼里构成了一副充满了神秘气息的构图—— “布兰多,那是你的石像鬼!”罗曼一下就认了出来。 “恩,你恐高吗?” 商人小姐赶忙摇摇头。 “你、你想干什么,布兰多?”芙雷娅一下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刷白。 金果勋爵面沉如水地闯入伯利恩家中时,这位自称是大作坊主、实业家的名誉贵族正在用放大镜打量一具精致的黄铜甲胄,毕竟光辉重返之年风格的甲胄在任何一个收藏家手中都是价值连城的。 伯利恩不紧不慢地回收手中的放大镜,看了自己的同伴一眼,有些调侃地说道:“怎么,难道是那家伙连夜带人出城了?” “没那么严重,是今天晚上那几个犯人跑了!”塞伯尔一提到这个就忍不住气不打一处来,其实他气得还不是这个,而是那个疯子居然跑到他宅邸上来跟他大呼小叫。 “那不过是小事而已,他们怎么跑的?” “我生气的不是这个。”金果勋爵摇摇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生气的是白鬃军团的那个‘老虎’吕克贝松居然跑来跟我叫嚣,说我把一个高地骑士的后裔关到了他的地牢里去,是不是想给他找麻烦!” “高地骑士?”伯利恩一怔。 “恩,他说那三个人里面有一个是高地骑士。还有他的法师扈从在一起。天啊,他竟然跑来跟我要人,说那个人我不能动,他一定要弄到他的团里去。”金果勋爵一提起这个简直要暴跳如雷了。 “结果呢?” “结果,结果就是我要带人去把这件事情摆平,大半夜的,那家伙简直欺人太甚!”他没好气地回道。 “你别冲动,你让格兰森去办这件事。我从私人军队里抽调一些人帮你好了。”伯利恩笑眯眯地答道。 金果勋爵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第一次觉得这圆乎乎的脸也不是那么讨厌了。不过他想了想提醒道:“其实我来还有一件事,听说你最近运了一批甲胄进城?你要小心一些,虽然培植自己的势力如今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过小心不要落人把柄。” 他忍不住看了屋内一眼。 “个人爱好而已。”实业家笑眯眯地答道。 (p.奇怪,为什么总感觉成绩差很多.)d 第四十五幕 夜色 布兰多和他的扈从一从石像鬼上下来,就看到罗曼和面色苍白的芙雷娅在巷子里,尤其是后者正用一种恨恨的眼神盯着他。不过他感到有点好笑,堂堂女武神大人竟然会怕高,一想到她在天上那副花容失色的样子,倒是和以前队伍里的女孩子差不多。 “好了,我说一下现在的情况。”布兰多生怕芙雷娅会和自己秋后算账,一落地久抢先说道。 芙雷娅看出他的把戏,轻轻哼了一声。她别过头,懒得和他计较。 “消息我们已经送到了,采不采信是贵族们的事情;接下来我们要在玛达拉发起攻击之前找到罗曼的姑妈并逃出里登堡,不过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布兰多挥挥手让石像鬼飞到屋檐上去,静止并监视四周——他从这一天入夜之后就一直在试验护符的咒语,终于让他找出来一个可用的。 不过攻击咒语还是缺乏。 “芙雷娅和罗曼你们是登记在册的民兵,因此里登堡里的亲戚一定会备案。如果我们去联系罗曼那个远房亲戚,说不定会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尤其是在不知道对方可不可靠的情况下。” “那詹妮阿姨岂不是很危险?”芙雷娅这才回头问。 布兰多看了罗曼一眼,后者一言不发,正低头玩弄自己的衣角。 “总体来说对方也有一个反应的时间,但如果我们一窝蜂的行动失败的可能性反而很大。为了节约时间,我们要兵分三路,并且反复确认每一个人该干什么。” 他吸了一口气,不自觉拿出游戏中当团长时的风范来。不过在现实中主宰他人的命运,布兰多不可避免地有一丝紧张。 他的目光在三人脸上停留了一下,指认道: “芙雷娅去联系罗曼的亲戚。” “我?”芙雷娅惊讶地一指自己。 “恩。” “可我只知道他住在波诺安市场,连具体那一号都不清楚。而且我连波诺安市场都不知道在哪里啊?”马尾少女面露为难。 “你可以去问,波诺安市场就在附近。走出这条巷子有一家叫做‘赤铜龙故事会’的酒吧,你可以到那里去打听消息。”布兰多忽然笑了笑:“不过要小心,酒吧里的雇佣兵手脚都不会太干净,不要被揩油了。” 芙雷娅的脸腾地红了,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无无耻!” 夏尔在一边吃吃低笑,觉得自己这个领主还挺有意思的。贵族很少到酒吧这种粗俗的地方去,但看起来布兰多对这个王国的上上下下都非常了解。巫师们总是喜欢和聪明人在一起——尤其是见识广博的人,当然这个年轻人也一样不例外。 “找到那个叫做胡德的毛纺织品商人后,你先不要表明身份,给他一个时间,约他到酒吧里和我们会面。你要注意他的反应,就知道这个人可不可靠了。如果你发现军队的痕迹也不要担心,在不清楚我们的关系之前,他们不会打草惊蛇。他们一样希望有一个将我们一网打尽的机会。” 芙雷娅想了一下,像是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办得到这些,然后才点了点头。 “那我呢,布兰多?”罗曼眨眨眼睛问道。 “罗曼你去帮我们联系马车,到北门去等我们。里登堡只有两个旅舍,因此有可能被监控起来,如果你发现其中一家有异就换一家,如果都有问题你就一个人去北门。无论如何,凌晨城门一开我们就出城,如果运气好的话,我们或许能赶在封锁命令下达之前出城。” 商人小姐爽快地点点头。 然后布兰多将从那个贵族遗物中得到的钱拿出来,分为两份交给她们:“你们两边的行动都可能会涉及到用钱,这是三十枚银币,一人一半绰绰有余,如果有可能的话,罗曼你再采购一点食物。” 商人小姐再认真点头。 “那你呢,布兰多?”芙雷娅问。 “你们单独行动压力太大,白鬃军团随时可能介入。我和夏尔去拜访一下几个‘老朋友’,好吸引里登堡中守卫们的注意力。”布兰多不慌不忙地答道。 只有天才知道,布兰多说这句话下了多大决心。他的信条一贯是风险可控,就像是经过泽维尔山道——那是因为他有把握可以保证罗曼和自己的安全——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天生的救世主或者英雄。 ‘周密的计划尚且有失败的可能,更不要说孤注一掷的成功几率。’这句话是布兰多在游戏中的老团长送给他的,也被他自己引以为座右铭。 但这一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里面风险有多大,可他在布契的老宅答应过罗曼,作为一个男人,有时候是需要一些任性的坚持的。布兰多此刻也感到一种让他血液沸腾来的动力支撑他冷静下来,去完成这样一件事,实现自己的承诺。 “你疯了,布兰多!”芙雷娅听出他话里有话,瞪大眼睛看着他:“你、你会被处以绞刑的,你让我们怎么办?” 她忽然感到自己的话有点歧义,脸一红,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可不想和你一起去当强盗” 布兰多忽然感到这个口不对心的女孩有点可爱:“没关系,”他说:“我会邀你一起入伙的,如果有机会的话。”他心想机会一定是有的,只是有多大把握说服这位这位未来的女武神而已。 “没机会了,”芙雷娅恨恨地说:“你和罗曼一起吧,我担心她。” “不必了,我相信小小罗曼。” 商人小姐眉毛一扬,偷偷地开心。 芙雷娅气得直咬牙,她心想这家伙明明知道自己担心的是他,却偏偏要逼她说出来。而且更可气的是,说出来他也一定不会听。 “算了,我才懒得管你,”她低下头,用手把马尾拨到身后去:“你、你自己小心一点。” 商人小姐则在一边给他比了一个‘一切’的小手势,她还把这个手势晃了晃——这是她这两天从布兰多那里学来的:“我在北门等你,布兰多!未来的大商人的马车,只有等布兰多上车了才会开动唷——” 布兰多听了心中一动,笑了笑。 ********* 大约十分钟后,在白鬃军团剑士团的军营中—— “你说你们没有听到声音?” 吕克贝松拿起一段断裂的木料,指着截面问:“从粉碎的程度上来看,至少是第一级力量的水平。一个黑铁剑士水平的人打破了我们白鬃军团的牢门,然后你们告诉我你们没听到?” 被称为‘老虎’的吕克贝松今年45岁,皮肤黝黑,棱角分明的前额像是刀削一样,高高隆起的颧骨有一半血统来自于山民,面颊扁平、消瘦,深陷的目光中带着一丝野性。吕克贝松升任白鬃军团第一百零四剑士团团长已有十年,他想要进一步提升就要依靠在军中的声望和资历。 可吕克贝松在政治上偏向于埃弗顿派,也就是所谓的复兴党,而白鬃军团早已完成了普拉伯爵私人化的进程是事实,而今他在这支军队中已经属于不受欢迎之列。不过这不妨碍他在自己的部下面前展示自己的威严,‘老虎’吕克贝松可不是那些走后门上来的贵族小白脸。 将军的话马上让在座的几个下级士官面面相觑,尤其是这一晚负责执勤人,更是面色绛红。穿着兰底的军服、带着尖顶头盔的白鬃步兵在房间里进进出出,与警备队相比,这些士兵军服最大的不同在于肩章上垂下的一束白色狼羽。 这独特的饰物是为了纪念这支军团在‘贾廷斯战役’中死战不退的光辉荣耀,也是白鬃军团得名由来。 “如果说对方是高地骑士的话,他的学徒扈从也不是不能做到这一点。”有人说道。 “对于白鬃军团来说,重点不是你们的对手做了什么。而是你们做了什么,十分钟的反应时间,你们是民兵么?” 吕克贝松的斥责让其他人顿时作声不得。 而这时有军官带着他的亲随打了一声报告推门而入,来者手中拿着一叠羊皮纸汇报道:“团长,我们查过布契方面民兵的资料。的确有名为芙雷娅和罗曼的人登记在册,可那个叫做布兰多的年轻人似乎并不是布契本地人。” 吕克贝松心想不出所料,他用手指头点点桌子:“然后?” 亲随走近,在他身边附耳说了一句什么,吕克贝松点点头。他又问:“陛下的密使是什么态度?” “伯爵大人没有明说,不过看起来是暗示我们就地处决。”那个军官答道。 吕克贝松微微一愣,堂堂国王密使会和一介平民过不去?他搓了搓自己的下巴,想要读懂这里面隐含的意思,不过在那之前,整间屋子里已经嗡嗡议论起来—— “是么,可那老家伙至于和一介平民过去不么?” “我看他好像是对那两个女人有意思,这个老色鬼。” “一介弄臣,我亲眼看到他在那里欣赏那把精灵宝剑。” “没见过市面的乡巴佬。”有人发出不屑地冷笑。 吕克贝松马上拍拍桌子让这些乌七八糟的军官停下来,他正想斥责两句,可这时又一个人推门进来,是外面的传令兵。 “团长,地方议院失火了。” “好一个声东击西,”吕克贝松忍不住暗骂一声,马上站起来命令道:“给你们十分钟,让第二、第三中队以最快速度集合!” 一排排军官站了起来。 他又指向另一边:“你们两个,去把预定目标给我监控起来。马奎林,你的任务是旅舍,你们知道该怎么办,不要打草惊蛇。” 被点名的三人低头应是,不敢犹豫,立刻转身出门。 “团长,塞伯尔勋爵那边?” “不必提醒了。那帮家伙一定屁股尿流地跑去给我们的国王密使献殷勤了,他们总要依靠一方不是吗。” 团长大人的话让屋内响起一片低沉的笑声。 (p.重庆现在也变成农村了啊,天天停电,今天7点才来电. 看到很多人说一日两更还慢,我有吐血的冲动. 求票!)d 第四十六幕 Lv u ‘赤铜龙故事会’是这样一家酒吧,它的大门开在波诺安市场与旅人之桥之间的大街上,彻夜营业,面向雇佣兵、冒险者、妓女与兜售来路不明的货物的商人。 倘若可以忍受这里乌七八糟的气氛和低俗的俚语,这儿倒是一个不错的找乐子的地方,有廉价的麦酒、衣着暴露的女侍和足以填饱肚子的食物,你就是在这里喝一整晚上的酒也花不了几个铜子的——你甚至还可以尽情地吹口哨,而不至于担心守卫把你抓到地牢里去过一晚上。 不过芙雷娅走近这一家藏污纳垢之所时还是忍不住有点战战兢兢的,这个乡下小姑娘双手紧抓着自己的长剑,满脑子都是布兰多给她的小提示。 她红扑扑着一张小脸低着头,小心翼翼地从人群之间穿过,因为有点过于心惊胆战以至于连马尾都耷拉着。芙雷娅忍不住胡思乱想到如果忽然有人非礼自己怎么办?要不要一剑把他的手砍下来?还是一剑给他刺过去? 她偷偷瞟了一眼那些衣着暴露的女侍,耳根都发烫起来,只觉得怎么能这样!简直是寡廉鲜耻! 芙雷娅双手捧剑走到柜台边,那个胖乎乎的酒吧老板托着腮帮子从头到脚把她打量了一遍:“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小姑娘。” 芙雷娅脸腾地红了,这才意识到布兰多是在骗自己。她忍不住咬牙切齿,把剑握得咯咯直响,可却不太好意思在陌生人面前发脾气。可一想到自己之前的表现,芙雷娅就忍不住不敢抬头:“那个,我是来打听一个人的” 雷托看着面前这个少女头都快低到吧台上去了,忍不住有点好笑:“酒吧就是卖消息的地方,可小姑娘我们也不是免费服务啊!” “我知道,我会付钱的,请你务必告诉我。” “那好,你要打听谁?” “胡德,就是波诺安市场上那个纺织品商人。” “那家伙啊,你是他乡下的亲戚?” 芙雷娅赶忙摇摇头:“不是,只是有人委托我送一封信给他而已。” 雷托摇摇头,可正是这个时候,外面一群守卫急匆匆地路过。他敏锐地感到面前这个小姑娘身体微不可察地紧绷了一下,他当酒吧老板已有十年时间,察言观色的功夫在附近一带无人可比,通过这个细节他立刻嗅出一丝不同寻常来。 但戏剧化的是,那个守卫路过之后竟然又倒了回来。在门外喊道:“雷托,对了,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物。” 雷托低下头,看到那个少女在自己面前故作镇定,但明明紧张得手指都泛白了。他叹了一口气,问道:“他们在找你对吗?” 芙雷娅一惊,下意识地按住了自己的剑柄。 “不要紧张,我只是职业习惯而已。” 芙雷娅一愣,这一刻她心思如电闪,竟福至心灵地开口道:“我、我有钱,你能帮我藏起来吗?” “一百托尔,你有钱吗?”雷托一笑道。他这里龙蛇混杂,藏一个逃犯也是家常便饭,再说他看这个小姑娘挺顺眼的。 一百托尔就是一个银币,芙雷娅赶紧点点头。 当几个守卫从外面走进来时,雷托正好把芙雷娅藏进吧台后面的一只木桶里。在酒吧里的人没一个和军队对得上眼,自然也不会站出来指认。何况各行有各行的规矩,像是这样三教九流混杂的地方,一样有属于自己的法则。 这就是所谓的灰色领域。城里的守卫会在酒吧来打探消息,那些不法的商人、盗贼也是一样,他们互相都知道对方的存在,但却恪守规矩,不会当面撕破脸皮。 这就是游戏的规则。 不过雷托这么想,涉世未深的芙雷娅可不一样。她一躲进黑漆漆的木桶里就后悔了,忍不住在心里对自己说:芙雷娅啊芙雷娅,你一点也没想过别人会出卖你吗?你真是干什么都干不好,你还是那个布契民兵第三小队的队长吗? 她听到那个酒吧老板在和那些守卫在外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心里的紧张难以言喻。她生怕对方会突然打开盖子把她揪出来,虽然口头上说没什么,可她也知道自己被抓住会是什么下场。 可过了一会,她听到有人在外面敲了敲。说道:“他们已经走了,出来吧。” 芙雷娅这才把木桶打开一条缝,看到外面果然没人了。她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却看到酒吧里的诸位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还有人甚至举起酒杯向她示意。 “好样的,小姑娘也敢和军队上那些家伙作对!” “来,干一杯!” 芙雷娅忍不住脸上红了红,向酒吧老板说道:“谢谢。” “不用谢我,一共收你一百一十托尔,”胖乎乎的老板笑道,他招了招手从里面的屋子里叫出一个穿着朴素的皮裙子,皮肤黝黑扎了一根长长的麻花辫的女孩来到她身边,说道:“这是我女儿,让她带你去胡德家吧,对了小姑娘,我给你一个忠告。这么晚了别一个人到处跑,你的同伴呢?” 芙雷娅不由得一下就想起了布兰多那个家伙,她一时想生气却又提不起脾气来。她想布兰多未尝不是抱着让她出来一个人磨练的心,想想自己之前的表现,她除了羞愧难当还是羞愧难当。 她忍不住紧了紧自己的剑。 “我叫苏。”那个女孩看着她,伸出手来:“我偶尔帮父亲看这个店子,不过现在正好有空,跟我来吧。” “谢谢你,我叫芙雷娅。” ********* “有人在浑水摸鱼,领主大人。” 夏尔盯着远处高大建筑的火光,答道。 布兰多皱了皱眉头,没料到城里还存在一股两方之外的势力。贵族议院的大火并没有帮到他,反而给他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不过这个时间把握得真是分秒不差,他想了一下——对方至少应当是局内人,起码知道他们已经逃狱了。 他回想了当时的情形,说不定就是晚上那些贵族中的一个。可是谁?对方的目的又是什么?布兰多摇摇头将这些杂乱的想法丢出脑海去,虽然被利用了有一点不爽,不过他这会作为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没有不爽的资格。 “希望不要带来太多麻烦,”他说道:“不过我们也不用受影响,既然有人帮忙更好,我们只要忙活我们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可你还没回答,我们要去干什么呢,领主大人。”夏尔在一边问道。 “有人借了我一柄剑,我当然要去把它弄回来。”布兰多认识的奥伯古七世可不是一个大度的人,只是不知道所谓的陛下近臣有多近。 “谁?” “一个伯爵。” 夏尔扑哧一声:“我没见过比你更无法无天的人了,领主大人。你当真以为绞索不够你的脖子硬么?” “我们从地牢逃出来就是要处以绞刑的人了,既然这样,怎么还会在意脖子上的绞索是一条还是两条呢?”布兰多忍不住笑了起来,说实在话他紧张得很,不过他发现自己这个扈从还是一个挺风趣幽默的人嘛。 “那倒也是,领主大人打算怎么办?” “从正面攻进去,动静当然要越大越好。” 夏尔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布兰多虽然谈笑自如,但没有什么血色的脸和苍白的手还是透出他心中的紧张。可即使如此,对方还是冷静而镇定地在那安排自己的计划。 “如果你死了会怎么样。”他想了想,问道。 “卡牌在战场上死掉当然会进入坟场,在领主大人你有办法将我捞出来之前,我会一直呆在那儿。”夏尔答道。 “这么说的话,我就要小心一些了。” 布兰多一边说,心里估算了一下时间。大概算到自己有多少时间可以利用之后,才举起右手让半空中的石像鬼抓住—— 夏尔也举起手。 两人互相看了看,点了点头。石像鬼飞快地腾空而起,借着夜色的掩护,想着里登堡内一座山丘上的小树林上空飞去。 风声呼呼地环绕着两人耳边,夏尔忍不住问道:“领主大人,你确定一个伯爵大人会暂住在这样一片森林里?而不是你后面那座城堡?” 他指的是位于于松河与韦氏河交汇处,河中心的小岛上那座城堡。 “你说什么,风太大我听不清?” “我是说,领主大人你是不是飞错了方向?” “我?当然没有,我有说过我马上就要去找那位伯爵大人麻烦吗?” “那我们这是去干什么?” “当然是去lv!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懂吗?” “lv?这是某种古代语吗?” “废话!让我来告诉你,一个游戏里有三个指标是永远存在的,那就是技巧、装备和属性。”布兰多在风中大声喊道:“当你纵观这三个指标,它们中总有一个能帮到你,如果你以后有一天会成长为一个大法师,那你一定要感谢我告诉了你这个秘密。” “游戏?” “人生如游戏,游戏如人生,懂吗?” “勉强懂了,领主大人你真是高深莫测——”夏尔口不对心地说道,心中只感到原来夜里在空中飞竟然会这么冷,感觉手脚都要冻僵了似的。 布兰多却盯着那片森林,心想自己最多还有十五分钟。 ********* 于松城堡内—— 中年人坐在沙发上细细打量了半晌,然后放下手中的叶形宝剑。他面色不变,依然还是人前一副冷峻的表情,只是眼中的冰冷之色愈发明显。 “你怎么看?”他身后那个人影问道。 “这应该就是那把剑,不知道那个年轻人怎么拿到手的。不过无论如何,他都必须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倒是他身边那两个女人不错,我很中意。” “有点小爱好不伤大雅,不过不要耽误了正事才是关键。” “我不给他们一点提示,那帮目光短浅的蠢货又怎么能想到借我的名头行事。不过人是他们杀的,讨好也好、奉承也罢,任何人都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只需要让一切看起来合情合理就行了,至于个人的名声,我们何时在乎这个?” 中年人薄薄的嘴唇上浮起一丝冷笑来:“你也说了,有点小爱好不伤大雅。” 那人笑了笑,目光回到剑上:“你看出什么端倪了吗?” 中年人摇摇头:“岂是那么容易。”d 第四十七幕 巴巴莎 布兰多让石像鬼松开爪子,他和夏尔落到软绵绵的草甸上。山顶上静悄悄的树林中,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栋歪歪斜斜的木屋——像贫民窟的屋舍,两层楼高,从木板的缝隙中透出昏黄的蜡烛的光线来。 “领主大人,这就是你说的lv的地方?”夏尔松松自己被抓得发酸的手腕,仔细打量着面前这栋屋子,脸上露出严重怀疑的神色来:“我不是想质疑大人您,可我怎么看起来更这像是布诺松那些女巫们居住的地方。” “你没看错,这里就是一位女巫的住所。” “噢,女巫们的确倒有一些办法可以暂时提高力量。” “不,暂时性的力量太脆弱。” “那么领主大人你的目标是通灵术?通灵术的确是一个权急之下的办法。不过大人,那些下层世界的邪灵可不太好打交道,我倒是有几个欺骗它们的办法,可我也没亲自尝试过——”布兰多向那栋木屋走去,年轻人紧随其后说道。 “夏尔,下次记得告诉我,不过这一次我们是来做买卖的。” “买卖?” 布兰多已经走到门边,他停下来,绷紧了身体慢慢调节自己的呼吸。 只有他清楚住在这里叫做巴巴莎的女巫不过是一个幌子。贵族在设计家族城堡时往往会留下一条应急用的密道,而于松堡的原主人戈兰—埃尔森公爵因因为是保守的死硬派在政治场上树敌极多,城堡中的地道更是避开人口稠密的地区一直修到这座山丘上。 而巴巴莎作为戈兰—埃尔森公爵的巫师顾问,在这里替领主守护密道的出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个秘密还是玩家们在第二次黑玫瑰战争中,与玛达拉反复拉锯战攻克于松城堡无果后,找来城堡的设计图才发现的事实。 而这个叫做巴巴莎的32级女巫,布兰多也熟悉得很。他在里登堡练级的时候,这里是唯一一家出售神秘物品的商店,布兰多那个时候游戏经历不丰富还喜欢赌运气,结果被这个老巫婆吞了不少血汗钱。 不过这已经不是关键了,关键是他该如何制服这个一环巫师,好让接下来的计划得以实行。他的一只手始终放在剑柄上,手指因为过于紧张而一片冰凉。 他犹豫了一下,才曲起手指在那扇七十度倾斜、有上面有一长一短两条缝隙的木板上敲了三下。 二楼上很快传出一个声音,尖利、苍老:“谁,要占卜的话白天再来。” “我不占卜,我带来一些东西。” “你要做买卖,清楚规矩吗?”楼上的那个声音停了一下,问。 “我有你需要的东西,女巫。” “是吗?你最好拿出我想要的东西来,不然我就把你的心脏挖出来丢给我的狗。”尖利的声音从二楼响到一楼,伴随着登登登的下楼声。 门很快打开了,露出一张丑陋的老脸。那个女巫用兜帽下浑浊不堪的眼珠看了他半晌,说道:“有话快说。” 布兰多想也不想,噌一声拔出宝剑放在她的脖子上。他这一手出乎所有人预料之外,连一旁的夏尔都吓了一跳:有这么和人做买卖的吗? 他出剑时全身都如同拧紧的一根弦,以至于成功之后浑身上下都有一些发虚。他吐了口气,握剑的手都一些哆嗦——只要巴巴莎反应在快那么个几分之一秒,她就有十种以上的办法一个法术把自己打成飞灰。 但真是万幸,估计这老妖婆也是养尊处优惯了,仗着一环巫师的实力竟不把自己这个黑铁下阶剑士放在眼里。或许巴巴莎还觉得即使长剑加身,她也不是没有机会,可对于布兰多来说战斗的结果在这一刻就已经决定了。 夏尔在一边也吓了一大跳,他认为逃狱什么的、或是说找一个伯爵的麻烦什么的,和这一刻比起来简直是小儿科啊;巴巴莎一开门他就发现了——这是一个一环巫师,玛莎在上啊,像她这样的高阶巫师一只巴掌就可以打他十个。 可自己这个领主大人二话不说先把剑放到了对方的脖子上。 “年轻人,你想干什么?”巴巴莎面色一冷,尖声问道。 “你左手小指完成第三个小节的动作之前,我的剑会刺进你的心脏。听女巫说心脏是一个人的生命之源,与魔力三角遥遥对应,我一直想实践一下是否如此。”布兰多冷冷地答道:“当然我若是你,就会立刻停止这愚蠢的行为。” 他这话一出,就让巴巴莎和夏尔立刻面色剧变。 夏尔心想这老巫婆居然在施法,他居然完全没看出来,那一定是一个非常精深的高级法术技巧,可自己的领主大人是怎么认出来的? 而巴巴莎心中更是震撼无比,一个身上明明没有一丝魔力波纹的剑士居然一眼就认出了她的法术技巧,还准确地叫出了正处于哪一个咒语段,这个世界难道颠倒了吗? “你想干什么?”心灵剧震之下,她态度软化下来问。 “戈兰—埃尔森公爵大人似乎没有一个在首都的朋友,想必把于松城堡借给那位伯爵大人用也是看在对方是陛下近臣的原因。既然如此,你何必为了一个陌生人送命?” 布兰多虽然说得胸有成竹,但其实握剑的手都在微微发抖。他时刻关注着巴巴莎的每一个动作细节与眼神,生怕对方耍花招。本来3、40级的巫师在他眼中应该没有半点秘密,可他的感知属性太低了,一样只能连猜带蒙而已。 布兰多觉得现在就是在比谁胆子更大。 而巴巴莎脸色再变:“你说什么。” “我的要求很简单。我要你指着你的本命星起誓,把于松堡的密道借我用一次,只有一次,我也不会向任何人宣扬。” 老巫婆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布兰多,于松堡的密道除了戈兰—埃尔森公爵以外就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甚至连公爵亲随、家人也不知情,这个年轻人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是戈兰—埃尔森公爵的私生子? “我说不呢。” “我不想杀人。” 巴巴莎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什么谈价钱的余地。她想了一下,只得服软,颤颤巍巍地伸手指向巫王座准备发誓,但布兰多却摇摇头。 “巴巴莎,你的本命星座不是长蛇座吗?” 女巫整个哆嗦了一下,他是怎么知道的?她忍不住看着对方黑幽幽的眼睛,仿佛自己的一切秘密都暴露在对方锐利的眼神之下,本命星座是一个女巫最大的秘密,她也不过仅仅交给戈兰—埃尔森公爵以取得对方的信任而已。巴巴莎越发觉得布兰多神秘,于是再不敢耍花招,老老实实指着自己的本命星座发下毒誓。 布兰多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感到自己背心已经完全被汗水所浸透了。他放下剑来,对一旁的夏尔说道:“夏尔,你去后面的架子上把第一排最右边的卷轴取下来。还有第二排中间那个盒子,第三排最左边的三个试剂瓶。其他的东西,一概不要动。” 夏尔这个时候已经对自己的领主大人佩服得五体投地了,之前在天上他奉承似地说过布兰多是高深莫测,但这会他真的觉得这位领主大人有点高深莫测起来。 而这会儿巴巴莎更是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无底深渊,这个年轻人竟然看都不看就知道她架子上哪些是真正有用的东西,而哪些又是充满了恶毒诅咒的幌子。要知道那些东西,是真正只有她一个人才知道的秘密。 不过夏尔打开那个盒子时却惊喜地叫起来:“这些是元素水晶啊,领主大人你花点时间吸收一下可以直接使用!” 但布兰多却摇摇头,走过去拿起最下面那三个灰扑扑的试剂瓶问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巴巴莎也疑惑地抬起头,这个老巫婆连她自己都不清楚那三个试剂瓶子里装着什么,只是到了她这个等级已经本能地可以感觉出一些物品中散发出的魔力波纹,因此才留下来——经年累月之后,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本来试剂这个东西就是不能随便乱试的,不但毒药吃得死人,增益性药剂使用方式错误一样会让人无疾而终。 魔法本来就是一个强大、神秘而危险的事物。 夏尔看了两眼,摇摇头。 “这是法力药水,你怎么连这个都不认识。”布兰多有点不满地擦了擦瓶子上的灰尘,露出下面浅蓝色的液体来。 “不可能!”巴巴莎和夏尔一脸震惊。 “你那么吃惊干什么,不就是魔法药水吗?我现在要问你,这三瓶法力药水,可以让你的法力值提高四倍。且不计较魔法威力的变化,你觉得拥有四倍法力的自己大约相当于什么级别的巫师?” “中级巫师。”夏尔干巴巴地答道。 “所以说,这就是我告诉你的三项指标,三瓶法力药水,在你使用完它们之前,你就是一个中级巫师。而事实上现在你还只是一个学徒,明白了吗?” 夏尔下意识地点点头,可那是法力药水啊,号称巫师们的黄金。这东西是脱胎于高级炼金术的产物,一点也不比圣水好生产——他自己也只在羊皮卷轴中见过,就这么随随便便丢给他了? 布兰多又拿起架子顶上那支长长的羊皮卷轴:“这是记录了苦修者如何压缩他们剑锋两侧的空气使它们变得锐利起来的奥秘的卷轴。技能,是属性的一部分。这就是三指标,现在你明白我说来这里提升自己的意思了?” “修习一门技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吧,阵前磨枪有用么,领主大——”夏尔马上说道,可他看到布兰多在打开卷轴一扫而过,然后随手扔掉。卷轴落在地上发出空的一声,后者在那儿发了大约几秒呆。然后忽然反手向木屋的门外挥出一剑,‘咔嚓’一声,隔着三五尺门框向外断裂,门板分成两块向外飘出去十多米才落地。 夏尔直接张大嘴,下巴几乎掉到地上。 布兰多还皱了皱眉,仅仅是修习这技能就用掉了153点技能经验。这还不是跨职技能,中阶技能的消耗这也太离谱了,论坛上说这个技能起码要提升到25级,那需要花费的经验岂不是天方夜谭。 不过在他看来这还算是值得的,毕竟中阶技能他在上一世一共也就学过十多个,其中还有一半是职业自带技能。这张卷轴大约是在游戏前期曾经离他最近的一个中阶技能,可惜因为一点运气的因素失之交臂。 因此不管是不是要去进行接下来的计划,至少这张卷轴上的技能是必须要入手的。如今更是顺路而已。 他放下剑,回过头对巴巴莎说道:“你这些东西,我借来一用,没问题罢?”说是借,其实也和抢差不多。不过这老妖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比较没什么心理负担。 不过布兰多只是随口一问,却没料到巴巴莎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深深地低下头用额头碰触地面:“黑之预言上说,只有黑暗之龙能看穿女巫们的一切秘密,任何手段在你面前都不过是花巧,你洞察人心,明晰万物。敏尔人的先祖啊,原来你已经回来了——” 这次轮到布兰多和夏尔齐齐一愣。 (p.平安夜,是吃泡面呢还是吃炒饭呢?)d 第四十八幕 潜入 黑暗之龙在圣战中是四圣者的死敌,尤其是炎之王吉尔特和它更是有丧国之仇,布兰多虽然也很疑惑女巫巴巴莎为什么会这么说,但这一回他却不能应下来,否则一不小心就要站到整个光明世界的对立一面去了:“黑暗之龙奥丁?你们女巫将他视为黑暗命运的导引这我知道,可与我没有什么关系。” 他看着巴巴莎,却见这个老巫婆仍旧是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全身哆嗦有若抖糠。布兰多微微一怔,才意识到自己说得太过了。他忘了这个世界的人对于神祗和莫大力量的存在都怀有极高的尊敬,甚至那怕是站在敌对一面,亦不会随意在口头上不敬。 他身为玩家却无法全盘接受,剩下的一半还是来自布兰多的影响。因此在提到这些名讳时,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种平等的神色来。 这种平等在他自己看来不算什么,但落到夏尔和巴巴莎眼里却是一种极大的不敬。但这会儿情况有点不同——老巫婆巴巴莎正陷入深深的恐慌之中,而夏尔还没从之前的崇拜中走出来——因此这种自然而然在他们心中反而落下了更多的疑惑。 布兰多也意识到这一点,他摇摇头道:“算了,随你怎么以为吧。只要你不妨碍我就行了,你那里也不许去,直到太阳升起来之前。” 巴巴莎以额头抵地,果然一动不敢动。 布兰多则给一旁发呆的夏尔打了一个手势,告诉他桌子下面有一个暗门,让他打开。年轻人半信半疑地移开桌子,掀开地毯用手一按,果然下面只有薄薄的一层——夏尔这个时候对于自己领主大人的先知先觉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了,只能归结于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一些以‘人力’无法去探求结果的事情的。 他在一边找到那个把手,用力拉开,下面露出一条黑洞洞陡峭的阶梯来。 “领主大人,我们现在就要进去吗?”他问。 “当然,你还想干嘛?” “咦,偌大一个里登堡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再lv一下了吗?” “你以为魔法物品是地里的大白菜吗,想捡就捡。” “大白菜?” “我是说莍莴,你知道那个东西吧。”布兰多一拍额头,发现自己又说失口了。沃恩德与他熟那个世界还是有一些不同啊。 “当然,不过经领主大人你口中一说出来就变得格外不同了。大、白、菜,多么富有诗情画意的一个词汇,想必它的词根一定来自于上古语,你看念法都差不多。” 布兰多忍不住一笑,这家伙。不过其实他知道的有隐秘支线与好处可拿的地方在里登堡里至少就还有两处——地下教堂和著名的风之塔,不过这两处都有类似于门神一类的等级限制。而且还不是巴巴莎这样可以取巧的p,因此他考虑再三以后也只能放弃。 他现在有一个最大的理想就是一边锤炼自己的力量一边去收集这些他所知道的宝藏,不过现在他的时间实在是太紧了。目前他的第一目标就是成为幸存者,而不是统计数据——而等到第一次黑玫瑰战争结束,在埃鲁因内乱之前,布兰多就有大把的时间将自己的计划实施起来——在经验和最好的装备的堆砌下,在他看来成为沃恩德至强力量中的一员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布兰多从来不认为强者不需要依靠装备,作为一个玩家,属性、装备和技巧三者共同构筑的体系在他看来是必不可少的。 他随手拿起一边的盒子,把里面的元素水晶统统扫到自己腰包里:十二枚风元素,一枚火元素,只有三两枚是湛蓝色的水元素。这些元素水晶又叫元素结晶,是游离元素在物质世界的凝结体。它们本来该死不规则的棱柱状结晶体,但因为需要被人工打磨成一个个尖柱状的等量等位,每一枚蕴含的能量就是1。 搜刮完巴巴莎的收藏之后,两人又像是最称职的强盗一样,顺手还拿走了巴巴莎的蜡烛走进地道里。女巫的蜡烛也是一种魔法物品,它可以把人传送到光可以触及的地方,这是一个只有女巫之间才知道的保命秘密——当然布兰多也知道。 于松城堡的密道大约有1.5公里长,大部分地方都狭窄只容纳一个人通过。稍微宽敞一些的地方还养着三头人类大小的毒蜘蛛,巫师常常干这种事情,饲养仆兽为自己充当守卫。巴巴莎将它们放在这里显然是为了讨好戈兰—埃尔森公爵,不过这东西吓吓普通人还行,对于布兰多来说就是三头一共9点经验。 而地道的另一头通往于松城堡地窖一排酒架后面,不过既然是逃命用的密道自然就不可能封得太死,布兰多稍微在墙上摸索了一下就找到那个机关——用以将下面安了铁滑轨的酒架移向一边。 两人从地道中走出来时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不管通风条件有多好,狭窄的地道里日久积淀下的灰尘的味道都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的。长时间走下来,夏尔几乎以为自己的肺叶上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灰了。 “十五分钟时间已经超过了一些,领主大人。”一走出甬道他立刻从怀里拿出一只银色怀表来,看了一眼后答道。 “没关系。” “恩?” “我原本预留去戈兰—埃尔森公爵大人宝库的时间,这样看来只有放弃了。不过贵族在别墅的收藏也大多只有一些艺术品和珠宝而已,没什么大用。” “领主大人真是果断,不是人人都可以在财宝面前不动颜色。” “不,你误会了夏尔。我的意思是在路上随便拿两件就够了,等会我告诉你哪些是真品。” “” 夏尔为了自己领主大人不动声色的贪婪而感到惊讶,不过他不知道布兰多这种强盗特质并不是源自于他本身的性格,而是身为玩家的一种下意识的行为。 两人沿着阶梯一路走上去,然后不约而同地停下交谈。布兰多熄灭了蜡烛交给身后的扈从,一边将手放在地窖通往外面的门把上,力量爆发启动,门把卡擦应声碎裂。 马上他向外推开门,两个守卫正一脸愕然地看过来,但他们只看到布兰多另一只手已经拔出了长剑。剑光向前划出一道漂亮的银弧,两个守卫拔剑的动作才刚刚完成了一半手中的剑就‘哐当’一声连鞘一起被打飞了出去。 他们吓了一跳,意识到来者不善想要逃跑,可布兰多怎么可能放走他们,毫不犹豫地追上去从后面一人一剑结果了他们的性命。 这是布兰多第一次杀人。 他杀死两人时几乎什么也没想,甚至谈不上脑子一片空白,他觉得自己那一刻比平时还要更冷静一些。因为对方不死他和夏尔就一定会陷入必死之境,这是你死我亡的战斗,他甚至没有多想罗曼会如何、芙雷娅会如何,单单是求生的本能就足以使他那么去做。 但杀人之后,布兰多才反而感到一股巨大的窒息感。他努力平息自己的呼吸,手中紧握长剑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任由血顺着剑刃上滴下来落到石板上,一点反应也没有。 那一刻他想到了很多,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钻入他的脑海,反而让他的思维呈现出一种真空的状态,他几乎有片刻的失神——起先是为了找一个借口,但随后就仅仅是为了安慰自己使自己稍微心安一些。 “领主大人?”夏尔看出他的反常。 布兰多举起手示意没关系,只是本来应该打算好把两具尸体拖到地窖里去藏好,可这会儿却没什么心情了。他能做到使自己不去看对方就已经是极限了,他倒不是对杀人产生了恐惧,而是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这个冲击而已。 不过稍微让他感到心安的是,杀人没有经验。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对此感到安慰,本来他应当急需要经验才对,可布兰多一想到如果杀人也能获得经验的话——说不定他会有一些无法接受。 他想了想,认为自己毕竟首先还是一个人,无法接受以同类的性命来牟利的事实。 “现在我们分头行动。”布兰多吸了一口气,答道。 “尽管吩咐。” “我一路杀上去找那个伯爵大人的麻烦,你从另一边去敲响警钟。”布兰多一边说一边在心中从一数到一百,数到三十的时候,他终于重新冷静下来。 “敲响警钟?” “你忘了我跟你说的吗,我们要从正面进攻,动静越大越好。” “然后我们从原路返回从密道撤退吗?” “不,我们必须杀出去。” 夏尔吃了一惊:“为什么?” “城客房在城堡最上面几层,我们只来得及从塔顶逃跑,不过如果白鬃军团还有带弓手过来的话,你和我就要祈求玛莎大人保佑了。” 夏尔听了点点头,转身就准备离开,他不会问警钟在什么方向,如果连抓舌头这种小事都不会的话他也不必当什么扈从了。骑士和他们的扈从本来就要具备基本的作战技巧。 不过布兰多却主动叫住了他:“你等等,那么急做什么。” “怎么了,领主大人?还有什么吩咐么?” “当然,从这里上去楼梯往左拐尽头有一条走廊,沿途都是真品。你看到容易携带的、并且好脱手的东西就不必客气了。” “” 夏尔盯着他半晌,最后开口道:“我收回之前的话,领主大人。” “那一句?” “最开始那一句,不是人人都可以在财宝面前不动颜色的。应该改成,的确人人在财宝面前都不能无动于衷。” “不,你不懂。你看夏尔,以后我就要负担起小小罗曼和她的姑妈生活的责任,这是作为男人的义务,养家糊口不容易——我也是有苦衷的。” “你这话还是留给戈兰—埃尔森公爵说吧,领主大人,你放心好了,我在布加学过估价。我会帮你挑最值钱的那几样的。” 布兰多一愣,然后笑得很坏。 (p.晚饭吃的炒饭,夜宵吃的泡面.不过为什么吃完了泡面觉得有点恶心.)d 第四十九幕 剑术 因为没有刻意隐蔽,布兰多通过第一层中庭时就被守卫发现,他杀了三个人后那支七人的巡逻队就四散逃逸,并将入侵者的信息带向城堡中的每一个角落。 于松堡内拥有三十二个守卫,大多是雇佣兵。其中队长更是来自让德内尔的雇佣兵头子,武艺高强,不但拥有黑铁剑士中游实力还拥有指挥头脑。 因此布兰多进入第二层宴会厅时就遭遇了埋伏,有十一个守卫参与了这次埋伏。他一推开门,印象中的大厅灯火通明,埋伏在上一层回廊的弓箭手立刻动手,乱箭攒射。 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几乎是弓弦刚响箭已至面前,布兰多只来得及举起手护住面门、前胸和下腹,防护手套的蓝色荧光微微一闪,最精准的几支箭被向外扩张的光芒推向一边——当然还是有几支箭擦着他的手臂、大腿飞过去。 布兰多咬了咬牙,心中直骂。虽然对他来说4个能级的体质相当于肌肉会自动卸掉大部分力量,将原本会造成重伤的伤害转化为一般伤害。原本的皮外伤会变成擦伤,而轻一些的武器甚至无法割破他的皮肤。 可即使这样,痛感却一点都不会减少。 不过要换成一般时候布兰多明知道二楼回廊上有大量守卫埋伏,说不定会马上退出去绕路夺取另一头的旋梯。虽然说城堡内侧旋梯那边肯定也少不了守卫,不过那里的地形至少不会这么险恶。 可现在不同。 他只向斜上方一挥剑,一道透明的波纹越过他的剑刃波及半个大厅——哗啦一片巨响,大厅内长长的餐桌上烛台、器皿齐齐沿波纹前进方向到伏,天花板上吊灯轰然炸裂,而回廊上的栏杆卡擦一声分为两半——上面的守卫无不身首分离滚落而下。 白鸦剑术,埃鲁因的宫廷剑术,这门秘技是战士系职业在中前期可以学习的少有的远攻技能:0级白鸦剑术刃风就能离剑五六米,攻击横截面宽幅放大一倍。等到25级,这门剑术能攻击敌人于数百米之外,与开化了要素力量的剑士几乎都不分伯仲。 而它的消耗从头到尾也只要3点体力,与启发要素力量的庞大消耗相比不过是九牛一毛,这也是为什么当年那么多人对于中级技能如此趋之若鹜的原因。 布兰多惊世骇俗的一击竟然让大厅产生片刻的寂静,直到断裂的木料从大厅二楼落下,发出啪一声轻响才让所有人如梦初醒—— “骑士!” “圣殿骑士!” “玛莎在上啊!阿普诺先生,我们撤吧!”守卫们尖叫起来,丧失了抵抗意志,纷纷向后退去。 剑气离体,正是一位战士开化了要素之后的基本技能之一。按照传统,炎之圣殿会给这些人授予正式骑士头衔,而为了区分于各个国家之间的受封骑士,因此也被称为圣殿骑士。 在骑士面前三级力量体系就是浮云,更不要说他们这些普通人,除非人足够把对方的体力耗空了,否则来再多都是枉然。 “骑士个屁——!”队长阿普诺一把楸回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手下,他心里忍不住大骂。那绝对是宫廷剑士,莫非他们竟然卷入到一场宫廷斗争中来了?他作为雇佣兵头子自然要见多识广一些,他甚至清楚楼上那位贵族老爷是个什么劳什子近臣。只是被政治斗争波及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宫廷剑士。 那就是最顶级的宫廷剑术,王室掌握的核心力量之一。仅仅是一个小小的黑铁下阶剑士就能爆发出那么大的力量,一时间阿普诺不禁有些嫉妒起来。 但作为一个雇佣兵的信誉他还记得自己的职责,他抬起头来环顾四周,大部分守卫已经夺路而逃,剩下的也不是勇不惧死——而是吓得不敢动弹。 布兰多那一剑就杀了四个人。 阿普诺来不及心痛,他站起来打了一个手势喊道:“撤退!撤退!让旋梯那边的人退回来,这一层守不住了,我们去上一层。” 剩下的守卫这才清醒过来,马上从各处的门外退了出去。有些甚至害怕得连自己手中的弓都箭不要了,只差没把身上的甲也脱下来丢掉。 这一幕看得阿普诺有些心灰意冷,“他妈的,这些贵族老爷真是麻烦——”他骂了一句,然后回头从地上提起之前那个亲随,‘啪、啪’就是两耳光将对方从惊恐之中打醒过来,怒道:“你去城堡内的兵营报信,去敲响警钟,明白了么?” “敲响警钟,可公爵大人说过,那是用来警告全城的啊?”那个亲随一愣。 “屁!如果客人死了我们都得玩完,懂了吗?” 那个守卫一愣,赶紧点点头。 ********* 不得不说这亲随还是有一些小聪明的,他生怕对方还有同党,因此不敢走内侧旋梯,而是从厨房的垂索一个人偷偷爬了下去,虽然耽误了一点时间,但至少在他看来绝对安全。 他知道阿普诺寄希望于城堡另一侧的兵营,那里驻扎着一小队白鬃步兵以策应城堡内的守卫,包括一个分队长在内共有七个人。他们平日里虽然互相看不起,不过此刻却满心希望能快一些见到对方。可还没等这亲随跑拢,就骇然发现两个穿着深蓝底色军服的哨兵的尸体倒在庭院中央——对方有同党,他立刻就意识到这一点。 这名亲随反应倒也快,几乎是立刻掉头就走。 可还是晚了一点,在那之前一道白光从兵营二楼射出,从这名亲随胸口透体而过。魔法之箭强大的力量带着守卫的尸体还向前飞出去七八米,撞在一棵松树上才停下来。 夏尔站在石孔窗边盯着外面看了半天,确认那人已经死透并且没有同党后才收回目光。他拿出怀表,然后看了看钟楼上那口吊钟垂下来的绳索——离布兰多约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 ********* 阿普诺并不知道自己派出去报信的人已经被干掉,甚至他所指望的白鬃军团的小分队也被杀了个干净,他现在寄希望于自己手下还剩这些人能多抵抗一会,坚持到援军赶来。 他们守在三楼通向二楼的楼梯口上,后面就是客房,他们已经退无可退了。虽然平日里看不起,但现在他倒有点羡慕起那些杂役、下仆来,至少他们可以随便找个地方战战兢兢地躲起来,可他作为守卫队长却不行。 如果那个伯爵大人在他的保护下死了,估计他就得改名换姓逃到山里去当山贼了。 那个年轻的剑士很快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布兰多估算了一下时间,大约还剩几分钟。不过他甩了甩剑上的血沫子,心想应该已经够了,只是他看着前面十多个守卫构成的一条防线不禁有些奇怪——这些家伙至于那么不经打吗?他本来以为应该有一番苦战的。 他也看出来了,那个守卫队长至少是黑铁剑士中游的水准,照理说对方应该更有优势才对不是么。 不过布兰多显然料错了一点,那就是技能的优势。他本来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可以从初始等级和之后第一个五级中获得自带技能,那么其他人也应该一样。但布兰多自己和玩家打交道习惯了,却反而忘了这是玩家才有的特权。 而对于在这里大多数守卫来说,他们在参加雇佣军之前大多都是地方上的民兵成员,学过一些粗鄙的剑术,剩下的一部分都是在实战中摸索出的经验。就像阿普诺,他出身军旅,学的是埃鲁因的军用剑术,除此之外一无所通。 当然,即使他明白这一点也不会手下留情的。他知道保护的那个客人对这些人意味着什么,因此双方都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守卫们张开了弓,乱箭齐发。 布兰多举起防护手套随手拨开这些箭杆,但其实他只要挡住阿普诺那一箭就够了,因为其他人无力的箭矢对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威胁。 “第一队进攻!”眼见弓箭没什么效果,对方又越来越近,阿普诺只有硬着头皮押着自己人上了。 他组织了七个人,这七个人在心中大骂对方无耻,这种情况干嘛不自己先上?不过本来他们以为自己这一次必死无疑,可才冲出去这些人就感到一道残影从自己身边掠过。 他们下意识地回过头,惊讶地发现那个杀神已经绕过他们到了自己队长面前—— 阿普诺看到布兰多的身影从自己视线中消失时就意识到了不好,他以前和太阳骑士交过手,知道王国的骑士们有一种叫做冲锋技能,可以瞬间提高爆发速度。他只感到头皮发麻,无数实战的经验迫使他举起剑向前一格,当一声火花四溅,两把剑果然交击在一起—— “不愧是黑铁中游的实力。” 布兰多心想,对方这一剑几乎没有任何征兆,换在游戏中也是极为老练的剑手了。他记得自己在二十级左右曾经吃过大亏,就是因为这种在实战中爬升起来的p。 不过那时是那时,现在是现在。 布兰多心念一动,根本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又是一剑压过去。这一次是力量爆发,阿普诺几乎吓得魂飞天外,他忍不住想这小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又是宫廷剑术,又是骑士技,又是狂战士的力量爆发,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这饶是他见多识广,也忍不住心中发寒。这也对亏是他见识丰富,真要换其他人估计早就死得不明不白了。 而阿普诺本来想要反攻,看到这一剑什么念头也没有了,直接摆出最龟缩的防御姿态。一剑交错之后,两人的剑都向后弯曲到极限,并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颤鸣。之后布兰多还好,而这位守卫队长直接连退七步,差点一屁股向后坐在地上。 照理说阿普诺黑铁中位的实力至少有超过9个能级的力量本应该死死压制住布兰多的,可这会儿情况正好相反。 这就是技能的力量—— 阿普诺一退,左右两边的守卫才如梦初醒抢过来想要偷袭。可布兰多随手向后一挥剑,一道风刃过去大好头颅直冲而起。 然后他再向前,阿普诺见状果断将手上的剑一丢,大喊道:“我投降!” 他话音刚落,外面警钟长鸣—— “投降就丢下武器,滚!” 布兰多低喝一声。 一众守卫如蒙大赦,纷纷丢掉手中的武器夺路而逃。他们本来就被吓得手脚发软,这会儿自己的队长都同意投降了,自然也就再也心无斗志。 ———————————————————————————— p:道一声抱歉,今天出去吃饭,晚了点。d 第五十幕 伯爵 松城堡的黄铜警钟挂高高耸立的尖塔之上,当它被摇响时,钟声传遍大半个城区。钟声像是一道无形的波纹,它扩散开来,所过之处一片片陷入午夜睡梦之中的街巷像是被注入了某种活力,一一苏醒过来。 人们纷纷走上街头,惊疑不定,互相询问发生了什么。 吕克贝松正在里登堡东部兵营中等待消息,可当当当清晰的警钟声一样从石孔窗外传来,他侧过头向灯火阑珊的内城区看去,面色一变。不待外面的传令兵推门进来报告,这位剑士团团长就打开门,冲外面吼道: “没听到吗,滚起来!滚起来集合!让外面的第二、第三中队立刻跟我去于松堡,塞伯尔那个白痴!” 所有人都是面面相觑。 “团长,城门那边?”有人站起来问道。 “你是白痴吗?除了那个高地骑士还有谁能攻进于松堡,塞伯尔那个蠢货他要隐瞒消息让他自己自尝苦果就是了,”他骂完消了一口气,语气稍微放缓一些说道:“城堡里那个人若出了什么问题你们就等着面对国王陛下的巨龙怒火吧,或许有人想他死,但我可不想背这个黑锅——至于其他的,给我好好盯住目标就行了!” 众人一怔,这才各自行动起来。 吕克贝松这才吐了一口气,可一想到对方是高地骑士还有他那个法师扈从他就忍不住感到有点棘手起来。高地骑士在历史上一向自成体系,即使是在科尔科瓦王朝最强盛的时期王室也拿这些护短的家伙没办法,何况是他? 他忍不住又在心里暗自问候起金果勋爵塞伯尔的女性亲属来。 ********* 芙雷娅跟着那个少女走在一条长长的、深邃的巷子里,听到钟声时她怔了一下,下意识地回过头,抬起头看着那边面上露出忧虑的神色来。 “怎么了?”叫做苏的少女问道。 “对不起,没什么。” “要打仗了。”苏忽然说道。 芙雷娅一怔,回过头疑惑地看着她。 “贵族们下了禁行令,只有打仗时才会这样。虽然大家都不说,可心里清楚。以前每一次都是这样的。”苏在前面静静地说道。 “你是说他们知道会打仗?” “他们是谁,贵族老爷吗?他们当然知道,他们有自己收集消息的渠道。一般来说城里的酒吧开始流传消息时,他们就已经知道了。” 芙雷娅没有答话,只是握紧了拳头。她低着头,只剩下明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冷静的怒火。 “可是城里为什么没什么反应呢?” “有反应我们也看不到,但贵族们一定会做好防备的。里登堡这么牢固,城里的人也不用太担心,不过今天面包和小麦的价格上浮了一成,这些是平时注意不到的变化。” “里登堡被攻陷怎么办?” “怎么会。” 芙雷娅不由得想起了布兰多言之凿凿的态度,她摇摇头把这个念头抛出脑海。“可我有一个朋友,他说里登堡会被攻破。” “那他一定是个骗子。”苏在前面平静地答道。 ********* 夏尔摇响警钟后,就来到兵营楼顶。他在护墙边沿看了一眼护城河外,街道上人马汇聚,黑压压的一片,看起来应该是贵族们的私兵先到了。 不过这个不是他要担心的事情,他收回视线跑到另一侧,大约目测了一下从这一头倒城堡那一头的距离,然后找出一条可行的路线来并点燃了手中的女巫蜡烛。他回想了一下布兰多教过他的用法,默念道:“e’m——” 第一个字节是为了启动连接黑暗之渊的一部分法力,双生女神伊莲掌管着这一部分法力。女巫们若不是使用通灵术一般会用这部分法力来做媒介——然后夏尔举起手中的蜡烛,让烛光差不多触及十五尺之外。 他选中了一棵树,整个人仿佛一瞬间进入光的通道之中被扯向前方。而等他从恍惚中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在树冠之上。 “果然神奇,不愧是布诺松的女巫。”夏尔举目四望,这一次他选中了对面另一棵树。 而这样反复七八次之后,夏尔手中的蜡烛燃烧得只剩短短的一截,不过他已经足以够到了另一侧的石孔窗。他举起蜡烛将它放在窗孔上,然后后整个人顺着一片流光投入里面的过道,等下一次恢复过来时人已经身处一片黑暗之中。 他摇摇头将传送带来的晕眩感抛开,已经隐约可以听到前面传来的打斗声。 好像晚了一点,不过没关系,反正领主大人会预留一点时间。夏尔如此自我安慰到,却不知道这个时候布兰多已经恨不得想在他身上戳一剑。 ********* 时间回到几分钟前—— 当布兰多推开那扇厚重的橡木门时并没有看到那位伯爵大人如同预想中一样躲在角落中瑟瑟发抖。相反,屋内光线适宜,羊脂蜡烛的数量足够使亮度既不过于刺眼、也不过于昏暗;而后者正好整以暇地端坐在沙发上,身上黑色的绒线礼服上甚至整洁得连一丝最微小的褶皱都没有,他抬头与布兰多平视,身前的矮几上正放着那把精灵宝剑——湛光之刺。 布兰多看到这一幕时不禁微微一怔,他没想到这位陛下身边的重臣还有些胆识。当然这也使他警惕起来,对方有恃无恐,说明一定有什么依仗。 “没想到是你,小伙子,我还以为又是葛布斯堡那些废物派来的刺客。不过当然,你也有可能是那些家伙重金聘请的杀手,不过你能告诉我这个答案吗?”中年人看到他,微微有些吃惊,但还是面色如常地问道。 葛布斯堡?这家伙难道不是王党?布兰多心中一阵疑惑,但却摇头道:“恐怕不能,不过若大人你好好合作的话,我对杀你事实上并没有什么兴趣。” “是吗,你对杀我没兴趣?那还真是要感谢,但可惜——我却对杀你很有兴趣。”那个中年人一边说着,手上忽然出现了一支手弩;布兰多一看到那弩矢边缘闪烁着一丝幽幽的蓝光,就意识到上面有毒。 不过他早就防着他这一手,他对贵族那些把戏清楚得很,对方一动手,他就挥剑‘叮’一声挡开这箭。只是还没等他有时间松一口气,背后忽然一阵风声袭来,布兰多无数次战斗中出生入死的经验让他下意识地回剑挡在身后—— 一声巨响,布兰多几乎是飞出去撞在一侧的柜子上,噼里啪啦一阵噪音之后,他才咬着牙从一片木料碎片里爬起来。 黑铁上位剑士,还偷袭,这他妈还有天理王法吗? 布兰多忍不住一阵的后怕,心想还好老子以前的对手是玩家,不然这一下偷袭还不立刻歇菜了啊?当然他记起在游戏中那些老对手——玩家没有、也不需要所谓的高手尊严,他们简直就是寡廉鲜耻的代名词,有些人甚至为了猥琐而猥琐,那才叫真正的流氓会武术,谁也挡不住。 因此布兰多早已习惯了,防备偷袭对他来说已经成了一种本能。换句话说,有人见过不喜欢偷袭的玩家吗?不过即使如此黑铁上位剑士还是让他感到棘手,那可是力量至少在15能级以上的强者,他即使开启力量爆发也不见得能占到丝毫上风。 而另一边那个中年人和他的同伴也吃了一惊。他们本来以为这必得的一击居然就落空了,虽然看起来布兰多很狼狈,但事实上大家互相都心里清楚,对于黑铁位剑士来说那点伤害根本就不算是什么。 中年人皱了皱眉,却马上开口讥讽道:“看不出这虫豸一样的平民还有两下子,不过这改变不了结局。” 他拿起矮几上的精灵宝剑站起来,冷冷一笑:“你也看出我这位护卫的实力,你不是他的对手。不过也是,像你这样的小角色怎么配拥有这样一件宝物,我不妨给你一个建议,要么你自己把你那碰过这宝剑的脏手剁下来,我放你一条生路。当然,你那两个同伴我要定了,我要她们当我的女奴,我保证会对她们稍微好一些,至少让她们过上过狗一样的生活,哈哈——” 他一边说,一边脸上猖狂地笑起来。 布兰多听了之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他面色沉了下来,虽然明知道对方是在有意激怒自己。可还是忍不住心中怒火升腾,他来到这个世界,最先接触的就是罗曼和芙雷娅,还有民兵小队里的大家,这些人对他来说相对于这个世界有一种宝贵的真实感。 就像是他在梦境中见过的那个祖父一样,成为了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精神依托。为此,他怎么能容忍这个家伙在这里口出污言。 他握着长剑的手指都微微泛白起来。 中年人在暗暗观察着布兰多的脸色,手却在背后和自己的同伴打了一个手势。屋内的两人都有些意外之喜,一般来说老练的剑手很少因为外物而失去理智——但没想到他随便试一下就击中了对方的逆鳞。 “尤利塞斯,逼他一下!”中年人用手势命令道。 那个高个子的剑士马上向布兰多一侧逼近,他剑术精湛,进攻的路线上几乎没有任何可以抓住的破绽。而布兰多眼中此刻只有那个中年人,他身体前倾,摆出的姿势正是军用剑术中最激进的一种进攻架势。 尤利塞斯见状不由得暗自一笑,毛头小子就是毛头小子,在强于自己对手的面前还敢这么浮躁。 他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宝剑,等待机会一击必杀,他几乎已经看到布兰多露出了侧翼的空当。 “尤利塞斯!”中年人忽然一声大喊,尤利塞斯下意识地以为是让自己进攻的信号。对,就是此刻,他已经抓住了布兰多无法防御的一个空隙。 他的剑根本来不及收回—— 可高个子脸上的狞笑才只露出了一半,布兰多右手食指上那个银灰色的戒指就映入了他的眼帘—— “!” 一声巨响,根本没有任何退避的机会。条条气流构成的锐刺向前推进,本正面击中的高个子剑士脸、胸口与小腹呈现出一种怪异的凹陷,然后他整个人被巨大的风压冲向天花板上——轰然一声,天花板开了一个向上的大洞。光线在一瞬间暗淡下来,泥沙与石屑哗哗而下,还伴随着一些粘稠的液体和肢体残片 在另一边中年人的几乎没从这个变故中反应过来,一柄冰冷的宝剑就从一侧架在了他脖子上。 “说吧,你想怎么死?”布兰多从烟尘中慢慢走出,冷冷地问道。 (p.有惊喜!求支持!)d 第五十一幕 财富 “你敢杀我?”中年人强忍着惊惧问道。 “有何不敢?” “我是杜恩伯爵,陛下身边的重臣,你要与整个埃鲁因为敌?”中年人的目光像是一条毒蛇吐着信子,他阴冷地盯着布兰多:“不只是你,你要好好想一想——你的同伴也一样会被冠上同样的罪名。” 布兰多听了,怔了一下,沉默不语起来。 杜恩伯爵以为说动了对方,继续说道:“当然,我们之间也不是没有回转的余地。我可以放过你和你的同伴,但为了我的名誉,那把精灵宝剑你必须留下来。”他半真半假地说道,不过眼底却闪过一丝深深的恨意。 布兰多这才发出一声嗤笑,他看着对方,像是看着一个白痴。“你以为我刚才在想什么,伯爵大人?” 中年人微微一怔。 “我在想,有些生物真是蠢笨无知,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死。”布兰多摇摇头:“杀死一个国王的重臣?还有逃狱?事实上根本没人会注意到这些小细节,因为历史上的这一天是这么写的——” “繁花与夏叶之年,六月二日清晨,玛达拉大军攻陷里登堡。杜恩伯爵、金果勋爵以及白鬃军团剑士团团长吕克贝松爵士等一干王国栋梁,不幸在战火中罹难,为国捐躯。” “至于我,不过是一个过客罢了。” 杜恩伯爵瞪大眼睛,活像见了鬼一样看着布兰多。 “你以为我在骗你么,不过我没有跟你开玩笑的心情。既然你不愿意合作,那就借头一用吧。”布兰多说完,一剑割下他的头颅。然后他才一屁股坐下来,长出了一口气。连番大战下来布兰多也有点浑身发软的味道,更不要说这些战斗一点好处都没有,实在不符合他的性格。 不过他的目光移向杜恩伯爵那具无头的尸体,却马上怔住了,他看着对方中指上佩戴那个戒指,一动不动。 那是一个表面有一条‘’形长蛇花纹的戒指,布兰多先是一惊,然后大骂。该死的,这家伙原来是万物归一会的成员!他下意识地窜起来想要去抓一边矮几上的湛光之刺,可是已经晚了一点:那个戒指表面扭动了一下,然后一个阴冷的声音在房间中响了起来。 “很好,小子。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你活不长了——” 这个尖锐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又突兀地消失,若不是布兰多清楚这个组织是一个什么鬼东西,他可能还真要以为自己是产生幻听。 可布兰多清楚,这个组织和‘牧树人’是一丘之貉,而且还要更神秘一些。当年颠覆埃鲁因和北方的圣奥索尔背后都有他们的身影,没人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可大半部分高级任务似乎都与这个组织有关—— 这个庞大的组织在游戏中就是一个谜,在这里当然也是。不过布兰多却清楚对方绝非善类,而且他还知道这个组织中高级成员之间都通过一个名叫衔尾蛇指环的戒指互相感应,一旦有人殒落,其他人就会立刻知晓并推选出一个新人来继承这个人的位置。 当然,接下来就是不死不休的报复。 “他妈的,又惹上这帮家伙了。玛莎大人,你玩我的吧?”布兰多手中紧握精灵宝剑,没好气地大骂一句。他在游戏中就因为这个组织而倒尽了霉,原因同样是他干掉了对方的一个高阶成员。 没想到历史在这里竟是惊人的相似。 而且甚至,还提前了一些—— “领主大人,是你在里面吗?”夏尔跑过来时无奈地发现战斗已经结束,不过他还在想领主大人就是领主大人,一个人也能轻松结束战斗。想必要他来汇合,也不过是一个比较客气的说法而已。 但布兰多一听到这个声音却气打不打一处来,若不是自己警醒,估计这家伙跑来看到的就是一具尸体了。虽然说还不知道持卡人挂掉以后,卡牌会不会也立刻回归原形。 他随手捡起一块石头丢出去,吓得巫师学徒赶忙闪向一边。 “哇啊!领主大人,你听我解释——” “不必解释了,下不为例。”布兰多出了一口气之后心情也平静下来,他想到至少自己现在还有一个优势,那就是今天晚上之后,玛达拉大军将里登堡夷为一片白地,等到战争结束后对方也很难调查出究竟是谁杀了杜恩伯爵——万物归一会虽然势力庞大,但也不是无所不能。 想到这里他稍微安心了一些,只要对方找不到他,那不死不休的报复也就无从提起了。 布兰多这才完全放松下来,回头问道:“还剩几瓶法力药剂?” “一瓶也没用,不过我现在也像是被榨干了一样。”年轻人腼腆一笑,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舍不得用这些宝贵的‘巫师的黄金’。 布兰多却扫了他一眼,说道:“我们去屋顶,你在路上喝一瓶。法力药剂也不是瞬间生效的,总之在下一次战斗开始前我要看到你满状态原地复活。” “什么叫满状态原地复活?” “简单的说,一个没有法力的巫师就和死人没有什么两样。当你恢复满法力,自然就叫满状态原地复活了。” “虽然这么说有些刻薄,但看起来也的确如此没错。”夏尔点点头。 “自然,我能和你说废话么。”布兰多心说虽然我不是巫师,不过你一个小小的巫师学徒我至少还可以再教育你至少40级。当然他还有些奇怪,怎么这家伙和巴巴莎那个老妖婆看起来都这么看重法力药剂,虽然法力药剂是比较金贵,但也不至于要到如此的地步吧? “领主大人字字珠玑。”年轻的巫师扈从心悦诚服。 布兰多则拿起剑走到杜恩伯爵身边,他将叶形的精灵宝剑靠近对方的尸体——剑脊一片幽幽之色,像是可以映出对方衣服上的血色来。 他皱了一下眉,回忆了一下当初的一幕,然后这才点了点头。 “领主大人,你在干什么?” “我在自救。” “自救?” “废话少说,跟我来。顺便说说你看到了什么。”布兰多知道不能让这家伙太得瑟,省得下次又出漏子。不过他自己也没发现,他现在的一言一行已经越来越有当初他在游戏中当团长时的风范—— 两人一边走,夏尔一边给布兰多汇报他之前看到的情况。当听到城堡外汇聚的贵族私兵时,布兰多不由得又是担忧又是欣慰,一方面要从这么多人手上逃出去无疑会非常困难。但另一方面罗曼和芙雷娅那边的压力无形之中就减轻了许多。 说实在话,他虽然那么给她们打气,可内心还是很担心这两个女孩的。 不过走到一半,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夏尔,我吩咐你办的事呢?” “什么事?” “一个高地骑士委托他的学徒扈从去收集一点借以聊生的资费,这样的任务。” 夏尔一听,立刻兴奋起来:“领主大人,大有斩获。” “以大人你的见多识广一定听说过拉蒙娜;暗耀这个名字,正是那个生于蛙鸣之年的圣奥索尔的小公主,不过她最著名的不是这个身份,而是她在巡游求学的年纪曾在克鲁兹当过一段时间的宫廷绘师——她在那个时期的画作一度誉满沃恩德,被称为灵魂的声音。她还是梅索拉艺术风格开先河之人,一代大师,只是我没料到,这个戈兰—埃尔森公爵看起来是对方的狂热爱好者,他的收藏中有不少珍品。” “不,我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我只关心值多少钱。”布兰多摇摇头,游戏中谁会去关心这些。他们一般都是掠夺些金银器皿,现在想想还真是没文化。 “粗鄙,领主大人,粗鄙啊!”夏尔鄙夷地摇摇头:“不过这样一幅画在黑市上卖到几百万托尔应该没问题吧。” “勉强合格。” 夏尔见自己的领主大人和自己没有共同的爱好,一时之间有点兴致索然。不过他还是强打起精神来,随手从自己的缩物袋中拿出一本册子:“领主大人,我还顺手拿到一本这个。” “这是什么?” “这是一幅收藏魔术牌的册子,里面大多是用来占卜的塔罗牌一类的东西。不过里面另有玄机,”年轻的巫师扈打开卡册,抽出一张卡牌来:“你看看这个,领主大人。” 布兰多看到那张卡牌时就隐约想到什么,不过他接过一看才确定了这正是一张命运卡牌。 那是一张青色的风系卡牌,左上方的数字是,牌面上绘着一个正立的、发着荧光的等边三角形,而它的三角上分别是三段咒语—— t’m象征着法术的目标段,象征着引导法术的法力,ee则是法力之神的眼睛。 而牌面上的费用是三颗青色的风系水晶。 布兰多反过卡牌,下意识地扫描: 能量流失 (高塔) 风元素3 法术—瞬间 以目标咒语为目标,使其选择一个新的目标。 ‘你的魔法,由我掌管——尖塔守卫,奥杜’ 夏尔在一边看着布兰多的神色,适时开口道:“这是一张罕见的白法术牌,领主大人。看起来我们的运气还算不错。” “白法术牌?”布兰多问道。 “就是没有需求的法术牌。” “可它不是有费用吗?” “不,是这样的领主大人。命运卡牌中的大多数法术、召唤除了基本地牌之外,都需要你处于一定的状态之下。就像骑士套牌,它锁定的是骑士/战士的英勇之路,因此领主大人你才可以使用——”夏尔答道。 “而白法术牌就没有需求么?” “正是如此,领主大人。” 布兰多皱皱眉,忽然想起了自己在吉让德的墓穴中遇到的那一幕。他想这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毕竟在上一世,在游戏中他从没听说过什么命运卡牌。其实他有这个疑惑由来已久,只是今天才重新有机会去仔细想想而已。 (p.惊喜到,这是第二更,晚上还有第三更. 大家可感到啊,感动就投票吧!)d 第五十二幕 小小罗曼不可能这么冒险 罗曼仰着小脸看着那个木制的招牌,脸上因为夜色下的微凉白皙中透出一丝可爱的红晕来。纵使初夏,高山地区的夜里气温还是很低。 早已被风雨浸润成黑色的木质招牌上刷着一匹斑驳的奔马,上面写的字她不认得,不过罗曼猜应该是这里了。她双手放在自己那个宝贝的皮包包上,抬着头用圆头皮靴摩挲着地面踌躇了一会——应该是这里吧?那个什么奔马旅店? 应着远处警钟长鸣,一队卫兵从她身边经过。不过商人小姐并不是太害怕,她反倒好奇地打量着这些卫兵,看着对方走远。警钟最终停下来,她小小出了口气,才回过头走进那家旅店。 奔马旅店的老板是一个矮人,就像故事中描述那样——有长长的熟透的小麦一样色泽的胡须,上面扎了一束又一束鞭子,用黄铜作的圆环箍起来——那些圆环都是有典故的,上面印着‘??????????’这样的花纹,当然其实是石中之文,矮人的文字。上面写的是家族的名字,每一个圆环就是一个出身,有名的诸如‘火须’、‘石印’以及‘豪华珠宝’一类的家族甚至可以使用贵重以及沉重的黄金圆环。 这些圆环就和矮人们的胡须一样是它们骄傲的源头,矮人的家族都有一千年以上的历史,他们会很得意地佩戴着这些东西走来走去,叮当作响。可在人类社会中矮人可不常见,奔马旅店的老板贡恩#183;巴巴罗萨#183;岩厅很好地利用了这个优势——他刻意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大人物的样子,出钱让人私下讨论,自己再出面否认。人们总是带着好奇心来拜访这个神秘的矮人领主,络绎不绝,贡恩的生意自然也就越做越大。 贡恩今天穿了一件丝绸织的长袍,肥短的手指上套了三个红宝石戒指,一个猫眼石戒指和一个祖母绿戒指。若不是他的侄儿——当然,是人类。贡恩能在人类社会立足自然会有一些人类的关系,至于为什么矮人会有一个人类亲戚,这件事情恐怕说个三天三夜也才开了一头,所以我们的重点是——他这个在白鬃军团服役的侄子正按着他的肩膀,一一在和他嘱咐什么。年轻人身边还有一个同伴,他们两人看起来在这里待了有一段时间了。 “你是说如果我看到一个小姑娘,不管她提什么要求我都要先答应她?可为什么,万一她让我把全部家产送给她怎么办,不行不行,这个提议听起来太蠢了。”矮人老板一个劲地摇头,嘟哝着说道。 “贡恩叔叔,你听我说。我不是让你把家产送给她,而是给她准备一辆马车,不要让她起疑心。然后再准备另一辆让我们跟上她。” “只有马车而已?”贡恩用小小的眼睛怀疑地盯着自己的侄子。 “当然。” “那好,她会付钱吗?” 白鬃军团的年轻小伙子叹了一口气,深知自己叔叔脾性的他赶忙说道:“她当然会,不过你不要和她讨价还价太厉害了。不要把她吓跑了,只要贡恩叔叔你肯帮忙,这个功劳就一定是我的了明白了吗!” “还是不太理解,不过你喜欢那个姑娘?这样我倒是可以考虑给你打九点九五折。” “不,不是这样!其实是这样的,那个女孩其实是玛达拉的间谍。他们从地牢里越狱出来,现在肯定急着出城,吕克贝松队长让我们出来盯住她们每一条可能出城的渠道——” “那你们为什么不直接抓住她。”贡恩奇怪地问。 帕克一拍脑门,叹气道:“贡恩叔叔,她还有不少同伙,为了把他们一网打尽,我们得想办法放松他们的警惕并悄悄尾随上去!你明白了吗?” “还是不太明白。” “好吧,总而言之,贡恩叔叔你放心好了,她少付的钱我会帮忙补上。” “放松警惕,满足她的要求是吗?你这样说我就明白了。”矮人老板这才点点头。 不过虽然他斤斤计较,但办事还是很快的。一会就招来侍者吩咐下去,并且跑回来问道:“我已经安排好了,那个姑娘什么时候会来?” “我也不知道,但愿她会先来我们这边,我可不能让格兰森那个家伙看扁了。”小伙子叹了口气,却感到自己的同伴正在死命拍自己的肩膀。他抬起头一看外面,竟激动地跳起来,他马上推着矮人往前走去:“就是她,她来了!快,叔叔,看你的了!” “放轻松,年轻人。别把我像一袋马铃薯一样往前推,我做了三十年生意,当然知道怎么办。”贡恩最后关头还不忘吹嘘道。 ********* 罗曼走进这家旅店时忍不住好奇地四下打量,她以前从没见过这种大量运用石材的建筑装饰风格,可看到石垒的矮墙和柱子,她从心中感到一种熟悉的感觉。未来的商人小姐正在东张西望,却看到自己面前站了一个胡须差点拖到地上的矮人。 “你是侏儒吗?”她问。 “不,我是矮人。”旅店老板严肃地纠正道。 “矮个子先生,你是这里的老板吗?” “是矮人,不是矮的人。小姑娘,听明白了吗?——当然,我是这里的老板。” “可我想找地方租一辆马车,你们这儿出租马车么?”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在这里是干什么的。” “我需要付钱吗?”罗曼仍在好奇地打量这间旅店。 “当然,做生意的原则就是钱货两清。我们根据客人租凭的天数来收费,不过原则上来说,奔马旅店一般不提供离城超过一天的租借。而且如果马车因为客人的缘故受到损坏,我们是要照价索赔的。事实上我们的车夫还有权利拒绝可能使他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的命令,当然这一条若和上一条起冲突时就是无效的”一说到生意,贡恩就滔滔不绝起来。 “我只租小半天要多少钱呢?” “三十托尔。” 罗曼拿出一只蓝灰色的口袋来,在手上抖了抖,掉出两枚、三枚铜子来。她抬起头来,一脸无暇地问道:“可我只有这么多钱,我可以租到吗?” “你可以租到一个车轮”贡恩本来想这么回答,可他忽然想起自己侄子的话来,生生地改口:“好吧,虽然少了一些——小姑娘,你打算什么时候要车?” “我马上就要,我要怎么才能找到自己的车呢?” “车停在后面,这是你的号码牌。你拿着它就可以找到自己的车,对了,你要我带你过去吗?”贡恩心痛地递过去一面铜牌子,他记得自己有好多年没做过亏本的生意了。 “不必咯,还有一些朋友在外面,我得问问他们的意见。我们能先结算吗?” “当然,钱货两讫是我最喜欢的事情了。”贡恩抹了抹额头,觉得这笔生意真是有违他的原则。不过看在侄子的面子上,当然主要还是看到可以得到补偿的份上他就勉为其难干一次。 而另一边矮人的侄子帕克和他的伙伴躲在厨房里,看到罗曼一脸小满足地走出旅店。才一起跑出来,拉住他叔叔问道:“怎么样,得手了吗?” “当然,你也不看看你叔叔贡恩是谁,我以前可是和贪得无厌的食人魔做过生意的。”矮人忍不住把之前的细节复述了一遍。可是帕克一听,却一拍脑门叫起来:“玛莎在上,贡恩叔叔你干了什么,她一定知道我们在这里了!她不会去坐的你的马车了,贡恩叔叔,我们把事情搞砸了!” “怎么了?” “哪有商人会不计得失做生意的,十分之一的价钱,贡恩叔叔你好心得过头了!没想到那个女人那么机灵,她一定一开始就怀疑了,她还说了什么?”年轻人没料到自己的叔叔好心办坏事,一脸懊恼。 “她说她要去问同伴的意见。” “同伴?”帕克和自己的同伴对视一眼,马上一起追了出去。留下矮人老板在后面喊道:“我说等等,你们两个小兔崽子,答应给我的钱呢!” 他气得直哼哼:“现在的年轻人,一点尊敬老人的心思也没有。”不过回过头,却看到自己店里的侍者跑过来,弯腰对他说道:“大老板,你安排的马车已经开走了。” “我安排的马车?我安排的什么马车?”贡恩感到自己都要气糊涂了,一时不解地看着自己的侍者。 “就是你说,她有什么要求都要满足的那一辆。” “话说回来,那位小姐真漂亮,性格又好。她是帕克少爷的恋人吗?”侍者还赞叹了一句。 “什么!”矮人用要吃人的目光看着他。 “小姐,我们要去那里?” 马车带着车轮骨碌碌的声音向前行驶,车窗两侧的风景飞快地向后退去,这一切都让少女感到新奇,不过车厢外很快传来那句问话—— “我喜欢看风景呢,我们先去南门吧。然后再绕一圈去北门,这途中有什么风景吗?” “当然,我们应该会路过埃弗顿骑士的宅邸吧。” “埃弗顿,那是谁?” “埃弗顿骑士,那可是著名的英雄啊” ********* 布兰多和夏尔一路爬到于松城堡塔楼尖顶时,往下看去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外面黑压压一片贵族私兵差点没把这座城堡围了个水泄不通,那些杂七杂八的雇佣军人举着火把,星星点点的火光连成一片,好像是一条盘绕在于松堡护城河外的火龙一样。 贵族私兵们已经突破了城门,攻入外庭,并很快就要进入城堡了。之前风弹术制造的一声巨响让这些贵族们也意识到了不好,开始准备强攻了。 布兰多和他年轻的巫师扈从看到下面的这一幕,脸色不由得也有点不大好。这要突围出去看起来近似于奇迹——虽然他们有石像鬼可以依仗,可石像鬼载着两个人也不见得飞得高啊。 布兰多屏住呼吸,有点不确定的紧张起来,他指着远处另一条火龙说道:“看到了吗,白鬃军团也过来了——” “我宁愿没看到,领主大人。” “那倒也是。” (p.我的票票不可能这么多!) 第五十三幕 生死一线 “塞伯尔先生,你看那个。”一旁的雇佣兵头子取下黄铜管千里镜朝尖塔上窥了一眼,然后迅速递给身边的贵族老爷。 金果勋爵沉稳地坐在马上——马是血统优良的埃鲁因安列克马,埃鲁因的骠骑兵曾用它们作战马,虽然在后来改为双足飞龙,但贵族们依旧以骑马来展示其身份——他接过千里镜看了一眼,然后面不改色地递给自己的同伴:那个胖乎乎的实业家伯恩利。 金果勋爵并不太紧张。即使杜恩伯爵死在他们的地盘上也不过是让他们名誉扫地而已,他们这种地方贵族反到并不太重视这些,更重实利。国王陛下问责下来,自然有吕克贝松那个老混蛋顶着,也怪不到他们这些地方士绅头上。 说实话,他倒巴不得杜恩伯爵出什么事;不过他不敢做得太明显,只是故意估计错局势让自己私兵集合好了之后才向城堡内发起进攻。 不过有一点,人他是势在必得的。拿到人他才有优势,若人被白鬃军团的人抓去了,再算上修改军事文件的帐估计罪名就要盖到他头上了。 伯恩利笑眯眯地接过千里镜看了一眼,然后说:“有人在塔楼尖顶上。” “马卡鲁,你去给我调弓箭手来。实力至少要白位上阶的,不入流的就不要来了,对手可是黑铁剑士。”金果勋爵向上一指,回头对之前那个佣兵头子吩咐道。 “没问题大人,您就看着吧。不管他是黑铁剑士还是高地骑士,我一定叫他变成刺猬。”那个佣兵头子应了一声诺,调转马头就离开了。 贵族私兵们在后面分开成两列,举着火把让这位队长一路小跑过去。不远处骑士们闹哄哄地在河滩上纵马跑来跑去,场面上火光乱舞,乱作一团。 金果勋爵皱了皱眉头:“真是粗鄙的家伙。” “他们出现在那里,难道说那个杜恩伯爵已经——”伯恩利笑眯眯地,作了一个在自己的脖子上一划的手势。 “哼,吕莱斯布尔曼家族的二世祖而已。全凭一张嘴讨得圣上欢心,自以为是陛下身边的重臣便不把整个世界放在眼中,他这种人得宠时嚣张一时,往后人见人厌。因此横死街头,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金果勋爵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这位妙人儿可是宫廷里有名的博物学家和鉴赏大师,陛下就是因为这一点才看重他的。”伯恩利有意无意地在一边指出同伴的语言中的漏失之处。 “弄臣而已。” 两人讨论间,一骑飞报。只见那骑士驾着气喘嘘嘘的战马地跑到他们面前,禀报道:“勋爵大人,白鬃兵团到了。” “哦?来了多少人?”金果勋爵问。 “二十多个,像是先锋。” “把他们堵在外面。”他用马鞭一指,命令道。 “是——” 骑士刚走,又一骑与他错身而至,禀报道:“勋爵大人,弓箭手就位了。” 金果勋爵点点头:“这就够了,让格兰森加紧攻入城内。我早怀疑他们有飞翔的能力,现在看来八九不离十,不过这一次我叫他们插翅也难飞。” “那可是高地骑士,你打算怎么处理?”伯恩利在一边问道。 “本来还是个棘手的事情,不过既然他明目张胆的杀了那个白痴,别说他是高地骑士的后裔,就是他是在役的白骑士成员也没人保得了他们。” 金果勋爵抬起头,刚好看到一团黑影落在尖塔顶上,然后载着两人向他们头顶飞来。他马上勒紧马缰掉头看去,正好看到自己的弓箭手们正张开长弓,在一声尖利的哨子声指挥下万箭齐发—— ********* “哇哇,领主大人!他们有弓箭手!”夏尔在石像鬼的爪子上左支右绌,一边吓得大声尖叫。 “废话,不用你说我也看到了!”布兰多没好气答道。他反手一剑将一支羽箭斩为两半落下去,手上传来的力道隐隐发麻——他心中一沉,对方至少有黑铁一级的射手——说起来他们两人被石像鬼有爪子勾起来,而下面的羽箭纷纷飞射而至,噼里啪啦打在石像鬼的翅膀上,虽然一时之间还没挂彩,可再飞近一些布兰多就自认为忙不过来了。 “向下飞。”他沉声命令道。 “向下飞?”夏尔瞪大眼睛,以为自己的领主大人一定是疯了。这么飞下去还不得被射成刺猬啊? “我们飞不过去,回头也来不及了,四周都是它们的人。与其若此,还不如殊死一搏,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布兰多平地出了一口气,紧紧盯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说道。 “领主大人,你可真是赌性十足啊。” “相信自己的能力这叫勇敢,把命运寄托在运气上这叫鲁莽,鲁莽与勇气一线之隔,关键在于如何把握。这可是我在游戏中的座右铭之一,你好好记住了。”布兰多回头对自己的扈从说道。 “游戏?”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人生如游戏,游戏如人生。”布兰多忽然哈哈一笑,胸中一片开阔,觉得自己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起来。 石像鬼飞低了一些,呼呼风声在两人耳边环绕,他们两人几乎可以看清下面张弓的贵族私兵。然而弓弦一动,又是一波箭雨飞来。布兰多咬牙挡住,但要侧还是一箭擦过去,带起一抹血花。 石像鬼在空中作了一个转折吸引了大部分火力,作为二十级以上怪物防御力最著名的几种,连布兰多的风后指环一击尚且不能让它失去行动力,这些毛毛雨一样的弓箭自然难不倒它。 只是可惜它在空中的机动性也是一般,否则布兰多可以命令它用特种飞行技巧掩护两人飞出去。布兰多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枚红宝石,这枚红宝石还是他从那个贵族遗体上得来的:“你的法力回复了吗?” “当然。” “来,给我一张弓。” “弓?”夏尔接过红宝石一愣:“领主大人,这个时候以我个人的建议来说盾比弓更好一些。” “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御,夏尔。”布兰多答道。 “那看我的——”年轻的法师扈从点点头,举起宝石。“投射能力,力转换,弓之构造——”以璀璨的红宝石为中心,一条一条无形的线牵引而出,它们很快交织出一道光网,光面弯曲,形成一张线构成的长弓。 长弓没有实体,只由一道道连线构成,充满了神秘主义的色彩。而弓臂与弦上写满了繁奥的法则纹理与古代符文,代表的是在这一法则之下的力量。因为构造术本身就是法则魔法的一种,宝石魔术亚分支。用以交换宝石中的能量,来具现法则之线在这一世界的物质化——这张弓的物质化代表的唯一法则就是投射能力。 因此它不需要箭矢,一样也能射击。 看到布兰多接过弓,夏尔提醒道:“我的意志能量只够它开弓四次。” “试试。” 第三波箭雨如期而至—— ********* “那是什么怪物。”金果勋爵指着布兰多背后那头翼展庞大的灰色生灵问道。他身边的伯恩利眼神闪了闪,但没有回答。 “那是石像鬼,大人,布加大工匠的造物,是一种战争傀儡。” 反倒是一个雇佣兵在旁边恭敬地回答。 “那就是石像鬼?”金果勋爵面色一变。他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早就听说卡拉苏的高地巫师是布加巫师遗留下来的一个支系,看来传言果然有可信之处。他心中不禁有些盘算起来,得罪高地骑士还好,得罪布加那些大巫师可是要人命的事情—— “塞伯尔爵士,我们可没得选择。”伯恩利眼神动了动,在一边推波助澜道。 看到金果勋爵忽然回头来看着他,让这位实业家心中猛然一惊,发现自己似乎表现得有些过头了。这胖子笑了笑,摇摇头:“不过布加巫师的确不太好得罪——” 金果勋爵再抬起头,心下有点不安。 ********* 布兰多一边用剑打飞那些流矢,然后随手将这把从守卫手上得来的长剑掷下去。他举起弓,在寻找对方弓箭手的指挥官,然而很快一个人就映入他的眼帘。 佣兵头子马卡鲁站在弓箭手队伍中,他一开始几乎不相信对方居然就这么大胆地向着阵地上俯冲过来。但他很快认出了那怪物——那是石像鬼,长期战斗产生的经验马上使他产生了一丝对于危险的预知。 他立刻向一边的副官大声吼道:“够近了,让弓箭手再来一波齐射!” 贵族私兵们都懂这句话的意思,一波齐射之后就是自由射击。然后两侧的骑兵就要准备将场地封锁起来。 私兵们纷纷张开弓—— 布兰多也吸了一口气,弓在他手中微微颤抖。虽然法则之弓不无需技巧,但在高地起伏的爪子上,他很难保持平衡。他瞄准了大约几秒钟,轻轻松开弓弦,一道白光脱手而出——那道白光穿过人群打在马卡鲁身后大约五米之外,溅起一片碎石。 “噢。”夏尔在一边叹息一声。 布兰多并不惊慌,反而显得更加沉着。他再开弓,这一箭穿过两个人打在马卡鲁身后一个弓箭手身上,直接将后者炸飞了出去。 他再开弓,马卡鲁已经在惊慌地向后撤退,他以为那是一个巫师在攻击他——任何普通人在面对巫师时都会下意识地心惊胆战。 这一箭将对方的副官射翻马下,布兰多已经修正得更准一些了。 “最后一箭,领主大人!他们要反击了!” 布兰多看到马卡鲁钻进人群中,皱了皱眉。他犹豫了一下,转头一箭射入弓箭手群中,这一箭穿过密集的人群炸飞了三、四个人,两侧的弓箭手吓得纷纷退让。 中央一退,推挤之下私兵的阵型顿时就乱了。 这给了布兰多时间,他意识到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于是马上命令石像鬼拔高并越过这些人的头顶。可是正当他以为有惊无险时,一条套索从人群中射出,准确地命中了石像鬼的一只翅膀。 布兰多大骇,回头一看——是那个佣兵头子,马卡鲁。 而这个时候石像鬼已经飞得非常贴近地面了,这一扯之下竟然将两人连带这头战争傀儡一下从天上拽了下来。 石像鬼拖着绳索在天上划了一道半弧,然后轰然坠向不远处的河滩。马卡鲁兴奋地大叫一声,他的放开绳索,不计手上磨得全是鲜血就冲身边的私兵大叫道:“上!抓住他们!” 场面上形势似乎立刻发生了逆转。 (p.求票,求票.)d 第五十四幕 突,破 石像鬼坠地后还在松软的河滩上滑了十多米才停下,这种程度的冲击对这些石皮怪物来说最多算是点擦伤而已,可却把布兰多与他的巫师扈从摔了个七荤八素。 他们一落地,周围的贵族私兵顿时兴奋起来,一窝蜂纵马向河滩上冲来。虽然这些家伙是一帮乌合之众,但骑兵集群冲锋时毕竟气势惊人,甩甩头从泥土里爬起来的夏尔看到这一幕吓了一跳,他马上问:“领主大人,怎么办?” 布兰多从泥泞中拔出腿,抽出剑喊道:“废话,来一面墙!” 这是埃鲁因的巫师们对抗骑兵最古老而经典的战术,玩家在之后的战术也不过是从这个基础上成长起来,因为它在对付缺乏训练的骑兵时尤其有效。 年轻的巫师心领神会,用红宝石向前一指:“阻止,反作用,墙之构造——”无数线条以宝石为中心放射形向四面八方延伸出,构成一面墙形,然后这些线全部消失,留下一道坚实的空气之墙。 纵马狂奔的贵族私兵们根本没意识到这是什么。他们中只有少数有与巫师战斗经验的雇佣兵才向两侧绕开,而后面的佣兵头子马卡鲁虽然大声让自己的部下转向,但隆隆马蹄声中根本没人听得进—— 骑手们第一排轰撞在空气墙上,马匹齐齐跪地,人飞出去撞在墙上;然后第二排撞在第一排上,巨大的惯性让他们挤压在一起;然后第三排紧跟而上,这一次空气墙承受不了冲力砰然碎裂,大堆的马和人的尸体刷一下向前涌去一直滑到布兰多和夏尔脚边上。 这一切都在瞬间完成,惊人的气势甚至吓得布兰多和夏尔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马卡鲁在后面痛骂了一声,像他这种老于行伍的人一看就知道第一排七个人全活不成了,就是第二排恐怕也要重伤好几个。第三排摔得七荤八素一时之间估计难以重新加入战斗,何况他们的马或多或少都受了伤。 这一下就废了二、三十个人,他怎么能不心痛。 这位佣兵头子忍不住唾了一口,随手包扎了一下鲜血直流的手掌,然后暴着粗口拔出马刀赶了上去。场面上还有七八个骑兵,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他必须赶上去率领他们压制住对方,直到步兵赶上来才行。 尤其是针对那个巫师,每一个雇佣兵都知道让一个巫师放开手脚施展意味着什么。 马卡鲁刷刷舞了两下马刀,好让自己的人明白他的意思四散开,从各个方向上包抄上去。不过他不禁有点恼怒,这些雇佣兵都是打老了仗的人,个个至少都是黑铁下位的实力,可关键时刻却缩头缩脑一副保存实力的样子。 “跟我上!一起上!”恼怒归恼怒,但马卡鲁却明白自己必须把这些人鼓动起来。 只是他不知道,对面那个年轻人已经注意他老半天了。布兰多看到那匹在外围来回奔驰的安列克战马,看看马上的骑士在那里大声喝斥,就猜出应该是对方的头子——他忍不住心想老子又不是没和你们雇佣兵打过,战术意图还这儿躲躲闪闪的,有什么好装的。 布兰多一唾弃一边回过头去按住夏尔的肩膀,指着前面那家伙说道:“看到那个人了,一会用魔法箭配合我攻击他。” 夏尔却赶忙摇头:“他在马上,我可没那么准。” “没关系,你不要担心魔法。一发打不中多来几发就是了。” “那没问题。” 布兰多再回头盯着不远处的七八个骑士,用手按在精灵宝剑上,迫使自己沉静下来。他抬头看着那个佣兵头子在环绕骑手身后一圈之后,果然举起马刀一马当先地冲了上来——他明白,对方要带动其他人一起冲锋。 三十米。 二十米。 可布兰多等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他手中忽然剑光一闪,一道风压扫了出去。而马卡鲁在马背上看到那道透明的波纹贴着地面扩散过来,所过之处无不石屑四溅——他虽然没见过宫廷剑术,但这会儿也意识到危险逼近,果断地手一撑从战马上高高跃起。 他刚起身,布兰多的剑风就贴地扫过那匹安列克战马的四蹄,高大的战马整个儿一矮,四肢齐齐断裂直接向前滚倒在地。 马卡鲁在半空倒吸一口冷气,他这会儿只想到一个名词:剑气。 可还没等他想完,一道白光已经穿透半空,从他胸口刺了进去。然后是第二道白光击中他的左肩,第三道白光击中他的小腹,最后第四道白光与他擦身而过。马卡鲁在空中被打得连接变了三次向,最后尸首才被远远地抛起来落向一边的沙地中,失去了动静。 这一番变故让周围七八个骑手齐齐扯住缰绳一顿,他们不是因为马卡鲁的死而被震撼住。而是因为那道剑气——圣殿骑士?雇佣兵们纷纷色变,忍不住猜测那个可怕的年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打得挺准嘛。”布兰多收回剑。 “嘿嘿,这是领主大人你的功劳。”夏尔诞着脸答道。 布兰多这才笑了笑,他抬起头看着前方。虽然现在在对方被震住了,可他自己却还远远不到松懈的时候,那后面还有一百多贵族私兵的长矛森林在移动呢。 他吐了一口气,在心中重新过了一遍自己的计划。他盯着北边,意识到突围唯一的机会就在那个方向上,不过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把握住这唯一的机会。他只有向前一指,命令道:“石像鬼,r(巫语:向前突进)!” 布兰多心想,没有攻击指令,就用移动指令代替吧。 ********* 而金果勋爵站在滩头高地上远远看着这一幕,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虽说这些都不是什么精兵,但至少是他拿钱养出来的,尤其是马卡鲁,是他手上一员悍将,虽然为人粗鄙了一些,但武艺高强是不争的事实。 “高地骑士就是高地骑士,传言白骑士团战斗力强悍我还不信,如今看来没有虚言。”实业家伯恩利爵士在一边笑眯眯地说道。 “这一次看来杜恩伯爵真的是凶多吉少了,我就看那头‘老虎’敢不敢接这个烫手的山芋——只是他拿到死人对我们也不利,何况还有两个女人没看到。” “我奇怪的是为什么这家伙要杀那个弄臣,他要真是布契的民兵,劫为人质倒不失为一个更好的策略。真是可惜了,原本以为能傍上一棵大树的。”伯恩利假意叹息,眼中却带笑。 “其实那么急着站队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王室和白鬃军团之间还有得看。不过这年轻人要么是个刺客,要么就是别有所图。如果他不是为了杀人而杀人的话,那么我看那把剑就很有问题——”金果勋爵手抓缰绳,挺立在马背上看着前方答道。 “那把精灵宝剑?” 他正欲点头,却看到远远的自己私兵哗然向两边推开,像是避之不及的潮水一样。金果勋爵怔了一下,猛然看到正前方一头石像鬼分开人群向他直冲而来——他的话戛然而止,下意识地勒紧马缰想要掉头,但却因为紧张而用力过度,导致战马长嘶一声竟向后立起来。 “勋爵大人,小心!” ********* 石像鬼本身等级超过20级,实力恰好相当于第一级力量中游水平,再加上以防御著称又拥有飞行能力,杀入普遍实力只有白位中游的贵族私兵之中简直是虎入羊群。尤其是对于这些巨大的怪物人类有一种本能的恐惧感——毕竟不是人人都能认出那是布加巫师的杰作——甚至还有一些人在惊惶地大叫:飞龙! 本来石像鬼轻易切入这些步兵脆弱的阵形中是布兰多预料之中的事情,不过他明白自己的时间并不多,这些贵族私兵不过是一时混乱,石像鬼再强也不能以一敌百。 甚至若对方训练有素的话,其实以一敌十都很成问题。 他必须扩大混乱,不能让这些人有时间稳住阵脚。布兰多想到就做,回头喊道:“夏尔,跟上来掩护我。”话音一落他已经一马当先冲了上去,前方石像鬼在人群中犁出一条通道——两侧的私兵下意识地想要涌上来堵住这条通道,可布兰多手持精灵宝剑奋力向前一挥,一道风压像是镰刀一样扫过人群,前面一排七八个人像是麦茬倒下。 后面的人大骇,哪里还有心思继续战斗,纷纷后退不迭,这一刻石像鬼开辟出的那条通道反而更大了。若是马卡鲁还在估计还能弹压他们一下,可这会儿这些贵族私兵是真正的群龙无首。 布兰多和夏尔抓住机会一前一后通过长矛森林,而至于他们通过之后还有人想跟上来摸鱼的,夏尔自然不会跟他们客气。他手里还有两瓶法力药剂呢,魔法箭可是一门便宜又实用的法术。 布兰多抬起头,隐约看到站在不远处土丘上的一群达官显贵。他眼尖一眼就瞅准了其中的伯恩利爵士,立刻放声命令道:“石像鬼,那个胖子,r(巫语:攫取)!” 只是他一语未毕,忽然发现战场左侧一行骑士杀出。这些骑士们皆身穿深蓝底色的武装服,尖顶帽,身披一套附肩板甲的银色胸甲,一缕白鬃在身后随风飞舞——正是白鬃兵团的骑马轻步兵。 那一瞬间战场上的双方都明白过来,‘老虎’吕克贝松到了。 “巴克斯,伏塔龙,拿下那个玛达拉间谍!”纵使是在大军之中,吕克贝松沉稳的声音还是清晰得让所有人都是心头一凛。 他话音刚落,两个高大的骑士就一左一右纵马出列,直奔布兰多而来。 “来得倒好。”布兰多心中冷哼,冲锋技能启发,一瞬间从两人之间闪了过去。第二中队第七分队队长巴克斯和第十分队队长伏塔龙只是微微一怔,再回过头才发现那个年轻人已经到了他们身后十米之外。 其实不只是他们,在场的大多数白鬃军士都是一愣。巴克斯和伏塔龙可是队长级别的人物,虽然实力只在黑铁下游徘徊,可以二打一也不至于这么轻易被甩开吧? 吕克贝松眉尖一跳,冲锋,这小家伙还和太阳骑士有关系?他马上举起右手:“欧汀,史克,拦住他!” 又是两骑并肩而出,虽然白鬃军团大多是骑马步兵,可队长级别的人物还是骑术极精湛。他们后发先至,一瞬间已杀到了布兰多面前——只是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是:甚至白鬃军团的下级士兵们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队长叫好,欧汀和史克就已经倒飞了出去。 而只有眼尖一些的当时才看清楚:那个年轻人根本没有停顿,在经过他们的两个队长时和他们一人交了一剑,然后他们队长们手中的长剑同时碎裂,人则像是撞上了一头龙一样倒飞了回来。 “力量爆发!” “力量爆发——!”这次大多数人都认出来了。 布兰多根本不闻不问,他已经看到自己的石像鬼把那个该死的胖子给提了起来。那就是他这一次的攻击的唯一目标,也是脱困的关键。 可胜利在望,吗? (p.不到一个月就下榜了,伤心.求安慰)d 第五十五幕 剑,光 伴随着一声异常凄厉的惨叫,石像鬼猛扑而下,铁钩一样的爪子攫住伯恩利爵士的肩膀,将这样一团球形的身材提起来飞向半空。实业家一开始还没反映过来,惊慌失措地手舞足蹈,想要大喊大叫,不过等他一看清自己的处境顿时吓得脸色苍白、动弹不得。 众人抬起头,虽然心下鄙夷,不过也知道换自己上去也不会好到那里去。 布兰多单手持剑,一人立在大军之前,头也不回地向前一招手:“石像鬼,m!(巫语:回来!)” 他再回过头,仿佛大海退潮,上百人在他的目光之下竟齐齐后退一步。而贵族私兵一退,就露出后面被无数长矛架住的夏尔来。 “不要动,我投降!”年轻的巫师扈从见状,二话不说先举起手来,一副表示自己完全没有反抗企图的意思。 我说,这家伙好歹有点骨气吧?布兰多见状忍不住叹一口气,摇摇头。可夏尔却好像没看到似的反而朝他眨眨眼睛,意思是:接下来就看领主大人你的了,我已经尽到力了。好悬没把布兰多气个半死。 而这个时候白鬃骑手正在进场,他们在布兰多背后形成一个半包围圈,似乎打算从这些乱糟糟的贵族私兵手中接过场面上的控制权。 远处的金果勋爵看到这一幕虽然忍不住想要大声骂娘,可一方面他失去了马卡鲁,一方面一直帮他出谋划策的伯恩利现在悬在半空中,而他的另一个队长格兰森正在攻入城堡,他身边除了一帮乌合之众以外近乎无人可用。 他忍了忍,只得一个人骑马跑上来。事实上他是强忍着背心冷汗淋淋,刚才石像鬼那一波冲锋他几乎都要以为是冲自己来的:不过那年轻人抓去伯恩利干什么? 金果勋爵怀着心中的疑问来到包围圈内,带着一群贵族士绅在吕克贝松对面站定。两边都没有多话——或者说压根就没什么好谈的,戈兰—埃尔森贵族士绅与地方军团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不需要表面上的客套。 而另一边的‘老虎’吕克贝松更像是一支立在马背上的标枪,这个皮肤黝黑的军人看了以金果勋爵为首的这些士绅贵族一眼,不屑地笑了笑。他虽然身在白鬃军团,但心在王党复兴派,两边都看不起,自然不会和这些他认为目光短浅的家伙一般见识。 相反他的目光落在布兰多身上,这个在大军面前仍能波澜不惊,一剑之间就击退自己四个队长的年轻人,才真正引起了他的兴趣。但让他吃了一惊的是,那个年轻人的目光也穿过众人落到他身上。 他认识我? 吕克贝松一皱眉头,不过很快平静下来。“年轻人,我给你一个机会把可怜的伯恩利爵士放下来,你也看到了,你的同伴也在我们手上。”他一开口,就从金果勋爵那里接过全局的指挥权。 布兰多一听到这声音,就认出这是‘老虎’吕克贝松。在第一次黑玫瑰战争之前,他在里登堡要塞做荣誉任务时,远远听过几次他讲话。 ‘老虎’吕克贝松,白银上位剑士,在整个埃鲁因也是数得出的实力杰出者。 在这样一个大高手面前布兰多不敢大意,轻轻舒一口气使自己放松,同时思绪飞转,他看了看一边的金果勋爵,再看了看吕克贝松,知道自己的一线生机就建立在着双方的对立上。 这种对立并不是偶然产生的。 在里登堡,地方贵族议会与地方军团势力的对立就像这个古老国家的大多数矛盾一样,要从埃鲁因独特的政治制度说起。因为起源于分裂的格鲁兹帝国,埃鲁因的律法脱胎于那部黑色的帝国法典,但经历了漫长的领主战争之后,为了避免历史重演——王国的第四任君主安因一世重新订下由王室掌握军队,地方上军政分治的制度。 以公国与伯国为基础,领主们组建起一个个小型‘国家’。在这些国家内部领主们享有完整的地方立法权与行政权,只是在赋税上,国王对任一领地内一切矿山、林场与农田享有第一征税权,而贵族们则只有第二征税权。并且除了民兵与警备队,贵族们不得组建自己的私军,地方上的防务由王室成员掌控的各个军团负责。 通过税务官—中央军团体系,在王权强盛的时代,王室严密地监控者地方,建立起一个强大的埃鲁因王国。然而布兰多知道只要是人就会犯错误,一时的辉煌背后藏着这个王国的隐忧,随着王权衰落,弊端也逐渐浮现。 矛盾源自于王室内部的分裂,自从大约六十年前‘虔信徒’爱德华登基以来,埃鲁因进入科尔科瓦王朝统治时期。同样拥有继承权的安列克公爵对此一直怀恨在心,当王室内部离心离德后,地方军团也开始出现不同的派系。 而当王室发现自己无法有效控制庞大的军队时,中央在地方上的权威就开始削弱;事实上自从穴兽之年以来,国王的税务官甚至无法进入三分之一的领土,王室的威信被削弱到什么地步由此可见一斑。 他知道事实上自从十一年前子承父业的安列克大公逼迫当时的奥伯古六世更改了新的防务法令之后,王室所真正控制的军事力量就只剩下禁卫军,西法赫的黑刃军团和驻扎在安培瑟尔的第十一自由骑兵连纵队。 而基于这个背景之下,王室的对于地方的影响虽然越来越弱。但即使是这样地方上也同样不是铁板一块,地方贵族与地方军团之间的争权夺利一样趋于白热化。就像在戈兰—埃尔森,普拉伯爵与戈兰—埃尔森大公之间的恩怨情仇早就是流传在外的谈资。 而在里登堡,这种矛盾就在金果勋爵一干人与吕克贝松身上体现出来。虽然他们都对放弃布契地区持一致态度,但最后由谁来背这个责任,却要任凭本事、各使手段——想必本来吕克贝松一直处于下风,可而今自己一行人的出现却让事情有了转机。 这个转机就是自己究竟是不是布契的民兵,只要有他们在,金果勋爵事先准备好的借口就成为一个谎言,欺君瞒上,这可不是一件小事。王室虽说是名义上的王室,但中央的责问正好可以成为一个贵族们互相攻讦的名正言顺的借口。 想通了这一点,布兰多就意识到自己至少一时半会还没有生命危险。或许金果勋爵会想让他死,可这还得问吕克贝松同不同意。 布兰多忽然觉得有点悲哀,他其实早就知道这一切,只是没办法和芙雷娅说清楚。若让那个女孩知道她们这一切努力注定要葬送在这些在最后关头还要互相争斗的人手上,恐怕她也会一时接受不了吧。 可悲哀归悲哀,他此刻却要感谢玛莎让这些人目光短浅,才让他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开口。他听了吕克贝松的话,忍不住露出一个冷笑来:“真是可笑,诸位。” 他这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话让所有人都是一愣。 “可笑?”吕克贝松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笑道:“可笑在何处?” 布兰多心想马上就让你笑不出来,他挥挥手让石像鬼来到自己身边。然后抛了一下手中的精灵宝剑,由左手换到右手。 “吕克贝松爵士。”他又转过头:“勋爵大人,你们让我把这个死胖子放下来?”他用手拍了拍伯恩利的脸,心中不由得闪现过一两个小时前第一次看到这些人时的场景。 那个杜恩伯爵没收了他的剑,然后举起剑的一幕—— 这些记忆像是流水一样淌过他心头,让他平静下来。他抬起头来,答道:“我觉得可笑的是,某些人死到临头还不自知,你们真以为里登堡可以高枕无忧,玛达拉大军不敢踏足埃鲁因境内?” “玛达拉?”吕克贝松和金果勋爵再一愣。 “小子,你究竟想说什么。”金果勋爵心中还想着对方和加布巫师的关系,不由纵马前进一步问道。 布兰多不和他们废话,而是拿起剑放到伯恩利爵士脖子边上,他还一句话未说,精灵宝剑早已大放光彩,表面闪烁起一层荧荧光华。 “伯恩利爵士家财万贯,见多识广,能告诉我这把剑有何来历?”布兰多忽然冷冷一笑,学着某个人的口气开口问道。 那个被石像鬼攫住的胖子忽然死命挣扎起来,一个劲地向后退。 但布兰多不管他,他此刻终于确认了自己心中所想,忍不住开口怒斥道:“这把剑叫做湛光之刺,从光中诞生的宝剑。一切亡灵在它面前都无所遁形,可惜你们只顾着欣赏宝剑,却忘了杜恩伯爵拿到这把剑时的光景,你们这些目光短浅的蠢货。” “各位大人,你们以为这头肥猪是你们的同伴吗?真是可笑可笑,塔古斯早就在你们之中安插了探子你们还不自知——” 吕克贝松和一干贵族瞠目结舌,不知真假。虽然这位白鬃军团的剑士团团长已经下意识地相信布兰多的话,但他还是宁愿希望对方说的不是真的。 可布兰多已经举起剑一剑刺入伯恩利那球形的身体中,后者哀嚎一声,身体迅速干瘪下去,然后外貌迅速变化,化为一头面目可憎的、浑身干瘪的怪物。 “尸巫!”吕克贝松第一眼就认出这东西。 金果勋爵见状更是一屁股坐回马背上,大叫一声:“不可能!” 他这反应吓了众人一跳,几乎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他。只有布兰多神色冷然,知道此刻已经发生了什么事,历史并未更改,只是直到今天他才明白历史上的这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里登堡为如此迅速的陷落。 而金果勋爵只感到额头冷汗淋淋,之前那个该死的胖子对他说的每一句话此刻在他看来都变成一个恶毒的陷阱。为了搜捕布兰多一行人,他已经把城堡三分之一的守备部队抽调出来换成伯恩利的私兵。 至于那些私兵,现在似乎想想也该知道是些什么东西了。 他们正在犹豫,却猛然看到里登堡西边、西北边一片幽幽蓝色的火光冲天而起,这个时候无需多言,大家都明白发生了什么。 一时之间,这位爵士大人忍不住感到天旋地转。 “撤,快撤!走东门!” d 第五十六幕 见证 布兰多在一边冷眼旁观贵族们聚在一起彼此争执,贵族私兵们吵吵嚷嚷,惶惶不可终日。贵族们要向东出城,至于他们在里登堡的臣民们,臣民们是什么东西?没有人提过。 这会儿也没有人关心政治斗争了,他们争执的重点在于各自的家产怎么办,有人主张保命要紧,有人主张能带多少是多少——甚至还宁死也不愿意放弃家产的,仿佛玛达拉会看在他是贵族的面子上给他一条活路似的。这些人大吵大闹,互相指责,让布兰多忍不住厌烦,他低头擦了擦自己的剑——刚才那一剑给他带来了22点经验,是他除了击杀黄金树b以外最丰厚的一笔收入。 看起来那是一头中级尸巫,也算他侥幸,那尸巫估计压根就没想到他会选中它。而尸巫在同类生物中力量偏低,3多级的中级尸巫被石像鬼攫住就动弹不得,才给了布兰多捡漏的机会。 中级尸巫还不只这么点好处。 布兰多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剑劈开那具尸巫的额头,从里面取出一块骨质物。然后再一剑削下对方右手四根指头,再扳开对方的下颌,仔细一根根撬下对方的牙齿装入口袋里。他惊世骇俗的举动看得场上一静,那些人再看布兰多的眼神犹若在看一头恶魔——虽说是尸巫但好歹还有个人形,布兰多的动作却纯熟得像是最老练的猎人在处理猎物一样。 不过布兰多本身倒不以为这有什么不妥,因为他本来就是在处理猎物。中级尸巫师和那些低级炮灰可不一样,它的灵魂之火结核有几率淬炼成镶嵌用的宝石,持杖的右手四指节都是巫师的施法材料,牙齿可以用来制作麻痹毒药。 如此,说是全身是宝也大为不可啊。 夏尔倒是清楚一些典故,因此他从私兵中跑出来就一直恭立于布兰多一侧。那些贵族的私兵们为钱卖命,这会儿早就军心涣散,自然也没人来管他了。只是年轻的巫师扈从一想到之前生的一切,就忍不住想起布兰多在杜恩伯爵尸体边试剑的那一幕,这才明白过来其实领主大人一举一动都有深意,心中忍不住大加佩服。 他看看布兰多,觉得卡拉苏那些睿智的高地巫师导师也不过沉稳如此。 而一边的吕克贝松在短暂的失神之后也冷静下来,他抓着缰绳骑在马背上,反而不和其他人一样急着逃跑,而是感兴趣地看着这个年轻人。在他看来布兰多沉稳、机变又不缺乏决断,在这个年纪上更算是实力强悍,要早出生十年一定能成就显赫。 可是而今的埃鲁因,纵使他身为王党也要忍不住摇摇头。他抬头看着沉沉的夜色,忍不住想这个国家究竟会怎么样。 一时间几个人之间倒有些静—— 但只有天才知道布兰多这会儿正在演算从那一条路逃跑才好。他看看站在一边的夏尔,忍不住回头开口问道:“苍白骑手和黑武士,你觉得那个好对付一些?”夏尔被这没头没尾的问题问得一呆,一时之间竟不知道从那里切入回答才好。 布兰多摇摇头,他看着那帮吵吵嚷嚷的贵族终于带着他们的私兵一起向东退去,他们战友的尸就那么乱糟糟地留在河滩上,也没人管。 “戈裴尔在他的诗中将卡拉苏的贵族们类比为强盗,我看戈兰—埃尔森的也相去不远。”夏尔在一边嗤道。 “这个国家快完了。”布兰多也不管吕克贝松是不是在边上,开口讥讽。不过他倒不至于和一群将死之人计较,这些家伙从东边出去一头撞上塔古斯手下最得力的主将——著名的‘龙祸’塔玛拉勋爵,布兰多原本还说怎么这些人会在历史上死的一个人不剩,现在看看他们那愚蠢的决定也就显得不那么难以理解了—— “你不跑?”吕克贝松却仿佛没听见他那句话,在马背上问道。 布兰多还未开口答话,忽然天空中响起一阵呼呼的风声,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起头,恰好看到一前一后两条硕大的骸骨巨龙远远地由小变大,从他们头顶呼啸而过。 那一瞬间在场的每个人都吓得一僵——那种感觉实在是难以言喻——恐怖而优雅的亡灵越过天空,灰黑色的骸骨之间奔腾燃烧的紫色火焰,从肋骨之间烧出越过,巨大的翅膀每一下扇动都出沉重的风声,它们从众人头顶飞过,紫色的火焰拖出一条长长的尾迹,风压让所有人都头皮一麻,仿佛从心底听到一声穿透心灵的尖叫。 那声尖叫本身就类似于一个漫长的噩梦,从人心中滋生起**、绝望的气息,好像白骨从黑沉沉的土地中生长出来,腐烂的肌腱上爬满了白色的蛆虫。枯萎的土地一望无际,天空是阴沉沉的,而你正一个人站在这片灰蒙蒙的平原的正中央。 布兰多几乎是一个激灵才从这种心境下恢复过来,他不由得暗叫一声厉害,这就是骨龙的恐惧光环,仅仅是飞过就对在场的人有这么大影响。他忍不住举目四望,看到河滩上那些战马纷纷吓得四散逃窜,要不就是四肢软跪倒在地上。 然后他看到了吕克贝松,后者现他也清醒过来时忍不住一愣:“和我们一起吧,小伙子。你也看到了,个人的力量在这样程度的力量下是很渺小的。” 布兰多看着他,摇了摇头。他现在不能信任这个家伙,而且在历史上吕克贝松是死翘翘的,他可不愿意去触那个霉头。好不容易千辛万苦走到这一步,只要从这座死城里逃出去,他的计划就实现了一半。 接下来,他就可以安安心心地打怪升级,然后等着埃鲁因走向末路了。 布兰多眼看到自己的好日子才刚开了一个头,怎么又会把自己坑进去。他想了想,决定如实相告好让对方知难而退:“我要从北边突围,因为我的朋友在那边等我。如果吕克贝松将军不介意的话,倒是可以和我一起去。” 吕克贝松盯着他,犹豫了一会,但最终还是摇摇头。北边、西北边以及西边正燃起幽蓝色的火焰,说明亡灵大军正从那个方向入侵,他虽然欣赏这个年轻人,但还不至于把自己也赔进去。 可布兰多没告诉他,这个时候除了东边,其实其他几个方向都差不多。不过北边反而距离上还要近一些,这个时候时间就是优势,时间就是生命。 他拍拍一边夏尔的肩膀,答道:“那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告辞了。如果有缘的话,但愿还能相见吧。” 历史上的吕克贝松虽然和一般的贵族区别不大,但至少还是一个有能力的人。而且他是那个时代少有地能想到国家这个概念的人,从潜意识上来说布兰多倒不介意他活下来。 只是他看看对方,却多余的话一句也不说。他生怕一时失言提醒了对方半句,或许一时之间不是什么问题,但‘老虎’吕克贝松可不是芙雷娅、罗曼那样没见过世面的少女,他只要一现疑点指不定会生什么。 这年头占星术士受人尊敬,神棍却是要绑在火刑架上的,布兰多可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前途担这个不必要的风险。 ********* 繁花与夏叶之年,六月二日—— 往昔和平在这一夜在熊熊燃烧的大火之中化为飞灰,亡灵大军所过之处一片焦土,无数人丧生,无数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当人们现祈祷并不能拯救他们,而唯一可以依靠的贵族们却抛弃他们而逃,长久的伤痕就产生了,这种不信任渐渐开始从战区向后方蔓延。 但布兰多知道这只是埃鲁因走向末路的第一步而已。 里登堡失陷的消息一直到六天后才传到梵米尔要塞,而此刻塔古斯的侧翼大军已经危及安克泽,整条梵米尔—里登堡防线好像一瞬间就荡然无存,只剩下一座孤零零的要塞在苦苦支撑。 十一日,维埃罗方向现亡灵大军的消息传至科尔科瓦,第二天,奥伯古七世秘密会见了玛达拉密使。 十三日,安培瑟尔的自由商人同盟宣告加入战争。 十四日,玛达拉特使正式觐见。 二十日,前线战火稍停,随后双方组建了使节团,战争开始进入漫长的谈判期。 但战争却在谈判的同时以缓慢地脚步持续前进着,在最初的一个月中前线的战斗好像挣扎在一汪泥潭之中。玛达拉大军四处煽风点火,埃鲁因迟钝的反应往往让他们遭受巨大的损失。 不过王室对于这样的损失反倒乐见其成。 于是谈判的进程进一步拖延。七月五日,玛达拉大军进入让德内尔,与安培瑟尔的雇佣军第一次遭遇,历史上的‘弗兰根堡战役’拉开序幕,因斯塔龙在这场会战中一战成名,他指挥的黑骑士们在炮兵的掩护下一次又一次地撕开安列克雇佣兵的侧翼,并最终奠定战局。 此后玛达拉大军一路高歌猛进,最远时甚至抵达让德内尔府。在一系列战斗中,因斯塔龙,塔古斯,维兰德,奥古斯特,格里塔一个个年轻的名字将星闪耀,而只有布兰多知道,这些名字在未来的历史中意味着什么。 但历史还在前进,七月十六日,奥伯古七世再一次会见玛达拉的密使。三天后,谈判终告终结,第一次黑玫瑰战争至此告一段落。 然而这场战争闪电一般开始,又闪电一般结束,似乎什么都没生,又似乎什么都已生过了。战争的唯一结果,似乎除了埃鲁因一次再一次的在意料之中溃败以外,其他方面似乎没什么值得提起的话题。 只是在那之后,长达十年的时间内,布契不再属于那些曾经热爱那片土地的人们。 ———————————— (:看黑丝太兴奋了忘了时间,==,悲剧,等那天黑丝清晰大图出来了,我要不要给你们爆一个庆祝下啊?)f 第五十七幕 峡谷曙光 森林中起了风。 低矮的风徐徐漫过树冠,好象水流,让浓得化不开的雾气开始缓缓移动起来;枝桠之间弥漫的白雾,一层一层,映衬着两侧森林之下一簇簇火红的浆果。 当清晨的寥阒被打破,沉闷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铁裹的马掌踏碎灌木与浆果,从尖石遍布的河滩上一掠而过,马蹄溅起水花,像是一根根白色的晶柱。一共三十四匹马踩着水花飞驰而过,河谷中的骨头架子感受着大地的震颤爬起来,它们受声音惊扰举目四望,然而它们才刚刚缓慢地转过头,眼眶中的磷火中就映入一匹越来越大的战马。 它们都是高大俊美的安列克战马,强壮有力的胸肌和前蹄直接撞飞并剁碎了这些羸弱的亡灵生物,或将它们掀飞出去撞上河滩上白色的岩石,碎成一地零散的骨头。 马队从零零散散的骨头架子之间撞开一条路来,然后缓缓慢下来,战马的步子越来越小;领头的年轻骑士忽然高高举起手,三十多匹马因为惯性向前走了两三步然后一齐停下——一百多只马蹄驻在溪流中央,湍急的水流也只能环绕而过—— “万岁!” “万岁!” “我们成功了!” “我们赢了,布兰多万岁!” 当战马停下来后,仿佛意识到什么。马背上的雇佣兵们激动地一齐欢呼起来,他们举起手中的长剑,欢呼声响彻山涧。 “布兰多!” “布兰多!布兰多!” “布兰多!布兰多!” 在一片欢呼之中布兰多取下皮质头盔,远远地丢开,他忍不住在冰冷的额头上抹了一把汗,晨风拂过,让他脸上一片冰凉。他穿着一件灰色的皮甲笔直地坐在马背上,抬起头看着四周青翠的山野,心想:结束了,终于结束了!我终于杀出来了,从该死的命运之中! 他握了握拳头,是他自己救了自己!是的,他可以做到这一切! 夏尔在一边出神地看着自己的领主大人——他穿着一件长袍骑在马上,左边挂一柄长剑,手上拿着一柄短杖倒是有些战斗巫师的派头——可以这么说,这几天以来每一天这位领主大人都在创造奇迹。 他带领他们奇迹一样地避开玛达拉大军的主力,就好像是神话之中那些先知一样。布兰多曾和他戏称他是圣者摩西,这是出埃及记,虽然夏尔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想必那一定也是一个同样的奇迹。 随后布兰多又说服佣兵们和他们一起在尖石河谷突破玛达拉的封锁线,当时年轻人只用了寥寥数语就把玛达拉的战术意图分析得头头是道,夏尔明明看到那几个佣兵头子一脸震惊的表情,几乎以为他们要纳头便拜。 不过年轻的巫师扈从此刻回想起来,那之后的几天里,真是好一场惨烈地战斗。一夜之后熟悉的人可能便不再,但还好人们足够坚强——芙雷娅小姐在后面收拢难民,男人们拿起武器,女人们沿途收集食物与充当救护人员,他们之中没有人是专家,但为了自己的生存而奋斗至少足够尽责。 夏尔回过头,看到人群中当初芙雷娅小姐从赤铜龙故事会带出来的那些佣兵们在如今这些人当中不过只剩下两三个而已。 他们是用生命换来的生存的权利—— 记得那个身宽体胖的老板在第一晚的战斗中胸口中了一箭去世了,记得那个叫做苏的小女孩嚎啕大哭,记得芙雷娅在一边故作坚强地安慰她,但自己却偷偷落了泪。 每天都有人离开队伍,冰冷的身体躺在地上,失去了生机。每天都有人在夜里偷偷哭泣,无声的沉默在人群中扩散开来,仿佛每个人的心灵都被绝望说攫取——然而这样一支队伍没有崩溃,当一个人倒下,另一个人接过他的武器,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 没有人为布兰多或是芙雷娅歌功颂德,但夏尔却从这些人眼中看出一种信仰,男人和女人们默默地看着这两个年轻人,相信只有他们才可以将每一个人带出这困境。 布兰多的镇定与沉稳,芙雷娅的倔强与坚持,仿佛是黑暗中温暖人心的火焰。夏尔第一次明白原来再卑微的人也有如此强烈的求生欲望,只要有人带领着他们,绵羊也可以变成狮子。 不过也许只有自己领主那样优秀的人才能作到这一点吧。夏尔不禁想,那个年轻人在这个黑暗的世界中仿佛是格格不入的,他的思维方式,迥异于常人。他总是看得更远,说着古怪的、不着边际的话,但事后回味起来,似乎每每证明他是对的。 这样的魅力,让夏尔忍不住深深地臣服,他想或许这就是天生的领导者。 不过这会儿布兰多却盯着远处苍翠的山野发了会呆——他忽然想起那不是雄鹿森林么,当初他只身一人从布拉格斯前往里登堡,正是穿越了那片森林,途中还升了一级。那上面有一个狼獾分布区,再上去有一座古堡,那座古堡也是将来他必须要去的地方之一。 真龙之剑,50多级的雏龙,龙之徽章这几个名词在他脑子里转来转去,布兰多赶忙甩甩头让自己清醒了一下。连日来的战斗让他的雇佣兵等级提升到10级,总等级到达17级。 现在他的属性是力量6.7个能级,体质是6.6个能级,身体素质接近常人的7倍。灵巧是4.3个能级,智力1.1个能级,意志2.9个能级,总体来说还在黑铁下游徘徊,但已接近中游水准。 直到这两天他才明白过来原来在这个世界技能是一件稀罕的东西,但布兰多马上意识到这并不是这个世界与他原本熟知的游戏世界的不同造成的,而是他自己理解错误。 若把这个世界的人都看作是p,那么一切就理所当然了,毕竟只有玩家才能享受职业自带技能这种优惠。 他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在于松城堡会打得那么一帆风顺,他大约计算了一下,技能全开的自己大约相当于一个黑铁中位偏上位的剑士水准,在戈兰—埃尔森这种全埃鲁因最贫瘠、偏僻的行省已经算得上是可以入眼的战斗力了。 甚至他这个水准去白鬃军团当个队长级别的人物都是绰绰有余,更不要说什么警备队、民兵。 不过想想真是心有余悸,他明明身处第一次黑玫瑰战争中烈度最低的一个战区,可即使这样还是差一点就没逃出来——因斯塔龙虽然未来是玛达拉最顶级的将领之一,可这这会儿不过是个没什么资历的新人。他手下除了塔古斯还有诸如卡拜斯这样的名声显赫的黑暗领主以外,其他大多是罗斯科这样的新起军官。 不过因斯塔龙的手上这支尸巫、骷髅士兵、苍白骑手、黑武士以及幽魂等亡灵下级生物构成大军倒是和戈兰—埃尔森垂垂老矣的白鬃军团斗了一个旗鼓相当——因斯塔龙手中有一支精锐黑骑士,梵米尔要塞也有三千白翼骑兵。塔古斯手上有三头骨龙,里登堡要塞防御设施也丝毫不弱。 芙雷娅和罗曼可能还不清楚为什么当初布兰多不直接用石像鬼飞进城,当然一方面固然是为了避免未来的女武神头脑发热,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城墙上有禁空尖塔。 可惜,再好的城防设施也需要人使用才能发挥作用。里登堡无能的贵族就这么拱手将埃鲁因耗资千万建立起来的要塞送人,也难怪会在这次战争中一败涂地了。 布兰多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忍不住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无论如何,他至少是带着这些人杀出来了,昨天一天他们一路追击的应当是‘死蛆’玛古的先遣队,这是塔古斯向北的最后一柄利刃,再向前,就是一马平川的尖石河谷北缘了。 三十多个佣兵在河滩上休息了一阵,一直等到后面的拿着武器的难民追上来——后面的人看到这一幕时呆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胜利了,芙雷娅亲口告诉过他们只要坚持过这一夜就是最后的胜利。 所以这就是胜利。 那些人又叫又跳,有些甚至喜极而泣,有些人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但更多的人跑上来围住骑兵,拥簇着他们齐声欢呼。 布兰多并没有制止这些人,他只是下令让他们原地休息待命,然后带着核心的十多个人向不远处的芙雷娅迎上去。但所有人都停下来,看着这一行人。 那个穿着一身天青色甲胄,长长马尾高高束起,挺立在马背上一身英气的少女。 “布兰多,我们真的赢了吗?”芙雷娅有些疲惫,但还有些不敢置信地问。她虽然和难民们许诺,但那也只是因为她一厢情愿地相信布兰多而已。 布兰多点点头。 这个简单的动作竟让未来的女武神竟就那么骑在马上流下泪来,她脸蛋上全是灰尘,泪水在污垢上冲刷出两道白生生的痕迹,看起来可笑极了。可在场却没人笑得出来。 “好了,别哭,我们去通知后面的人。我们胜利了,要让更多的人知道。”布兰多纵马靠过去,拍了拍她的肩头。 芙雷娅擦擦眼睛,使劲点了点头。她用手一抹,尖尖的脸蛋变成了一个花脸。这会布兰多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忍不住想起那天晚上,是这个少女带着赤铜龙故事会酒吧的一众佣兵在关键时刻杀出,收拢并拯救了北城市的大多数市民。 布兰多不知道芙雷娅是怎么说服那些人的,他只知道那个叫雷托的酒吧老板的支持她,带着赤铜龙故事会的佣兵,聚集起越来越多的追随者。那些人中有难民,有城内的雇佣兵、冒险者、甚至是白鬃军团步兵—— 而芙雷娅带领着这些人。 他几乎不敢相信那是那个几天前还一身朴质气息的芙雷娅。她当时是如此的认真,她骑在马上,身上所散发出的那种气质,和未来那个女武神如此的神似。 因此才有了之后的故事。 他一边想着这些事情与芙雷娅骑着马并肩而行,芙雷娅的骑术仿佛是天生的,而布兰多原本是不会骑术的——这个技能还是他花了30多点经验在一个老兵那里学来的。当时那个老兵还一脸鄙夷,不过马上就变成了目瞪口呆。 事实上当你看到一个人只听一遍要点就学会了一个新技能,并且比你掌握得还要好,你也会目瞪口呆的。 这件事还有一个后遗症,以至于那个老兵后来逢人就夸布兰多是个天才,真正的天才。 芙雷娅低着头,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而布兰多则抬头看了看天色,虽然才是清晨,但太阳已经马上就要从山谷另一头升起来了—— 他听到一阵马蹄声从后面传来,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个叫做巴托姆的佣兵头子,他那一脸醒目的棕红色络腮胡子让布兰多想记不住也不行。 “布兰多?”他和几个人在后面喊道。 芙雷娅也怔了一下回过头。 “怎么?”布兰多问。 “你有什么想法吗?” “什么什么想法?” “这世道没法活了,我们大伙儿商量了一下,打算组建一个佣兵团。我们这些人都是死人堆里杀出来的,互相信得过。”巴托姆看着布兰多,笑了一下:“你来当我们的团长吧。” 布兰多惊讶地看着他,再看看他身后几个人,想必他们心中已有成算。佣兵团,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可布兰多知道现在还不是最成熟的时机,因此他摇摇头答道:“你们去吧,如果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我父母还在布拉格斯,我得去找他们——” 巴托姆一呆,忍不住挠了挠头。不过他本来就是佣兵,性格豪爽,也不太在意。他想了一下问道:“那你准备先去哪里?” “我去安泽克,那里有人在等我们。然后我们会转去布拉格斯,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们大伙儿再见面。” 巴托姆点点头,不过还是忍不住再问道:“你真的不来?大家都很服你,布兰多,你是最好的,我们都知道!” 布兰多笑着点点头:“有机会再说吧。” “我明白了。不过布兰多,这个位置随时等着你,你记住我巴托姆这句话,我红胡子一向说话算话。” 布兰多听了一笑,却举起手让所有人都停下来。 他们正好走上一个布满碎石的斜坡,而停下来向下看去,下面正是绵延一两里地的难民的帐篷。这会儿难民营地中的所有人也恰好都停下手中的动作,忍不住看着从峡谷口走出的几个骑士。 “我们赢了!” “我们赢了!” “赢了!” “赢了!” 布兰多的喊声响彻峡谷,回音在山涧两侧滚滚回荡。难民营中所有人都是一呆,但随即一股巨大的波动从人群中弥漫来开。 “芙雷娅!”布兰多高喊。 “芙雷娅!”一片呼应之声。 “芙雷娅!” “芙雷娅大人万岁!”难民营中一片欢腾。 马尾少女怔住了,她不明白未什么布兰多要这么做,她忍不住回过头,但年轻人脸上只是一片坚定。他回过头来,把手递给她,芙雷娅呆呆地犹豫了一会,才放上去。 布兰多心中一笑,高高举起了女骑士的手。而太阳在一刹那之间升起,阳光从峡谷后方沐浴在几个骑士身上。 “芙雷娅,接下来就是你自己的路了——”年轻人心中说道。 ——————第一卷完—————— (p.感动,在看百鬼夜行抄,开头直接把我震住了. 圣空守望者的新书至高剑神挺不错的,就是有时候感觉还不够爽快啊。)d 第一幕 燃烧之城 “别去,巷子里藏着人。”苏一把抓住芙雷娅的手。这个扎着麻花辫的少女站在街角光与暗的交界处,一只手扶在墙边,警惕地盯着外面。 “是守卫吗?”芙雷娅吃了一惊。 “我不知道,不过那里有两个生面孔,肯定不是这片城区的人。”苏摇摇头,静静地答道。 芙雷娅把剑柄顶到自己的嘴皮上,有些紧张地犹豫了一下。这个时候出现在波诺安市场的人多半是白鬃军团的士兵了,他又料到了,那些人果然找到了胡德。只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会过面?她又要不要上去敲门呢? 这位未来的女武神皱起眉头,忽然想起布兰多告诉她的话: “如果你发现军队的痕迹也不要担心,在不清楚我们的关系之前,他们不会打草惊蛇。他们一样希望有一个将我们一网打尽的机会。” 想到这里,芙雷娅吸了一口气。她回头问道:“苏,你能回答我一些问题吗?” “怎么?” “我问你,你知道要怎么才能看出一个人在说谎?” 皮肤黝黑的姑娘一笑:“因为我经常在酒吧帮忙,所以才这么问吗?” 被看穿心思的芙雷娅脸上一红,她的确是看中了苏远比自己丰富得多的阅历和见识。之前和苏的交谈中,她和大家还天真地认为贵族会拯救他们,可苏只是一两句话就指出事物的本质。 因此在她心中,这个有些冷冷的少女是一个极敏锐、又富有主见的女孩子。 “没关系,我偶尔也帮别人的忙,”苏笑了一下:“芙雷娅,你看着我。” “啊?” “你那个说里登堡会被攻破的朋友,他叫什么?” 芙雷娅一怔,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少女会突然提到这个问题。她心里一慌,眼神忍不住闪了闪:“布、布兰多。” 苏眼神动了动:“你对他有好感,对吗?” “没、没有,布兰多他、他喜欢罗曼。” “眼睛,看着我,芙雷娅,”苏平视着芙雷娅,深棕色的眼睛平静得像是一潭无波的水:“罗曼又是谁?” 芙雷娅脸上好像着了火一样,那里还敢看苏,她眼神游弋不定,支支吾吾地想解释,却又不知道从那里解释起。她觉得自己就是天字第一号笨蛋,还是不带打折扣的那一种,一时间只恨不得找个地缝躲进去。 “明白了?”苏问。 “明、明白了。”芙雷娅低下头,使劲点了点。 她吸了一口气,抓了抓剑就想要走出去,但马上又回头来抓住苏的胳膊:“苏,你在这里等等我可以吗?” 苏一怔,但还是点了点头。芙雷娅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她总觉得有苏在自己身边就好像是布兰多一样,能给她一些信心。 然后她才走出巷子,装作不在意周围那些若有若无的目光,径直来到波诺安市场第五十一号前,她举起手——犹豫了一下,芙雷娅至少感到有两道锐利落到她背上,但最终还是一鼓作气敲了下去。 砰砰砰,敲门声像是在心头响起,芙雷娅等了一小片刻,门才吱呀一声打开。后面露出一个佝偻着背的男人来,秃了顶,几乎看不出年纪,他看到芙雷娅时明显楞了一下,眼神下意识地向后缩了一圈。 “找到那个叫做胡德的毛纺织品商人后,你先不要表明身份,给他一个时间,约他到酒吧里和我们会面。你要注意他的反应,就知道这个人可不可靠了。” “芙雷娅,看着我。” 芙雷娅在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这个细微的神色改变,布兰多和苏的话同时在她心头想起,令她心中一冷。 “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那个矮小的男人愣了一下后,开口问道。 芙雷娅沉默了大约一秒钟,她就这么看着对方,冷冷的。然后就在那个矮小的男人忍不住想要后退时忽然‘兹’一声拔出剑放在对方的脖子上,目光微微一沉。 说那时迟那时快,场面上形势突然发生变化时,苏看到街上有好几个人都下意识地动了动。不过他们很快沉静下来,又回到了开始的状态——那之间的动作非常细微,只有躲在街角的姑娘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芙雷娅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后发生了什么,她只是尽量平静地握着剑,放平语调说道:“你就是那个女巫的同伙?” “不要杀我,是他们逼、逼我,女女巫?”那个矮小的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革吓坏了,竟一屁股坐到地上,然后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个面色冷然的马尾少女问了什么。 芙雷娅这一刻只想到了布兰多那个巫师扈从,那个叫做夏尔的年轻人人所说过的话: “你的姑妈懂得不少,这是这个世界上巫师之间流传的秘密,有一本书叫做‘黑暗史诗’,讲述了过去无数个年代中发生的事” “但也不一定,与魔法有关系的人。有些乡下的女巫也懂得一些这方面的传闻。” 事实上她在出剑之前都没想过自己竟能如此应变,或者应该说她脑子是一片空灵的状态。她冷冷地开口:“你们应该叫她‘詹妮’,算了这无关紧要,先给你一个教训再说。” 她一边说一边提起剑,而那个叫做胡德的纺织品商人马上吓得哀嚎起来:“等等、等等,大人我和她没关系不不,不是没关系,我是说我和她不是同党。我是说和她只是一般的亲戚,不不,远房亲戚——!” “喔?” “真的,真的!你相信我,你相信我啊,她只是偶尔到城里来收货——那个巫婆,对对,巫婆!她的确会收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对了!她住在布契,和她侄女一起!” 芙雷娅看着这个男人,强忍住心中厌恶。一把把他提起来:“可我的线人告诉我,几天前她进了城,你最好是不要欺骗我,作为一个巫师我随时可以把你的记、记忆抽出来!” 那个小商人被剑架在脖子上早就吓瘫了,完全没听出芙雷娅话中的语病:“我说,我说,她两天前已经离开里登堡去北边了。” 芙雷娅看了看他的眼睛,然后恶心地将这个家伙丢开,她微微喘了一口气,却听到苏在巷子转角吹口哨,她知道,自己的大动作已经引起那些人的注意了,她必须赶快离开这里。 可她没想到詹妮阿姨竟然不在这里,她去北边了?北边是布拉格斯啊,她去哪儿干什么?可看起来这个人又不像是在说谎。 她咬了咬牙,一时之间有点犹豫起来。 ********* 午后的阳光从城堡拱形的落地窗户中洒进来,让这个布置得充满柔性色彩的房间中一片明亮。身穿银色公主长裙的少女坐在一张洛可可风格的小圆桌边上,以标准的姿势靠坐在高背椅子上,纤细的手掌平端着一杯红茶,另一只手持银匙,一动不动,柔和的淡银灰色眸子盯着前方——好像听故事入了神。 她有一头漂亮的银色卷发,半尖的耳朵从卷发中露出一个白皙的尖端,她是这个奥伯古七世最宠爱的女儿,也是埃鲁因公认的第一美女。 若在布兰多的时代,无论是玩家还是p,都管她叫做摄政王公主,若在埃鲁因有谁可以与女武神的威望相提并论,那么就是现在这位还显得有些稚嫩的公主殿下。 “挺聪明的小姑娘,埃弗顿家当真人人都是人杰。”过了一阵,公主才放下茶杯,静静地问道:“然后呢,欧弗韦尔大人?” 站在她前面那个一脸冷峻的中年人,倘若布兰多在这里,一定会认出他。因为这正是那个被他一剑封喉的‘杜恩伯爵’。但事实上若在首都的贵族圈子里,认识这位伯爵大人的人不多却也不少,但比起来他有一个绰号更广为人知: ‘狼爵士’欧弗韦尔,陛下身边的近臣,王党的核心领导人之一,与埃弗顿、伍德罗几人私交甚好。 欧弗韦尔打量着这个公主,心知对方并不简单,不过她是当今陛下的掌上明珠,他也不敢随随便便敷衍了事。 这一次他借用吕莱斯布尔曼家族的杜恩的名头去里登堡——因为两人都是鉴赏大师,在收藏一项爱好上有极为类似的共同点。虽然相貌谈不上相似,不过这在消息闭塞的年代算不上是什么大问题——他此去是为了为奥伯古七世办一件事,一个秘密任务。 想到这里,他才重新意识到公主正在问自己问题,醒悟道:“自然,埃弗顿伯爵的女儿,看来至少和她的父亲一样出色,可惜” 他本来想说可惜是个女人,可忽然意识到自己面前这位可是号称王室之冠的公主殿下,赶忙把后半句违心地吞掉。 少女当然明白他想说什么,但也不追问。只是换了一个话题道:“不过伯爵大人,你之前的故事我有些疑惑。你刻意找那个年轻人麻烦,似乎有些多此一举。” 殴弗韦尔心想你看不懂才怪了,但还是毕恭毕敬地答道:“我只是忧心他的企图而已。一个高地骑士,和他的扈从一起出现在里登堡,在埃弗顿的女儿身边。公主殿下,你知道卡拉苏那些白骑士和您的父王并不站在一条道上——” “我知道,不过他们也没反对。” “正是这样,我才想试他一下也无妨。反正只是一个影子而已,比起卡拉苏,孰轻孰重我还能分得清楚。为了陛下作事,即使我亲身一试又何妨。”殴弗韦尔答道。 “我替父王谢谢你,殴弗韦尔大人。”公主心想原来父王和这个家伙想要做活卡拉苏行省,可是能成功吗?她大猜到他们的企图,无非是无中生有罢了。 她想了想,巴斯塔王立骑兵学院的推荐名额可能又要多加一些了。不过她本来想提醒一些什么,但想了想自己的身份,还是作罢。 最后只开口道:“然后呢,欧弗韦尔大人。我想继续听后面的故事,在我的历史课开课前,我大约还有时间听你讲两三个小节。” “当然,乐意之至。” (p.感谢d刀片兄又一次成为了第一位盟主! 今天是要爆发吗?)d 第二幕 雇佣兵 欧弗韦尔在开始讲之前先从怀中拿出一条项链,是很常见的黄铜项链,打磨得光滑的链条上挂着一个漂亮的水晶坠子,上面写着一行小字:芙雷娅。 他将这条项链呈给少女看了看,说道:“这条项链是她随身携带的,她的名字应该因此而来。但这其实是她母亲的名字,公主殿下。” “她母亲?”少女用纤细的手托着项链,表情一成不变。 “就是埃弗顿的妻子,死在十七年前那次骚乱中。” “那这个女孩应该是埃弗顿唯一的后人了吧?” “正是。” “殴弗韦尔大人既然在这里,那么想必这个小姑娘应该已经成功脱险了,可以这么说么?”少女问道。 “说是可以这么说,不过这个过程有一些离奇。”中年人一脸冷漠地点点头,只是他眉毛微微一扬,仿佛想起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喔?”公主微微一讶。 “其实主要还是关于那个年轻人的。” “这么说又回到他身上了?” “不,只是在整个过程中那个年轻人一直起着某种奇妙的作用。这样说起来好像是轻飘飘一句话,但其实整个逃亡之旅充满了不可预见性——有几次情形危急甚至连我都有些插不进去手,甚至许多人都甚至无法想象那种局面,可还是让他硬生生给搬了回来——” 殴弗韦尔提到这里,忍不住冷笑:“甚至不客气一些说,比起某些无能之辈,这个年轻人恐怕是唯一一个在这次战役中让玛达拉吃了一次鳖的人。” “喔?”少女淡银灰色的眸子微微一亮。 “尤其是他在这个过程中还搞到一件好东西,”中年人说到这里,忍不住露出回忆的神色:“不过具体是什么,容老臣卖个关子。” “这么说起来我就更有兴趣一闻了,甚至连让殴弗韦尔大人都赞不绝口的年轻人,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只是时间已经不多了,还请大人开始吧。” 殴弗韦尔这才点点头,后退一步,继续讲述起那一天晚上生的事情来 ********* 芙雷娅听到苏在街角向这边吹口哨,清脆悦耳,听起来就像是夜莺的声音,但这却是示警。她赶忙回过头,现街上四五个陌生人都向自己围了上来,心知自己之前的动作有些过大,引起了对方的敌意。 她想也不想,一把推开罗曼那个远房亲戚,向屋子里冲去。后面的人一看之下立刻加快脚步追上来,但芙雷娅早已先一步冲进卧室把门一关,然后翻倒柜子卡住过道。 砰砰的撞击声立刻响起来,芙雷娅感到自己心跳都要冲出胸腔一样,她看准一旁的窗户——咬了咬牙,双手护头‘哗’一声从那儿一跃而出。 埃鲁因这个时节大多数一般平民还在用的木格子的窗户,这一跃而出虽然有风后半身甲保护但还是撞得芙雷娅手臂、额头隐隐生痛,她从地上打几个滚爬起来,现已经到了街后的巷子,抬起头左右一扫正好看到苏从另外一头跌跌撞撞地跑进这条巷子里。 不过少女脸色惨白,好像是见到了鬼一样。 “苏!”芙雷娅站起来喊了一半,可口半句话却卡在喉咙里。 她抬起头来,看着漫天星星点点的蓝光正在向天空正中央移动。起先少女还没意识到那是什么,还是怔在那里了一会呆,随即才猛然反应过来——那是箭矢。 点燃了灵魂之火的箭矢,玛达拉的骷髅弓箭手的杰作。那一夜在布契的经历一下就浮现在她心头,芙雷娅喊了一声小心,一下扑过去把苏护在自己身下。 箭雨马上就劈头盖脸地落了下来,无数箭矢噼里啪啦地砸在附近屋舍的瓦片上,薄薄的一层瓦根本挡不住玛达拉特制的锥形重箭,屋内很快就响起了惨叫声。芙雷娅感到苏在地上抱着自己直哆嗦——其实她自己也好不到那里去,面无血色,只觉得心跳都要停止了。 几只箭打在环绕在她身体周围的青色风之羽上,嘭嘭向外弹开。芙雷娅不知道游戏中风后半身甲的防御是可怕的风之羽全方位防护3点,半身甲本身2点——而事实上全身甲的防御也不过3点而已。 因此她一直以为自己下一秒钟可能就要死了,吓得紧闭双眼,可身体还是一动不动地保护着下面的女孩子。 大约有一分钟,前前后后两波箭雨,周围噼里啪啦的声音终于稀疏了下来。苏和芙雷娅才哆嗦着一起睁开眼睛,她们互相看了一眼,各自看到眼底的心有余悸。 “骷骷骷髅,外面。”苏有些呼吸不顺地说道。 芙雷娅微微一怔,随即心中一凉,明白是玛达拉大军入城了。她从没怀疑布兰多会骗她,只是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现在她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他会一直那么刻意地要求时间。 这位未来的女武神想到这里一下爬起来,抓住苏的手将对方拉起来:“苏,我们走!” “去哪里?”苏有些不知所措地问。 “跑!离开这里!我们一起离开这个地方!”芙雷娅心中一片乱麻,她这个时候才真正明白布兰多承担的压力有多大,她想了又想,也只能想到走一步算一步等见到布兰多再说。 “我要回去,我父亲还在店里。” “我跟你一起去。” 苏点了点头。 波诺安市场在里登堡西侧,贴近于松河,而赤铜龙故事会酒吧则在波诺安市场与旅人之桥之间北边的大街上,中间的距离并不远。但等到芙雷娅和苏赶到那里时,因为西门方向熊熊燃烧的大火,街上和酒吧外已经聚满了人—— 这一晚上以来先是贵族议院的大火,然后是守卫频繁调动,本来就充满了不平静的色彩。因此人们早已在交头接耳,互相询问生了什么。 他们有些人认为是玛达拉大军已经兵临城下,有一些以为城内贵族攻讦,但都没有想到亡灵大军已经入城。芙雷娅和苏分开人群,现‘赤铜龙故事会’的老板和它的客人都已经跑到外面,正对着一片火光冲天的西门指手画脚。 苏一看到自己的父亲就一头扎了过去,好似乳燕投林,自己女儿的举动让酒吧老板雷托微微一愣。他拍拍少女的背,好让苏平静了一会,但后者却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雷托眼神一沉,他先看向芙雷娅,向她点了点头以示感谢,然后面向自己身边那群佣兵——芙雷娅注意到这些人之前大多都是他的客人。 雷托拍了拍手,让那些人都停下来看着他。甚至还有人出言调侃:“怎么啦,老雷托,莫非你为了这大烟花要请我们喝酒不成?” 大伙儿轰然叫好。 但酒吧老板却答道:“请喝酒未尝不可,但不是今天。大家听好,玛达拉入城了。” 他说第一遍玛达拉入城了的时候,这些人还没听明白,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然后雷托又重新补充了一遍,才让现场的三十多个人一下全静了下来。 这是真的? 现在的所有人脸上都清楚地写着这样一句话。 “苏告诉我的,她不会骗我。”雷托坦言。 芙雷娅微微皱了一下眉,一般人可不会在公开的场合讨论这个消息,因为即使是她也知道可能会造成恐慌。但除非雷托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或者说他有他的打算,在未来的女武神看到来后者的可能性恐怕是大得多。 大约是花了点时间来消化这个消息,然后才有人有些艰难地问:“我们怎么办?” 似乎在场的每个人都优先考虑的是这样一个问题,而不是听到消息马上就掉头走人,或者大喊大叫。芙雷娅仔细看着这些人反映,忽然省悟这个酒吧和它的常客之间关系恐怕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杀出去吧。” “大家一起杀出去。”有人提议。 “可怎么杀出去?”又有人问。 既然玛达拉是从西门开始进攻,那么在一般人看来想必最远的东门应当是最安全的地方。可雇佣兵是从战场上出来的人,他们大多有一些基本的战术素养,埃鲁因攻城讲究围三面攻一面,但关键的因素取决于是突袭还是围城。 而且玛达拉的战术目的也很重要,亡灵是为了杀人、夺城、掠夺还是有进一步的攻击目标? 这也是光明世界和玛达拉作战的一大难点,因为活人很难判断死人想要干什么,有什么样的战术企图。 一时间众说纷纭,但却没有一个人能拿出一个可以服众的方法来。芙雷娅焦急地等了一会,握剑的手举了又举,最终还是冒冒失失地插了一句进去:“我、我想我知道一个人,可以带你们出城——” 她的话让在场的人一静,将目光投向她。有人认出她来,还有心思吹口哨:“这不是刚才那个小姑娘吗?” 芙雷娅在众目睽睽之下脸红了红,她没想到自己竟然就这么说出来了,她忍不住想自己这是代布兰多做决定——布兰多会不会怪她呢?她忽然现自己很害怕这一点,但静下心来想一下——从布兰多的角度出,他一直在寻求助力,既然这样只要把这些人集合成一股有用的力量就可以了。 可要怎么才能将这些人集合起来? 事到临头这位未来的女武神又有一些踌躇不前——她能做好吗?以一个区区一个民兵队长的身份,去想办法指挥这些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经验丰富的佣兵。 但芙雷娅很快镇定下来,最多不过,试一试而已。少女这么想着,抓紧了自己的剑,有些紧张地捧在胸前。 她这个样子倒是有些少女的矜持,其他人只得把目光投向雷托,后者介绍道:“就是这位小姐之前救了我女儿。” “那么小姐,我们怎么才能相信你呢?”于是后面这才有人问道。 来了。芙雷娅吸了一口气:“你们当然可以相信我,你们知道为什么之前那些守卫要抓我和我的伙伴么?”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布契的民兵,那里在两天前就已经遭到了玛达拉入侵,我和我们的同伴从玛达拉的魔爪下逃脱出来,只是为了向里登堡报信,可是贵族们的反应令我们失望——” 她停了一下:“想必你们也不会指望那些人能挽救你们吧?” “当然,那些蛆虫。” “蛆虫。形容得好,干一杯。” “干一杯。”人群中纷纷响应。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有办法绕开玛达拉的注意?”雷托看了她一眼,开口问道。 芙雷娅点了点头。 ———————————————— (:四代重歼横空出世,鄙人也是说爆就爆,恩。另外有些人在讨论这几章的写法问题,鄙人只是作一个练习,请多包涵。另外并不会经常会用到这个写法,仅仅是实验,本书才刚刚开了个头而已,请勿介意。 另外,说不定明天也会爆,会不会呢?)f 第三幕 芙雷娅的骑士团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有办法绕开玛达拉的注意?” 酒吧老板在片刻的沉默之后,带着明显不太信任的色彩开口问道。 芙雷娅赶忙点点头。不过她马上一怔,发现在场的人脸上都是一副不太信任自己的表情,心头一紧,忍不住抓紧了自己的剑——像是要把紧张通过发白的手指关节发泄出来。 “芙雷娅是布契的民兵,她的一个朋友说过,里登堡会被攻破。在今天晚上之前大家肯定不会相信,苏也不相信,可事实摆在面前。我认为芙雷娅的话有一定道理。”这个时候,苏忽然在一边开口。 所有人都是一怔,连芙雷娅也看了看那个有着小麦色皮肤、扎着辫子的女孩,向她投去感激的一瞥。 “我,其实没有办法带你们绕开玛达拉的注意。”芙雷娅想了一下,开诚布公地对在场的佣兵说道——她开头的话令每个人都是一愣。“不过,我知道一个人可能有这个能力。” “也就是说你也不确定?”一个人问道。 芙雷娅点点头。 她马上看到不少人耸了耸肩。这些佣兵本来也没在一个小姑娘身上抱什么希望,他们其实只是抱着开玩笑的心态而已,毕竟芙雷娅本身并不让人讨厌——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很吸引人的女孩子。 “等等,大家!我知道,作为一个陌生人,我现在在这里要求你们相信我是一件很无稽的事情,”她双手握着长剑放在胸前,慢慢放松下来,声音也变得明快、清晰起来:“因此我只是提出一个可能——” 她想了想:“就好比是一个赌、赌博一样,我、我” 马尾少女我了半天,也找不出一个适合的词来,她忽然有点懊恼起来——或许自己不应该为了迎合这些佣兵选择一个自己不太熟悉的方式去解释。 “就像是你开一个盘口,我们下注对吗?然后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一个大个子佣兵哈哈一笑:“好解释,你好——我叫马诺。就冲小姐你这话,我也得下注了不是吗?” 他回过头。人群中立刻有人发出善意的笑声,还有人叫道,马诺你这个该死的赌徒,早晚有一天会把命送在上面。 芙雷娅脸红了红,赶紧点点头:“差不多就是这样,如果你们觉得我的话还可信,不妨先看看不是吗?我想等你们见到我朋友,一定会做出判断的——至少,至少我相信他。” 她说完,佣兵们沉默了下来。不得不说芙雷娅说的还是很有诱惑力,又有苏之前的话作旁证,而他们在这里犹豫不定,还不如先跟上去看看行情不是吗? 反正又不会吃亏,大不了到时候一拍两散就是了。 不过一时之间却没有人当这个出头鸟,芙雷娅看着逐渐冷下来的场面,一时之间忍不住有些着急起来。 “我相信芙雷娅。” 苏第一个走出去,她还回头看了看自己的父亲。雷托忍不住挠了挠头,女儿这一表态他是不表态也不行了,还真是的,都说女儿的胳膊肘向外拐——可好歹也给他钓一个好小伙子回来啊。 酒吧老板一时间忍不住有些唉声叹息,周围一片哄笑。 “好了,”雷托说:“你们也不要笑,既然我都去了,你们也留下来看看无妨。我这个小女儿的面子我相信各位还是要卖的吧?” “真不要脸啊,雷托。” “那有拿苏小姐出来当挡箭牌的。” “无耻啊。” 佣兵们忍不住大呼小叫起来,不过言谈之间都是认同了雷托的说法,倒是身宽体胖的酒吧老板丝毫不以为耻,反而一副自得的样子。而最后剩下的人一点人数,留下来的竟然有二十多个,这些人其实心理对芙雷娅的提议不是没有兴趣,只是拉不下脸向一个小女生妥协而已。 “那么小姐,我们大伙儿人都在这里了,现在说说你的要求吧?”雷托双手环抱,回头问道。 佣兵毕竟是佣兵,都明白天下没有既享受权利又不付出代价的事情。他们一般把这种代价看做一个买卖,认为核算就加入,不核算就退出——就这么简单,并不是什么不好启齿的事情。 芙雷娅不理解佣兵们的想法,心中自然一阵紧张:“我的要求其实很简单,就是活着逃出这里。既然你们选择留下来相信我,我就希望你们能听从我的指挥,服从命令,否则这个协议就基本失去了意义了。所以我知道这么说有一点冒昧,但我还是要坚持——如果你们觉得无法接受,我也不强求。” “当然,这是最基本的。”这些佣兵们答道,当然说是这么说,不过遇到送死的命令有不见得一定会执行。不过,先应下来总是没错的。 “还有呢,你又能做到什么呢?” “我不知道,但我至少可以做到和你们站在一起战斗。在战斗时,我们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我想这一点不因为我们之间的协议而改变。”芙雷娅想了想,如此答道。 “有这句话就够了,只要你能做到。至少我们会认可你,小姑娘!”马诺在一边答道,两三个人在应和着点了点头。但还是有人选择退出。最后一共剩下十七个人,除了雷托和苏,还有马诺和他的三个死党之外,剩下的都是独行侠,觉得一个人行动不如紧跟大队,于是最后也选择留下来。不过这十多个人倒是出乎芙雷娅的预料之外,甚至已经远远超出她的预期。 因为她原本就没什么好预期的。那怕只有苏一个人留下来也是侥幸了,而现在更是侥幸中的侥幸。 而他们这里讨论还没告一段落,玛达拉大军入城的消息已从西边传了过来,街上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雷托看到街上的情况马上打招呼让其他人跟他一起到酒吧里去取食物,这个时候自然是能取多少算多少,否则等会等这些人醒悟过来估计街上就是一片混乱了。 这也是雇佣兵和芙雷娅他们这些民兵的区别,经验丰富的士兵首先想到的永远是后勤,而不是其他方面。 “那我们接下来干什么呢,指挥官芙雷娅小姐。”老雇佣兵马诺在一边问道。 “不用叫我指挥官,我和你们没什么区别。”芙雷娅脸色绯红的说,之前那一段讲话让她紧张得几乎喘不过起来。直到现在她还没搞清楚,自己竟然会有胆量在一群老练的战士面前说出那样的话来。 现在想想,真是好像是做梦一样。 可她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她可以做到。她一定有办法帮到布兰多,而不是在他身边做一个累赘而已。马尾少女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放松下来,有些出神地盯着火光冲天的西门,又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开口问道:“你们会骑马吗?” “当然,怎么可能不会。” “那我们一会去偷马。”芙雷娅答道。 “偷马?” ********* “偷马?”少女拨弄了一下银汤匙,好奇地问。 “里登堡有一个骡马市场,贵族们在内区交易战马,还顺带贩卖家仆和奴隶,这是公开的事实。事实上老臣到布契地区,还是他们主动送上来的这个消息。”殴弗韦尔答道。 “这些胆大包天的家伙。”公主冷静地放下茶杯。 “不过那个姑娘又是如何知道的呢?”她又问。 “这和她的身世有关,当年我们的人就是把三岁的她留在里登堡的骡马市场的,她可能记不得自己三岁前发生的一些事,但对那里应当印象深刻。” “你们还真是狠心,一个三岁的小女孩让她单独一个人留在陌生的地方吗?” “我们也是情非得已,当年那场动荡牵连太广,连埃弗顿的妻子都不能幸免。再说,我们也是有周全的安排的。” “她会骑术?” “埃弗顿家族的人怎么会不会骑术,我们安排收养她的人就是银翼军团的精英骑士,只是他们一家为什么会搬出里登堡去到布契那么偏僻的地方,我们至今还不得而知。” “她成功了吗?”虽然明知道欧弗韦尔会这么说,一定代表芙雷娅得手了。可公主殿下还是忍不住开口追问道。 她表面上表现得再成熟,内心一样还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而已。 “当然,老臣之前讲过,贵族们都被那个年轻人吸引过去注意力。市场内区也没什么防备,轻易就让他们得手,那群雇佣兵也实力不俗,至少可以当得上王国一线军团的普通士卒——” 少女点点头。 与其他军团不同,埃鲁因王国的一线军团诸如禁卫军,银翼军团、西法赫第十一骑兵团以及安利柯燧发火枪团等还基本保佑昔日的荣誉与战斗力,在这些军团中的普通士兵的战斗力尚维持在黑铁下游(3-7),与白鬃军团、黑刃军团一类的自甘堕落的二线军团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而至于那些标准军团,就更加不堪入目,从穴兽之年以来就与贵族私兵的战斗力几乎无异。 因此殴弗韦尔这么形容,这位半精灵公主殿下一下就明白和芙雷娅在一起的那些佣兵们大概有什么样的实力。 她想了想,问道:“然后呢?” “然后才是老臣这个故事最为精彩的地方,当芙雷娅小姐带领她的骑士们与那个神奇的年轻人汇合之后,在玛达拉大军中大杀四方的故事。”纵使殴弗韦尔一向冷淡,但提到在敌国大军中杀进杀出,还是让他这个王党成员有一些眉飞色舞。 “神奇的年轻人。”公主说道。 殴弗韦尔咳嗽两声,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不过少女却并不在意,她看了看时间,说道:“我还有一点时间,欧弗韦尔大人,那就请你继续讲下一个小节吧。” “不胜荣幸。”d 第四幕 动乱 玛达拉大军入城的消息像是瘟疫一样在里登堡内蔓延,千百年来于松山脉对面那个黑暗的国度被形容为邪恶的藏污纳垢之地。亡灵、强盗以及时不时的寇边,仿佛埃鲁因的不幸都是由对面带来似的,于是贵族老爷们心安理得地维持着他们数百年不变的统治,乡民们自己训练,随时准备战斗。 而如今这个似乎一直存在于传说中、存在于故事里的敌人不但是跃然纸上了,还从纸上活过来了,张开獠牙,要吃人了。但里登堡的市民却发现,贵族呢?里登堡的军队呢? 布兰多一路走来,沿途看到越来越多的人从屋子里走出来,从其他逃亡的人口中得到一星半点消息,然后匆匆忙忙跑回屋子里去,带着行李和家人,向北门前进。 人越来越多,最后竟汇聚成一条浩浩荡荡的人流。庞大的人群在年轻人眼中似乎构成了一副灰蒙蒙的油画,这幅油画中有老人,有小孩,有男人,有女人,甚至有骡有马,有马车,拖家带口,踟蹰前行。 小孩握着大人的手,脸上兀自带着好奇。女人依靠着自己的男人,苍白的脸上写满了紧张,浩浩荡荡的人流却没有几个人说话,只剩下庞大的队伍前进的声音。 因为没有维持秩序的人,人流和人流很快撞在一起。而有些人混在人群中就想要乘机浑水摸鱼——前面很快又一辆马车倒在路中央,缓缓前行的人进一步淤塞在路中央。人们争执起来并很快演变成一场对峙,后面的人大声怒骂,一种莫名的恐慌开始在人群之间传递开来。 布兰多和夏尔找到罗曼时这一幕差不多刚好发生,他让那个马车夫将马车开到路边去。然后和夏尔一左一右地坐上马车,护住马车的两侧,然后沉着地看着街上正在蔓延的骚乱。 “布兰多,你终于来了,我好担心啊。”商人小姐明显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她的圆头皮靴一直在摩挲着马车下面的木板,有些小小的紧张。 “路上人太多,耽误了一些时间。”布兰多拔出剑,答道。 “芙雷娅呢?” “不知道,等等看。” 而夏尔在一旁无动于衷地看了一会,忽然附耳对自己的领主大人说道:“领主大人,有人在人群中煽风点火。” “他们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布兰多一怔,他有些不懂,因为他在游戏里可从来不会去留意这些平民p的行为。他又不是行为学家。 “唯恐天下不乱而已。” “为什么?” “因为他们潜意识里知道,只有乱起来他们才有好处,有野心的人是不会甘于寂寞的,领主大人。有一些人天生希望混乱,只是平日里没那个机会,而现在机会就来了。”夏尔盯着外面那些人,冷冷地说道。 “即使是在这个时节,他们不要命了?”布兰多来自现代,对于人类的劣根性还有一些认识。可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作为唯一一种具备高等智慧的社会性生物,人类作为一个整体其中某一部分个体表现出的行为状态只代表人类具备这个属性而已。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种同为一个阶级之下,仅仅是因为野心而产生的互相倾轧。他看到人群中的骚乱逐渐扩大了,有人在那辆倒下的马车之间推推攘攘,小孩的哭声很快传了出来。 恐慌明显加深了,关于玛达拉大军出现在附近的传言开始在人群中流传,越传到后面越信誓旦旦。离得远的人在考虑要不要掉头离开,这种犹豫很快影响了周围更多的人。 街上变得混乱起来。 “即使是这个时节,领主大人。我的导师说过,疯狂使人胆大妄为,歇斯底里和一点点野心就足以使那些人联合起来,”夏尔指指在人群中蠢蠢欲动的那一帮人,如此答道“我在卡拉苏学习魔法时,在我的导师建立在一片黑色的岩石之间的高塔中,在那里和我一样的学徒不仅仅学习如何施解析咒语,还学习如何操纵人性——” 布兰多点点头,卡拉苏的高地巫师学习的方法类似却又迥异于布加的巫师。布加那些穿着乳白色长袍,行走在雪白的大理石地面上的高等巫师,比起其他地区神秘的巫术传承,他们更像是学院派、贵族或者巫师之中的统治者。 “他们想要干什么?”商人小姐瞪大眼睛好奇地问。 “掠夺,抢劫,通过暴力的手段去获得平日里想都不敢想的一切——比如你这样美丽的小姐。” “不、不要那么说,我也不会感谢你的。”商人小姐被夸得脸红红的,小小眉毛都竖了起来。 在推推攘攘中,暴乱终于发生了。 谁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总之一时之间许多人都开始攻击另一些人。更多的人借着这个机会向前挤过去,在人流中许多家庭都被冲散,被推倒在地上的人几乎再也没有机会站起来。 一时之间喊声,哭声,惨叫声响彻一片。 布兰多在一边默默地看着这一幕,他无力阻止,只能叫马车夫将马车靠边一些。可他这个举动却引来了窥探,一部分制造骚乱的人注意到他这边,当他们看到马车上的罗曼时,眼睛里不由得散发出贪婪的光芒来。 那些人大多数平日里就是街上无所事事的流浪汉、小青年或是名誉扫地的佣兵,不法的冒险者,他们彼此之间有共同语言,甚至仅仅依靠默契就互相串联起来,推开挡在自己跟前的人,无意之间靠近了布兰多这一边。 布兰多见状皱了皱眉头,他下意识地将剑换了一只手,而一边的罗曼和夏尔也紧张起来。 “小伙子,你一个人霸占一辆马车这不太好吧,尤其是在这个时节。让我搭个车吧。”很快一个穿着一件脏兮兮皮甲的佣兵用手抓住马车上的风灯栏杆,不由分说地想要挤上来。 “下去。”布兰多将剑移过来,放在他的脖子上。 “我不过是想要搭个车而已,小子,你不会想要杀人吧?”那个佣兵没料到布兰多这么强硬,忍不住怔了怔。他停下来,一只脚踩在马车的台阶上,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看着布兰多嚷嚷道:“你们这些贵族老爷,关键时刻就丢下我们跑掉了,现在不过是想搭一个顺风车而已,你们这些自私自利的家伙。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周围许多人都围到那个雇佣兵身边,用一种挑衅的目光看着布兰多。但他们更多地在看罗曼,一副垂涎三尺的样子。 “布兰多”商人小姐终于有些害怕了,忍不住用纤细的小手抓住布兰多的胳膊。 布兰多回头拍拍他她的手,然后回过头用一种厌恶地态度对那个佣兵说道:“看到了么,这辆马车上有女眷。她不欢迎你们,你们可以离开了。” 布兰多强硬的态度显然激怒了对方,那个佣兵咒骂一声,就想要强行登车。后面那些观望的人也试图一拥而上,他们似乎吃定了布兰多不过是一个贵族小青年,根本不敢在这个群情激奋的时候拿他们怎么样。 “领主大人,不要和他——”夏尔一句话还没说完,就目瞪口呆地看到布兰多冷然地抽回剑然后刺入那个雇佣兵的胸膛,再一脚将他踹了下去。 那家伙似乎到死兀自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他压根不信布兰多居然敢动手,可布兰多却用事实告诉他——不要打我的主意,我可不是那些好说话的人;他虽然平日里与一个普通人无异,心软,见不得他人悲惨的处境。但一旦涉及到他的底线,布兰多绝对是一个果决的人,从来不会有什么妇人之仁。 就像他在于松城堡中第一次杀人一样,虽然事后他一样感到恶心,但杀人的时候却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那个雇佣兵的尸体伴随着沉重的一声响向后倒在地上,周围的人竟然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圈——他们都被布兰多对于人命的冷漠吓了一跳,不过这些人马上反应过来——他们才是人多的一方。 “该死的贵族,当街杀人!”立刻有人喊道。 “是啊,我们不过是想搭个顺风车而已。” “这些草菅人命的家伙!” “他们从来没把我们这些平民放在眼里,我们在他们眼中根本就不算人。”那些人一边缓缓围上来,一边混淆黑白,大声鼓动周围的人。 “给他点颜色瞧瞧!” “把他从车上拖下来” “打死他!”大多数人在大多数时候都是不明真相的,他们只是单方面的相信他们所听到的和看到的而已,很快马车旁边就聚集起了一大堆人。 夏尔和罗曼都是一脸担忧,他们也看出向下这个局势恐怕不太妙。 布兰多按着剑,稳坐在马车一侧,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些人。很快另一个人就一马当先冲了上来,这家伙以为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个‘贵族青年’至少会收敛一些。 可他想错了。 布兰多一句话也不说,直接一剑穿喉,让他一脸惊骇地捂着自己的喉咙倒了下去。年轻人这一剑不但震骇了那些宵小之辈,还让周围的人群一片哗然。 不过布兰多却一下站起来,跳下马车。他这一跳让周围所有人都齐齐后退了一圈,布兰多站在这些人中间冷冷地看着这些人,他单手按剑,宝剑忽然众人头上一挥—— 一道剑风贴着这些人的头顶擦了过去,那些人只感到头上轻飘飘的一凉,然后除了发丝飘落之外,不远处一栋建筑的屋顶忽然‘哗’一声开了一道近十尺长的裂缝。 所有人都回过头去,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条裂缝。 “好自为之。” 布兰多这才冷冷地丢下一句话,收剑还鞘,又重新爬上马车。其实比起在这些人身上耽搁时间,他更在意芙雷娅那边怎么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可罗曼却满眼星星地看着他。 “你好厉害啊,布兰多。”商人小姐赞叹道。 “杀人可不是什么本事,尤其是这些人不过是些平民罢了。”布兰多摇摇头 “可是只有你会保护我啊。” 布兰多一怔,随即微微一笑。 (p.抱歉抱歉,一直在论坛刷四代的消息,刷着刷着睡着了....)d 第五幕 对峙 不管怎么说,在里登堡这种乡下,布兰多下车那一剑也的确算得上是惊世骇俗,足以震住左右每一个居心叵测、蠢蠢欲动的人,甚至让这些人在那杀人的一剑之后连喉咙似乎也卡住了——只能乖乖在一边站好。一时间虽然大街上依旧人流拥堵,但每个人都明白过来那马车上是一个不好惹的家伙,转而默契地与这辆马车保持一个微妙的距离。 而那两具倒霉鬼的尸体也那么堂而皇之摆在马车下,那个年轻人没说怎么处理,其他人自然不敢越俎代庖,只能装作没看见。何况两具尸体本身是一种威慑力——后面上来的人看看尸体,再看看那一辆人群中仿佛与世独立的马车,顿时明白什么地方该去,什么地方不该去。 坐在马车中的布兰多同样担心,他在想芙雷娅在什么地方,怎么还不来? 不过他心中的担心并没有写在脸上,他转过头,看着外面。这个时候马车后面又跟上来一批凶神恶煞的人,挡他们路的人都被推到一边,稍有反抗就是一顿毒打。 “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布兰多皱皱眉,一只手警觉地放在剑上。 “他们是什么人?”夏尔看着外面,在一边问道。 “城里的商人。”马车车夫一开始吓得够呛,布兰多拔剑杀人的时候他一度吓得想要弃车逃跑,不会这会儿又有点反应过来——这位大人越厉害,他活命的机会越大不是么。 “看来也是欺行霸市之徒。”布兰多看看这些人的表现,再看马车车夫脸上分明的不以为然,却又不敢多说一句的样子,就知道外面是些什么人了。 “你的同行看起来可不是什么好人啊,小小罗曼。”他又回过头说。 “没关系。”小小罗曼坐在他旁——一脸我很安全的表情。 言谈之间那伙人已经来到了马车附近,他们起先似乎是打算把布兰多的马车抢下来,不过一看到马车外面的两具尸体,这些人脸色就变了变。他们与之前那些人不一样,这些商人和他们的护卫都有眼色,清楚什么人可以欺压、哪些人又最好不要去惹。 他们犹豫了一下,然后推挤着继续往前。不过这些护卫平日里都是欺行霸市惯了,在危急关头下手更没有轻重,很快不少人就被挤到布兰多马车一边——很快一个中年人就被推了一下跌跌撞撞地撞过来,脑门撞在马车的车轮上,顿时鲜血直流。 “父亲!”人群中响起一个稚嫩的、惊慌的声音。 那个中年人哼哼了一声,竟兀自撑着马车爬起来,直冲向那个推他的护卫,那护卫措不及防之下被他一头撞得跌入人群中。 人群顿时一片哗然。 那中年人马上转身跑进人群里,一只手拉起小男孩转身就跑。不过那些护卫的同党怎么可能容他在这里放肆,他才刚刚找到自己的儿子,就被那些人从后面扑上来一下压倒在地上。 “放开我父亲!”小男孩急了,一边哭一边去推开压在中年人身上的护卫。可他怎么可能有这个能力,被对方随手一挥就推开向一边。 那个被撞倒在地上的护卫这会儿终于爬了起来,他一边大声咒骂着拔出剑走过来,一只手抓住那个中年人的头发把他脑袋拧起来,叫骂道:“乡巴佬,不想活了是吧?老子今天就成全你。” 中年人哆嗦起来,不甘地奋力挣扎,但被对方的同伙压制住一动也不能动。周围的人看到这一幕都纷纷别过头,虽然心下难免有些兔死狐悲的凄凉,可谁也不敢站出来。 护卫一边满口污言一边举起剑,还没刺得下去,一道剑风就扫开马车的车门、将车门分成两片,并直射而出。这一扫而过的透明波纹不只是打飞守卫手中的剑,让它‘铮’一声飞出去插在不远处一扇木门上——那守卫忽然惨叫一声,他捧住自己鲜血淋淋的手,手掌已经齐腕而断。 而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对方的同党们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拔出剑来。布兰多也拔出剑从马车上下来,当场就是一片长剑出鞘锵然作响。 “你是谁?”后面那个商人扯着嗓子尖声问道,他也看出布兰多那一剑的不凡。不过他看到是个年轻人,再一看装束不像贵族,心中的警惕自然而然减轻了不少。说到底,这个商人也不过一辈子蹲在里登堡,没什么大见识。若他是贵族,至少会认出布兰多那一剑有多大威胁。 布兰多看了他一眼,话都懒得跟这人渣多说一句。 不过他这一剑,却使他的立场一下改变了。那些之前被欺压的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早就看不惯对方的所作所为,只是他们没那个能力、也没那个胆量反抗,如今有一个看起来有能力的人站了出来,他们也就下意识地选择了站在布兰多一边。 布兰多不但成了他们的救星,还成了天然的领导者。于是场面上的气氛顿时就微妙起来,那个商人一开始本来要仗着人多欺负人少,可看到布兰多背后围上来的人群,一时之间顿时有点拿不定主意了。 一群绵羊固不可怕,但若有一头狮子带领那就不一样了。布兰多此刻就是带领绵羊的那一群狮子。 当然,倘若那个商人要知道布兰多就是一个人也能把他这些乌合之众来回杀个两三遍的,估计也就不会那么想了。他心中犹豫不决,那个断了手的护卫在地上哀号也让他心烦意乱。 而正是这个时候,另一支人马也来到场上。布兰多一看对方的装束,就认出这是里登堡的治安骑兵。 因为里登堡有白鬃军团一个剑士团驻守,是驻区,因此没有警备队存在。地方治安清乡一般由地方守卫和治安骑兵完成,不过这两支部队其实没有正式编制,都属于地方贵族议会。在早些年间,地方守卫和治安骑兵的出现也是地方势力成长的一个表现。 不过这些非专业的地方部队大多数成为地方上一霸,和他们比起来,之前那个商人恐怕要算一个守法良民了。在布兰多的记忆中,最可笑的是里登堡的地方守卫与治安骑兵甚至还互相仇视,已经发展到雇佣玩家去抢地盘的地步。 他以前做这系列任务时,可是记忆深刻。因此现在看到这些人,也就下意识地产生了一些厌恶。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当街斗殴?”那个高头大马的骑兵队长一开口倒是摆足了架子。他斜眼瞥瞥那个商人,脸上的表情稍微松动了一些:“这不是波诺安的大染料商马科夫先生吗,你的生意怎么样了?” 马科夫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还好,尤利尔队长。倒是这里有一个人,当街杀人,还伤了我的人,你看如何是好?” 那骑兵队长皱了皱眉头,要在平时他还有心情乘机勒索一下这家伙,可这会儿城破人亡在即,也就没什么多余的心思。不过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他还是下意识地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度:“你是谁?” 布兰多看了他一眼,随口胡谄道:“杜恩。” 那骑兵队长眉头一皱,狐疑地打量着布兰多。可正是这个时候,人群背后忽然骚动起来,后面响起一两声惊恐的尖叫:“怪物,怪物!后面有好多怪物!” “是亡灵,大家快跑!” 玛达拉的先遣部队到了。 后面的人前进的速度顿时加快了,推挤之中难免波及到了前面马科夫的护卫和尤利尔的手下。可这些护卫怎么可能让后面的人挤到前面来,顿时拿起带鞘的剑没命地往冲上来的人头上敲打过去,后面的人一时间进又进不得,退又退不得,哭喊声顿时响彻一片。 尤利尔见状皱了皱眉头,他和那乡巴佬商人不一样,好歹见过些世面。知道这个情况下堵是堵不住的,只能另想办法,不过他的目光很快落到前面这些人头上。 “你,”他指着布兰多:“你把马车弄过来,还有你们,过来把路堵上!其他人让开,让我们到前面去!” 他这么一说,布兰多身后那些平民顿时就是一愣。本来尤利尔一行人的所作所为就已经让这些人暗暗不满,他们摆出一副不在乎人命的样子用剑阻拦后面那些逃难的人,前面这些人虽然嘴上不说,但同为难民心中却难免心有余悸。 “凭什么?”有人在人群中不满地问道。 “废话。”尤利尔让自己的手下摆开阵势,长剑出鞘:“作为里登堡的市民,帮助治安骑兵部队维持秩序是应尽的义务,怎么,你们想要抵抗?” 所有人看着一字排开的的骑兵,长剑寒光森森——再看看后面陷入一片熊熊大火之中的街道——幽蓝色的火焰说不出的诡异,尤其是烟雾升腾中还有一些骨头架子的影子若隐若现,一时之间竟不知怎么回答好。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布兰多身上。 “他妈的,出头鸟果然不好当。”布兰多顿时感到浑身都不自在起来。不过他看着那些正在被马科夫的护卫阻截在刀剑另一边的平民,看他们眼中露出绝望的光彩,还是忍不住暗自叹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他的一半灵魂毕竟来自于现代,骨子里代表着一个文明、趋向于秩序与和平的社会,这是他最大的骄傲之一,绝不容践踏。 他身体微微前倾,进入了埃鲁因军用剑术中最基本的攻击姿势: “我数十声,数到十如果你们还不滚,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布兰多淡淡地答道。 所有人都是一怔—— 尤其是尤利尔和马科夫,他们几乎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骑兵队长几乎感到自己被当面扇了一巴掌,他忍不住恼羞成怒,连基本的遮羞布都不要了,大喊道:“杀了他!” 骑兵高举长剑,一拥而上。 (p.今天我会一直写下去,更下去,大家拭目以待.求下个月的保底月票.)d 第六幕 天然的领主 奇迹般的一幕出现了,在那些逃难的平民眼中,冲向那个年轻人的骑兵仿佛是纸糊的一样——他们举起剑与布兰多交剑,精钢长剑马上向后弯折、断裂、化为千万片钢针倒射回去,然后巨大的力道催使骑手连人带马一齐高高仰起,整个人倒飞出去。 一个,二个,三个,最后布兰多身后那些难民忍不住齐声数起来,一直数到第七个。后面三个人已经吓得心惊胆战,死死地勒紧缰绳,死活也不敢靠上去了。 尤利尔死死盯住布兰多,好像是见了鬼一样。而马科夫那些护卫更是吓得连手上的事情都忘了,竟一时被后面的难民冲开防线,跑到布兰多这一边来。 “你是谁?”骑兵队长忍不住有点手脚冷。他见过白鬃军团剑士团的那些队长级别的人物,那些人的实力与剑术在他眼中也算得上是出神入化,可与眼前这个年轻人一比,好像也不算什么了。 这究竟是何方神圣? 布兰多收回剑,也轻轻喘了一口气。一连使用七次力量爆,消耗总体力的五分之一,布兰多隐隐感到手臂有些麻。 “我说了,我叫杜恩。”他用剑指了指对方:“所以说,现在你们可以静下心来听我说话了吧?” 尤利尔和马科夫面面相觑,他们能不听吗。他十一个手下虽不说多厉害,但至少也是经过本地民兵中抽调出的好手,白位剑士中游水平,再算上马的冲击力,就是白鬃军团的一般士兵也不敢正面抵挡。 而又要作到一连七剑,剑剑崩飞一个人,打完后还面不红心不跳,在他心中大约只有吕克贝松手下那六个中队长才有这样的水平了。 黑铁中段,这么年轻,尤利尔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吕克贝松那几个中队长可个个都是三四十岁的人老兵啊。 “看来可以了。”布兰多看到尤利尔和马科夫瞠目结舌的样子,点点头:“我刚才让你们滚,但现在后悔了。所以我收回之前的话,现在你们给我去把路堵上,不管有多少亡灵过来,你们的任务就是拦住它们。” “夏尔。” “在。”夏尔从马车上跳下来,看到布兰多向他平伸出手,心领神会地将他那只怀表递过来。 布兰多看了一下时间,离四点还有一刻钟。但芙雷娅还是不见人影,他忍不住皱了皱眉然后抬头说道:“诸位是里登堡的治安骑兵,帮助逃难的市民争取时间是分内之事,想来不必我提醒也会奋勇争先——” “大人,我是商人。”马科夫这会儿不敢嚣张了,小心翼翼地说道。 布兰多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被征调了。” 马科夫张了张嘴。 “当然,”布兰多看看那些从地上爬起来的治安骑兵,答道:“我会亲自在这里监督你们,你们有谁想当逃兵的,大可以回来试试我的剑。与我还是与那些骨头架子战斗,你们必须从两者中选出一个。” 他又回头看着自己身后那些平民——除了小部分还聚集在自己身边,之前因为被尤利尔威胁不敢动弹以外——远一些的人正随着恐慌在人群中蔓延加向北边逃去,人推挤着人,不少人被踩踏在下面,就再也爬不起来。哭声、叫喊声、叫骂声与惨叫声混合在一起,构成一幅仿佛末世的景象,相比起来反倒是他们这儿像是台风的风暴眼,一片平静。 而这平静的中心,就是布兰多自己。 “你们也走吧,抓紧时间,不要辜负了里登堡的治安骑兵用生命为你们争取的机会。”布兰多朝他这些人摆了摆手,他不是救世主,不过有顺水人情不送白不送。 可让他没料到的是,除了小部分人以外大多数人竟然一动不动不愿意离开。事实上这些人也看到了,看到了那些推推挤挤前进的人的惨象,他们不身在其中当然不愿意变成那个样子,他们更愿意寄希望于布兰多,希望这个厉害的年轻人能带领他们走出去。 这个世界上有力量的人很多,可愿意保护弱者的却不多。布兰多的所作所为已经给这些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尤其是他最后那一句话,更让这些人生出一种信任来。 “你们不愿意走?”布兰多一愣,大约猜到这些人的想法。他敲了敲剑柄,回过头来正好看到夏尔一脸崇拜之色,忍不住问道:“你又有什么话好说?” “在圣者的年代,骑士有八条美德。怜悯就是其中之一,每一年在炎之圣殿以八美德宣誓就职的骑士很多,可真正做到的人又有几个呢?” “能让弱者依靠,也是强者的魅力。关键在于我们要怎么做呢,领主大人。”年轻的法师扈从问。 “让他们留下来好了,我来想办法。”布兰多答道,他一边说一边走到尤利尔和马科夫身边,问道:“你们考虑好了吗?” “当然,当然。”商人马科夫点头不迭。 尤利尔一言不,转头就把自己的人召集起来,准备去和骨头架子拼命。他们也想好了,和那些骨头架子干架还有一线生机,而回头却找那个年轻人的麻烦估计顷刻之间就会毙命。而且那个年轻人也说了,他会留下来,那想必不会见死不救吧。 尤利尔作为治安骑兵队长,至少在里登堡也算得上是一时人杰,这些细节一想就通,也没什么好拉不下脸的。他甚至不像马科夫那么不自然,反正在里登堡也是看吕克贝松的脸色、看金果勋爵的脸色,现在再看这个年轻人的脸色行事就是了,看谁的脸色不是脸色。 布兰多倒是很欣赏他这种光棍,他在他们两个人身边站定,看那些被他把剑崩坏的骑手换上备用的短剑,一时之间倒不虑会没有武器。 除了尤利尔,在场的人脸色都不大自然。 治安骑兵和商人的护卫平日里飞扬跋扈,可在不知恐惧的亡灵生物面前也和一般人无异,一想到对面是那些传说中的可怕存在,就忍不住脚肚子软。商人马科夫拿了一根长矛站在布兰多身边,吓得全身跟抖糠一样,不要说说句话,就是连站在那里都显得困难。 而他们身后那些平民都站在那儿看着布兰多的背影,很奇怪为什么这个贵族青年不跑——他们都听到夏尔对布兰多的称呼,自然而然认为他至少是一位骑士。不过既然他们决定追随布兰多,布兰多不走,他们也是既不会走、也不敢走。 一时之间现场倒有些静。 熊熊燃烧的街那头很快出现了第一具骷髅士兵的身影,然后是第二具和第三具。斥候,布兰多一眼就认出这些骷髅士兵在玛达拉大军中的编制,它们抓着剑,咔咔咔地走了过来。 度说不上快,但也不慢。 布兰多再看了一眼怀表,还有十分钟。如果十分钟后芙雷娅还没到,他就会让夏尔带着罗曼和这些人一起先启程,自己则只身一个人去找对方。不过如果芙雷娅真的连这样一件事也独自办不好,虽然他还是一样会把对方视为同伴,可说实在话他心里还是有些失望的。 他放下怀表,看到三具骷髅已经接近那几个商人护卫了。七个人,其实他们只要分成三组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干掉这些玛达拉的低级亡灵。可惜这些废物却先一步崩溃了,竟然软倒在地上,连转身逃跑的勇气都没有—— 三个骷髅杀死了七个人。 而一边十一个治安骑兵竟然吓得连上去帮忙的勇气都没有,布兰多简直想把这些废物一剑一个捅死算了——不过他改变了主意,他意识到自己如果要带着那些平民从玛达拉大军之中杀出一条血路,还用得到这些人。 “你们这些废物,平日里欺压良善的勇气到那里去了。”布兰多摇摇头,他回过头对治安骑兵队长说道:“你,上去给他们演示一下。” “我?”别看尤利尔城府深沉,其实一样手脚软。 布兰多理所当然地看着他,没说话。 尤利尔咬了咬牙,知道自己不去估计没啥好下场。可他又能干什么呢,平日里养尊处优、好吃好喝,早就吧剑术忘到九霄云外了,他忍不住去看自己的部下,可十一个治安骑兵纷纷把脸转向一边装作没看到。 “这帮婊子养的!”骑兵队长大骂一声,哆哆嗦嗦地举起剑迎了上去。一对三,那个年轻人毫无出手的意思,他人不住闭上眼睛,几乎以为这一次自己死定了,在劫难逃。 可正是这个时候,街对面却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音——是马蹄声。尤利尔自己就是骑兵,对这个声音太熟悉了,那是骑兵集群冲锋的声音啊。隆隆作响,仿佛是从大地深处传来的滚雷,地面逐渐颤抖起来——不只是他,连那三具骷髅都感到异常回过头去。 大量的生命波动。 三匹马当先从熊熊火焰中一跃而出,剑光一闪,三具骷髅士兵就已经散架倒在地上。然后马上的骑手一扯缰绳,让战马向前几步后原地打一个转停下来—— 布兰多抬起头,看到的正是映衬着冲天火光,身着天青色半身甲,一手持剑,一手扯住缰绳,脑后留着一条长长马尾、一身英气的少女骑士。 而她身后,越来越多的骑士从火焰中走出来,集合在她背后。布兰多看到那些人,大多数是一身佣兵的打扮,实力看起来都在黑铁下游以上,甚至还有不少中游水准的。他不由得暗暗吃了一惊—— 这是哪里来的佣兵?十多个竟然全是黑铁以上的实力?这可是白鬃军团中中队队长卫队这一级的精锐小队水准啊,莫非这是芙雷娅她父亲给她留的私兵?布兰多清楚芙雷娅的真实身世,自然忍不住疑窦丛生。 “布兰多,罗曼呢?”芙雷娅看清面前站的人,忍不住一怔。 (ps.持续更新中,看上架前能更新多少,预订下月的月票啊,谢谢大家.) 第七幕 领袖 ,小量难民拖家带口终干姚出里登堡北门户后,拥堵的烬川来沿着于松河以北的谷口平原前进,在月色下,更像是密密麻麻的蚁群。 前方朦胧的起伏是猎鹿丘陵的最南端,被称之为银雀的一座小止&bsp;&bsp;丘,上面生满了美丽的戈兰一埃尔森冷衫,这些高大的树种有着塔一样的形状、末梢直插天空,林间是十多级的熊和鬃狼出没区域,在游戏中玩家常常要结伴而行,以应付山间突发的危险。 布兰多确信他们的第一步是进入银雀山,才能减轻来自谷口平原一侧的威胁。玛达拉大军已经完全展开,连日来它们从大地中吸取养分,规模就像是海绵一样膨胀起来,布兰多生怕自己在平原上看到一片无边无际的骷髅海。 还好,幻想没有成为现实。 不过夜色下的雾气中,高地上一只骷髅骑兵若隐若现,一样不是介。好兆头。那些骑着骷髅马的骨头架子应该来自于玛达拉的核心领地,在这一年代中,制造这些骷髅骑手还是一门艰深的魔法艺术。 而不像后世那么普及,历史蘸着鲜血前进,战争让双方杀人的艺术都在飞快地成熟起来。&bsp;&bsp;布兰多盯着那些敏捷的影子一会在雾中出现,远远地看他们一眼。然后又消失,过一会又在更近一些的地方出现,他有些担心跟在他们身后的难民会被驱散,让芙雷娅带着雇佣兵们到侧翼去保护那些平民。很快他自己也跟了上去。 芙雷娅因为从贵族手上抢马的提议赢得了人心,至少她证明是愿意和那些佣兵一起并肩作战的一 这可是掉脑袋的勾当,若在布兰多教会她那些东西之前她一定做不出来。何况后来这个留着长长马尾的少女表现极好,她一马当先冒着箭矢冲进市场,干净利落地一剑砍断吊桥的缆索让其他人通过。 从那一刻起她就在这些雇佣兵中奠定了身份,才让雷托、马诺等人下定决心来赌一把。 而相比起来,那个少女一直推崇的年轻人在众人眼里就显得有点默默无闻了。那个年轻人的马车一直与芙雷娅的马并架而行,他坐在车夫一边,一只手按着剑”一脸沉思之色一 另一边还有个身披长袍的夏尔,正托着腮在假寐。 马车缺了一扇门,里面不时冒出个脑袋来,好奇地看看外面。罗曼在马车里照顾几个小孩子,可她一点也不觉得辛苦,只觉得心里抨忤直跳,在这样一个神秘的夜晚在亡灵的追击下逃亡 真是既兴奋又刺激,这才是她想要的冒险生活。 雇佣兵马诺不由得在后面撇撇嘴,不会骑马的布兰多在他眼中也打上了妇孺的标记。他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同伴。心想这种贵族小青年多半是纸上谈兵之辈,不要让芙雷娅那个单纯的女孩被他甜言蜜语给骗了。 他给自己同伴打了咋小手势,让他带着两匹马上去试试那家航 他们一共抢了五十多匹马,其中有一半驮重马,另一半都是最好的安列克战马,除开负着干粮、伤员和他们自用的,剩下还不少。 他同伴看了他一眼,立刻心领神会。说实话现在他们一群人心中都有这个感觉,何况布兰多还让芙雷娅命令他们保护这些难民,他们口上不说心里却是不满。带着一群累赘干什么?现在他们人人都有马,只要发足狂奔就把危险甩在脑后。 其实已经有人这么和雷托建议了,不过酒吧老板都把他们打发去见芙雷娅。佣兵是讲信用的,名声扫地在这一行也就干不下去了一 抢马的主意是芙雷娅提的,也是这个少女带头去做的,他们之间有协议,不可能就这么走了。 不过那个协议还有个先决条件呢。 骷髅骑兵这一次出现比上一次短了大约三十秒,然后又静悄悄地消失在雾气中。巨大的第二轮月亮卧在东边群山之中,月白的圆盘映出尖牙状的山峰&bsp;&bsp;月色山峰。东面高地上朦胧的雾气与里登堡蔓延向一侧黑沉沉的城墙从不同层次上构成一幅神秘的画卷。 布兰多看了一眼怀表,怀表的边沿折射出一抹冷光。 “你怎么不说话?”他转头看到芙雷娅骑在马上,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一副踌躇不安的样子。他这一次本来还想表扬她两句,芙雷娅临时起意找来的这些人和抢来的马都帮了他大忙,他原本没料到居然会遇上这么多难民,而且还有这么多人愿意跟着他。 他向后看去,后面的难民已经从开始的几十个剧增到了两三百,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人越多,就会越聚越多。 芙雷娅是怕自己擅作主张让布兰多不高兴,却又不好意思说出来。她原本一心想要超过布兰多,现在却一心想耍在布兰多面前表现得更好,这种心理上的转变是微不可察的。 “你、你不怪我?”听到布兰多口气没什么异常,未来的女武神才瞪大眼睛地抬起头。她浅榨色眸子里折射着月光,异常明亮,眼中的惊讶之色也异常明显。 “我怪你干什么,干得很好啊。” “可是我迟到了。” “计划&bsp;&bsp;都有一定弹性,只要不超过底限就行了,我也迟到了一会。” “那个,我 两人忽然收声,因为那个佣兵已经从后面走了上来。他先在马上恭敬地对年轻人行了一辛。 就像是平民对贵族老爷那样行礼。然后他举起手中两匹马的缰绳,说道:“大人,上马吧,一会可能交战起来更灵便一些。” 布兰多看看这家伙,对对方的打算心知肚明,他轻飘飘地跳下马车。接过对方的缰绳,抬头问道:“骑马有什么要点?” 那雇佣兵一怔,眼里立刻露出浓浓嘲弄之色,心说你不会就不会,偏偏要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你以为骑术是一朝一夕之间可以练成的么?事实上在沃恩德,很少有贵族不会骑术,尤其是在上阵的士兵眼中,不会骑术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不过为了让对方在芙雷娅面前出丑,他还是指点道:“你先从一侧上马,看到马镫了么?第一次的话,动作稍微放缓一些。”那雇佣故意说得很细,因为他怎么也不信有人随便听两句就学会骑马的,那他们这些骑手干脆去一头撞死好了。 可他这边才并口,布兰多那边就已经收到了是否要消耗占点技能经验学习骑术的提示。他一只脚放几心上时动作怀显得生疏。然而下步抓紧笼头翻身卜马门经是一片流畅,好像浸淫此道多年一样。 3级骑术就可以马战了,一共冯点技能经验。其实布兰多老早就想学习骑术了,可他不知道芙雷娅竟然也会,现在他不禁有点怀念起那咋。“探查。技能来。 他一回头,看到那个雇佣兵一脸羞怒之色看着自己。 ” “等等”。公主打断了殴弗韦尔的描述:“你说他在上马之前还是一个新手?” “正是如此,公主殿下。如果老臣没看错的话。他踩上马镫时的动作非常的不正规,就和很多初学者一样。”殴弗韦尔恭敬地答道。 “可一个人有可能在顷刻之内学会一门技巧吗?”少女有些不可置信,她自诩为聪明,可学习骑术还是一样用了近半个月。只是她一学会,就已经和最好的骑手一样熟练。 “除他是有意欺骗,否则就是事实如此了。”殴弗韦尔其实也有些不敢相信,可他也不相信那个年轻人能骗过自己的眼睛。 “他是故意若此的吧,这个人真是一个玩弄心术的大师。”公主喃喃自语道。&bsp;&bsp;那也未必。殴弗韦尔在心中答道,但并没有提出来,而是继续讲下去。 ”, 另一边夏尔也跳下马车来,他斜斜看了那佣兵一眼,从对方手上接过缰绳,也是轻飘飘地上马。他是法师扈从,骑术是必修课之一,不说精湛,倒也纯熟。 芙雷娅看看他们两介”心想布兰多什么都好,就是太喜欢骗人了。上一次找她学急救也是,一想到那次,少女脸上就有些发烫。 那佣兵看着这一主一仆,第一反应也是自己被耍了,忍不住一阵羞愤恼怒。而这个时候后面的马诺也注意到这边自己的同伴吃了瘪,赶快纵马追上来,来到几人身边。 “年轻人,我们要保护这些人到什么时掷 ”他倒也光棍,一上来就开口问这个。 布兰多调转马头,赶上去与前面的芙雷娅并骑而行。他看看那些难民,答道:“从这里穿过尖石河谷,我们把他们带到另一头,基本就能保证他们的安全! ” “带着这么多人,我们甩不掉玛达拉大军的追击。”马诺摇摇头。 “你不行,我可以 马诺在后面一怔。“你怎么做到?,小他忍不住问。 布兰多“铮。一声拔出精灵宝剑,在马上遥遥指向高地方向:“骷髅骑兵是玛达拉大军中的探子,它们来自玛达拉最核心的几个领地。去把它们逐散,从这里到银雀山按难民的速度要走半个小时还多,我要保证这段时的内队伍的侧翼不受威胁一。 马诺一愣,没料到自己一开口竟成了对方命令自己的借口。他忍不住把目光投向芙雷娅,他们之间的协议人是芙雷娅,可不是布兰多。 “布兰多?”芙雷娅也愿意相信这个年轻人,可是她觉得布兰多的态度有些太咄咄逼人了。 布兰多收剑还鞘,答道:“所以说,你们其实只是想自己如何平平安安逃出这里而已。而不是愿意如何和我一起把这些人带出去,因此多说也无益,你们和芙雷娅有一个协议对吗,说来听听吧&bsp;&bsp;说服我的话,我可以让你们一人带一匹马离开。 马诺一肃,这才意识到这个“贵族青年,不简单,几句话之间就完全掌握了谈话的主动。他以前也是个佣兵头子,和贵族们打过交道,但还没遇到过这么锋芒毕露的。 “我们是佣兵,你如果给得起酬劳得话我们倒愿意为你办事。不过在平时,我们当然要先考虑自己,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这个年长的佣兵理所当然地答道。 “是,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们一点,你们以为有马就能安全地逃出去。玛达拉有空军,你见过幽魂和骨秃鹫吗?他们在天上,你们知道怎么躲避这些亡灵巫师的眼线吗?”布兰多把手放在剑柄上,他才不相信这些家伙会知道&bsp;&bsp;那些在边境上混的佣兵,并没有和玛达拉真正打过交道根本不明白对方的可怕之处。杀几只骷髅僵尸就算了解玛达拉了?那亡灵巫师还不如一头在墙上撞死算了。 雷托和自己的女儿苏也骑着马追了上来,他听到年轻人的话眉头一皱:“这么说你有办法?” “不好说,谁也没有十全十美的把握。不过在森林里,我的胜算就要高得多,因此我优先要考虑怎么甩掉那些骷髅骑兵,有它们在侧翼难民们的速度快不起来 ,小 马诺和雷托沉默下来,他们本能地感到年轻人所言非虚。 布兰多忽然一松缰绳,让马跑出去一圈远远地绕到高地上。他回头看着这边的几个雇佣兵,从怀里拿出一枚红宝石来:“你们想有机会活下来,除了侥幸之外最好是跟我一起。我的要求很简单一你们听我指挥,保护芙雷娅带领这些难民安全地抵达峡谷另一头。你们是佣兵,这是我许给你们的报酬。完成我的委托,以后还会有更多” 他手一扬,那枚红宝石就划过一条抛弧线落到雷托脚边。 芙雷娅莫名其妙地指着自己,大声问:“我?布兰多,怎么是我?”她看看后面那些难民,不明白这些难民明明是布兰多带出来的吗,怎么变成她带领的了? 倒不是说她不愿意,只是那么多人,她办得到吗?芙雷娅忍不住有点心下不安起来,她一开始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民兵队长,可一会就要带领十多个老练的佣兵,这会又变成几百人甚至可能最后会是上千人的领导者,这怎么想都有些匪夷所思。 布兰多笑了一下,他自有安排,并没答话。而是回头对马诺和雷托挥挥手,简单地说道: “去吧,去集合你们的人手。我在这里等你们复命&bsp;&bsp;至少你们可以选择怎么死,是一头撞在玛达拉大军中被转化为亡灵,还是拿着我的钱像个真正的雇佣兵一样保护弱奋战杀出一条血路。” 他回过头,骼髅骑兵又一次出现在月色下,这一次比上一次早了十秒左右。 田新的一年年第一更,大吉大利&bsp;&bsp;求订阅和月票川,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bsp;&bsp;肌&bsp;&bsp;,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d 第八幕 骑士 田托与马诺最终怀是选择相信布丫多的话。个人能抱”么言之凿凿,纵使他开口扯谎,心中至少也得有点信心和本事。关键还是布兰多给了他们一个充足的理由,那就是酬金&bsp;&bsp;佣兵与酬金是一个密不可分的词汇,酬金就像是一条退&bsp;&bsp;可以让一切不合理都变得合理起来。 十多个老练的雇佣兵一起集合起来并不需要多少时间,他们用手势交流,一匹一匹马从人群中飞驰而出,然后汇聚在一起,片刻之间,就已全部应到。 这帮佣兵不简单,不是一般人物。布兰多心想。 不过他还是让那些治安骑兵的人也集合起来,他需要自己手中的人分为两支,虽然这些家伙有些不堪,但锻炼锻炼也不是不可用。 布兰多在放马绕着这些人跑了一圈,然后他在一侧停下来,手持怀表,在估算时间。 远远的那些排成一条长龙缓缓向前的难民们不少都在看着这支二十多人的骑兵队伍,猜测他们想要做什么。他们之中许多都是后来加入的,并不知道布兰多,反而对那个骑着马在沿着队伍维持秩序的女骑士印象深刻。 他们不断问那个女孩是谁,因此芙雷娅的身份也从一开始的民兵队长在市民们口中上升为治安骑兵队长,一会又变成白鬃剑士团的一员或者是布契警备队长。总而言之,至少是他们的领导者。他们只需要跟着那个背影走就是了,她自然会带着他们走出去的。 细长的秒针动了最后一下,布兰多把时间定格存这一刻 他举起精灵宝剑,向前一指。让骑兵的队伍顿时随他缓缓向前动起来,在他的指示下,骑手们汇聚一起沿着一条平淡无奇的路线冲向高地。 “他在搞什么?” “如果我们这么直冲上去,那队骷髅骑兵不出现在那个方向的话,我们岂不是显得像是傻子一样?”马诺忍不住问道。 “如果那些怪物出现在另外一个方向并发起反冲锋的话,在我们来得及回救之前。难民会被驱散。那个小子根本不懂怎么打仗,你们居然相信他说的。”另一个人说道。 “你不也信了吗?” “我只是因为钱而已那人一怔,马上反驳道。 布兰多已经发出命令让骑兵们加速。人马滚滚,在河滩上竟然发出轰隆隆的声音来,还有两秒,布兰多预估着时间,他们抢先一步到达高地上,骑手们才刚刚翻过缓坡就惊呆了。 他们看到一队大约四十人的骷髅骑兵正在另一边飞快地后退&bsp;&bsp;这说明布兰多选得正是方向,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还先一步抢占了高地。 所有人忍不住用一种惊奇的目光看着年轻人 他是怎么判断的? 骑手们一出现在高地上,下面的骷髅骑兵就开始转向。但布兰多只看了对面一眼,就连挥两次剑,然后放马在前向所有人指出一条切线一 他要他们冲锋。 可这根本不是冲锋的时机,太急躁了!万一那些亡灵转向于预判不同怎么办?再说它们的启动速度有多快,没人知道,这么放手一冲,岂不是把好不容易得来的先手送出去了! 他们应该再看看,互相接触试探,只要他们牢牢占着高地,先手就永远是先手。 不止是佣兵们,连治安队的骑兵都把目光投向布兰多,这个年轻人让他们一开始就神奇地占据了先手,已经让他们心中产生了一点信心,因此此刻怎么也不愿意把这个优势送出去。 可布兰多仿佛没看到一样,始终用剑指着那个方向,那只代表着一个意思一 骑士们,向前进攻! 然后他一扯缰绳调转马头,绕着自己的骑兵们走了半圈 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 “用胆子的,跟我来一。 “如果你们追不上它们,那至少把它们驱赶到高地以下。” 布兰多高喊,他身先士率的举动像是给这些人内心注入了一种力量,那种力量叫做信心。在埃鲁因最强盛的时代,骑士与贵族们就像是战场上的旗帜,他们在的地方,就是这个王国的意志所向 所向披靡。&bsp;&bsp;然而许多年以来,这个国家已经看不到那种气象。仿佛它只能在垂暮中追忆自己最光辉的年纪,然而就是这些记忆也要一点点瓦解、逝去了。 但此刻有一道身影在小小的里登堡外的高地上,就像是黑暗中的一道闪电,一刺直下,仿佛要划开一个时代的序幕。 夏尔盯着自己领主的背影,双眼发亮。忍不住把手指放在嘴里吹了一声口哨。让胯下的战马动起来紧跟着飞驰而下。 两人两骑,并架毛驰。 马诺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抽出弯刀,没好气地看了看前面那个一跃而出的身影。人马一体,动作一丝不芶,竟叫人挑不出一丝毛病来:“你说他不会骑术?” “他开始确实不会 “那你一定被他给耍了,哈哈。” “放你娘的狗屁!”一个愤愤然的声音。 骑手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齐声高呼,然后像是奔涌的洪流一样一卷直下,那一刻就是其中最胆小的治安骑兵也感到浑身热血沸腾一 在滚滚奔流之中,个人的力量融入到一个庞大的集体之内,仿佛让人生出自己无所不能、无坚不摧的错觉来。 战马一动,他们就相信自己必将取得胜利。 ”, 少女不知时候又重新端起白瓷茶杯,只是茶早凉了,她双手捧着,竟听得出神。当欧弗韦尔讲到骑士们开始冲锋时,她淡银灰色的眸子里都焕发出一种神异的光彩来。 半晌,她才怔怔地问了一句:“他开始冲锋了?” 然后又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自问自答道:“多好啊,好像重新回到了我们最光辉的年代,埃鲁因的骑士们手持号角与飘扬的燕尾旗,他们的侍从们擎着方旗。当号角吹响,骑士们一往无前,战场上一片旗帜的海洋,上面绣着金色的科尔科瓦的纹章,戈兰埃尔森的纹章,安列克的纹章,王国所向,所向披 欧弗韦尔咳嗽一声,他知道这位公主心中有着一般王室成员所不及的雄心壮志,“得叹了口与,要是她是个男孩该多起奥伯切瓦网慎自用的长子和性子软弱的小儿子,这位公主更像是一代英主。 可惜,造化弄人。 少女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过她很自然地将这件事放下去。开口问道:“然后呢,他们胜利了吗?” 殴弗韦尔道:“当然,请听老臣一一道来 公妾点了点头。 ”, 在佣兵们眼中,那个年轻人的剑仿佛始终指向前方,前方是一条通往奇迹的路。他们开始发动冲锋,加速,滚滚而下&bsp;&bsp;那群骷髅骑兵在拼命转向,然后启动,可它们的路线仿佛完全在布兰多的预料之中。 三十多名骑兵像是一柄重锤迎面砸进了那些骨头架子脆弱的阵型中,布兰多手一挥,半月形的风压一剑扫飞四具马背上的骷髅士兵一被压缩之后的空气打在它们脆弱的肋骨上,肋骨内四、断裂,然后是脊柱,然后整个半身向上飞起来一倒下去。 咔嚓嚓一片响,骷髅骑兵侧面顿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布兰多怒吼一声,再向前,阻拦他的骷髅士兵被他连人带剑一起轰飞出去,还连人带马砸倒了另一具骷髅骑兵。然后在他两翼老练的佣兵们一拥而上,摧枯拉朽地撕开这条口子然后竟从这队亡灵斥候骑兵中央对穿而过 那个负责指挥的尸巫师只来得及读出法术的第二个小节,就被布兰多一剑枭首,它从骷髅马背上落下来,顷刻之间化为一堆燃烧的白色火焰。 布兰多带着骑手们对穿过去,只有一个治安骑兵手臂上挂了条口子。他带着所有人一齐调转马头,那一刻他仿佛和游戏中自己当进攻团长时合二为一 他举起友,每一具被砍到的骷髅骑兵身上冒起无数金色的光点&bsp;&bsp;它们升上半空,然后直奔布兰多而来。 贸&bsp;&bsp;点经验,骷髅士兵是玛达拉的最低一级兵种,但骷髅骑兵却比一般的下级尸巫经验还要丰厚一些。因为它们不但力量更加出众。而且敏捷出众一般的战马很难追上这些纯粹的骨头架子。 而失去了尸巫之后,缺乏智力的骨头架子开始依仗本能行事,它们的本能就是摧毁生灵,它们集合起来,准备发起冲锋。 可布兰多轻易指挥佣兵们绕开了它们。并垂新占据高地,两者再碰了一次。结果是另一个治安骑兵大腿上中了一剑,布兰多再收入闯点小经验,然后骷髅骑兵小队全灭。 布兰多命令自己的骑兵们停下来,原地休息,然后他带人和夏尔一起去打扫战场。当看到一地零散的骨头架子和失去了主人之后倒在地上的骸骨马,所有人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竟就这么赢了,仅仅只有两个人受伤而已。 可他们却不知道,布兰多对于玛达拉的骷髅骑兵的战术的理解,恐怕要比指挥那些骷髅骑兵作战的尸巫还要来得深。那个年轻人骑在马上,一个人盯着雾气蒙蒙的东面,抿着嘴唇:玛达拉就像是他的一个宿敌,在游戏中他未曾战胜,可现在却不一样了。 骷髅骑兵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布兰多只是稍微检查了一下,然后就让尤利尔把它们的剑都收集起来,玛达拉的黑冥剑在白板剑也中也算是比较出色的一种了 毕竟不是每个种族的工匠都有哪些亡灵工匠一样有机会用灵魂之火来锤锻钢铁。 然后他对雷托和马诺指了指远处,说道:“听声音。” 这个时候马诺和雷托看布兰多的目光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在之前的战斗中他不但证明了自己的指挥才能,那出神入化的剑术和可怕的实力也深深地震撼了在场每一个人。 哪些敢于与他交剑的骷髅,无一不是半个身体的骨头都崩裂了飞出去,甚至连玛达拉的灵魂钢铁也耍在那把精灵宝剑下弯折断裂。 尤其还是,这咋小年轻人身上具备的那股信心&bsp;&bsp;只要和他一起冲锋过,估计是个人会迷恋上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吧。 马诺和雷托一怔,立刻仔细聆听。但他们马上就听到了一篇哗哗的声音。 “骷髅大军,不,骷髅海。” 出乎布兰多预料的是,先说话的竟然是雷托,而且判断得相当准确。他回过头仔细看了一眼这个所谓的酒吧老板,看起来对方的身份也不见得就是表面上这么简单。他早就怀疑这些佣兵有来历,如此实力,恐怕不仅仅是一般为战争卖命的人而已。 马诺的脸色也变了,雾气那一面骷髅的数量恐怕要成千上万啊。他不禁回头看着布兰多,这个年轻人怎么知道的?若他不知道,那他判断进攻那队亡灵斥候骑兵的时机也未免选得太好了。 简直可以说是恰到好处。&bsp;&bsp;如果那队亡灵斥候骑兵不除,这会儿恐怕他们还真要陷入万分被动之中。除非抛弃那些难民逃掉,可是看起来不管是布兰多还是芙雷娅都不会同意。 “要上去牵制一下吗?,小雷诺面色沉了下来,问道。 “不必,没有骑兵牵制它们追不上我们。”布兰多摆了摆手:“关于这件事你们知道就行了,不用说出来。玛达拉的战术意图,我很清楚,而既然你们跟着我,我就有信心带你们走出去&bsp;&bsp;” “不过有一点,战斗是不可避免的,我们中每一个人都可能死在这里。战斗会很激烈,不是这一次这么小打小闹,你们最好是做好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马诺嘿嘿一笑:“我们是佣兵小子,要说这个,我们可比你强多了。我告诉你一件事,这个雷托可是经历过比诺克谷血战的。” 十一月战争老兵?布兰多看了雷诺一眼,笑了笑,收剑还鞘。没有答话。 他倒是抬起头来看着东边的月亮,月色已经越来越淡,黎明快来临了一 而至少在晨曦升起之前,这一夜他们不会遇到幽魂了。 他松了一口气。 ”。 股第二更,帮我数着 继续求月票和订阅,有点伤感啊d 第九幕 第一天 川布多随行的难民在日出之前姚讲了银雀山。果然就慷,判断那样,在他们击溃了那支亡灵的斥候骑兵之后,亡灵大军并没有追上来。因为低级亡灵和吸血鬼在整个白昼的战斗力都会大幅下降。布兰多猜测在他们完全消灭白鬃剑士团之前不会让骷髅海漫山遍野地在太阳底下推进。 不过亡灵们占据了里登堡的几个墓园之后,想必兵力会越发膨胀起来,据说塔古斯抵达此地北方的德拉格斯时,兵力已经膨胀十万之多,是戈兰一埃尔森地区总兵力的五倍。 难民们的数量在吸纳扩大之后已经增长到四五百人的规模,长长的队伍中间杂着马车与驮重的骡子,在银雀山间绵延至半里长。有些人在队伍前后找夜里失散的亲人,难民群体一时间才显得有了些生气。 商人小姐大白天就从马车上偷偷跑下来了,现在正抱着她那个宝贝包包坐在一辆满载货物的平板马车上跟几个毛头小小鬼讲故事一她倒是讲得别开生再,让几个小家伙都听的瞪大眼睛出了神。 她正讲到布兰多怎么沉着冷静、英明神武,忽然看到远远地一男一女骑着马从后面走了上来,吓得小小脸面色一变,下意识地低下头。 布兰多大概睡了三个小时,这是他这几天以来唯一一次睡眠,但因为考虑着玛达拉大军的事情也没怎么睡好一 他很快一怔,再三确认发现那个鬼鬼祟祟的少女正是罗曼之后,忍不住笑起来摇了摇头: “你怎么跑出来了?” “我无聊咯。”商人小姐低局顺眼地答道。 “外面很危险的啊,罗曼”。芙雷妊皱着眉头盯着自己最要好的朋友,担心地说:“你要出了什么事,叫我怎么和詹妮阿姨交代?” “也没什么好危险的,我在和他们讲故事呢。”罗曼一提到这个马上眉飞色舞起来。 几个小鬼赶忙一齐点了点头。 “现在我们讨论的不是你在干什么的问题”芙雷娅叹了口气:“你究竟知不知道现在有多紧张啊?” 布兰多有些好笑地看着罗曼:“你在讲什么故事?” “是关于布兰多的敌事 布兰多向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商人小姐微微一愣,不疑有他,跑到马车边缘却被年轻人一把抓住,捏住脸,使劲揉了揉教道:” 要听芙雷娅的话,注意自己的安全,明白了吗?” 罗曼吓了一跳发出呜呜的声弃,一边急着把布兰多推开,竖起一对小眉毛:“我,,呜唔,,知道了,快,,快放开!” 然后她飞快地退到马车另一角,警惧地盯着布兰多,拍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布兰多暗自一笑,手感还真不错。不过他回过头,看到芙雷娅正一脸羡慕地看着这边,不过马尾少女的脸立刻红了红,别过头去大声说道:“寡、寡廉鲜耻,不管你们两个了”。 她丢下这句话就独自一个人跑开了,留下布兰多一个人在那里发呆一 莫名其妙自己怎么又惹到了这个大小姐。而他正在那儿发愣,那边马诺和雷托却找了过来。&bsp;&bsp;他们找他是为了从难民中抽调出人手来组建自卫团的事情。 事实上自从难民的队伍进入银雀山以来,周围的地形就变得复杂起来,丘陵中分布着大片大片的冷朽,视野从一开始就变得极差一而他们不但要防备可能存在的玛达拉的亡灵探子,也要防备森林中的熊和鬃狼。何况难民的队伍还在不断增加,布兰多纵使是把三十多个骑手全部丢进去,估计也不见个水花的。 何况他还把骑手们放出去向前方扇形范围作侦查,手头的人手就更加吃紧。 好在埃鲁因还有极多既参加过完备的民兵练,又敢于站出来作战的男人的。布兰多手上有刚刚从哪些骷髅骑手上收缴上来的三十多柄黑冥长剑,一一分配下去,武装起来四五十个人还是没问题的。 雷托和马诺把这些人放到两侧和后部,让他们来回巡逻主要维持难民队伍中的秩序和治安。不过这说起来是件简单的事情,做起来却很麻烦,他们忙了半个上午就是为了这个事情,而此刻雷托不过是来汇报成绩而已。 而马诺则另有目的,他和夏尔一起把那些从昨天晚上那队亡灵斥候骑兵身上收集来的铠甲残片整理好,交给布兰多过目。 大部分都是破裂的金属环,只有少部分金属片。布兰多将它们每一片都拿起来对着阳光看了看,然后用指尖摸了摸金属环内侧。他很快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徽记,一只眼睛。 布兰多把那些甲胄残片放回马诺手上,答道:“看来跟在我们后面的是死蛆的部队,和历史上一样&bsp;&bsp;” 他忽然看到马诺正狐疑地看着自己,忙咳嗽一声:“死蛆玛古斯,他是一个半僵尸。在玛达牲”小。事将领中他特别善干集中数量优势,不讨他喜欢在夜爬“十,到时候你们就能看到漫山遍野的僵尸大军了。&bsp;&bsp;布兰多的话让雷托和马诺都互相看了看,他们不清楚为什么布兰多会对玛达拉如此了若指掌,但看起来又不像在说大话的样子。何况这个年轻人也没有必要说大话,自从昨天晚上那一战之后就已经赢得了他们这些老佣兵过的人心。 但布兰多却停下来,抬头看了看天。东南边的天空上远远地有几个黑点,也不知道是山里的鹰隼还是玛达拉的骸骨秃鹫。不过他很快就不去像这个问题了,作为玛达拉的标准侦查兵种,骸骨秃鹫这种东西也是防不胜防的 它们视力极好,亡灵巫师可以通过它们了解战场上的一举一动。 在第一纪最后几年,即四百二十一年林茂之年到四百二十六年星术之年之间的几场战斗中,尤其是西法赫的斜林会战,玛达拉的骸骨秃鹫那真是漫天遍野,玩家出动飞龙骑兵去驱散竟也来不及。那是玛达拉最数峰的时期,几乎把兵海战术发挥到了极限。 不过在常年的战斗中他们也不是没有总结出办法,比如在这种森林茂密、覆盖极高的山地,骸骨秃鹫就受到严重的削弱,它们单调的色度很难分辨出复杂地形下的作战环境。别说布兰多这四五百人,就是一两千人钻进猎鹿丘陵也和投入大海的石子一样,没个影子的事情。 这就是为什么布兰多力排众议,选择进入银雀山,而不是跟着大队难民一起进入更好走的尖石河谷的原因。他没说出来,是怕这些老练的佣兵起异心,虽然他宁愿相信这些人还是热血未泯的,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一 布兰多想了想,继续说道:“玛古斯很喜欢在夜间行军,但整个白天他也不会闲着。他的会用精锐的食尸鬼与尸妖中队来驱赶难民,不过现在他首先要做的应该是击溃白鬃剑士团。只是不知道吕克贝松现在应该在哪里 其实布兰多最怕的还是被骨龙发现,他知道塔古斯手上应该有三头骨龙,如果在河谷一类的开阔地带被骨龙找到那还真是一场灾难。但是塔古斯应该会在里登堡修养一段日子。占据了那里的墓园之后他应当抓紧时间扩充自己的力量,反正最大的钉子已经拔掉 从里登堡到德拉格斯地区通过尖石河谷,中间再无阻碍。 布兰多说着,忍不住看了看河谷方向。而这个时候的他在雷托和马诺眼中已经俨然成了一代青年将领或者冉冉升起的新星了,连看待他的眼神都不由得有点不一样起来。 他们虽然是佣兵。但内心未必没有想当贵族家臣的想法。只是老天才知道,布兰多不过是冒牌贵族罢轻人虽然刻意纠正过一次夏尔的叫法,可听到后者用一种正儿八经的态度管他叫“主人”他就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还不如默认现在这个叫法。 对于这个问题他想了一下,只能归罪于“出厂设定,没有设定好。 忙完了上午的事情后,整个早上相安无事,倒是难民的队伍越来越大。除了一支从后面赶上来的难民队伍,还有一些从河谷方向逃过来的难民融入其中,他们带来了那个方向的消息,布兰多果然没有料错,玛古斯的食尸鬼、妖鬼中队和三只卡拜斯的骷髅大军正在那边和白鬃军团展开激战,预计傍晚就能分出胜负来。 难民的队伍一度扩大到一千人左右,中间布兰多让这些人停下来由时间造了一次饭,所幸由于昨天玛达拉入城时先攻击的西北、西南城区,因此这些从城北逃出来的大多数人都有充足的时间带够一些必须品。暂时不用布兰多去担心粮食问题。 不过年轻人也不是没有准备,猎鹿森林在他眼中就是一片天然的食物储备基地。森林中的动物种类繁多,除了攻击性很强的熊和鬃狼以外,还有野猪、鹿、雅和野兔,而且有大量的松子可以收集,林间还有蘑菇和野菜。只要有心,在这里养活一两千人不说过得很好,但是保证温饱还是没有问题的。 而夫约下午三点左右,前面放出去的骑手们终于为布兰多带回了第一个消息。这个消息倒不是关于玛达拉的一 而是有人要见他。 四最后时刻,终于赶上了本来这章下午就该写出来谁知道今天元旦回家比较开心稍微吃多了点&bsp;&bsp;然后肚子痛到晚上才稍微好点不能暴饮暴食啊二三 今天的月票很给力啊谢谢大家的支持慎心的谢谢 以血蝉兄和绯色为首的丰厚打赏&bsp;&bsp;感激, 我会努力更新的,继续求月票和订阅d 第十幕 炼金术 布多在片沐浴在正午户后阳米下金煮的冷朽林!间空地上见到了骑手们带来想要见他的人,不,不是一个,而是一群。他随着领路的佣兵从冷衫林密布的山坡上一路滑下来,一走出林子就看到大约有十来个面色憔悴的人零散地分布在林间空地中 其中有两三个人带着马。有些扎着绷带,大都穿着厚实的皮甲或束紧的链甲,束带上挂着一面漆成彩色的小圆盾和长剑一 看起来和马诺等人一样是雇佣兵。 不远处跟着尤利尔站在一起的就是他们的头子。布兰多得承认自己在戈兰埃尔森行省南方很少能见到身材如此魁梧的人,想必应该是北方的安列克人,或者至少有这个血&bsp;&bsp;对方留着一脸醒目的榨红色络腮胡子,方脸,眉角上留有一道剑痕。他穿着一件敞开胸口的衬衫,袖子挽到手肘以上,露出下面虬结的肌肉。 这人想必一定对自己的实力颇为自信。否则不会仅仅披着一片简单的皮质护肩,全身上下没什么护具。他的武器是挂在腰带上的一串手斧,这也是安列克本地的战士常用的武器。不但可以用于近身格斗,而且随时可以掷出去杀人无备。 这狂战士一样的大汉看到布兰多时却一样恭敬地脱下帽子,埋下头:“尊敬的骑士老爷,你好,我仅代表红射狼佣兵向您表示敬意。我是他们的头儿,巴托姆。” 巴托姆在安列克语中是“红,赤朱色。的意思,布兰多进一步确定了他的来历。他单手按在剑上,不着痕迹地点点头,看着对方,等他表明来意。 布兰多此刻的身份是难民中交口相传的贵族骑士,维持这个身份在这个时节对他而言有好处一因此布兰多既不会承认,也不会反对,反而要表现出一种让人玩味的态度,这种神秘感有利于他在这些人当中树立威信。 布兰多不表态,巴托姆却心情纠结起来。他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骑士老爷,您这是要带着这些难民摆脱玛达拉大军的追击么?” 布兰多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那敢冉,你手上还缺人手么?” “怎么,你想要加入我们?”布兰多一怔,马上意识到这些雇佣兵恐怕是从尖石河谷溃退下来的,这些人人困马乏,正需要人给他们提供庇护。 那这么说来,白鬃剑士团和“死蛆。玛古斯的战斗已经告一段落了,看这个情形,吕克贝松应该是败了啊。 布兰多抬起头,日光透过前方层层叠叠的冷衫林,落到外面绵延起伏的山峦上。心想溃退下来的难民和白鬃剑士团的士兵恐怕就会抵达这里,这样一来难民的规模又要扩大了。 巴托姆见这个年轻的贵族单手按着剑柄,盯着前面出神,心下不禁有点不安起来。他赶忙点点头答道:“是的,骑士老爷,我们只需要一点点食物、药材,再休息一会,又可以为你战斗了。” “前面是什么情况?”布兰多忽然问道。 巴托姆一愣。 “我是说尖石河谷,有多少玛达拉的亡灵军队。” “数不清,大人。大队大队的骷髅骑兵,它们从晚上就一直衔尾追击,驱赶难民向前,吕克贝松那个王八蛋根本没有抵挡,他是一路被追溃的,然后遇上大队的怪物伏击,几乎全军覆没了 ” 布兰多对于吕克贝松的表现并不奇怪,“老虎,吕克贝松的确是白鬃军团数一数二的悍将,可他一样脱离不了这个历史的局限,失败是必然的。 大队骷髅骑兵,卡拜斯和死蛆合兵了?他忽然想到这个问题:“大队怪物?什么样的怪物?” “它们和人差不多高,表皮光滑,全身青黑色,带着很长的铁爪套,身上有一股恶臭。它们当时从河谷四周的岩石中攀跃而出,向我们发起攻击,我们措手不及之下活下来的人不及十之二三。” 食尸鬼,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尸妖。布兰多一言不发,他最担心的就是食尸鬼,这些亡灵生物来自于黑色边境地区,在玛达拉的军事序列中比骷髅骑兵还要高一阶,比黑武士与苍白骑士低一阶,却是这个年代中玛达拉低阶兵种能大规模聚集的最高一阶兵种 他想“死蛆。玛古斯手上最少有多少食尸鬼?一百?两百?伞尸鬼是力级的生物,每一头都有黑铁下游的实力,白鬃剑士团在突然袭击中被它们击溃到是理所当然的事情。&bsp;&bsp;“骑士老爷?”巴托姆看车兰多一言不发,有点惴惴然。 布兰多这才点点头:“你们要加入我的队伍,就得守我的规矩。我等于说是雇佣你们,除了酬金之外,还会给你们一个休息的地方,你们跟他走,他会给你们一些吃的,药材和绷带,休整好之后,随时准备战斗。” 他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自弓身边那个佣兵的肩膀:“带他们过去。” “感谢你的慷慨,骑士老爷。”巴托姆赶忙深深地鞠了一躬。布兰多提出的条件已经大大地出乎了他的预料,他去过许多地方,但还从没见过这么宽厚的贵族。 而那随他下来的骑手却问道:“你呢。大人?” “你们先回去,让我一个人静会。”布兰多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觉得正符合自己的需要,于是如此答道。 布兰多当然不是要一个人静一会,而是要完成一个炼金术。炼金在沃恩德不是一门神秘的技巧,魔法的文明决定了,很多作坊工匠都或多或少会一点炼金术。不过要将它上升到一门魔法的艺术,那就需要艰深的知识和长期的积累了。 用游戏中的语言来说,炼金术这门技能在级之前和之后是两个技能,级之前它看起来更像是化学,工匠通过这个技巧来获得一些不同于一般的材料。 而级之后,它就成为一门神秘的艺术,巫师们用高阶的炼金术来萃取纯粹的结晶和魔法材料。甚至制造魔法药剂,和一些天然的魔法物品。 而把它和锻造、工艺、附魔这些技能搭配起来,就是传说中的魔法装备的制作技巧。 难民中的工匠、作坊学徒很多,布兰多要学炼金术并不困难,他只需要找一个来随口问几句就能入手“基础炼金术。作为贵族,自然不会有人怀疑他会偷师学艺一 不过布兰多这一次恰好就是要偷师学艺。 而把炼金术从0级提升至级一共需要&bsp;&bsp;亚点技能经验,但这对现在的布兰多来说也不算是什么问题。在前一晚的战斗之后,他手头一共有啊点经验足以让他将自己的职业等级提升至雇佣兵口级 这样下来空余技能经验就。绰绰有余 只可惜炼金术作为神秘系的技巧,物理系职业只能将它放在平民这个基础身份下。因为基础身份不同于职业。在这个身份下的任何技能都视为本职 但由于基础身份无法提升等级,所以一个技能在这个身份下最高只能升到固定的级数。 比如平民可以把炼金术提升到级。贵族是7级,炼金术士是占级。事实上在,琥珀之剑。中,身份和职业搭配是一门很有讲究的技巧。有时战士玩家为了获得巫师的技能,或是巫师玩家为了获得战士的技能,若他不想要兼职浪费经验和属性,就会想到去改变自己的身份。 布兰多的理想状态是把炼金术提升到6级,就可以制造魔法药剂,不过此刻条件所限也只能作罢。 他等巴托姆等人跟着那个骑手离开后。等了一会,确认四周没有人之后,才独自一个人来到空地中央,在地上仔细清扫出一块空地来,然后拔出宝剑在空地上画了一个简单的法阵: 能量转换法阵 法阵知识来自于4级炼金术,工匠用它来从物质实体中萃取游离的能量,并转而封印为结晶状态。 然后是血炼法阵。 这就是布兰多为什么要避开其他人的原因,血炼技术其实是来自于玛达拉的炼金术技巧,在炎之圣殿的范围内它是被严令禁止的禁术之一。这主要还是因为血炼会对施法者本身造成伤害,不符合炎之圣殿的基础教义。 但不得不说血炼是一耳非常实用的技巧,因为它可以忽略炼金术器材,使炼金术士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完成一些简单的材料合成。 说实在话当年虽然炎之圣殿严令禁止。埃鲁因、克鲁兹使用这门技巧的玩家还不是大把,玩家只讲求实效,最多不过被发现了掉一级而已。 何况一般也不会被发现不是吗? 不过这会儿布兰多还是有些紧张,对玩家来说掉一级,对他来说可就是掉脑袋的事情。虽然外面早有夏尔在帮他放风,但他还真有点不太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挑战炎之圣殿的权威。 他吸了一口气,拿出之前从里登堡那头中级尸巫身上拔下来的牙齿放到法阵中央,然后站起来用剑尖在自己的指头上一刺,一滴血渗出。他平放过指头,让血滴落在法阵中央,法阵红光一闪,那枚牙齿立刻变成了小指大小的灰色水晶。 而炼金术完成的一刹那。布兰多感到自己的心脏微微一跳,就已经受到了&bsp;&bsp;反噬伤害。 他在自己苍白的额头上抹了一把冷汗,然后拾起那水晶,这东西其实就是纯粹的灵魂能量结晶而已。不过与灵魂水晶不同,这浑浊不堪的灵魂能量如果是被人吸收了恐怕要立刻中毒身亡才对。 但别看这东西又粗鄙又却是他今天晚上最重要的道具之一。 不过这会儿他可不能松一口气,因为他还有更多的工作要做。三十二颗牙齿,四根手指,布兰多已经打算把自己那瓶号圣水挥霍在这里了。他只能期望这些投资能收回足够的回报才是。 不过他才网完成了一半,时间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就听到外面夏尔的声音:“谁?” 布兰多心中一紧,赶忙抹平地上的法阵,收起一切材料,然后抓起湛光之刺就向外跑去。他一走到冷衫林边缘就看到一个中年人正站在夏尔对面,他楞了一下,发现这会这个中年人正是昨天晚上他救下来那个。 他怎么到这里来了? 在布兰多记忆中,这个中年人倒是挺有骨气的,在马科夫的护卫手下还敢反抗。只是未免显得太不明智了一些。 可他没料到的是,那个中年人看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大人,你在使用血魔法阵吗,请你以自己的身体为&bsp;&bsp;” 这句话好比一个晴天霹雳,不只是布兰多,连夏尔都呆了。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已经在这里很久了?不可能啊!夏尔不信自己连介,平民都察觉不出来。 这个年轻的巫师扈从下意识地就要去准备法术。 但那中年却看出他们的疑惑,深深地肩身道:“大人,我还没有感谢你昨天晚上的搭救之恩,我叫塔玛,是一个炼金术士。” “塔玛?” “你是塔玛!”布兰多起先还感到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后来才想起这不是三百八十年金星之年后玛达拉的首席宫廷炼金术大师吗? 他一时间差点被这个名字给震住了。 他忍不住上下打量着对方,想看看这究竟是不是那个塔玛。但如此看来很可能就是那个,原来塔玛原本不是玛达拉人,想必他是在这次战争之中才被转化为亡灵的吧。如果是因为马科夫那混蛋的原因,让他转而仇恨这个国家,也不是不可能。想必仇恨的原因,就是他那个儿子的死了。如此想来,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不过真正让布兰多确认的,还是对方对于炼金术的敏锐,能仅仅从反噬效果就能看出他在使用禁术。这不是一般的炼金术天分能做到的。 历史上的塔玛,那可是个逆天强者,玛达拉的大部分高阶亡灵转化成果都是由他、梅萨特、瑟里兰多三个旷古烁今的亡灵炼金术大师完成的。而塔玛最著名的成果就是从尸体上直接转化骷髅士兵的黑法阵技术,这个技术可以说直接让玛达拉的军事实力翻了倍 而如今,看起来玛达拉要再获得这个成果,就有点困难了啊。 布兰多看着眼前这个还是人类的塔玛,忍不住有点眉开眼笑起来。 “大人?”他这一笑不要紧,却把塔玛吓了一跳,心说莫非这位骑士老爷其实是有特殊癖好的?他倒是听过贵族之间那些污浊不堪的谣言,因此即使是已年近不惑也不由得有点惴惴不安起来。 倒是夏尔在一边没好气地咳嗽一声,才让布兰多清醒过来,忙解释道:“你就是那个里登堡的炼金术大师。塔玛?” 炼金术大师?那可是炼金术这个领域的顶级称号之一啊,自己有那么出名吗?塔玛一愣,忙摇摇头:“我不过是个默默无名的小炼金术士罢了,大人,之前我一直为贵族议会工作。没什么成果 ” 还没出名?这下捡到宝了啊,布兰多心中大喜。 四今天的月票不给力啊同学们&bsp;&bsp;求支援啊看着有点心痛啊 看着我这么努力更新的情况下,求支援啊” 晚上还有2更应该刚旧旧口阳8。0渔书&bsp;&bsp;不样的体蛤!d 第十一幕 入夜 溶回到难异队伍中,布兰多才得知原来塔玛为了答晚卜的搭救之恩,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后一直在找他。而当时他看到布兰多和夏尔、还有那个骑手一起离开难民队伍,才一路跟上去,没想到巧合撞见了布兰多在施展禁术。 不过布兰多倒也不担心塔玛会转而向炎之圣殿告发自己,一方面他觉得这个硬气的中年人看起来不是那种人,另一方面塔玛也拿不出证据。 只是布兰多不知道的是。他吃惊于塔玛的身份,对方却一样觉得他神秘莫测。血魔法阵这门禁术中年人也只是在一些羊皮文献上见过描述而已,事实上连他也不知道怎么施展这门禁术 耸时他不过是根据布兰多身上可能受到的法阵反噬效果,才推断出对方正在使用这门禁术。 但不得不说,即使如此他也猜对了,这样的敏锐和天赋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拥有的。 不过塔玛对于禁术本身到没有什么偏见。在现下,贵族们那一个不犯禁的?炎之圣殿还严令禁止贩卖和走私奴隶。但在边境地区这门肮脏的生意还不是一样繁荣起来小甚至有些地方的神职人员还参与同流合污。 相比起来,他现在更希望和这个年轻的贵族讨论一下对方的炼金术技巧,这个中年人想了又想,才开口问道:“大人,你是想要制造什么东西?。 布兰多一想到未来的炼金术大师竟开口叫自己大人,就忍不住有点飘飘然:“我需要合成一批灵魂结晶,材料是高级亡灵的残骸。我要用它们来制作一个灵魂雕像 事实上他要做的是灵魂雕像白鹿。这东西是灵魂雕像中比较简单的一种,它可以召唤出一只白色雄鹿的灵魂一一在沃恩德古老的传说中。白色雄鹿栖息一片古老的橡树秣里,静谧的阳光洒在这片小树林中央的岛上,象征着灵魂安憩之地 一因此白鹿对灵魂非常敏感。布兰多要用它来嗅出隐匿于灵界之中的幽魂。 那可能是他们即将遭遇的第一种中阶亡灵兵种,亡灵巫师在夜色下最恐怖的杀手以及眼线。 “灵魂雕像?。塔玛不禁有点匪夷所思。灵魂雕像不过只是一种简单的炼金术产物。它唯一难点在于材料的取得难度。这位中年炼金术士很难想象,布兰多竟会用一门禁术去练成一个灵魂雕像? 。塔玛先生。你不必疑惑。其实是因为手头缺乏炼金工具布兰多看穿对方的疑惑。答道。 塔玛听了差点一头栽倒在地小血炼技巧在记载上威力强大被称之为禁术的一大原因是因为它能通过快速、简洁的手段在战场上施展,有一般炼金术无法比拟的优势。但血炼术激活高级法阵,对自己身体的反噬也大得吓人。&bsp;&bsp;在过去光明阵营与黑暗国度的战争之中。也不是没有炼金术士用血魔法阵牺牲自己召唤出强力的神器生物反败为胜的一一但总而言之,这门技巧的核心在于献祭。与一般的光明教义截然相悖,因此才被列为禁止。 可如今这个年轻的贵族青年居然把它当做“炼金术工具。的替代品。话说回来。一个专业的炼金术士就是丢了命也要把工具随身携带才对吧。 “这介”大人。其实我手头也有工具。你要不介意可以使用我的。血魔法阵这种对自己身体损害很大的禁术。还是少用为好。”塔玛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说道。 “当然不介意,那就麻烦你了”有现成的炼金工具可以使用布兰多当然不会傻头傻脑地去给自己放血,号圣水虽然不及7号圣水那么强大的效力。但能省下来也是在关键时刻可以救人一命的珍贵药剂啊。 能减少炼金成本,并意外的收获一个未来的炼金术大师让布兰多心情不错他连日来第一次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才让他可以轻松地和夏尔、塔玛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讨论炼金术技巧。 夏尔身为巫师学徒,虽然还没真正掌握炼金术技能,但卡拉苏黑塔之中那些高地巫师导师却无一不是炼金术大师,他耳熟目染之下见识也算不凡。 而布兰多身拥级炼金术知识。的使参加埃鲁因正式的炼金术考试也能轻松拿到一级专业炼金术士的头衔;比起这个时候还是一个排徊在门外的塔玛,说实在话他倒更像是一个炼金术天才。 与他们的讨论让塔玛受益匪浅,不过这个中年人有一些天马行空的设想也让布兰多心惊。他知道对方是缺乏一个机遇与外部环境,否则终有一天会成为那叮。传说中的大师。 毕竟炼金术是一门耗费极为惊人的技巧:像他之前使用的这些中级尸巫的牙齿。在黑市或是巫师市场上上每一枚都要卖到三百托尔以上。 而整整三十枚。才能制造一个简单的白鹿雕像而已。 三人正在讨论,布兰多却迎面看到芙雷娅沿着长长的难民的队伍昏昏沉沉地走了过来。这是什么情况?他愣了愣,忍不走过去伸手在对方面前晃了晃,没反应,布兰多只好拍了拍对方的脑门 芙雷娅吓了一跳,猛地惊醒过来:“小你、你干什么!”她看清是布兰多,忍不住露出一副咬牙切齿地表情来:“布兰多!你跑到哪里去了。又来了好多人,我都快忙不过来了!” 她声音越来越倒不像是抱怨,倒像是委屈得很。布兰多让她带领这些难民,她也尽心尽力,可这一天以来随着难民的数量越来越多。她已经快有一种心力交瘁的感觉了。事实上和布兰多一样,她这几天以来还没合过一次眼呢。而且比起来布兰多来,她的压力可大多了。 夏尔和塔玛看到布兰多和芙雷娅说话。很有默契地后退一步。然后继续之前的讨论。至于这个年轻人和这位留着长长马尾的少女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们只当没看到好了。 所谓旁观者清,布兰多身在其中完全没察觉出芙雷娅对自己特殊的依赖一而年轻的巫师扈从却是有心看好戏。至于塔玛。这个老实的中年炼金术士还以为这位小姐是这个年轻的贵族的未婚妻呢。 ”你还没睡过?” 小那么多人,怎么有时间。布兰多你知道吗。好像白鬃剑士团被击溃,寸我们接收,好多从尖石河谷蛊下来的十兵,据说有町,了” 芙雷娅揉揉红得像是兔子一样的眼睛。有些不满地说道。 布兰多倒是一愣,这傻姑娘不会是一人把所有事情包揽完了吧。他忍不住扶了一下额头:“你不会是想要一个人把能干的全干了吧?。 “那、那怎么办?”芙雷娅呆呆地看着他。 “小不是还有雷托、马诺夹叔他们吗。实在不行,你从难民中提拔几个人起来,给他们权力,让他们来帮你不就好了?”布兰多觉得这个马尾少女简直是一根筋。 “啊,你、你怎么不早说! 布兰多敲了敲她的额头:“和我没关系。这是因为你太笨了 芙雷娅脸一下就红了,忙推开他的手:“我、我一会再和你说一。说完好像着了火一样转身就跑,只留下一个风风火火的背影。布兰多在后面看到那条上下起伏的马尾,忍不住摇着头笑了笑。 ”怎么样?”芙雷娅一走。夏尔就笑嘻嘻地从后面跟上来。 布兰多拿起水袋。一愣:“什么怎么样?” “小芙雷娅啊。挺好的一个女孩子,心地好,又认真得可爱。你看不出来吗,领主大人。她其实喜欢你年轻的法师扈从答道。 布兰多才网刚仰头灌下去一口水。这会忍不住扑一声喷了出来。 。你说什么?” ,小我说,罗曼小姐和芙雷娅小姐咖这可是大麻烦啊,领主大人。” ” 布兰多整个下午的光景都花费在雕刻出一个适当的容器上。因为毕竟是第一件炼金术作品,一开始他一定要自己一个人完成白色雄鹿底座。不过在干掉了好几块冷衫木后布兰多很快发现梦想与现实之间的差距。 他手上最好的一件成品看起来更像是一根萝卜,而不是雄鹿。无奈之下只有把这个工作委托给塔玛完成,大多数专业炼金术士其实本身就应当擅长工艺、裁缝、绘画甚至锻造技巧&bsp;&bsp;然,除了布兰多这个半吊子以外。 走出马车时,时间已接近傍晚,太阳逐渐沉入西面起伏的山峦下。夕阳的余晖为群山镀上一层漂亮的古铜色。远处一片片冷衫林的尖端闪闪发光,像是染了金粉一样。 布兰多一只手扶着马车。看着天边的晚霞,忍不住想起若向着那个方向一直向西前进最终会遇上一座伸入云端的高山一一卡兰加山脉。气势磅礴的大山继续向西蜿蜒延伸小在亡月内海中形成一支半岛。 他记起自己在游戏中第一次的长途跋涉的团队冒险就是沿着那片森林前进,最终抵达亡月内海的东岸。 这就是这个世界啊,如此真实地呈现在他的眼前。 离开马车后布兰多花了点时间来找罗曼。但他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未来的商人小姐又窜到那里去了,事实上商人小姐一个白天都在进行“自己的冒险”总之大多数时候你是看不到她人的。&bsp;&bsp;这位小姐好像活力无限似的,总是在难民队伍中前前后后的帮了不少忙。事实上她的热心已经为她在难民中赢得了名声,布兰多一路走来到处都能听到逃难的人在谈论,那位小姐,或是“那个小姐又如何如何,一 他最后一次看天色,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了。 大约七点半,布兰多命令难民的队伍在一处山谷深涧中停下来。这儿的光线更加昏暗,两侧山壁上晦暗不明、影影憧憧之中叫人看不清那阴影下似乎藏着些什么。山间开始起雾的时候,伴随着远处夜枭的声音,直叫人毛骨悚然 但布兰多却清楚,具有在这种地方,才能避开天上玛达拉的骸骨秃鹫的视野。等到了晚上。就是幽魂出没的时刻了。 安顿好难民,布兰多才让自卫团去附近山坡上伐木,他要让他们在短时间内制作出一批简易的长矛来,才能补充那些新加入的人手。 他的核心实力还是以治安骑兵、马诺等人为首的骑兵队伍,现在已经扩大到五十多人。而这一天以来他前前后后接收的佣兵和白鬃轻步兵也接近一百,再加上从难民中征募出的民兵,这个数量还能扩大一倍。 因此现在他人手不缺。缺的是武器,自卫团还是三个人共用一柄剑。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那个世界的革命先辈们。 而另一边,布兰多让夏尔把自己手上几个领头的人物都召集起来,比如说雷托、马诺、尤利尔以及今天新加入的那个巴托姆等人这些人分别代表着他手下实力的几个小圈子,他必须要和他们讲明今天晚上必须实行的计划,以免到时候出岔子。 八点钟,最后一丝余光沉入地平线下。巫王座的十二颗星辰第一咋。浮现在东边的天空上 布兰多和这些人站在山谷顶上,他一边看着下面山谷中的难民正在忙着布置营地,一边说道:“今天白天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白鬃军团和大部分难民在尖石河谷的遭遇,想必消息已经传到你们大多数人手中。玛达拉的战术意图并不只是在驱赶我们,相反,他们想耍干掉我们。好让里登堡陷落的消息尽量晚地传到梵米尔。 “小那我们要怎么办,大人。这个时候的亡灵大军数量已经远远超过我们,我们的骑手说他们在西面看到大片的骷髅海,它们在白天行动缓慢,可一到夜里就会漫山遍野马诺抬起头问道。 。还有僵尸另一个人补充道。 “当然有办法,不过指望逃避是不可能的。因为吕克贝松的失败,“死蛆,和卡拜斯的大部精锐已经绕到我们前面,我们必须从另一边想办法走近路才行布兰多答道:“小所以说。你们听过圣者遗骨之地么?。 所有人都是一怔。 田二:月票掉到第三好像还无可阻尖的向第皿滑落下去 更新还算给力啊同学们&bsp;&bsp;求支援啊看着名次往下掉,心在滴血啊 不过感觉今天怎么一下冷了好多&bsp;&bsp;手和脚都快冻木了,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bsp;&bsp;灿&bsp;&bsp;。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d 第十二幕 圣者之遗 传说在圣贤的年代先民们在山谷中开辟出的庇护所,谷口有先古诸王的雕像,一切黑暗的生物试图进入都会引来闪电打击 甚至在山谷一公里范围内黑暗力量会都被压制在最低限度。 然后在黑暗动荡的纪元中,片类、精灵、矮人从庇护所中走出来,在天青的骑士带领下击败了黄昏之龙“灾祸”然后才开启了混沌之年的开端。 “正是圣者之遗,王者的守护谷地,公主殿下欧弗韦尔答道。 “他竟能找到那种地方?”红茶已经换过一杯,不过公主殿下还是没有把心思放在上面。连带那个她喜欢的金丝边白瓷茶杯也被冷落了,只是纤长的手指捏起银匙有意无意地拨弄一下。 “那个年轻人应当是事先知道,不过却不清楚大体个置。”殴弗韦尔答道。 “不过他寻路的办法有些巧妙,公主殿下你应当听说过&bsp;&bsp;布诺松的女巫之王秉承宿命与星辰的力量一代代传承,而众塔议会布加的大巫师也有一派认为存在星与命之力,它来自于失明的女神伊莲。” “我以为那是神话中才应有的故事。” “未必如此。” “我能继续听下去么? “可殿下,你的宫廷老师帕诺松爵士应当在等你了。” 少女一笑,狡猾地说:“已经迟到了,殴弗韦尔大人。所以请你继续讲下去吧,我要听他们如何度过这一夜。” 欧弗韦尔笑了笑,早料到如此,于是继续说道:“那我们的故事就要从一个传说开始,关于一个王者与白色雄鹿的故事。 ” 天色完全黑了下去,入夜后风扫过层层云端,让绵延起伏的冷朽林发出哗哗的声音,好像是海涛一样。 芙雷娅一脸担忧地盯着黑沉沉的天空。风吹得她的发丝纷乱,少女一只手抓着自己最要好的同伴的手,忍不住小声说:“布兰多那家伙到底有没有把握啊。说什么圣者遗骨之地,可是连雷托、马诺大叔他们这些本地人也没听说过那种地方一 ” “安心,布兰多最没问题了。”商人小姐看着云层背后的星星,理所当然地答道。 “你根本就没有去想过吧。” “本来就不用啊。” 和这大脑里一片空白的女人说话不禁让芙雷娅为之气结,才马上发现自己的紧张好像淡了许多。她忍不住想似乎罗曼和布兰多身上似乎有着某种相同的特质,可以让人感到安心。 但布兰多是沉稳自信,罗曼是无忧无虑,马尾少女忽然觉得自己都不知道如果没有他们在自己身边,自己遇到困难时应该怎么办才好。 但正是这个时候,难民中忽然发出一片惊叹。芙雷娅和罗曼一起回过头,不敢置信地看到营地中央忽然出现了一只美丽得令人窒息的生物一 那是一头通体透明的白色雄的躯体呈现出这种优雅而高贵的生物最完美的比例,四肢修长,躯体健硕,头上的长角像是剑刃一样锋利。 这似乎不应该是人世间应当存在的生灵,它跳起来站在一块岩石上,身体四周环绕着萤火虫一样上下飞舞的光斑。 不只是她们,连雷托、马诺和巴托拇一行人这一刻都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而布兰多在更远一些的地方手持雄鹿底座,与炼金术士塔玛站在一起看着那头雄鹿几个纵跃之间跳上岩石,向他们点了一下头,再远远地跑开。 “成品有点瑕疵,但毕竟条件有限,能做到这一步已经非常难得了。”布兰多说道。他对自己的第一件炼金术产物还是非常满意的。&bsp;&bsp;夏尔和塔玛都表示了相同的意见,不过年轻的巫师扈从还是问道:“领主大人,你说那个王者守护谷地有几分真实性?” “你知道那东西?”布兰多一愣。 “当然,古代知识是巫师的必修课,很多魔法流派都是起源于圣贤的年代的。” “真实性我可以保证,不过那座山谷在迷雾之中,个置也不确定。我只能期望伊莲女神今天晚上能给力一点,好让我的宝贝鹿子快一些找到路。” 布兰多心说当然,那个圣者遗骨之地在游戏中也是非常著名的,有无数人去过,也有更多的人推测它里面可能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一 只是从来没人从里面得到过什么,他也去过,但所发现也只和其他人一样。 那就是没发现 “给力?”塔玛问。 “就是看伊莲女神眷不眷顾我们布兰多答道。 “不眷顾会怎么样?”夏尔皿过头来。 布兰多这一次没有答话,至少有为数三到六千的骷髅和僵尸尾随在后,前面还有“死蛆。和卡拜斯的精锐部队,以及游戈在山林中的幽魂,这一夜说不定真不好过。 他看到前面的白色雄鹿在难民中引起了一片欢呼,然后远远跑到让。谷另一头停下,布兰多知道这一夜的冒险开始了 他看了时间,十一点。 于是他下令让难民们拔营前进,手持长矛和难民的队伍平行,两条黑沉沉的长龙沿着山谷办躲,且有星与月的光辉,因此用不着火把。 最后是断后的五十多个骑手,布兰多和夏尔翻身上马,然后拔出宝剑,湛光之刺的剑脊上一片幽幽之色一 证明附近没有亡灵。 “让他们跟着白鹿前进,它会给我们带来韦运&bsp;&bsp;!”布兰多手中握剑,调转马头对所有自己的骑士们说道。 马诺骑着马上来,落后他一个身个大声问道:“大人,我们真能通过那个什么山谷抢先道玛达拉大军前面去?。 “当然。” “我并不是怀疑你,大人,只是这是这听匪夷所思。” “的确如此,不过这个时候你们只需要相信我就行了。我不会拿我的性命和你们开玩笑 ,小 “前面的亡灵大军怎么办一从这里往北,至少有三个玛达拉的纵队徘徊在山区中,它们有些是从尖石河谷合围过来的,有些来自猎鹿森林一侧。我怀疑是白骑士和“尸鬼。的先遣部队。”一个白鬃剑士团过来的士官问道&bsp;&bsp;布兰多认得他,吕克贝松管这个人叫做伏塔龙。 在里登堡他和这人交过一次手,他记得当时他用剑把这家伙崩飞了,当然也可能是他记错了,或许是另外两个人。当时的情况实在是太混乱了。 而这个士官似乎对他有很深的成见,虽然存剑术上彻底服气。但是在提出战术时总要站出来和他唱对台戏。 “何况我们背后还有“死蛆。玛古斯的追兵。”那个士官继续说道:“和他们硬碰硬,我们就死定了。” 布兰多看着他,他的确需要一个出身于白鬃剑士团中的军官来约束他手上来自于那个部分的士兵,因此也并不生气,只是答道:“他们总会有漏洞。” “什么漏洞?”伏塔龙抓着缰绳,在一边问。 布兰多当然不会把石像鬼的秘密暴露给他,他们中有些人虽然知道他有那个怪物的操纵权,但却不知道他能用它来干什么。 “我们绕到“死蛆。后面去,最多半个小时它们就会通过这里他想了一下,突发奇想地说道。 所有人都是一静,即使连那些已经开始对他信服的佣兵这会而也忍不住要想这家伙是不是疯了。 但雷托却说道:“好办法,如果抓得住机会的话。” 布兰多这才惊讶地回过头去看了这家伙一眼,这可不是一般的胆子大,他也只在游戏中这么干过一对方的封锁线的间隙穿插过去,可能要击溃一两个中队,然后再悄悄潜到另一个中队背后尾随前进一 这么做不是不可能,但要求对战局有极大的把握,并且还要能遏制住敌方的“眼睛。才行。 布兰多即使有这个把握,也只是顺口一说,可没料到雷托竟然看出这里面的机遇,而且还敢孤注一掷。 所有人再一愣。但这次轮到马诺说话了,这家伙终于反应过来,跟了一句:“好,既然如此我也赌一把一 。 可是带着一两千难民在敌后玩穿插? 除了马诺、雷托与布兰多以外,其他人连带芙雷娅都认为他们三咋。是不是疯了。但布兰多却冷静得很,他看看天上的石像鬼,当然明白自己最大的依仗是什么。 ”。 “死蛆。玛古斯自从今天早上以来就明白银雀山方向还有另外一支难民的队伍,他们在天亮之前就逃了进去,还干掉了他一队骷髅骑兵。 不过一开始它还没有过多的注意,毕竟大多数难民都是零零散散地逃进猎鹿丘陵的,比起来在尖石河谷与白鬃剑士团一起的那批难民才是它和卡拜斯这一天行动的核心。 人类真是不堪一击。 在它看来战斗就和预想中一样轻松,白鬃军团号称埃鲁因的正规军团,可在玛达拉大军面前一样不堪一击,整个白天以来的衔尾追击以及最后完美的致命一击,在太阳落山之前。整场战斗就结束了。 先遣部队虽然减员严重,但那不过是炮灰而已,食尸鬼和卡拜斯的骷髅骑兵几乎都没有任何没有损失。 相比起来,还是昨天晚上那场战斗让他心痛。四十多个骷髅骑兵,积累起来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玛古斯这才将注意力转到这一支难民队伍身上,塔古斯大人给他们的死命令是封锁尖石河谷,参与这场战斗的每一支部队都不敢大意。 不过他马上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对方似乎非常精通如何规避他手下亡灵巫师的骸骨秃鹫的侦查,整个白昼以来,他们也仅仅捕捉到那只队伍几次而已,但最后还是丢失了对方的踪影。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在昏暗的灵魂之火下,玛古斯把羊皮地图铺开,在银雀山的范围内画了几个圈 田不负众望,成功三更,&bsp;&bsp;但是大家的票票呢比d 第十三幕 一战之前 仁;的队伍离开山谷后就路向东,缺乏明火。整条长五沉浸在黑暗中前进。 队伍在偶尔在山涧中蜿蜒。向黑漆漆的山头看去,是一片影影憧憧的冷衫尖端。若非星辰。很难有人在这种环境下辨明方向,后面的人往往只能被动地跟着前面的队伍,一个接着一个,整支队伍由普通的市民构成&bsp;&bsp;虽然害怕的情绪使他们自觉一些,但前进时难免叮铃作响。 芙雷娅在布兰多的指示下将难民分成几个区域,每个区域都有两咋。骨干负责维持秩序。芙雷娅告诉这些小市民们应该怎么做,布兰多则告诉他们不这么会做会怎么样一这样恩威并施,才能勉强约束住整支队伍。 但几个有经验的队长都不太担心,雷托和马诺战斗经验丰富,告诉布兰多在繁茂的森之中声音传出不太远,顶多一箭的距离就会变得如同耳语。 而白鬃剑士团的伏龙塔则听风在山头掠过,树木发出的哗哗的声音早就压过一切其他的声音,告诉布兰多在这种环境下听力还不如视觉来得有效。 布兰多侧耳听那风声,远远地传来,好像是松涛,又像是冷朽林中鸟雀群起一样,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但仔细听时&bsp;&bsp;又别有味道:轻远,悠长,仿佛一组奇妙的乐器在山风中奏出的声音;又像是神秘的低语。是森林中某个不为人知的存在在向世人诉说什么。 在戈兰埃尔森甚至整个埃鲁因南境,人们将森林中的低语描述为女巫盅惑人心的耳语。传说有许多人在森林中一去不返,就是因为申了女巫的奸计。 这些传说当然不足为信,不过此刻品味起来却有一种异样的神秘感 布兰多牵着马走在队小他后面跟着其他的雇佣兵。因为每咋。人都只有一匹马,所以骑手们尽量节约马的体力,以备随时可能遭遇的战斗。这咋,世界的战马虽然健硕异常,比一般的马大约高出百分之二十左右的体力。但事实上骑兵们一样很少有用马作为坐骑的,因为在这里的战争中 它们一样显得过于“赢弱。 他们已经向东偏离那个山谷大约有十里距离。事实上算是离开了银雀山的范围。这里不像是文明高度发展的社会。最细小的山头也要标上一个代号,比如这片山头,布兰多就不知道它应该叫什么名字。 它应当属于雄鹿丘陵向东南延伸的部分。但偏离于大道之外,袅无人烟,只有在狩猎的季节才有猎人途径此地。因此山里有时候可以看到猎人小屋。&bsp;&bsp;布兰多早已把石像鬼放了出去,让它沿着西南方向前进。与此同时斥候骑兵也沿着它们的来路溯回。 大约半咋。钟头,消息传了回来。那两个老练的佣兵见到布兰多时是一脸苍白,他们在原本一半的距离上发现了漫山遍野的骨头架子。 布兰多可以猜到那样的场景: 当你看到一片灰白色、森然的骷髅的海洋从山顶慢慢出现,然后一点点漫过森林,一泻而下,山间只剩下一片“哗哗,的声音,实在是让人心神震荡。 因此他一面温言安抚这两个佣兵下去休息,一面和其他人说这些骨头架子的弱点,好让他们还不至于因为危险的迫近而丧失斗志。 他又向西北方派出探子一 布兰多知道这个时节玛达拉的习惯性布置。层层递进,既可以灵活调动。并且斥候控制范围也非常大。前后皆可支援。这种战术旨在充分发挥玛达拉亡灵大军数量上的优实上在黑玫瑰战争初期。黑暗的领主们一度凭借优秀的中下级指挥官将这种战术发扬光大。 可它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那就是眼睛。一旦失去了幽魂的支援,中队与中队之间就会出现巨大的空隙,尤其是在这样的山区,很容易被对手分割穿插。而且另外一个弱点在于,若指挥官太过低劣,这样的布置就会容易打出经典的“添油战术,的局面来。 当然玛达拉大军之所以敢在第二次黑玫瑰战争之前采用这样的布置。一方面也是一种自信的体现。它们在这个时代可以用的优秀人才实在是太多太多。 另一方面,在这个时代可以发现幽魂的手段本身也并不多一 只是布兰多“恰好。知道一个而已。 他忍不住抬起头看向山坡上一 ”, 马诺带着自卫团的民兵在冷朽林中穿&bsp;&bsp;这个老练的佣兵不断回头去看下面山谷中的那头美丽的白色雄兰多告诉他它会为他们指出那些可怕的亡灵藏身于何处。 马诺对此持怀疑态度,他想打仗就得规规矩矩。而不是和巫师一样搞得神神秘秘。就像此刻他们已经远远地将难民的队伍抛在身后,几乎快有一里地,可是那头畜生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过正当他要骂娘的时候,却看到那头优雅的生灵忽然将头朝向一个方向。用蹄子抵着地面露出焦躁不安的神态。 在那边! 马诺马上将弯刀向前一指,让其他人迅速扑过去。 那个方向上是一片和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冷朽林,可他们才刚刚从左右包抄上去,一道若有若无的幽光就从树林中浮现出来,像是一道惨白色的影子,然后又逐渐形成一个漂浮在空中的人形的光晕。 这不是幽灵吗,玛莎在上? 不止是背后那些民兵,连马诺本人都是脚步一顿,可那苍白的人影已经发出一声尖啸向这些民兵张牙舞爪地扑来。 狰狞的尖啸让所有人内心都是一片冰冷,但却反而让森林中的声音一下子静下来 马诺觉得自己一辈子没打过这么诡异的仗,那幽魂模糊的面孔有那么一瞬间就像是许多他逝去的战友,但他赶忙甩甩头把这个念头抛出脑海。布兰多,丁嘱过他:这一切都是幻觉,千万不要为其所乘。 他现在一点也不敢怀疑那个年轻人了,这眼前的一幕实在是太诡异了。 马诺紧了紧手中的弯刀。 雪亮的刀锋刷一下挥出,刀刃穿过幽灵的身体,然而立刻结了一层冰。马诺心知不好。没有实质的打击感小这说明他这一刀挥空了。 幽魂介于灵体与实质之间,物理攻击有一半的几率落空。 马诺已来不及作出大的回避动作,对方苍白的手指已经伸向他面上五窍一他在紧要关头让对方细长的指尖从自只的肩头穿&bsp;&bsp; 这个老练的佣兵立刻赶到肩头一片寒冷刺骨。仿佛整个左臂都完全失去了知觉一样。 “攻击啊,你们这些王八蛋!”他顺势向右一倒,然后冲那些吓呆了的民兵大喊。这些市民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支起长矛向那个幽灵刺过去。 三支矛直接穿过了那道若隐若现的影子。但另外两支却一下将那咋。幽魂向上架起来。让它发出一声尖叫。 马诺乘势从地上弹起,斜斜一刀刺向那道苍白的光影。这一次他运气不错,一刀正中对方的灵魂实质,黑铁剑士的实力一瞬间爆发开来让那幽魂尖叫一声后烟消云散一 所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忍不住手脚发软地坐倒在地上,没有人说话。事实上就连马诺这咋。老兵也有点心有戚戚然。 但此刻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个年轻人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 年轻人收回视线,马诺和巴托姆都干得不错,他不由得庆幸还好有这些佣兵老手在手下。不然他要对付这些中阶亡灵还真有些麻烦。 不过灵魂雕像白鹿其实是一件很寻常的驱邪物品,只是要将它和军事上联系起来却需要一定想象兰多忍不住回头去看芙雷娅,当年这咋,办法其实正是这位女武神发明的。 他这算不算剩窃? 不过无论如何,玛达拉失去了这些幽魂作为眼线,它们在这个夜晚一定会感到不太好过。或许控制它们的亡灵巫师很快会发现他们派出的幽魂在某咋,方向上集体失踪了,不过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他们还需要核实。并再次等待消息。 一两个小时,已经够他干很多事情。 石像鬼继续向西南方飞行。布兰多终于看到一支骷髅骑兵在林地间穿行。他不知道自己之前有没有错过别的。但想必这应该是一支纵队的侦查前线了。 于是他在三分钟后找到了另外一支骷髅骑兵。&bsp;&bsp;与此同时玛达拉在这一时期的战术特点在他心中与他所想重合起来,他让石像鬼沿着与山脊相切的方向越过几道山涧,果然很快看到让&bsp;&bsp;谷中一只黑沉沉的骷髅士兵构成的军队。 大约二百具。一个中队。 石像鬼又沿着山谷继续向前。和他设想中一模一样。布兰多马上又找到了另外两个中队虽然他看不到它们应当属于那一个纵队,但这个时期玛达拉纵队指挥官级别的将领没一个是好惹的。 他想“白骑士。艾伯顿和韦萨应该还没到这么靠后的个置上,但总应当是迪仁、古洛布或是“血巫。雷帝欧斯中的一个。 两个主将,五个纵队,接近一万亡灵的规模,集中在宽幅不过二三十里的丘陵之中,亡灵大军果然在夜幕下开始大举推进了 时间变得有些紧迫起来。 布兰多还想看看玛达拉第二层与第三层之间的纵深区域有多大。另一支纵队又在什么个置上,可是石像鬼已经到达了最大飞行范围。当然。虽然他之前忽悠过马登和布雷森,说石像鬼一天之内侦查了整个布契地区,可事实上石像鬼并不是无所不能的。 凌晨一点零五分。 西北方的消息也传回来,那个方向上如伏塔龙预料中一样出现了大批的僵尸&bsp;&bsp;“死蛆。的精锐部队果然从尖石河谷赶来了。 当这个消息在佣兵中传开时候所有人面色有点凝重,他们本来还有一丝侥幸,但没想到到头来果然向最坏的结果发展了。 这样一来难民队伍就陷入了包围之中。当然除非他们能加速向北突围。赶在合围之前逃出那个缺口。 可佣兵们看了看难民,再看了看芙雷娅和布兰多,心知这不太可能。 一时间大伙儿都有些沉默不语。 芙雷娅有些紧张地抓着缰绳,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布兰多。 而只有布兰多拿起怀表看了一眼,然后翻身上马,仿佛压根没有在意过周围的气氛一样 他铮一声拔出剑”向这些人说道:“听好了,各位&bsp;&bsp;” 年轻人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在我们西南方有两咋。中队,分别距离我们两到三里。还有一咋中队在更远的方向上。而分别有四支亡灵斥候骑兵从那几个方向上摸过来,我要告诉你们的是我们要干掉它们之中的两支,并攻击其中一咋。中队打开口子 ” “我们还要到“死蛆。的背后去,就像我们预计好的一样。 “我们有两个小时来完成这一切,两个小时后我们才开始和玛达拉的亡灵大军捉迷藏。”布兰多举起剑,扯着缰绳让马在所有人面前打了一个转,露出嘲弄的表情。 “怎么,你们怕了?” 一片鸦雀无声。 这一刻所有人都是惊呆了。这个年轻人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他不至于在信口开河吧? 但布兰多虽然每一次都出人预料,可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知道。他从没信口开河过。尤其是他挺立在马背上,举起剑指向西南方一 每一句话都言之凿凿,就像是当初带着他们发起冲锋时一样。 仿佛他剑指着的方向,那个方向就是通向奇迹的道路,即使再艰难险阻,也最终将开辟出一条路来。 那是荆棘分开后,留下一条血路 布兰多看着这些人,一言不发,就像他当年带着那些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向玛达拉发动冲锋一样。有人曾说他是最合格的攻击团长,因为他一旦决定,就一往无前。 没有人开口。 但所有佣兵都翻身上马,齐刷刷一片金属摩擦声。 “一切为了胜利。” “埃鲁因万岁 ” 防今天第一更送上看到书评区有朋友说要票票拿更新来换的话看着其实有点伤感 二我一直觉得多少票更多少多少这样大家的关系就不像朋友了&bsp;&bsp;成赤裸裸的交易了感觉是有一点点不舒服 说到更新的问题大家也可以看出我的努力程度我没有存稿每天都是尽全力在写&bsp;&bsp;尤其是为了这几天的爆发,已经把几乎所有的空余时间压榨一空 就这样吧大家看了也别在意&bsp;&bsp;当我胡言乱语吧,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bsp;&bsp;柑有山。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d 第十四幕 穿插 二乍多带领着轻骑兵在山林中快速前进。并为他们指联帅中那支摸索着前进的亡灵斥候骑兵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仿佛幻想变成了现实,这个领导他们的年轻人果然有着先知先觉的能力。 但只有雷托和伏塔龙猜到了那头石像鬼身上,不过他们并没有太多时间思考,因为布兰多已经下达了攻击指令,五十多骑一泻直下在年轻人的指挥下封死了骷髅骑兵所有可能的退路&bsp;&bsp;应该说它们根本没有退路。 因为布兰多知道它们会怎么反应。 布兰多在安排骑兵的突击路线时,他在这些佣兵心中的形象已经不仅仅是一个优秀的将领可以形容了,而神奇。战斗的开始由一道横向的剑风拉开序幕,四五个骷髅士兵拦腰斩断,然后布兰多一马当先杀入亡灵之中,但凡敢阻拦他的骷髅骑兵往往一进入攻击范围就被一剑崩出七八米远 然后他前面就只剩下那个指挥的尸巫。 一剑集首。 再收拢队伍,再突袭,战斗结束得仿佛与前一天晚上如出一辙。只有一个治安骑兵左肋不慎中了一剑,布兰多将他留下,自有后面跟上的自卫团接手,然后他们继续向前。 不出一刻钟,他们在另一侧山坡上击溃了另一支亡灵斥候骑兵。两场战斗下来,因为受伤减员一共三&bsp;&bsp;布兰多自然要一一为他们扎绷带,虽然他只是为了开外挂一因为他的战地急救生效极快,甚至比一些止血药还变态。 可他这个细微的举动却为他赢得了极高的声誉,虽然在那之前他的威望在佣兵中就早已如日中天,连一直和他作对的伏塔龙这会都要忍不住认为布兰多是战神下凡。 也只有神话中的战神“马尔斯”才有这样目空一切的实力。 不过布兰多却觉得有点无聊,这个年代的玛达拉骑兵战术动作如此呆板,远没有经过因斯塔龙改革之后的灵活多变,在他看来简直有点当年打练四一样的味道。 不过唯一欣慰之处是两场战斗他一共获得经验,成功抵达了口级。 而同一时刻,当后面芙雷娅领导的难民开始丢弃马车时,玛达拉一方却发现自己遇到了更大的麻烦。 ”, 众所周知,“死蛆,玛古斯是一头半僵尸,它身上腐烂的肉总是要时刻维操才能保证不会掉下来。&bsp;&bsp;不过即使露出骨头架子也没有关系,反正它手下的亡灵巫师学徒会定期为它补充一些。腐烂的肌腱和表皮让僵尸可以比骷髅士兵更加强壮和坚韧一 只是作为一个将领,玛古斯更多的从美观上来安排它身上这些腐肉。 不过前线传来的消息让它感到一丝不同寻常,他手下的亡灵巫师学徒在入夜之前向南边派出十多只幽魂,可定时回来的只有一半。 是不是那支难民队伍?还是一个陷阱? 玛古斯有些疑惑地在残缺不全的头皮上抓了抓,惊扰无数肥美的白蛆从他额头上四散而出 这些小东西很快钻进他的眼眶和脸颊上的空洞中。他咀卑了一下。 他在地图上标出那些失踪的幽魂负责的区域,在那一条线上都有可能有那支难民队伍存在的可能性。 不过对方既然有能力反制他的幽魂,就说明这可能不是这么简单。他必须要让那些奸诈的巫师学徒派出第二批幽魂,并进一步确认消息。玛古斯大约猜得到这需要多久,但在那之前他还可以督促自己前面的僵尸大军进一步加快速度,好于艾伯顿和韦萨那两个小子完成合围。 玛达拉有一句俗语:不管老鼠有多机灵,也逃不出封死的油罐一 在他、卡拜斯、艾伯顿、韦萨、迪仁、雷帝欧斯与古洛布的四面夹击之下,这支小小的难民队伍无论多狡猾。最终也要无路可逃。 等到明天早上太阳升起,尖石河谷以南地区就完全为布罗曼陀怒放的黑玫瑰的阴影所笼罩,玛达拉必将取得胜利 玛古斯伸出手去,抚摸了一下旁边像是一头狗一样老实地蹲在他身边的一头食尸鬼。不过这头半僵尸主将并不知道,当他认为一切事情都理所当然时,在布兰多正前方那支亡灵军队的中队长却正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之中。 事实上大约在一刻钟以前,黑骑士萨萨尔就已经确认自己与自己手下的两支十人队骷髅骑兵失去了联系,它很怀疑自己已经被一支不明身份的埃鲁因军队盯上了。因此它立刻派出探子去联系与自己并不远的第十一中队,可是不管萨萨尔派出的是幽魂还是骷髅骑兵,最终都袅无音讯。 现在这位黑骑士已经意识到,问题可能有点大了。 ” 布兰多和的兵们出现在山头上时,看到下面那只亡灵中队正停下来,准备原地驻守吧托嫉、雷托和马诺还没从中看出什么端倪,布兰多却暗暗皱了皱眉头。 玛达拉的中下级士官的素质真是出色得令人惊叹&bsp;&bsp;年轻人巴不得对方的指挥官在惊疑不定的情况下选择向另一个方向上的友军靠拢&bsp;&bsp;这样他们就能带着后面的难民安全地通过这个空白地带。 可是这个支亡灵军队的指挥官却在第一时间作出了最准确的判断。 “它们在干什么?” 伏塔龙稍狐臣点玛达拉的战术。忍不住开口问又看了看布一,中已经完全不再怀疑对方的能力。 “原地戒备。我们收拾它们的斥候骑兵太干净利落,给它们一个错觉,大概以为有一支三倍规模于它们的军队把它们盯上了。”布兰多答道。 “三倍?那它们怎么不向友军靠拢,在这里不是等着被分割包围吗?” “它们的指挥官在等友军的斥候。” “它们不怕我们把那些斥候也截下来?。马诺擦了擦自己的弯刀,随口答道。 布兰多看了他一眼,心说斥候想截就截啊?他们要不是仗着有石像鬼这种“琥珀之剑。中的最强侦察兵种。哪能这么轻易地在几支亡灵军队的斥候拨索覆盖范围内来去自如。 “干掉斥候就等于说告诉它们在这个方向上有敌人,我们之所以解决之前那两队骷髅骑兵,是因为布兰多打主意把这个中队也吃下去。”雷托在一边解释道。 “那这样一类我们岂不是时间不多?。马诺问。 “一个小时,结束战斗并打扫战场。”布兰多答道。 ” 芙雷娅率领自卫团进场时差不多是二十分钟之后。 当萨萨尔看到山头上的冷朽开始晃动时,终于看到一排排手持长矛的士兵从山顶上走下来。他怔了一下,对方的装束和他印象中白鬃军团任何一个战团都不太一样。 他忍不住偏过头去,用沙哑的嗓音问道:“那是什么地方的军队?” 在他身边的尸巫立刻恭敬地低下头:“好像是民兵。” “民兵?” 萨萨尔一怔,民兵能悄无声息干掉自己两支骷髅骑兵吗?这位黑骑士怎么也觉得其中有诈,他忍不住在马背上立起身子,朝身后打了一个手势。 “换弓箭&bsp;&bsp;” “标一百四十尺,抛射,放一 ” 骷髅士兵们立刻解下腰间的长弓,吱吱嘎嘎地张开。然后“嗡。一声松开弓弦,一片黑色的箭簇高高地飞起,飕飕钻入山坡上的冷衫林中。 山风很大,箭矢基本没有什么准头。但对于练很少的民兵来说威慑力很大,山上缓缓走下来的自卫队阵形顿了一下,顿时乱了。 不过他们还有芙雷娅,这个留着长长马尾的少女骑着马从队伍左侧一直跑到右侧,她试图把右边的那些雇佣兵和白鬃军团的轻步兵激励起来,让他们带动那些民兵进攻。 “放低身体,低头,大家!记起你们在接受练时所学的!不要停,跟上我,记住,这是为了你们的家人而战&bsp;&bsp;” 芙雷娅一马当先,手持长剑,大声激励。 至少看起来她的工作卓有成效,在她的鼓动之下,民兵们很快拾起勇气一队形再一次重整,然后缓缓从山上压下来。 萨萨尔皱了皱眉头,他下令再放了一波箭。经过调整之后,这一次骷髅士兵的准头明显高了一些,民兵前三排有好几个人在箭雨中滚瓣下去。 可是经过两次抛射,民兵们反而更加沉稳起来,克服了心理上的恐惧之后,投射武器的效力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大。 萨萨尔马上换了一咋。手势,向那个女骑士一指,第三波箭雨明显是冲着芙雷娅去的。不过她身上的风后半身甲立刻闪烁起无数光斑。每一枝飞向她的箭矢都被弹开落向一边。 这近乎神异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是一呆,然后那些民兵齐声欢呼起来,忍不住纷纷高喊芙雷娅的名字 “精灵禁卫军?。看到这一幕,黑骑士差点没被气笑了。萨萨尔在想这莫名其妙的军队究竟是从那里来的。 而另一边布兰多一直到此刻才终于点了点头,虽然平日里有些笨手笨脚。但眼前这一幕才证明芙雷娅终究是那个他心目中的女武神,她天生是为战场而生的。 他拿出怀表,看了一眼。 时间正好 然后布兰多拔出湛光之刺,精灵宝剑在他手上一片荧光闪闪,光明乍现。战场上突如其来的闪光让大多数人都是一怔,敌我双方都有人抬起头向这边看过来。 “精灵宝剑!”萨萨尔一眼就认出那把剑,他几乎是尖叫一声下意识地拔出了手中的剑。 布兰多却将剑高高举起,喝道:“夏尔!” 一边年轻的巫师扈从心领神会,立刻举起手中红宝石向一指:“锐利,分割,刃之构造。” 一层白色的线马上沿着布兰多手中的精灵宝剑向尖端延伸去。它们闪烁一次后消失不见,只留下法术固化之后的剑刃&bsp;&bsp;湛光之刺本就锋利无比,而此刻更是无坚不摧。 “新的一天到了,领主大人,记得在下的维持费用。”夏尔施展完法术,笑嘻嘻地在一边说道。 布兰多微微一笑。 然后他将剑向下一指,他的剑遥遥指向黑骑士萨萨尔的阵地。似乎意味着接下来的战斗一触即发。 以被某些看盗贴还喷作者求月票的招的恶心到了&bsp;&bsp;抑郁 大家觉得最近的章节看的爽吗?爽就支持一下吧感激触求订阅和月票真的不想太落后完待续d 第十五章 一骑当百 !多拔出湛米兰刺,叶形的精灵宏剑遥遥指向战场心的骑士们准备进场。距离七十米以上,并没有想象中一泻直下的冲锋,骑手们勒紧缰绳,让战马保持着小步调。五十多名骑兵越过一小片树林,从另一侧出现在骷髅士兵空洞的视野中。 黑骑士萨萨尔一下子就感到棘手不已,他忍不住催动坐下的战马一路小跑起来,挥舞着黑沉沉的精钢长剑,在一片白森森的骨头架子背后高声督促: “转向,转向,你们这群蠢货!” “第三排第四排,放平长矛,快!蛆虫们!” 他用空洞、沙哑的声音恶毒地咒骂,一边将靡下的骷髅士兵分成两部分。一部分迎向芙雷娅率领的自卫团,一部分准备牵制忽然出现在另一侧的人类骑兵。 长矛竖了起来,然后“哗啦。一声放下,第一排斜斜指向上方,第二排越过第一排的肩肿骨上方,一片钢铁森林形成了。 布兰多看着那些寒气森森的矛尖,面不改色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战斗之前的紧张,绷紧的脸上找不出一丝畏惧来,年轻人只是在调整自己的呼吸,好让它适应即将到来的一场大战。 他看着那群骨头架子,觉得这个场景和游戏中并没有什么两样歼灭玛达拉的一个中队,指挥官近似于同级游荡精英一类的怪物,以前每一次这类活动都收获颇丰。玛达拉亡灵大军中大多数中队队长有黑铁中游或者上游的实力,大约相当于游戏中的二十多到三十级,如果设定没有改变的话 他可能会看到二十级以上的次级魔法装备了。 布兰多手中的精灵宝剑始终指向萨萨尔的侧翼,这就像是一个约束。命令他的骑士们始终保持着缓慢的步调,沿着一条切线慢慢不断转向,不断接近骷髅士兵阵形的侧面。 他的沉稳让萨萨尔大感头蒋,这位黑骑士一看就明白对手是老练的骑兵和有经验的骑兵指挥官一熟练的骑兵是配合步兵取得胜利的 通过不断逼迫对手改变阵型、调整方向。寻找间隙有效地一击必杀。而新手只会毫无顾忌的放开手冲锋,最后撞的头破血流。 萨萨尔已经让他手下的骷髅士兵沿着布兰多前进的方向转了大约一百二十度了,骷髅士兵转向呆滞,重组阵型极其麻烦,需要投入几乎他一个中队中全部十一名尸巫。有时候这位黑骑士都在担心自己背后单薄的一面防线能不能抵挡住芙雷娅的自卫团冲击。 骷髅弓箭手射出第四波箭之后,开始自由射击 从山上一路走下来的民兵已经抵进到十米之内,这些由市民、白鬃军团轻步兵和佣兵混编成的队伍第一排由各种来自不同地区的脸孔组成一 大部分是布契人,还有安列克人和山民的脸,这些年轻人或是中年人的脸上不同程度地露出由害怕、紧张混合而成的神色。 他们在冰冷的夜色中呵出白雾,形成一道墙,背后的一切景色似乎都变得模糊起来。 他们手持木制的长矛或是玛达拉的冥钢长剑,不约而同地握得过紧因为导致动作有些僵硬变形,呼吸紊乱,但却被身后的人推挤着向前一 下意识地向前。 他们的正前方是一片白骨森森的骷髅。亡灵们永远也不会恐惧,它们也不会因此而振奋,它们一个接着一个保持着纹丝不动的姿态:双手持矛,没有喜悦,没有悲伤,没有思考。平静如注,只剩下眼眶中空洞的插红色灵魂之火在燃烧着。 但正是这样的敌人才让人感到可怕。 留着长长马尾的少女在马背上看着敌我对比心急如焚,这个未来的女武神知道如果放任下去崩溃的首先肯定是自己这一方,她咬了咬牙,原地让战马打了一个转&bsp;&bsp;然后高举起长剑,像是一道青色的闪电刺入两方的间隙之中。 那是完成了从一个民兵到一个女骑士的蜕变,芙雷娅那一刻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什么都没有想,只知道她要获得胜利,要帮布兰多,还想和大家一起走下去,走完这很长很长的路。 长矛构成的荆棘森林跃然进入眼帘之中,密密麻麻 “芙雷娅”。 商人小姐一个人小心翼翼地躲在山顶上,当然大家都不知道她偷偷跑出来了。可她一眼就看到了芙雷娅冒险的举动,忍不住瞪大眼睛,吓了一跳。 然后她忽然听到后面有争执的声音,罗曼怔了一下。回过头,看到后面那咋小似乎是叫做苏的少女正抢过一匹战马翻身上马,然后一路向着战场方向冲下去。 原来她也会骑马啊 罗曼趴在岩石上呆呆地想,骑马好像也很有意思的样子。 芙雷娅咬牙举起手抬起精钢长剑,“咔、咔、咔。把每一支伸向她的长矛打得高高扬起来,她骑马沿着玛达拉的阵线一路横冲过去,玛达拉的骷髅士兵纷纷后退。 但她毕竟只能应付少数,一支支长矛穿过防线,风之羽随之明亮起来、沿着马尾少女身上的半身甲绕动,它大约相当于一层7毫米的斜面钢板甲,足以划开大部分攻击。 不过旧一删网!鱼,两支长矛从荆棘森林中暴起击中芙雷娅的脚取工四州旁哉出一条白印子,而另一支扎入她的腰间,殷红的鲜血一下就像泉水一样喷涌而出。 芙雷娅闷哼一声,向下一剑斩断那根长矛。然后她咬紧牙关转身,从另一侧脱离战场。而在她身后,自卫团与玛达拉的亡灵军队已经撞到了一起。那些骨头架子的长矛被芙雷娅高高挑起,连连后退,而又正好迎上自卫团迎面撞上来,顿时抵挡不住在巨大的冲力之下纷纷向后退去 萨萨尔感到背后的阵线崩溃,忍不住大吃一惊,他本来以为自己的亡灵部下再怎么也能抵挡一时片刻,为他争取一点时间,却没料到竟然一触即溃。他回过头,才看到那个穿着天青色精灵甲胄的女骑士一脸专注之色地在一边鼓舞她手下的小市民、白鬃军团轻步兵和佣兵们组成一道洪流不断向前,不断向前进攻,不断开辟出更大的胜局。 这位黑骑士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若他手上还有足够的尸巫还可以重振阵型,这也是亡灵军队的一大特点之一,不过现在他全部的重心都放在另一边,布兰多和他的骑士们正在虎视眈眈。 想到这一点,他倏然一惊,回过头看到那群人类骑兵果然调整好了方向,正面向他的阵地,骑兵们逐渐靠近,坐下的战马开始小跑起来。 布兰多举起剑。 他身后的五十多名骑士举起剑。 “杀”。 “埃鲁因必胜&bsp;&bsp;!” 大地轰鸣,骑兵咆哮山林,地面的石子战栗像是跳舞一样,岩石波浪滚滚而至。 可从背后一点点后退过来的骨头架子正在冲乱萨萨尔的阵型。十多个尸巫被围在其中束手无策。他一剑砍翻一个挡了自己路的骷髅士兵,用沙哑的声音高喊道: “放平长于!” 布兰多快得仿佛是一道黑色的流星,他在马背上伏低身体精灵宝剑向前一扫,白鸦剑术带起的风压像是一柄镰刀横扫而过&bsp;&bsp;第一排第二排四五具骷髅士兵齐刷刷向后倒去。然后他松开缰绳,双手高举,厚厚的韧皮手套上放射出两团柔和的蓝光,“哗,一声将两排向他伸过来的长矛向外掀开。 然后一人一马轰然撞进一片骨头架子之中,几具骷髅竟然被高大的战马掀起来飞出去。 看起来这一幕惊险之极,但事实上布兰多的灵巧已高达好个能级,是普通人的数倍,骷髅士兵的动作在他眼中就好像蜗牛一样缓慢。几分之一息的间隙在他看来就是一个巨大的漏洞,可以轻易利用。 “保护好马!” 随着布兰多大吼一声,整队骑兵的第一面轰然撞上了亡灵军队的长矛森林,巨响之后,第一排第二排的骨头架子齐齐倒了一片,后面的骷髅士兵也纷纷后退,与督战的尸巫挤在一起。 雇佣兵们极为熟练,它们纷纷拨开玛达拉亡灵士卒的长矛,切入对方的阵型中,猎着战马的力道将冲击力侵彻进这些骨头架子的后三排 一然后他们竭力向一侧让开,让第二排同伴轰然撞进来,玛达拉的阵线顿时再往后一退,接近崩溃的边缘。 在第一次冲击中,落马的骑士不过两三个,而他们也大多数战马受伤,本身凭借黑铁以上的实力一样可以在乱军中杀出一条血路来。 可以这么说,布兰多领导的是一次埃鲁因士官长以上的集体冲锋,冲击力大得甚至出乎他自己的预料。 虽然一击没有将这支两百人规模的亡灵军队对穿,但也差不多将对方逼到了溃散的极限上。 连萨萨尔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败得这么快,这位黑骑士看到两介,尸巫在一人一马陷入他大军中央的布兰多面前施展黑暗幕布,但对方却像视而不其一样将它们从隐匿状态中一剑挑出来,半个身体落到他跟前,白色圣焰熊熊燃烧。 另一个尸巫试图躲在更远一些的地方使用腐败术,但却被拿个年轻人反手一剑间隔着七八米削去了半个身子仰面倒下。 布兰多在一众妖鬼魔怪中再转身,奋力一剑挥下,精灵宝剑平平而过,周围的骨头架子“哗。一声散架并从残缺不全的骸骨上冒出白色的火焰来,圣洁的火焰连成一片,仿佛天堂之光环绕在这位年轻的骑士周围,群魔乱舞刹那之间化为飞灰纷纷扬扬落下。 恍若他所过之处,万军之中如履平地。 所有人都忍不住张大嘴,呼吸一窒。 布兰多再抬起头,目光锁定了黑骑士萨萨尔 险:真伤心,米人吐槽那个半僵尸吗,&bsp;&bsp;抹泪,, 另外在作品相关出来前,先行解释:能级单位是“旺。而不是“子”好吧,你、你们要怪就怪这坑爹的字体,与我无关缸。 今天遇到一件很伤心的事情损失几千块&bsp;&bsp;求安慰,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bsp;&bsp;柑,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d 第十六章 击溃 这是什么样的气势? 不只是黑骑士萨萨尔,远处那些民兵、佣兵们一样看呆了,这还是人吗?传说之中的圣堂骑士也不过如此吧?本来就正处于进攻节奏之中的人类顿时齐声欢呼、士气大振。一时间几乎要爆发出三四倍的战斗力。一面将亡灵向后平推出去。&bsp;&bsp;萨萨尔看到这一幕就知道自己在无真回天,但他身体中黑暗而高傲的血液却使他不能认输 这究竟是怎么样一支军队,看装束他们不过是一支杂牌军而已;是民兵,甚至连民兵都不如,不过是一群惶惶不可终日的难民组成的临时军队而已。但它却拥有一群令人印象深刻的骨干和指挥官,萨萨尔忍不住想,他们究竟是是谁? 他们来自何方? 埃鲁因不过是一个垂朽的王国而已,崛起的玛达拉怎么可能在这样一个应当被历史所尘封的国度、在一支这样的军队手上失败一一甚至连它的本身臣民已经失去了为这片土地而战的理由,萨萨尔更不认为自己应当接受来自于对方赋予的失败。 这位黑骑士拔出剑,胸中的灵魂之火忍不住熊熊燃烧起来。他立刻转身扯住自己身边那个等阶稍高一些尸巫。向它指明了布兰多所在的位置。大声命令它用精神穿刺去攻击对方。 然后他拍了拍自己的战马的脖子,让它开始小跑起来,带着三名黑武士亲卫一起分开前方一片片的骨头架子向对方迎过去。萨萨尔相信,即使在逆势之下舍身一搏也不是没有在乱军中击杀对方的机会一 他要拿回属于自己的荣耀。 这是属于玛达拉的骄傲,属于黑暗贵族的骄傲。 但布兰多在同一时刻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他立刻为自己身边的夏尔一指,年轻的巫师扈从立刻从手中射出一道白光击中那个正在施法中的萨萨尔的尸巫副手。可夏尔没料到的是,他的法术在击丰那具尸巫胸前的肋骨之后竟向两边弹开,然后烟消云散。 夏尔等级太低了。 布兰多看清楚那法术之后的一个抵抚效果立刻认识到这一点,他皱了一下眉头。 由于他正一剑斩向向另一边削飞几具骷髅士兵的脑袋,注定来不及收剑,不过布兰多却反应迅速地举起左手一 他手心中出现了一个明亮的天蓝色三角法阵。 尸巫副手的精神穿刺已经脱手而出,而布兰多则注入三枚风元素水晶进入他的元素池,并展示了风系法术量流失。 天青色的牌组嘉征着风的力量,风灵活多变,法术诡秘,后发先制,出奇制胜,而风系命运卡牌亦有着近似的力量 透明的、带着锐利锯齿的精神波纹像是一道尖刀一样才刚刚从尸巫的额头上射出,它一刹那之间越过半个战场直奔布兰多一行人而去,但马上在战场中央静滞下来一一那一幕如此诡异,仿佛时间都有片刻的停顿删然后又像是暴风一样发出尖啸折射回去,沿途“蓬”“蓬”“蓬。一连串闷响。无数不死生物干瘪的头颅纷纷炸裂。 连带失去了头颅的尸巫在骸骨战马上摇晃了一下,然后翻身倒下。 魔武双修! 那些见识浅薄一些的佣兵还好,而雷托、马诺、巴托姆和伏龙塔差点没吓得把手中的刀剑丢出去。在他们看来布兰多作为一个不到二十岁就有黑铁中个实力的年轻人。一个优秀的天才将领,又博学多闻,已经算得上是难得一见的天才。 可现在他们又看到他还是一个巫师,甚至至少可以与一个中下阶的尸巫匹敌! 难道对方其实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启示者? 萨萨尔只感到心中一片冰凉小他并不是害怕,亡灵注定无法体会恐惧的真实感。但他却是有些动摇了&bsp;&bsp;一他不知道那个年轻人是何方神圣,手持精灵宝剑。武技卓绝,指挥沉稳而冷静一一这样的人,在埃鲁因怎么会籍籍无名? 他一犹豫的当口,两名黑武士亲卫已经越过他迎上了一路直杀过来的布兰多。但那个年轻人面不改色。转瞬之间就一剑轰飞第一个黑武士手中的双手剑一一好像黑武士作为二十级不死生物个能级的力量是假的一样。 然后他高高举起剑,一剑斩在黑武士肩甲与脖子相连的地方,精灵宝剑至上而下仿佛是一条银色的、垂直的线,轰一声直接将黑武士连人带马一齐砸向地面。 布兰多再转身。反在第二个黑武士的巨剑上将其向一旁荡开,然后双脚夹紧马腹让战马向前顺势一把抓住对方的剑柄一右手再一剑穿心连带将那头亡灵从马背上一路拽下去。 他眯了一下眼睛,看到从黑武士头上升起的那个一刀的伤害,忍不住心想湛光之刺对于黑暗生物的攻击真是高得惊人。只是这些数字投影在视网膜上,还是让他觉得有些古怪。 他有时候在想是不是自己穿越的时候有人在自己脑子里安装了一介。微电脑,当 布兰多丢开手上已经从内里熊熊燃烧起来的黑武士,直起身子正好迎上萨萨尔的第三个亲卫。他和对方交了一剑,然后再一剑将对方从马背上砍翻下去。 “哗,一声响,当黑武士翻身落马时布兰多看到自己的剑高高带起一条银灰色的项链,他反应很快顺手一把抓过来,然后惊喜地发现是条奶力量级的食尸鬼项链。 其实到现在布兰多还有点奇怪,游戏中的次魔装备应该和白板装备差不多。即使队长级别也至少应该人手一件才对。可到现在他为止他也就见过罗曼的蜘蛛戒指、迅巧短剑和这根食尸鬼项链而已一 事实上游戏中的魔法装备之间一般用稀有程度来区别,黑铁的标签标示稀有程度为炼金,也叫做次魔法物品。 青铜的标签标示微光。也就是所谓的低魔法物品。 黄铜的标签标示魔法。这一级就是真正的魔法物品,像是布兰多的风后指环、芙雷娅的火焰戒指,它们有一个显著的特征就是至少拥有一个可启发的魔法力量。 白银的标签标示传古,这一级是稀有的魔法物品,例子是布兰多的湛光之刺,这一类魔法物品的力量在一定程度上甚至可以改变力量之间的强弱对比,已属于宝物一级。 黄金的标签标示幻想,该级的魔法物品一定是传颂于吟游诗人歌谣、或是幻想之中的物品。但一国一地历史上流传下来的传说虽多,可真正为人掌握的也不过寥寥数件而已 暗金的标签标示神话。这一级魔法物品的真正标示其实是“神秘”真正的“稀有装备,一 以布兰多的见识也只在几个大公会的核心成员手上见过而已,当然在游戏中一件标示为“神秘,的装备往往就是身份的象征。 而至于神器,除了水银技和几件数得上号来的上古遗失之物之外,大多数都在那些传说中的大能手上,他们要不是一国之主,要不就干脆,是天上的神祗。比如圣奥索尔的国宝戒指“风后之息,风后指环,或是苍穹之龙的圣枪“苍蓝” 但事实上除了上面那些变态的东西,游戏中“微光,的低魔法物品和“炼金,的次魔法物品还是非常普遍的,沃恩德作为一个高魔世界,魔法在一些富庶的的确其实并不是人们想象之中那么神秘。 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与玛达拉交战这么久竟然没看到几件,打个黄金树施还没有出传古物品,要不是吉让德之墓中的收获没让他失望,他真要怀疑是不是现实和游戏之间有什么差别。 不过今天这个黑武士掉落的食尸鬼项链到让他心要一阵轻松。看来之前实在是因为戈兰一埃尔森地区是在穷乡僻壤了一些。 但他正发怔的一当口,一柄黑沉沉的宝剑斜斜地刺了过来,布兰多一惊,下意识地侧身让开已经看到那个黑骑士纵马来到了自己跟前。 年轻人不由得左右看了一下。对方大势已去,连亲卫都已死伤殆尽一一可对方到现在还不调头逃跑或是双手奉上佩剑投降。莫非是想要挑战自己? 他不由得一愣。 ,” 芙雷娅一只手按着自己腰测的伤口,忍不住眉头直皱。不过这个马尾少女心中有些怪怪的,觉得自己好像更在意风后半身甲损坏了这件事,她想了想,说服自己是因为这件甲胄太过贵重的原因 自卫团正在将溃不成军的骷髅士兵向一侧的山谷中赶过去,布兰多下达的命令是不放走一个亡灵,而看起来事实上不需要他这么说,这些一天一夜以来吓坏了的市民、士兵就会自觉自愿地去这么做。 只是需要她和其他骨干一起维持追击的秩序。不让他们过于混乱伤到自己人而已。 芙雷娅骑着马追上去,经过一片碎石滩时看到一个断了一条腿的骷髅士兵正从地上爬起来,她正要上去补上一剑,却看到一道人影风一样地冲下来一剑砍翻了那个骷髅。 那个人停下来。却是穿着一条皮革长裙的苏 “苏?” 那个古铜色皮肤的少女纵马走过来,关切地看着她小声问:“芙雷娅,你受伤了?” “我没关系,你看到布兰多了吗?”芙雷娅回过头,发现自己已经和自卫团一起已经追到了峡谷另一面。 “小他?那个连骑士挑战都不敢接受的家伙,你那么关心他干什么。”苏想了一下,答道。 “小骑士挑战?”女骑士的长长马尾一顿。 比大家不要这样啊,,我不求票大家还是可以积极的投啊 0心一下子又被甩出去几百票了 本来今天就很糟糕&bsp;&bsp;大家用票票抚慰一下我受伤的心灵吧,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d 第十七幕 打扫战场 猜十挑战。,银发的少女放下茶杯,忍不住笑了笑。&bsp;&bsp;跚,个黑骑士能想出这样拖延时间的招数,不过她很快轻轻一叹。这位公主忍不住别过头,看着干净明亮的落地拱窗外发呆。 她的视线穿过从高大的窗户外斜斜垂进来的阳光中上下漂浮的灰尘,淡银灰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忧虑&bsp;&bsp;为了战争的结果宁愿放下自身的荣誉,甚至放弃了身为骑士的尊严。是为了布拉曼陀怒放的黑玫瑰,么?可一片千百年来乱战不已的土地又有什么可以聚集人心,还是对面那个黑暗中的王国正在发生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改变。 少女并没有料到自己偶然的一个猜测会成为现实,她回过头。一时间与欧弗韦尔相顾无言。 “埃鲁因人共同的祖先,贤君埃克带领人民从克鲁兹独立时,是为了反抗帝国对于南方土地漫无止境的姜录,我们的立国之本是为了中止来自于帝国贵族们的傲慢与贪婪。” 公主轻声说道:“可是时至今日,我们中的贵族们一样变得贪婪和傲慢起来。我们是否已经失去了那种上进心和捍卫正义的荣誉感。以至于失去了凝聚人心的能力?” “老臣不敢妄言,不过虽然贵族们腐朽不堪,但至少人民们还相信着王室。”欧弗韦尔答道。 少女点点头,心情好了一些。 欧弗韦尔看着这个少女,看出她的心思,继续答道:“再腐朽的土层下都能萌生新芽,公主殿下,从先王安森十世以来王国练民兵、组建警备队,都是为了埋下种子。我遇到的那个年轻人一样也能放弃自己的宠辱,说明埃鲁因的年轻一辈并不比玛达拉差多少。” 可一老一少两人都没点明,布兰多其实是高地骑士一派的人,实在和王室没什么关系。 只是公主忍不住想到,究竟是行么支撑布兰多可以放弃自己的荣誉。他不是骑士么,骑士怎么能拒绝对手的挑战? ” 未来的摄政王公主没有料到的是,布兰多压根就不是什么骑士。黑骑士萨萨尔也没料到,因此他只能屈辱地死在乱军之中&bsp;&bsp;布兰多根本不理会他,他只经过对方时一剑将对方带下马,然后回过头一两人交错而过的一刹那这位埃鲁因的后起之秀与玛达拉优秀的年轻一辈互相看到对方的眼睛。 布兰多看到的是黑骑士眼中熊熊燃烧的灵魂之火中对于真正的荣誉和信仰的追求,他心知一个人永远也不可能强大,但千千万万人心凝聚在一起却会造就一股可怕的力量,千百年来不过是一个地理上的概念的“布拉曼陀怒放的黑玫瑰。玛达拉此刻就正在经历这样一个崛起的过程。 那是一个令冰冷的亡灵生物也要从内心感到荣耀和认同的过程,可惜他无法参与,也无意参与到这样一段历史中去。 而与布兰多相反,萨萨尔在地上看到的只有马上那个年轻的人类骑士眼中冷冰冰的实用主义,或许对于经历过这段历史的年轻人来说一切幻想都已不再合适 对于贵族、对于王室,布兰多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力量。 即使要拯救埃鲁因,拯救女武神和大家,也只有依靠他自己。 布兰多知道未来,但也知道不会有人愿意相信这个未来。因此他需要变得更强,一点点让自己的羽翼变得丰满起来,才能让这个世界也不得不重视他的意见,与那相比,其他一切虚名都不过是浮云而已。 那个黑骑士竟然以为他能用一个小小的手段就能逼他改变自己的想法? 真是幼报 布兰多回过头,即使是在战场上,骑士决斗也需要公证人,双方的副手,场地与一系列礼节与仪式,只要他还没有半疯,他就绝对不可能同意这咋小荒谬的提议。或许在这个时代的人眼中“骑士。就应当选择互相尊重,当然这还是一个遵从古典主义精神的社会,可惜布兰多不仅仅只是布兰多 他还有一半灵魂代表着另一个世界。 公平竞争?&bsp;&bsp;不,现代战争讲求的是超限战,不对称战斗。 因此这就造就了黑骑士萨萨尔至死之前最大的一个疑惑,当他看到后面蜂拥而上的雇佣兵将闪亮的刀刃插入他的胸膛时还死不瞑目:他怎么能够拒绝?他还是一个骑士吗? 亡灵军队已经一败涂地。 布兰多勒住缰绳让战马山跑几步停下来,然后调转马头看到其他人都用一种诡异的眼光看着自己。这也难怪,毕竟在这个世界作为一个骑士拒绝挑战的确算是一件大不违的事情,这些佣兵虽然战斗经历丰富,但难免受世俗的看法所影响。 但他却举起剑,对其他人说道:“你们可能会很疑惑为什么我不接受他的挑战,但其实道理很简单。骑士之间的挑战源自于贵族之间的互相尊重,而不是怀着诡诈的心思去发起一场神圣的挑战,这是对于骑士条文的亵渎。” 他又说道:“至于为什么我会这么说,你 众人这才恍然,可雷托、伏龙塔等人或多或少地还是感到有些疑惑。布兰多看了看他们的神色,继续说道:“当然。这些都是废话。 粗俗一些说,没有赌注的赌局,我没有兴趣参加而已 ” 这句话明显对了这些佣兵的胃口,他们中不少人忍不住放声叫好起来,尤其是马诺更是连连点头,几乎认为布兰多就是自己的知音。不过年轻人回头看到雷诺还是有些疑虑,但他明白自己只能解释这么多,再说就是掩饰了。 事实上他也不需要掩饰,这一夜如此紧迫,他根本没有时间来整理所有的事情。就像现在,他马上和其他人打了一个收拾战场的手势一 让他们赶快拾缀战利品并打扫战场。同时自己也跳下马然后走到萨萨尔和那几个黑武士的尸体旁边。 收取回报的时候到了一 三个黑武士除了贴身的甲胄以及随身携带的一些小物什以外早就被从内向外烧成了一堆白灰。这些东西看起来恶心,但在布兰多这样的“玩家。眼中却等价于战利品。 他一脚踹开空荡荡的胸甲一黑武士身材高大,它们的甲胄估计要重新回炉一次才能改造成适合人类穿着,因此这东西现在在他眼中一文不值。不过他的目标也不是这东西,而是黑武士随身可能携带的魔法物品。 可惜收获不大,他只在一具残骸中找到一个稀有度为“黑铁。的次级蛇形戒指,也就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口中的炼金物品,心&bsp;&bsp;灵巧,聊胜于无而已。 不过布兰多并不沮丧,他此行的最大目标不在这三个黑武士身上,它们只是开胃菜而已,有收获就足以庆幸了。事实上他最大目标是那个黑骑士,二十多级的精英生物。 布兰多走向萨萨尔,黑骑士的半身甲倒是合适他使用,可惜那些佣兵不懂珍惜竟然在胸甲上开了好几条口子。让布兰多看到之后忍不住大骂,这些家伙也不知道为自己的指挥官考虑一下&bsp;&bsp;比起芙雷娅这介。民兵指挥官来,他作为骑士指挥官还没甲可用呢。&bsp;&bsp;不过骂归骂,布兰多还是蹲下来翻开对方的腰包。他首先翻找的必然是腰包,因为一般来说大部分备用的魔法物品和魔法护身符都放在这个地方。 布兰多经验并没有失去作用,他果然在那里找到一个蛇形雕像和三枚魔法护身符。魔法护身符是一个好东西,相传它们原本是沃恩德北方冰之森林中的男巫们制造出的一种神秘物品,只要你携带者它们就自然能获得好运 但这种魔法物品的制造手艺在三丘之年后逐渐流传出来,成为一门重要的魔法物品制造手艺。而在游戏之中魔法护身符每一件必然是“青铜。以上的稀有程度,因为它们有一个重要的特性就是不受魔法物品携带总量限制 就像是布兰多手中这三枚一样。 三枚魔法护身符的属性分别是生命,口生命”&bsp;&bsp;天生防护。算是此类物品中最廉价的地摊货色,不过至少比没有好不是么。 布兰多收起护身符,再仔细看了看那个蛇形雕像,他立刻发现这是一枚淬毒护符。淬毒护符是这样一件魔法物品,它们中大多数是由森林中德鲁伊教派制造的,但也有一些来自于尸巫手上,而只要激活它们就能为刀刃上释放一个淬毒术比冶,每分钟损失生命逐渐变得虚弱。 这不算是什么好东西,却让布兰多忍不住在心中暗骂了一句:“真是阴险的混蛋,还给我装成骑士。骑士有用毒的吗?”他忍不住想好悬自己也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家伙,不然这亏叭乞大了。 他把这些东西也收好,毕竟他现在的身份还算是高地骑士,让识货的人看到了那问题可就大了。这个世界上骑士条文繁琐得很,违反了轻则削去爵个,重则上火刑柱,那可不是说着玩的。 然后布兰多才翻过对方的尸体,检查了一下脖子和双手 也是最有可能有魔法物品的部位。但他既没看到戒指也没看到项链,反倒看到一个一片冰霜之色的玻璃手镯。 这当然不会是玻璃手镯。 “元素手镯!”布兰多吃了一惊,赶忙把那东西从黑骑士尸体上拔下来。元素手镯虽然只是“青铜。级的装备,可架不住能量级高啊,布兰多所知的最低一级的元素手镯至少也是致反以上。而且这东西的属 它可以为近战或是远程物理攻击附带一定量的元素伤害,附带的伤害视元素手镯本身的能量级而定,像是一个劲复的元素手镯,至少能附 要知道在上一世,湛光之刺伤害在不翻倍的情况下也不过4而已。 布兰多强压住心中的狂喜,这东西以前一度昂贵到和“白银,稀有等级的传古级魔法物品一样的价格,在它最火的时节属于他可望而不可求的装备之一。 攻击,对于早期的物 可惜这个手镯是二十级以上的装备,布兰多也就只能看看解接而已。他小心翼翼地将这东西放到背包里,重视程度估计与湛光之刺有得一比。 甚至还有过之。 因为湛光之刺毕竟只是一柄过度性的长剑,它的锋利程度和硬度都不足以承受黑铁中位以上的剑士使用,布兰多其实心中已经想好精灵宝剑的替代品,只是暂时还未将计划付诸行动而已。 可元素手镯却不一样,手镯的位置一共两个,布兰多想自己到四十级以前很难找到更好的奔代品,而四十级,那至少也是白银上个阶段的力量水平了。 收好这些重要的战利品,确认萨萨尔身上没有什么遗漏的东西之后,布兰多才长出一口气站起来。这次战斗的收获实在是太丰富了,除了一共7力点经验以外,所获得的装备几乎让他的总装备能级翻了一番。 尤其是元素手镯的入手,简直是出乎预料的好消息。 如果能再入手元素戒指和另外一个手镯,筹齐一套纯攻击装,布兰多甚至有信心在三十级以前跑去找盘踞在维埃罗落针丘陵大道一带那头黑龙幼龙的麻烦 毕竟龙国地图对于任何一个曾经游戏中的玩家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布兰多一样也不例外。 他想到美处,忍不住吹了吹湛光之刺的剑锋,仿佛已经碍手龙之宝藏一样。 当然,现实与幻想之间的差距还有着不可逾越的距离,他当然不会得意忘形。很快就有佣兵跑来收拾他身边的这几具尸体,年轻人回过头,发现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有所收托和马诺等人也是识货的人,他们的目标是那些尸巫,毕竟即使是一两件炼金物品对于个人实力的提升也是非常明显的。 没有人会讨厌个人力量的提升。 打扫完战场,布兰多看了看时间,从战斗开始到现在一共过去了四十五分钟。那边自卫团的工作进度也差不多,他忍不住看了看四周山头,石像鬼只能侦查一个方向,玛达拉的骷髅骑兵在这个时间点上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在附近,他们必须抓紧时间了。 难民的队伍在开战之后就已经在几个骨干的带领下继续向前了,有石像鬼为他们开路布兰多并不担心那些难民会遇上什么麻烦,现在他只是要找到芙雷娅,然后带其他人一起追上去。 至少到目前为止他的计划还算实施得比较顺利,剩下的就是和玛达拉捉迷藏了。 当然,还有等待骑士之王的星座出现在天空之上的那一刻。 想到这里,年轻人不由得拿出白鹿雕像,抬头看了看黑沉沉的天空。 注,: 关于装备能级的一些解释: 个人携带魔法物品的总能级由他本身的总魔法协调力决定,计算公式为: 基础力十意志力川总等级占单位同样是叮 例如:布兰多一共拥有口个总等级,凹个能级的意志,因此能携带魔法力协调力等同于&bsp;&bsp;碧叮的装备计算式为:好2驯,砺。 而他携带并产生作用的装备中,湛光之刺与风后指环各占烈浮,防护手轻喀,维持石像鬼护符和灵魂雕像白鹿各自需要7据,每算上一共30子的食尸鬼项链与次级蛇形戒指一共暖冶。 口&bsp;&bsp;田:,团。年真是不顺从开年第一天就是一月一日开开心心回家吃饭然后晚上吃薯片痛了一晚上一月三日停电一月四日上午损失几千块&bsp;&bsp;下午吃了饭不知道怎么的又开始胀气,肚子一直不舒服 然后一直到今天上午又停电停到一点&bsp;&bsp;肚子不但不继续不舒服还更严重了,肚子痛了一天,晚上朋友来串门叫出去吃火锅也没去,,今天勉强就码这么多,还望见谅。等好一些尽量补上,谢谢各位的支持。 另外感谢刀片兄的十万打赏这还是我的第一次十万打赏&bsp;&bsp;有点惊喜的感觉啊 另外还有许许多多对我打赏对我投月票的朋友谢谢你们你们的支持是我坚持下去的动力 另外,琥珀&bsp;&bsp;群已经要满了现在公布2群的群号谢谢骑士提供的群 琥珀之剑2群&bsp;&bsp;期劈粥 最后还是让我用一如既往的求月票结束本章的题外话吧忍着肚痛冒着严寒眼含热泪看着大家求月票这两天虽然更新不算很多但舒服一点我一定会加油的 布兰多的最新属性已经更新在作品相关里&bsp;&bsp;有兴趣的同学可以去看看 e&bsp;&bsp;处于关闭状态。d 第十八幕 转向 旧溃萨萨尔!后,布多率领着难民们继续向南前辄们在入约一个半小小时之后攻击了另一支亡灵军队,复制了上一次的胜利之后难民的队伍游戈至玛达拉的搜索线第二层至第三层的空隙中。 他们前方是迪仁、古洛布和雷帝欧斯三支纵队构成的两张网,而背后是漫山遍野的骷髅大军,看似危险,但事实上却享受着一种巧妙的平衡,就像是台风眼中的风平浪静一样。 虽然战斗难免带来死伤,但布兰多的计划依旧奏效了。 游戈在猎鹿丘陵南方的玛达拉亡灵大军很快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问题一 那只本应当在他们包围圈中的难民队伍此刻竟像是插上翅膀消失了一样。当“死蛆,玛古斯和艾伯顿、韦萨合拢之后,再向南与古洛布、迫仁与雷帝欧斯合流一但直到他们将这一地区犁了一遍,还是没发现那群情报中逃进银雀山的难民。 难道是情报出错了? 作为一个狡诈的将领,玛古斯从不相信侥幸。它立刻猜想对方是不是正隐藏在某个山谷中,等待着亡灵大军从丘陵的地面上横扫过去。 玛古斯马上命令在这一地区的所有亡灵军队放出全部斥候,沿汇合点为中心重新向四面八方搜索一次,务必要找出那支难民队伍。 但斥候一放出,玛达拉“黑雌石,军团左翼第十七纵队指挥官古洛布很快发现自己失去了手上一支中队的踪影,带领它们的黑骑士萨萨尔就像是消失了一样。 而它还没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后面第十二纵队指挥官迫仁也遇到了同样的困惑。 很快两人都意识到,可能有一支神秘的军队悄无声息地突破了自己的包围,绕到了它们背后一 可这怎么发生的?一两千人的队伍是怎么从十数队斥候构成的网中逃逸而出的,若说是运气,可这运气也未免太好了吧。 但两人不敢怠慢,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通知了玛古斯。“死蛆,听后当场勃然大怒,差点忍不住把装了作战地图的卷轴匣子丢到这两咋小人脸上。 它几乎是指着这两人鼻子破口大骂:“你们这些一无是处的垃圾!布罗曼陀黑玫瑰学院毕业的第三批学院生都是一无是处的蛆虫!你们给我立刻滚出视线!” 古洛布和迪仁不敢反驳,灰头土脸地退了下去。然后玛古斯才冷静下来,召来艾伯顿和韦萨小命令亡灵大军向两翼张开,谨防那批难民从包围圈两侧绕了出去。 接下来他下达了第二道命令,让另外三个纵队指挥官反方向向后搜索。虽然它看不起玛达拉这些新生的黑暗贵族,就像它看不起卡拜斯那个脑子不太好使的蠢货一样,可是此刻却不得不依托他们的力量。 这毕竟是玛达拉新生代的力量 它只担心自己是不是反应得太晚。 但事实上,此刻布兰多才刚网经过“血巫,雷帝欧斯的第二支中队。尾随在对方的第三支中队后面大约三里之外。 他的计划于玛古斯预料的有一些不同。 布兰多纵马从难民的队伍两侧飞驰而过,一面点出那些骑在马上的难民中的骨干成员一面大声让他们向后转。他这个举动并不让人奇怪,事实上布兰多已经好几次这样让难民们避开了玛达拉的亡灵斥候骑兵。 当那些骨干成员看到这位骑士大人时。纷纷下意识地命令自己负责的区域的难民掉头。但其中也有一些机灵地靠上去讨好似地问道:“大人,前面又发现了那些怪物的斥候骑兵了吗?” “不,没有,你让他们往北方转向,丢掉除了食物、水和武器以外的一切随身物品,我们要准备加速前进了。” 布兰多坐在马背上,看着这些人答道。 他这话让这些人大吃了一惊,北方?那不是玛达拉大军所在的方向么,可他们好不容易从那个方向上逃出来。怎么又要杀回去? 这位大人不会是忽然得了失心疯了吧? 布兰多勒紧缰绳,让马打了一个转,他看着这些惴惴不安的人安慰道:“你们放心,我还没有疯。快去办吧,想要活命的话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 众人看着布兰多,心下默然。可他们除了相信这位大人以外还能怎么做呢,里登堡的贵族们早已抛弃他们而去,只有这位仁慈的骑士大人留下来和他们同甘共苦、带领他们一次次走出困境。&bsp;&bsp;何况对方是如此的英明和英勇,听那些佣兵们讲,这个大人在战场上好像战神马尔斯再世一样,所向披靡。虽然这听起来像是吹牛,可是前方传来的一次次胜利的消息和源源不断送回来的武器无不旁证了这一点。 他们想到这些,之前的怀疑又忍不住动摇起来。可这位大人又打算怎么做呢?难道就像是那些治安骑兵们所说的,他手中的剑真的可以引导一条通往奇迹的路不成? 布兰多看他们不说话,明白自己的威信已经隐隐建立起来。不过他有点可惜,这些威信只是依靠这艰难的时局暂时维持而已,等到第一次黑玫瑰战争结束眼前这些荣誉就会烟消云散。 因此他清楚,只有咋。人的实力才是他可以从这场战争中捞到的好处,他告诉自己一定要看清历史的走向,不要为这些虚幻的东西所蒙蕊 他想清楚这一点,调转马头继续向前跑去。似乎是感受到气氛逐渐紧张起来,那些分散四周的雇佣兵们逐渐向他们的“领主,靠拢,止&bsp;&bsp;谷中一时隆隆作响,所有人都停下来看着这一幕 仿佛是一位王者在召集他的骑士们。 战斗又要开始了,每个人的神经都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 毕竟这一夜以来看起来似乎游刃有余。但实际上却是在与时的赛跑。除了战斗之外,叩,几平矛时矛刻不拿着夏尔那个银煮的怀表&bsp;&bsp;最紧张孵洲刀心年中的冷汗甚至都浸湿了表壳。 之前的战斗究竟有多惊险?有时候与另一支亡灵斥候不过前前后后相差几分钟而已&bsp;&bsp;而这几分钟,就是天堂与地狱的差距。 布兰多终于来到队伍最前端,芙雷娅和她的自卫团已经早就等待在那儿。除了她之外,还有巴托姆、马诺、伏塔龙、雷托与尤利尔等人。他们都早早地接到了布兰多的通知,只是不明白这个年轻人的打算罢了。 他们已经绕到了亡灵大军的背后,看起来之前预定的计划已经实现了一半,可这会儿为什么布兰多又要让他们原路返回? 若不是布兰多此刻在他们心中已经稳稳占据了领导者的地位,恐怕这些老练的佣兵都不会只是等着他解释而已。连虚弱地坐在马背上的芙雷娅也是一副踌躇不安的样子,看着他几度打算开口但都欲言又止。 布兰多看了她一眼。 事实上他已经收到消息明白亡灵正在向两翼展开,试图封堵那只存在于想象中的难民的队伍。而另外三支纵队似乎也重新向后方席卷而来,看起来他们可以选择的不多,连这些一直以来追随他的人也忍不住怀疑他们是不是要沿着“圆周。向两要运动,与“死蛆。赛跑。 这并不奇怪,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而已。 可玛达拉在这一地区聚集了两个战团和七支纵队,即使这些数目惊人的亡灵在一个地域范围上汇聚起来占据的区域依旧大得惊人 难民们几乎要绕开近二十里路才能完全避开与对方接触。 因此要完成这样的壮举并不现实,尤其是在对方也在向两翼展开的情况下。 事实上布兰多的计划&bsp;&bsp;正是让这些人沿着来路再一次杀回去,给那咋。僵尸领主一个意料之外的惊喜。 击溃了两支玛达拉的中队后,收集到的武器重新分配之后已经足以武装起一支五六百人的军队,而布兰多将两千多人的难民中所有可以武装的人不分男女抽调出来之后,自卫团已经扩大到接近五百人的规模。 当然只要他把雷托等人分出去指挥,他还能抽调更多的人。不过那已经完全用不着了,当玛达拉大军向两翼过于快速的展开时,中央的力量难免分薄 反戈一击的条件已经完全成熟。 布兰多手上有比玛达拉杰出得多的侦察兵,他当然有权利选择在何时何地如何与多少玛达拉的军队展开战斗,这也是他最大的优势。 现在他就要利用这咋。优势重新杀回玛达拉腹心,让它们摸不准他究竟想要什么。 但他停下马,并没有急着解释自己的意图,而是先看了芙雷娅一样。那个少女在马背上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样子,忍不住问:“你先下去休息一下,芙雷娅?。 芙雷娅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布兰多苦笑:“谁让你逞强受伤,我说了,让我给你扎绷带你又不听 未来的女武神一听腾地脸登时红到了脖子根,心想这个家伙在说什么无耻的话啊。她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让他包扎,简直是岂有此理。 她深恨布兰多一开口就胡说,忍不住扭过头去不理他,免得让其他人误会。 不过布兰多看到这一幕却有点发愣,心说夏尔不会是骗自己吧。这个样子从那里看出来芙雷娅是喜欢他了?他忍不住回头一脸怀疑地去看着那个年轻的法师扈从。 “领主大人,我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劳的吗?”夏尔被他盯得发毛,只得硬着头皮答道。 “不,没有。”布兰多赶紧摇摇头。 布兰多再回过头,却发现一众佣兵正盯着他和芙雷娅窃笑不已。事实上这一天一夜以来他们早已从夏尔那里打听到了这个领主大人和他身边的两个小姐之间全部的关系。 当然,反而是这样的布兰多才真正让他们感到一种亲切感,重新从他们心中众多光环之中拉回他们身边。人总是愿意相信和自己一样的人。他们会敬畏天才,但却不会从心底信任他们。 “你们在笑什么?” “不不,没有,领主大人你看错了众人异口同声地答道。 “但愿如此”。年兰多没好气地看了这些家伙一眼,“否则的话给我小心你们的屁股!好了,我不想和你们解释太多。我只说一句话一 准备战斗!” 他拔出剑。 ” 而当难民们再一次聚集在布兰多的剑下。 这支庞大的队伍一掉头,首当其冲的“血巫。雷帝欧斯就倒了大霉,这一次布兰多根本不隐藏他们的战术企图 他的战术有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快,更快! 五百人的自卫团和五十多人的骑兵几乎像是一头龙一样从雷帝欧斯安排在自己左侧的中队上碾了过去,二百多具骷髅士兵根本无法抵挡不计伤亡突击的布兰多。 当年轻人率领着他的骑士们像是一阵旋风一样席卷而过之后,直到半个小时后雷帝欧斯才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左翼。 而当这个中级死灵法师将这个消息传递回玛古斯处时,布兰多已经又前进了三里地,此刻他正踩在古洛布手上仅剩的一个中队长的尸体上他手下的难民们加速前进。 不断加速。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白鹿雕像,离骑士之王座现身夜空大约还有五十分钟一&bsp;&bsp;田今天月票到现在才的多票&bsp;&bsp;眼泪汪汪难道真没希望前三了吗7本章匆刀多字略表一下歉意, 晚上还有更新d 第十九幕 银之刃 二古斯发现自只忽然失尖了对干战局的控制能力,他叮。近万亡灵,可却一点也发挥不了作用。自从他发现那支难民的队伍失去踪影之后仿佛一切都在向他的控制之外发展,起先是古洛布和迪仁各自失去了一个中队,可能让对方绕到了整个大军的背后。 以“死蛆。玛古斯的敏锐立刻从中嗅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来,这头半僵尸立刻认定那些难民正冲着他的两翼而去,打算从那里突破亡灵大军的封锁。于是他立刻让韦萨和艾伯顿向两翼展开,力图早一步封死对方的去路。 可没想到命令下达还不到半个小时,“血巫。雷帝欧斯与古洛布就先后失去了他们的左翼,那支难民的队,应该说是那支神秘的军队。现在布兰多在玛古斯心中已经荣升玛达拉的正规军水平。 事实上真正的玛达拉正规军恐怕还没这个能力,按照布兰多手下的军队表现出的决策力与战斗力来看,至少也得是埃鲁因禁军的实力。甚至连玛古斯都差点忍不住以为自己遇到了埃鲁因的禁军或是自由骑兵团,它忍不住想这支难民里是不是有一条大鱼。 但无论如何,对方的战术意图已经非常明显了。 这个意图表现得如此强烈一它要突围,他们要突围!雷帝欧斯与古洛布左翼先后消失的个置在地图上连成一条如此醒目的直线,它更像是一柄利剑,直刺亡灵大军腹心。 这头半僵尸领主盯着那头直线,心中忍不住一阵阵发凉。 玛古斯长身而立,将手中的骨头丢了出去。它目亮冉烁地盯着幽暗的森林,在那里它的大军正在整装待发,可它的判断就一定正确吗,玛古斯这一次不敢确认了。 他们究竟是谁? 他们的指挥官是谁? 埃鲁因什么时候出现了这样一位指挥官? ”, 夜晚的风就像冰冷的双手抚过峡涧之间,岩石与溪谷都折射出一层冷冷的光,树木萧萧,仿佛回应着山头上海涛一样沙沙的声音。 骑兵们像是奔流一样穿过整个山谷一 大地轰然鸣动。&bsp;&bsp;布兰多高举长剑出现在所有人之前,精灵宝剑发出的幽光在黑暗中连连续不断形成一道起伏的光面,那像是一面银色的旗帜&bsp;&bsp;而对于其他人来说,这旗帜所向,就是那个年轻人所给他们带来的胜利。 骑手们已经一心一意的敬服了,若有一天他们要相信一个神话,那一定是王者真的可以所向无敌。 他们中有一些甚至是来自于十一月战争末期的老兵,有一些人经过花月之战,有些人经历过卡拉苏高原的溃败,可埃鲁因一次一次让他们失望。仿佛这个国家已经消沉下去,过往的意志已经埋藏于历史之下,尘埃之下,往昔的荣光不再属于他们。 因此他们为了钱而战,成为佣兵,他们的命运就是追逐赏金与宝藏,他们已经抛弃了战士的荣誉与信念。 但没有一个军人不渴望胜利。 纵使是他是一个经历过无数场战争的老兵油子也是一样。 今天布兰多让他们将那些早已被践踏千百次的旗帜从地上重新拾起,他告诉他们,你们还可以取得辉煌的胜利。哪怕是像是一个骑士一样,仅仅是为了他人生存的权利而战,仅仅是为自己生存的权利而战一 只要跟在他身后,胜利,就是如此容易。 如此让人热血沸腾。 他们向前,萨萨尔的中队崩溃了!他们向前。古洛布的中队崩溃了!他们再向前,雷帝欧斯的左翼消饵于无形!他们再向前,古洛布的军队烟消云散 玛达拉的大军又算什么?不知恐惧的亡灵们也如此不堪一击。那些可怕的大军甚至让埃鲁因的正规军团也要在它们面前颤抖,可在他们面前也要转身溃散。 有那么一刻,骑士们甚至坚信自己的名卓是所向无敌。 布兰多将剑指向前方一 骑兵们立刻山呼万岁,组成一道黑色的洪流滚滚向前。仿佛没有人知道疲倦,马也是,甚至连后面的自卫团的积极性也完全调动起来,他们只剩下一个念头,向前,不断向前。 加速,不断加速。 没有人有余力去思考其他,他们全部的精力仿佛都用来催生肾上腺素,他们放大瞳孔,精疲力竭地呼吸,仿佛用尽最后的生命也要用来扑向可能出现的敌人并拖着它一起下地狱。 什么玛达拉,见鬼去吧! 哪怕是,人困马乏,这些战士们至少也要拿到那个最后的胜利。他们抬起头,仿佛就可以看到那个年轻人的剑指向前方引导着一扇敞开的大门。 那门后,通往奇迹。 布兰多终于看到了前面的又一支亡灵军队,他坚信自己已经重新闯入第二层、第三层防线,那么这已经进入了艾伯顿或者韦萨的控制区域了? 还是“死蛆。玛古斯? 他看到一片白森森的骨头架子在河滩上转向,数量可真多,比他之前遇到过的都多得多。布兰多微微眯起眼睛,已经看到了对方指挥官身边至少有两队以上的黑武士。 纵队指挥官! 布兰多心知这一次他抓到大鱼了,可吃不吃得下去还是一个问题。但是布兰多知道自己必须吃,也必须吃下去,一;引高他赤法后退,也天路可退,只剩下个念头而 狭州日迷,勇者胜。 他举起剑,精灵宝剑的剑尖上几乎明亮得可以让人感到刺目。风声环绕在他耳边,除了风声还是风声,他什么也听不到,几乎只能没命地吼道: “骑兵,随我进攻&bsp;&bsp;”。 “进攻&bsp;&bsp;!” 仅仅四十九个人,但回应起来却仿佛山呼海啸;当轰隆隆的马蹄声让整个止&bsp;&bsp;谷都回响起来的时候,仿佛天地协力,众人已合为一体。 “白骑士。妇白顿在一瞬间变了脸色。 它和玛古斯一样一直在猜测那个人类指挥官究竟是何方神圣。那支神秘的军队又究竟属于埃鲁因的那一个序列。可它没料到自己竟然会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与对方相遇。 当它回过头,一对燃烧着熊熊霜色火焰的瞳孔透过绣白色的头盔底下看着那支横冲直撞而来的骑兵而来时,差一点就以为自己回到了那个古典骑士精神闪耀的年代。 “白骑士。几乎产生了一瞬间的失神。它记得那是多少年前。在金花高原之上,人类的骄傲,雄鹰的克鲁兹帝国的骑兵也是如此的骄傲,那些高傲的骑士们根本不屑于使用战术。他们只需要冲锋,再冲锋,不断的冲锋就能获得胜利。 因为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出这样一支骄傲、荣誉的军队,仿佛他们中每一个即使是死也要死在不断冲锋的途中。 他们的生命,就是为了那一刹那的燃烧一 光辉刺目。 在将死亡视为至高荣誉的军队面前,一切战斗力都是苍白的。一切的抵抗都显得如此的无力和没有意义,艾伯顿竟发现自己的心灵有一丝的松动,它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一百年之前。 它的失神让它错失了最好的反应时机,当艾伯顿猛然惊觉自己应该让手下那些骨头架子转向时,一切都太晚了。 布兰多手持精灵宝剑,就像是这样一支奇兵队伍的尖锋一样笔直地突进一 一条银线,引导着所有王者的骑士向前。 是的,在他眼中那些骷髅架子正在缓慢的转向,可它们已经来不及了,太慢了,太慢了! “尸巫&bsp;&bsp;!”艾伯顿“铮。一声拔出长剑,几乎是从心灵中发出一声尖啸。 十具尸巫同时举起骨杖。 一片黑暗风暴骤然出现在亡灵大军正前方。当风暴生成时,大地竭尽粉碎,尖锐的岩石向上飞起,瞬间化为齑粉,两旁的树枝一瞬间变成黑烟,尖啸着升上天空。 “白骑士。艾伯顿忍不住屏住呼吸,它几乎不敢肯定自己先前看到的是不是一个幻觉,可现今的埃鲁因怎么能看到那样一支骑兵?但随即,这位苍白骑士才想起自己早就没有呼吸了, 它叹了一口气。 可下一瞬间,它眼眶中熊熊燃烧的霜色火焰竟在一瞬间凝固。它忍不住微微张开口,看着那个年轻人高举右手从黑暗风暴中一马当先地杀出一 他举起手,手上一个透明的蓝色法阵微微闪亮。 虽然负面精神组成的黑暗风暴吹得他的头发一根根向后飞舞,但他高高举起手,风暴立刻转向。 他向前,风暴亦向前 就像是那一刻,布兰多正是掌握着风暴的王者。当他奋力一字一顿地喊道:“能量流失 ” 风暴顿时转向。 前排的骷髅士兵们一排排地倒下,后排的骨头架子试图举起长矛,然后被自己的同伴迎面撞上,同样一排排地倒下。 可布兰多同样已是强弩之末。 但下一刻,它们看到那个年轻人的战马倒下了 不止是这些亡灵生物,整个战场上所有人都看到布兰多从马上落下来。那一刻,仿佛整个山谷都静了一下,那些人类的难民们忍不住在后面瞪大眼睛、停下手上的动作。 芙雷娅正勒紧缰绳督促自卫团加快速度,但她回过头时恰好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捂住嘴,发不出半点声音。 商人小姐的脸色终于变了,也忍不住提着裙子向前面跑过去。 雷托、马诺、巴托姆、伏龙塔、尤利尔也忍不住松了松手上的缰绳,他们这才意识到,即使是那个年轻人的话也会倒下? 但布兰多在落马的一瞬间就已经调整好了姿势,他只是在等待一咋。机会。 冲锋,启动。 他脚一落地,整个人在半空中转过一个半圈,已经如同一道离弦的箭一样射了出去。他向前,剑向前,一条银线。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条醒目的银线 象征着奇迹。 银线过后,十二具骷髅士兵一齐分为两半。布兰多在无数亡灵环绕中落地,手中的依旧剑高高举起。 他看到了那个浑身白色的高大的亡灵骑士。&bsp;&bsp;也看到了对方眼中熊熊燃烧的霜之火焰。 原来是你,“白骑士。艾伯顿,前埃鲁因的英雄。布兰多看着对方,精灵宝剑微微一偏,发光的剑刃已经一道风压压了上去。 “你的路到此为止了,年轻人!”艾伯顿看着他,一剑接下布兰多的剑。 白银实力,布兰多借着力道立刻抽身就退。 这可有点难办了啊。 他忍不住想到 四双倍最后一天恳求月票门d 第二十幕 过往的骑士(上) 年轻人。你的路到此为止&bsp;&bsp; “引 艾伯顿单手掌剑,手中的剑名为苍白之牙,虽然只是一柄普通的魔剑,但却是追随这位骑士一生的功勋与荣耀的见证。 他左手平按在右手手腕上,话音网落,薄薄的剑刃上已经燃起了一层白霜色的火焰,布兰多清楚,那是他一生成名的剑术白炎。 此起他来,艾伯顿才是真正的宫廷剑士,他十七岁就成为骑士,四十岁已有匠师之名。他一生为埃鲁因而战,至死之前都是埃鲁因的英雄,不过,白骑士,艾伯顿真正闻名却是在成为亡灵之后。 在他那个时代,艾伯顿是玛达拉天启四骑士之一,他白骑士的名号也因此而来&bsp;&bsp;征服者。艾伯顿,这样一个名头不仅仅是可以让小儿止啼而已。 布兰多往后一退,就立刻感到棘手柱来。在塔古斯的阵营中有两个纵队长他最不愿意遇到,一是征服者“白骑士,艾伯顿,一是争战之王“红骑士,雷帝欧斯,这其中又以前者为甚,可看起来似乎玛莎大人又和他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 但白骑士出手何其之快,他还没来得及想完,艾伯顿已经一剑竖斩压了过来。那就像是一道由上而下的亮银色的月弧形火焰一剑未至,布兰多就已经感受到迎面而至冰冷彻骨的气息,他立刻感到窒息,不敢怠慢,赶忙向一侧滚开。 火焰吹过地面,“砰,一声岩石立刻断层,切口处一片白霜。 仅仅是风压就能击碎岩石,布兰多看了心中也忍不住一阵阵发麻,这就是白银最下的实力,要知道他的白鸦剑术即使是在力量爆发的状态下也不过能斩断木质材一类的东西而已。 但他向旁边一滚,“白骑士,艾伯顿已经一纵坐下梦魇战马的缰绳,一人一马杀了过来这位亡灵爵士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手下,它几乎是踩着一片骨头架子一跃来到布兰多身边。 一片骸骨碎片飞弃一 然后白骑士高高举起长剑,借着马一纵之力,已一剑向年轻人劈去。 布兰多避无可避,只能举起湛光之刺去挡。一声令人牙齿发酸的巨响,两柄宝剑&bsp;&bsp;交错在一起,几乎同时尽最大可能向后弯曲,布兰多只感到自己的手臂像是要断掉一样,整个人立刻像是炮弹一样向后飞射出去,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才勉强爬起来。 至少万个能级的力量。 布兰多单手撑地,心中大叫侥幸,还好刚才他在最后一瞬间用上了力量爆发的技巧,不然他这一只手就算是废了。但即使如此,他还是感到右手一阵阵的发麻,甚至才开始那一会他几乎以为的右手失去知觉了。 不过也实在太过恐怖了,第二力量级,白银剑士的力量,单手一击已远超七吨,几乎已经达到不需要技巧就已经可以束风成刃的地步。布兰多看着那个急速靠近的纯白骑士,忍不住无限怀念起自己的圣剑卡牌来,似乎要战胜这样一个怪物,就只有依靠那样的力量才行,可这个时候他手上也没有可以用来支付费用的大地元素。 艾伯顿一人一马已驱至他身前 布兰多咬了咬牙,再一次举起剑,这一次他双手握剑举过头顶剑尖稍倾斜指向地面,摆出了军用剑术之中几个最擅于卸力的招式起手架势。&bsp;&bsp;“杂而不精。” 白骑士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头盔下传来冷漠、沙哑的声音。它举起剑,一剑劈下,布兰多用剑楞与苍白之牙一交,然后在那一刹那一点点调整精灵宝剑的角度。一片火花飞溅,他竟让艾伯顿的剑顺着他的剑势一剑滑开 但剩余的力量一样使得他向后倒去,布兰多后脚马上在地上一磕,仿佛这个军用剑术中时常用到的调整身体平衡的细微动作已经形成一种本能一般,他整个人就向旁边滑开,但却稳稳地半蹲在地上。 好不容易卸开这一夕”布兰多已是大汗淋漓。在游戏中他也经常完成这样的动作,但那都是有系统帮他制订好行动的路线、出剑和身体的位置,并且还会帮他修正动作。而不是这样一举一动都要自己亲自去把握。 甚至一个不小心。就会送了命也说不定。 但他居然做到了。 他甩了甩手臂,右手还是发麻得厉害。对方的力量太大了,每一次交剑简直都像是和一辆载重卡车迎面撞上一样,即使却完力也能听到肌肉和骨骼在呻吟。 艾伯顿也从头盔下瓮声瓮气地轻轻咦了一声。它看这个年轻人的剑术不过是一般水准,但经验却像是丰富得很,一下就找到了适合的应对技巧,这可是老兵的反应。 他调转马头,再一次开始加速。 可布兰多好不容易才从对方的攻击节奏中脱离出来,怎么可能会再给对方抢先的机会。他立刻举起右手,用银色的指环对准艾伯顿,高声喊道:“” “魔法启动咒语?”白骑士双眼中熊熊燃烧的火焰微微一闪,马上回战马,将剑斜斜放在自己身前。 艾伯顿这个动作才刚刚完成“一声巨响一道狂风涌流已从碎石地面上带起一条深深的痕迹直奔这位亡灵骑士而去,但这道狂暴的气旋一; 二凶剑古刻轰然向两边分开。瞬间在地面形成一个漂办圳“形划痕一凡是处在这条划痕上的每一具骷髅士兵都在刹那之间被高高抛起,在半空中解体并远远地落在河滩上。 然后是“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恍若下了一阵骨雨。 “白骑士,艾伯顿收回剑,还不等尘埃落定,又向上一架然后是呛一声清鸣,布兰多已经破开烟集一跃而出,在半空中和它了交了一剑。 宅无破绽。 布兰多一点也不意外,毕竟这个等级的精英人物,比起黄金魔村来也是只强不弱。事实上当初他对抗黄金魔树也是靠了圣剑卡牌,否则鹿死谁手还显得未可而知。而对付“白骑士。艾伯顿,他绝对不敢怀着任何侥幸的心思。 越级挑战只能依靠准备周全与全力以赴的应对。 他与对方交一剑,身体向后落下时。反手又是一道剑风压了回去。艾伯顿再收回剑,面无表情地再一次挥出,一道银火将布兰多的剑风消饵于无形。 艾伯顿第三次收夕”但这一次却再未急着出手,而是在马背上静静地看着布兰多。它看着这个年轻人。好像想起了一个悠远的故事。 故事中应该有高地长笛悠扬的曲音,在巴尔塔的高原直上,燕尾旗飘扬。 “白鸦剑术。”它开口道,声音沙哑得像是地狱来客。 “你是王室新生一代?”艾伯顿骑在马上,冷冷地问道。 布兰多怔了一下,难道艾伯顿与科尔科瓦王朝有旧?可不对啊,游戏中没听说过这样一回事,不过他心想不管有没这回事先否认了再说,免得对方要真是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忽然暴种就不太好玩了。传说游戏中有三十级助猛一下暴成四十级精英的,四十级精英那还不得一招把他们这些人秒了啊。 想到这里,他赶忙摇摇头。 可他却没料到艾伯顿将剑一斜,竟冷冷地答道:“既然不是,那我杀你就不算违背誓言了布兰多一听。好悬一口血没喷出来。他真是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还有这个乌誓言他干脆就把这个什么新生王室一代的身份冒认了好了,这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当然,这也就是想想而已。 布兰多也知道想要冒认王室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毕竟科尔科瓦王室一系一向有雾精灵血统。雾精灵可是传说中天生的白银一族,拥有银色血统的一支。 而布兰多那鲜红的血。还是凡人的象征。 而另一边,艾伯顿问完之后就再一次恢复了人马一体的状态。它手持长剑,开始驱使坐下的梦魇战马再一次开始加速。面对这样一个杀神,布兰多一时还真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他到是想到一个方法可以暂时拖延时间,那就是用力量爆发状态下的白鸦剑术来卸力,可这一剑点体力,莫说他口级,就是刀级、歹级也禁不起这个消耗啊。 事实上他现在就已经感到有一些后继乏力了。 而艾伯顿作为一个至少三十级的精英据他估算至少有劲点生命,之前的风弹干掉的约点对他来说简直像是皮外伤,仅仅算是让他受到了一些冲击而已。布兰多倒是确信要让自己用湛光之刺捅个两三剑估计能杀死对方,可那也要他捅得到才行。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吸了一口气看了看远处,寄希望于雷托等人前来支援他。 可他看到骑兵们才刚刚与骷髅士兵们撞在一起,或许因为之前他制造的优势他们占了不小的便宜,可要说一时半会能抽出手来,那看起来也不大可能。 他只能寄希望于后面的自卫队能快一些糙一更快一些赶上来。 而事实上,此时此刻率领着自卫队的芙雷娅有着同样的想法。 但这个未来的女武神回头看着那些跑得跌跌撞撞的里登堡的市民们,忍不住皱了皱眉,可却也知道他们毕竟是一般的民兵而已,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托了士气高涨的福一 她不能要求他们更多了。 可芙雷娅抬起头看了看前面一片混乱的阵线,虽然她看不到布兰多在什么地方,但也知道这么大规模的亡灵军队,对方的指挥官一定是个强者。 她已经不是几天前那个乡下少女,渐渐地有了自己的见识,和其他盲目信任那个年轻人的人们不同,少女知道布兰多一定正陷入苦战之中。因此她忍不住环首四顾,然后目光落到了身边的夏尔和苏身上。 小苏,你帮一个忙好吗?。 “恩?。那个少女微微一愣。 “帮我带领一下自卫团。” 。怎么?”&bsp;&bsp;“小我要去帮布兰多”芙雷娅答道,然后他调转马头:“夏尔,你跟我来一 ” “芙雷娅小姐,我是没什么。可你这样没问题吗?”夏尔一愣,布兰多是叮嘱过他要看着受伤的芙雷娅的,不过比起这个来,他的确也更担心自己所追随的人的安危。 芙雷娅看了他一眼,用力点了点头。 四看着月票刷刷涨&bsp;&bsp;感动的眼泪哗哗的d 第二十一幕 过往的骑士(中) 二三多举剑格,股风压从精灵宝剑与苍白!牙相接狱双开来,吹得他的头发向后一扬。他眯起眼睛借着力道向后滑去,只感到半个身体都要撕开一样。 虽然他到现在为止还凭借经验没有中一剑,但投影在视网膜上的生命值事实上已经刷刷向下掉了刃多点了。布兰多明白这是因为内脏受到冲击,不能完全卸掉力量导致的。这还得是因为他的体质已经有接近7个能级,远比一般人更坚韧 若是换成其他人估计一剑接不下来就直接震得内脏破碎而亡了。 但让他暗暗叫苦的是艾伯顿似乎也清楚这一点,一剑紧似一剑,竟然一点也不给他松一口气的机会。有好几次布兰多都忍不住想难道这家伙一点都不关心自己的军队,虽然他这边也是几近崩溃,可那边山谷中一排排骷髅士兵同样也快招架不住了。 难道在这家伙眼中,他一个人还能强过一支军队不成? 布兰多或许并不知道自己的一个荒谬想法却正是最接近现实的那一个。“白骑士。艾伯顿虽然生前可算得上是埃鲁因的英雄,但它做为一具亡灵苏醒之后生前的一切不过只成为一个注解,在沃恩德亡灵是一种扭曲自然规律的存在&bsp;&bsp;许多光明的教义之中它之所以被划为对于生者的亵渎,是因为它不过是另外一种力量、另一种思想在役使着原本应该腐朽、重归大地的躯壳而已。 它是本人而非人,对于亡灵来说它生前的记忆不过是一些记忆的碎片。有一种说法是亡灵并非没有恐惧,因为它们最大的恐惧就来自于生前的记忆,有一些亡灵甚至会陷入生前的记忆之中永远无法自拔。 对于它们来说这是比消亡本身更抗拒的一件事,几乎所有亡灵都避免去回忆,因为当它们回忆时它们就不可避免地陷入恐惧之中。 但“白骑士,艾伯顿或许是它们中的一个特殊个体,这个骑士时常陷入对于过往的回忆之中。它记起骑士们在金花高原上的战斗,仿佛是从另一个人的角度看着这一切,记忆中的杀戮让它变得更加冷静无情起来。 因此这一刻身为玛达拉高级将领的天启“白骑士”更想是如何为这个黑暗的国度为它将潜在的敌人抚杀在摇篮之中。 显然,在它看来一个潜在的、优秀的指挥官的威胁要远大于那些乌合之众。 它甚至宁愿放弃一战的胜利,也要将这个年轻人杀死。 不过布兰多的表现已经远远超出了这位亡灵爵士的预期。它很清楚埃鲁因的剑术流派,布兰多显然学习的正是军队中最粗浅的那一类,或许还间杂着一些宫廷剑术皮毛,可总体来说不过算得上是三脚猫的水平,但就是这样三脚猫的水平却一次又一次地让它无功而返。 它最后只有选择利用实力上的绝对压制,一点点把对方磨死的做法。这种打法甚至有一些无耻,对于艾伯顿这样一位生前死后都是骑士、出身高贵的人来说有点难以接受,可为了在三支黑色权杖之下、在黑色法典下的那个誓言,它冷漠地选择了放弃自己的荣誉&bsp;&bsp;因为艾伯顿知道,许多人都会和它一样选择,玛达拉必须作出这样的选择。 “玛莎在上,玛达拉永远处于你的庇佑之下。”亡灵骑士眼中的火焰冷得像是冰,手中的长剑已经无情的斩下。 但他才网出手,布兰多就已经早早地向一侧避开,仿佛早料到它会这么做一样。亡灵骑士手中的苍白之牙每一次都只能与年轻人错身而过,偶尔猜中,也会被对方巧妙地用粗浅的剑术卸开力道 这一切在艾伯顿看来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又是如此!艾伯顿眼眶中的灵魂之火忍不住闪了闪,从开始以来它已经连续换了三种剑术了,一开始它是使用自己最熟悉的埃鲁因剑术,然后是埃鲁因宫廷剑术,结果都被布兰多一一猜中。起先它以为是这小子特别熟悉自己国家的剑术导致的,然后他下意识地换上玛达拉的军用黑十字剑术,却没料到布兰多不但没有不适应,反而猜得更准了” 如果亡灵也有生灵的情绪的话,估计“白骑士,艾伯顿此刻要骂娘。 可他却不知道,布兰多对于埃鲁因军用剑术的熟悉仅限于他在原本游戏三十级以前而已。而在后来漫长的经历之中,他见过上百种或高级、或大路货的剑术,可若说有那一种剑术他最熟悉的话 那一定是教会骑士的骑士剑术,以及玛达拉的黑十字剑术。 无他,熟能生巧而已。 骑士剑术是上一世布兰多用得最久的一种剑术,而黑十字剑术却是他见得最多的剑术。布兰多在游戏中与玛达拉交战七八十年,对于对方的大众军用剑术的了算简直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的自然。 可惜这并不代表布兰多此刻就好过了。 因刀应二泊顿绝对实力的压制也下,他样能反击的机州引,套路再老,也架不住高达旧个能级的灵巧,有时候布兰多甚至都捕捉不到对方的手上动作,完全靠经验在猜而已。 而且布兰多很快就感到自己的体力正在逐渐接近警戒线一如果一个人的体力降到一半以下,那么他的力量和反应就会开始衰减。如果降到三分之一以下,一个人就很难保持他的动作不走形了。 可从战斗开始到现在也不过才过了三分钟而已 布兰多已是满头大汗,面对艾伯顿的步步紧逼,他逐渐失去了思考的余地。一开始他还能抽空去看一眼战场上的状况,可随着体力一点小点流逝,现在他每一次避开艾伯顿的剑都必须接近全力。 交剑的次数也频繁了。 这就像是一个恶性循环,他越是与艾伯顿交剑,就越感到力不从心。可越力不从心,他就越难避开艾伯顿的剑。 布兰多几乎是咬着牙根在坚持,这种坚持几乎都与死亡没有关系了,比起一次次从酸涩的骨头根子里压榨出潜力来,一次次从死里逃生,那种从心灵深处涌出的疲惫好像是下一刻就要永远睡去的感觉,让他几乎更想要彻底放弃。 可他这一次却莫名地想起了芙雷娅和小小罗曼,想起了和他一起奋战的骑兵们,那种从胸腔里涌出的热血沸腾的感受又让他坚持下来。他知道这是一种责任,让他为自己所作的一切、所说过的一切负责。 有那么一刻他闭上眼睛,再睁开,入眼之处看到的是一片雪光。布兰多那一刻终于清醒过来,头皮一阵阵发麻,他几乎是以一个与雅观没有任何联系的姿势从地上滚开。 但艾伯顿蕴含在剑上的力量这一刻终于爆发出来 它一剑向前,白银最下的力量推动者一片银色的火焰漫山遍野地烧向前方;那像极了一片银色的月华,它向前,无声无息,岩石崩裂,一片片冷衫一片片向后倒下。 从山谷往上,一剑”竟削出一片接近一百五十尺锥形范围的光秃秃的山坡来。 冷风吹过,山谷中竟是一片寂静。 一时寂静。 所有人都吓住了,他们虽然听说过所谓的第二力量级&bsp;&bsp;白银的力量,但从未亲眼见过 这一刻亲眼见证这样一种几乎是人力所不能到达的奇迹,所有人都忍不住从内心深处生出一种对于力量本身的敬畏来。 这种敬畏甚至不是恐惧,也不是绝望,单纯是渺小的凡人对于莫大力量的崇拜而已。 甚至连雷托、马诺等人都有若凝固,他们不敢相信之前布兰多竟然是在和这样一个怪物战斗,还打了这么半天? 但他们却在后面浪费时间,没有及时去帮那个年轻人 布兰多什么也没说。 可这些佣兵心中却反而更生出一种深深的羞愧来,他们在这一刻都感到了那个年轻人身上那种沉沉的责任感,对于他们每一个人的承诺,原来那个一直以来看似轻松的年轻人一直都在认真地完成着。 若说过去他们对于布兰多是一种盲目的崇拜,那么此刻,这些佣兵才第一次感到了一种归属感。 但布兰多在那里?他们忍不住忧心起来,在那样的一击之下,他还能活下来吗? 白骑士“艾伯顿。收回剑,一声清鸣。 “布兰多!” 芙雷娅正骑着马从一侧的山坡上绕向布兰多与艾伯顿战斗的地方,但她晚了一步,当她才月网看到那个年轻人与艾伯顿之间的战斗时候。 仿佛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芙雷娅手中的剑&bsp;&bsp;“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切,那个将她从布契带出来的年轻人,那个叫她看到这井外面的世界的年轻人,那个无耻之徒。 就只能走到这里为止了? 但她感到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这位未来的女武神忍不住怔怔地回过头,她看到的是夏尔。 这位年轻的巫师扈从正盯着山坡下面,眼神一动不动: “芙雷娅小姐,只要我还在这里,说明领主大人还没死。”&bsp;&bsp;“什,么?”马尾少女一怔,一时没理解夏尔话里包含的全部意思。 但她至尖理解了一部分一 因为她立刻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从一片碎石下爬了起来。 布兰多几乎感到自己全身像是要散架一样的疼痛不堪,他的上衣已经完全碎掉了,额头上全是血。身上分不清究竟有多少伤口。 可他还是忍着痛,无比得意地嘿嘿一笑。 “老家伙,没想到你最后漏了这一着&bsp;&bsp;” 田大家晚上好就这样晚安心d 第二十二幕 过往的骑士(下) 布兰多已乘它这一怔的当口从碎石中一跃而起,他的身形就像是一道拔高的影子,不断在身后留下不连续的残影,恍若是一刹之间,十多米距离已一越而过。 艾伯顿立刻发现对方的前进轨迹无法捕捉&bsp;&bsp;冲锋十倍速度爆发让布兰多这一刻拥有解个能级的灵巧,他像是风,或就是一道风;全身上下覆着一层纯白色甲胄的亡灵骑士才网刚回过头 但布兰多已到了它身后。 艾伯顿已猜到这是一种可怕的速度爆发技巧,事实上在战斗的一开始它就已经见过一次。可此刻亲身体会,却又有不同。 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啊。 “白骑士,的苍白之牙在一瞬间出鞘,它凭本能反手向背后一格,锵然一击架住布兰多手中的精灵宝剑。 这一剑已脱离了剑术的范畴。 双方都在凭借经验战斗。 但布兰多一击不中已飘然折返,他还有一秒,他像是一道鬼魅绕开艾伯顿的视线。从左侧一剑刺向这位白骑士的左胸。 但艾伯顿马上回剑扫开布兰多的剑锋,没有一丝一毫破绽一 “真难缠。”浑身是伤的布兰多咬了咬牙。 不过这一次轮到亡灵骑士面色一变,他忽然感到布兰多一分为二,一左一右对他构成了夹击一这是什么,投影术?魔武双修? 艾伯顿感到背后的威胁,马上回首一剑,但他也马上看到一只石像鬼在自己的剑下齐齐分成两半,然后远远地横滚着了出去。 那一刻就像是一个被无限拉长的慢镜头,在它眼中燃烧的灵魂之火中,分散的石像鬼在空中慢慢分解、缓缓崩散,但这个亡灵骑士心中立刻感到了不妙。 布兰多已在另一侧出剑,这是他冲锋爆发状态下的最后一剑一一力量爆发,白鸦剑术。 但正是这一刻,“白骑士,艾伯顿将剑往下一放,它坐下的梦魇战马竟一下四蹄向外塌陷下,瞬间横死一&bsp;&bsp;然后一股沛莫能御向外的巨力瞬间将布兰多连人带剑从半空中推出去,根本不容他反抗。 意志之墙! 布兰多虽然料到艾伯顿生前作为一个高阶骑士一定有学过太阳骑士“艾格文森,的光环战术,可他还是怀着一丝侥幸,但此刻艾伯顿的反应却将他推向谷底。可机不可失,他将心一横,连退七八步之后一停下来又咬牙冲上去。 “白骑士。艾伯顿这一刻刚好从地上站起来,但这个空隙已够它反击。 它将纯白色的披风向后一抛小大步迎上去冷漠地抡起苍白之牙“砰、砰、砰,与布兰多连接交剑三次,每一击都打得布兰多步伐散乱地连连后退,年轻人胸口一阵阵扯痛几欲要咳出血来。 而这一刻雷托与马诺终于从骷髅士兵的纠缠中脱出身来,他们看到这边发生的一幕,立刻调转马头向这边冲过来 “埃卓因。” 艾伯顿冷漠地看着布兰多的防线几乎已经不成章法,最后一次抬起剑。它眼中苍白的火焰,冷若冰霜几乎要凝固: “已经太垂老了。” 一剑刺出。 但布兰多却在这一刻露出一个微笑来,他左手松开精灵宝剑,举起来在艾伯顿的苍白之牙上一挡再一压&bsp;&bsp;韧皮手套起先放出一圈蓝光来,但一刹那被刺穿。 布兰多脸上的笑容敛去了,他一脸沉着地抿着嘴将剑压下去一双手上的防护手套一瞬间因为魔力超载而燃烧起来。 但剑依然向下,在他手掌上留下一条血口子。然后再咬开他身上的链甲。断裂的金属环像是被切开的平滑的木料一样落下,蛇一样的剑再一瞬间钻入年轻人的小腹中。 鲜血刺目得仿佛陈酿的红酒细一 可艾伯顿这一刻看到的不是胜利。 它看到的是布兰多用血淋淋的左手握住了自己的只剩下骸骨的右手,缓慢,但却有力一一他让苍白之牙保持刺穿状态。 然后他举起了右手的精灵宝剑。 在那位亡灵骑士燃烧着霜色火焰的眼眶之中,映入的同样是一柄燃烧着熊熊纯银色圣焰的宝剑。 “剑从光中生,寒众敌之胆小 那剑上刻着这样的精灵文字。一 然后。 一剑向前。 艾伯顿伸出左手去挡,但剑上的纯净之火一瞬间就烧穿了他的骨质手掌。然后再从另一头穿出小插进它的前胸。 两柄剑,将两位骑士联系在了一起。 那一刻只有冷风吹过山谷的声音。 “我说过”布兰多虚弱地答道:“老家伙。你算漏了一件事” “你以为你赢了,年轻人?”艾伯顿冷冷地开口,它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传来一样。 它感到的胸膛像是燃烧起来一样,那种痛苦就像是一种煎熬,可艾伯顿明白那对它来说还算不上致命伤。当然,这一战之后长时间的静养是必然了。 “不,只是 “埃鲁因虽然垂老 “但依煞有爱着它的人啊。” 布兰多忍不住艰难地吐了一口气,“白骑士,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两人同时拔出剑,同时再一次攻击,年轻人向左一偏让艾伯顿的剑咬入他右侧的肺叶。但同时他高高扬起的精灵宝剑也让这位亡灵骑士的一整只左臂远远地飞了出去。 然后两人同时退开。 布兰多立刻端一么池大声咳嗽起来,他感到自只的肺像是火烧一样痛,地灶游戏中没有体会过这样一幕 但在布契却经历过一次。 “不屈,天赋已经激发。他忍着一波波地疼痛用剑支在地面站了起来。 可艾伯顿已先一步站了起来小它受的伤要比布兰多轻得多。它虽然对于这个年轻人的韧性和不屈的信心惊佩不已,但比起来,这一刻这位亡灵骑士更需要胜利。 它在碎石中偏了一下,失去了左手之后它一时之间有些难以保持平衡,不过比起来站起来马上又跪下去的布兰多,它已经好很多了。 艾伯顿向左边瞄了一眼一一雷托与马诺离插入战场还有一线之隔。因此它抓紧时间举起苍白之牙,再一次向布兰多冲了过去。&bsp;&bsp;但这一次它却忽然看到山头闪过一线金光。 那并非幻觉。 几乎所有抬起头看着这一边的人都看到那条金红色、刺眼的光线。它一头从芙雷娅手中的戒指上射出,另一头直刺向“白骑士,艾伯顿。 但在艾伯顿本人看来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它看到的根本不是一条什么直线,而是一发滚滚而至的火球。 因为速度太快,留在黑夜中的残像才人产生看到一条金红火线的错觉而已一 “一!”然后山谷中才响起芙雷娅明亮的喝斥声。 艾伯顿马上举起剑。可依然晚了一些。火焰打在他的剑尖上,在一刹那之间爆发扩张成一团火球,气浪早在火焰之外扩张来 起先是一波肉眼可见的冲击波瞬间沿着整个山谷的地面迅速扩散,所有人的头发都在一瞬间向后扬起、冷朽木倒伏、针叶纷纷扬扬的飞上夜空。 然后无数碎石刷刷从远处的雷托、马诺战马四蹄下冲刷而过,惊得这些畜生咻咻地高高站立起来。 但闪光的火团只在众人眼中存在了一瞬间,随即一切光源都暗淡下去。仿佛整个夜色变得更加深黯了一些,人们忍不住回过头,感到四周伸手不见五指。 但只有被冲击波吹出去躺在地上的布兰多才能看到不远处茫茫烟雾背后半跪在地上的“白骑士,艾伯顿。 亡灵骑士一动不动。 布兰多知道先挨了一发劲伤害的风弹,再然后再吃了自己两剑伤害至少有&bsp;&bsp;的左右。再吃了一发屿伤害的火球术,这家伙就是再厉害这会也应该站不起来了。 他不由得摸了摸额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就这么赢了。不过芙雷娅那一发火球还真是差点把他也炸个半死,还好他有传说中的小强天赋“不屈” 布兰多忍不住笑了一下,他说艾伯顿算漏,就是料到对方肯定不会知道自己有着这样一个大秘密。 他看着对方,不知道那个前埃鲁因的英雄这一刻低着头究竟在想什么一 是在想它竟然会就这样败了? 还是在追忆过去的荣誉呢? 布兰多想了想,忍不住咳嗽一声准备从地上坐起来,却听到身后传来一片稀里哗啦的声音。他回过头,看到芙雷娅和夏尔一脸紧张地从山坡上滑了下来。 ”布兰多!”马尾少女看到躺在地上的年轻人。那一刻心中什么想法都丢出了脑海,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下冲了上去扶住他,小心翼翼地问:“布兰多,你、你没事吗?” 布兰多正想答话,但心中一动,又躺了回去。 ”芙雷娅,是你吗?”他忽然咳嗽了一声,躺在地上虚弱地问道。 “是、是我,你你看不到我吗?”芙雷娅看到布兰多身上全是伤,尤其是胸口和小腹的伤口一直在向外冒着血,忍不住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布兰多你别说话,我、我给你包扎一下” “芙雷娅。不用了,我有一件事要你帮忙。” “什、什么事?”芙雷娅听到这样的话,忍不住一慌,心中下意识地揪紧了。 “我想想”不如先亲我一下?” “误,的”啊?”芙雷娅眼角还挂着泪珠,但听到这个奇怪的要求还是忍不住一怔。 看到马尾少女一脸认真的样子,布兰多这会却终于忍不住笑起来。他赶忙吃力地坐起来答道:“开个玩笑,芙雷娅,我是说麻烦你扶我站” “你、你的伤,布兰多你别乱动!你不要这样子”我、我亲就是了。”芙雷娅心乱如麻,反而以为布兰多在和她赌气,忍不住低下头红着脸大声说道。 布兰多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过头了。忙解释道:“芙雷娅,我真的没事。” ”怎么可能!” “我不只是骑士啊,我还是巫师,你知道的 ”布兰多不料芙雷娅压根就不信他,只有换了一个方式善意地欺骗道。 “你、你真的没和 ” “当然。” 布兰多仿佛为了表示自己确实没问题,一边咬牙忍着痛摆了一个我很健康的造型,然后满头冷汗地去拿背包里的口号圣水。 但芙雷娅怔怔地看着他。脸上首先是由红得发烫变成白色,然后又变红,然后她咬了咬嘴唇,然后低下头慢慢了捏紧拳头。 “布兰多,你、的 ” “你这个无耻之徒!” 四以一天比一天晚d 第二十三幕 任务 ,肌,:本水产生效果远没有7号茶水那么快,它的恢复披果议一:小能把布兰多从死神手占拖回来而已。然后他在夏尔和芙雷娅的帮助下为自己打上绷带,凭借战地急救技能才硬生生让自己缓过一口气,虽然因为失血过头还是忍不住一阵阵头晕。脸色苍白得像是鬼一样,但至少他自己可以从身体数据上确认已经没有危险了。 布兰多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因为太过虚弱中途有好几次都差一点重新跪下去,夏尔和芙雷娅赶忙一左一右地扶住他。但感到这位未来的女武神的举动,布兰多却忍不住讶异地回过头去看了她一眼 他还以为芙雷娅这一次会因为过于气他开玩笑,至少一天以内都不会消气呢。 芙雷娅却忙向一边别过头去,她脸红红的&bsp;&bsp;虽然她一开始是蛮生气布兰多故意骗她的事情,可事后想一想,至少比起这么失去布兰多这个结果反而更能让她容易接受一些。 当然,她心中还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想法,一再告诉自己下一次绝对不能这备轻易地上这个可恶的家伙的当就是了。 当然,布兰多意外归意外,他却还没有忘记自己要干什么。他一只手搭在夏尔的马背上,然后回头对自己的扈从说道: “夏尔,扶我上去 ,小 布兰多话音网落,夏尔还没来得及表态,芙雷娅却一下拦住他:“等等,你、你们又想干什么”。 “坐到马背上去,如你所见 “不可以”。 “又怎么了?”布兰多一楞。 “受、受了那么重的伤,就不要乱动,怎么一点也不在意别人会不会担心啊马尾少女低下头,脸红红地小声抱怨道。 她忍不住想到好像每一次都是这样,上一次也是,这家伙究竟知不知道他受的伤在一般人身上可是会致命的啊。 布兰多看到芙雷娅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忍不住心中一软。微微一笑道:“芙雷娅,我真的没关系了,我之前刚才服下的药剂是圣水,那天晚上你也见过圣水是怎么救乔森的命的吧?” 芙雷娅咬着嘴唇”中有些松动但却不敢全信。她看布兰多明明是那么一副站都站不稳的样子,还要骑马一可她也清楚,每一次她只要一开口就是要吃亏的&bsp;&bsp;因此这一次马尾少女干脆什么也不说,就那么倔强地低着头挡在布兰多面前。 这下布兰多一下就有点束手无策了,他一时也无法说明口号圣水与7号圣水的差距,何况就是说明了芙雷娅也不一定听得懂。&bsp;&bsp;可他也不想伤害芙雷娅,毕竟这个未来的女武神至少这一刻是一心一意在为他着想,面对这样一个女孩子,他又怎么开得出口来说重话呢? “芙雷娅,让领主大人上去把。”但让他感到松一口气的是。这个时候夏尔在一边开口了。 芙雷娅愣了,她以为至少那个年轻的巫师扈从会站在自己一边的,那可是他追随的骑士啊。在汰恩德,扈从因为骑士而荣耀,可难道夏尔一点也不关心布兰多的死活。 “夏尔,你怎么也,,她一时间竟不知以什么立场来开口反驳好。 “领主大人确实没什么危险了,只是有些虚弱而已,不过照看大人的职责就请交给我吧&bsp;&bsp;,小年轻人答道,他忍不住看了布兰多一眼,有些担忧,但更多的却是敬佩和尊敬:“领主大人确实有他的立场出现在马背上,他出现在那里,就意味着他还没有倒下,他依旧是引导我们向前的旗帜 ” “这是属于他的荣誉,也是他手中的剑的象征,他为了什么而战斗 布兰多笑了一下,夏尔虽然把他说得过于高尚了一些,但事实就是这么简单,他必须出现在马背上,给后面战斗的佣兵和难民们一个信心一 告诉他们胜利就在这里。 刚才的战斗过于激烈,恐怕已经给难民和自卫团造成了一定影响,他虽然其实并不熟悉军事,但也知道自己手下这支军队不过是临时拼凑起来的杂牌,打顺风还行,可一旦遇到挫折就会很快崩溃。 因此他必须给这些人一个信心,他是他们胜利的源头,只要他还在,这些难民们、佣兵和白鬃军队的残车就会明白他们还有胜利的希望。 芙雷娅神色复杂地看了布兰多一眼,看到后者点点头,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让开。 布兰多这才在夏尔的搀扶下翻身骑上马,但说实在话,年轻人上马时甚至虚弱得怀疑自己能不能抓紧缰&bsp;&bsp;他不由得想到自己几天前才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立场去这么坚持 可让他自己都吃了一惊的是,他真的以那么大的意志力让自己像标枪一样立在马背上。 仿佛在外人看来,这位年轻的将军只是又一次取得了一场胜利之后换了一匹马而已。 但只有夏尔、芙雷娅以及靠近的雷托和马诺才看清布兰多额头上的冷汗,和一直微微颤抖的双:旧,但布多言不发,其系看都不看周围的人眼。化刀品潇着一个严肃冷淡的表情。 雷托和马诺看到这一幕忍不住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深深地向布兰多鞠了一躬各自退开继续去指挥正在重新收拢起来的骑兵们。他们本来是想过来帮布兰多一把,但看到这一幕,他们也明白布兰多不需要,也不会让他们去搭手。 他们或许还不了解布兰多的性格,但这一刻至少已经明白这是一个骨子里透着骄傲的男人,这种骄傲不是自大,而是来自于年轻人本身对于自己能力的自信。 这骄傲就像是一面旗帜 布兰多忍住头上冷汗直冒,一边纵马走向半跪在地上的艾伯顿爵士,同时随手丢掉已经裂开成两半的石像鬼护身符 与受伤不同&bsp;&bsp;石像鬼护符控制的石像鬼一旦在作战中死去就会彻底失去作用,当然或许还可以修复。但复杂程度甚至还不如重新再制作一只。 这大概是他连日来在战斗中损失的最珍贵的一件魔法物品了。而除此之外防护手套也算是报废&bsp;&bsp;当然,这个或许还可以勉强修一下。不过估计最后结果都不会太好。 而造成这个损失的就是那个现在正跪在他面前,游戏之中人人闻之色变的天启四骑士之一的“白骑士。艾伯顿。 在这之前,布兰多估计就是在做梦的时候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打败玛达拉的这样一位将领。可此刻荒谬变成了现实,艾伯顿就那么静静地半跪在那儿,而大约再过一会,即使没人去给它补上一剑估计它也会自己燃尽最后一丝灵魂之火。&bsp;&bsp;布兰多知道艾伯顿生前的一切。 他出生在胡桃之年,出生于贵族家庭,然后顺理成章地成为骑士,加入当时的自由骑兵纵队,参与与北方克鲁兹人的战斗。在那里他度过人生中最黄金的一段时间,也从一个小小的骑士成长为一个合格的指挥官。 他指挥过几次著名的战斗,为他在王国内赢得了不小的声誉&bsp;&bsp;然后他走完了自己的一生,最后又不知怎么自我苏醒为黑暗的亡灵。 关于它的一切布兰多在游戏中知道的大多数是历史,毕竟艾伯顿在他那个时代是玛达拉的顶级将领之一,可不是说杀就杀的。因此关于这个人物的任务线,他知道得也不多。 不过从今天战斗的表现来看,布兰多很怀疑这个身上可能有一条隐藏的任务线,尤其是他说过关于誓言的一些细节。 而布兰多知道在游戏中隐藏任务大多奖励都丰厚得要死,像是他手上的风后指环不过是一个隐藏任务线的开始而已就是一件蚁次的装备 不过他所熟知的隐藏任务大多都是从四十级开始,七八十级最为频繁,在这个等级能接到的却凤毛麟角。 而且尤其是艾伯顿可不是一个小人物啊 因此他对于对方身上的秘密一时间充满了兴趣。他纵马来到艾伯顿身边,因为对方过去的身份并没有过于为难他,而是开口问道: “你有什么要说的,艾伯顿?” 一小片刻沉默。 “年轻人,你认”识我?”然后跪在地上的亡灵骑士微微一动,用沙哑、低沉的声音问道。 布兰多摇摇头:“我不认识你,但也可以这么说。我认识的艾伯顿,应该是埃鲁因的英雄,他已经长眠于地下,回到玛莎大人的怀抱中。” “因此他是你,但你不是他。” 艾伯顿冷冷地哼了一声,用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咯吱咯吱地从地上站起来。 “照理说你早应该死了,年轻人,可你没有。”他答道:“因此看来你赢得不是侥幸,而你又知道这具躯壳的身世,你来和我说这些,又是想要知道什么呢?” 看到艾伯顿从地上站起来,芙雷娅吓了一跳&bsp;&bsp;她可知道布兰多有多虚弱,可她网想过来护住布兰多,却被夏尔拉住了。 她一怔,夏尔在背后向她缓缓摇了摇头。 虽然这位年轻的巫师扈从不明白自己的领主大人和那个亡灵骑士有什么关系,但想必他们之间应该是认识的。 既然如此,以布兰多的性格肯定不会轻易涉险。 对于艾伯顿的回答布兰多有一些意外,但他犹豫了一下,决定用游戏中的经验来试探:“你之前问我是不是王室血脉,那我现在回答你,是又如何?” 亡灵骑士冷笑了一下。 布兰多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看起来和游戏中还是有一些差别啊。不过至少这样比“琥珀之剑,中更加真实不是么,他忍不住自嘲地想到。 “看起来你是准备把你的秘密带到玛莎大人那里去了,艾伯顿。”察觉激发任务无望,年轻人叹道。 但这一次艾伯顿却摇了摇头。 “未必。” 他说道。 ,d 第二十四幕 狮心剑 向话本来并不是带给你的,但我认为你能办&bsp;&bsp;旧顿沉默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年轻人,说道。 布兰多骑在马上,一只手抓着缰绳犹豫半晌,没有答话。 艾伯顿知他不会尽信自己,但也不计较。亡灵骑士挺起胸膛来一举起剑按在左膝前,右膝跪地,双手放在苍白之牙的纯银的护手上,念道:“双月共耀,国王长眠于谷地之中,冬青树影指向西北,繁星渐隐,晨曦降下权柄&bsp;&bsp;” 布兰多听了之后面色不变,他坐在马背上从艾伯顿身边经过。然后再调转马头绕回来。这些似是而非的谜题在游戏中也有不少,不过他以前就不是这方面的高手一 双月共耀自然说的是汰恩德的两个月亮一齐出现在天空的时刻,国王长眠于谷地中首先让他想到的就是圣者遗骨之地,但随即又想到也可能是埃鲁因某位先王的陵寝所在。 冬青树影指向西北,布兰多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埃鲁因好像应当没有冬青树种,难道只是一种借喻的手法?还是借指某个贵族的徽记?可冬青树在沃恩德的纹章学中代表神圣,仅仅在埃鲁因家徽上有冬青树叶的贵族家族就不在少数。 而至于繁星渐隐,晨曦降下权柄又是借指什么,布兰多就完全猜不透了。 艾伯顿故意给他留了时间,它看布兰多重新抬起头,才又念道:“双面的石像不言不语,圣贤之誓可曾忘记?翡翠之湖,圣白之山,石中之石,剑中之剑&bsp;&bsp; ” “等等!”布兰多忽然伸手叫住它,他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激动,剑中之剑?莫非艾伯顿说的是真正的狮心剑? 狮心剑是埃鲁因的第一代君王“仁慈的埃克。家族代代流传的佩剑。但狮心剑不仅仅是雄狮王朝的象征,也是当年克鲁兹的四圣物之一一不过自从埃克将它带出帝国,它就成了埃鲁因王室的象征。 不过殊为人知的是其实狮心剑早在埃鲁因的内战之中就已经丢失,之后每一任国王继个所持的不过是质品,只是这个所知这个秘密的人极为有限,一旦被捅开估计会掀起悍然大波。 当东布兰多也是在埃鲁因灭亡之后才得知有这么一回事。 如果艾伯顿确实说的是狮心剑,那么这个谜语的后半段就说得通了。圣贤之誓说的应该是埃克在狮心剑立下神圣骑士誓言,要带领帝国南方的人民脱离傲慢和贪婪的贵族,他奋起反抗,头衔中的仁慈之意也是因此而来。 不过翡翠之湖,圣自之山,石中之石又是什么意思?布兰多一时不禁迷惑不解。 相传真正的狮心剑有掌握王国兴衰的力量,仿佛也事实如此,自从埃鲁因失去真正的狮心剑后,一代比一代没落,最终走向灭亡。不过布兰多并不相信这个说法,一个王国的兴衰和一把剑扯在一起,且不管这么把剑多么传奇,也不过是一种推卸责任的方法罢了。 只是他必然好奇,这把剑究竟传奇在何处,为什么会在吟游诗人的故事中广为流传。按照上的说法,这把剑至少是一把黄金级别的幻想武器。 因此他忍不住开口问道:“翡翠之湖又是什么?” 没料到艾伯顿竟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我时常在想,时常记起这两句话来,甚至还有一个神圣的誓言约束着我。不过我也不知道这些记忆从何而来,为何总是无孔不入。” “不是每一个亡灵都喜欢回忆。 ”布兰多答道,他忽然觉得艾伯顿生前或许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个人,至少在他的记忆中,艾伯顿和王室没有半点关系。 “我比较特殊,我自己也明白这一点”小艾伯顿答道,这位亡灵骑士扶正自己的头盔,继续说道:“大多数生活在黑暗中的亡灵都有智慧,可我和它们不一样,因此我并不信任它们,不过我看到你,年轻人,我就觉得或许你可以帮我解开这个谜题。” 布兰妾没有答话。他看艾伯顿说的像是真的,不过他也不会轻信。他在思考翡翠之湖、圣白之山、石中之石究竟是什么。 他忽然注意到双面石像不言不语这一句,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双面石像不言不语,莫非说的是让德内尔南方盆地中那个石头圣贤?布兰多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如果启示在那个石头圣贤身上的话那还有点麻烦,要让石头圣贤开口的话至少需要贤者石板才行。 可要到那里去搞贤者石板呢?最近的一块贤者石板应该在半个月后抵达布拉格斯,黑市售价五十万托尔,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啊。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石头圣贤所在所在的盆地和他接下来要去办的事情在一个方向上,这一点能节约不少时间,布兰多的时间真不多。 他想好这些,在马上坐定,问道:“你要说的就这么多?” 艾伯顿点点头:“我还有一个请求。” “你说。” 布兰多回头看了一眼,在雷托和马诺的指挥下,山谷中的战斗已快要接近尾声。 艾伯顿解下胸前的徽章,说道:“我希望像是一个真正的骑士那样死去,至少让我的剑和我的甲胄永远陪伴&bsp;&bsp;这枚徽章叫做狮子徽章,具有强大的魔法力量,它现在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了,我就将它转交给你吧&bsp;&bsp;还有这是我的腰包,里面有些东西可能对你有 布兰多知道自己只要愿意,除了这些东西,苍白之牙也可以拿到手,他本来想把那把剑给芙雷娅用。不过他看了这位“白骑士”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两个人都知道相对与一个死人和活人来说誓言没什么意义,还不如相信彼此的承诺,艾伯顿之所以和他说这么多,大概是因为相信他的缘故。仅凭这一点,布兰多就不会出尔反尔。 当然。 艾伯顿必须死,难民们不会容忍一个亡灵的高级将领和他们在一起一 布兰多接过徽章,扫了一眼,黄铜的表面上雕刻着一只狮子的头像:“狮子徽章,冲突光环。技能徽章!布兰多差点没一哆嗦把徽章从手上掉下去,冲突光环是圣堂骑士的核心技能,最高二十九级,非本职只能修到十级,初始增加&bsp;&bsp;点防护,十级之前每一级额外增加仍点防护,十级之后每一级增加,点防护。二十级之后每一级增加的防护则呈等差数列增长。 也就是2&bsp;&bsp;级冲突光环增加2点防护,左级增加3点,以此类推。本来这个技能到羽级时可以增加旧点防护,可这个徽章再额外加上一级就是白白多了。点防护啊。 。点防护是什么概念,差不多等同于&bsp;&bsp;正面装甲,几乎相当于三套全身板甲的防御力。 布兰多拿着这徽章的一瞬间就定下了自己的一条发展路线,圣殿骑士!因为他还知道有一件全钢甲胄也冲突光环技能,此外还有一面猛狮盾牌再冲突光环。这样一搭配起来,进阶圣殿骑士后他可以额外拿到接近们点防护。 那简直是一座移动堡垒,而且还不仅仅是他,年代他身边六十尺范围内所有士兵都相当于一辆辆坦克,那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 布兰多忽然记起来艾伯顿当年就是一身全钢甲,难怪在玛达拉后期它在天启四骑士中一直以恐怖的防御力而著称,征服者艾伯顿,不愧,是冲锋陷阵的征服者艾伯顿啊。 不过他心中虽然翻江倒海,但面上却不动声色。连日的生死经历之后,布兰多已经越来越觉得自己比起以前来显得成熟了,要放在游戏中他要拿到这样一个徽章还不知道会得瑟成啥样。 他收起徽章,再打开对方的腰包看了看。不过他随即发现这位白骑士的收藏并不丰厚,里面都是一些低级材料,最值钱的莫过于几块精金一 那是制作全钢甲的材料,看起来这位未来的天启四骑士这个时候就已经开始做打算了,它也清楚这枚徽章的力量啊。 布兰多忍不住抬起头看了对方一眼。 “没有其他要求了?。他问。 艾伯顿摇摇头:“请动手吧。” 布兰多知道如果他让它这么独自一个人死在这里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情,骑士在战场上至少要死在敌人的手上。回归于大地的怀抱中。他没有时间让艾伯顿回归大地,但至少能满足他前一个愿望。 夏尔拔出剑走上来,但布兰多拦住了他。 他自己满头冷汗地拔出精灵宝到,然后与艾伯顿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纵马走过去,吃力地弯下腰一剑刺入对方的胸膛中。 艾伯顿裂开嘴一笑,眼眶中的火焰闪烁了一下。 “我以生前的记忆和你说这么多,年轻人。”&bsp;&bsp;“是因为我至死这一刻仍旧是玛达拉的艾伯顿。” “我或许应当感谢你为我解脱&bsp;&bsp;,小 亡灵骑士叹息一声:“可同样,我以黑暗的贵族的身份而死。永亡的玛达拉,象征着不朽的火焰,我只是没料到自己会输而已”。 安眼眶中的灵魂之火终究黯淡了下去。 那个“白骑士。艾伯顿终究死了,布兰多明白这一刻起再也没有玛达拉的天启四骑士。 他有些静静地看着对方的残骸,然后看着漫天的银光从它的残骸上升起,融入自己的身体中。那就像是一股暖融融的力量均匀地浸透了他全身一 他以并吸收经验时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但布兰多此刻明白,那是力量,纯粹的灵魂的力量。 他从这位三十多级的纵队指挥官上拿到了足足一千三百点经验,再加上前前后后几次战斗的总和。从杀死萨萨尔以来这几个小时中,他已经入手了接近两千点经验。 看起来升级似乎绰绰有余,不过布兰多却并没有那么做,他压下这种冲动,明白自己接下来该储备经验了。毕竟战争结束后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抬起头看着天空,乌云在这一刻散去,露出背后那个十字形星座在漆黑的天幕上闪闪发光。 骑士之王座。 然后他举起手中的白鹿雕像,看到那只优美的生物正从一侧的山头上展现它的身姿,然后一转身消失在东北方。 布兰多回过头,看到雷托骑着马靠了过来。 “左右的山头上发现了很多僵尸雷托压低声音说道。 “我明白,时间上差得并不多。”布兰多同样冷静地答道:“因此让难民赶快上路吧,因为换一句话说我们也没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 田关于更新时间的问题&bsp;&bsp;一般都是晚上更新d 第二十五幕 妖精乡 与称是互室成员,真是胆大的家&bsp;&bsp; 公主殿下一只手轻轻将鬓前的银发丝掠到尖尖的耳朵后,端起白瓷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一笑。 “不过双月共耀,国王长眠于谷地之中。你认为这个谜题是什么意思呢,欧弗韦尔大人?。她沉吟了一下,淡银灰色的眸子轻轻一闪,开口问道。 。王国全境大多数贵族家族会有一些秘藏,这也不是不为人知的事实。不过艾伯顿提到和王室的誓言。想必这份宝藏与王室多半有一些关联”!欧弗韦尔想了想,答道。 “小我想来却没那么简单,欧弗韦尔大人,圣贤之誓可能和我的先祖埃克有关 欧弗韦尔点点头:“翡翠之做,圣白之山,说的应当是让德内尔的女神之湖,早就听说那里是一个圣贤长眠之地” “原来如此,请问有什么说法么?” “当地的渔民常常传闻见到迷雾中的湖之骑士,守护着女神之湖的中央,有人见过那上面有一整块白色岩石的岛,想必就是圣白之山。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殴弗韦尔大人,只是双面的石像又是什么呢7, “这就不知道了,公主殿下 “也是,对于神秘的宝藏的向往多半是源于未知。想必这就是,所” 她掩口笑了一下:“对不起,让你见笑了,欧弗韦尔大人 “没有什么,公主殿下,我也在怀疑那个艾伯顿生前是谁?因为还没有一个叫做艾伯顿的人过去身为王室的骑士的欧弗韦尔答道。 “艾伯顿生前未必就叫艾伯顿。”少女想了想,机敏地答道。 “我也是如此想,公主殿下欧弗韦尔躬身。&bsp;&bsp;半精灵少女不盯着中年人,心下确认对方一定是做过调查。她忍不住轻轻去想。这位旁人眼里陛下身边的重臣既然如此看重那个年轻人,一定是有父上的意思罢一一他究竟又有什么能力值得你们看重呢? 是个人能力? 占一部分因素,但也不全是罢。 恐怕还是看中了那个少年背后的力量。 公主忍不住冉起手指碰了碰自己的下唇,高地骑士真的那么重要么。它真的可以让埃鲁因重现光辉?与地方贵族与王党都不一样,她更认为王国需要一股新的力量来让它焕发生机。可这股新生的力量又在那里呢?高地骑士?民兵?还是警备队? 看起来不像,总觉得还差了一些什么。 半精灵少女想到那个年轻人,摇了摇头。也不是他。她更隐约感到一丝危险,从那个年轻人身上,她微微一怔,又感到一丝诧异。 难道自己这是嫉妒? 少女赶忙摇摇头。 “小公主殿下?。欧弗韦尔在一边留意到这位长公主的走神。 “啊,对不起,欧弗韦尔大人,请你继续 欧弗韦尔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 第一轮月西沉,第二轮月映在半空 冷朽林间逐渐起了雾,山间的雾带着一丝冷意。布兰多一只手抓着缰绳。在马背上四下看去,确认白色的雄鹿逐渐将他们向东带入了低地中。 几分钟前雷托已经跑来告诉他玛古斯和它的僵尸大军停止追击了,这想来并不奇怪,它们也察觉了自己的力量正在逐渐衰退了吧? 山谷中一片静悄悄的。 两座高三十米以上的雄伟巨像穿过一层薄薄的雾气骤然出现在山谷中所有人眼前时,连芙雷娅和其他佣兵也忍不住一起仰起头看着这漠然没有生机的巨石,久久一言不发。 谁能想过冷僻的山谷之后竟有着这样一番风景,隔着淡淡的雾气,就像是目光一瞬间穿透了千年的狂抬,落到那布满历史尘埃的巨石上。 一刹那,心中竟生出一种莫名的厚重来。 巨像身披长袍,外穿战甲,下束战裙,头戴圣贤之年代以前那种两侧生翼的精灵尖顶盔,一手持长矛,一手持巨盾,目视正前方。正是大多数神话之中圣战士的造型,传说这些战士每一个都是来自于那些黄金的种族,他们在黑暗的年代中随天青的骑士在大地上与黄昏之龙征战不休。并最终将沃恩德从黑暗的抓撂之中解脱出来。 换句话说,它们是一切智慧生灵的守护者。 难民和佣兵们从巨像脚下鱼贯而入,心中顿时产生了一种洗绦感,仿佛一切污垢、疲惫尽洗,整个人焕发一新的感觉。 不少人甚至停下来,来回确认是不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布兰多看着这些人,没告诉他们其实这是沃恩德最顶级的守护结界“十律令,中的沐圣之言,事实上这个结界对于黑暗力量越强的人效果越明显,一般人经过这个结界享受到的法术是纯净术和恢复体力,而若是玛古斯、白骑士艾伯顿那一类邪恶的存在一经过这个结界就会立刻被感化,阵营颠倒一一一瞬间从极端邪恶转至极端正义。 不过它们作为亡灵生物想要来体会这个效果,得先经过门口那两座巨像长矛尖端的十四环雷击术的考验,那是一个神性法术,不要说玛古斯,估计就是玛达拉的二十四位永亡公爵过来也要被打成飞灰。 经过山谷门口的巨像后,山谷越向内就越开阔,最后竟形成一片平坦的谷底,两边望去除了一片片白茫茫雾气 雾气中似有什么生灵,白色的烟云翻腾着,有时形成一个长着双翼在天上飞的天使,高头大马的骑士或是凶猛的狮鹫,但转眼之间就消失不见。 在这诡异的山谷中所有人都不敢离布兰多太远,难民们一个个自觉地住了口,紧张地盯着四周神异的一幕幕景色。 芙雷娅在后面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这样的地方怎么看也不像是一般人会了解的神秘所在。可她看布兰多的样子。却并不惊奇。她忍不住有些患得患失起来,布兰多是那么神秘莫测,虽然现在他们在一起并肩作战,可有一天她真担心自己这样平平凡凡的女孩会追不上对方的步伐。 她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看了看罗曼。英然她口头上不说。但她心里知道其实罗曼的姑妈一定也有着自己的秘密的,或许正是这样的商人小姐,才配得上布兰多吧。 他们才是一路人。 芙雷娅越想越难过,最后忍不住一个人远远吊在后面低下头去。 布兰多倒没注意到这个大小姐的小心思,因为他正在应付一边罗曼稀奇古怪的问题,比如说:“这是什么地方。布兰多 “我不是告诉过了你吗,这里是圣者遗骨之地。” ”可你没告诉我圣者遗骨之地是什么地方呢 布兰多忍不住有些头大,他回过头,看到夏尔正一本正经的样子,心知这个时候这家伙是一安靠不住的。他又看了看一旁的商人小姐,她正坐在马背上,一身脏兮兮的,全身上下涂满了泥巴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叫这位大小姐之前一个人偷偷跑去学骑马呢,布兰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差点没吓得半死,生怕他的小小罗曼一不小心把自己给摔坏了。没料到他跑过去一看。罗曼竟然拿了一捆绳子把自己给捆在了马背上,还跑来自鸣得意地炫耀不已。 结果自然是被布兰多扯着脸狠狠教了一顿,好叫她知道以后有哪些事是可以做的,哪些事又是做不得的。 “圣者遗骨之地就是古代先王、圣贤长眠之地,他们用精神开辟出一片领地,称之为“他们的国”在这里一切他们的子民都受到庇络,外来者则会永远迷失其中布兰多答道。 “意思是有很多这样的地方吗。布兰多?”罗曼规着一张小脸,半个身子歪过来好奇问。 “小当然 布兰多吸了吸鼻子,眉头差点没拧成一团。心中打定主意等脱险了一定要让这死丫头去洗个澡,哪有女孩子能忍受自己浑身泥腥味的,他有时候真想打开商人小姐的脑袋看看里面的大脑究竟是怎么长的一 “小安们都叫圣者遗骨之地呗?” 他们对话时,其他人也忍不住靠近了一些,毕竟这么神奇的地方,大家都想听听这个年轻人的见解。不过这些佣兵们都有些好奇,这些知识可不是一般人能接触到的。他们中有些人见多识广,可说知识并不比一般的贵族少多少。可他们一样对于年轻人口中很多名词一无所知,只是听说这个年轻人是高地骑士,高地骑士真有那么神秘莫测? 不过事实上他们不知道,不只是他们,连夏尔都感到有些疑惑了,毕竟作为巫师学徒,他的知识也不是全知全能的。 圣者遗骨之地关系到上古传说。这方面的知识就是黑塔中巫师们精通的也找不出几介就夏尔所知,恐怕这方面比布兰多更了解的不会超过五个。 那么他的领主大人这方面的知识究竟来自何方? 夏尔心中有一些疑问,但并没有问出来,毕竟至少据他所知。能看到并使用命运卡牌的人 也不是简单的人呢。 布兰多听了罗曼的问题却摇摇头:“它们当然都有自己的名字,每一处圣者遗骨之地都与长眠在此的王者有关。就像这座无处不在。又地处于低地沼泽之中的迷雾之谷,据我说知,它的名字是叫做妖精之乡” “妖精之升 ” “小骑士之王是十一位先王之一,早在炎之王吉尔特之前就是人类的守护者,他和妖精女王有一个约定,妖精的女王让他吃下金苹果成为人类的王,他死后灵魂归于理想之乡,就长眠于此处,继续履行承诺 “小这里是时序混乱之地,这里的夜晚相对于外界时间趋于静止,只有白昼时间才会重新开始流动。 而传说在这座山谷中有一棵金苹果树,妖精女王就住在苹果树下,不过从没有人见过一一当然凡人见到她,也就永远也别想离开了。” 他回过头,看到罗曼正瞪着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自己,一脸干净:&bsp;&bsp;“金苹果?” “你不会就听到了这个吧?。布兰多心情一下就坏了一半,忍不住没好气地问道。 商人小姐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好了小小罗曼,我不会再和你说这些了。”他一口气差点没回过来,不过等他正准备好好和这位搞不清楚状况的商人小姐讲一下道理一 却忽然一怔,忍不住向一个方向转过头去。 所有人都回过头,顺着布兰多的目光看过去,他们看到那边有一棵孤零零的树&bsp;&bsp;一 这是什么? 布兰多一呆。 巾大家有看童话的感觉完待续d 第二十六幕 黄金之谜 ,有人看到那棵孤零零的树时都是一怔,布兰多才在种背牛引,树,他们自然而然就想到了那个方面去?而佣兵们马上联想到布兰多说过的,那个传说中的妖精女王就住在金苹果树下,而看到她的凡人注定一生中都走不出这个山谷,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这些人忍不住立刻下意识地四下张望,生怕一不小心就被永远困在这里,他们好不容易才从玛达拉的亡灵大军手上逃出来,可不是要在这要孤老终生。 但他们没料到的是,布兰多根本并不担心什么金苹果树。在前一世和他一样的玩家就早把这个山谷翻了个遍,这座在旁人眼中看来神秘莫测的山谷在他眼中毫无秘密可言,从这里一直往北一直到另一边的谷口,除了光秃秃的地表和霎气之外连毛也没有一根。 没有怪物,没有宝藏,没有活着的东西,也没有一丝生气。至于传说中的金苹果树与妖精女王更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只在阳口头上的神话中流传,玩家从来没见过而已。 不过让伽乞惊的,还是那株孤零零的树丫而已,他再三确认。都应当记得在游戏中是没有这样一棵树存在。 这个山谷他来来回回走过许多次,应当不会记错,因为山谷中的一景一物都是王者理想化的具现,即使在白昼改变,夜里也会重新恢复原状一 布兰多记得清楚,除非是山谷中本身的剧情或是时间流出现了变化,景物才会随之改变。 可这山谷中应该没有任何任务才是。难道是说这一刻存在于大家视野中的妖精之乡并非是游戏中那一个?布兰多测,除非是有人隐瞒了他的经历,要不就是在玩家进入之前妖精之乡就已经改变过了。 可应该是那一种呢。 前一种看来可能,但仔细想想却会发现其中的疑点。对于玩家来说,往往一个人很难发现一个地方的所有秘密,因此即使是第一个人隐瞒,但人人都想到一块儿去的几率却不大。不过布兰多随即又想到也不排除是一个人反复来了好多次,虽然这看起来有一些理想化,但也不是不可能。&bsp;&bsp;他回忆了一下,第一个发现这个山谷的应该是星辰公会的那个神学者议员,一个叫做“克兰汰,的玩家。第二个进入的是一个骑士。第三个是伙的一个女玩家,可三人前后时间间隔都相差不过几天而已,存在隐瞒的可能性并不大。 布兰多摇了摇头,不是这个原因。那么就是第二个了,这个山谷中在玩家进入之前就已经发生了变化。这在游戏中不是可能 但这一方面也是两个因素。 一是剧情变动,一探索。他忍不住皱了一下眉,没有玩家参与的话对于这咋。任务他知道的就不会太多了。未知&bsp;&bsp;这对他来说可是一个大麻烦。 可布兰多盯着那棵树,心中还是不由自主地感兴趣起来,就像每一个玩家一样,对于秘密任务的追求的兴趣是天生的,就像是不明的宝藏不由自主地吸引人们去追逐一样。 像是涉及到太古知识的任务,一定不会太平凡吧? 他马上给其他人打了一个手势,让他们去让难民停下来。反正在山谷中的晚上相对于外面的时间是停止的,这个一夜将持续三天三夜,只要在他们食物吃完之前他有的时间在这个山谷中探索。 事实上山谷来来回回也就这么大,打马跑个来冉也不过几个小时而已,根本用不着三天。 他看到雷托疑惑地看着他,这才指了一下那棵树答道:“好像有一些问题,我要到前面去检查一下。” “需要人手吗?”酒吧老板雷托虽然是十一月战争的老兵,但面对神秘的东西一样束手无策,他只能凭借自己的经验问道。 布兰多确实需要人手。 不过他看了看这些佣兵,不太信得过他们。毕竟这可能涉及到一些传说中的宝物。以及同样的危险,他不希望和这些人一起分享秘密,他得找一个信得过的人才行。他先看了看夏尔,本来这位年轻的法师扈从是他最好的选择一作为召唤生物,他和这个年轻人几乎可以分享秘密&bsp;&bsp;可惜夏尔在这一夜的战斗中已经消耗完了法力,现在他也只比一个普通人强上一些而已。 他又看了看罗曼,这个商人小姐也不大合格,虽然她有敏锐的感知力,但本身实力太弱不适合随他赴险。 罗曼看着他,乖巧眨了眨眼睛。 布兰多知道这位商人小姐是装出这样一副乖巧的样子,好让自己带她一起去冒险,不过布兰多不会上当的,他最后回过头,目光落在了心不在焉的芙雷娅身上。 “芙雷娅?” “啊?啊&bsp;&bsp;!”芙雷娅抬起头来看着他,愣了一下,脸腾地就红了。 “你怎么了?”布兰多看到她这个样子才是一愣,在他原本的印象中芙雷娅应该是一咋。自主,有自己的见地的女孩子,不过怎么自从泽维尔山道以来她就一直让人感到有些古怪。 若不是精灵宝剑对她没反应,布兰多都要怀疑她是不是被玛达拉的亡灵给替换了。 “没、没什么,布兰多,有什么事吗?”芙雷娅才心到!前布多那个古怪的要求。正心慌意乱。众会生知微川方看穿了心思。 “我要到前面去看一下,你跟我一魁 ” 芙雷娅怔了一下,马上点头:“好、好的。” “我也要去。”商人小姐在马背上扭来扭去。 “你给我乖乖留在这里,你那么想学骑马我就让夏尔教你,不过要是我回来还看到你把自己绑在马背上,我就把你拖过来横着绑在我的马背后。”布兰多看了她一眼,恶狠狠地答道。 “可我学不会。”罗曼干脆地答道。 你就不能谦虚一下吗?布兰多忍不住摇了摇头:“没关系,时间还多,骑马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你总要和我一起去冒险,不会骑马可不行。” “没关系的,布兰多,我可以把自己绑在马背上,我不觉得有什么不舒服呢。”荐人小姐想了一下,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关系很大,这与你觉不觉得舒服之间没有必然联系。”布兰多没好气瞪了她一眼,懒得理会这个未来的商人小姐的牢骚,干脆一个人跑到雷托身边去交代了一下可能要注意的事项,再拿了一张备用的十字弓,然后叫上芙雷娅就出发了。 在布兰多的记忆中,这个山谷中最有可能存在剧情的就是西边那介,支道了。可是越是那种隐秘的地方玩家们搜索的次数也就越多&bsp;&bsp;事实上布兰多也去过一两次,不过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只是到现在他都还记得那一带的一草一木,一山一石。 两人离开队伍,布兰多时刻留意周围的一些景物,大约放马跑了十分钟之后,他终于确认了自己的猜刻的妖精之乡和游戏中绝对不一样,一定在这之后的几个月时间中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变化。 不过看到他一直绕着一片岩石地打转,后面的芙雷娅却疑惑起来,忍不住赶上来问道:“布兰多,你究竟在看什么?”&bsp;&bsp;“我在找入口。”布兰多正不断调转马头在一片凌乱的白色巨岩外看来看去,这个时候他似乎找到了什么,忽然翻身下马,向岩石地中走过去。 “入口?”芙雷娅跟着下马,追上去问道。 “恩。就是这里,跟我&bsp;&bsp;”布兰多一边回答一边“铮。一声拔出精灵宝剑,一步步朝两块尖锐的岩石中央一条狭小的缝隙走过去。 他记得这里叫做“命运的岔路口”游戏里走到这里在系统日志里是会有提示的。不过在这个世界中显然没有提示,他只能凭借经验办事。 他记得那片岩石背后应该有一个打开的铁盒子,里面装着一块石板,那个石板是进入命运的岔口的必须道具,但却不能带出这个山谷。有人试着将那东西装在次元袋里携带出去,可最后的结果还是莫名的消失。 只能解释为那石板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理想化的一部分。 他想着这咋。事情绕过岩石,却没料到迎面一股劲风袭来。布兰多此刻的感觉已经相当敏锐,他本人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下意识地作出了回应 他向后一退,和芙雷娅撞倒在一起,而下一刻一支金色的箭几乎是擦着他的鼻尖飞了过去。 两人向后倒去,而布兰多却在最后一刻抬起头,只看到一道金色的人影瞬间消失在岩石背后,这还是他反应迅速,否则他甚至都不能看到攻击从何方而来。 “谁&bsp;&bsp;!”布兰多下意识地向后一撑就想从地上爬起来追上去,但他手才按下去,就猛地感到入手之处一片软绵绵的,微微一怔之后终于反应过来忍不住脑子里一片空白。 不了个是吧。 他回过头,果然看到自己的手不偏不倚正好放在少女胸前某个不该放的位置上,芙雷娅已经完全怔住了,明亮的浅棕色眸子盯着他,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才好。 但这个未来的女武神终于反应了过来,她猛地将布兰多推向一边,然后飞快地爬起来,低着头一言不发。 布兰多也反应了过来,他忍不住尴尬地爬起来假装看了看之前那介,金色的人影退去的方向&bsp;&bsp;当然,那边早就连鬼影也没有了。 “对不起,那个”他想了半天,只挤出这样一句干巴巴的话来。 “恩,刚才是谁?”芙雷娅低着头,脸红得像要滴血。 “不知道,我看到一个金色的人影,妖精不是那样的。更像是召唤生物吧。”问到专业领域,布兰多的思路清晰了许多。 “你、你没受伤吧?”少女的声音细得像是蚊子。 布兰多看了她一眼,摇摇头。他特别注意找了一下之前那支金色的箭,可只在一边的岩石侧壁找到一个深深的孔洞。 光矢? 布兰多看着那咋。小孔皱了一下眉,那可是高级武器效果啊。不过至少确认刚才看到的不是幻觉,而且从对方的速度来看似乎实力还不及艾伯顿,想到这一点他放松了一些,只要保持警惕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麻烦。 与艾伯顿一战他已经确认了自己的实力,全力以赴的情况大约能勉强达到白银级,而白银以下的敌人现在他都不会太害怕。 检查完战场后,布兰多给芙雷娅打了一个保持飞“引手势,然后抓着精灵宏剑向里面摸了进 他记得那个金色的人影是从北边那条缝隙逃掉的,那后面就是命运的岔路口的入口,莫非它们是从那后面来的?可在游戏中从来没听说过任何人被袭弄的传闻啊。 他马上看到了岩石背后那个铁盒子一 它是生在一块白色的石台上的。仿佛是谁安置上去的。有超过黄金等级的力量的话就能破坏这个盒子,不过没什么意义,因为到了下一天夜里它就会自动回复原貌。 布兰多左右看了一下,现在他已经不太敢相信自己以前的记忆了。 至少那个金色的人影就已经改变了他记忆中某些酌定的东西,这里不但有生物,而且看起来还是敌对的。 确认四周没有敌人之后,他才打开那个盒子。可他一打开那个盒子,就忍不住整个人都愣住了。 盒子里除了有一块石板以件,还有一对耳环。 这是什么? 布兰多犹豫了一下,他怕盒子上可能有魔法陷阱,虽然游戏里是没有,可现在谁有说得清呢。不过他有简单的测试办法,他把精灵宝歹靠过去,启发型的魔法物品之间往往有一些简单的防护措施,他只需要看看有没有反应就行了。 这个办法虽然并不是时时刻刻都行之有效,但至少聊胜于无。 布兰多很快得出结果一没有反应。 他这才拿起那对耳环,略扫了一眼,马上像是烫到手一样丢了回去:“无尽之冰耳环,智力口,意志布兰多忍不住闷哼一声,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头,这一刻他简直是头痛欲裂,仿佛有一千根针在刺他的脑膜一样。 “布兰多?”芙雷娅吓了一跳,赶忙跑上来扶住他。 “我没事,你小心周围布兰多一只手扶住铁盒,大口地喘气。同时心中大声咒骂把这耳环放在这里的人。他当然知道自己是出了什么问题,这并不是中了什么陷阱,而单纯是魔力反冲过于激烈的缘故一 当然最大的问题还是 一这个戒指至少是咽斥的装备,怎么会莫 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出现了幻觉,第二个反应还是不可能。布契在这个时节还是一个新手区,遭遇大多不会超过五十级,而这个戒指已经远远地超出了遭遇可以承受的水平,至少已经达到了七十级这个等阶线上。 因此布兰多在会在用意志力去检索这个戒指时,出现强烈的魔力反冲,竟让他的思绪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而如此强大的魔法物品出现在一片低级的区域。 照理说,游戏中是不会出现这个砒漏的。 在这个世界或许会有一些改变,但布兰多不相信竟会和游戏的设定背道而驰。他终于等到头痛减轻了一些,冷静下来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 如果这个圣者遗骨之地本来就是设置完成的会怎么样? 他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毕竟游戏中第一次发现这个谷地本身就是在游戏开始没多久后,大约也是在第一次黑玫瑰战争结束后两个月。如果那个时候这里就是空无一物了,说明设计者压根就没有打算让玩家参与到这个剧情中来。 布兰多忍不住等着那对耳环,心中忤抨直跳起来,一个超过六十级的隐藏任务?他是要混水摸一把鱼?还是赶快退出去? 风险当然是大得难以想象,但收获一样可能大得难以想象。布兰多在上一世六十级以上的隐藏任务他也只完成过三次而已,一次获得了幻想武器,一次获得了中级技能,还有一次拿到了接近一亿托尔的财富。 仅仅就凭借这三次任务的经历,他才跻身中上游玩家的水平。 可是风险有多大呢,六十级这个等级就像是一一把铡刀摆在布兰多面前,六十级别说黄金力量,就连要素都开化了十多级,如果要他和一个六十级的一般怪物照咋。面,估计对方就用一个眼神就把他给秒了。 布兰多的手按在铁盒上,一时间忍不住心神激荡,犹豫再三也没能决定下来。 因为还有一个关键问题是,在接下来的三个月中可能任何有一个时候这个谷地中的一切都会不复存在,有可能今天他放弃了这个冒险,明天就再也没有机会重新选择一次。一时之间这个两难的念头像是一个阴冷的幽灵一样徘徊在他的脑子里,一次次怂恿他去冒险。 他要怎么办? 年轻人忍不住吸了一口气,回头看了看芙雷娅。 “布兰多?”芙雷娅看到布兰多眼神有些奇怪,忍不住小心地问了一句。 “假如我选择去冒险的话,你愿意和我一起去么?”布兰多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问。 “我可能会,可武不希望你去冒险,布兰多。”芙雷娅想了一下,如此答道。 布兰多犹豫了片刻,点点头,长吐了一口气。&bsp;&bsp;四:珐口多字,算是弥补下昨天的。d 第二十七幕 知难而退 二雷娅开口,布多就明白了她的想讨他也缨联来了,至少六十级以上的隐藏任务他亲身经历的就有三个,知道的更多,犯不着为了其中一个而冒险。 他对招艾伯顿就几乎尽了全力,面对六十级以上的角色根本就是有死无生。 而且他还想到另外一个问题。 在第一次黑玫瑰战争结束后,玛达拉的大军在之后的一个月中慢慢退出埃鲁因境内,而亡灵对于这一带的控制事实上一直持续到八月中旬。在那之前这一带几乎都是渺无人烟的无人区。 而亡灵肯定不可能来探索这座山谷,即使它们想也没有这个能力,门口的十四环雷击术就能让它们知难而退。 也就是说,至少在八月中旬以前,他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利用。想到这一点,他才拿起那个耳环,然后退回来,拍了拍少女的肩膀:,“我们回去吧 “布兰多?” “冒险的机会还有许多,可我和芙雷娅的生命都只有一次”。布兰多笑了一下:“你说得对,我刚才心态有一些问题&bsp;&bsp;” 他又叹了一口气,明白这是因为他一直感到时间太过紧促的原因。七月末黑玫瑰战争结束,九月埃鲁因内乱初显,然后是十一月政变,即使是从现在开始算他也只有五个月时间而已。 布兰多就是无心去改变历史,可他要保护罗曼和芙雷娅等人,至少也得拥有基本的力量。 正是因为他知道接下来这个世界会如何混乱,正义、公理,早已为战争所毁灭,要在这个乱世中生存下来,他不得不去做某些事情。 芙雷娅和罗曼可能不会理解,甚至那些现在追随他的人也不会理解,但布兰多有时候忍不住想,先知也有先知的烦恼&bsp;&bsp;那种明明知道,却又无法去改变的无力感远比一般人来得更加强烈。&bsp;&bsp;芙雷娅脸红了红:“你说什么?” “没什么布兰多答道。 他收回友”向岩石地外面走去,并示意芙雷娅从后面跟上。 两人才刚离开,岩石缝隙之中幽暗的地方慢慢走出两个人来。一高一矮。 较高的一位像是个女子,身穿古怪地白色长袍,袖口、胸前、肩头带蓝色羽纹。但又类似于本罗底人的沙漠长袍&bsp;&bsp;腰很窄,但袖子与裤管都异常肥大。她有一头长长的银发,眸子像是最深邃的湖水一样呈深青色,脸上有两道红色面纹,但却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她盯着布兰多和芙雷娅的背影,看了半晌,才开口道: “阿洛兹,你不留下他们?”她的声音却是中性的,平淡无奇,像是白开水一样。 “芙罗法,你的攻击性就要像爪子和牙齿一样不要显露在外,否则就太不好玩了回答她的是一个兴致很高的声音。 矮个子的少女大约相当于人类十四五岁的年纪,金色的长发扎着一对耀眼的双马尾。她穿着大多数冒险者那种传统的皮装,但身后却背着一个一人多高、沉重的铁盒子&bsp;&bsp;如果向铁盒子上看去,可以看到上面五颗相互连起来的星辰的图案。 芙罗法思考了一下:“那为什么你会出手攻击他们,阿洛兹?。 “你真没趣,芙罗法,那只是一个小小的试探而已。” “难怪,你之前那一弄力量下降了百分之九十八以上,我还在担忧是不是金之法则出了什么问题小” “芙罗法,我实在不想嫁给你这样无趣的人&bsp;&bsp;” “阿洛兹,我们是龙族。” ““人。只是一个指代性的用法罢了,算了,不想和你说这个。那个人类男人居然把你的耳的拿走了,芙罗法,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她一边说,一边科样地窃笑起来。 芙罗法看了她一眼,这一次没有回答她。 “算了,果真是无趣的家伙。不过我真想看看他们看到那个小礼物时是什么样的表情,我可听说人类是很贪婪的生物喔。” “你不是来寻找黄金果树的传说吗,阿洛兹,为什么把那个东西给他们?。 “你看,黄金果树的传说可比不上渺小的生物的奋斗来得有趣。我决定把这个冒险让给这两个小家伙了,再说我看那个人类男人挺面善,说不定和骑士之王有什么关系。” 芙罗法回过头来看着她:“你认识骑士之王吗?” 阿洛兹立刻咳嗽起来:“那只是一种说法,说法而已,芙罗法!” “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长发的少女漠然地问。 “没什么,一个小小的测试而已。 阿洛兹又科科地窃笑起来。 芙罗法皱了皱眉头。 雷托看到布兰多和芙雷娅折返时,他们已经安顿好难民在原地开始造饭,远远看去浓雾弥漫的山谷中一小片谷底竟炊烟袅袅,平添了几分生气。 经过一夜的大战之后,无论是雇佣兵还是自卫团的民兵都疲惫不堪,布兰多骑着马走过人群时,看到许多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倒头就睡。不过还有一些难民主动在为这些保护过他们的人送食物,他们把睡省糊战卜摇醒,然后把热与腾腾的食物从到这此人面&bsp;&bsp; 布兰多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有点欣慰起来。可以说若不是他,在场的这些人会十不存一吧。他改变这些人的一生,这些人又去改变更多的人,历史就是这样一点点被改变的。 虽然现在还很微弱,但毕竟渐渐有了力量。 他和那个十一月战争的老兵,赤铜龙故事会的老板打了个照面,对方小声问他要不要立刻出发,但布兰多回过头看了一眼,发现夏尔和苏都在不远的地方趴在一只木箱子上睡得正香,再看看其他人,整个营地一片寂静 他想了一下,摇了摇头,反正在到了这里他的计划就已经完成了一大半,不必把这些人逼得太紧。妖精乡的时间在夜里无限趋近于静止,只要等到一早再出发他们也能抢在玛达拉的大军前面。 毕竟这山谷北边的出口,几乎就靠着尖石河谷向北的河滩上,已经是胜利在望了。 “你休息过了吗,雷托大叔布兰多问道。 “大人你放心,我是佣兵,我们最擅长在这样的环境中照顾自己雷托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笑道。 布兰多点点头。 “那么芙雷娅,你也去睡会吧他又回过头,看着那个几天几夜都没合眼的马尾少女。虽然沐圣之语有恢复体力的力量,可是精神上的疲惫还是无法弥补的。 芙雷娅却连忙摇摇头:“我还可以坚持一下,布兰多。” “这是命令,芙雷娅。”布兰多 “我、我,” 芙雷娅忍不住瞪大眼睛,她想说什么时自己也要服从他的命令了?明明她才是民兵队长才对啊!可她看着布兰多,想到那个年轻人带着众人从十倍、甚至百倍于他们的敌人之中杀出一条血路来的英姿,就忍不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像理所当然一样,最后也只能低下头点了点头。 “我、我明白了。”她答道。 布兰多并没有察觉这位未来女武神口气中的服软,目送对方离开,他才回头随口问雷托道:“对了,罗曼呢?。 “罗曼小姐刚才骑马往队伍前面去了。小雷托一边说,一边往队伍前面看了一眼。他那神色。仿佛是才刚刚见证了一幕很神奇的事情一样。 ““骑。马?”布兰多并没有注意到对方的神色,只是疑惑地反问。他在想莫非那死丫头又把自己绑到马上去疯了?他忍不住心想莫非是一时半会没有教,这位未来的商人小姐又好了伤疤忘了痛? 可他还没来得及想完,就听到一声招呼从身后响起来:“哟呵,布兰多,你回来了?” 这声音如此属性,一听就知道是属于某个大大咧咧的大小姐。&bsp;&bsp;他回过头,正好看到某位商人小姐骑在马背上一脸小得意地在他面前跑来跑去。布兰多仔细一看一 这家伙竟然真学会了? “你、你怎么学会的?,小这下轮到他惊讶了,他自己能在一瞬间学会骑术是因为他有游戏系统作为金手指可以开,可罗曼这又是什么情况? “因为罗曼是商人啊罗曼把马停在他前面,与他针对,然后一副自鸣得意的小模样答道。 “这和商人有什么关系?。 “误?没有关系吗?”罗曼大大地一愣,忍不住瞪大眼睛:“可是商人不都应该会骑马吗?” “这我得说一句,罗曼小姐,商人中的大多数都不会骑马雷托在一边帮腔道。 罗曼的一对小眉毛一下就皱到一块儿去了:“是、是这样吗?一没有关系,罗曼是比较厉害的那一种商人。布兰多,你说对吗?。 “是是。”布兰多懒得理她,他心想这可能就是所谓上天给人的补偿吧,有人脑袋不正常,自然会比较得天独厚一点&bsp;&bsp;大约就是所谓的傻人自有傻福的道理所在吧。他没好气地看了对方一眼,然后翻身” “好的,布兰多商人小姐倒是一副兴致极高的样子。 “需要我一起吗,大人。”雷托在一边调转马头,在一边问道。 布兰多好歹一口血没吐出来。他心说大叔你当电灯泡能不能不要这么积极,不过他也知道雷托是一番好意,不好拒绝,只能郁闷地点小点头。 不过他才刚下马,忽然感到腰包里有异,微微一愣,然后打开一看。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脸色顿时一变,他下意识地以为自己是产生了错觉,然后瞬间关上腰包,再打开。 布兰多这下坚信自己一定是产生了错觉了。 他腰包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四啊咧&bsp;&bsp;昨天四代首飞太兴奋了,没写今天为了庆祝,决定五更爆发这是第一更 顺便求求月票,这几天没什么朋友投了啊一天就23票的样子,, 另求推荐点击,上周还勉强上了个推荐榜这周什么榜都没有了,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章节更多,支持作d 第二十八幕 故事的末尾 宗众个故事。银发的少女久久不语六她用寺指挚着下儿,心了一会,然后回头去看高大的拱窗落下的阳光,外面的世界太阳已经偏向西斜了。 “所以这个故事的结尾呢,殴弗韦尔大人?”她开口问道。 “结尾就是老臣在这里和公主殿下讲述这个故事,它的结尾还不明显了吗,公主殿下?” “也是,可你还有一件事没讲到呢,欧帝韦尔大人。”公主饶有兴趣地问。 “卿 ” “你说“他在这个过程中还得到一件好东西”可是,从头听到尾的我,也一直没有听到大人你关于这件东西只字片语的描述呢一 。半精灵少女问道。 “是吗,公主殿下,可老臣记得自己可是讲得很明白了欧弗韦尔微微一笑,故作惊讶地答道。 “欧弗韦尔大人大人你是说艾伯顿送给他的徽章吗,一个魔法徽章而已,也算不得什么好东西吧?我想以大人的见识,一定不应该说的是这个 “不不,当然不是。公主殿下你不如再仔细想想?。 银发的少女沉静下来,点着下巴思索了一下:“我想还是在圣者之谷中吧,我记起来这个故事中有一段大人你描述得非常简略,想必奥秘就在这其中了 “你的聪慧无人能及,公主殿下”小欧弗韦尔真心实意地赞了一句:“不过我并不是故意简略,而是当时我确实是感到两个强大的气息潜藏在那附近,根本不敢靠近而已。当时本来我有意提醒,没想到发现得太晚了&bsp;&bsp;。 “哦?欧弗韦尔大人你虽然不是以剑术著称,可我记得你的实力也在黄金下位吧,竟有卢能让你连靠近的心都生不出来?”半精灵少女微微一怔。 “差不多,不过万幸,看来那两个强大的存在也是不想有人发现他们,应该是施了点计策让他们知难而退了欧弗韦尔心有余悸地答道。 “这么说来,乖个年轻人应该是在里面得到了什么”公主想了想:“是了,大人你还没告诉我,他打开腰包时究竟看到了什么 殴弗韦尔面上露出赞赏的神色来,他左右看了一下,然后用口形回答了一句什么。 银发的少女听了之后竟是一愣,面色微微一变:“那种东西。真的存在吗?” 欧弗韦尔点点头:,“我以前也只在传说中听过,当时我也和公主殿下你一样吃惊。只可惜,那种东西一旦为凡人所触,就不会再属于第二个人了 “的确可惜,否则或许能一改我弟弟的性子,对于埃鲁因来说,他的性子太软了一些。”她看着这位陛下身边的重臣。开口道:“否则无论如何,欧弗韦尔大人都会抢过来对吧?” 欧弗韦尔不以为意,而是点点头:“即使他是埃弗顿大人女儿的朋友,也是一样 “恐怕不只是朋友那么简单罢公主忍不住笑了笑。 欧弗韦尔看了她一眼,心知对方是在提醒自己,不要把主意打到她头上去。 这位重臣忍不住摇了摇头,他一开始的确不是没有考虑用这位奥伯古七世唯一的女儿来拉拢高地骑士的想法。 不过以这位公主殿下的强势小看来也不大可能。不过他看着对方,忍不住想既然是王室之女,终究脱不了联姻一途,既然如此,其实那个年轻人也算是一个不错的人选了。 至少比他见过的许多贵族青年要好得多。&bsp;&bsp;当然,这些事情也只能想想而已。他低头道:“既然故事已经告一段落,公主殿下,时间也不早,那么请容老臣告退。” “欧弗韦尔大人大人,你请。我还想一个人留在这里静一会 欧弗韦尔抬头看了银发的少女一眼,忍不住有点好笑,他心知肚明这位公主殿下是为了避开这会儿可能在偏殿等了她一下午的她的历史课导师帕诺松爵士,对方说不得这会正打算到陛下那儿去告状呢。 “逃避可不是一个好办法,公妾殿下。”他忍不住小声提醒道。 银发少女微微一笑,银灰色的眸子里露出一丝狡黠:,“但至少也是一个办法。” 门关上了 公主怔了一会,坐在椅子上再一次回过头去看着高大的拱窗下上下浮动的灰尘,金色的阳光就像是编织出一个梦来,让她忍不住去想。 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样的故事呢? 森林中起了风。 低矮的风徐徐漫过树冠,好象水流,让浓得化不开的雾气开始缓缓移动起来;枝桠之间弥漫的白雾小一层一层,映衬着两侧森林之下一簇簇火红的浆果。 当清晨的寥阒被打破,沉闷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铁裹的马掌踏碎灌木与浆果,从尖石遍布的河滩上一掠而过,马蹄溅起水花,像是一根根白色的晶猛 一共三十四匹马踩着水花飞驰而过,河谷中的骨头架子感受着大地的震颤爬起来,它们受声音惊扰举目四望,然而它们才刚刚缓慢地转过头,眼眶中的磷火中就映入一匹越来越大的战马。 它们都是高大俊美的安列克战马,强壮有力的胸肌和前蹄直接撞飞并朵碎了这些赢弱的亡灵生物它们掀飞出夹撞卜河滩上白色的岩石,碎成地零姚马队从零零散散的骨头架子之间撞开一条路来,然后缓缓慢下来,战马的步子越来越小;领头的年轻骑士忽然高高举起手,三十多匹马因为惯性向前走了两三步然后一齐停下一一百多只马蹄驻在溪流中央,端急的水流也只能环绕而过小 一声高昂的呐喊拉开了这个清晨的序幕。 “赢了!” “我们赢了&bsp;&bsp;”。然后是幕二声。 “万岁”。 “布兰多万岁”。当战马停下后,仿佛意识到什么。马背上的佣兵们一下高举起手来,欢呼声终于齐声响彻一片,响彻山谷。 在一片欢呼之中布兰多取下皮质头盔,远远地丢开,他忍不住在冰冷的额头上抹了一把汗,晨风拂过,让他脸上一片冰凉。他穿着一件灰色的皮甲笔直地坐在马背上,抬起头看着四周青翠的山野,心想: 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他握了握拳头。 之前那真是一场噩梦般的战斗,当他们从荒野中进入圣者之谷时。每个人都用尽了几乎最后一丝力气。 区区两千难民从上万的亡灵中杀出一条血路,这听起来似乎有些天方夜谆,可事实毕竟是发生了。或许有人离开,有人冰冷的尸体躺在地上,有人悲伤,有人哭泣,可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总算是走出来了不是吗? 他回过头,看到人群中当初芙雷娅从赤铜龙故事会带出来的那些佣兵们如今几乎人人带伤 但他们每一个人都用信服的目光看着他,明白是谁为他们带来这一切。 乖几乎是一个奇迹 可眼前这个年轻人做到了,他说过他必将用剑为他们指引一条通往奇迹的路,他做到了。 芙雷娅带着自卫团追了上来。 她看到布兰多的第一句话就是:“布兰多,我们真的赢了吗?。 布兰多看着在马背上一身英气的少女,点了点头。&bsp;&bsp;他没有说话,却让芙雷娅身后的自卫团一瞬间静了下来。忽然之间那些小市民、白鬃军团的溃兵、落魄的佣兵就把手中的武器噼里啪啦丢了一地,他们呆住了,他们几乎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一日一夜的追逃之后,他们就这么胜了? 连白鬃军团都无法打败的敌人,他们却一再突破了对方的包围圈? 于是有人忍不住不敢置信地大声问道:“骑士大人,我们真的赢了?。 布兰多点点头。 “万岁!” “万岁&bsp;&bsp;!”一瞬间人群就沸腾了。他们又叫又跳,他们忍不住喜极而泣,有些人立刻转身就跑,他们要把这个好消息带给后面的难民们。 骑手们看着这些激动地不能自己的人们,忍不住一个个微笑不语,不过是片刻之前,他们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布兰多却看到芙雷娅怔怔地看着自己,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了?” 马尾少女的脸一下就红了。连日来的争战与管理难民让她迅速成长起来,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乡下少女&bsp;&bsp;她看着布兰多,忍不住想是不是上天让这样一位优秀的年轻人来到他们身边,带着他们走出困境。 “谢谢你,布兰多她低下头小声答道。 布兰多一笑,却抬起头来盯着远处苍翠的山野发了会呆一他忽然想起那不雄鹿森林么,真是让人怀念。当初他只身一人从布拉格所前往里登堡,正是穿越了那片森林。记得那上面有一个狼椎分布区,再上去有一座古堡,那座古堡也是将来他必须要去的地方之一。 说起来,也是时候制订一个计划了。 几天下来的战斗中他积累接近旦功经验,不过这些经验不能都用来升级。首先最重要的开启元素池就需要刃力经验,布兰多已经发现了命运卡牌是一种非常实用的魔法物品,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游戏中完全没听说过类似的东西,但无论如何开辟元素池都成了当务之急。 然后是就职学者和骑士职业,学者在游戏中是某个玩家都要就职的副职,它不但可以拓展“额外主职业位”而且还能提供大量技能经验。 只是本身的技能太弱了一些小而且还要占用一个副职位,而一个人物不过仅有三个。副职位而已。 至于骑士,自不必说,是布兰多为了圣殿骑士这个进阶打基础,和炎之圣殿搞好关系是必不可少的。 而且直到这两天他才发现原来在这个世界技能是一件稀罕的东西,不过他马上意识到这并不是这个世界和游戏中不同导致的&bsp;&bsp;而是他理解错误。若把这个世界的人都看作,那么一切就理所当然了,毕竟只有玩家才有“职业自带技能 这样一来,他所知道的许多修行技能的任务也成了他的一大优势,因此学习技能也要排上日程。 他忍不住想,或许上天让他来到这里的确是有深意的。因为戈兰一埃尔森南方在第一次黑玫瑰战争中的确是烈度最低的一个战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新手区,让他可以一点点熟悉这个看似陈旧却又似是而非的世界。 不过 历史上因斯塔龙用手上这支由尸巫、骷髅士兵、苍白骑手、黑武士以及幽魂等亡灵下级生物构成三流大军与埃鲁因斗了一个旗鼓相当,也拉开了这个王国衰败的序幕。当年布兰多曾对腐朽的埃鲁因嗤之以鼻,但直到带领这群阳,他才发现其实战争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 有些时候用玩家的眼光去看待历史未免过于偏颇 历史有其必然的惯性,到了摄政王公主手上,或许她也发现自己有些束手无策了罢,只是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奥伯古七世又是怎么想的。 毕竟埃鲁因的衰落不是一朝一夕的。 布兰多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忍不住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无论如何,他至少是赢了眼下的一局,昨天以来他们已经扫平了玛古斯在最外围的一部分战斗力。说实在话,比起第一夜的战斗完全没有什么值得可提之处&bsp;&bsp;但只要再向前,就是一马平川的尖石河谷北缘了。 所以这就是胜利。 然后他感到有人在背后拍了拍自己,回头一看,是雷托,和这位酒吧老板在一起的还有巴托姆、尤利尔、伏塔龙和马诺,他怔了一下,他们怎么聚在一起了。 “大人。你有什么打算吗?”首先开口的是一直以来在布兰多眼中显得有些市恰、粗鲁的巴托姚,他那一脸醒目的棕红色络腮胡子让布兰多想记不住也不行。 “打算?” “我们都商量过了,如果你愿意收留我们的话,我们愿意跟着你。”马诺看着他,直白地回答道。 他们这些佣兵已经没什么多余的话好说了,他们都是在刀口上找饭吃的人,这几天的经历之后,他们发现自己更愿意在这个年轻人手下干事。 布兰多怔了一下,意识到这些人是愿意作自己的家臣。 可他还不是一个贵族,他贵族的身份不过是依靠夏尔这个法师扈从撑起来的,不过他想了一下,发现自己确实需要一些人为自己办事。因此他沉吟了一下,答道: “经过今天之后,你们目前就不太适合跟着我了。” 所有人都是一愣,但只有雷托听出他话里有话:“那么你有什么打算呢,领主大人。”这位酒吧老板开口问道。 布兰多看了他一眼:“你们有什么打算呢?”&bsp;&bsp;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让布兰多微微一怔的是竟是治安队长尤利尔开口答道:“如果大人有别的意思,我们打算组建一个佣兵团。大家都是并肩作战过的人,互相也信得过。” “尤利尔,你不当你的治安队长了?”他问。 尤利尔笑了笑:“没意思,我也想通了,而且我的兄弟们都愿意走着条路。” “其他人呢?”布兰多抬起头。 “除了我们这些人以外,难民里也有不少人意动,毕竟他们大多现在也流离失所,不过里登堡城里人可能心思比较多一些。另外白鬃军团的人和佣兵大多都愿意跟我们走,剩下的就是一些农民了。”巴托姚答道。 布兰多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心想这家伙看起来也不简单,悄悄就把难民中的成分摸了个清楚,当然这也和芙雷娅对他们没什么防范有关。 “伏龙塔,你也是?”布兰多再看了一眼这位前白鬃军团的士官,这可是王国的骨干,他有点不太相信这位也会有别的念头。 他没想到伏龙塔看着他。想了一下,有些深沉地答道:“一 我只是为了追随你而已,骑士大人小如果你不同意,我也只有回白鬃军团了。” “你失望了?”布兰多一愣之后问道。 伏龙塔点点头。” 布兰多答道。 所有人都是一愣。 只有雷托开口问道:“那各领主大人是什么说法?” “想办法把难民中的工匠留一些下来。当然,不能强迫。”布兰多答道:“你们这方面,让巴托姆留下来跟着我,我的确需要一些人手来办事。 ” 他又调转马头,回头对伏龙塔说道:“如果你真想留下来,就留下来和雷托大叔一起,我不知道我能给你们带来什么,但我想很快你们就会知道的 ” 伏龙塔楞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 “那你准备先去哪里,大人?”尤利尔开口问道。 “我去安泽克,哪里有人在等我。然后我会转去布拉格斯,如果顺利的话,我想我很快能继承到一块领地,到时候我们再谈接下来的问题。”布兰多信心满满地答道。 所有人都忍不住互相看了一眼,这年头贵族不少,可有真正有领地的骑士那可是凤毛麟角。看来这位年轻人真是传说中的高地骑士。 一时间他们不少人竟生出跟对了人的心来。 布兰多却抬起头看着远处的山野,心中的计哉渐渐明晰起来。 田第二更送到本章旦四多字哦继续求月票订阅&bsp;&bsp;推荐和点击,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bsp;&bsp;肌,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d 第二十九幕 罗曼的计划 么星术十的月份中,每一年的开始被叫做冬琴?泌宰一个人的魅力,因此一月是社交之月,王国的大多数宴会、冬猎活动会在这一个月举行。 而六月被称作夏胧之月,跪意指夏夜的月光,是沃恩德整个夏季之眠以来魔力复苏日子。因此巫师们的活动在这一个月之后通常变得频繁起来一 无论是活人的、还是死人的巫师。 但到了七月,流火之月,太阳行走在大地之上的日子。太阳神珀金掌管着力量。因此这一个月是力量之月,在遥远的东方,兽人们在这一个月中举行它们最大的庆典小炎之祭典。 同样,对于炎之圣殿护翼之下的国家来说,这也是至关重要的一个月。埃鲁因一年一度的大典,火焰节的庆典活动照理说在这一个月中早早就应该拉开序幕了,只是在戈兰姗埃尔森地区,现在下到农夫、上到贵族高官因为五月末以来战争持续不断的噩耗传来一一暂时都没有这个心情罢了。 不过看来情况有了一些好转小乡下间传闻南方那些可怕的怪物组成的军队在德拉格斯停下来。不再北进,于是又风传银翼骑兵在前线打了两次胜仗,收缴了不少战旗。 但也有说打败了的,总之在后方各种消息纷纭,让人不辨真假。但谢天谢地,乡下人总是愿意相信好的东西,还好布拉格斯堡的纳金伯爵大人英明神武,得以庇佑一方,大家都交口称赞这一点。 到了七日,因斯塔龙大军转向让德内尔,戈兰埃尔森的乡下才又平静下来。 据说有人都看到战争结束了小因为七月是太阳行走在大地上的日子,亡灵一沾着地就要烧起来,王国自然要转入反攻了。&bsp;&bsp;这样的流言不知从什么地方流传出来。几日之间就在这一地区广泛流传开来。 布兰多坐在一张楠木桌子边上。轻松地听着不远处几个乡下农夫之间的交谈,他和其他人离开安克泽沿着大道向布拉格斯前进以来已经有两天。前线逐渐变得不吃紧。亡灵正在变少,这些农夫至少说对了一点一一战争快要接近尾声了。 马登带着布契的村民来到安克泽。布契地区失陷的消息传到梵米尔要塞,他理所当然地成了英雄。连带布契的警备队和民兵都沾了光,芙雷娅和罗曼一样在嘉奖名单上。不过这还是小头,布兰多知道重头戏还在后面。 战争结束后,王国需要树立英雄,这是鼓舞人心的不二做法。宣传战争永远都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输了赢了并不重要,只要一团花团锦簇就足够了。 不过他们到安克泽的时候马登一行人先一步被送去了布拉格斯。贵族们急着捞实际好处,警备队和民兵需要实在的褒奖,而他们只需要顶着指挥得力的名声就行了,这之间并没有什么冲突。 虽然布兰多早知道这个名头最后也落在白鬃军团长普拉伯爵头上。不过细化下去,内里的细节说白了无非还是地方贵族与地方军团之间的勾心斗角。 不过有两个消息出乎布兰多的预料之外。 一是布契的警备队居然没有全军覆没,听说布雷森和他的两个副手都活了下来,布兰多一想到那个令人讨厌的家伙,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不过不管怎么说,作为同甘共苦过的人,他心中却是隐隐松了一口气。 而另一个消息就显得有点意味深长了。那就是“老虎,吕克贝松居然没有死。布兰多确认这个消息时整个人就像是被雷劈了一下,既不是担忧也不是欣慰。而是有一种莫名其妙、患得患失的错觉。 历史因他而改变了? “可恶,这些笨蛋!明明只是玛达拉改变了攻击的初衷而已。和那些胆小怕事的贵族又有什么关系了?这些人,根本也什各都不知道&bsp;&bsp;布兰多纳金伯爵又是谁?” 芙雷娅忍不住小声抱怨,年轻人抬起头。正看到少女一脸不屑。 布兰多忍不住好笑:。纳金伯爵是德拉格斯家族这一代家长,这个家族以此地为名,历史源远流长,可不是一般的小贵族可以比拟的 留着长长马尾的少女听了一怔,底气先少了一半:“可、可他也不能占据大家的功劳&bsp;&bsp;“那些大人物的目的和我们不一样。我们和他们不会有什么交集的布兰多笑了笑:。再说。你也犯不着和这些乡下的农夫生气。当然你看不起那些贵族,是因为知道他们骨子里是一些什么东西。可这些乡下的农夫却不知道,在他们眼中。贵族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这么想也是理所当然的 芙雷娅怔一下,这才想起自己以前不也是一样么,认为城里人高傲、见多识广,贵族们高高在上、掌握一方。她忍不住看了看桌子对面的年轻人,好像她遇到布兰多之后,就一点点成长起来,明白了比以前多得多的道理。 那些以前在她眼中高深莫测的千”汛在似平姚变得平白天弄起究黄是什么主导!世棹“变呢,还是布兰多他真的如此神奇? 布兰多看她在思考,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是不是我变了?” 。人必然会变的,芙雷娅,只是这之间的差别在什么地方 “恩?”少女微微一愣,用浅榨色的眸子疑惑地看着他。 “智慧 “智慧?” “智慧就是你们比他们看得更多,懂得更多,当你看得越多,懂得越多,这个世界就在你眼中显得越平平无奇。 ”布兰多答道。 “你呢,布兰多?”芙雷娅想了想,忍不住问出了一直以来想问的问题。旧&bsp;&bsp;! 。比起你们来,可以这么说。可一旦你了解了更多东西之后。这个世界在你眼中反而变得复杂起来,让你产生一种知而无尽的诚惶诚”年轻人想了一下,答道。 芙雷娅想了想,慢慢摇摇头。 布兰多笑道:“你会明白的。不过他马上看到商人小姐正百无聊赖地把下巴尖放在桌子上,然后抬起眼睛来看着这边,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忍不住一副好脾气就没了一半。 “你又在干什么?”他问道。 “没有罗曼矢口否认。 他一时哑然。 不得不说这个大小姐跳脱的思维经常让年轻人的问话有些无以为继,布兰多想了想,只能换了一个话题:“话说回来,从昨天开始,你一直在写划些什么?” 罗曼一下从眼睛里放出光来,她坐起来,答道:“是在算价格呢。布兰多 “价榔 ” “因为从朔花之月末以来,安克泽的粮食价格足足上升了五成有余。如果战争能持续到冬天的话。那么商人小姐罗曼就能完成第一笔生意了未来的商人小姐头头是道地回答道。 罗曼的话让两人都是一惊,前两天看这丫头在安克泽一个人玩得开心极了,还以为她又在完成“自己的冒险”没料到竟不知不觉之间就完成了市场调查。 不过布兰多吃惊的是商人小姐的敏锐,芙雷娅只是单纯吃惊她这位好友也有如此正经的一面罢了。 。那看起来你完不成了”。布兰多却感兴趣起来,忍不住回答道:“战争最多持续到七月中旬。大商人小姐,你的第一个计划就要泡汤了啊。” “真的吗?”罗曼忍不住问道。 小八九不离十布兰多心说。应该是百分之一百。不过他更想要看看这位商人小姐被打击的样子,可惜他很快失望了。 “呐,布兰多罗曼眨眨眼睛:“我有听说布拉格斯往年来一直从德拉格斯、安克泽、布契地区输送酒和食物对么,安克泽和德拉格斯一直是戈兰一埃尔森南部重要的产粮区吧?” 布兰多忍不住看了小小罗曼一样,心想你连这个都打所到了。 “这样一来。布拉格斯有三万五千人口,因为进入战争状态。应该从五月末就开始停止酿酒了吧?。 “如果贵族们预先得到消息。恐怕从五月初就开始了 ”布兰多忍不住想到,战争的征兆其实表现在方方面面,只是一般人很少察觉而已。 商人小姐扳着指头:“这样一来,战争要是在七月中旬结束的话。恐怕安克泽一地也来不及支撑起不起两场庆典,布拉格斯要从北方征调酒和食物的话,就要越过灰鹫山脉。那样的话,算上损耗,这一地区的酒类的价格恐怕会虚高不下唷 布兰多听得一愣,忍不住问道:“谁告诉你这些的?” “姑妈常常说,忽视老人的经验的话,是会被天罚的。”罗曼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他们两个一本正经地答道:“有马诺兰家的老约翰,还有安东老爷子,还有瘸腿的卡文,罗曼可是很讨人喜欢的哦。这些老人中有一些人为布拉格斯地区酿了大半辈子的酒一一对了!布兰多,要不要大商人罗曼大人为你引荐一下他们中的一个,他们可是相当厉害的 布兰多忍不住看了这尾巴快翘到天上去的商人小姐一眼,他倒是相信以对方那个小性子会受很多人喜欢,不过,罗曼大人“又是什么? “小所以你想乘着战争结束的机会,赚一笔?这才是你的打算?。他问道。 商人小姐点头如捣蒜。 。缺钱?” 商人小姐继续点头如捣蒜。 “等等”芙雷娅适时站了出来,她忍不住皱着眉头说道:“布兰多,你不会也要陪着罗曼疯吧。我们手里的钱可不多了。” “芙雷娅,说不定小罗曼会给我们一个惊喜呢。” 可芙雷娅才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这种事情。 四求票啊书评区总是有些不好的言论伤感,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有山,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d 第三十幕 布兰多的计划(庆祝四代首飞 ”可芙雷娅话怀没说宗。就看凹,副可怜学兮的样子,只好生生把后半句话吞回去,丢下一句:“我、我懒得管你们两个了 ” 布兰多早就知道芙耍娅是个面硬心软的性子,因此早把自己的袋子往桌子上一倒”丁当掉出几个银币来,大约有四五百托尔的样子。 他愣了一下,没料到自己竟然只有这么点钱了。他原本在艾伯顿的战利品里接收了一小把下级宝石,在安克泽卖了个好价钱,有好几万托尔。他把这笔钱分成三份,分别交给罗曼和芙雷娅保管,然后他这才记起来自己的钱在安克泽收购月见草、荧光苔和黑法师三种魔法材料钱早就差不多用光了 这三种魔法材料搭配黄金橡实可以炼制出短时间内激发意志属性的高级魔力药水,号称巫师的狂暴药东西在游戏中就是千金难求的奢侈品,在这个世界上估计更应该受人追捧。 不过这东西就像是他手上价值百万托尔的精灵公主“暗耀。的画一样,属于短期内都见不到收效的投资。尤其是那幅画,他发现自己一时之间根本无法脱手,现在他有点后悔把这件事情交给夏尔去做了,早知道当时随便拿一两件金银器皿就好了。 像这种带着明显特征的珍品小在黑市上也不是一件容易出手的商品,除非他能找到更私人的渠道。不过布兰多有点想骂娘的是,当年他当玩家的时候可没这么多顾虑,玩家不需要考虑到旧的心情如何一 他把桌上的钱一一排开,叹道:”看来我就只有这么点钱了,不过芙雷娅那里应该有一些吧 “你、你们的事情怎么又扯到我头上了。”芙雷娅一口气差点没回过来,她恶狠狠地瞪着布兰多,但还是把钱袋子拿出来:“可恶,总之我们的旅费都在里面了,你们、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芙雷娅丢到桌子上的口袋里大约有四千多托尔,布兰多愣了一下,忍不住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自离开德拉格斯地区已经已过了快一个月,这段日子以来他、罗曼、巴托姚、炼金术士塔玛及其儿子他们六人在安克泽的吃穿住行几乎都由芙雷娅一个人在负责,六个人再加上四匹马,还有雇马车的钱,布兰多理所当然地以为他交给芙雷娅的旅费应该剩不下多少了,但没想到竟还剩这么多! 没想到芙雷娅还挺会持家的嘛,他忍不住想到。 “你、你在看什么?。留意到布兰多的目光,芙雷娅呆了呆,忍不住低下头去地自我检查了一下小难道她穿错了衣服? “没什么,只是觉得芙雷娅真是很贤惠,以后不知道谁那么好福气能娶到这样一位姑娘呢?。布兰多看着她答道。 “芙雷娅是罗曼的罗曼在一边笑得很年心。 留着长长马尾的少女脸上一下就跟晚霞一样红得烧起来,心中止不住地砰砰乱跳:“什么好福气,,你、你在乱说什么,这种无聊的话 她马上又恶狠狠地瞪了罗曼一眼:“还有你,罗曼,给我闭嘴一 可惜商人小姐早就已经无视攻击了,她笑眯眯地拿出一个钱袋,和布兰多一样干瘪。她把那个空空如也的袋子晃了晃,答道:“罗曼也没什么钱咯。” “可恶,你的钱呢!”芙雷娅一怔,马上忍不住问道。当初布兰多是把钱均等分成三份的,可照理说这位商人大小姐才是最不应该用到钱的吧? “打听消息可是需要钱的唷,芙雷娅。而且我也有买下一个仓库,储备了一些酒哦罗曼头头是道地回答道。 “你买了一个仓库?”芙雷娅一怔,什么时候? “在芙雷娅不注意的时候。” “这种事情你就要说出来啊 罗曼认真想了一下,神秘兮兮摇了摇食指:“商人的小秘密哟 “秘密你个头!”芙雷娅气得一时失语,可她也知道罗曼就是这个。样子,一时之间谈话竟无以为继。 “小罗曼,你储存的是酒类,而不是食物?”布兰多却问道。 “恩,布兰多,主要是杜松子酒和于松甜酒商人小姐点点小头。 布兰多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面前这张一脸干净分明的脸蛋一 罗曼也用明亮的目光盯着他&bsp;&bsp;女孩的眼睛里好像总是写满了好奇。 “你早料到战争会在七月结束?”最后年轻人忍不住问。 “稍微晚一些,罗曼也没料到情况会那么急转直下的样子呢,不过玛达拉的军队在德拉格斯驻足不前,我想它们就要另觅猎物了?布兰多不是常说吗,战争的时机在于一线,亡灵的指挥官也应该知道这一点&bsp;&bsp;吧一 。 “不过无论如何,战争结束后贵族们都会需要一场庆典的,大家不是都在谈论吗?”商人小姐扳着指头答道。&bsp;&bsp;“你怎么知道一”罗曼。”芙雷娅不敢冒信地看着她六&bsp;&bsp;“商人的小秘密商人小姐的尾巴又翘到天上去了。 “你学得还真快。”布兰多忍不住伸出手弹了一下小小罗曼一脸小得意凑过来的额头,让后者捂着额头、竖着一对小眉毛缩了回去,一个劲地抱怨:“不、不要弹,布兰多!” 不过布兰多想这可能和学习无关,而是一种本能的敏锐而已。无论如何小小罗曼这种天赋的女孩子,还真是不常见呢。 他又看着桌子上三个。钱袋不到五千托尔的现金想了一下,发现自己到了布拉格斯以后要维持现在的身份,以及一步步实现他那些计划用钱的地方的确很多。更不要说以后建设领地,那更是挥金如土,俗话说皇帝不差饿兵,雷托手下还有一大帮人指望着他养呢&bsp;&bsp;布兰多揉了揉额头,他发现自己的日程中算漏了一个很重要的步骤,看来赚钱必须得首先排上行事表了。 不过高级魔力药水、“暗耀,公主的画作、还有那个无尽之冰耳环他就不指望了,这些东西的买主在戈兰埃尔森南方这种穷乡僻壤,要不太敏感,要不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除非是在戈兰埃尔森的首府库尔克。或是北方的自由港安培瑟尔,白帆城或是王国的首都门斯特罗斯,在那些地方一掷千金的豪徒比比皆是,在地下黑市无论你出售什么都不会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布兰多想来想去,他目前唯一赚钱的办法大约除了去当神棍之外大约就是炼金术了,当然前者收益不好说,绑火刑柱的风险却是一定的。所以还是炼金术更为稳妥。何况他还有塔玛作为助手,那就更十拿九稳了。 反正那些贵族都是些阴谋家小用树水晶、墓地尘艾伯顿的战利品和炼制的毒药他们一定喜欢得很,多余的月见草、黑法师和荧光苔也能作一些法力药水,想必会受那些中级巫师们的追捧的。 想定这一点,他问道:“罗曼,你要多少钱,十万托尔够了么?” “十万?”芙雷娅在一边吃了一惊:“布兰多,我们哪有那么多钱?。&bsp;&bsp;“听说纳金伯爵的宝库里有不少钱”布兰多摩挲了一下下巴,答道。 “你、你”马尾的少女脸一下就白了,以布兰多在里登堡的表现来看,她还真怕他会真那么妾干。 不过商人小姐却是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没心没肺地回答:“还多一点点就更好了,罗曼保守估计会翻一番喔口 。 “罗曼,你不要在一边捣乱,好歹劝一劝布兰多,他打算、打算”。芙雷娅小心地看了看左右,一句打算始终没打算出来她生怕被旁人听去了立刻告发了附近的地方士仲,恐怕他们三个人连这间旅店也走不出去。 “芙雷娅,布兰多是可以值得信任的唷。”罗曼答道。 “相信你个头!” 芙雷娅差点没被气死,不过她想了想。打定主意绝对不能让布兰多去抢劫贵族的宝库就是了。上一次在里登堡逃狱只是逼不得已,这一次怎么都不可以了。 少女好不容易才在心里说服自己,她这只是出于大义,而不是担心布兰多会上绞刑架罢了。 想通这一点,她才冷静下来坐下来,狠狠地瞪了布兰多一眼。 “话说回来,布兰多一大早把大家带到这个村子里来是想干什么?”她冷静下来后忽然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 这个大道上的人类村子看起来不过是一个聚居点而已,不过二十三户人,有一间旅店 按照布兰多的话说,属于地图上都看不到一个点的那种无名村庄。 可他们却在这里呆了半个上午了。 她忍不住看了布兰多一眼。 芙雷娅没料到的是,布兰多也等得有点不耐烦了。他把巴托姆打发出去到现在已经过了快有半个钟头了,可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莫非是他料错了? 可他透过旅店的木窗户看了看外面一 看起来是这个地方没错啊,布兰多不认为自己的记忆已经衰退到了连这种地方都记不得的地步了。他看到外面大道上马车边那一棵上了年头的山毛捧,以后后面建筑的样式,就确信自己并没有来错地方。 难道是时间太早了那个人还没搬到这里来,可上不是说游戏一开始他就在了吗?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然后他终于看到一抹醒目的红色出现在街道转角,那是巴托姚的红胡子。 布兰多扬了一下眉毛。 四今天第四更,一万五千字了&bsp;&bsp;下一章准备是五千字的大章庆祝四代首飞更了2万字,我果然对得起国家,对得起人民 看在党国的份上&bsp;&bsp;兄弟们来点支援吧d 第三十一幕 秘银堡之主 咒虎珀!剑中。戈&bsp;&bsp;尔森南方长久以来流传着一个地洲,在安克泽与布拉格斯之间的针林大道上隐居着一个高达一百二十级的学者。这个传说从第一纪三百八十年就流传开来,一直使人趋之若骜。可一直到四年之后,才有玩家第一次真正见到这位传说之中的存在。 布兰多认识那个人,他叫做图拉曼。 图拉曼?秘银7奥瑟坦,秘银堡的主人,大学者,同时也是一位中级巫师。 他是十二环法术学会的银色首领,后来这个组织在七色之年解散之后,他离开卡奈奇布加的一个浮空城市,回到戈兰一埃尔森隐居。 在游戏中,一个月中他耐心足够好的时候会帮一些玩家进行学者这个副职的就职,当集,大多数时候他被一般人打搅心情都是不太妙的。因此在一开始的热度之后,玩家们又大多回到布拉格斯堡的贵族图书馆,毕竟就职学者只需要花一点钱注册而已,不需要脸色,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不过玩家是一种奇特的生物。他们总是试图找到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因此一直以来都有人在尝试如何在这个老头身上捞到点好处,虽然布兰多不知道这些人有没有成功过。不过不得不说,这一次轮到他了。 反正也不会有什么损失,说不定成功了呢?再说布兰多一直有所怀疑,游戏中的银堡学者“副职。和这个老头有什么关系,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试探一下而已。 现在有一个现成顺路的机会,他当然不会放弃。 不过他没料到图拉曼居然不是住在这个村子里。而是在几里外的一处山坡上,以前他在游戏中也只是知道对方的大概住址而已,没料到这个疏忽在这个世界中一下就让他浪费了快小半个上午。 敷行了事果然害人害己。 四个人在林间漫步,安泽克到布拉格斯堡一线的几条大路上都是人烟稠密的地区,因此森林中叶看不到布契地区那种原始的风貌。它更像是一条充满乡野气息的道路穿过林荫之间。两边每隔一段距离竖着一排木栅栏,落叶铺满了碎石地面。 走在这种地方,就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芙雷娅盯着一侧的森林中美丽的景色发呆。而罗曼背着一双手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东瞅瞅西瞅瞅,好像感到这很有意思的样子。 只有布兰多对这些景色司空见惯,走了快一个小时路让他有点不太耐烦起来。忍不住回头问道:“巴托姆,你确定我们要找的那个人就住在这样的地方?” 巴托姆在红胡子上抹了一把小脱下帽答道:“无比确定,大人。如果你要找的是一个有一大把白胡子,喜欢穿着灰色长袍拖到地上的老头儿的话,那附近这一带一定只有这一个了。 我巴托姆打听事情,你请放心 ”旧&bsp;&bsp;! 布兰多点点头。 巴托姆还是值得信任的,这一个月以来他办的每一件事都让人感到妥帖。当然,有一些是按佣兵的方式。而事实上巴托姆本人也很习惯布兰多的指使,他不像许多贵族那么不可一世 就像他知道他是一个佣兵头子,因此就将他当作一个佣兵头子去命令而已。 红胡子巴托拇心锐诚服之于,忍不住认为这才是一个领导者应有的水平。 不过唯一的疑惑是关于布兰多和他那个巫师扈从的关系,那个名叫夏尔的年轻人总是有时出现又有时隐没,让人感到神秘莫测。 有时候巴托姆在猜测他们一主一仆究竟在干什么,不过最终只能归咎于高地骑士的高深莫测。 两人谈话之间,森林走到了尽头。芙雷娅在前面轻轻地啊了一声。然后众人眼前一下豁然开朗,前面一片草甸的山坡上。一条土路通向一座孤零零地坐落在土丘最上面的小木屋。 那是一栋挺奇特的屋子,当布兰多他们走近一些才发现那就像是倒扣在地上的半个木桶,门开在“木桶,的中央,两侧是拱形的窗户窗台上放了盆栽的花。紫色或银色,纵使是布兰多也叫不出名字来。不过看着像是风信子。本来年轻人也是这么以为的,只是他看到一边花固中种植的月见草后,就意识到这些可能都是罕见的魔法材料。 然后他们走进间木屋外围的栅栏,拱形的门上挂着一个铃锁,不过布兰多知道对方的规矩,图拉曼这个时候只要没在午睡。一定已经通过警戒法术发现了他们。因此客人这个时候摇铃锁只会引起对方的不快而已。 布兰多知道那个铃锁只有在有要紧事的时候才能被敲响的。 他记得在游戏中唯一一次是有一头龙袭击了附近的村子吧。 正是这个时候。他却感到芙雷娅在一边碰了碰自己的手肘。他回过头。看到芙雷娅一脸疑惑地问道:“布兰多,这是什么地方?” 她这会已经意识到布兰多是来和其他人会面的了,可是是谁呢,会住在这种地方? “一个老人的家而已。”布兰多收回目光盯着木屋的门,随口答道。 “老人?” “恩,他是一个巫师。” 芙雷娅在一边低低地啊了一声,手中的剑斗差点一哆嗦掉到地上。事实上不只是她,就是脸一边见识丰富的巴托姚听到布兰多的话,也忍不住挺了挺胸。巫师就是巫师。虽然复尔也是巫师学徒,可比起正牌的巫师来那就差了许多。 事实上在埃鲁因甚至整个沃恩德的乡野之中,巫师一直是枕边故事中最神秘的角色,许多人就听着关于巫师的传说长大,关于这一类人的描述大多是和鬼神联系在一起的。 但事实上布兰多知道,在真正繁华的地区,大城市或者人烟稠密地区的城镇,巫师是很普遍的存在。尤其是许多王国的王立学院还培养宫廷巫师,因此究其根本这些人并不是多么神秘的存在。 当然,如果是巫师中的黑巫师和女巫,以及亡灵巫师,那就要和传说故事中的那些角色划上等号了。 布兰多回过头看了看小罗曼,发现这位商人大小姐此刻竟然也是有点小紧张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又紧张什么?” “姑妈说,和巫师打交道要有礼貌,否则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呢。”罗曼理所当然地回答。” 布兰多还没来得及回话,姑娘,你姑妈是谁?” 那个苍老的声音像是件随着打开的门与门后那位穿着灰色长袍,鼻梁上驾着一支玳瑁边眼镜,满头银发,雪白的胡须一直垂到腰际的老者一起进入在场四人的感官内。 不只是罗曼和芙雷娅,布兰多其实这也是第一次见到图拉曼,那个传说中的一百二十级的大学者。 咒复就是姑妈罗曼倒是一点也不怕&bsp;&bsp; 那老者看了其他人一眼。像是在打量他们。不过他有些浑浊的目光一一扫过布兰多和巴托姆,倒是没有停留。落在芙雷娅身上,怔了一下。 最后才看了小小罗曼一眼。砸吧了一下嘴道:小姑娘,我看到你这个样子就知道你姑妈是谁了”亨,脾性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他一开口,芙雷娅和布兰多就吃了一惊。芙雷娅吃惊的是这个老者竟然认识罗曼的姑妈,布兰多可说过他是一位巫师啊!布兰多同样吃惊的是图拉曼竟认识罗曼的姑妈,不过他们两人吃惊的层面可就完全不同了一 一个巫师认识的人,和秘银堡的主人、十二环法术学会银色首领认识的人。这之间的差别可就远了去了。 “你见过罗曼的姑妈吗。老人家。” “你认识詹妮阿姨?”两者同时开口道。 图拉曼本来正打算转身进屋。不过听到这句话停了下来。他起先看了芙雷娅一样,没有答话,但目光落在布兰多身上,反倒答道:“年轻人,不懂什么叫礼貌吗?” 布兰多咳嗽一声,他打交道惯了。再加上刚才过于震惊,一时失口而已。这时也只能嘿嘿一笑,装傻道:“浪费生命可是可耻的行为。老人家,我也是为了节约时间而已小” 图拉曼眯起的眼睛微微一张:“这么说来你倒是认得我?” “当然”布兰多开门见山地答道:“抛良堡的主人,十二环法术学会银色首领,图拉曼大人我怎么会不认识。 他这么一说,芙雷娃还好吧托姆手中的帽子却不知不觉就落到了地上。十二环法术学会的银色首领是谁他不知道,可秘银堡的主人那可是鼎鼎大名的巫师。佣兵界有一个著名的传说,当年有一支半佣兵半盗贼集团的佣兵界的败类,把主意打上了那个传说中的“用秘银打造的大厅”结果去了四五百人,还有两头食人魔,结果最后全部被变成了石头。 这些石像至今还矗立在凄凉之海的荒凉的海滩上,以供过往的旅人参观。 而如今那个传说中的存在就这么出现在巴托姆眼前,让他如何不震惊?但更让他震惊的是,布兰多竟然还一副笑呵呵的样子在和对方拉关系,难道他这位领主大人是得了失心疯不成? 不过更让这位红胡子的佣兵首领不敢置信的还在后面 图拉曼听了布兰多的话,怔了一下,然后竟停下来重新打量这个年轻人。他上下看了布兰多一眼,像是在确认自己记忆中有没有这样一个人。然后开口道:“年轻人。看来你是有备而来,不过你是谁&bsp;&bsp;我印象中可没有你这样一号人?你是谁的儿子?” 布兰多看了罗曼一眼,他没料到图拉曼竟然会和罗曼的姑妈认识,那么这之间的联系就有点引人猜疑了,看起来小小罗曼姑妈的身份果然不那么简单一一至少,也得是一位著名的女巫。 可历史上的著名的女巫就那么几位而已。莫非是那个传说中的苍之女巫一抛弃了女巫之王位离开冬之国伊贝利亚来到凡人的世界的存在? 他暂且把这个猜疑埋在心底。听了图拉曼的疑问,他摇摇头:“我不是谁的后人,不过我来这里是有一个疑问。” “疑问?”图拉曼一愣。 布兰多指指自己的口形,发音道:” 老者一怔,起先像是听出什么端倪。但随即又皱皱眉毛:“这是什么意思。” 布兰多一愣,他说的可是克鲁兹人的创世史诗,苍之诗之中的原文,在他那个时代这些每一个原文都是后来引发巫师战争一一巫师之间厮杀的根源,没料到图拉曼竟然没听过?他微微一愣,随即冷汗就出来了,莫非在这个世界没有所谓的“大地石板,? 不过年轻人马上反应过来。可能是因为时代太早,大地石板还没有现世的原因。在琥珀之剑中,玛达拉的壮大不过是历史支线的一个分岔罢了,虽然对于埃鲁因以及周边国家影响深重,但那个世界真正的主线却是大地石板的出现。 巫师战争的爆发 当然,布兰多并不想那么早把大地石板带入这个世界,不过他只是想用其中的某一个单字了起图拉曼的兴趣罢了。 虽然单字对于全文来说几乎毫无意义。可这些创世之语中蕴含的魔力应该是基本一样的,他相信图拉曼应该可以分辨出其中的奥妙。 他看着图拉曼,答道:“老人家,你听说过描述天地初开,创造世界的圣诗,克鲁兹人的苍之诗吗?” 图拉曼一只手按在自己的胡须上,他的确感到了之前那个词语中蕴含的原始而古老的魔力。它并不强大,却像是现今一切魔法的根源。他一开始以为那是古老的龙语,或是符文语、巫师语的一个变种,可他仔细搜遍自己的记忆之后,发现自己竟然一无所获。 图拉曼并不怀疑这个年轻人会骗他,说实在的。作为一个倾尽百年时光在书海与实践之中的学者,能骗到他的人至少也有让他佩服的本事了。 “你是说那个号称早于精灵圣歌,克鲁兹人自诩的第一史诗?”老人问。&bsp;&bsp;布兰多知道白银之民对于人类的偏见,布加的巫师虽然是人类,但也不是人类。他们的血统高贵,一向看不起地上之民,可是克鲁兹人的历史源远流长,却是让这些白银之民既嫉妒、又不愿意承认的地方。 作为玩家他并不介意这一点,只是点了点头。 “那又和你刚才说的那个“字,有什么关系?”图拉曼停下来,开口道。 事实上这个时候他们两人讨论的已经脱离了芙雷娅、巴托姆与罗曼等人可以接受的极限,三个人早就听得云里霎里,至于芙雷娅只是在心中将布兰多的影子又一轮放大,而巴托姆早就震惊得无以复加了 可天才知道,布兰多自己也不过是在忽悠而已。 “那是苍之诗的原文,描述我们这个世界是如何被玛莎的善意所创造的。图拉曼大人,我说没说谎一你应当能够自己去体会那个字节之中所包含的魔力。”布兰多回答道。 图拉曼脸色一变,已经返身转回了屋子里。很快木屋内就传出一片翻书的声音。 到此刻布兰多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他回头和芙雷娅等人打了个手势,让他们跟上。然后带着三人走进了图拉曼的家中 晚上肚子又有点痛,接先写屯。吧,哎。d 第三十二幕 学者 二!多踏讲图拉晏的屋子,首井看到的是米可鉴人的兴柑办地扳上散落一地的手稿。他向左侧转过头,看到一张木台上放着一本厚厚的大书一 这个世界上的发明纸页的并不高明,为了在粗糙的书页上写字人们通常需要作出很大的宽幅,然后用木架子蒙上牛皮来固定它。因此书籍在搬运时既费时费力,又容易损坏。 王国虽然有贵族图书馆与王立学院,可是那只是给商人、小贵族和地主阶级的后代享受教育的地方。纵使是在富裕的国家,生活优涯的一般市民也更愿意把自己的孩子送去各地的工坊当学徒。 布兰多很快看到了那本书的内容,真是巧了,图拉曼竟然正在研究古代语言。他忍不住看了看地上的手稿,对方应当是在研究高原语系克鲁兹语族的变迁,从手稿上的记录看已经有一些成果了。 在这个,时代一般人根本看不懂这些手稿。见多识广如巴托姆看到这些手稿大多当废纸一张,而芙雷娅最多就是以为上面是鬼画符罢了。 而里面翻书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六 “年轻人,你是从哪里发现这门语言的?”图拉曼查找了一系列相关文献之后。终于从一支冷僻的语族中找出一门语音、结构与布兰多口中那个单字非常相近的语种。&bsp;&bsp;迦龙基古语。 迦龙基人是先古克鲁兹人五个部族之中最弱小的一支,不过这已经足以旁证布兰多的话中一些事实的真实性了,克鲁兹人的祖先真的记载过历史? 虽然图拉曼一直怀疑现代克鲁兹人根本不是先古克鲁兹人的后代,不过却无法解释炎之王吉尔特确实拥有先古克鲁兹人明显的特征。 布兰多笑了笑,却没有答话。 图拉曼架着眼镜。抱着一本厚厚的书从里面的房间走出来了。他在布兰多对面、紧靠着一扇窗户的藤椅上坐下,抬头看着他们四个人;然后他又打开一侧的书柜,从第二层抽屉里拿出一只烟斗,在桌子上敲了敲,烟斗里立刻冒出一团火焰来、又烟雾升腾而起。 图拉曼将烟斗叼在嘴里,吸了一口,从鼻子里喷出烟雾来。才开口说道:“你不说话,看来你是有所求了。年轻人,说出你的要求来吧。不得不说你成功了一半,你已经成功钓起了我这个糟老头子的好” 他又取下烟斗,用烟嘴指着布兰多说道:“不过你还没赢,小伙子。我图拉曼虽然老了。可还没有老糊涂,你想用一个单字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你最好是拿出一点有用的东西来 老人的话让巴托姆、芙雷娅一愣,才意识到原来布兰多是在和对方作交易,不过巫师之间的交易让他们有点云里雾里,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们一老一少究竟想干什么。 罗曼倒是一脸颇有兴趣的神色,她喜欢布兰多的镇定自若,她有一种本能的敏锐感到那边那个奇怪的老头子虽然口硬,但实际上已经服软了。 “我是高地骑士,我需要一个人引荐我进入学者的圈子,我的指引者让我来这里,告诉我怎么做。因此图拉曼大人事情就这样子了布兰多决定继续把这身皮扯下去,反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并没有说谎。 指引者是一个高地骑士巫师扈从的导师,在高地法则之中他也有指导骑士成长的责任,布兰多这么说既不会引起人猜疑,也可以让图拉曼在那儿疑神疑鬼。他知道图拉曼认识不少黑塔巫师。 图拉曼一只手撑在藤椅的扶手上,砸吧了一口烟嘴,果然陷入思考中。他在想是哪个老伙计坑了他一次,他虽然不是一个强大的巫师一但却是一位资深学者和伟大的炼金术师,在巫师界名气极高。他的朋友和敌人都遍及汰恩德,因此他一时之间还真难以想起是谁在和他开这个玩笑。 不过他想了想,引荐一个新人进入学者圈子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看布兰多的表现也不会太给他的丢脸。 因此图拉曼吸了一口烟,忽然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羊皮纸垫在书皮上。拿起羽毛笔在上面写了一些什么。然后他折好这张纸放到信封中,滴了蜡汁,印上奎印。 他拿起信封。抬头问道:“我推荐你去帕诺松那里学习一段时间,你会清楚我们是怎么办事的。帕诺松爵士虽然是一个刻板的人,但却是一个很好的老师,你觉得如何?” “十全十美布兰多答道。不过他心想这只是一般的步骤,难道他这么卖力在这里表演。只是为了节约几百托尔的注册费用么? 当然不行。 他决定再加一把劲儿,因此他走上去,用中指与食指捻住那封信时。答道:“图拉曼大人,关于之前那个单字。我要说在下正在研究克鲁兹人的一支古代语系,在下有一个小小的发现,生活在巴尔塔高原的一些本地人似乎还保持着原始的习俗,他们中的巫师掌握着一些古代流传松咒卓宰,但保持着苏鲁兹古语最原始的一面&bsp;&bsp;” 布兰多半真半假地答道吧尔塔高原的原住民倒是真的,当初的一系列发现也的确是从那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开始的,不过第一块石板现世一却在另一个地方。 说实在话,石板对于布兰多没什么实际作用,因此他更不希望这个。世界提前进入乱战的时代。 图拉曼眼睛里亮了亮,嘴里的烟斗中一明一灭。 “你在研究克鲁兹人的古代语系?,小他怀疑地看着这个年轻人:“说说看,你还有些什么见解?” “想必图拉曼大人你已经发现了,古代语言是富有魔力的。因此才有文字和语言是一切魔法的根源的说法,可混沌的纪元是一个分水岭,自从先古克鲁兹人以后,文字的魔力就逐渐衰退了”布兰多想了想。从上看过的一些背景中抽出一个。时代上的先知先觉让他比这位学者对于一些核心背景了解得更多。 图拉曼点点头。露出认同的目光。 “前因后果。应该是和长年战争有关?。他答道。 “长年战争,有意思,老者回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只戒指放到信封上,答道:“你或许可以先去帕诺松爵士的私人藏书中看看,若你有什么新的想法,你可以再拿着这个戒指回来找我 ” 有门,布兰多心中一阵亮敞,他不知道以前有没人做到这一步,不过想必之后每一步都不会简单。但至少有一个好的开始,让他心中一阵窃喜。 不过图拉曼也没有尽信他,他这缓兵的方法倒是别具一格。布兰多知道这老头子恐怕会立刻动身前往巴尔塔高原,不过他有没有收获,那就不好说了。 想到这里,他结果信封和戒指。视网膜上立刻出现一行幽绿色的文字一它们像是一个小个浮现在他的视野中。构成一个问题:&bsp;&bsp;是否接受就职,副职业“学者。? 布兰多当然选择了接受乙于是他的属性面板上立刻出现了一个新的分栏“副职业”学者就静静地躺在那一栏,经验是。级名,而目前这一职业下面只有“历史知识&bsp;&bsp;级。一排细小的文字。 在琥珀之剑中,副职业是正式职业的补充。它和主职业不同,副职业一般从侧面对一个。人物进行加强,因此它不提供强力技能、属性加成,但却能让人物得到一些特殊能力。 可以这么说,副职更类似于身份,但又能投入升级。 比如学者,每当人物在一门知识上修习到级或更高,他就能开启一个相应的“熟知职业”当他就职这一门职业时,经验惩罚不计入兼职总数之中。一直到他拥有三个,熟知职业。为止。同时,学者每一等级提供比民兵多三倍的技能经验,因此才会在游戏中被玩家称为“必要之副职。 而银堡学者更强。银堡学者拥有四个熟知职业,并且视炼金为本职。等于说是学者副职和炼金术士副职的集合。 当然,副职和副职之间一样是共享经验惩罚的,只是不影响主要职业而已。 布兰多一就职。就立刻投入丛点经验把学者提升到6级,入手劲点技能经验。学者副职在前6级经验与技能经验比高达一比一点一,是所有职业里最恐怖的。不过有副职有一点麻烦在于。职业等级无法超过技能等级级以上。 布兰多需要贵族或是纹章学知识而不是历史知识,所以学者等级提升到6级也只能先放一放了。 忙完自己的事情。不过就像是走神了一瞬间而已。他抬起头来&bsp;&bsp;问道:“图拉曼大人,我有一个朋友,你也看到了。你认识她的姑妈,可她和她的姑妈失散了,我们正在找她,请问你见过罗曼的姑妈吗?” 图拉曼把烟斗在桌子上敲了敲,抬了抬眼镜架,答道:小伙子,我只是认识得她姑妈而已。我们已经差不多有十多年没见了吧,我见到那丫头的时候,她还和这个小姑娘一般大。事实上我也不知道她原来住在这附近呢&bsp;&bsp;” 他看布兰多还要开口,忙摆摆手:“多余的你就不必再问了,每个。巫师都有自己的秘密。既然她没有告诉你们。我也不会说多余的话 老人从鼻子里喷出烟雾来:“好了,我们之间的谈话也差不多了。年轻人你的目的也达到了,等你认为你在你现在这条路上有一定认识了。再来找我不迟 布兰多一愣,回过头去看了看罗曼。 商人小姐却冲他甜甜地一笑:“没关系的,布兰多哟,姑妈最厉害了 你这家伙。布兰多瞪了她一眼,心却软了。 四线路改造,断网中。不知道断几天。伤感。 在网吧码字中,感觉很不爽。d 第三十三幕 雷托 ”离开图拉曼在针林大道附近的家后,只托姆终千忍滞竹”心翼翼地问了布兰多一句:“大人,您的长辈一定和那位巫师大人熟识吧?” 年轻人看了这个红胡子佣兵头领一眼。笑了笑却没的答。 巴托姆楞了半晌,竟没回味出个味道来。 虽然年轻的骑士带领他们从无数亡灵大军中杀出一条血路的一幕让他一直深深地信服,可偶尔钦佩之余也忍不住猜疑&bsp;&bsp;布兰多平日里的一言一行可不像是一个大贵族应该有的做派。 年轻人说过会继承一个领,可是巴托姆还是难免有些不信,当然,他并不因为这种不信任就产生了疏离感,还是一心一意为布兰多干事,毕竟还是觉得跟着这个杰出的年轻人走下去可能会更有前途一些。 只是暗地里难免觉得贵族毕竟还是口头上爱面子的。 可这之前这片刻中发生的一切却有点颠覆了这个佣兵头子的认知,不像是芙雷娅顶多是在心中把布兰多神秘的光环再放大一圈而已,巴托姆这一刻是深信布兰多的话: 这位年轻的骑士背后不但有深厚的背景,而且甚至可能还不是一般的背景。一般人可不会与那些权势极高的高地巫师领主扯上关系,那些自成一系的贵族就是见了国王也不见得会低声下气。 想到这里,巴托姆不由得再看了前面的布兰多一眼,抓了抓头发。 第三天早上。 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传说中的。布拉格斯 布拉格斯可以说是戈兰一埃尔森南方的中心,这座城市建立在于松河东边一片山侧灰鹫丘陵的缓坡带上,沿着平缓的山坡向下分布。 它有一圈圈向内的同心圆形的灰白色城墙,一层层逐级拔高,从针林大道一带望过去,像是石膏塑出的模子一样,因此当地的乡下人一般也管布拉格斯叫白城。 而在天气晴朗的日子里,由安泽克、德拉格斯地区来的旅人在十数里之外就可以看到城内一片片闪光的褐色屋顶,和沿着山坡向上一层层的街道。 在中古时代,那无疑是非常壮丽的一幕,象征着文明的繁荣一 当然,布拉格斯还算不上真正的大城市,不过它至少在于松河以东的这一大片区域里也汇聚着密集的三万五千人口,甚至在戈兰一埃尔森南境于松地区,这里大概都是人口汇集最为稠密的区域。 布拉格斯也有大多数城市都具备的设施, 比如说黑松大道接临彼次的铺子与作坊、一排排高矮不一的木屋构成这一街区独特的风景,来自周边地区的旅人和商人汇聚在这里,街上时时刻刻都有马车、驮重的骡马经过。 芙雷娅、罗曼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大城市,虽然两个乡下少女一直以为里登堡和安泽克就是想象力的极限了,可布拉格斯一层一层高耸的城墙和整洁街面、繁华的商业还是令她们陷入深深的震撼之中。 布拉格斯在匕首之年以前一直作为向南监视玛达拉的军事要塞而存在。因此它天生有一种雄伟的立体感,纵使布兰多这种现代人看了也难免惊叹,更不要说罗曼和芙雷娅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女孩子。 新奇必然引起兴趣 大家兴致都很高,不过商人大小姐和芙雷娅很快就在一处银匠铺子面前驻足不前,女孩子总是喜欢这种亮闪闪、精致的小玩意的。再说布拉格斯之银享誉整个。王国,它的银匠也拥有一流的手艺。 芙雷娅羡慕地看着一只月牙形的胸针,罗曼则喜欢上了一个小小的银匣子,不过令布兰多好笑的是她们两人都把包捂得死紧,倒是乡下姑娘共有的习性。 年轻人悄悄拉着巴托姚一起到一旁向银匠问明价格,手头最后数百托尔也像是流水一样花了出去小不过对于这两件小礼物,罗曼小小惊喜之后倒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还欣喜地膘了他一眼。 而未来的女武神,芙雷娅则是红着脸低着头想了又想&bsp;&bsp;才勉为其难地收了下来。然后低声细气地和他说了一声谢谢。 对于芙雷娅的扭捏布兰多也是见怪不怪了,不过他回过头,却看到巴托姆在一边悄悄向他竖起大拇指,布兰多楞了一下,随即不由得好芜 这红胡子的想法到是多得很。他不过是不希望两个女孩子失望而已。 短暂的插曲之后一行人穿过整条街道。在黑松大道的尽头找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银翼骑兵团的总部 事实上他们几人还没来得及进去,就在外面看到了鬼头鬼脑的小小菲尼斯。看起来这小家伙这段日子以来过得还算不错,竟长胖了一些,小菲尼斯看到他们三个时几乎不敢置信,忍不住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大姐头!”&bsp;&bsp;“车兰多!” “罗曼!” 少年惊喜地叫了一声,从骑兵总部门口的一块岩石上跳下来,用一种疑似自己身处幻觉的神色看着他们:“天,我不是在做梦吧!” 芙雷娅看到这毛毛躁躁的家伙,忍不住下意识地想要责备一句。可话到临头,却变成:小菲尼斯,大家呢?” “大家都在,我们都没事,大姐头!”然后他又看着布兰;,二种崇拜的神煮说道!“布多大哥,大家凡经知道甲,子发生的事了一 你们救出的那些难民到德拉格斯后有一些来到布拉格斯,后来你们的事迹就传开了。布兰多大哥,你真的和那个超厉害的佣兵“赤铜龙。雷托一起并肩战斗过吗&bsp;&bsp;” “赤铜龙雷托?”布兰多一愣,虽然他早有预料,但没想到这些人竟然给雷托取了这样一个称号。 “小小鬼头,你懂什么叫厉害?”而一边巴托姆听到小菲尼斯的话 虽然他知道这个版本的流言是布兰多在难民中一一吩咐下去,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年轻人不愿意出风头,但还是忍不住开口插了一句。 “我当然知道,一个人带领几百人杀出上万亡灵大军重围,还不算厉害吗?菲尼斯头头是道地答道:“赤铜龙。雷托,听说他是十一月战争的老兵,和马登队长一样,厉害是当然的!对了,你又是谁,这位大叔?” 巴托姆差点被哽个半死,不过他正准备答话小菲尼斯忽然眼睛一亮,大声喊道:“你不会是红胡子巴托接吧!” “咦小鬼头,你认得我?”巴托姚一愣。 “我当然知道你,现在布拉格斯不知道你们的也没几个了吧。大街小巷上都在流传 令亡灵都胆寒的红胡子巴托姚!不信你们去问里面的骑兵大人们,连他们都知道!小菲尼斯双眼发亮地说道。 “令亡灵都胆寒,这个称号到不错。”任何人都是爱听恭维的,巴托姆也不例外,不过托他才刚刚得意地一笑,忽然想起创造这一切丰迹的年轻人还在一边呢,赶忙收敛了笑意,斥道:“哼,一群蠢徒。 小菲尼斯一愣,被斥得云里雾里。不过他少年心性,理所当然地认为大凡身手不凡的高人脾气大多也古怪地很,因此也不以为意。反而看着布兰多说道:“布兰多大哥,你那么厉害,一定也是那些佣兵中重要的一员对吧?” 布兰多听了笑了一下,揉了揉这小家伙的头发,点点头。 “切,我就兄嘛,街上那些小鬼还不信。” 芙雷娅在一边听得别扭得很,她看了一眼布兰多,心想这个骗子。不过她一想到布兰多在万军之中一往无前的样子,就忍不住心忤忤地跳起来,只好向一边转过头去。 倒是罗曼在一边笑吟吟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几人在交谈的时候,所谓的“里登堡的英雄,归来的消息早在骑兵总部附近传开了,城镇里的小市民天生都是爱看热闹的,一时半会周围街道上就围满了人。甚至还有一些银翼骑兵中的年轻人,也忍不住三三两两地跑出来,想看看从上万亡灵中杀出来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这些人毕竟是白鬃军团的正规军,有一些甚至是和玛达拉的部队交过手的,对方有多难缠他们心里有数。而事实上银翼骑兵们本来是不大愿意相信这些荒谬的传言的,可是流言一天天传开了,加上难民中确实有他们不少在里登堡的同僚,两方面一印证,银翼骑兵的指挥官肖纳尔爵士竟发现他们面对的可能正是真相。 毕竟几千难民这个时候还在布拉格斯附近汇聚不散呢,虽然那个传说中的赤铜龙雷托也从来没人见过是长什么样子的。 这可是一个天大的功劳。 因此高层与下层士官的看法是完全不同的,高层迫切想要联系上对方搞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而下层士官则隐隐约约生出一丝攀比的情绪去 “菲尼斯,他们就是里登堡的佣兵?” 布兰多很快看到几个少年从人群中钻出来,冲着一边的小菲尼所问道。 “当然,这个是我大姐头。这个是我布兰多大哥,这个是”小菲尼斯指着巴托姚,卖了个关子。 “他不会是红胡子巴托姚吧!” 那些少年脸色都变了,毕竟巴托姆那一脸醒目的红胡子实在是太好认了。 “嘿嘿,算你们聪明。小菲尼斯这会儿简直兴奋地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他早知道布兰多厉害,可没想到他竟然会和那些传说中的人扯上关系。 早些天他虽然也一直吹牛,可压根就没人信他,今天看到这些家伙目瞪口呆的表情,简直是值回票价了。&bsp;&bsp;不过他在这里吹嘘的时候,布兰多却感到那边的银翼骑兵中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飘了过来。他对此倒不是很奇怪,当初他之所以那么吩咐下去也是为了不出风头,毕竟他实力还很薄弱,不适合立刻站到风口浪尖上去。 因此他一开始就想到了找人来当挡箭牌,本来巴托姆是最好的,不过他手头需要一个熟悉地头的人,因此退而求其次雷托也不错了。 只是布兰多没料到的是即使这样,竟然还是引起了军方的不满,他叹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只能暗自警惕了。 为了一个名头争风吃醋引起的麻烦,不但是在现实中,他在游戏里也见过不少了。 比条件很艰苦啊,大家用票票拉一把啊。,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bsp;&bsp;肌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d 第三十四幕 再见马登 二然,那此骑兵的目米最多是让他有此留意罢了,他相后牲联军团方面还不至于这么不识大体。 就像之前的打算一样,布兰多无心于进入埃鲁因这个腐朽的体系内部,但难民的事是遮掩不住的,他早就预计过这一点。因此这样一来,追求自由、金钱,经验丰富的佣兵就成了顶替他出风头的最好人选。 笼罩在一群人头上的光环总是要比笼罩在一个人身上的来得黯淡一些,当人们想到那是一群经验老道、能征善战的雇佣兵带领难民们从千军之中杀出一条血路,就会感到理所当然了。 这是对一般来说。 而里登堡的失陷就像是一个不定时的炸弹,无论如何白鬃军团军人出身的骑士集团在战后都难逃责难,因此这个时候一个小小的出彩之处反而会衬托出他们的无能。若是他一个人来充当这个正面人物,固然是虚荣心得到了满足,但笑得更开心的一定是地方贵族。 布兰多可不想在自己身上打上哪一方势力的烙印。因此经过他的安排之后,情况有了改变: 因为这个故事中的人越多,故事最终的写法就越容易改变一 布兰多知道那些精明的贵族们一定会明白这一点,接下来就要看这老奸巨猾的家伙做得够不够干净了;至少如何找一个替罪羊出来顶下所有的过失,再粉饰整个故事经过小就是他们挽回面子的关键。 不过这其实都和他没什么关系了,他其实根本不想和这些家伙打交道,不过现在还由不得他选择。 但至少另外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琥珀之剑”的名头打响了。 人们对于热闹的兴趣是有限的,因此除了小菲尼斯身边那几个少年以外,银翼骑兵总部门外的市民们很快就散去了。 布兰多也很快见到了老马登。这位年迈的警备队长看起来这几天以来都是一副忧心匆匆的样子,以至于脸上的皱纹都多了好几根。布兰多倒是猜出他在担心什么,无非是摸不清贵族之间的形势而已。 布拉格斯内部,纳金伯爵代表的地方贵族势力和军人贵族之间的斗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了吧。这种情况下也只有小菲尼斯这种无忧无虑的少年人才会一门心思去追究那些市里坊间的传说故事了一 想到这里他走过去打了个招呼,马登倒是记得这个不怕死的年轻人,这个经历过十一月战争的老兵看到他时不由得扬了扬眉毛一 虽然这位老人在听说了布兰多和芙雷娅没出事的消息后,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心里暗自庆幸玛莎大人庇估。 然后他的目光落到芙雷娅身上,留着长长马尾的少女立刻把手放在胸口行了一礼,答道:“马登队长,我回来了 ” 马登这才点点头,露出宽慰的笑意来:“好好,回来就好 可一句话还没说完,难免不了触景生情,想起布契的村民此刻还流离失所而贵族们却一心争权夺利,他虽然不是布契人,但一时竟也无语凝噎。 看到马登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的样子,芙雷娅也一下想起了死在玛达拉手上的西尔婶婶一家,眼圈也忍不住红了红。 布兰多看到小小罗曼一个劲地用眼稍朝自己这边飘,忍不住叹了口气,说这死丫头大大咧咧吧,有时候却既敏锐又精明。可等你去注意这位商人大小姐的时候,她又开始卖她的乖,耍小性子了。 想到这里,他走上去拍了拍芙雷娅的背安抚了一下这个留着长长马尾的女孩子。然后对马登说道:,“马登队长,有一句话说来冒昧。但贵族之间的事情其实你们不必考虑太多,毕竟我们这些小人物只用乖乖等着他们最后的决定就是了“ ” 马登一愣,没料到布兰多竟看出了他的苦恼。他虽然是十一月战争的老兵,但却不擅长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这几天以来蝉精竭虑已经快让他有些吃不消了,有时候他还真羡慕小菲尼斯那小鬼头可以脑袋里一点事也不装。 不过马登看来复杂的事情,布兰多身为一个历史的后来者却看得比他简单。因为马登这群人在这样一个局面下,他们的决定起不到任何作用,因此还不如不决定,等着别人来帮他们安排好一切就是了。这样说虽然说有一些无奈,但事实就是如此。 他要告诉马登的就是这些小 但布兰多和这位老兵说清楚之后,这位年迈的警备队长忍不住吃了一惊,疑惑地看着布兰多问道:,“年轻人,你究竟是什么人。这些东西一般人可看不到这么清楚,别说一般人。就连我也不行。” 他这句话倒是坐实了芙雷娅的猜测,芙雷娅心想既然连马登队长都这么说,那么布兰多的身份就是一定的了。她这才上去把布兰多的身份告诉了这位十一月战争的老兵一当然,是关于高地骑士那个。 马登这才恍然。 “原来你是贵族,还是高地骑士年迈的警备队长听完之后忍不住颇为惊讶地看了布兰多一眼,说道:“说来我年轻的时候有机会和高地骑士一起并肩作战过,虽然一般人提到高地骑士必称桀骜不驯,但不得不说,他们的确个个都是英雄好汉 他又看了布兰多一眼:“看来他们的后辈也不耐啊,布兰多,你至少证明了这一点 “你过誉了,马登队长 “不,当初你说要从泽维尔山道去送信,我只是单纯地认为你年轻人不怕死而已。而且如果不是罗曼那个小姑娘一意孤行要和你一起去的话,其实我并不支持你们。”马登答道:“当然至于后来,我又派芙雷娅去追你们,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小 “不过无论如何,你们后来的表现都可以称得上是英勇。 年轻人,真正的勇敢不是鲁莽,而是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你的行为显然称得上这一点。” 年迈的警备队长双手拍拍布兰多和芙雷娅的肩膀:“你们都是好样的,埃鲁因年轻人的表率 芙雷娅默不作声,看了布兰多一眼。心想这里面有一大半的功典二都是布多的,只是大家不知道而巳六 当然,布兰多也不会傻得自己去说出来&bsp;&bsp;然后他们才一一和布契民兵队的其他人见了面,和他关系比较好的艾克、埃森和马克米自然是先后来和他道贺,尤其是马克米还从搞来一小桶麦酒,号称要为了劫后余生而干杯。而沉默寡言的尼贝托与弗拉德则只是和他互相拍了拍肩膀,他们不善言谈,但感情已自然包含在一举一动之中。 唯一出乎预料的状况是这群人半道上遇上了布雷森,这个年轻人和他父亲在一起,竟少有地没和布兰多针锋相对,不过只是微微一点头双方就擦肩而过。 然后马克米才告诉他,原来这一个月以来布雷森一直意志消沉,直到最近才稍微好一些。布兰多得知这个消息后忍不住沉默了片刻,一个能够为死去的同伴而自责的人小至少还不算太坏,这算是印证了他的一个想法。 而庆祝活动接近尾声的时候,还有一些银翼骑兵的年轻人加入进来,布兰多看到这些骑兵队中年轻人时忍不住和巴托姆对视了一眼。 这说明他分散“仇恨,的安排还是比较成功的&bsp;&bsp;毕竟嫉妒心是人生来就有的,不可避免,但只要稍微低调一些同样能赢来朋友。 庆祝活动结束后,老警备队长马登再一次来向他请教关于贵族的事情。而这一次布兰多特地让芙雷娅留下来。然后答道:“马登大叔,事实上看起来情况已经明了了。白鬃军团代表的骑士势力会很快来和我们接触,这说明他们已经有所决定了,不过你们放心,这个决定事实上和我们没什么关系,我们只要心安理得地去接受嘉奖就是了 “毒么说?”马登问道。 “大概情况就是这样的,他们需要人成为英雄,像你、芙雷娅这样有出色表现,又是警备队、民兵体系出身的人。才能让人一下就想到地方军团的势力布兰多答道:,“而马登大叔你带领布契村民杀出重围,为梵米尔要塞及时传递了信息。这件事还好说,因为马登大叔你只要出身警备队,你的功劳就是他们的功劳 “但一群佣兵们带领里登堡一两千难民,从上万亡灵中杀出一条血路。就有点不好说了,如果搞得不好会让白鬃军团成为笑柄。可一方面这两件事迹在布拉格斯、安泽克甚至德拉格斯地区已经传开,他们想不承认也不行。因此怎么处理就成了一件很巧妙的事情 “原来如此,我们其实只是一个幌子?。吧托姆忽然反应过来。 布兰多点点头:,“所以关键就落在了芙雷娅身上。” “我?”芙雷娅本来正听得出神,这个时候却是惊醒过来:“布兰妾,我一 ” 马登这个时候却沉默下来,布兰多说得很直白,但却让这位老人有些难以接受。他虽然也知道一些贵族之间的事情,但却没料到一场战争在这些贵族看来原来是如此简单。 那么他们这些人在这里奋斗,又是为了什么? “芙雷娅,你先不要回答什么,你听我说完。”布兰多看了这个马尾少女一眼,说道。 芙雷娅一愣,点了点头。 布兰多继续说道:“不过骑士集团有着自己的矜持,他们不屑于与佣兵打交道,因为在他们看来佣兵们贪得无厌、为了钱而战斗根本算不上真正的士兵,和这些人打交道是一种很不自持身份的做法 巴托姆啐了一口,很是不屑。 布兰多看了看他,笑了一下:“当然,如果迫不得已,他们还是会派人私下接触的 ” “虚伪巴托姚抹了一把自己的红胡子,答道。 “可以这么说吧,一贯的虚伪。或者说虚荣心作歹布兰多淡淡地答了一句。 “贵族们这么想,会不会太过目光短浅了一些?”马登还是有一些不可置信,他毕竟在军队中受过根深蒂固的影响。他难以相信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竟然会如此浅薄和虚伪。 “目光短浅?”布兰多摇摇头,事实上他可以说甚至比这些陈朽的军人自己更了解他们,这些贵族并不是目光短浅、也不是愚蠢,甚至他们应当说是过于精明,当然也是自私贪婪的表率而已 只要有权力、手中有军队,贵族们完全可以自恃独立,他们没有必要为了王室、为了他们这些下层人民而分忧,纵使他们的领地受到入侵一 没关系,反正玛达拉会退去。即使预料错误,依靠他们收敛的钱财他们也能在汰恩德上任何一个国家都可以过着有头有脸的生活。 最终受苦的,还是底层人民而已。 既然这样,贵族们当然要沉溺于争权夺利之中,何乐而不为呢? 布兰多看了在场的几个人一眼,继续说道:“这样一来,我们这些人之中的芙雷娅就会成为白鬃军团骑士集团军人贵族最理想的粉饰人选,至少出身于民兵的她会平民们一下首先联想到军方的背景 “可,尤利尔也可以不是么。他是里登堡的治安骑兵队长,不是比我更合适么?”芙雷娅忍了忍没有把伏龙塔的事情说出来,因为布兰多严令禁止过他们这些人在外面泄露伏龙塔的身份。 这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布兰多摇摇头:,“正好相反,至少在里登堡治安骑兵是地方贵族一派的,其实就是私立名目的私兵而已。当初建立这支骑兵队伍也是为了牵制白鬃军团的剑士团,你们认为白鬃军团会高尚到那个程度,为他们的敌人制造威望么?” 布兰多这么一说,在场的人立刻发现,这么说来芙蕾看起来好像的确是唯一一个可能的人选。 就连芙雷娅自己也怔了怔,又默然下去。 旺这是第一章。 人倒霉了,真是喝凉水也塞牙。断网我都忍了,昨天去网吧结果钥匙丢家里。被迫在网吧呆了一夜,网吧睡觉好冷啊,”,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bsp;&bsp;心。&bsp;&bsp;,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d 第三十五幕 女武神和布兰多 二!多看了看芙雷娅沉默不语,知道她可能时有此迪典中的关节。这也是很正常的,毕竟这个乡下女孩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贵族之间背地里复杂、陈朽的营生。 但说白了其实也很简单,无非是一个利益而已。 因此他索性打开话题坦白说道:“我知道这么说,你们有一些难以接受。可事实就是如此,甚至我们仅仅这么做还不够&bsp;&bsp;因为说白我们现在不过是贵族手中的一个棋子,他们只管心这个棋子会不会声生作用,而不会关心棋子本身的死活 芙雷娅一惊,再抬起头来看着他。 马登却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布兰多说的无疑证实他这几天以来看到的。贵族们口头上一致说要立刻给予他们嘉奖,大伙儿都热情高涨,可说白了还是为了达到对方的目的。他们最终能拿到什么呢,可能是一两个人的升迁、一丁点奖励甚至仅仅是荣誉而已。 可他提过的好几次关于布契无家可归的村民的事情,却一直石沉大海。 “芙雷娅”布兰多这会儿也回过头,弄着芙雷娅浅棕色的眼睛,说道:“你想要保护布契的村人,如果仅仅是怀着战争结束后。大伙儿得到嘉奖和表彰,然后一起回到故乡幸福安稳地回到过去的生活中这样天真、不切实际的想法,恐怕你会失望的 “布兰多?。 “仅仅是抱着依靠别人的念头的话,就会成为贵族利用完就抛弃的弃子而已他打断她继续说道。 如果早先布兰多这么说,芙雷娅一定不信。可一路看了这么多之后,她也或多或少地体会到这一点,因此这位留着长长马尾的少女犹豫了一下,问道:“可我该怎么做,布兰多?。 “当然是自己成长起来,成为可以翼护别人的人布兰多答道。 “我明白,可我&bsp;&bsp;”芙雷娅忍不住急切地答道。她想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民兵队长,怎么可能成长到和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一样的地步,这个乡下姑娘想了又想,还是觉得不大可能。 “你担心自己不行?”他问。 芙雷娅点点头。 “不要着急,机会很快就会有了,相信我,还记得我说过的话么?”布兰多笑了一下,答道。 芙雷娅微微一呆。 布兰多却明白,其实他并没有说出自己真正的打算,事实上他希望这个留着长马尾的少女能进入王立骑兵学院,接受高等教育,学习这个王国最正统的指挥和战术知识。&bsp;&bsp;因为一方面他不希望改变这位未来的女武神曾经走过的路,另一方面他的确需要一个人来进入王国的高层。 自目前看来,罗曼完全没这个想法,而有想法、他又信得过的人,大约就只有芙雷娅而已了。 安全方面,自然不用考虑。王立学院位于安列克南方的维兰,是王室的私有领地之一,在十二月内乱中是公主殿下掌握得最早的领地之一,因此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而这件事本身也对芙雷娅百利而无一害。 因为事实上埃鲁因古典的军事指挥与战术其实并不落后,饱经战火的历史为这个国家留下过许多杰出的军人指挥官与战术思想一 只是它的内部集团过于堕落,导致这些遗产无从发挥而已。 就像是中兴时期,埃鲁因也有一批很优秀的年轻军官。而布兰多相信以芙雷娅的认真在这个氛围之下一定会像是海绵一样吸取知识,当她经过足够的厚积薄发之后,就会迅速崭露头角并如同历史中一样引起那位公主殿下的注意。 布兰多记得历史上是在第二年六月,王立骑兵学院的第六十四届枪术大赛中,芙雷娅认识了埃鲁因的长公主。或许历史会有一些变化,但他这只蝴蝶还没来得及扇动翅膀,因此他想变化也不会太大。 而且尤其是,他迫切地想要借助芙雷娅去了解今年才刚刚十六岁的未来摄政王公主格里菲因7科尔科瓦?马诺菲究竟是怎么想的。 布兰多认为自己和那位公主殿下有没有核心利益上的冲突,她想要中兴这个王国。布兰多也要试图改变埃鲁因最终的命运。只是那个科尔科瓦家族的天才究竟能做到那一步,布兰多担心出身于王室的那个半精灵少女最终还是放不下贵族的利益。 而布兰多则不然,他还秉承着从游戏之中遗留下来那个梦想,他忘不了那些过去和他志同道合一起并肩作战的同伴们,和历史上曾经发生的一幕幕。 他能看着埃鲁因最终陷入一片战火之中么?记得王都门斯特罗斯被攻陷那一天,宫殿和城池在火焰中熊熊燃烧,天空乌云密布,那一天他和许多玩家一起奉命从北边撤退,在路上回望曾经南方的故土时一许多人都哭过。 时间太短,以至于他们无力改 他能看着芙雷娅拼尽全力战死在达拉尔的赤红峡谷么?记得那一天他们所有人都拼死奋战,单单他一个人就掉了七级以上,而和他一样的玩家更是数不胜数。 可是结果如冉呢? 布兰多看着一直别过头没向这边看的芙雷娅,此刻还像是邻家少女一样的女武神,那个小时候却一直身穿银色的太阳花战甲,手持绣有黑松叶徽记的方形旗 被称为埃鲁因勇气的象征。 可最终他们还是没有护住那面主旗,那个身穿银色战甲的女武神最终是站立着牺牲在那场战争中的,或许她至少实现了自己的诺言: 为了这片土地而流尽最后一滴血。 可惜埃鲁因太弱小了,太陈旧了,三个军团竟驻足不前,克鲁兹的援军袖手旁观&bsp;&bsp;决战那一天除了芙雷娅自己的军团之外,除了玩家,竟然就只有玩家了。 三万六千誓死的玩家,在玛达拉的大军面前也不过是一颗碍事的石子罢了。 被誉为科尔科瓦的明珠,埃鲁因璀璨的星辰的格里菲因公主又如何,为了王国嫁给自己并不喜欢的安列克大公,一生郁郁寡欢,最终也难逃万物归一会的阴谋丧生于一场谋杀之中。 在那个世界,埃鲁因剩下的竟也只有他们这些玩家而已了。 他过去的团长,他的学姐和前辈。离开琥珀之剑好多年,可每一次在聚会上谈起过去的战斗,大家还是忍不住沉默、眼睛发涩。&bsp;&bsp;埃鲁因的精神已经不存在了啊。 布兰多看着芙雷娅,再看了看罗曼和一边年迈的马登,他能容忍这一切再次发生么?他摇摇头,或许如果他不知道将要发生的一切他还可以选择一个人逃避,凭借他对这个世界的所知,他或许会造就一个传奇也说不定。 可惜上天让他来到第一次黑玫瑰战争爆发这一刻的埃鲁因,让他认识了罗曼、芙雷娅和其他身处这场历史中的每一个人,布兰多或许就明白自己已背负起一种什么样的使命了。 他要改变历史就不能顾及某些人的利益,挡在他前面的人他都会一个个扫清。可他也明白自己心中有一个声音正在告诉他:布兰多,如果你走上这条路,你可能要面对的是埃鲁因全境势力根深蒂固的地方贵族们,甚至包括那五位历史上权势诣天的大公,连骄傲如摄政王公主殿下也一样要在他们面前选择妥协。 你甚至要面对正在日益壮大,走上历史中最辉煌时期的玛达拉&bsp;&bsp;它的天才将领层出不穷&bsp;&bsp;“黑勋爵,因斯塔龙、“独眼将军,塔古斯、“不朽者,维兰德、“黑玫瑰之傲,奥古斯特、“帝国之剑。格里塔以及那位手持水银杖的皇帝陛下,任中一个都是不世出的天才区区一个平民出身的女武神怎么可能挡在历史前进的道路上,纵使加上你。又能如何? 而在北方,克鲁兹人同样在冷漠地注视在一切。布兰多,如今的雄鹰帝国已经不是那个古老、仁慈的人类文明的摇篮了,高原人的骄傲,格兰托底大帝的第十一个儿子正在主持一场铁与血的改革,战争的机器正在有力地奏响着,以大地石板的出现为契机,第三次圣战很快就要拉开序幕。 等到那个时候,玛达拉、克鲁兹甚至布加北方诸国也不过是庞大的棋局上的一颗颗棋子而已,为了生存而厮杀。 你真的有把握面对这一切么?布兰多,你如果如此选择,埃鲁因要面对的,几乎是整个世界一 因为你选择站在了历史的对立面上。 不过布兰多甩甩头把这个盘踮在他脑海中阴冷的想法丢出去,这一切他在带领那群难民从里登堡杀出一条血路时就想过了。纵使是面对一个世界,可布兰多心中的骄傲来源于他曾是这个世界的一个玩家一 这个身份就像是另一个世界无数个身影的集合体,它象征着一群人对于这个世界本来规则的挑战。 这么想或许有一些自大。 但布兰多认为,不求做到。只求做过,至少是为了弥补遗憾吧。 因此这不仅仅是芙雷娅的选择,他也一样。 所以他才会感到时间紧迫小至少要在黑玫瑰战争结束后到十二月内乱开始前这一小段平和的时期内掌握一定的力量和话语权。 在这个腐朽体系内的任何一种升迁途径都是靠不住的,他没有那个。时间,在这个乱世中,唯一能让快速拥有曾为棋手权利的,只有获得领地和军队一途。 他也确实有了一个计划。 西方,那个尘封的王国。 比这是第二章,前面还有一章哦。因为断网不方便,所以是同时发布的。网吧真不是个好地方,弄得一身都是烟味。,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bsp;&bsp;心有,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d 第三十六幕 布兰多的准备工作(上) 雷森在经讨庭院时看到戈丫埃尔森的四季树只掌大四&bsp;&bsp;;落了一地,在埃鲁因的传说中四季之树的每一片叶片上都附有战死者的英灵,因此军营中才时常栽这种树来象征军人之魂勇武常在。 他看着那些树叶,就忍不住想到在战争中逝去同伴的面孔。以至于一时之间连他父亲布拉格斯市政议员哈布奇爵士在他耳边的话都有些充耳不闻。 “等这一次上面的嘉奖放下来,我再给你活动活动,看看能不能把你调回布拉格斯。你想不想去治安骑兵队?在市政厅我还是能说得上话的 “如果你想要继续待在警备队也不是没有办法,针林大道上那支巡逻队也不满员。不过它们是属于安泽克的编制,可能会稍微辛苦一些。” “其实我的想法是等你正式受封骑士后,就来贵族议院谋一个安稳的位置,布雷森?” 布雷森应了一句。 “话说回来,你是怎么想的?”哈布奇爵士看着自己年轻气盛的儿子,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个儿子和他年轻时的性格几乎如出一辙,自信,但却太过骄傲了,有时候这不是一件坏事,但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一 在贵族们口口相传的筏言之中,太过骄傲,就容易受到挫折。 哈布奇爵士今年六十二岁,在沃恩德这才算是壮年,不过也稍显老态了。丝丝银发从一丝不芶的发型中伸出来,染白了双鬓。他年轻时也是戈兰埃尔森南方出了名的激进派,只是年纪越大越发保守、圆滑起来。 哈布奇爵士穿着议员那种一直垂到地上的蓝色大衣,里面是白色对襟扣马甲和黑色长马裤,一只手夹着手杖。用带着一种亲切的目光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 布雷森看了他父亲一眼。答道:,“我想,我可能会去巴斯塔王立骑兵学院 “什么?”哈布奇爵士吃了一惊。 “我从沃尔特那里得到消息了,一共有四个名额。警备队可能会推举我,白鬃军团那边也有想法,不过父亲大人,你先不要到贵族那边去说这件事情布雷森答道,他口中的沃尔特是银翼骑兵的副团长,今年才二十三岁,承蒙父辈荫庇才坐到这个位置上&bsp;&bsp;和他私交甚密。 “消息封锁得可真紧,那些军痞,贵族议院这边一点竟风声也没有。不过这样的嘉奖理应不该由王室插手,是不是又有什么变故?。哈布奇爵士皱了皱眉头,问道。 “不好说,不过我这次下定决心了布雷森答道。 “也好,多学点东西。不过你要记住,我们维科菲尔德家的政见一贯是偏向地方,你到了王立学院不要和王党起冲突,当然,也不必过于担心他们。”哈布奇爵士想了一下,临时改变了决定。 布雷森看着庭院方舟,答道:“谁又会在意一条小鱼呢。” “你这话我可不爱听,维科菲尔德家个个都是英雄好汉,你祖父当过布拉格斯贵族议院的议长。我年轻时也曾闻名戈兰埃尔森南境,你是我的儿子,当然不会逊色于此哈布奇爵士斥了一句。 布雷森面上没什么表情。但两父子忽然停下交谈,看到迎面走来一个年轻男子,来者穿着一件深蓝色军服,束带上佩三十二年制式的骑兵剑,一头长长的银发直垂过肩,他抿着唇,面貌中有一些阴柔的美。 “泰斯特军士长 ” “泰斯特子爵哈布奇爵士忙把自己儿子拉到一边,打招呼道。 被唤作泰斯特子爵的男人怔了一下,他抬起头来用像是紫水晶一样的眸子看着这一老一少两人,点点头正欲通过。但目光落在布雷森身上,忽然停下来,笑了一下,然后越过他们继续向前走去。 “奇怪?。哈布奇爵士看着那个年轻的男人走远,忍不住自言自语说了一句。 “什么事?”布雷森问道。 “这小子不是大公的私生子吗,一向眼高于顶,怎么今天好像有些反常?。哈布奇爵士答道。 布雷森回过头去看了对方的背影一眼。没有答话,但再一次回过头时面上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泰斯特推开银翼骑兵团指挥所大门时,银翼骑兵团团长麦格斯克子爵正对着办公室三人宽的落地拱窗外发呆。这个满头斑白的中年人听到开门的声音,回过头,看到泰斯特时才一下放松下来。 他拿起烟斗向一边一指,为对方指出座位,笑这说道:“你来得可不算快,军士长。” “因为要去驱散那些惹是生非的小子银发的男人微微一笑,坐下后答道。 就像外面那些传言中一样,泰斯特正是戈兰埃尔森大公的私生子,不过他的母亲是苏族人,一支传说中遗失的白银之民,因此他也自认为自己身上流淌着白银的血脉。不过与年轻人表面上冷漠、眼高于顶的性格不同,在人后这个泰斯特却是有着相当精明的一面,否则他也不会成为万物归一会的骨干成员。 只是这一层关系,也不不过只有这当面的两个人才会知道罢了。&bsp;&bsp;“所以你看到那些人了?。麦格斯克问。 泰斯特兵点头。 年轻人半个。身子微微向后仰起,用一种好整以暇的姿态答道:“一个年轻人和那个红胡子巴托姚都是黑铁中下游实力的小虾米,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不过惊喜是他们中有一个布契的民兵。团长。不消我说,想必你应当比我更早收到消息了吧。” 麦格斯克把烟斗一放:“那个女孩叫芙雷娅,四个名额中,指定有她一个。你怎么看?” “有意思。”泰斯特一笑:“你不会要告诉我她是上面某个大人的私生女?” “得了吧,那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麦格斯克答道:“只是这样一来这些人当中就要排除嫌疑了,当初杀死“托尔。的是一个人,那么至少应当是黑铁上游甚至白银实力?” “不知道那个赤铜龙雷托又如何。”银翼骑兵团团长坐下后,随口答了一句:“听说“银鸽。他们那一派人为此大发雷霆,指责我们为什么不为那个蠢货指派一个白银或者黄金以上的剑手。” 年轻人嗤笑一声:“一个替身而已,等真正替代了那个大名鼎鼎的“狼爵士。再说不迟,组织上并不需要废物。而且其实我一直怀疑当天晚上欧弗半尔说不定已经察觉了一些端倪了。” 麦格斯克点点头。 “另外我的人在调查流民时得到一个消息,当天晚上里登堡发生了一场骚乱,位置应当就在贵族议院和于松堡一带。只是那一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能只有那些贵族们才会知道吧。”泰斯特耸了耸肩:“可惜,那帮蠢货一个人不剩地把自己的命送掉了。” 麦格斯克问道:“你看,吕克贝松会知道什么?” “那头老虎知道也不会开口,他和我们不是一路人。”泰斯特一语双关地说。 “的确,无论从白鬃军团来看,还是在我们看来,那家伙都是一个。异类。”麦格斯克答道。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这件事内部不是让你负责么,你反倒来问我怎么办?军士长,你这可有点不太不合规矩?”骑兵团长一怔。随即笑了起来。 但泰斯特却摇摇头:“不,现在它是由你负责了。我到这里来一方面是来移交相关事宜,一方面是来找你请一个假&bsp;&bsp;以白鬃军团军士长的身份。”&bsp;&bsp;“怎么?” “狮心剑有下落了。” 麦格斯克微微一怔:“这么快,他们怎么得到消息的?” 泰斯特微微一笑,却不答话。 留下芙雷娅在银翼骑兵团的军营之后,布兰多在布拉格斯“拉贡布恩,市场外约好的地方见到了等待已久的塔玛。 这位未来的炼金大师估计预料不到他在另一段历史中也算是在玛达拉呼风唤雨的一号人物,可这个时候他穿着一件古怪的花格子长袍站在市集外六七月份火辣辣的太阳底下,看到布兰多时还是一如既往地露出恭敬的神色来。 “大人,你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塔玛背着一个沉重的背包,拉着自己的儿子,恭恭敬敬地站在布兰多一边。 他这种恭敬倒不是因为布兰多是贵族老爷,而是出于对于救命恩人的尊敬而已。不过他儿子倒不没有这份拘谨,而是一脸崇拜地望着布兰多一难民里出来的孩子没有几个不崇拜这位骑士大人的。 “你买到了?”布兰多一愣,他还真没料到布拉格斯一般的市集上还真能买到正品的精灵工艺的炼金术器皿。他让塔玛来看一看,不过时随口一提而已,反正自由港安培瑟尔那些商人出品的精制品炼金术器皿一样能勉强使用。 塔玛看了这位年轻的骑士一眼,答道:“我从当地的炼金术工会租出来的,他们要价二千托尔。” 这位未来的炼金术士答是这么答,但心中难免腹诽,一般炼金术哪里需要这么优越的条件。他以前在贵族议院时也不过使用一套二手的炼金术器皿而已。这位骑士大人什么都好,就是花钱太大手大脚了一些。 布兰多一拍脑门,他竟忘了这一出,不过能买下来就更好了。反正等这一段时间之后他就应该不会太缺钱了。 不过不同于塔玛的想法,他也有他自己的打算。 他要炼制一套旧呀的树精毒液的淬毒匕首,以及丑吆的一套诅咒弩矢,虽然现在他已经有了一些基础实力,可是没有一蕉隐藏的杀手铜,实在是不符合他的风格。 萍毒匕首可以卖给那些贵族,树精毒液无色无形,中毒而死的人会和暴病而亡一个。征兆,对于黑铁实力以下的人来说这无疑是阴谋诡计的最好辅佐手段。 而诅咒弩矢号称低级角色杀人放火必备法宝,当然是布兰多首选自用的目标。这种弩矢有一定几率在命中敌人附带疲惫、衰弱与伤害加深等诅咒,虽然在高级时容易抵抗,但对于白银上游以下的敌人效果都非常明显。 这东西的唯一缺点就是材料太值钱,中级以上尸巫的灵魂,在四十级以下都难以入手,布兰多这一次也是托了里登堡那些废物贵族的福而已。 当然,炼制巫旺的装备需要高奶级炼金术,对于布兰多来说这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不过好在上天保估,入手的精灵工艺的炼金术器皿级炼金术等级,如果有一个专业的炼金术士协助的话还能级。再租一个附魔的炼金作坊,刚刚8级,基本够用了。 田肚子胀得睡不着觉,两天没吃东西了。今天就这一章了&bsp;&bsp;剩下的明天补上。 e&bsp;&bsp;处于关闭状态。d 第三十七幕 布兰多的准备工作(下) !多把十把弄,共品样的匕首字排开。然后锤将来自枯萎兽体内的树水晶打碎并融于炼金液体之中,然后他回过头,说道: “塔玛,不如你来试一试?” “我?”站在布兰多背后的中年人微微一愣,但面上却露出跃跃欲试的神色来。这位未来的炼金术大师平日里虽然沉默寡言,但一提到炼金术方面的东西,就忍不住高谈阔论起来。 不过说得再多,也不及亲手一试。塔玛在贵族议院虽然挂着一个炼金术士的名头,但平日里也不过帮忙提纯一点无关紧要的材料而已一 毕竟稍有一点身份的贵族们大多有自己的炼金术士,不会轻易将自己的秘密外露。&bsp;&bsp;因此要说亲手炼制魔法物品小这还是塔玛头一次。因此他看着那十一把匕首,一时之间喉头都忍不住动了动。 布兰多笑了一下,点点头。塔玛的炼金术技能上升很快,初次见面时他根据对方的实际能力和经历猜测他应该3级炼金术才是,而现在估摸着已经快有级了。 按照这样的速度下去,要不了多久这位未来的炼金术大师估计就能超过他进入专业的炼金术士行列,这让布兰多不得不感叹天赋的力量。 当然这也是得益于一个月以来对于月见草、荧光苔和黑法师提纯的大量练习 布兰多自己的炼金术技能被平民身份锁定在五级,干脆把所有练习的机会都丢给这位未来的炼金术大师,这才导致塔玛在这一个。月以来进步神速。 但这位炼金术大师对于自己的天赋似乎毫无知觉,以至于布兰多流露招募的意向时,后者因为救命之恩和知遇之恩双重感激之下欣然同意,甚至还主动减少了绝大部分佣金。布兰多本来提出三万年金,但这位未来的炼金术大师死活只要象征性的六分之一。 五千年金雇佣一位炼金术大师,就是家臣也不只这个价。不过布兰多也不担心,反正贵族的炼金术士是非常私人的,一般不会脱离契约,再说他也相信自己即使是将来也出得起留得下塔玛的价钱来。 因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位炼金术大师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好,我试试。”中年人只考虑了片刻,当即应下来。 布兰多笑了一下,他欣赏的就是对方这种在自己的专业领域上的自信。 当炼金实验室内静下来后,年轻人毫不在意地随手从一边的书架上抽下一本贵族历史类志书起来,他的贵族知识和纹章学知识这几天以来已经达到6级,学者等级因此达到。级。 他由此多出的技能经验除了把军用剑术提升到刨级,急救到4级。白鸦剑术到2级以外,还兼修了武器精通雇佣兵,十字弓专精雇佣兵,隐匿与树木竖韧。 武器精通是雇佣兵和战士的专有技能,也是雇佣兵的核心技能。它只有一级,核心介绍也只有一句话:拥有这个技能的角色如同系统学习过一切军用、简易武器的使用方法,即使之前他从未进行过相关练。 这个技能说白了就是节约大量的技能经验,并且也符合佣兵这个战场上的多面手角色。有好事者曾计算过如果一个角色想要精擅所有武器,不修习这个技能会浪费多少技能经验。最后的结果大约是一万二千到一万三千,这个小消费即使在游戏后期也是一笔巨大的投入。 因此在游戏中许多其他职业兼职佣兵,战士很多时候就是为了这个。技能。不过换句话说,除了战士和鼻佣兵之外,也很少有其他职业会用到那么多武器。 而十字弓专精是关于弩的深化练,不同的职业往往拥有不同的武器专精,但雇佣兵几乎拥有除了魔杖、权杖与法杖之外的所有武器专精技巧。这方面他甚至比战士更进一步,毕竟佣兵就是多面手的代名词,他甚至还可以修习法术,可是面面俱到的结果就是无所精通。这也是佣兵职业最大的缺陷。 隐匿技能来自于常常在暗处活动的夜莺等职业。而树木坚韧则来自于德鲁伊。这是一个主动开启的自我保护技能,也是德鲁伊最实用的非核心技能,之一。它可以再一段时间内转化法力将全身皮肤化为树干状,每等级增加次天生防护。 这个技能配合大量的天生防护护身符极为实用,也是布兰多后期几种最常用的战术构架之一。 当然主要还是这两种技能在布拉格斯的王立地理学会,明码标价。年轻人自然不会放过。学习跨职技能的机会本来就不多,更何况这样不需要作任务的。 当然,把这些技能一一补齐之后,好不容易从学者职业上榨来的几百点技能经验又消耗一空。其实布兰多也知道游戏中技能经验本来就是一个补偿手段,游戏更多地要求玩家们通过练习与使用来升级技能一 只是布兰多现在没有这个美国时间。 想他在尖石河谷好一场大战小剑术也不过才将将要变成田而已。 不过布兰多这边手上的书才哗哗没翻几页,那边塔玛的炼金术就完成了。这位未来的炼金术大师一脸兴奋地拿来一把匕首,仿佛是一个小孩炫耀他的玩具一样说道: “大人,完成了!” “这么快?”布兰多悄悄看了一眼时间,沙漏才落了三分之一而已:“没有废品?” “没有。”塔玛自信地摇摇头。 布兰多忍不住惊叹,第一次试作魔法物品一把废品都没有,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记得他在游戏里一百次炼金之前失败率都高达猕。这还算在新手里比较出色的。 他一边感叹一边接过匕首看了一眼,一边打开删。众此小玩意儿都是从铁匠作坊买来的旧伤害的屯版巩枷,精淬毒匕首” 标签是黑铁级。 布兰多把匕首放回铁盘,想了想,这小东西大约每一把能卖到两千托尔就非常了不起了。毕竟他的主顾大多应当是一些下层贵族或者游贼而已一大贵族有自己的私人炼金术士,是看不起这些小玩意儿的。 两万托尔,这离他答应小小罗曼的数字差距可还有点大。 不过年轻人并不着慌,他拿出来自于黄金魔树的高品质树水晶,以及一把巴托姆买来的矮人短剑。 “接下来这个稍微麻烦一些。塔玛,我们一起完成吧。”他答道。 “一起?”塔玛微微一愣,炼金术士大多独立完成任务,但最多和巫师联手。还从未听说两个炼金术士能在一起工作而魔力波纹不会互相干扰的。 但布兰多却没有这个顾虑,他用粉笔在地上画了一个环形法阵,然后在法阵周围开始补描数字与符文。塔玛看着他完成这一切,眼里逐渐变为惊讶,他看出那些数字都是男巫们使用的星座坐标。 然后布兰多抬起头,在法阵第二节的位置上一指对塔玛说道:“你到这里来。” 此刻塔玛看到地上完成的法阵,心中震撼难以想象。他呆了半晌,竟脱口问道:“大人,这是环之仪式?” “环之仪式?” “听说布加的巫师们才掌握着这种秘术,站在主星位置上的大导师可以借助多人的力量来完成法术或是炼金术,大人,这是 ? “差不多,这是十六人的简化版,有机会我画一个三十二人和六十四人的完整环阵给你看。”布兰多这才点点头,在塔玛眼里看来不可思议的东西,在他那个世界却是每一个玩家都必然掌握的技巧。 中年人点点头,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站到法阵中。仿佛比布兰多更等不及要见证这个法阵的力量。&bsp;&bsp;布兰多笑了笑,他拿起那把右 矮人的短剑被按照那些山脉之民的审美风格被打造成漂亮的长尖梯形,表面被注入了岩石的魔力。年轻人将手指放在上面体会了一下。察觉出是岩石之锋一类的法术。不过还好,大地的魔力与自然的魔力并不冲突,因此并不太影响他接下来的工作。 因此他拿起一把精金凿子”丁一声在短剑上打了一个孔。 “哎哟。”巴托姚这个时候终于忍不住在门边叫了一声。 “你在鬼叫什么,巴托姚。”布兰多差点被这家伙吓碍手一抖,要不是他手上功夫还过得去,这一下这把加值一千五百托尔的宝剑就要报废。 这会儿布兰多可没有第二份钱去再买一把。 红胡子的佣兵心知自己差点闯了祸,因此也老老实实地不答话。只是他心里在滴血,一般的工匠看到这位骑士大人这么糟蹋矮人铁艺家的作品估计会痛心疾首吧?可惜布兰多却没这个觉悟,他拿起凿子就又敲了下去。 这一下几乎敲在巴托姆的心坎上。 可布兰多却不理会他,他拿起宝剑,将黄金魔树的树水晶镶入孔中,然后对塔玛点点头。两人一齐分别在短剑两面开始绘制符文,大约半小时时间一晃而过,一柄全新的魔法武器才出现在三人的视线之中。 布兰多拿起那把尖梯形的宝剑,金色的大地符文与新绿色的自然符文交相辉映,不过更重要的是它的属性,属性变成了34攻击强毒素。 也就是说这把剑单从杀伤力上几可与湛光之刺相匹敌&bsp;&bsp;当然除了锋利程度稍有不及之外,还有一点就是没有额外的魔法属性。 但就凭这把歹,已经足以打上黄铜的标签,在地下黑市出价十万毫无问题。因为无论是贵族、冒险者还是雇佣兵,都不会介意拥有一把好剑的。 甚至某些不受世俗条约约束的骑士也不会例外。 布兰多看着剑抹了一把汗,这还是他在这个世界第一次炼成旧呀以上的魔法装备,十四层符文几乎让他虚脱,不过所得亦很丰富。 先不说剑本身完美得超过他的想象,他甚至感到自己的炼金术技巧也隐隐有突破的迹象。 布兰多几乎可以肯定,只要他一拿到骑士贵族的身份,炼金术就立刻会突破现有层次达到引&bsp;&bsp;级。 而他抬起头看看塔玛,只见这位未来的炼金术大师仍旧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他双眼放光地向这边说道:“大人,我觉得我似乎想通了一些东西。如果不出意外,掌握高一级的符文和法阵应该只是时间问题了一 ” 专业炼金术士。 布兰多一阵欣喜,看来自己手下也要添加一个专业的炼金术士了啊。对于非玩家来说五级是一个瓶颈,只要突破了五级那么十级炼金术也是指日可待了,一旦抵达十级炼金术就可以制造屠龙箭蚁次了。 这倒是一个好消息。 田我又被比的某些脑残2到了某些脑残总是会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别人的话我想说我既然这么招你讨厌&bsp;&bsp;你就不要看我的书了,免得恶心到你的法眼啊 看到一边喷我还一边看我的书,我就不由得一阵伤感难道这就是传说中&bsp;&bsp;天生的小受吗,法号不虐不舒服斯基入。刃,厂 字数快要超标了,我下一章接着和大家摆谈d 第三十八幕 跛子 玛塔意外的达到了6级炼金术,凭借器材和场地优势布兰多已经可以以放心地将炼制诅咒弩矢的事情交给他。然后年轻人带上淬毒匕首和矮人宝剑,叫上巴托姆一起就准备去和黑椒巷的跋子见上一面。 他期待与这个被人称作‘洛恩’的跌子见面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尤其是他迫切地想知道风后指环究竟有没有后续任务。而且据他所知跛子和布托格斯那些灰色领域或多或少有一些联系,说不定他还能指望他给他引荐一下,联系上那些地下的拍卖场。 巴托姆的红胡子太过醒目,因此两人一前一后地被上掩人耳目的斗篷出了门。布兰多倒是没有看到说好要跟过来的商人大小姐,估计又不知道‘冒险’到什么地方去了。 不过他才刚刚拉下兜帽的边沿,就听到巴托姆在后面说道: “骑士老爷,我想了想,觉得大人您那个办法还是不够稳妥。” “什么?”布兰多把精灵宝剑藏在斗篷下,回头问道。 “当初见过我们的难民不少,虽然你们让他们三缄其口,但这人一多起来,心思也就多了,难保这里面没有心怀不轨的家伙。”巴托姆将自己的胡子收到兜帽下面,左右看了看,一边小心地回答道。 “这本来就不瞒有心人,不过贵族们只要一个结果就够了。我不出风头,他们更乐见其成。”布兰多想了想,答道:“而我需要的一段不被人注意的时间,巴托姆。” “可我还是觉得当初就应该把那些难民都留下。” 布兰多笑了笑,这才是这家伙的真心话吧。他摇摇头道:“光明正大地聚集难民,未免太招人嫉恨了,再说也不是人人都愿意真心跟我们走。巴托姆,人会因为落难而去抓住稻草,但却不会时时刻刻都抓住不放——” 巴托姆点点头,心下却有些不以为然。他想说不定还有更好的办法,从布兰多的行事手段来看,一直跟在这位年轻骑士左右的他当然最容易看清楚,布兰多其志恐怕不小。因此他才更希望布兰多更注重自己实力的培养。 但布兰多考虑的却不是这个问题。他更担心万物归一会的注意力,当初在里登堡见过他的人如今活着的并不多,可如果他表现的太杰出难免会引起猜疑。 不过当初他斩杀白骑士时身边只有亲密的几个人。这是他最大的依仗。一般人很难把他这样一个黑铁下游实力的人放在眼里吧。 但无给如何,总之还是时间。只要迅速强大起来,万物归一会也不过是躲在暗处的勉勉鬼魅之徒而已。 黑椒巷是布拉格斯数个贫民区中最大的一个—— 在布兰多的记忆中他并不是第一次到这个脏水横流,老鼠满崭乱窜的地方来。但无论如何在夏天闷热的气候之下,这儿那股萦绕在鼻端恶臭难挡的气息还是让他极为不习惯。 反倒是巴托姆一副极为自然的样子,他们佣兵作为灰色人群本来就是这种地方的常客。布兰多倒知道在这条巷子的黑暗之中隐藏着许多龌龊的营生——鬣狗一样的赏金猎人和粗俗的低级妓女,佣兵、窃贼与不法商人混迹在此地,仿佛这片土壤天生就是为了萌生罪恶和腐账的气息的。 不过在这里,在贫苦人家之中,偶尔你也能见到人与人之间最真挚的一幕。 年轻人无法评价这样的地方,也无意于评价。他看到那些穿着脏兮兮衣服的孩子小心翼翼地从自己身边绕开,然后躲在两侧贪婪地看着这个方向,还有周围那些若有若无不怀好意的目光,就下意识地提高了警惕。 布兰多在一处陈旧的木门前停下来。他抬起头,看到横梁上那个三角形的刻痕,确认了这里就是那个跛子的家,然后才敲了敲门一— 篷篷篷,木门就像是随时要裂开一样,上面抖下一层灰来。 巴托姆在一边忍不住都皱了皱眉头,忍不住说道:“真难想象,这种地方竟然会住着人。我在科威玛的贫民窟会见那些伦希克人,都没见过这么寒碜的地方,你知道吗,大人,那些家伙已经像是穴居人一样了——” 可他话还没说完,布兰多手下那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这位佣兵只好张了张嘴,把后半句话堵回肚子里。 门后一道阴鹜的目光落在巴托姆身上,停了片刻,才用一个沙哑的声音开口道:“布兰多?你什么时候从布契回来了?对了,你竟然没死,真可真出乎我的预料之外!” “我死了你有好处吗,跛子?” 布兰多冷冷地答道。他看着这个尖嘴猴腮的老头子。这家伙头上仅有的几抹稀疏的毛发似乎都要因为整天弹精竭虑去算计别人而落光了。 不过跛子似乎乐此不疲,他低沉了笑了两声,用一对白眼仁多过青色瞳孔的三角眼盯着两个人,说道:“怎么,布兰多,现在你发达了?给我带了一个新客人?” 布兰多在离开布拉格斯之前在跋子这儿当掉了不少私人的东西,因此才和这个面子和里子都坏透了的家伙拉上了关系。这家伙一直对布兰多祖父老宅中那幅油画垂涎三尺——事实上以前布兰多也不知道跛子是怎么知道有这么一回事的。 年轻人扫了他一眼,目光中的凌厉竟让跛子忍不住向后缩了缩。 “你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布兰多。”那个老头儿犹豫了一下。 “经历了这么多,是个人都会变的。”布兰多答道。但他不愿意过多废话,而是直接问道:“你是不是还想要我祖父那幅油画?” 跋子一怔,小小的三角眼里立刻放出光来:“当然,当然。怎么,你带来了?布兰多?” 可他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感到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这个整日里放高利贷,满肚子坏水算计其他人破家的家伙忍不住立刻打了一个哆嗦,腿一下就软了下去。 “我耐心不多,告诉我祖父的油画是不是被你们的人偷了?”布兰多冷冷的问道,他盯着这家伙,眼晴都像是要放出寒光来。 巴托姆回过头,看到几个人转身就要跑开,他从地上捡起几块石头丢过去。顿时打得那些人哭爹喊娘,然后他和布兰多打了一个招呼,就冲那边走了过去,跋子看到这一幕心中更加没底,忍不住尖叫道:“布兰多,你听我说,当然不是我。我怎么敢得罪” 他忽然意识到不对,赶忙住嘴道:“布兰多,你知道我的,虽然我这个无利不早起,但是我不会坏了规矩。” 布兰多看了这家伙一眼,看到他那双小小的三角眼一个劲地转个不停,就知道这家伙已经反应过来了。他不可能真的杀人,虽然心中有一些失望,但还是拉开剑:“你的解释我接受了,下面我们该谈别的生意。” “别的生意?布兰多,你这种生意多来几次我可受不了。”跋子摸了摸脖子,仿佛是在确认脑袋是不是还在上面一样,忍不住心有余悸地说道。 “哼,那东西丢了,我老头子要我的命,我也只好要你的命了。”布兰多半真半假地答道。 跋子赶忙否认:“我知道,我知道、你放心,我会帮你打听这方面的消息的。”不过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腹诽,是谁那么大胆子坏了规矩也要去动那个东西。 他忍不住向布兰多的手上看去,但那里如他所想一样空空如也。 他想了一下,又问道:“说到你老头子,布兰多,你家人恐怕正在打听你的消息,你不回去看看?” 布兰多扫了他一眼:“暂时不敢,等我找回东西再说。”他说是这么说,却是怕这个时候回去给家人带去麻烦,毕竟这个时候多事之软,还是先忍忍再说吧。 想到自己的父亲,布兰多忍不住叹了口气,他虽然拥有一半另外的灵魂,可他身体中原本的灵魂,却在呼应着这份感情。 “好吧。”跛子像是确认了布兰多真的不会找他麻烦了,才开口继续说道:“你想要做什么生意.布兰多?” “我急需要钱,我要卖一些好东西。”布兰多看了跋子一眼,心想对付这种欺软怕硬的家伙果然像是雷托说的,要先给他一个下马威才好办事:“当然,你就别想再用以前对付我那一招了,我告诉你跋子,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布兰多了。” 跋子果然缩了缩脖子。 “你放心,以前当给你的东西我是不会再追究了,不过这一次你再要花招,就没那么好办了。”年轻人将一个钱袋子丢到跋子脚边:“我只需要你引荐,报酬一如既往,另外我还有两件事要你帮忙。” “你说,你说。”跛子忙答道。 “第一件事,帮我我一个人。女人,大约三十多岁年纪,这个地区非常少见的紫色的头发和眼晴,一周以内,如果你有她的消息就立刻到‘拉贡布恩’市场来我我。” 跋子听了赶忙点点头,想了一下,但随即又摇摇头,仿佛他印象中没有见过这样一个人一样。 布兰多到不指望他立刻就有消息,于是又说道:“第二件事.我还要我另外一个人——这个地区以前有一个小贵族叫做博格?内松,你是布拉格斯最出名的地头蛇,这样的落魄贵族你一定会知道,对吗?” 跋子一听,犹豫了一下,答道:“布兰多,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不过他几年前就失踪了。” “没关系,我我的是他的妻子。” “妻子?” “没错,他妻子和他的女儿,她们住在什么地方?” “他妻子已经过世了,就在两年前。他女儿我倒是知道,就住在离这里不这的地方。布兰多,这个人是你亲威?”跋子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 没料到这句话却引来精灵宝剑在他面前一晃,跋子一缩,布兰多乘势收剑入鞘,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想知道?” “不,布兰多,没必要。我告计你怎么去——”跛子立马摇头。 第三十九幕 安蒂缇娜 品备内松的妻子巳经卢故的消息到是让布芒多有此吃惊。联不他怀指望着这个贵族留给他的那张遗嘱能为他带来一笔意外的收入一埃鲁因有些贵族家族的历史源远流长,若博格内松祖上显赫一时也未尝可知。指不定遗留下来的财产会是一大笔出人预料的财富也说不定。 而且布兰多想若非如此,想必遗嘱中也不会专门提及。 不过诚如政子所言,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只能落到了对方尚还健在的女儿身上。 政子“洛恩。告诉他们,那个小贵族的女儿名叫安蒂堤娜,有传言说她一个人住在圣安东尼区的灰鼠人大街。正在黑振巷的隔壁。这些年一个人深居简出,很少在外人面前露面。虽然柔弱女子一个人独身深居有些奇怪,但毕竟是贵族之后,在等级制度森严的埃鲁因,一般人想来也不敢轻侮。 何况这样的贵族千金在布拉格斯算不上特殊,尤其是像政子这样贩卖消息为生的家伙,道听途说的消息大多也有八分可信。 布兰多分析了一下,也认为败子可能所言非虚 当然,在布拉格斯上过“政子。洛恩大当的人据说比黑椒巷的老鼠还要多,以至于旅店中常常有谣传,说踱子连巨龙和巫师都敢欺骗,足见此人无法无天。年轻人也很清楚这一点,因此他干脆把银光闪闪的宝剑往这秃顶的家伙脖子上一架,好让这狡猾的老狐狸亲自带路。 倒是政子罗恩算养的那几个游手好闲的少年被红胡子巴托姆教了一顿之后,终于明白过来两人不是一般的人物,这才乖乖老实下来,让三人畅通无阻地离开了跪子的老巢。 三人抵达灰鼠人街时时间乙经接近傍晚。 古铜色的阳光越过这条古旧的街道一侧的建筑之后,将浓浓的阴影涂抹在一排排木质的建筑的另一侧。因为没有人来点燃路边的油灯,整条街道沉寂在一片寂寞无声的黑暗之中。布兰多从寂寥无人的街道上走过,斗篷扫过石板带起的微风吹得落叶四散。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 后面的巴托姆看到这一幕活见鬼的景象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揪了一下自己火红色的胡须咒骂道:“我几年前来这儿还不是这样的 灰鼠人街在今天的骑兵大道附近,位于贵族议院旧址所在的圣安东尼区。这里属于布拉格斯曾经繁荣的旧城区,以前也算是贵族聚居的富人区域,不过在这座城市上一次规划时早已冷清下来,如今这条街道和黑抓巷并无什么区别,同处僻静之处,甚至更加冷清。 因为比起后者来,这儿甚至没有雇佣、冒险者和妓女的光顾。 但还不至于人烟渭敝。 布兰多呼吸着充斥着尘土气息的空气,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答道:“想来是因为地下公墓的原因。” “正是如此政子笑得有点结巴,脖子上的剑锋让他感到有点冷飕飕的:“大人你可能不若我们这些当地人了解情况。两年前地下公墓出了一件怪事,往日里按例进去清扫墓穴的一行哈维尔教派的僧侣和圣徒进入墓穴后神秘地失踪,因为涉及到了两个高级僧侣和一个牧师,这件事情当时轰动了布拉格斯 “然后呢?圣殿没有找纳金那个老家伙的麻烦,这我可不相信巴托姚问。 “当然不会,伯鼻大人迫于圣殿的压力督促银翼骑兵团派遣分队进入拨索,不过他们遭受了怪物袭击,最后只剩下一个人精神失常地跑出来披子答道。 “活见鬼巴托姚嘀咕了一句。 三人一边说着,一边在踱子的带领下沿着一条添黑的楼梯走入一栋古旧的公寓。这三层楼高的木质楼房有点像是患了严重的哮喘,让人一踩上楼板就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来,仿佛整个儿楼道都在哆嗦着打着冷战、随时要坍掉一样。 看到这样的光景布兰多忍不住停下来。用湛光之刺在布满蛛网的天花板上捅了捅,疑问道:“踱子,这是什么地方?我没记错的话博格内松虽然失踪了好多年,但是以他的家境应该还不至于落魄到这种地步罢?。他一边说着一边咳嗽起来。 “他女儿一年多前就搬出自己的家了,好像是因为被骗了的缘故吧。”政子答道。 “贵族千金巴托姚嘀咕了一句。 布兰多看了脖子一眼,沉默不语。 三人最后停在走道最角落的一扇门前。布兰多收起宝剑,敲了敲门。他几乎怀疑那个狡猾的老狐狸又是在欺骗自己,只是不多时,门后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之后,传来一个低柔的问话声:“谁?。 布兰多一怔,回头问道:“她身体不好?”&bsp;&bsp;“不清楚政子摇摇头。 布兰多想了想,在门外答道:“安蒂提娜小姐吗,我是你父亲内松先生的朋友,我有他的一些东西要交给你 门后沉默了一阵,那个低柔的女孩子的声音随即答道:“什么东西?” 布兰多拿出那封遗书 “他的信。” 门后是一声椅子被拖开的轻响,然后是长时间的犹豫,接下来伴随着一阵脚步声和轻轻的咳嗽声那个声音来到门边。少女在门后用略带一些期待地嗓音小声问道:“抱歉,但请问可以把信从下面送进来么?” 布兰多看了看下面的门缝,心想这小姑娘的警觉性到是蛮高的。不过想想对方这几年来一个柔弱的女孩子独身深居的经历,也就释然了。他点点头,答道:“我理解 ” 谢谢。” 信从门缝下递了过去,那边响起一阵密密率率的拆信纸的声音。然后又是长时间的沉默,正当布兰多疑虑对方要耍什么阴谋诡计的时候,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了。 后面站着一个穿着月白色睡衣的少女。 她纤细的双手扶着门,有些气喘,但面色还算平静,个子不高,只到布兰多的胸口。少女有一头漂亮的瀑布一般的黑发,映衬着房间内微弱的烛光边沿像是镀了一层金光一 长发边际一直垂到齐腰;她用温润如水的黑色眸子看着门外三个人,有些紧张。 “我父亲他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布兰多身上。 布兰多点点头。 少女刷子一样又浓又密的睫毛垂下去。 她想了一下,答道:“其实我早应当有所预料了。但也好。父亲和母亲至少在一起了,这样想我或许会安心一些。” 安蒂堤娜的镇定让布兰多有些惊讶,他原本以为这应该是一个柔弱不堪的贵族小姐,没有什么处事的能力。他的目光越过少女向后看去。对方居住的这间蜗居可算不上舒适小昏暗的房间中陈列着一张破旧的床和一张书桌,书桌上昏暗的烛光已经烧了一小半,映着地面上那些散落的纸张。 这几乎就是全部的家当。 看起来条件很差,就像他想象中一样。不过这个小姑娘还是个学者?布兰多看到书桌上的那些厚厚的书籍不由得想到。 “节哀顺变,安蒂促娜小姐。”布兰多想了想,答道。 安蒂堤娜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小咳嗽两声,问道:“你是想问我父亲遗书中提到的财产问题吗,先生?” 一旁的巴托姚与政子听得云里雾里。 “正是。”布兰多犹豫了一下,随即选择了坦诚&bsp;&bsp;完成一个任务对他来说就像是达成一笔交易那么自然而然。或者反过来说也是一样。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耻于开口。再说他认为拿到这笔钱,无论是对他还是对这位小姐都有好处。 可安蒂提娜将信折起来,好看的眉尖儿微微一蹙:“可我从没听母亲提起过那样的地方。” “原来是欠债 ”政子好像听出来一点味道了,一聊到这个老本行一下就让他精神百倍:“布兰多,这件事你交给我来办。” 他一边尖声尖气地说道,一边用眼睛去膘布兰多的脸色。&bsp;&bsp;他可算是看出来了,这位以前的毛头小伙子现在也是一个人物了,尤其是跟在他左右那个高大的佣兵,身手更是不凡。政子在自己有限的认知里也找不出几个人能有这样的力量&bsp;&bsp;他忍不住把对方和几个他认识的贵族护卫比较,得出的结果仍然是前者犹胜一头。 不知道这样的人物为什么会甘愿为布兰多效劳,这会儿政子忍不住有点越来越小心翼翼了。 “不必了,政子。”布兰多摆摆手谢绝了他的好意。 “欠债还荐,天经地义。”政子却在后面一个劲地答道,不过他看到布兰多手指一触剑柄,立刻脖子一缩、把后半句话吞到肚子里去。只是还是小声嘀咕道:“行有行规,行有行规” 布兰多看着少女清澈透亮的眼睛,像是在辨识她有没有撒谎一 女孩的眼中有一些忧虑,不过目不斜视&bsp;&bsp;看起来不像是在刻意欺骗。可要就这么离开,布兰多又有点不太甘心。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可想来想去,最后他也只能付诸一笑:“算了,没关系。举手之劳而已。” 布兰多毕竟不能认同踩子那种观点,为了一点利益可以把人逼上绝路。本来安蒂提娜就失去了双亲,现在生活也算得上困窘,让人心生恻隐,他又能要她怎么样呢?当然政子倒是有的是办法,只是他那么做的话小小罗曼不一口咬死他才怪,何况被芙雷娅知道那就更不得了了。 可少女却咳嗽起来,但一会儿她又强忍着直起身子,并摇摇头:“先生,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布兰多一愣。 四:出院了,输了六天液。化四大洋。然后医生把我赶出来了,说春节了要放假,没床位了,三月再来做手术”万恶的体制问题啊,同志们啊,要保重身体,千万要注意饮食,作息时间要规律,哎,悲剧得很,我以前也是不听老人言,这下就倒霉了。痛起来要命,而且接下来一两个月都不能吃肉,只能吃粥吃素,神啊”,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bsp;&bsp;心,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d 第四十幕 魔枢 ;女的回答让不仅是布多怔了怔,连只托姆与跋泄来看着她。 安蒂堤娜盯着年轻人,答道:“先生你放心,无论是出于完成父亲大人的承诺还是我私人的感谢小我都会完成这份嘱托。” 布兰多吃了一惊,他忍不住看着这位贵族千金,像是要分辨出对方究竟是出自骄傲还是倔强来这样回答。不过他从对方那一张坚定、干净的脸蛋上,读出兼而有之的信息,甚至还有一些自信。她的自信源于何方?布兰多一时竟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件事的发展到是有些越来越脱离他的预料的方向了。 “你打算怎么完成呢,小姑娘?”巴托姆在后面问道,他上下打量了安蒂促娜一番,忍不住用他们佣兵一贯粗俗、调侃的语气答道:“虽然说模样还算是一个。俊俏的小娘儿,可我们大人已经有未婚妻了呀小姑娘。” 安蒂徙娜作为一个贵族千金,虽然此刻落魄,但深居简出的她哪里听过这样粗俗不堪的话,几乎被气得一僵,她苍白的脸蛋因为生气而泛起一抹微红,可又不屑于和一个粗俗的护卫,只能看了布兰多一眼一 眼神中写满了失望。然后她回过头,转身走到书桌边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张卷轴 犹豫了一下小可最终还是走过来交给布兰多二“我相信它的价值不会比你预计得更低了,先生。” 她想了一下,如此简单地答道。 “这是什么?”布兰多问。 “我的作品安蒂提娜这么说时有些忐忑,可马上又变得自信起来。 政子在一边嗤了一声吧托姚看着这家伙,忍不住捅了捅他。小声问道:“你觉得这个小小姑娘应该欠我们大人多少钱?”政子一愣,忍不住抬起头瞄了这家伙一眼“虽然巴托姆长长的兜帽遮掩了他的容貌,可矮小的政子“洛恩。还是能看到对方一脸的络腮胡子。“你不知道?”他反问道。 “当然。”巴托姆小声答道:,“我为什么要知道。” “我以为你知道呢”。踩子膘了他一眼,然后立刻为他一一计算起来:“像博格这样的贵族,即使落魄一些,也至少能留下一笔一两千托尔的年金吧。换算一下,也有接近十万托尔,这笔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了,老伙计 “那的确是一大笔钱。”巴托姚点点头:,“你是说大人手上那张卷轴价值十万?” “我可没那么说过,不过那要是名家的画作到有可能。有一些大师的作品价值百万也不足为奇。只是&bsp;&bsp;那个小丫头已经说了,那是她的作品。和你说句老实话,我不认为她的什么作品能值到这个价,否则这个小丫头还会住在这种地方么?” “你倒是狗眼看人低 “这只是合理的推测而已,大人”小 安蒂堤娜听到他们两人的对话,忍不住攥了攥拳头。 布兰多一只手托着卷轴。没有阻止锐子和巴托姆之间的交谈。他在一刻之间也有些疑惑,这张卷轴究竟是什么:长长的羊皮纸上记载的魔法?还是抄录的古代文书?或者正如跋子所说,是安蒂堤娜的画作?他在上一世接触过许多这样的卷轴,有一些价值连城,有一些一文不值。因此他盯着这卷表面被烤得焦黄的羊皮&bsp;&bsp;应该说是厚厚的一叠,它的纸质并不好,但拿在手中反而更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 他一时之间也有些不敢确定,安蒂提娜的自信究竟来自于什么。 “我能打开看一下么?他问道。 “安已经是你的了 布兰多这才点点头小心地翻开卷轴。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副复杂的线图,大量的线条构成一幅幅机械图案,神秘的花纹与法阵充斥在图纸之间,每一处空白处都用娟秀的字迹作了连篇累犊的注解。布兰多只看一眼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那似乎不是惊喜&bsp;&bsp;而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他立刻心跳加速地合上卷轴。 这是最原始的魔力输导装置的设计图。 图纸相当粗糙,可以说比不上这个时代大多数的成熟产品。由图纸上可以看出,它的设计者几乎可以说并没有太多这方面的天分,甚至说得上拙劣,正是这样,这就是一件拙劣的作品。 可此刻布兰多心中却是一片了然。 原来如此 当年“琥珀之剑,中十大玩家势力之一的“起源。究竟是如何从当时各大帝国王室垄断的魔力输导装置的生产与设计环节中得到的那张原图,并且拉开了属于玩家的“独立,时代的序幕? 厚来答案竟然在这里。 布兰多完全没料到自己来这里之前会遇上这么一件事,他从没有把这个柔弱的少女和上一世“琥珀之剑。中的十大谜题联系起来过,这看起来像是完全不相干的两件事情,他甚至连一丁点可能性也没往那个。方向去考虑过。若要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应当是毫无先兆,措手不及。 原来“起源,的本团长“彻“根本没有潜入过任何一个帝国,他一开始就完成了这条隐藏的任务线而已。&bsp;&bsp;布兰多几乎是动用了全部的意志力才让自己的脸色没有太大改变,他手中这张图纸可以说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在这个世界上拥有三种力量。 第一种力量被称为要素,或者说更上一心”小右在性力量门火、风、水、十、真理与法则,时间与么旧,被系物质本身都是存在性的一种,能够掌握这一力量的人被称为战士、元素使、巫师以及一切大能力者,只是不同的力量在他们身上表现不同的特质,但它们有一个共同的衡量方式也就是“吐。 能级。 要素的力量在不同的人身上是呈现隐性存在的,一直到他孕育的力量超过劝个能级据,在炎之圣殿的描述之中,者称之为“开化要素”自此之后,这些人才会被冠以“圣殿骑士,的头衔。 这将是一个漫长甚至无法触及的过程,因为在沃恩德,大多数人出生时身体中蕴含的力量只及躬个能级咋,他们即使是穷尽三生的时间也无法达到这样的高度。但上天总是眷顾一些人,在这个世界上不乏这样的人,他们生而具备这样的资格,因此被称为天选之人。 而第二种力量,是非人的力量,被人们称之为的“神之力”也是信仰的力量。 汰恩德的神们早已分化为希尔玛与艾因卡两个神系,希尔玛世俗,艾因卡高傲,但神们掌握着大地之上日月星辰以及万物运行的规律,因而被称之为神。他们的存在依托着这个世界,或者说是规则在天穹之上的投影,他们不需要人们的膜拜,但渺小的凡人因为畏惧而对于这些强大的存在而产生了信仰小神们亦回应他们的子民。 这种回应就是“神之力”神官们掌握的力量&bsp;&bsp;力量的源泉是神对于这个世界的改造的意愿,也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对于自己的孩子的眷顾。 正因此,大地才会有诸多教派日夜争论不休,他们之间的争论源自于世人对于神属意的曲解,或说神们本身对于改造这个世界而产生的困惑。 至于第三种力量,是智慧的力量,也是凡人改造世界的力量。 布兰多手中的魔力输导装置又称“魔枢”它是这个世界上一切魔导动力的源泉。通过非人工机械地转化魔力,元素水晶之中的能量,来为小到魔法火枪、大到战舰甚至浮空城提供动力 它最早来自于布加工匠巫师们的创意,并很快为各大帝国的王室所秘密掌握。 这种金新的。由凡人所创造的力量很快改变了这个世界的格局。从生产力的长足发展开始,由此导致的巨大变革,以及接踵而来势力、资源冲突,以及持续数十年的圣战、十一月战争,都让这个世界在过去的一百年中变得动荡起来。&bsp;&bsp;而布兰多现在就手持这场动荡的根源 小 甚至跟进一步,这张图纸划时代的意义在于&bsp;&bsp;虽然它在技术上并不领先于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同类型的魔枢。甚至可以说是大大的落后,转化效率至少落后三十年以上小但它却改变了由少数人垄断“魔枢,秘密的本质。 在“琥珀之剑。中,由安蒂提娜设计出的这一台名为“星辰。的魔枢在二十年后才第一次在玩家的领地中被制造出来,也是后来玩家崛起之下的标志。 而此时此刻,这个标志就在他手心中。 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设计的?” 安蒂堤娜面上原本有一些忐忑,但听到这样一个问题却反而一愣。 “你、你能看懂?”她忍不住问道。 她的一切知识都来自于书面上,虽然长期以来她的所有兴趣与精力都投注到魔导器的设计上面“ 虽然她过去的导师也告诉她,她的天分并不在于此,若要在这一条路上走下去,恐怕她的成就注定有限。可是安蒂提娜还是投入所有的金钱与心力在这条道路上,尤其是双亲逝世之后,她更是全心全意地投入其丰 她变卖了家产,甚至有一次差点上了一个口花花的商人的当,若不是贵族的身份保护了她,恐怕她现在已经沦为别人的玩物了。 可是安蒂徒娜还是没有放弃。 尤其是,她坚持认为或许自己已经发现了一条路通向“魔枢,的道路。她设计了许多图纸,这不过是其中一个构想,它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就是消耗太多以至于甚至使得成品看起来显得有些不太现实。不过小姑娘还是倔强地认为自己的设计值那个价钱。 可她本来已经做好了被布兰多嘲讽准备,鼓起勇气,但等来的却是这样一个回答。 他能看懂? “很粗糙,但至少是一个成品。”布兰多答道。 “不不,先生,你并不明白”少女咳嗽起来,一边答道:“这张设计图其实是一件半成品,它的输入和产出根本不成比例&bsp;&bsp;” “什么?一件半成品你也敢拿来抵债!”政子在后面一听,立刻跳了起来。 但布兰多却示意巴托姚拦住这家伙,然后看着安蒂堤娜答道:“没关系,在我看来这笔买卖是划算的。你实现了你的话,安蒂提娜姐一 你的的支付了足够的报酬,甚至更多。” 他并没有说谎,的确是更多。比起博格的宝藏来,这更像是一个意外收获。 少女忍不住瞪大眼睛小 田虽然比较惭愧了,这个月的更新比预计要少很多但还是厚颜求一下票d 第四十一幕 突发事件 下么我就告辞多收起卷轴,不讨他看了方川,姚下的状况,安蒂提娜窘迫的境况和遭遇让他有些于心不忍。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吗?” 安蒂堤娜摇摇头。”不必了,谢谢你”她扶着门小声答道:,“谢谢你为我带来父亲的消息,先生”小她咳嗽了两声。 布兰多忍不住想到这真是一个自信而固执的女孩子,他想了一下,其实他自己手头也算不上宽裕,纵使要想帮助别人估计也得等政子为他联系的拍卖会之后。想到这里他正准备告辞离开,可不远处的楼梯上忽然响起一片凌乱的脚步声。 几人一怔,同时向那边回过头。 “人不少”巴托姆一只手伸到斗篷底下:“七个,不,八个。” “不用紧张,这里是布拉格斯。”布兰多拦住巴托姆,盯着那个方向。可他话音刚落,楼道下面就传来一阵咒骂声: “***,真不愿意来这个鬼地方。那丫头那么倔,我看我们这次又是白跑一趟。” “嘘,这些贵族千金小姐都这个样子。表面上高傲得不得了。只要吓一吓她们,保证就跟瑟瑟安抖的小动物一样,叫她们干嘛,她就得乖乖把东西交出来 “依我说,反正男爵大人说好了,真把她办了也不会怎么样。不就是个落魄贵族么,不给那死丫头一点颜爸看看,她不会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 “你懂个屁,贵族说的话也能相信?他们比地下的魔鬼还要口蜜” 一行人争执着出现在楼道的拐角,正好与布兰多、巴托姆等人打了个照面&bsp;&bsp;正好是八个人,人人都穿着崭新的、治安骑兵的浅灰色制服,他们明显没想到上面会有人,几乎每一个人脸上都露出始料未及的神色毛 他们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到后面的安蒂堤娜身上,然后又回到布兰多和巴托婶身上,最后才看到了被挡在最后面的破子。 “是你!政子,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带头的人皱了皱眉,问道。 布兰多拦住政子,回头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胡德区的混混,没想到几天不见也变得人模狗样起来了,还混了这么一身皮穿在身上政子目光一闪,盯着对方身上的治安骑兵制服答道。看起来他和这些人也不大待见。 “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对面一个人咒骂了一声。 但那个带头的人却拦住他的同伴,布兰多的动作已经表明他正是三人中当头的身份。这人一时之间不禁有点疑惑起来,黑振巷的跪子虽然不是什么了得的人物,但他一贯独来独往,在他们这个圈子里也是出了名的。今天却和这两个来路不明的人搅合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尤其是,他们还和那个落魄贵族的女儿在一起,事情这就变得有点麻烦起来了。 “几位是?”他考虑了一下。决定还是先试探一下。 布兰多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理会这家伙。 他回过头,看到安蒂提娜双手紧抓着门框,关节都有些发白。少女低着头,虽然没有开口,但这些细微的动作还是让年轻人察觉出她内心中的害怕与惶然。他想了想,问道:“他们是来找你麻烦的吗?” 安蒂堤娜点点头。 “怎备回事?。 “他们说,我父亲欠他们大人的钱。” “你父亲不会是赌鬼吧,怎么个个都差钱&bsp;&bsp;。不明真相地政子在后面嘀咕了一句,不过他马上就面对少女一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吓得一怔,下意识地把后半句话吞了回去。 “你父亲欠他们钱吗?”布兰多问。&bsp;&bsp;安蒂促娜双眉紧蹙,摇摇头:“我父亲怎么可能和他们那种人打交道 布兰多想了一下,这才回过头:“你们又是谁?” 他的话平稳有力,再加上那个。带头的人看他说话有条有理,本来心中就先怯了三分,此刻更是咯噔一声,心想这个年轻人一定有所依仗一 他虽然看不到布兰多兜帽隐藏在阴影之下的容貌,但却能根据声音分辨出对方的年纪来&bsp;&bsp;他犹豫再三,不敢追究刚才布兰多忽略他的无礼,想了又想才组织语句答道:“我们是哈德尔治下的治安骑兵,我是“猫头鹰,乔恩,这些都是我的兄弟,我们受”泰斯特子爵的委托,前来追讨欠款 “治安骑兵什么时候还负责干这个了?”巴托姆双手环抱,忍不住冷冷地在后面嗤笑一声。 对面七八个人一时尴尬不已小他们在几周前还不过是 凉二井点徒,没见讨什么大世面,此刻在旦得神秘莫测圳洲犹八面前既不好发作,又无力反驳,一时之间竟有些进退不得。 而那个带头的人只想给自己一巴掌,他犹豫再三才一开口没想到还是被人家抓住了蒋脚。 好在总有一个人忍不住抱怨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吧 布兰多看了他们一眼,问道:,“你们打算找谁讨债?” 这些“治安骑兵,又一次沉默下来,他们互相看看,最后那个带头的人才硬着头皮答道:“就是先生你身后那位小姐,她叫安蒂堤娜,她的父亲欠泰斯特子爵一大笔钱。 ” 布兰多挠了挠耳朵,泰斯特这个名字让他又点耳熟,不过一时之间又不是太记得起来。他想这种人一定是在“琥珀之歹,中有一定名气,但又偏离故车的主线小这种人,要么是金果勋爵那种无关紧要的小角色,要么就是隐藏得比较好的缘故吧。 他回过头问道:“泰斯特子爵是谁?。 “一个和你差不多的年轻人。他是银翼骑兵团长麦格斯克的副手,外面有传闻他是大公的私生子”。政子脸色变了变小声提醒道:,“布兰多,我们最好不要在这里和这些人起冲突 他们泰斯特的人,你可惹不起那些大人物 这小老头子这么说,心中忍不住暗自抹了一把汗,还好他刚才没有太过出言不敬,不然那还真是惹火烧身。但一回过神来,这个狡猾的老狐狸就开始考虑如何从这场麻烦中脱身了。 不过布兰多却听出他话中有话,微微一笑”“政子,好像你很想我和那个素未谋面的泰斯特子爵起冲突的样子?”他问道。 “哪里,哪里,不敢,不敢政子“洛恩,尴尬地笑了笑,他没料到对方一眼就拆穿了他的小把戏。只是他或许怎么也不会想到,布兰多根本就是对他那些小心思了若指掌。 布兰多又看了安蒂堤娜一眼,却发现少女脸色发白&bsp;&bsp;她显然听到了政子的话,的确比起她父亲来,无论是麦格斯克还是戈兰一埃尔森大公都是高不可及的人物了。如果这些人要找她的麻烦,她可能也只有闭目待死一途。 不过布兰多想到的却是,银翼骑兵团团长麦格斯克那家伙表面上是正儿八经军人出身的贵族,实际上却是万物归一会的走狗。只是那个泰斯特公子,在“琥珀之剑,中到是名声不显,唯一出名的大约就是他私生子的身份了。布兰多这才恍然自己为件么对这人的名字如此不敏感 只是让人疑惑的是,在汰恩德贵族与贵族之间很少赶尽杀绝一即使王室夺权也往往只在台面之下,泰斯特不会不知道安蒂堤娜的境遇,只是他这么步步紧逼又有何深意呢? 祖上有仇怨?看起来不像。 布兰多忍不住想那家伙是不是看上了安蒂提娜,这也不是没有可能,贵族们常常玩这一出。不过这就有点麻烦了,先不说安蒂堤娜愿不愿意,就是布兰多也不愿意啊,魔力输导装置的设计者,这样一个人的价值几乎无法衡量 布兰多绝对不会放任安蒂堤娜从自己手上溜掉,起先他并不想这么急迫地表达出这样的愿望&bsp;&bsp;一是为了让这个少女放下警惕,二是商人做生意讨价还价的本性作歹而已。 但现在看起来计划要更改一下了。 他回头问道:“你父集认识泰斯特子爵么?” 安蒂堤娜赶忙摇摇头,她是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子,立刻和布兰多一样想清楚了对方可能的企图。她从没见过那个泰斯特子爵,不过从对方的行事手段上来看也让人感到厌恶,于是下意识地想到了依靠最近的可能依靠的人 她忍不住看了看布兰多。心下有些忐忑。 不过布兰多并没有让她失望。 年轻人听了之后立刻拔出剑,银光闪闪的精灵宝剑让对面所有人心中都是一寒,亮出武器就表示谈判已经破裂。然而那个带头的人还想挽回,他润了润发干的嗓子,准备开口希望让对方可以考虑一下泰斯特子爵的影响力,可在那之前布兰多已是一剑挥出 一道波纹“呼,一声从所有人身侧越过,就像是一道无影无形的风,风压带起每一个人的头发向后飞舞。那只是一瞬间,然后天花板上“咔嚓,一声开了一条接近五米长的扣子。 昏暗的楼道内一片寂静一 四感谢各位朋友对我的关心和爱护刚训旧口阳8渔书吧不样的体验!d 第四十二幕 新成员 二、剑与瑰子脸煮下就变了六&bsp;&bsp; 他忍不住仔细看了看布兰多,疑似这个年轻人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一个。他所认识的布兰多不过是一个才从民兵队出来的小青年而已,或许剑术造诣上小有名气,但还不至于大半年不见就变成一个开化了要素之力的剑术大师了吧? 安蒂促娜抓紧了门框,又松开,突如其来的变故几乎超越了她想象力的极限。少女咬了咬唇。怎么也没想到为自己带来父亲消息的竟然是一位荆花剑士黄金后阶,那么年轻的大剑士,她忍不住想到这个年轻人难道其实是一个生来就有第一级力量的启示者? 巴托姆双手环抱,还算从容不迫,他把其他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忍不住在心中嘿嘿一笑:他第一次看到这位骑士大人施展这样的剑技时,何尝不是惊为天人?当然,他更有一种隐隐的优越感,因为他知道布兰多真正的实力还不止于此。 而至于对面那几个“治安骑兵,早就吓呆了,他们已经尽可能地区猜测布兰多的身份&bsp;&bsp;可穷尽他们贫乏的想象力。顶多也只能想到对方可能是一个贵族,更近一步或许是某个大家族的后人子嗣。再向上,他们就不敢去想了。 可谁又能想到一个如此年轻的荆花剑士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呢? 当然,或许布兰多压根就不是什么大剑士。可是他到不介意在这些人面前造成这样的错觉,而就像是他所期望的,此刻这种印象这一刻已经深深刻在了这些人心中,足以让他们萌生退意。 布兰多这才收回剑,答道:“听到了吗。这位小姐说了,她父亲并不认识什么泰斯特子爵。” “可”那个带头人终于从震撼中回过神来,一脸纠结,下意识地开口。 布兰多悄悄给巴托拇打了一个手势。 “可什么,还不快滚!”红胡子的佣兵看了布兰多一眼,立刻回过头厉声命令道。 几个人面面相觑。对方摆明了不想和他们讲道理&bsp;&bsp;这个态度他们倒是熟悉,只是平日里一般都是他们不屑于和别人讲道理罢了。他们倒是想直接动手,可对面站着的可是一位荆花剑士&bsp;&bsp;甚至不消他那个保镖出手,就是那个,年轻人一个人也能在十秒之内把他们全部放倒。 那个带头的人几乎被梗得一窒,不过他吸了一口气,硬生生忍下来,答道:“我明白了,先生是打定主意插手这件事了。那么我希望先生能让我们明白,是什么人准备和泰斯特子爵大人作对?” 布兰多看了这家伙一眼,心想这倒是个人物,竟然用话来挤兑他。他要是真个。贵族,可能还会上当小可惜“玩家,从来没有这种属性。不过他也暗自警惧,因为若他拒绝回答一就可能会引起这些人怀疑他的身份。 这个带头的人倒是有点小聪明,这种摆上台面的心计已经说得上是阳谋了。“猫头鹰。乔恩,布兰多暗自记下这个名字。 他想了一下,心中一笑。从怀里拿出一张纸片来,然后对折再丢过去:“把这东西交给你们的子爵大人,至于我的身份,你们还不够资格知道。” 对面的几个人微微一怔,看着地上那张对折的纸片愣了愣。 可无法可想之下,这些人也只有乖乖拾起纸片再灰溜溜地从原路退回去,他们只是深深地看了政子一眼,甚至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多说。当然本来主动权完全在布兰多手中,再开口也是自取其辱而已。 看到最后一个人消失在楼道转角,布兰多才回过头,他首先看到的是目光闪烁的数子,忍不住笑了笑,似有意似无意地问道:“你在想什么。洛恩先生?”事实上现在他们几人当中除了巴托拇,就只有这个跪子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巴托姚自然可以信任,但这个狡猾透顶的老狐狸就不好说了。 “没。没什么。”政子赶忙否认。 这小老头子心中却是一片苦涩,没料到一次带路竟然引出如此大的风波来,早知道如此就是布兰多真的一剑刺死他他也不会来趟这次浑水了。得罪了泰斯特自不必说,对方最后那一眼无疑表明他们至少已经记住了他,以后估计在布拉格斯的日子就不会那么好过了。&bsp;&bsp;而这还是其次,他明白这一点,他相信身边的年轻人自然也明白这一点。 至于布兰毒信不信得过他“ 恐怕连跪子自己都信不过自己。可偏偏他又恰好知道布兰多的真实身份,他会不会去找泰斯特子爵解释,吐露布兰多的真实身份?不用考虑,因为他之前就是这么想的。 可他忍不住看了布兰多一眼,这个年轻人想必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吧。 布兰多会怎么做呢?如果是以前那个布兰多或许还说不好,可是现在这个身为荆花剑士的年轻人小性格显然要比他在离开布拉格斯之前果决得多,踱子一想到这一点就忍不住背心发寒,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自己的下场。 他越想越害怕,最后竟然有些哆嗦起来。 “布、布兰多,你杀了我的话,他们一定会怀疑你的身份的。”败子忍不住结结巴巴地答道。 “失踪也是一样。”布兰多一笑。 “正是,正是。”踱子满心苦涩地答道。 “可你不是要我们相信你吧小洛恩先生。你觉得这可能性有多大?”布兰多问。 “有,,那么一点吧。” 布兰多看了这家伙一眼。有些厌恶,但还是摇摇头:“我不会杀你,政子。” 跪子“洛恩,微微一愣,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布兰多。他小小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似乎在考虑这个年轻人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骗他?这看起来没有必要,但此刻的布兰多看起来又不像是那么天真的人。他苦苦思索了半天,也没相出一个所以然来。 难道这个年轻人竟有玩弄猎物的恶趣味?他这么一想就忍不住有点毛骨悚然了。 但布兰多却答道:“你听说过投名状这个东西吗,数子。” “什么?” “你不知道?没关系,你只需要明白,你只要交一个这样的东西,我们就是一伙的了。”布兰多微微 “你要拉我下水?。跋子倒吸一口冷气。年轻人的微笑在他眼中也变得和魔鬼的有点类似起来。他犹豫了半天,想想也只有这个办法,总之先骗过这个年轻人一时再说。不过要怎么才能取得对方的信任呢? 告密?可他根本不熟悉那个泰斯特子爵。 去干掉一个对方的人?贵族之间不会在意这种小事的。 跪子犹豫了半天,却等到布兰多一句轻飘飘的话:“踱子,你在干这一行之前,是不是在安列克犯过什么事?。 政子心中好像闪过一道惊雷,他脸色一下就变了,忍不住看着布兰多像是活见了鬼一样:“&bsp;&bsp;”没有”小 “那个贵族是叫做 。&bsp;&bsp; “不要说了”。踱子尖叫一声,他脸色灰败,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汗出如浆、大口地喘着气,举起一只手大声喊道:“我明白了。布兰多。你不要再说了。我明白该干什么了,见鬼的,布兰多,你一定是个魔鬼,我可没得罪过你“”。 布兰多笑了笑,这踱子三十年前在安列克杀了当地一个贵族一家。改名换姓跑到布拉格斯的事,在“琥珀之剑。中是一条著名的任务线。这家伙未来的下场也说不上好,终究是被处于绞刑 不过说起来这件事其实并不是踱子的过错,那个贵族在故事之中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此刻他把这件事情说出来,无非是逼迫政子上船而已。在埃鲁因。政子犯下的事几乎仅次于造反谋逆了。他相信纵使是泰斯特子爵也无法在这件事情上庇护这家伙,只有依靠这样的把柄,他才能控制住这个狡猾透顶的家伙。 不过他看跪子情绪有点不稳定,于是开口安抚道:“好了,政子,你放心,我不是想用这件事情来胁迫你。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我都清楚。过错并不在你,但我无意当正义使者,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至于你跟着我,我至少保证泰斯特子爵不会找你麻烦 我希望你记住,这是一件双赢的交易小而不是一方对另一方的服从。” 政子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瞩 “你不相信?我给他们那张纸片就说明一切了,跪子布兰多答道。 “那张纸片是什么?”巴托姆忍不住问道。 “一个。小习惯,我想泰斯特根据那张纸条一定会怀疑到他一个合情合理的对手身上布兰多微微一笑。他不知道泰斯特子爵是不是和万物归一会有染,不过不管有没有染,先把他和“牧树人,之间的矛盾挑起来再说。 他折纸片并丢到地上的动作出自一个名叫“斑鸠,的大剑士。“斑鸠,伯爵,这家伙是“牧树人。的核心成员之一,更是戈兰埃尔森公爵的主要政敌。同时私下里还是泰斯特未婚妻的仰慕者,这宿敌兼职情敌的身份,布兰多想应该足够我们的子爵大人头痛一阵了。 或许泰斯特子爵大人最终会拨开迷雾,不过没关系,反正他布兰多又没有损失。他不是炎之圣殿的圣堂骑士,犯不着面对敌人还要说真话。 数子听完之后忍不住有点发愣。然后抬起头深深地看了布兰多一眼,忍不住答道:“我真怀疑你是不是魔鬼变的,布兰多,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这也是情势所避 。布兰多耸耸肩,这才把目光放在一边听完他们说话的安蒂提娜身上。 “你有什么打算呢,安蒂提娜小姐?。他问道。 少女低下头,心知走到这一步上选择权已经不在自己手上,她不禁有些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是不是错了。毕竟这个年轻人看起来似乎也不像她想象中那么彬彬有礼,她想了想,只能有些不情愿地小声答道:“你不是都为我考虑好了吗。布兰多先生 布兰多一笑,安蒂提娜的聪明应当让许多同样的贵族千金都自惭形秽,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成长环境才能造就出这样一位女孩来。不过安蒂提娜不介意,他也用不着矫情,他拍了拍怀里的卷轴,答道:“安蒂缓娜小姐,其实我是看中你的天赋和能力。希望你聘请你为我效力。我需要你的能力,以此为回报。我愿意支持你在魔导技术的研究上继续走下去,当然,作为我的人,我自然会保证你不受之前那些家伙的骚扰 安蒂提娜咳嗽了两声,然后她抬起头来看着布兰多,一对明亮的眸子直视布兰多的双眼像是在确认对方有没有说谎 “你要我为你制造这些机械?可我的导师说过,我在这方面的天赋并不算出色 “的确”。布兰多点点头:“可是制造和设计魔导装置的工匠有很多,但在设计“那个”上有所造诣的人,我能找到的,却只有小姐你一个 “那只是一件半成品安蒂提娜变得认真起来,打断他道。但她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忍不住低下头向后缩了缩。 可布兰多并不介意,他反问道:“安蒂堤娜小姐,你将一件半成品的设计图作为答谢送给我,这就是肯定了它的价值。那么为什么不允&bsp;&bsp;许我给予这张设计图更高的评价呢&bsp;&bsp;在我的故乡有一句老话,叫做万事开头难。这句话就足以评价你这个设计的价值了 少女微微一怔,眼睛里亮了亮:“万事开头难?”她再一次抬起头来,有些试探性地问道:“那么,布兰多先生,你真的愿意资助我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吗?” “坦诚的说,我现在没有这个资金,甚至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不过我想很快就有了布兰多坦率地答道:“是吗,洛恩先生?。 “正是。正是”。不明就里的跋子赶忙点头如捣蒜。 安蒂提娜想了想,咬了一下嘴唇。“那好”她点点头,明亮的眸子里多了一份决然:“我接受你的聘请,布兰多先生。不过我不愿意闲下来,在你拥有足够的实力之前,我愿意当你的幕僚,只有亲眼看到一 我才会放心,何况,我相信我有这个能力 ” 她直勾勾地盯着布兰多答道。 ”d 第四十三幕 布拉格斯的地下交易(上) 月。布拉格斯的空与里似平充溢着种叫人蠢蠢欲动则虾联六 平静的表面之下暗流涌动,可以预见大小贵族在这半个月以来焦头烂额一 在他们的圈子内。可以看到战争结束的征兆已经越来越明显一 虽然底层市民的生活依旧一如往常。可那些想要乘机捞一笔的人逐渐变得躁动不安起来。 市民们常常看到信使的马一匹接着一匹进城,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战事吃紧,但这些信笺一封封传递的是冬蔷堡内谈判的进展。 以至于平民终日里惴惴不安小贵族们终日里也惴惴不安。 只是这一切都与布兰多没什么关系,年轻人正平稳地按照自己的日程表行事&bsp;&bsp;他花了三天时间买通关系拿到一张开拓骑士的注册证书一 那是一张上面写着骑士与君主互相之间应尽的忠诚与责任。然后上面加盖了印章的文书。 这薄薄的一张羊皮纸早一些年间贵比黄金,可随着埃鲁因逐渐衰落,骑士阶级堕落成地方上的死硬势力,冒险者也转而从事非法的事业,反而无人热心于为这个古老的王国开疆扩土,以至于“开拓骑士,这个头衔也逐渐变得籍籍无名起来。 自从先王即位以来,早先通过开拓骑士身份发家的贵族们已荐逐渐开始为这个头衔明码标价转让,而这张纸自那时起就变得越来越不值钱起来。 布兰多为了拿到这个身份,就像他以前在游戏中干的一样,前前后后也不过托巴托姆为某个小市政官员的妻子买了一件漂亮的长裙而已。 他拿到文书时已是十一日,这一天政子给他带来了另一个好消息一 他等待已久的地下交易会终于来了。 就像是某些地区定期存在的集市一样,布拉格斯的灰色领域会在月旬举行地下交易。只是这个集市上出售的东西大多是一些见不得光贼赃、违禁品甚至人口贸易,不必为此惊讶,因为参与这个交易会的人一 除了佣兵与冒险者、不法商人以外,更多的是布拉格斯规则的制定者。 即贵族们。 毫无疑问,在背后掌握这个地下市场的无疑是本地的地下势力,但难免没有某些贵族插手其中,这本来就是公开的事实。 而只需要瞒过那些需要一个平和、安定的表象的社会的小市民就足够了。 布拉格斯的地下交易会定期在胡德区的玛利亚市场,或是东城区的牧羊人市场举行,举办者刻意挑选人口稠密的地方,反而更好掩人耳目。但有心人往往会发现,到这两个时间这两地就会出现大量陌生的面孔,互相询问,攀谈,然后在第二天一早又匆匆离开。 尤其是这两个市场还有一个用于租凭的小型拍卖场&bsp;&bsp;当然,这其实也只是表面上的借口。实际上这两个拍卖场除了偶尔的用途以外,几乎就是为这个定期的集会而专门修建的。 若你去查它们的主人,只会查到附近某个平凡无奇的商人头上。但若深入调查,你会发现这两处建筑其实都是由地方贵族议会出资的。&bsp;&bsp;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 当巴托姆引着布兰多从马车上下来时,布拉格斯的夕阳就像是在同名的那幅油画中一样,如同一枚捅红色的火团挂在天边,烧红了周围的一圈云霞。 迎面映着这火红色的霞光,年轻人穿着一件骑士制服,熨得笔挺,巫师学徒夏尔站在他身侧,以便于两人伪装成他请柬上那个身份一 来自于卡拉苏的高地骑士和他的学徒扈从。 当然,还有布兰多随后从马车里引下来的他的妹妹 化名安的安蒂提娜,以及他的未婚妻罗曼小姐。 安蒂提娜一下马车就不着痕迹地把手从布兰多手上移开,她带着一张黑色的面纱,穿着一袭黑色的礼服长裙。眸子里睑着一层淡漠的光彩盯着小型拍卖场外的人来人往。 少女轻轻抿着嘴唇,气质已与几天之前天翻地覆。若说她第一次与布兰多相见时,给年轻人的感觉是我见犹怜的柔弱,但此刻就变得冷冰冰的,身上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来。 此刻别说是泰斯特的探子,恐怕就是“猫头鹰,乔恩亲自到安蒂提娜面前来,估计一时之间都不敢贸然相认。 何况在在这个风口浪尖的当口,像是一个人在诺大一个城市里失踪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根本不会引人注意。公幕区本来就叫人谈之色变。以至于市政人员都是在几天后才从同僚的行动中发现了自己的疏忽一 本来人口失踪这种事情就应该归属到市政下辖的警备队的工作,可在那之前治安骑兵已经大张旗鼓的搜索过了。以至于规模都算得上是破格,三个小中队的骑兵部队几乎把东城区翻了一个个儿,差一点惊动了布拉格斯本地的妾族议会。 不过事后泰斯特子爵似乎不想让这件事落入其他人耳中成为把柄,至此偃旗息鼓,整个事情的定论最后划属到差不多半年之前那次“公墓袭击事件,中去,成为一段无头公案。 因此安蒂促娜现在才能放心地在外面出现。 站在她旁边比她高出额头一线的是罗曼,商人小姐此刻正聚精会神地盯着不远处桌子上的一排水晶球,她蹙着小小的眉头,仿佛要拿出一种学者刻苦专研的精神来“ 想要弄明白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但让布兰多有点哭笑不得的是,水晶球上并没有写一个字,而且纵使是盯得再久、再认真占”是不会长出花来的 他知道,她这么做不过是想引起安蒂提娜的注意罢了。 几天以来小小罗曼与安蒂堤娜倒是相处得相得益彰,她有一种天生的敏锐嗅觉可以嗅出一件寻常现象下机遇的味道&bsp;&bsp;但安蒂堤娜正好具备她所缺乏的外面世界的常识小与一些必要的知识。 就像是,若没有人告诉这个未来的商人少女安泽克地区一直以来承担着为布拉格斯输送酒类和食物的职责,想必这位出生在布契的乡下姑娘也不会看出里面所蕴含的商机。 但安蒂缓娜现在就充任了这个角色,虽然她的一切知识都来源于书上,可也总比罗曼小姐一切知识都来源于想象好一点,不是么? “那是什么东西,安?”罗曼终于忍不住了。 安蒂堤娜的注意力其实也放在那一排拇指大小的水晶球上,它们的主人是一个穿着黑色礼服的男人:在埃鲁因不是人人都有资格穿着那样的礼服,那是一个僧侣。 少女不由得把目光放到布兰多身上,可这个年轻人却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她怔了一下。不由皱了皱眉头。 “那是“火种”安蒂堤娜一边侧不过头,轻声答道。 “火种是什么?” “火种就是人们在荒野中传播文明的圣物,没想到在这样一个拍卖会上能看到这样的东西。”安蒂提娜答道。 “我没听明白呢。”商人小姐真白地回答道。 安蒂堤娜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几天的相处下来,布兰多到是没有让她失望。她没想过聘请自己的人当真是一位贵族骑士,而且还是传说中的高地骑士。况且布兰多大多数时举止都彬彬有礼,处事也冷静自若,倒是符合她想象之中的领主形象小 可他这位未婚妻就让人有点头痛了,倒不是说罗曼不好相处。相反。商人小姐的性格在大多数时候都说得上讨人喜欢。可是让少女有点小头痛的是,对方好像当真把她当成了一本移动的百科全书,总是带着一副好奇的表情问这问那。 可她还无法拒绝,只能答道:“你对我们的世界知道多少?” “不知道。” 少女咳嗽了两声,答道:“那么我尽量讲浅显一些,在克鲁兹人的史诗中,他们的神“埃希鲁。玛莎从一片混沌之中创造出了以火、风、地、水、生命与暗六种元素构造边界的世界。四位精灵王的契约达成之后,世界的边界就成形了&bsp;&bsp;” “这个小边界不断将魔法的力量从混沌之中抽取出来,形成一片无限向四个方向上延伸的大地,也就是我们生活的世界&bsp;&bsp;因此世界的形状应当是天圆地方,并且无限向四方延伸的。” “但这个世界总是不断偏向混沌的,因此玛莎大人用法则来约束,将秩序固定在凡人所行走的土地上。在这些区域,日月星辰正常运行,因此凡人才可以繁衍,文明才可以延续下去 ” “但在玛莎大人守护的土地之外,是元素与混沌的战场,之间还有广袤的过渡区域,这些区域就是我们所说的,蛮荒”但秩序之地与蛮荒之地之间不是不能互相转换的。开拓骑士和“魔潮,由此而来。” “而火种。就是将法则种植在大地上的关键。一片建立在蛮荒之中的领地,必然有一个火种。” 安蒂提娜一边咳嗽,一边在解答完毕后问道:“听懂了吗?” 罗曼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小乖巧地答道:“我只听懂了前面第一句话一啊!痛、痛,布兰多放开原来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布兰多扯着脸拽了过去,然后挟在怀里。 “小罗曼,看来你注定没有成为巫师的天赋,就不要去关心这些了。还是关心一下拍卖会我们能赚多少钱吧。”布兰多一边对她说,一边回头向安蒂促娜递过去一个抱歉的眼神。 少女微微一笑。 她快步走上来,问道:“那些火种,你不在意吗,布兰多先生?”作为幕僚,她当然知道布兰多去买了一张开拓骑士的证书的事情。 布兰多看了那些水晶球一眼小同时出现如此多的火种的确让他有些兴趣,不过在意这件东西的人一定不只他一个,他想自己待会估计也只能试试看而已。何况他要去的地方有一个沉睡的火种,他并不是很急用这样的东西。 于是他答道:“我明白,一会可以试试看。” 安蒂堤娜看了他一眼,想了一下,有些不太放心地点点头。布兰多在她看来是那种离家出来开辟出自己的一片天地的青年骑士,他能否有所成就全仰仗是否能拥有自己的领&bsp;&bsp;或者在战争中建下功勋。 而少女也明白,她自己的路有多长,也同样完全依托于此。毕竟,此时此刻也只有布兰多欣赏她的才能而已。 因此布兰多的一举一动,不由得她不担忧。 布兰多也看出少女的担忧,还想说点什么,可他突然看到政子正躲在暗处向他打手势,告诉他马上交易会就要开始了,让他和其他人赶快。年轻人微微一怔,抬起头,果然发现周围聚集起来的人已经开始进场了。 四今天有点不舒服就一章了&bsp;&bsp;另真诚求月票和订阅啊住了一周院发现订阅大跌,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bsp;&bsp;比叭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d 第四十四幕 布拉格斯的地下交易(下) 冯利亚市场的拍卖所内部空间并不大,穴就像是个米。小小一型剧场。围绕着中央的“舞台,一排排椅子呈梯形向上分布,不过这些是那些一般客人的座位。环绕着“剧场,四壁,大人物们用丝绸和缎子装点起来的包厢一个紧挨着一个分布着。一共有三层,包厢内有一支装在红木架子上的黄铜千里镜,以方便贵族们仔细端详台子正中央的商品。 政子到是有门路为布兰多预约到一个包厢,不过年轻人拒绝了。他来的目的不是为了引起注意,至于参与都是其次,只是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预料之外的收获而已。 一行人在入口领了号码,然后依次对号入座。布兰多虽然表面轻松,但实际上他骑士礼服底下随时绑着一支连发手弩,塔玛炼制的诅咒弩矢荷枪实弹地压在匣子里。以待突发情况。 沃恩德的手弩是一件精密机巧的器具。它的瞄准具就像是一个立起来的匣子,新手很难灵活地运用这种小东西。不过布兰多的,雇佣军人,职业使他具备“熟悉武器,的技能,这个技能在他脑海中生成的知识可以让他像是一个老练的佣兵一样使用这精巧的武器 他甚至在戒指上作了一个简易的瞄准装置,以便在实际射击中校准 布兰多才刚刚坐下不久,交易会尚未开始,乔装打扮过后穿着一件长长斗蓬的报子就来到他们一侧坐下。政子小心地左右看了看,然后答道:“大人,淬毒匕首和那些药水都卖出去了 匕首被兄弟会的人看中了,你放心。他们出手很阔绰,一柄匕首两千五百托尔,也没有询问卖家。” 在地下交易上,并不是每一笔交易都是在拍卖场上达成的。其实大部分交易都是私下里完成的,卖家和买家通过像是报子这样的中间人达成交易 有些时候甚至有好几个中间人,这样既安全又隐秘一只需要为中间人付一笔小钱作为报酬和封口费就行了。 在布拉格斯的灰色领域,没有人比这些人的嘴巴更大,也没有人比这些人的嘴巴更严,一切都是相对的。 “药水呢?”布兰多假意下面台子上的工作人员布置,口里却问着不相干的事情。他清楚地下交易会的规矩,像是淬毒匕首和法力药水这种打上伪魔法物品,一般是不会摆上台面来的。 “药水稍微麻烦一些,星与月之塔的负责人一直在追问这些药水的制作者,他们的意思似乎是法力药水的制作方法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在外面流传了 他们是这样说的:“巫师工会欢迎专业的炼金术士入驻政子一边说,一边用小小的眼睛去留意布兰多的神色。 他想看看布兰多是什么反应,年轻人要是觉得这个信息有用,说不得会夸奖他两句 每当他在对方这个团体中地位变得稳固一些,就更叫他安心。 若布兰多感到问题棘手,政子又会感到一种报复的快感。他虽然和对方可以说是在一条船上,可除了忌讳与畏惧,也还有一丝心有不甘。 只是政子未必没有怀着与安蒂堤娜一样的想法,他看着布兰多,既希望跟着对方发达,但又隐隐有点想看到后者倒霉。 不过布兰多只是摇摇头,不着痕迹地答道:“我朋友对这个没有兴趣,你还是直接说说交易的情况吧,跪子。” 看来他没有估计错,法力药水在这个世界上果然比在“琥珀之剑。中罕见多了。 “每瓶药水一千托尔,一共三万托尔。”政子并没有把自己心中的失望表现在脸上。 布兰多点点头,匕首的价格比他预计的高出了百分之二十五。法力药水的价格也远远地超过他的想象 月见草、黑法师与荧光苔不过是很普通的魔法材料,可依照这个价格一瓶法力药水的利润超过百分之两百。 这简直是暴利。 他马上就把这个东西在心中划归为一棵长期的摇钱树。布兰多忍不住回头看了罗曼一眼,若是以法力药剂作为品牌,看起来小小罗曼就是建立起一个商会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呢。 我们的罗曼小姐当然留意到了布兰多的目光,她忍不住扬了扬小眉毛,双手在胸前合十,毫无保留地赞道:“十万的一半了喔,布兰多,就像你说的一样呢!我就知道布兰多一定能行!” “好戏还在后面呢,罗曼小姐。”夏尔在布兰多身后坐下,微笑着答道。 “不,夏尔,你可能误会了!我们的商人小姐不过是为了提醒我,这十万托尔是她的本金罢了。”布兰多看着下面台子上,面不改色地说道。 商人大小姐像是被说中了心事,倒是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反倒像是一只占足了便宜的小狐狸一样,一脸小得意地捂着嘴吃吃地笑。 后面在夏尔身边的安蒂堤娜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轻轻扬了一下眉毛,她生在贵族家庭,几万托尔的现金也不是没有过手过。不过像是布兰多和罗曼这样谈笑自若,全然不当一回事,却是不可能。 毕竟她的家境虽然曾算得上是殷实,但也仅此而已。 因此这一幕落在她眼中,反而从侧面证实了这位年轻的骑士领主虽然一个人出来闯荡,但想必家境一定不会简单。 不过这位千金小姐显然料错了 罗曼是压根就没有概念,布兰多是在游戏中经手过成百上千万的金钱,这些小打小闹自然不放在他眼中一但硬要说他有什么背景,那也是说不上的。 环形剧场,内的灯光忽然一暗。一行人回过头,这才注意到周围的工作人员将四壁上的火炬熄灭了一半。看起来交易会要开始了 踱子在一旁压低声音说道:“若是在包厢里,这个。时候拍卖的清单就安该送到那些贵族手上了。大人,你有没什么想要的?” “还不知道。” 布兰多看着中央台子上的光线亮起来:“说起来,那之后他们找过你麻烦吗?” 踱子摇摇头:“如您所料,那天你和巴托姆先生胁迫我前往灰鼠人大街是人所共知的事情,事后泰斯特的人来找过我,我就推说不认识你” “听起来好像你挺不乐意?”巴托姆在一边调侃道。 “不敢。”政子现在已经了解清楚了巴托姆的地位,在他面前自然不像之前那么低三下四。他看了看下面台子上,岔开话题道:“说起来,领主大人你那把剑的心理价位是多少。在我看来那真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刚旧旧口阳8渔书凹不样的体蛤!叩知道他说的是那柄用矮人宝剑打造的黄铜级别的魔法武联 心想了一下,估算道:“至少十万到十五万托尔吧。 ” 他话音刚落,后面的安蒂缓娜就轻轻地“啊,了一声。大伙儿都是一愣,回过头才看到这位贵族千金红着脸摆摆手道:“抱、抱歉,没关系。” 她忍不住轻轻按住自己的胸口,以免心脏跳得过快。少女浅蓝色的眼睛闪烁着一种明快机智的光芒 十五万托尔就是一百五十个埃鲁因小金币,她作为幕僚是了解布兰多的财政状况的 可以说他们进来时还是两手空空,没料到转眼之间就有了一笔可以媲美一些小贵族终生积蓄的财产。 二十万托尔,就是在偏僻的乡下买一个骑士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在安蒂促娜这样一个出生在贵族家庭中、又拥有定头脑的女孩子看来,资金就应该投入进一步的再生产中才能被称之为流动的财富,以前她沉迷于自己的设计中以至于亏空了家产,但一个聪明人毕竟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犯两次同样的错误。 她飞快地计算着,二十万托尔能干什么事情。有了这么多钱。无论是从事商业活动还是向上发展看起来都是一条开阔的道路,她预计有这样一笔钱,自己最短能在一年之内让它增值百分之三十。 但她随即又皱了皱眉头,她自荐为布兰多的幕僚,这个年轻的骑士也没有反对,可这么大一笔钱对方会不会让她任意差使,这可不好说。 但布兰多却看到了这个自己的新下属脸上变幻的神色,忍不住问道:“安蒂促娜小姐?” “什么?”安蒂促娜一愣,抬起头。 “你在考虑我们的资金问题?”布兰多问道。&bsp;&bsp;安蒂促娜脸微微一红,但随即恢复如常。少女认真地点点头。答道:“是的,作为先生你的幕僚。我觉得我有必要考虑这方面的问” 她一边说,却又有点没有底气地去看了看罗曼,毕竟作为布兰多名义上的未婚妻,似乎在这方面更有发言权。 不过这位商人小姐到是笑眯眯地,一如既往地甜。 布兰多听完之后却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又看了看其他人,才答道:“如果你有想法的话,我就把这笔钱一分为二,你一份,” 他话还没说完,安蒂堤娜就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骑士先生,你是认真的?” 布兰多理所当然的点点头,这是他在“琥珀之剑。中当团长的习惯,一向是用人不疑&bsp;&bsp;或者说,通过放任来考察一个人的能力。 少女吸了一口气,认真地点点头:“我一定会为你好好运用这笔钱的,骑士先生,我已经想到一个计划,可以让这笔资金在短时间内增值” 布兰多打断她的话道:“不,我给你这些钱,是要告诉你。我交给小小罗曼去帮我赚钱,而安蒂堤娜小姐。我要你帮我用钱&bsp;&bsp;” “用钱?”安蒂堤娜愣住了。 这个时候下面交易会的钟声叮叮叮地响了起来,布兰多一边回过头,一边答道:“你很快就会明白,当然。如果安蒂堤娜小姐有心的话,倒是不妨帮我们的商人大小姐参考一下,她接下来可是有一个大计划呢!” 布兰多想到的首先是领地的事情小小罗曼若是建立起一个商会的话,倒不合适和领地明面上联系在一起,若是这样,他就需要一个管家了。 现在既然安蒂统娜自告奋勇,他也乐得坐享其成。 “大计划&bsp;&bsp;?”安蒂促娜愣了愣,她实在想不出这位整天好像都精神十足的“商人大小姐。会有什么计实在话,布兰多要把赚钱的重任交给这样一位大小姐她还有一些想要劝阻呢,只是一时之间不太好插上话而已。 不过她马上放下这个心思,因为忽然想起了什么。 少女眼睛里微微一亮,她马上将这位商人大小姐这几天以来缠着她讲过的关于布拉格斯历年来举行祭典的情况的事情联系起来 她几乎是立刻从细节整理出了整件事情的大体轮廓。 她仔细想了想,侧过头小声问一边的夏尔道:“夏尔先生,你们进城前,玛达拉的大军在什么地方?” “在德拉格斯地区驻足不前已有快半个月”夏尔随口答道。他一怔,马上又问道:“你想到了?安蒂堤娜小姐?” 这位巫师学徒不禁有些惊叹,仅仅从一句话上就推导出整件事的前因后果,看来领主大人找的这个幕僚还真不是一般人呢。 “罗曼小姐的计划小如果行得通的话,利润起码是八成以上啊!”安蒂促娜忍不住看了前面和布兰多讲话、笑吟吟的商人小姐,仿佛第一次认识到对方的另一面。 “以前罗曼小姐计算的可是一倍。”夏尔答道。 “那是因为没有计算过渠道的问题吧”安蒂堤娜暗自里咬了咬牙,感到自信有点受到打击。她想了想,一字一顿认真地说道:“不过如果我们努力的话,因为政子先生在,即使达到十成也不是没有可能” 前面的布兰多当然没留意到自己的两个下属的悄悄话,因为此时此刻这场地下交易会的重头戏&bsp;&bsp;拍卖会已经拉开了序幕,他没有料到的是,第一件商品就引起了他的兴趣。 那张平坦地放在灯光之下的羊皮卷轴。上面用四族元素语写着一个小古老的契约。它的四个边角微微向上卷曲。是因为风、地、火、水四种元素的魔力驱使这张法力卷轴的边际向丰央弯曲的缘故 这张卷轴,它的存在是为了开启那些天资不佳的人通向元素使的道路。许多贵族运用这样的东西为自己的家族子弟打开通向魔法世界大门。 毫无疑问,它价值不菲。 但对于此刻的布兰多来说,这东西更是贵比千金。 因为在他眼中,它只有一个名字: “元素池开启卷轴, 四今天出门办医保跑了半天&bsp;&bsp;结果告诉我力号之前来办伤感今天因为耽误时间了今天就这一章明天我多多码字补偿大家 那月票的事情,我明天再来求吧现在搞手机认证送月票&bsp;&bsp;大家可以试试月票有了先留着吧大家看我明天表现给d 第四十五幕 岩石兵团项链 披拍卖方称兰示卷轴。的羊皮卷存出现时在人群厂一道涟漪,低沉的惊叹声像是波纹一样传开。很快传入布兰多一行人耳朵里,让人知道拍卖者至少已经成功地在一开始就吸引住了大多数人的注意。 不过人们虽然窃窃私语,但大多都按兵不动。愿意竞争这张卷轴的贵族一般都有一定的家底。这些人好整以暇地坐在上面的包厢里,等待第一个出价者。 “元素启示卷轴大多是水晶苔原的妖精们的作品,每一年都有定额,原本是为了族群内补充更多的下级元素使 但像这样私下流出的卷轴,其实每年都有不少。”政子在一边解释道。 “那为什么他们不多做一点呢?”罗曼在一边问。 “制作元素启示卷轴需要消耗元素池的魔力,对于高级元素使来说,可不是无关痛痒的一件事情。”夏尔在一边答道。 “何况,启用元素卷轴来强行达成元素契约,虽然普通人也能成功,但一生成就终究有限。也不会比一般人强到哪里去,这样的卷轴,并不是越多越好的。”他继续说道。 巴托姆、安蒂堤娜和罗曼听得出神,没料到小小一张卷轴也有如此来历。夏尔和布兰多是早有耳闻,不过布兰多还是答了一句: “只是没料到会在布拉格斯看到这东西。” 踱子的嗅觉就像是偷腥的老鼠一样灵敏。听出布兰多话中年轻人的见识远远不仅限于布拉格斯这种小地方的意思&bsp;&bsp;虽然对于罗曼和安蒂提娜来说,这儿几乎是她们见过最大的城市 他想了想,问道:“大人,你对那东西有意思?” “有一点。” “那我让我的人出价如何?”政子问道。 布兰多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启示卷轴的地价是五千托尔,每一次加价都是底价的百分之五,于是在被子的示意下,他的手下很快在另一边举了牌子。 五千。 不过有了第一个先行者,价格很快往上走高,第二层和第三层包厢中很快传来新的报价,并一轮轮刷新,拍卖师还没来得及举起锤子,价格已经到了八千托尔的位置。 报价几乎在这个小型剧场,内走了一围,然后又回到布兰多手上。踱子回过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他想了一下,点点头比了一个数字。 那边的人举起牌子 八千五百。 安蒂促娜神色微微变化。 小小罗曼无动于衷。 巴托姆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不过第二层的包厢中很快传来新的声音,拍卖师的助手读出新的报价:九千托尔。包厢中的贵族们已经变得有些不耐烦起来了。 第二轮的争夺失去了明显的试探的味道,几乎见了血,读出报价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冷峻,数字也逐渐走高;从九千托尔开始,几乎每一次都在原价上向上翻百分之一十,一万,一万一,一万二”, 拍卖师与助手都显得有些冷静,只是此刻已经不需要什么介绍,争夺正进入白热化阶段。但价格显然还没有到这些人心目中的位置上。 最后左数第四个包厢传出一个淡淡的声音,一万五。 就像是暴风雨中的最后一声鼓点,当最后一阵雨过后,风声和雨声都停息下来。下面就坐的黑压压的一片人就像是剧院中的观众一样感到一窒,心想这是定音一锤。 政子砸吧了一下嘴,再回过头。 布兰多皱了一下眉,这是一个用一万六千托尔换两千点经验是否划算的问题。但他只是犹豫了一下,就轻轻拍了拍手背。&bsp;&bsp;皱子的人再一次举牌: 一万六千托尔。 人群微微一窒,明白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了。 那个拍卖师的助手看到“观众席,上立起来的牌子,忍不住嘀咕:“政子是不是疯了,我们可没让他那么作,那些贵族们恐怕会不高兴的一 ” 拍卖师冲自己年轻的助手努了努嘴:“他背后有人。” 在布兰多作出手势时,安蒂堤娜和巴托姆都回过头来看着他,他们不明白这位年轻的骑士为什么会对那张卷轴情有独钟,难道他想要成为一个元素使? 可那个巫师学徒不是说了么,即使是用启示卷轴开启的下级元素使,终究也成就有限。这种东西其实是为有天赋的人准备的一可以节约乖些有天分的人在元素的积累阶段浪费的时间。 不过布兰多并没有解释。 夏尔也不用解释,他当然明白年轻人为什么会对那张卷轴情有独钟。 政子的出价让上面包厢内的声音微微一顿,贵族们似乎是在考量这个忽然杀出的竞争者是何方神圣。但只片刻。新川山个又落到下面的众人头上 一万八千托尔。 仍旧是左数第四个包厢。踩子把嘴贴到布兰多耳边小声说道:“唐纳尔男爵,家族在布拉格斯附近有几处庄院,他本人在布拉格斯也有一些产业,同时还是布拉格斯地方议会的议员,他父亲和祖父都担任过这个角色 ” 布兰多点点头,这些地方士伸在埃鲁因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能见到许多,不过像是一个小小的男爵还不至于为了一张卷轴争个头破血流,对方可能是某个大人物的代理人。 他微微一怔的当口,报价已经涨到了两万一,第三层包厢内的一个小爵士和这位男爵大人显然卯上了。 在两人的唇枪舌剑之中,报价一路上升到两万六千托尔,然而第一层包厢中的大人物们终于接手了,报价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了一把刀子,一刀刀挥舞在下面这些观众头顶上,转眼之间就到了四万托尔这个天文数字上。 其间在两万托尔左右时布兰多又参与了一次,但立刻被贵族的代理人刷新。最后这张卷轴以四万二千托尔的天价成交,让年轻人有点小的可惜。 毕竟是两千经验,若能用两三万托尔的钱买下来,也是好的。不过四万多就有点伤筋动骨了,甚至会对他的计划造成影响,因此布兰多一咬牙,只能放弃了这笔买卖。 只是他面上不动声色,倒是没交安蒂堤娜和跋子看出什么端倪来,只当这个年轻人家境丰厚,不把这点钱当钱罢了。 拍卖会的第一波小高潮之后小就进入布兰多预料之中的平稳过渡期,随后连接成交了好几件商品,价格都在几千到一万托尔之间。 交易平平无奇地,在场的人都显得有些无聊。不过政子到是能找到事干,他一一为布兰多等人介绍这些东西的来历 他或许说不出一个。能够像是蜡烛一样放出光来的魔法戒指是那个工坊的产品,但他至少能说出一这是什么地方的贼赃,那又是那家贵族私下里流出来的东西。 安蒂堤娜小小罗曼以及巴托姆都听得津津有味,只有布兰多和夏尔更多地讨论那些东西的原产地是什么地方。 他们有一次提到塔玛,不禁有点可惜这位炼金术大师因为一心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没有能够前往,否则之前成交的几件魔法物品中估计会有他喜欢的东西。 然后拍卖会的第二个高潮很快来临,这一次参拍的是一根项链,确切的说应当是一根粗糙的绳子串起来的几枚石子,若是不识货的人或许会错过这个好东西,但布兰多看到这根项链时差点没叫起来 岩石兵团项链。 这东西和十七级炼金术制造的,石之巢穴,是配套使用的,它可以让“石吝巢穴。内生产的石像傀儡消耗的材料减少百分之五十,也就变相提高了产量。 他一边和其他人解释这条项链的作用。罗曼和夏尔还好,巴托姆和安蒂提娜眼中却很快放出光来。他们一个是常年接触战争的佣兵,一个是接受贵族教育的千金小姐,当然明白这条项链对于一个领地的作用。 在汰恩德,战争依托着三种资源展开。 一是人,二是琥珀原石,三是一切其他战略物资,四是“巢穴” 人自不必解释,恩德近乎无限的广袤大地上,魔导的力量带来的生产力孕育出远远超过这一时代局限的人口,他们是国家与国家之间、领地与领地之间战争潜力的基数。 而琥的原石从索米尔原矿中分离出来。它是白银、黄金、铜一系列金属的伴生矿,这种通体透明形似琥珀的结晶体拥有储备魔力的能力,安蒂堤娜的“魔力输导装置小正是为了转化这种原石的力量而被设计出的一 它是大地上一切智慧生物的魔导体系之所以兴盛的基础,也是这一“工业体系,的血液。 而其他资源,粮食、金属、木材与石料,即使是在布兰多原本身处的地球上也是最常见的战略资源,本身就为战争而储备。 但最后一点,“巢穴”却是一个复杂而迥异于我们所熟知的战争的概念&bsp;&bsp;只是布兰多身为玩家,却很熟悉这个东西 事实上,但凡说到巢穴,就不得不从沃恩德这个世界的起源说起。&bsp;&bsp;混沌是如何存在,秩序又怎样产生? 魔力通过什么样的方式作用于大地之上,魔物又是从什么地方诞生,它们的“巢穴”又是如何为人类所用。 四这才是第一更不过顺序发布错&bsp;&bsp;悲剧的是标题不能修改,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bsp;&bsp;心,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d 第四十六幕 ‘巢穴’(今天第一更) 众所周知,沃恩德的形成来源于克鲁兹人的神埃希鲁、或者说埃鲁因人的母亲玛莎与四位精灵王定下的契约约束混沌(也称为世界之外的混沌之海)使之在六种元素的基础上形成边界。 这边界之内,外层是元素疆域,内层是无限大地。 引导世界规则的众神的力量倒映在大地之上的天穹上,就形成日月星辰,因而生命由水中诞生,繁衍于大地之上,受风庇佑,由火焰赋予智慧,凡世就成了。 然而在神埃希鲁定下的一亿三千万条法则——神人法典’tro(元素规则)——之外,混沌之海并不臣服,它同样映射于天穹上,被邪教徒们称之为第三轮月,牧树人口中的圣月或者白银天蛇、万物归一会典籍里描述的魔力之月。 相传无影无形的魔力之月每十年中的夏儱之月,书卷之月,复苏之月几个月中从西半天空注视着大地——因此这几个月也是巫师、女巫们魔力最盛的时期,也是元素使最衰微的时期——魔力之月在这一时刻引起的魔力潮汐在混沌之海上x起波澜,从而致使黑暗中孕育出受这些魔力影响的怪物。 也就是人们口中的魔物——魔力潮汐驱使它们袭击文明地区,造成埃希鲁的守护之地向内坍塌——文明的版图也相应收缩,在混沌纪元的早期——魔力之潮几乎是每一个文明都要面对的死生大敌,而这也正是开拓骑士之所以存在的原因。 即使到了近现代,一个国家所储备的战争潜力也要为应付文明的衰退而准备。 不过魔力之潮十年光临一次,上一次光顾才刚刚过去两年,百年一次的大潮也还尚早,因此这一时代的人们并不太过担心。 只是魔力之潮退去后,生成魔物的巢穴却不会消失。它们一样会经年累月地制造出由魔力构成、或者异变野兽形成的魔物,因此大城市周边地区偶尔会传来道路被魔物截断的信息。 在埃鲁因,清剿这些魔物和巢穴,就是警备队和炎之圣殿的工作。 然而,并非所有的巢穴都会被摧毁。在长期与‘混沌’的战斗中,人们就像是他们的祖先如何发现驯养野兽的方法一样,学会了如何驯化‘巢穴’,让它里面的产物为自己所用。 甚至长久的研究以后,人类、精灵乃至于矮人等种族自身也摸索出制造类似的‘巢穴’的方法。 比如布加的石像鬼巢穴就是一个典型的例证。 (注:一个典型的石像鬼巢穴,每年的产量是两只石像鬼;但构筑这个巢穴、以及维持巢穴的魔力需要消耗到大量的资源,因此即使一个依ko‘巢穴’作为战争储备的国家,它的战争潜力也并不是无穷无尽的——) 而驯化型的巢穴,类似于埃鲁因飞龙骑士的坐骑,以及克鲁兹人的狮鹫。以及人们时常所见的地行龙、战争蛇蜥或是黑狼。 但仍有另一种巢穴,守护之穴,是由玛莎(埃希鲁)定下的秩序法则阵营力量,或是光明、黑暗、火焰、风、水或是岩石等阵营力量影响下诞生的产物。 譬如圣奥索尔的风之深渊,教会骑士团国的天界之门,玛达拉的阴影峡谷。 当然,这些巢穴也分为三六九等—— 譬如银翼骑兵团和警备队军营内大多也有的猎犬巢穴,这东西虽然每年的产量高达十六条,可惜战斗力也仅仅超出一般的猎犬一线而已。 而且魔物的寿命随着构成它们身体的魔力逐渐衰退,往往短暂,即使是寿命较长的龙之一族,区区百年之后也会烟消云散——与真正的龙族相比,天差地别。 而此处布兰多提到的这个石之巢穴,就是一种人工巢穴,它是炼金术的产物,生产的怪物是石像傀儡,战斗力大约于七八个成年人相当。这种巢穴是一种相当低级的巢穴,不过胜在大众化,许多贵族的领地中都有这样的东西,石之傀儡虽然智力低下,却一样可以充当士兵使用。 因此安蒂缇娜看到岩石兵团项链时,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一点,如果布兰多有意建筑一些石之巢穴的话,这条项链能为他们节约多少钱? 而巴托姆则是考虑到了那变相提高的产量。 因此三人同时下定决心一定要将这条项链‘抢’到手中—— 底价很快就亮了出来,岩石兵团项链当然不及元素启示卷轴那么珍贵,因此它的标价也只有两千托尔,每一次加价一百。 因为有心拿下,这一次布兰多反而不急着出手,他等着看看其他人的出手,以免过早暴lo了自己的想法。 第一个出价者在人群中诞生,那个举着牌子的同样是个年轻的骑士。安蒂缇娜和巴托姆都看了那边一眼,但表面未动声色。 价格在几次竞争之后翻到了三千,出价的人开始变得少了起来。布兰多明白之前参与竞价的人大多怀着一种参与性的心态,其实他们中的大多数并不是真正对这枚项链感兴趣。 但到此刻开始,竞争开始变得表面沉稳,但内里却激烈起来。 出价权很快由第三层包厢中的小贵族们接过,跛子和他们说了这些人当中的几个。大多数是布拉格斯外面的贵族,有自己的领地。 价格上升到了四千托尔,对于这根项链来说已算不上低,真正的猎手们这一刻开始加入角逐。 从四千四百起,右边第三个包厢给出了五千的报价。 一时间全场几乎都静下来。 不少人都在想,莫非那些贵族是疯了?而更多的人忍不住蠢蠢欲动,这个突如其来的报价让某些投机份子认识到这条项链或许能给他们带来更多的利益。 人群中再一次起了涟漪,这让布兰多感到有点不妙。他明白必须用事实让这些投机主义者打消念头,因此他让跛子出手了。 六千托尔。 再一静。 跃跃欲试的人立刻嗅到了战争开始的气息,一个个都小心谨慎地收回了手。 七千。 这一次出价的是白鬃军团的某个中队长,然后被城内某个贵族用七千五百的价格接了回去。 布兰多毫不犹豫地让价格上升到八千。 巴托姆咽了一口唾沫。 八千一百,右边第三个包厢的报价。 布兰多让跛子把出价提升到八千五百,他看着台子方向,没有丝毫要放弃的意思。安蒂缇娜都忍不住在他身后抓紧了椅子的把手,手指关节隐隐泛白。 光线昏暗的拍卖场内鸦雀无声,连贵族们都沉默了。在这里没有人是傻子,为了一条岩石军团项链,他们也会考虑这究竟值不值得。 但布兰多的考量不一样,他对于军队和领地的需求比任何人都来得急切,安蒂缇娜手上的资金就是为了领地而存在的,这也是之前他、巴托姆和那位贵族千金一致达成的意见。 拍卖师锤了一次锤子。 那个白鬃军团的中队长似乎跃跃欲试,准备再挣扎一次,但他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没有出手。 三声锤响之后,布兰多如愿以偿地获得了那根项链。跛子的人早已用他的钱结了帐,然后把东西送了过来。 布兰多左右看了一眼,留意到并没有注意他这个方向后,才小心地将项链收起来。毕竟这东西要石之巢穴才能用,现在只能暂时当展览品。 岩石军团项链之后,拍卖会逐渐升温,首先加入了几件艺术品在贵族之间造成了一番争夺,然后是两套青铜一级的魔法甲胄,这两套甲胄几乎点燃了冒险者、雇佣兵和那些旅行的骑士的热情,场面一时火爆,两件甲胄终究以四万托尔以上的价格成交。 然后又是一系列撩拨人心的商品,布兰多又再一次拿到了一套号称拥有魔力的扑克牌。不过他倒不是为了要这套牌,而是要掩人耳目地拿到混夹在这套扑克牌中那张命运卡片而已。 事实上当时拍卖师将这套牌一拿到平台上,他背包里的几张卡片立刻产生了反应,他和夏尔对视一眼,当机立断把牌买了下来。 这一次他没有什么强劲的对手,只有几个喜欢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的贵族和他争夺了一般,最终叫他以两千五百托尔的价格成功将那张卡片买了下来。 布兰多从那叠扑克牌中抽出那张命运卡片时发现这是一张青色的卡牌,牌立起来的正面绘制着一群从旋风中生出的青色小蜘蛛,牌面的序号是,,支付费用为相应的风元素—— 风精蛛群 (艾西亚的预言) 风1/x 生物—元素/昆虫,5级生物 支付x,将x个青色衍生物(风精蜘蛛,5级)放置进场。 风精蛛群死亡,指定一个目标燃烧其x点法力。 ‘由漩涡中产生,回归于法力漩涡——’ 布兰多扫描这张卡的描述时不由得微微一愣,首先召唤5级生物的卡就让他有一丝感到亏本的意思,而那个费用标示与描述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他想了想,忍不住侧过头去小声问夏尔道:“这是什么意思?” 一边的夏尔瞟了那张卡片一眼,微微一笑。 (ps.送上今天第一更,后面不知道还有几更)v 第四十七幕 末尾的高音符 友尔看到那张卡片时微微笑,答道!“领辛大人。众哪贸风系卡,六系命运卡牌中就是风系最少见。风系卡牌法术灵活多变,善于防守与反击,施展起来难于掌握,但却威力强大。” “你不如直接告诉我它该怎么用。”布兰多翻了个白眼。 夏尔嘿嘿一笑:“这张卡的意思是,领主大人你在展示这张卡时 除了从元素池内支付&bsp;&bsp;风元素之外,还需从你的法力池中额外支付法力一每一点法力可以召唤出一只风精蜘蛛。” 布兰多一怔,他现在有凹个能级的意志,法力旧点,那岂不是一次支付的话他可以召唤十五个五级的风精蜘蛛? 但夏尔还没说完,他继续说道:“而死亡的风精蜘蛛会产生法力漩涡,每一只都会吸收一点你敌人法力池内的法力。” 布兰多听完到吸一口冷气,这哪里是召唤的蜘蛛,这分明是一群活体法力炸弹啊。他想想要是自己以后有个几百点法力,那不是一次可以召唤出一只蜘蛛大军来? 而且要是运气好,得到那传说中的魔力之源宝珠,那他岂不是随时随地都拥有一群可怕的法力燃烧大军了? 他砸吧砸吧嘴,起先还以为这张卡是一张鸡肋,现在看来非但不是鸡肋,还是可怕的大杀器啊。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兴奋完,后面的巴托姆就忍不住拍着手叫了一声:“好,好戏终于开演了一!” 布兰多这才抬起头,这才看到下面的台子上已经放上了那把熠熠生辉的矮人宝剑,宝剑表面上那层幽幽的绿光已经几乎说明了它的属性,不过拍卖方显然是把这东西当做压轴的几件参拍品来处理的 只见拍卖师拿起剑”说道:“这是一把矮人锻造的利剑,它本身就像是一件艺术品,就价值不菲,这自然不必我多言。然而在这完美之上,一个杰出的炼金术士更将它打造为一把出色的魔法宝友&bsp;&bsp; ” “魔法宝剑。”他重复了一遍。 拍卖场内静了片刻。 那些微光魔法物品、伪魔法物品事实上在公开场合一般都叫做炼金物品,但只有那些真正威力强大的宝剑,才能标上魔法宝剑这个名头,拍卖师这么说,显然就证明他手上正是这样一柄宝剑。 没有一个冒险者、雇佣兵或骑士不为称手的武器而心动,因此这句话让他们不得不屏住呼吸。 但就像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话,拍卖师忽然反手一剑。剑砍在他身后的铁毡上,火花四溅,诺大的拍卖场上几乎每个人都听到嗤一声轻响一 剑过后,一条深深的口子已经出现在了金属的表面,甚至不但如此,切口上一道道腐蚀的痕迹如此令人印象深刻。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甚至连上面的包厢一时间都鸦雀无声。 拍卖师放下友”拍拍手:“这柄剑叫做树之心,底价二万五千托尔,每一次加价至少是底价的百分之五。” “现在开拍&bsp;&bsp;” 安蒂堤娜听到这个报价,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会不会高了一些?”她毕竟是一个贵族千金,不了解一把好的武器对于那些常年出生入死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当然不会”巴托姚果断摇了摇头:“如果我不是知道那是领主大人的作品,恐怕我也会出手。在坐的冒险者和同行们大都小有积蓄,魔法宝剑,我想他们是不会错过这样一个机会的。除非他不用剑。” 就像是呼应他的话一样,他话音刚落。第一个出价者就举起了牌子。 然后接二连三地有人依次举起牌子,甚至不需要拍卖师去鼓动气氛,参与这把宝剑的争夺就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价格几乎是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达到了六万托尔,然后场面上就只剩下四五个互相回应的声音。 政子只认出其中一个”他告诉布兰多那是银翼骑兵团的副团长的代理人。 布兰多心想最好是银翼骑兵团的团长也来参与,将来反正他早晚都要干掉那个万物归一会的走狗,正好原物归还。 他这么想的时候,价格已经攀升到七万托尔,这个时候又有两人退出。只剩下银翼骑兵团副团长,以及另外两个第一层包厢中的贵族。 银翼骑兵团副团长将价格提升到七万五千托尔,逼退了自己的另一个对手。不过他最后剩下的对头似乎并不打算放弃,在短暂的沉默后,拍卖师的助手重新读出那个人的报价。&bsp;&bsp;九万托尔。 “观众席。上已经像是结了一层冰一样。人们忍不住回头去看,相看那个包厢中究竟是何方神圣。连跪子都忍不住猜测里面是不是纳金伯爵的代理人。 “如果是纳金那老家伙的话,这就成了白鬃军团和地方贵族之间的意气之争了啊。大人,这可是个好消息。”政子眨眨眼睛,微微一笑说道。 但正是这个时候,下面人群中却又传出一个声音。 十万。 布兰多一行人都忍不住转过头去吧托姆看到那个人时忍不住脸色一变,还没等政子说话,他就说道:“骑士大人,那是泰斯 “他怎么在下面?”布兰多问。 “天知道。”火红胡子的佣兵摇摇头。 不过布兰多到不介意这把武器落到自己潜在的敌人手上,在巴托姆等人看来这是一柄难得的利剑,但在他看来也不过如此。 在自由港安培瑟尔,这样的交易几乎每天都在上演,不过是布拉格斯太过偏僻而已。 银翼骑兵团的副团长,想了一下,最后提了一次价。但最终被泰斯特子爵用十一万托尔的价格击退。 接下来第一层包厢中的贵族再次迎战,价格一度攀升到十三万托尔。 “似乎不是纳金伯爵大人的代理人。”安蒂提娜说道。 布兰多点点头,心中微微松动。他的心理价位是十万到十五万托尔,目前已经可以说是得到了让他比较满意的结果,即使付了手续费,前前后后也能拿到接近十六万托尔,至少对于实行下面的计划来说,已经绰绰有余了。 不过老天像是刻意要在这一天给他一个惊喜,正当泰斯特子爵的生退意的时候,一个新的猎人又加入了角逐。 对方的开价是十五万五千托尔,这一次连拍卖师都忍不住放下锤子抬起头惊异地看着贵族包厢的第三层,忍不住心想在那里面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布兰多已经回过头在问一边的破子,但政子想了半天也没得出一个。所以然来。 第一层包厢中的贵族终于犹豫了,对方考虑了半天,给出了十六万的价格。但第三层包厢中的神秘人物立刻还击,价格被提升至十七万一 十七万。 布兰多、安蒂凭娜、巴托姆、夏尔与踱子面面相觑,纵使是一柄魔法宝剑,也不应当值这个价了。 良久无人应声。 不仅仅是参拍者,以至于下面的“观众席。也是一片死寂。 拍卖师在吸了一口气后,几乎才反应过来。他颤颤巍巍地举起锤子,三声锤响,这场扣人心弦的演出才终于在所有人的疑惑中落下帷幕。 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十七万?”巴托姆拍了拍一边政子的脸蛋:“踩子你见过这么多钱吗?” 纵使是以见多识广著称的踱子,此刻也有点不真实的感觉。虽然他在这个拍卖场里也不是第一次见识几十万托尔的高成交价,可是那些钱都和他没什么关系,但这一次,这些钱或多或少与他有那么一点儿联系。 这点儿联系,就足以让这位黑抓巷的奸商有点语无伦次了。要知道他放高利贷营生已有二三十年,所有积蓄也不过几万托尔而已。 而安蒂提娜更是抓紧了自己的衣襟,刻意让自己不表现出震惊的神色来,不过这位贵族千金此刻的表现真是别扭极了,让一边的夏尔忍俊不禁。 倒是布兰多去看小罗曼时,商人小姐倒是一副开心得很的样子,她高兴地拿着一个小本子一边记一边说道:“布兰多,我们有本钱了唷。” 布兰多微微一笑。 而另一边,似乎是拍卖方有意让这场拍卖会在激动人心的你争我夺中结束,布兰多的树之心才刚刚撤下去,新放到台上来的东西又让所有人都在一刻内几乎停止呼吸。 “尖种!” “天那,火种!”&bsp;&bsp;“有人拍卖火种!”惊叹声在并不开阔的拍卖场中响成一片。 布兰多回过头,对夏尔说道:“这才是这次拍卖的压轴好戏,可惜了,不然我们的树之心倒是可以成为压轴的。” 夏尔点点头。 但布兰多的言下之意却并不是为了这件小事而感到可惜,他继续说道:“埃鲁因的每一枚火种都是炎之圣殿生产的,哈维尔教派这么正大光明的摆出来卖,看来是为了筹钱呢。只是世人皆知哈维尔教派一面倒向王室,不知道王室这一次又有什么样的举动,竟需要用到这样的方法去筹钱 ” 夏尔想了一下,答道:“说不定和这场战争有关?” 布兰多想了一下,但他记忆中并没有相关的记载。他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然后抬起头,感到四周的气氛已经俨然变了一个样子。 一阵紧张感已经在四周弥漫开来,感到这种变化的他忍不住想一看来某些人是早已得到消息,早有准备了。 “我们要参加吗?”安蒂堤娜在后面问道。 布兰多想了一下,决定还是不参加这场大鱼吃小鱼的游戏,至少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那才入手的二十多万托尔在这场竞争中恐怕一点也不占优呐。 他摇摇头,正要说什么,可忽然感到四周的光线再次一暗。 “这些人又在搞什么?”巴托姆忍不住骂了一句。 但布兰多与政子已经看到了下面台子上的拍卖师变了脸色。 有问题! 年轻人和老辣的黑心商人同时将手伸向最近可以够到的武器一 然后毫无任何先兆的,四壁的上的火把骤然熄灭,四周忽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d 第四十八幕 骚乱 女士们的尖叫声立刻响彻一片。布兰多和踱子来不及四下环顾,已从斗篷下抽出长剑吧托姆和夏尔的反应仅慢一线,红胡子的佣兵从背后解下巴掌宽的巨剑,一只手按住不远处破子的肩膀一一生怕这家伙耍花样,然后与年轻的巫师学徒一左一右地将女士护在中间。 破子轻哼了一声,表面上没有介意。 ! 女士们惊慌失措之后,然后男人们怒斥与疑问的声音从四周、上面响了起来。 但反到是一楼大厅内显得沉寂一些,因为在坐的多是经验丰富的冒险者或佣兵,他们中的大多数经历过多次战斗,足以沉着下来让骚乱没有进一步扩大。 “布兰多,出什么事情了吗?”商人小姐的声音在黑暗里好奇地问,只是声音里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 安蒂提娜坐在她后面,紧张地抓住自己膝头的裙子,手指尖都发白了。可她眯起明亮的眼睛,并没有将自己心中的恐惧表现出来。 “嘘 ”布兰多说道,他已经看到不远处有一些毛毛躁躁的年轻人、小贵族点亮了火柴、或是手杖上的发光宝石。 但有一些光亮起来又熄灭了。 初级的光系法术在沃恩德半常人的生活中并不罕见,甚至在一些大城市,街道两边的路灯都是由附魔过光系法术的水晶构成。 踉子就拥有一个可以发光的戒指,但他没有急着去擦亮它。在黑暗中举起光源。只能成为醒目的目标而已。 但有些时候往往事与愿违。 正当布兰多与披子在警戒四周有没什么危险的时候,年轻人手中的宝剑却闪了一下,他微微一怔,然后看着自己手中的长剑发出幽幽的光芒来。 起先那光就像是附在剑刃上的一层荧光,但下一瞬间就光明乍现,举起的剑上射出的光芒就将四下照得一片雪白 借着这一片通明的光,布兰多和披子还没来得及惊讶,就看到四个,身披斗篷的不速之客正迅速通过一排排座位之间狭窄的过道,冲他们这边直奔而来。 他们的手插在斗篷之下。那个动作显然是握着下面的武器。 是敌非友。 “布兰多!”巴托妈已经在后面喊了出来。 布兰多一语不发,果断举起左手,袖口下“嗖嗖嗖,一连串弩矢迎面射出,当即钉在当首那个斗篷怪客身上。 全钢制的弩矢在如此近的距离上带着巨大的冲击力,当首的斗篷怪人闷哼一声仰面就倒,他向后滚去。他的同伴纷纷从两侧让开。然后抬起头向布兰多这个方向看过来。 而布兰多恰好看到了他们兜帽下深深藏着的一对燃烧着的橙红色火焰。 “是亡灵”他怔了一下,这些见鬼的玩意儿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以及这种时候?但情况已不允许他多想,三个斗篷怪客一直埋在斗篷下的手伸了出来一一那是一只干枯、附着甲胄手它紧握着一柄奇形单手镰刀。 布兰多其实不知道那诡异的武器应不应该叫做镰刀,因为它看起来更像是一只雪亮的、半环形的海星,只不过上面的到钩与尖刃让人猜出这东西显然不是一件装饰品那么简单。 诅咒对于亡灵只有微弱的效果,因此年轻人在一瞬间就放弃了浪费诅咒弩矢的打算。他一把把小罗曼拉到自己身后,同时退向巴托姆与踱子之间。 但三位斗篷怪客已经掀开挡在前面的人冲了过来。它们的目标显然正是布兰多 三把单镰没有任何犹豫地向他挥了过去。 布兰多举起剑“当,一声架住其中一个斗篷怪客的镰刀,剑上回应来的巨大力道差点让他连退三四步,几乎将后面的座位撞倒。 小小罗曼尖叫一声,但已经被那边的安蒂促娜抓住手拖了过去。这位贵族千金抱住商人小姐。压低身体趴在地上就朝另一个方向爬过去。 她紧张极了,但脑子里却异常明白,仿佛这一举一动都是下意识的行动一样。 巴托姚也从后面伸出长剑挡住一个斗篷怪客,不过他随即闷哼一声,显然也感到不太好过。 “黑铁上游实力。”红胡子佣兵大叫一声。 “灵俑!”布兰多这个时候也认出了对手的身份。 灵俑是傀儡生物的一种。只是亡灵巫师将武士的灵魂注入空空如也的甲胄中,生成的邪恶生物而已。在游戏中引努级的灵俑是玛达拉二线军团的主力,但身手敏捷、善于隐匿气息的它们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玛达拉的刺客。 布兰多感到和自己正面对上那个灵俑至少是队长级别,实力已趋近于彬良级。这在玛达拉的二线军团中算不上高手,但放在布拉格斯对面因斯塔龙那只亡灵大军中,也是精锐一线的部队了。 它们的目标是他? 布兰多一时之间有些搞不清状况,但大厅内潜伏的灵俑已经开始四处出击。遭到攻击的雇佣兵、冒险者惊慌失措的怒吼一时之间响成一片。 而布兰多感到自己的力量不如对方,干脆身子向后一缩,扯起椅子向对方砸过去。那灵俑队长将奇形单镰反手一挥椅子顿时四分五裂。但年轻人已借着这个机会一剑刺向它的心脏部分一一也是灵俑的灵魂之火的核心部位所在。 灵俑队长发出一声沙哑的怒吼,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布兰多的精灵宝剑。银白色的火焰立刻从它的指缝之间升腾而起,净化之火深入灵魂与骨髓的刺痛让这具亡灵立刻尖叫起来。 不过它非但没有松 “好家伙 ”布兰多咬了咬牙,他在,琥珀之剑,中不是没和灵俑交过手。不过那已经是非常高级以后的事情,不过即使如此对方的悍不畏死还是让他印象深刻小一因此灵俑队长一抓住他手中的湛光之刺就让他感到不妙。 他立刻松开手往后一退,让开对方几乎必中的一刀。 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失去了湛光之刺布兰多几乎失去了一切进攻的手段。风后指环倒是可以使用一一可他很难保证不伤到一边的罗曼和安蒂徙娜。&bsp;&bsp;圣剑卡片没有足够的地元素可以支付,能量流失也派不上用场。风精蜘蛛到是可以使用,可在这个距离上只怕还没等他把风精蜘蛛召唤出来。对方就已经先把他大卸八块。 犹豫只是一瞬间。 布兰多马上埋低重心忽然向前一跃,双手抱住对方的腰猛力向下撞去。那灵俑队长顿时站立不稳。与布兰多一起仰面后倒。两人噼里啪啦一连撞翻了三排椅子,布兰多只感到全身痛得像是要散架一样,不过他脑子却清醒得很,马上与那灵俑队长几乎是一起翻身爬起来。 灵俑队长去抓自己的单镰刀。 布兰多则立刻将落在一边的精灵宝剑握在手中。 灵俑队长似乎挣扎着站起来想要重新掌握主动,但布兰多比它更快,他发动了冲锋技能一头撞在那具亡灵胸口。十倍速度的力量何其可怕,那空空如也的活动甲胄几乎是立刻相反方向飞了出去 但即使如此,拥有接近白银实力的灵俑队长还是在最后一刻反手一镰刀斜刺向布兰多的肩头。 州木坚韧!”布兰多心中狂喊一声。他的表皮迅速木质化,但那之前灵俑队长的镰刀已经突破了他身体四周一层淡淡的蓝光一 那是冲突光环提供的魔法防护一一然后深深地切入他木质化的表皮下。 一时间鲜血飞舞。 布兰多咬紧牙关才没有惨叫出来,但也是痛得额角直冒冷汗。他一把拔下镰刀丢到地上,然后看着落入人群中的灵俑队长,不敢怠慢,立刻从怀中抽出风精蜘蛛卡。 “展示,命运卡牌 风精蜘蛛。” 一排属性立刻在他的视网膜上投射出来: 风精蜘蛛。8点生命,4点法力,力量&bsp;&bsp;口,灵巧刀,体质,”后三项属性都是”攻击方式是噬咬基伤害,小,特殊能力是虚体化。 虚体化的生物一般攻击仅能造成三分之一的伤害,这样一来失去了武器的灵俑队长就是一击也很难杀死一只蜘蛛。而布兰多却明白对方要面对的还不仅仅是一只风精蜘蛛而已。 而是十五只。 他向前一指,大大小小十五个青色的漩涡立刻在他身后浮现。一头头张牙舞爪、半个身体都由旋风构成的蜘蛛立刻从漩涡中射出,这些小东西像是一道道青色的光一样&bsp;&bsp;在地上几个转折就直射向才刚刚站起来的灵俑队长身上。 一头风精蜘蛛就拥有接近2个能级的力量,十五头蜘蛛的力量虽然不能简单的累加,但已足以阻挠一具只有接近白银实力的灵俑队长的行动。 它们吊在它身上拼命地撕咬着。灵俑队长发出愤怒的尖叫,一边将这些蜘蛛从身上拔下来丢到地上,可它的动作显得有些徒劳。因为布兰多已经抓住了这个机会。 乘灵俑队长因为风精蜘蛛而分心的时候大步冲上去一剑刺入对方的胸膛。那可怕的亡灵在最后一刻还想要反抗,但他因为蜘蛛的拉扯而走形的动作在布兰多眼中是如此的漏洞百出。 一剑穿心。 灵俑队长发出一声不甘的呐喊,要害部位的重创让湛光之刺上的净化之火一瞬间造成了近乎四倍的杀伤力。布兰多几乎是看着那具亡灵摇摆着在纯净的尖焰中化为一堆灰黑色的铠甲残骸。 旭点经验入手。 他回过头,看到巴托姆、夏尔与被子联手在两具灵俑的攻击下正在连连后退,而安蒂缓娜已经拉着罗曼躲到了另一个方向上。 然后拍卖场上方传来一声巨响 布兰多抬起头,看到一具黑影从上面的包厢上落下,轰然坠地。那个方向上静了一刻,然后响起一阵阵尖叫。 “罗萨尔爵士!” “玛莎在上,是治安骑兵队的副队长罗萨尔先生!” “它们杀了他!” 布兰多听到这里心中一紧,看起来这些该死的甲胄架子并不是完全冲着自己来的。因斯塔龙想要袭击布拉格斯的高层。他想要干什么?历史上可没有记载这样的事情。 他正疑惑。却忽然看到梯形向上的“礴场,一侧的大门忽然齐刷刷地打开了一一一共五道门,一排排雪白的骨头架子举着弓箭从门后面走了出来。 年轻人的瞳孔一瞬间就缩小了。 这么多亡灵?拍卖场的管理者在搞行么?治安骑兵在搞什么?银翼骑兵团和警备队又在搞什么? 它们怎么进来的? 布兰多这一刻简直想要骂娘。 四悲剧了,因为每顿只能吃一小碗白粥太痛苦今天忍不住吃了一根数鱼丝还吃了点干饭&bsp;&bsp;结果又开始造反了不知道是皱鱼丝还是干饭的问题生不如死啊大家一定要注意健康问题啊 难受中,今天就这一章,求谅解, 还说求票的设脸了,二d 第四十九幕 浑水摸鱼(上) 孕白的骨头架午齐刷刷地停下,向卜举起弓,铁铸的耶嚼不山生吱嘎嘎一片乱响。下面的雇佣兵、冒险者们这一刻终于意识到大事不妙,可是大厅内四散出击的灵俑拖住他们让他们脱身不得。 布兰多首先想到的是罗曼,不过他向上面环视,已经找不到商人姐与安蒂堤娜的身影,心中一急,反手一剑扫出 银白剑刃在昏暗的环境下留下一条残影,风压连接劈开三张椅子正中与巴托姆交战的灵俑。 那具亡灵身子一偏,红胡子佣兵正好抓住机会,抡起巨剑一剑将那具灵俑连带半个身子劈开。 哗啦一声响,灵俑分崩离析小数个银色光球从它的残骸上升起射入布兰多身体中。 与此同时,政子也在夏尔的协助下将另一具灵俑逼退,他们回过头,正好看到下面布兰多在喊:“看到罗曼了吗?” “我们在这里!”安蒂堤娜牵着罗曼在另一边站了起来,商人全然不知害怕为何物,还使劲冲这边挥了挥手。 “趴下!”布兰多冲她们喊道,然后对夏尔吩咐道:“夏尔。墙!” 年轻的巫师学徒心领神会,立刻举起红宝石,无数线条从宝石上向四面八方延伸而出&bsp;&bsp;夏尔倾尽全力施术,心神与法力像是流水一样注入其中 法则之墙延伸至五十米,将另一头的安蒂堤娜与罗曼囊括其中。 然后成百上千根线条微微一亮,瞬间消失,一面空气墙凭空成形。 而此刻骷髅弓箭手也完成了它们的准备工作,弓弦齐声震颤有如一场风暴,平射的箭矢带着一条条黑线散射向下面,第一排客人齐刷刷倒下去一片,后面的也接二连三的发出闷哼滚倒在地。 但夏尔救了更多的人,空气墙上被箭矢每击中一次就闪现一团白光,前前后后这面墙闪烁了数十次,最后起伏不定的光芒连成一片。 但这面墙终于。臭醒了那些处于受到突袭的、惊愕的人群中,他们中不乏巫师学徒与下级元素使,甚至有一两个中级巫师。这些人中的大多数一开始还没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这会儿也明白过来。他们站起来,或者转动手指上的戒指&bsp;&bsp;或者干脆大声吟唱。 巫师们伸出手,人群中出现了一条条白光延鼻向拍卖场上面的大门外,甚至还有一两发弱效火球。 然后是一连串的爆炸,气流、骨头碎片、渣滓、木屑与灰尘四散飞舞,至少布兰多就看到好几个骷髅头弹跳着从自己不远处滚落下去。 然后烟尘在整个大厅内弥漫开来,布兰多咳嗽了两声,不过咳嗽声已经淹没在四周嘈杂的人声中。他随手推开一个莽莽撞撞撞过来的雇佣兵,然后冲上面喊道: “夏尔,罗曼,下来!到我这边来!”&bsp;&bsp;布兰多还担心自己的声音有没有被上面的人听到,不过很快他就看到巴托姆夹着已经昏过去的政子破开烟霎冲了出来,他后面是夏尔,再后面是安蒂缓娜与小罗曼。我们的商人大小姐这会儿正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好像是一只花了脸的小狐狸。鼻子尖上抹了厚厚的一层灰一 她看到布兰多在看她时,忍不住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我还以为在夏尔的墙后面就不会被波及呢,布兰多,对不起啊。”她虽然是一副心有余悸的口气,但脸上的表情明明白白写着:好刺激啊,真想再来一次。 布兰多没好气地一拍她的额头,他看了安蒂堤娜一眼,答道:“等下你再好好感谢安蒂堤娜小姐,现在不是说这个时候。现在跟我来。我们先离开这个地方。” 贵族千金却在后面咳嗽起来小声答道:“不必了。” 不过少女微微抬起下巴尖,心中还是有一丝隐隐的自豪,她生为贵族的一员,或多或少还是继承了埃鲁因先古贵族的那种骄傲。 安蒂促娜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小博格?内松家族的繁复的家徽上有一个醒目的百合花标志,虽然只是在盾徽的最上角,但这个标志却与科尔科瓦王室的百合花如出一辙。 这表明这个贵族家族在数百年前某个时期曾经是王室的一支支系,虽已没落,但血脉中潜藏的高贵依旧存在。 事实上她设计那个魔力输导装置,灵感也是来自于家族地下室一张尘封的设计图,否则以她并不突出的天赋,又如何能想到走到这条路上来。 只是安蒂堤娜从没有想过向自己认输。家境越落魄,她就越想要重振先祖的事迹。与她的小贵族父亲不同,她自小就是一个好强的女孩子。 但巴托姆的话却打断了她的思路,这个红胡子的佣兵小心地问道:“我们从那里离开,骑士大人?不知道外面有多少这些怪物,不知道宅” “我们从后台走。”布兰多看了烟雾蒙蒙的四周一眼,答道。他心中早有成算,看起来玛达拉的目标是参与这次拍卖会的布拉格斯方面高层贵族,那么 不过让他有点不寒而栗的是,之前那三具灵俑明显是直奔他而来。他不明白自己是从什么地方吸引了玛达拉的注意,年轻人想了又想,最后怀疑的范围只能锁定到自己领导那些难民的事情是不是通过什么渠道传出去了。 但他不过是杀了对方一个中队长而已。因斯塔龙至于这么睚眦必报吗?要收集自己以及其他人的情报,并谋划这一次行动,想必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吧? 甚至说是兴师动众也不为过。 布兰妾只能希望自己在这一次行动中只是作为一个额外的目标存在,但无论如何,他都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已经逐渐开始影响整个历史的进程了。 这让他更产生了一种紧迫感。 否则他的优势会逐渐消失殆尽。 夏尔也赞同布兰多的看法,不过他的意思显然更进一步,这位年轻的巫师学徒显然深刻地分析过关于上一次布兰多和他关于装备、属性以及经验的讨论。他的建议是,从后台走时显然更利于浑水摸鱼一把,那些还没有来得及转手的拍卖品与钱,显然是一个巨大的宝藏。 若是芙雷娅在此,肯定会对夏尔的提法表示不满&bsp;&bsp;可惜这位心地善良而正直的未来女武神这会儿正在银翼骑兵团总部等着被嘉奖。 而替代她成为布兰多副手与幕僚的安蒂提娜,虽然出身贵族家庭,但贵族的本质在这个时代很多时候本身与强盗就没有太大的差异一 更不要说这位小姐一向是个实用主义者,她一听到夏尔的提议,非但没有阻止,还立刻以自己的智慧加以补充,力求让计划变得可行起来。 至于小小罗曼与巴托好,前者巴不得参加一切刺激又惊奇的冒险,才不会管这件事情本身是不是违法。何况地下交易本身就不是什么合法的勾当。 而后者,作为布兰多的“家臣。更不会反对。 而更不要说昏迷中的报子。即使他不昏迷,恐怕也会举双手双脚赞成。就像是布拉格斯酒吧中所流传的小道消息和传闻中所描述的一 如果说有什么事情让黑枚巷的败子比占便宜更高兴,那一定是占大便宜。 看到自己名义上的“部下们小在如此危机重重之中,首先想到的仍旧是如何赚到一笔再说,布兰多一时之间不禁有些不知道这究竟是好还是坏。 不过说起来,这种风格倒是和他在“琥珀之剑。中的表现如出一辙一 当年”为了钱不要命的苏菲,在一段时期内可是响当当的名头。当然那也是因为游戏初期他实在是太过窘迫而留下的后遗症一后来随着埃鲁因烟消云散,他加入教会骑士团国之后这个名声也逐渐远离他而去。 但是行事风格中那种喜欢冒险的因子。还是深深地扎根他的血液之中。无论是苏菲也好、布兰多也好,现在他们都是一个潜在的赌徒。 而他的这种行事风格,或多或少地也影响了巴托姆、罗曼以及夏尔等人。倒是安蒂堤娜,他回过头看了这个姑娘一眼,性格到是和他有一丝相像呢。 几人一定好计哉就立刻向下面拍卖台上靠过去。不过他们很快发现和他们抱着一样想法的人并不少,只是在灵俑的阻挠之下,能够像他们一样靠着两个拥有接近“黑铁上游。实力的战士、以及十五只风精蜘蛛开路的队伍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是没有。 因此只有他们最先突破玛达拉的,刺客,的阻拦,来到下面的平台上。 布兰多首先看到是到在血泊中的拍卖师和他的助手,而平台上本该放着火种的地方早已空空如也,那件加值连城的宝物早已失去了踪影。 这让他皱了皱眉头,这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亡灵掳走了火种一而另一种情况就有些值得推敲了。&bsp;&bsp;他和夏尔互相看了一眼。看出对方的疑惑。 火种对于大多数智慧生灵来说都是一件无法估价的宝物,但对于亡灵来说却不然。玛达拉通过灵魂之火与通灵塔来扩张疆域,火种对它们来说几乎等同于没有价值。这些信息一般人或许不会知道,但却瞒不过一个游戏中的老手与一个巫师学徒。 譬如说他与县尔。 “有问题。”布兰多立刻把剑拦在胸前,对后面提醒道。 而夏尔也在同一时刻护住了队伍的后方。 “怎么回事?”巴托姚问道。 但他话音刚落,一具红色的庞然大物已从天而降,轰一声踩入平台上”咔嚓。一声巨响,这东西将木质的平台踩出一个巨大的窟窿,让整个平台上一时间烟尘弥漫。 四已今天好一些了,哎,还是不能吃肉。悲剧啊,明天如果恢复了,我就开始补这的天欠的,哎小希望大家多多见谅吧。 今天已经刃号了,继续求月票和订阅d 第五十幕 浑水摸鱼(中) 。六巨物落下时木台顿时崩裂,碎屑向四周飞“&bsp;&bsp;“手挡住脸向前看去,正好在烟尘弥漫中看到一具差不多有三人高、穿着血色甲胄的巨型骷髅站起来小它带着一面巨大十字军头盔,上面绘着火红色的九头蛇花纹,布兰多一看就倒抽一口冷气。 这是玛达拉的将军卫队,十字军恰子手。 布兰多只感到头皮一阵发麻小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冷水一样,连心都变得冰冷,更不要说之前还有的浑水摸鱼的心情这会儿也一点也顾不上了。 他差点一口气没说出话来一但咳嗽了一声,一丝也不敢犹豫,马上对身后的人说道:“退后,退后,离开这里,跟我走&bsp;&bsp;!”他的声音少有的严厉,甚至在当日面对亡灵大军时。他也没有如此紧张过。 如果可以的话,他几乎要大骂。布拉格斯那些混蛋卫队在搞什么,这东西都放进来了,他们怎么不干脆直接开城投降算了? 巴托姆与安蒂缓娜或许有一些不解,但布兰多却清楚十字军恰子手究竟是件么东西。在这个地方,说它是死神恐怕也不为过。因为这可不是一般亡灵生物,它甚至不是一种由亡灵巫师唤起的亡灵。它是巢穴生物。玛达拉的仅有几类上级地面、实体亡灵之一,和它们同级的实体亡灵事实上只有血肉傀儡与黑骑士。 它是高级亡灵。 冉银中游实力。 布兰多看到这头十字军恰子手似乎一时之间还没有从高空跌落的冲击中回过神来,什么也不想,立刻拉着其他人往左边跑过去。那边的台子下面有一个通向后台的小门,那本来就是他们的目标。 巴托姆与夏尔反应也很快。这个久经战阵的雇佣兵在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十字军恰子手身上散发出那种令人感到绝望的气息。那是一种充满了杀戮意味的气息,大约也只有他这种久经战争的老手才能品尝这个小味道出来,这头身披火红甲胄、手持巨斧的巨型骷髅绝对不好惹。 一行人迅速穿过台子下方,但不好的消息是,那头亡灵终于站了起来。而它身边唯一的敌人似乎就是他们一行人。 布兰多一把将安蒂堤娜和罗曼推进门,然后是夏尔与巴托姆。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怪物黑洞洞的眼眶中两团红色的灵魂之火已锁定他们,它举起斧头,摇摇晃晃地从平台上站起来,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 “布兰多?”罗曼有些不解。 “别说话,你们听我说。”布兰多马上进门,然后将那扇门紧紧关上一一幸运的是。不知道是否是出于防御进攻的目的考虑,这扇门是一扇厚重的纯铁门,因此才能为他们支持足够多的时间。 “那东西很厉害吗?我们怎么办?”巴托姆问道。 布兰多冷静了一下,答道:“我想想。我或许有办法。”他一边说,一边保持镇定地放出风精蜘蛛。让这些小东西沿着房间中的缝隙爬了出去。他一瞬间心中就有了一个腹稿,但他有些犹豫,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危险了。 他最大的期望是那头怪物最好是去找其他人,毕竟大厅里还有那么多人,它犯不着来追他们一行人。 可他还没来得及想完,铁门就猛然一震,门上回应来的巨大力量让他一下向前扑了出去。其他人骇然吧托姆与夏尔赶忙冲上去顶住门。布兰多也从地上爬起来,回到原位,这一刻他终于放弃所有侥幸,下定决心说道: “办法只有一个。你们先跑。分头走。我来拖住这家伙。” “布兰多!”罗曼第一次看到年轻人露出那种心中没底的表情,心中冒险的兴奋感顿时像被水淋洗了一样&bsp;&bsp;她的担心与当时在布契的老宅时表现出的如出一辙,商人小姐想要留下来和布兰多一起面对强敌,但这一次年轻人却要她先走。 这不是属于她的战斗。 布兰多却知道,十字军绘子手拥有接近刃个能级的力量,绝非现在的巴托姆与夏尔可以抗衡。让他们与这怪物交上手估计只有被秒杀的份,夏尔还好。顶多就是一段时间无法使用高地侍从卡而已,但巴托姆、破子、安蒂堤娜与小小罗曼任中一个他都损失不起。 他在一瞬间就已经想清楚,这个时候只有他自己才能借助对这头可怕的怪物的熟悉引开它,并寻求机会逃脱的机会。但他看着这头才刚刚回过头一一黑洞洞的眼眶中两团红色的灵魂之火已锁定他们一行人的庞大怪物,心中一点把握也没有一一毕竟是接近白银中游实力的怪物。可不是灵俑队长与这个时代的艾伯顿那种还未及白银、或是初晋白银位阶的实力。 布兰多不是没有想过放弃巴托姆与被子,甚至安蒂堤娜,让这些他名义上的下属为他争取时间。他完全有能力这么做,因为除了他之外他们并不熟悉这头可怕的亡灵生物。有时候一个小小的判断错误就足以改变很多事情了。 事实上这样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但年轻人几乎是打着寒战拒绝了这个充满诱惑性的想法。他无法容忍自己会这么做,甚至是想一想都让他感到不寒而栗。他想,如果他可以违背自己的承诺放弃巴托姚、放弃拨子甚至安蒂堤娜。那么将来有一天他也可以放弃更多人。 芙雷娅。罗曼。公主殿下以及一切他所坚持的东西,变成一个仅仅为了自己,冷血的怪物。&bsp;&bsp;布兰多甩甩头将这个阴冷的想法丢出自己的脑海&bsp;&bsp;只是一瞬间,他就像经历了一场天人交战一样大汗淋漓,沉声说道:“你们先跑,分头走。我来拖住这家伙。” 巴托姆脚步一停:“大人你是领主,我们毒么祜干品而去。,竖个有着火红色的胡子。有此善干察言观所环的佣兵这一刻把自己完全代入了家臣的角色。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这一点,自然而然。 “领主大人,这是玛达拉亡灵大军中的将军卫队,你不是它的对手,请让我来为你争取时间。”夏尔将手按在胸前。认真地答道。 “你认识它?”布兰多一愣。 “布兰多”安蒂堤娜将手从巴托姚手中抽出来,她回过身一脸严肃地问道:“我们不需要你逞英雄,我们把理想寄托在你身上,至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对于一个弱女子的承诺!” “你在说什么,安蒂提娜。”巴托姆一把抓住少女的肩膀,发了火。 但第二次冲击很快来到,三个人这一次都感到了门上那可怕的力量。布兰多意识到时间不多了,他一挥剑指向后面,沉声说道:“什么时候男人的战斗轮到女人来插嘴了,巴托姆,把她带下去。 “布兰多先生,你。”安蒂堤娜一愣,但她吸了一口气,好像是忽然明白了布兰多的意思。她停下来,复杂地看了这位骑士大人一眼。 “布兰多,我呢?”罗曼眨眨眼睛,问道。 “你不是女人吗?”布兰多没好气地回道。 “哦一一小小罗晏有些失望。 既然是命令,巴托姆也就没有了违抗的余地,他只能点点头带着安蒂缓娜与罗曼从台子的另一边离开。他回过头,已经看到布帷幕后面有一个隐秘的小门,大多数地下拍卖场都有这样一个紧急通道直通向陈列室一一有时候是人工或魔法驱动的升降机一一一方面是为了方便搬运货物,一方面也是为了对付可能出现的盘查。 当然,后一种情况发生的几率几乎小于零。 同时布兰多也松了一口气。要是在“琥珀之剑,里他敢说出女人不应该参与战争这样的话,那个一直带着他的学姐兼团长一定会把他打成猪头,不过不知不觉之间,原来他自己也成为了一个称职的团长。而那些与他一起走过风风雨雨的老玩家和前辈们,反而一个个离开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孤军奋战。 在游戏中是这样,在这里也是一样。 布兰多虽然有罗曼、芙雷娅这样的红颜知己,有巴托姆与雷托这样的属下。还有一个智慧出众的安蒂堤娜作为他的幕僚。可心中还是忍不住感到孤独,恐怕没有人会理解他这样努力是为什么 他回过头看着夏尔。 这位巫师学徒仍旧坚定地看着他,他答道:“领主大人你明白我的身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的安全比我的生命更加重要。因为我即使消失。只要领主大人你还活着。那么我就有再一次出现的可能。反之。一切对我来说都毫无意义。” “你说服我了。”布兰多点点头:“既然如此,你就留下来吧。” 门终于咔嚓一声开了一条口子 血红色的斧子从门后伸出一个刃尖一门剧烈地震了一下,将压在门上的夏尔与布兰多都向后弹开。不过这一次他们没有再挡上去,布兰多向夏尔招了一下手,喊道:“来。我们去另一边。”说罢,他站起来一把拖起来自己的扈从,往后看了一眼,然后迈开步子向另一边的门跑过去。 十字军恰子手再一斧,终于破门而入。它低着身子钻进来,才刚刚准备环视四周,一道白光已经打到它的脑门上一一法术瞬间分崩离析一一可怕的亡灵转过头,立刻看到了一边的夏尔与布兰多,事实上年轻的巫师学徒还维持着他的手势。 “在这边,你这个没脑子的亡灵。”布兰多嘲讽道。 穿着血色甲胄的骷髅咆哮一声,马上向这边追过来。它直起身,木石制的天花板像是豆腐一样被它撞个粉碎,十字军恰子手有丑个能级的灵巧,因此虽然看来庞大笨拙,但实际上速度快得惊人。它一动,伴随着“咔嚓咔嚓,的崩裂声,庞大的身躯就已经到了布兰多面前。 但布兰多更早就明白这一点,因此他一看到夏尔的攻击没有效果,立刻拖这后者一个打滚,侧身滚进那扇门后。他们才刚刚脱身,十字军恰子手就已经嘭一声将门框打得粉碎一咖这头怪物踩着石屑飞舞走进屋子,看到布兰多与夏尔已经在另一头爬了起来。 布兰多喘着气站起来,但已经不像在布契逃亡时那么紧张一一相反,他心中此刻一片清明。他清楚自己和夏尔根本没办法对这头高级亡灵造成任何伤害,但他也不是毫无生机。至少他知道自己还有两条路可走 。第一是坚持直到银翼骑兵赶来,银翼骑兵团长虽然是万物归一会的走狗,但和玛达拉却也说不到一边去。何况他作为黄金下游实力的骑士,对付这怪物不过是轻轻松松。 甚至不需要他亲自出马,银翼骑兵作为白鬃军团的精锐,中队长个,个是白银以上实力,其中任中一个都能轻松干掉这头没脑子的亡灵。 不过十字军绘子手就在对面小他很怀疑自己究竟能不能坚持那么久。说不定下一刻就要身首分家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想来想去,布兰多发现还是依靠自己比较现实小这样一来他就只能选择第二条路了。 那就是找到那张元素启示卷轴。 四好痛不该吃那根骁鱼丝真的就吃了一根啊怎么这么厉害今天肚子又痛得要死, 咬着牙码出两章这是第一章,第二章稍后发布 类牙求下月的保底月票&bsp;&bsp;大家看着我重伤不下火线,支持下吧,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bsp;&bsp;心忙姚&bsp;&bsp;,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d 第五十一幕 浑水摸鱼(下) 事实上用元素启示卷轴开启元素池消耗不了多少时间,而且第一次开启元素池。因此在开启时吸收卷轴中所蕴含的丰富的元素之力。四种元素在这时会注满开启者那个崭新的、几乎不成形的小池塘。 只要有了那些元素,他就可以支付“圣剑,的费用 有了圣剑。不说对付这东西,至少自保应该没有问题了。 而这也是他之前放出那些蜘蛛的原因,他想由元素与法力而生的风精蜘眯在找这样一件东西时应该比自己更优秀吧。 布兰多一瞬冉就想清楚了整个计划,他回过头喊道:“夏尔 。我明白。领主大人 年轻的巫师学徒回过头,微微一笑:”加油啊。领主大人。我希望更早一些重新见到你一布兰多认真地点了点头。他的巫师扈从已经举起了手中的红宝石。无数白线一瞬间从他拇指与食指之间的宝石上延伸而出,这些白色的线条,或者说世界另一面由玛莎定下的一亿三千万条法则之中属于防护、阻挡以及反作用力那一部分瞬间被挑选出来,明亮起来,互相交织,坚实的墙面发出金色的光芒。然后又消轩于无形。 穿着血色甲胄的骨头架子抡起斧子一击扫在墙面上。 波纹一围圈荡漾开来,夏尔手中的宝石咔嚓一声裂开一条接隙,但这个小小的巫师学徒以透支媒介为代价持续维持着自己的法术。 。走他低喝道。 布兰多回头看了一眼,转头推开另一面的门冲了出去。元素启示卷轴此刻不知在谁手上,但虽然说地下交易会可以现场交割,但贵族们要维护他们的矜持,因此一般会让拍卖方在结束后直接将拍卖品送到他们的府上。 因此他有机会。 他快步穿过走廊,陈列室在巴托姆他们之前离开那个方向上。不过这样的建筑一般都会有紧急通道,如果他能找到那里就好办多了,可是他一扇扇打开两边的门。随着不断地失望,逐渐变得焦躁起来。 很快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巨响&bsp;&bsp;那是十字军恰子手制造出的声音,看起来它并没有放弃追击他。 夏尔已经死了。 布兰多忍不住检视了一下自己的状态,高地扈从那张卡正呈现出一种罕见的灰蒙蒙的色彩,陈列在他所有的卡牌中央。风精蜘眯卡也是一样。之前的损失让这张卡灰了一半,看起来召唤类的卡都会面临一个坟墓场的威胁。 他犹豫了一下才收回了将剩余的风精蜘蛛召回的念头,现在他一个,人很难在这所拍卖场中找到正确的目标。但由元素与法力而生的风精蜘蛛想必比他更容易找到那个元素启示卷轴存放的位置。或是拿着它的人。 但他回过头,后面的声音又追了上来。 看起来那头可怕的亡灵并不打算给他这个时间 而同时,一只风精蜘殊从一间房间中射出,瞬间落到他脚边 它停了一下,然后马上向另一个方向窜过去。找到了?布兰多心中一惊,立刻追了上去。他的灵巧远超风精蜘蛛,跟上这东西并不费力,只是身后那个沉重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近,他的心也忍不住忤忤跳起来。 还有多远?&bsp;&bsp;会不会被追上? 究竟是不是元素启示卷轴? 可以确定的因素太少了,但布兰多只能咬牙赌一把。他和那只青色的小东西一起转过转角。看到一侧的过道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看起来都是这个拍卖所的工作人员的。 还有敌人。布兰多心中一下警惕起来,不过他马上看到几具穿着黑沉沉的链甲、手持长剑的骷髅士兵摇摇晃晃地从两侧的门后走出来,顿时松了一口气。冲锋技能一瞬间启动,年轻人就像是一阵风一样越过这些低级亡灵 大约一个多月前这些骷髅还是他的生死大敌,但现在在他前面就与真正的炮灰无异。 第一个骷髅在布兰多眼中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向他递出剑。但布兰多出手的速度比它快十倍,它的剑还在半空骨手就已经与关节分离,断口处冒出一道白色的火焰,这道火焰很快就被一缕银光引向它全身,并使之燃烧起来。 布兰多一瞬间穿过七具骷髅小他一收剑,这些骨头架子立刻在他身后分崩离析。 不过年轻人来不及高兴。因为他已经看到那个血红色的身影追到了转角处。 丑幼级的灵巧对抗不到旧个能级的灵巧,十字军恰子手举起斧子像是一道影子斜刺过来 天花板在他身并崩裂,小二点阻力抵消不了几个能级的灵兰多根本避小川世。他只能硬着头皮反手爆发力量一记竖劈架上去。 精灵宝剑与巨斧相交时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尖锐刺鸣,剑身立刻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后弯折。布兰多感到自己的右手简直像是寸寸断裂一样,一瞬间就失去了对于那个方向的知觉。他只感到自己和自己的剑一起倒飞回去,砰一声撞在墙上。&bsp;&bsp;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正好落在风精蜘蛛停留的那扇门边,他马上咬着牙爬起来,一边命令风精蜘蛛扑上去,一边打滚滚进房间中。他这一刻简直无比希望玛莎保佑。房间里陈列的正是元素启示卷轴。 不过他一滚进来,怀着满心的期望抬起头,却看到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一具灵俑正从一个雇佣兵的尸体边上回过头,它显然没想到外面会有人。这具亡灵生物手持滴着血的单镰,回头用眼眶里的幽幽绿火盯着布兰多。而年轻人则看到了它另一只手上紧握着那个东西。 一颗晶莹到透的水晶球,内里燃烧着熊熊火焰。 火种。 灵俑下意识地举起单镰。但布兰多比它的反应更快,他用左手扶起毫无知觉的右手一剧痛几乎让他哆嗦起来&bsp;&bsp;但他还是咬着牙喊道:”五!” 巨大的风压在一刹那之间让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微微一缩,然后轰然一声爆发开来。狂风几乎构成一道道笔直向前的线条,灵俑的甲胄一瞬间干瘪、变形、然后崩裂向后飞去撞在墙上。墙也向内坍塌,崩解,砰然一声开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强风向前构成一道放射形的冲击波,挡在它前面的一切障碍物皆自粉碎,灵俑不过是黑铁上游实力,又不是石像鬼那种注重防御的怪物,自然像是于松堡内那个剑士一样瞬间被击碎。 卡擦一声,失去了上半个身子的灵俑跪倒在地。 布兰多然后才向前一扑,从它手上抢下火种。他不知道这东西是否有用,但这个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回过头。果然看到十字军恰子手一只手抓着被捏爆、还向下滴着青绿色液体的风精蜘蛛出现在门边。 那可怕的亡灵看到布兰多无路可逃,忍不住咧嘴一笑这个笑容不是代表着它的智慧。而是黑暗生物对于杀戮本能的渴求而已。 “笑你妹布兰多左手举起火种,咬牙一捏 水晶球顿时破碎,一道火红色的光环从内部扩散而出。这道光环最先越过布兰多,然后在一息之内扩大了十倍。它经过十字军恰子手。那怪物正举起斧头,但一瞬间停滞下来,仿佛是中了定身术一样。 那一刻,布拉格斯方圆数十里,所有身体内蕴含魔力的巫师、元素使都在一瞬间面色一变,停下手中的工作。往布拉格斯城方向望过去。 红色的光环进一步扩大,它越过拍卖所。越过整个胡德区,越过布拉格斯城,又以惊人的速度越过布拉格斯城郊,一直扩散到几里之外,才缓缓停下来,然后消饵于无形。 这一刹那虽然短暂,但布拉格斯城内所有的银翼骑兵营地中一一士兵们都看到自己的影猎犬在一瞬间气化,然后消失不见。 那是秩序的力量。 亡灵生物也崇敬唯一真神玛莎。和人类一样,它们同样是身在秩序之中的生物。火种被点燃时的秩序重组本来应该不会影响原本处于秩序之下的一切事物,然而,十字军绘子手却不同。 它是巢穴生物。 不管是人为的还是天然的,除了唯一的守护之巢以外。一切巢穴事实上都是混沌的力量,然而在火种点燃时。它们也是最先受到冲击的存在一像是影猎犬这种低级存在,甚至无法抵御,直接被气化。 而十字军恰子手。也因为陷入巨大的冲击中,一时之间无法动弹。 就布兰多所看到的,它在那一瞬间就承受了接近&bsp;&bsp;旧点伤害。年轻人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至少他赌对了,虽然从没有人异想天开去用价值连城的火种测试过这样无聊的事情,但这个世界上某些基础的规则却是无法改变的。 譬如说。 混沌与秩序的绝对对立。 年轻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爬起来就没命地往外跑,留给他的时间看起来不多,至少十字军恰子手不会无休止地静止下去。 他必须赶快找到那个元素启示卷轴。 四真希望三十初一千万别痛d 第五十二幕 追 二!多才刚刚冲出房间。后面那具穿着红煮甲胄的骨头略丁吼生吱嘎嘎地动起了来,它吃力地扭过半个身体,动作逐渐由缓慢至流畅。 与此同时几头风精蜘蛛也陆续从废墟中爬出回到年轻人身边,布兰多发现它们一共还剩下四头,不过其中两头传递出的信息清晰地表明它们各自已经发现了相应的目标。风精蜘蛛会使用托尼鲁,的风族语,虽然布兰多并未实际掌握这种语言,但却似乎可以理解它们的意思一 东西离他并不远。 未尼鲁是沃恩德传说中风精灵王居住的地方,全称是托尼鲁的风之止境,或者风暴止息之山;大量的风元素生物聚集在此,形成个不同的族群,它们的语言来自于古老的符文语系,风之语族,是现今仅存的几种拥有魔力的文字之一。因此托尼鲁的风族语也是元素使一 尤其是风暴使节的必修课。 这让他稍微松了一口气。但以这些小东西的智慧,它们是分不清自己找到的魔法物品究竟是否是他所需要的元素启示卷轴。布兰多必须亲自作判断。 一共有两个目标,一件在南面接近三十米外,一件在西面五十米外。布兰多考虑了一下,西边通向拍卖台下方陈列室,看起来可能性更大一些 只是原路折返,危险性不言而喻。他一边想一边收回其中两只风精蜘蛛,以免这张卡也不慎进入墓地。 而另一边,亡灵黑洞洞的眼眶中正重新燃灵魂之火的光芒。 布兰多明白自己时间不多,可现在他的状况可称不上一个好,湛光之刺遗失在碎石之中 他根本没时间去找出来,夏尔也不在了,右臂几乎折断&bsp;&bsp;直到现在还没有知觉。风精蜘蛛也帮不上什么忙,风后指环还处于充能状态之中。 法力枯竭带来的疲惫感隐隐伴随,只是所幸体力还剩下一大半,生命也没有什么损失。 他摇摇晃晃地站在走道上,心思如电闪。诅咒弩矢面对亡灵帮不上什么忙,但或许还有一个选择是从二楼的窗户破窗而出,到人烟稠密的大街上去,只是这不能避免那头可怕的亡灵继续追击他&bsp;&bsp;生命波纹对于亡灵来说极其敏感,不存在在人群中找不到一个人的可能性。尤其是,在开阔地带,他更没有可能从十字军恰子手手上逃脱。 他啐了一口,十字军徐子手并非是全然没有弱点,只是力量上的绝对差距让他无计可施。&bsp;&bsp;他几乎可以听到背后那头亡灵重新动起来的声音了。布兰多摇摇头甩开这个小想法,飞快地沿着随处可见断墙残垣的过道前进。 短短一刻之内,这所小型拍卖场简直像是遭遇了一场风暴,之前的角逐不可逆转地改变了这里的地形。不过这会儿他没心情关心这些,只要那具亡灵一追上来,他想他就这么逃不出十米远。 “必须想一个办法 他忽然看到不远处一具骷髅士兵的残骸,那应当是不久之前他的杰作,他心中一动。 咔嚓一声。穿着血色甲胄的巨型骷髅已经倒提着战斧从房间内走了出来,它半佝偻着庞大的身躯,枯黄色的肋骨像是一柄柄骨质的剑倒插在脊柱上,环绕着中央一团燃烧的火焰。它仅仅穿着肩甲、头盏与简单的裙甲叶,因为在骨骼的保护之下 它经过混沌之力淬化之后的骨板本身就比寻常金属更坚韧。 它转过头,空无一人的过道上寂静无声。它怔了一下,之前生命波纹的状况告诉他那个弱小的人类正沿着这条过道前进,可这会儿那种感应却变得微不可察起来。 布兰多平躺在那具骷髅的残骸旁边。 他轻轻吐了一口气,然后屏住呼吸;他尽量放平心跳,要让自己的血液循环得尽量放缓,这样才不至于在亡灵眼中过于醒目。十字军恰子手果然慢了下来,布兰多的生命征兆在它灰蒙蒙的视野中逐渐变弱了。它有些疑惑,本能中残存的狡诈让它放缓了步子。 以免中了圈套。 但它并不是完全看不到布兰多,年轻人也明白这一点。 他小心翼翼地从那具骷髅士兵爪子上扣下黑钢长剑来,动作既慢而轻。布兰多感到自己的心跳虽然缓慢,但每一下都十分有力,那就像是一面蒙了牛皮的大鼓,敲击在他脆弱的神经上。不知这是不是一种错觉,只是巨大的骨头架子不可避免地向这边走近了。 不足十米。 这个距离只要这头玛达拉的将军卫士一爆发,布兰多就要身首分离。他有那么一两次忍不住转了转头,好像是下意识地确认自己的脑袋还在脖子上。 亡灵再近了一步。 布兰多再也无法保持镇定,游戏中培养出他冷静的心态,但现在毕竟使用生命作为赌注。他看了一眼那具高大的骨头架子 玛达牲”小&bsp;&bsp;卓军卫队。以快速冷酷和在战场卜贯穿始终的杀戮而闻狰公“们手中的巨斧有接近四米长,全力一击时拥有超过二十吨的力量,每一次在战场上与它们交锋,人类就要付出十倍甚至百倍的代价。 在卡拉苏的战争记录中,亡灵巫师有用数十将军卫队驱散埃鲁因整整一个步兵团的记录。 而在一线战场上,这些在混战中像是一座座移动的铁塔的巨大怪物,关于它们的恐怖传说比比皆是。 当然,人类也有那些成名的精英部队可以和它们一对一地匹敌。 可是布兰多还没达到那个水平。 当十字军恰子手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时。他的心脏不可抑制地加速跳动起来,砰砰作响。他的血液无法抑制地开始加速循环,生命力量仿佛重新变得明显起来,高大的亡灵微微一顿 一股冰冷的顿时笼罩在布兰多头上。 它看穿他的把戏了。 但时间才过了几秒钟。&bsp;&bsp;布兰多感到自己的额头凉飕飕的,他只要稍微一动就会引来攻击,可即使是维持这样下去也坚持不过几秒。他盯着自己的属性介面,心想几秒钟根本无济于事。他需要更多的时间,更多一点点,他忽然下决定决心,猛地向一侧滚过去。 巨大的骨头架子立刻反应,它举起战斧4 金属的一面折射着冷冷的光芒打在布兰妾脸上,让他的脸色一片苍白。这头巨大的怪物像是一道灰色的幽灵一瞬间掠过十多米,斧头向旁边一拖,“哗,一声在墙上拉开一条裂口,冰冷的刃锋像是一道犁犁过砖石,破裂的砖板与嵌入墙体内的木料纷纷向外突起,形成一道飞速向前行进的、深深的沟壑。 拍卖场在地下的通道,两侧的墙壁经过加固,但在十字军恰子手变态的力量拉扯下却像是一块豆腐一样脆弱不堪。它向前一挥,风压与裂口顿时向布兰多延伸过去。但年轻人做了一个假动作,他向一侧一滚的同时脚往用力往地上一蹬,已经向反方向跃去。 巨型骷髅的斧子注定击中空地,轰一声地面的石板崩裂、石屑四射。但布兰多一个鱼跃穿过这具高大的亡灵双腿之间 十字军恰子手从空洞的颈骨下发出一声咆哮,这是灵魂的尖啸,它收回斧头想要刺击脚下。但布兰多左闪右躲,已经爬起来抓住它的大腿骨转向一边,每一次巨大的骨头架子想要掉转斧尖,但天花板又卡住了长长的斧柄。转眼之间,布兰多已经连接躲过三次攻击,它终于醒悟过来,伸手去抓住这狡猾的人类。 十五秒钟。 布兰多支撑的时间已经足够久。 当十字军恰子手巨大的骨头向下一抓,布兰多马上低头避开,冲锋技能刚一进入冷却他同时开启,速度爆发一瞬间让布兰多拥有了超过这头怪物近乎一倍的灵巧,他像是一道连续的残影一样向前冲去&bsp;&bsp;同时左手一剑力量爆发劈向前面的墙壁 接近力个能级的力量轰击在墙面上。 黑钢长剑发出一声悲鸣,寸寸断裂。但墙壁轰然一声同样向内凹陷、砖石之间一块块变得犬牙交错。布兰多再丢掉长剑,左手补一拳,让这堵墙轰然倒塌。他跳进墙内,不出所料这果然是另一侧的房间,风精蜘蛛已经通过下水道绕到这儿来等他。 他离目标近了。 可十字军恰子手离他更近。布兰多不敢怠慢,最后一点加速度像是一道流星撞开房间的门冲了出去。而他前脚刚刚离开,后面巨大的骨头架子已经怒吼一声撞开墙壁,它尖啸着抬起头,双手分开断裂的墙面一 让尘土沙沙落下沿着头盔滑落,然后轰然一声挤了进来。 两者一前一后在狭小的空间中展开追击,这所拍卖场就倒了大霉一 十字军恰子手简直像是一座人形推土机,木石夹层的墙面在它高达接近五十个能级的力量面前简直不堪一击,它向前,任何墙面就变成粉末状崩裂。 只是一瞬间,它就穿过三面墙壁。从拍卖所外面看,这座圆形建筑的一部分已经轰然倒塌。 布兰多心急如焚计算着距离,还有两间房间,他随手从腰带上抽出匕首回头丢了出去,十字军恰子手停也不停地直接撞开。锐利的刀刃只是在它的骨头上留下了一道白色划痕而已,它抬起头,迎面扑到的是一只风精蜘蛛,但巨大的骨头架子随手一拳就将这东西打成一团青色的酱汁。 布兰多又穿过了一间房间。 十字军恰子手第二次举起了斧头,这让年轻人感到背心发凉。时间上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四真诚求月票真诚求订阅真诚求点击推荐旧点发布第二更,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明 ,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d 第五十三幕 旅法师 二大的骨头架午步向前举巍战斧,虽然它怀在堵口怪验丰富的布兰多明白自己已经被对方笼罩在攻击范围之下,心中不禁一阵发冷。他一时之间几乎想不出任何办法来抵抗这一击,唯一的机会大约是舍弃一只手来保住性命了。 他本来已经咬牙做出了抉择。&bsp;&bsp;可正是这个时候,迎面一个银发紫眸、二十五六岁、面貌英俊异常的年轻人刚抿着嘴唇一脸阴郁地从转角走出,与布兰多撞了个正着。他背后跟着两个穿着深蓝色骑士制服、戴着银色胸甲,腰佩长剑。肩章上一抹银鳞的军士 正是银翼骑兵团的正规骑兵的装束。 这个年轻人正是银翼骑兵团团长的副手之一,银翼骑兵团的军士长,戈兰埃尔森公爵的私生子,泰斯特子爵。 他看到布兰多时微微一怔,像是想到什么,但脸色很快阴沉下来,二话不说拔出腰间的细剑就是一剑向布兰多左胸刺来。 他出手的速度极快,剑又准又狠,常人视觉已难以捕捉,就像是画出的一条细细的银线。但布兰多何其机敏,他一看到对方的脸色就明白是敌非友,只是他不清楚对方实力如何,又手无寸铁的情况下只能下意识地护住要害部位并向一旁闪开。 泰斯特子爵微微一怔,他没料到一个平平凡凡的黑铁下游实力的佣兵竟然如此机警,失手之下最后才调整了一下攻击角度,但细剑最终只像是一条毒蛇一样穿过布兰多的肩头,带起一条血箭。 布兰多闷哼一声,翻身就顺势向一侧倒去。他心中却是大骇一泰斯特出手的一瞬间他就看清楚了,中级骑士剑术,出手的人至少有黄金以上实力。还好对方出手时有些心不在焉,不然现在他就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 他来不及去想自己什么时候又惹上了一个开启了第三级力量的超级高手,而且还是这么年轻的高手,这家伙年一定是一个启示者。事实上布兰多并没有猜错,他的对手泰斯特子爵不仅仅是一个启示者,而且还是万物归一会的圣子,万物归一会十二个环之长老的候选人,因此比起大多数同龄人,这个年轻人都有足够的本钱自傲。 只是这种骄傲已在布兰多身上第二次遇到了挫折,泰斯特以前还从没有失手这种事情,但自从前几天以来那个博格?内松的女儿失踪的事情就一直让他心烦意乱:他们已经得到消息博格?内松的家族可能和一百多年前的西法赫王朝有血缘上的关联,这关系到一个巨大的秘密,但他本来断定一个贵族的千金小姐玩不出什么花样来,没想到这份笃定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失踪了。他做事向来表面轻浮,但内里却慎密,但这件事第一次让他品尝失败的苦果。 还有面前这个年轻人。 最近几天以来所有的情报都指向他们之前在信息收集上的一个失误,根据各个方面汇聚来的消息,万物归一会在布拉格斯的驻点都可以断定赤铜龙雷托上面还有一个领导者。那是一个年轻人,因此泰斯特第一时间就把怀疑的目光放在了那一天与巴托姆一起出现的布兰多身上。 当然这只是一个,想法而已。泰斯特自己都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他没料到自己竟然会在这种地方遇上布兰多。他在看到布兰多的一瞬间就想到了出手试探。只是他的试探就是出手杀人,反正即使杀错了,也没有什么关系。 不过是一个籍籍无名的雇佣兵而已。 只是他没想到,布兰多马上给了他一个惊喜。一个大大的惊喜。 布兰多一到,正好从泰斯特与那两个军人之间穿过去,他借势一滚,已来到三人身后。我们的子爵先生忍不住微微一怔,正想回头去补上一剑,但他前方的墙壁忽然轰然裂字军恰子手的血色尖顶头盔先从那个小小的门下面探出来,然后它向前一伸,巨斧掀起整个墙面顿时让其向这一侧倒塌。 泰斯特吃了一惊,反手一剑将巨斧弹&bsp;&bsp;剑上爆发出的剑风让破裂的墙面纷纷倒飞回去,不过他自己也失声道:“恰子手!” 那具巨大的骨头架子可不会因为他是万物归一会的骨干人员就手下留情,它燃烧着的眼眶中首先映入是泰斯特架住自己巨斧的细剑。灵魂,之火微微一闪,右骨爪一并就顺势刺了过来,直指这位埃鲁因贵族的肋部。 这一下如果插实了,一般人恐怕上半个身子都要爆开。不过泰斯特却并不慌忙地伸出左手架住十字军恰子手的攻击,他的动作幅度并不大,但在他左手的抓握下,巨型骷髅的右爪却不得寸进。 “去抓住那个年轻人!十字军恰子手凶名在外,这怪物白银中游的实力纵使是他这种初晋黄金水准的剑手也不敢轻视,因此他只能沉声向自己的亲随下达命令,让他们拦住布兰多。 可惜布兰多远比他想象的更加精明,事实上他向前翻滚的同时就已经考虑到了让十字军恰子手与这家伙起冲突。而还不等那巨型骷髅发起攻击,他就已经先一步甩开这些人逃之夭夭了。元素启发卷轴就在门外的那间屋内。 如果风精蜘蛛没有找错的话。 布兰多“砰。一声撞开门,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桌子上的一组法力药剂 他当然认得这些东西,因为这些药剂都是他和塔玛一起制作的。那么这些就是他转手卖给拍卖场的法力药剂了,布兰多心中忍不住一冷。 还是找错 但他一怔,随即看到放在一旁椅子上的那个盒子,年轻人的呼吸不禁微微一促,他正看到那张熟悉的焦黄色羊皮纸静静地躺在盒子中。 就是它,那张可能可以救他命的卷轴。如果通过“圣歹。卡片开启了第二级力量,哪怕是暂时的,布兰多也有信心面对黄金级别的力量不落于下风,至少&bsp;&bsp;逃跑是没有问题的。他马上扑过去一把抓起卷轴,然后咬破手指,将自己的血涂抹在卷轴中央。 元素契约的达成是如此简单小 卷轴微微一亮,然后从边缘开始燃烧起来。它不同于凡界的火,那是来自于火元素的领域小焦狱巴巴塔尔深渊的元素之火,也是契约之火。在沃恩德,无论是天界的天使、还是底下世界的魔鬼都用元素之火来刻画契约的印记,这种传统来源于世界诞生的初期,玛莎与火精灵王的第一契约。事实上这种传统在整个历史上并不鼓励,甚至即使是人类世界中的商人,在混沌的年代之前也用在羊皮纸上烙印的方式来确定契约。也是受其影响。 火之契约确立后,卷轴上同样的花纹随机出现在布兰多的手背上,这就是元素之纹,元素使的象征。 布兰多仔细确认自己的元素之纹,发现是埃鲁因最常见的火之纹。他不禁有些感叹。原本他还以为自己好说应当有一些特殊,不说图门的六元素圣纹,至少来个三系、四系纹理也好啊,单系元素使可说是最没有前途的一种元素使了。 不过所幸,他也不是为了转职元素使。 契约成立的提示如同以往一样投射在他的视网膜上,幽幽的一行绿字。然后他的元素池生成了,每种元素六格容积,火元素七格&bsp;&bsp;没有光暗元素池。看到这一幕,布兰多再一次确认了这个身体没有成为元素使的潜质。 玩家元素使,每种元素十七格,拥有完备的光暗元素池。即使如此,也不过只是启示者的资质而已。 当然,至少要比布兰多这个状态好多了。 如果非要用什么形容来比喻布兰多这个状态的话,那就是最不适合成为巫师、元素使的普通人,捡了狗屎运开启了一张元素启示卷轴而已。布兰多记得施展一个火焰之矢都需要三格火元素,也就是说如果他是元素使 他的元素池每周仅仅足以让他施展两次次级法术,十二环法术体系之外,不计入环的法术称为次级法术。夏尔的魔法箭就是典型的次级法术。 虽然没有心思成为元素使,不过看到这个不伦不类的元素池,布兰多一时之间还是有些哭笑不得。 他咳嗽了一声,忽然听到门外脚步声传来。不知道是不是那个黄金实力的年轻人,他心中一紧,下意识地就想要去抓桌子上的法力药剂。可这一次他却抓了一个空,他才刚刚伸出手,就发现自己似乎已经不再身处那座拍卖场之中了。 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房间、桌子、法力药剂以及一切本来应该存在的景象都消失了,留下的只有从来没有见过的广袤无垠的黑暗。不,布兰多忽然记起自己在游戏中见过这样的黑暗&bsp;&bsp;那就是挂了的时候。他忍不住心中一惊,难道自己已经挂了? 可这可不是游戏 那么这是什么情况? 他忍不住四下环顾,首先想到的是自己是否是中了幻术。&bsp;&bsp;但先不要说这样是不是多此一举,至少他听说过的幻术中,就没有这样的。除非是直接影响心灵的幻觉,可是那样的幻觉会激发不屈天赋,他不可能一点察觉都没有。 但下一刻,布兰多愣住了。 他看到一个黑发披肩的、有着一双如同鬼魅一般血红色眸子的年轻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年轻人看着他,微微一笑,纤美得好像女人一样的手轻轻拂过自己身上披着的银色的长袍,然后笑道:“看起来你很疑惑的样子?。 布兰多倒是认识这个年轻人身上那件袍子,元素大师长袍,只是那件袍子袖子上的四条交错的血色花纹让他微微一怔。高阶元素使中,掌握十二环法术的成为精灵使,即为精灵王的使节,元素大师袍上有一条花纹 。 两条花纹的人是元素王座的大导师。 三条花纹的是那些早已被称为贤者的妖怪。 皿条花纹是什么? 布兰多只想到一个名字。元素大帝,图门。这个年轻人也的确符合神话中对于敏尔人的描述,黑发血瞳,黑暗之龙的追随者。可他犹豫了半天,也不敢确认这个年轻人究竟是不是那个传说中的人物,图门已经死了好几千年了不是吗? 但那个年轻人却像是看出他心中的疑惑,笑着点点头:“我正是图门 “你是图门?”布!多惊讶得一时连自己的处境都忘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不重要,布兰多。”图门答道:“我的上一位契约者差不多三百年前去世了,而上一位携带这些纸牌的人不愿意放弃他的骑士之路,只是我没想到,区区几十年,就有了一位新的继任者 他停了一下,笑道:“我的意思是,你愿不愿意暂时停下脚步。听听关于旅法师的故事。” “旅法师?” 布兰多微微一怔。 ” ,d 第五十四幕 超越之路(上) “旅法师?” 布兰多几乎要呻吟一声出来,他忍不住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眼前这个自称是图门的年轻人与这个将他引入的特殊空间,还有这些离奇的信息,都让他的脑子一片乱麻。 他从没在“琥珀之剑”中听说过旅法师这样一个职业。 他首先想到这是不是一个他没有了解过的职业,毕竟在设定如此庞大而复杂、每一天都在自我完善的世界中,他不可能做到全知全能。但随即布兰多又感到有些别扭,直觉告诉他这一猜想并不成立。 布兰多表面上镇定,但心中却一再地想: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旅法师是什么?这又是什么地方? 图门双手拢在袖子里,整个人漂浮在黑暗的虚空中,他看出布兰多的疑惑,微笑地答道:“看来你还是很疑惑、其实这只是一个折射魔法,它让我留下的信息可以通过这个在你的思想中投影,所以你不必紧张,这只是你自己的内心世界罢了,这里的一切都是按照你内在的想法来构造的——” 布兰多知道他是想说潜意识。 “你是说,这是一个影响心灵的法术效果?可为什么我的不屈意志没有反应?”他这才稍微冷静下来一点,但马上问道:“我该怎么离开这里?”因为他忽然记起自己还身处危险中,可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何必急着走,因为这是你思想中的世界,这里发生的一切就与你的思想一样快——巴斯托人有一句谚语:‘人能在短短的一刻之间做完一个长长的梦’。因为人们的思想快如电光,你一瞬间就可以生出许多个念头,在这些念头结束之前,一秒钟还没有过去呢。” 图门笑道:“哪怕下一秒你就要死,但在这里,你也能活一刻钟。” 布兰多仔细咀嚼出这位元素大帝话中的意思,从理智上他更愿意相信这种解释,但本能还是忍不住去顾及外面的危险。他吸了一口气,问道:“我听懂了,但我们还是快一些完成这段信息吧,图门大帝,你想对我说什么?什么是旅法师?”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的布兰多开始揣摩这段“梦境”的含义,既然图门说了这是一段信息的投影,那就说明他有话要留给自己。可有什么话?布兰多不认为自己和对方之间有什么联系。 布兰多本身是血统纯正的埃鲁因南方人,既没有敏尔人的血统,也不是巴斯托人,要说传承,图门也不会单单找到他身上来。 何况存储法术一定有什么媒介,也就是说这段信息原本就是通过一个触发型的法术寄存在某个接近他的东西身上的。布兰多低下头,忍不住细细回想,想要找出自己身上的那些东西的疑点——首先要排除的普通物品,他随身的衣服还有一些诸如火柴、火绵一类的小物件。在排除掉他与塔玛制作的物品,例如诅咒弓矢、圣者雕像(白鹿)和那边的法力药剂。最后是自然生成的物品,譬如说黄金魔树的果实,还有一些魔法材料。 现在他身上称得上是可疑物件的就只剩下那些从战场上得来的琐碎物件,以及风后指环。 但那些琐碎的伪魔法物品根本无迹可寻,风后指环在游戏中早就是被鉴定烂了的东西——它是有一个后续剧情,布兰多已经问过跛子了——那高利贷商人的确是知道油画中那个戒指,据他所知:那幅油画过去是由一个商人送给布兰多的祖父曾经服侍过的那位骑士,而那位骑士随即又将油画转赠于布兰多的祖父。再后来那幅油画就一直留在布兰多的老宅了。 而至于那之前的故事,就说来话长了。跛子说过那套仿制品戒指一共制作了十三枚,虽然不是正品,但每一只在数百年之后都价值连城。当年那位商人是想要讨好当地的领主,只是后来发生了什么,他就说不清楚了。 虽然布兰多对于跛子所说的话还是保持怀疑态度,但这至少说明,这东西即便与风贤者奥索尔有什么关系,可也和图门无关。 下一个怀疑对象是从博格#8226;内松的尸体上得来的那片神秘的石片,布兰多一直怀疑这个小贵族背景没那么简单。安蒂缇娜作为一个贵族千金,怎么会那么巧合地去学习魔导装置的设计与制作,在埃鲁因,这并不是一件寻常的事情。 而且布兰多相信自己能觉察这一点,其他人也能,那个泰斯特子爵想必也明白这一点。 他现在已经开始怀疑那个子爵大人的动机并不单纯。 而现在看来,也正是这块石片最值得惹人怀疑。但他随即摇摇头,又想起另一件事,他在进入这个世界前还出触碰了另一件来路不明的东西——那张元素启示卷轴,布兰多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形,他清楚地记得那张元素启示卷轴上有水晶森林的印泥与妖精们独有的编号。 也就是说,卷轴本身没有问题。 但他已经醒悟过来,他终于一时到自己触发这个法术的契机是什么:开启元素池、 可这又有什么联系呢? 他马上想到了命运卡牌,是了,他之前一直将这些神秘的卡牌当做技能而不是物品看待,因此才会一时没想到它们头上。但现在回过头来看,布兰多却发现这些卡片真是越想越可疑。 首先,这些卡牌从未在琥珀之剑中出现过。 或许单件的魔法物品布兰多在游戏中没有听过,这并不值得怀疑。可若是作为一个系列的魔法物品都从未在一个骨灰级玩家的视野中出现过,这就不免令人意窦丛生了。你可以想象一下:若是一个人在游戏中没听过某一件魔法师的职业装备的大名,倘若我们假设这个世界极大——因此它并不是那么不可思议。但若他连“魔法师的职业装备”这个庞大的概念都闻所未闻,那就显得有点莫名了。 或许你会说那他一定是个新人。 可是布兰多不是新手。 而且这些卡牌本身并不是那些可有可无、微不足道的鸡肋物品。他们所蕴含的极大的自由性甚至可以让一个战士都可以自由地操纵魔法,简直可以这么说,它本身就构成了一个完备的职业体系。 这样一套魔法物品,布兰多不可能一点风声传闻也没听说过。 更何况这些东西也不是在某个遥远的国度出现,比方说“它们”只出现在布兰多的死对头——玛达拉境内,那样布兰多或许了解的机会变少一些。但恰恰相反,这些纸牌出现的地方至少现在看起来都是布兰多以前最熟悉的区域。 吉让德之墓,黄金魔树山谷,里登堡,布拉格斯。 这些地区都是布兰多探索过无数遍,每一个角落与细节都了若指掌的地区。甚至布兰多可以清楚地描述出这个地区在游戏中前三年中所有著名玩家的传闻,以及行为,他是如此热爱这个世界,因此才会对埃鲁因的一切感同身受。 但现在的问题是,他确实没听说过这些纸牌,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当初怎么会这么简单地放过了这些怀疑——当然,他并未意识到他第一次见到这些纸牌时,正处于连生存都无法保障的条件下,常人在这样的环境下若是得到一点助力都会欢欣雀跃——而非去怀疑。因此这其实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一旦反应过来,这种怀疑反而加深了。 他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胸口,下意识地想起之前自己脑子里一闪而过那个概念:“它们本身就构成了一个完备的职业体系”;布兰多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抬起头,他有些不可思议地抬起头,脱口问道:“你说的旅法师是” 图门一笑:“你猜得很对,命运卡牌与旅法师之间的确有无法分割的联系。” 布兰多马上闭口不言,因为他知道面前这个年轻时代的图门一定会告诉他一切。 “首先我要澄清一个误会,其实这些命运卡牌并不是我造就的,你也看出来了,他们的年代远比我们所知的历史更加久远。”图门摊开手,手心中放着一张命运卡牌——不过是背面,上面绘制着那个复杂的圣纹:“你看这个印记,就是圣纹的原始样本,我根据自己所了解的一些皮毛知识简化了它们,并将这门知识编纂出来传授给人类、精灵与敏尔人。” “等等——”图门举起手,阻止了布兰多开口询问:“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明明作为巴斯托人和敏尔人的后代,一切向往光明的生物的死敌,为什么我要帮助人类和精灵?” 他笑了笑:“其实很简单,作为一个旅法师,我看问题的方法与一般人已有一些不同。当然,这只是我自己的观点,但这和我自己的牌组有关——当年我太年轻,一味地想要追求这个世界的法则与至理。因此我的牌组叫做‘万物归一’,秉承着这个牌意,世界上除了最本质的一切,其他在我眼中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了。” 布兰多听完这几句话,又坐回去,他思索了一下,问出心中的疑问:“说实在话,”他问道:“我没太明白你的意思,能否说的浅显一些。” 他这会已经完全没有回去的心思了,只是隐隐感到图门口中这个职业可能会给他未来的路带来巨大的改变。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有这个想法,或许是一个错觉,也可能是直觉与本能中一宿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图门点点头:“当然,我会详细和你说。” 他又说道:“提到旅法师,就不得不从命运卡牌说起。旅法师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群可以触及命运卡牌真谛的人——这个真谛,即为世界的力量。每一张命运卡牌,都是一个世界在某一个角度上的展现,它既不是简单的规则投影,也不是肤浅的复制现实——许许多多这样的卡牌,又构成了一个小小的世界。” “这就是我的牌组,‘万物归一’,这套牌是通过六种元素的谐一来描述世界的本质,因此也是我的牌意:规则的力量。” “而我所认识的另一个旅法师,我知道他的牌组叫做‘无限的力量’,那是一套由大量的红色与黑色命运卡牌构成的牌组,他的牌意是追求至高之力。红色的牌组可以看作火,也可以看作力量。黑色的牌组可以看作暗,但也可以代表死亡与毁灭。” “当然,我们都失败了。” 图门笑了笑:“因此卡片的含义其实是由牌组赋予的,命运卡牌的奇妙之处就是他可以从多个角度阐述你与世界之间的想法。甚至你的牌组就代表着你内心中另一个自己。”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些卡牌,他们又来自何方,其实我们都不知道。最早的旅法师,应当是诞生在黑暗的年代中,在玛塔塔尼亚人当中流传,我甚至怀疑这个职业本身就是脱胎于这个社会中的。” “传闻玛塔塔尼亚人是一个旅行民族,他们的部族总是从一个地方迁徙到另一个地方,他们对于世界的理解和我们有一些不同。我们认为世界是一个广阔无限,包括着无限事物、知识的概念,他们有一个更大的概念类似于我们的‘世界’,叫做‘Δ’这个词正是精灵语与克鲁兹语中无限一词词根的由来。在玛塔塔尼亚人的世界观中,Δ中包含着无数小小的世界,他们总是在一个一个世界中穿梭。” “我怀疑他们是曲解了守护之地与整个世界的关系,才形成了这种观念,当然,过去的人类对于这个世界认识有限。”图门忽然一笑,说道:“一不小心就说了这么多无关紧要的事情,看来我真是很难改掉这个老毛病了。” 布兰多想了想,问道:“我也听说过玛塔塔尼亚人,或许现在又知道他们是最早的一批旅法师,可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图门摇摇头“你继续听完,玛塔塔尼亚人将一天中分为六个阶段,而旅法师的一天也严格地分为六个阶段。” 黑发垂肩的年轻人看了布兰多一眼,继续说道:“第一个阶段,从晨曦初生至上午时分,也就是六到十点,玛塔塔尼亚人将每一天的这个时段称为:太阳生长,而旅法师则称之为‘生长阶段’,在这个阶段,旅法师可以横置他们的地牌,获得一天之中所必需的法力——” “等等!”布兰多大呼一声:“横置地牌?” “正是,横置地牌,这是每一个旅法师最基本的能力。也是他们力量的源泉。” “等等,你能否详细说一下。” “很简单,只要你拥有基础地牌,以及属于自己得元素池和法力池。你就能在每一天这个时段中横置它们,地牌会将它们所属的‘领地’力量与你们的元素池联系起来,并将‘领地’内一天之中生成元素之力注入其中。” “等等,可地牌上不是写明了,一周生成一点元素吗?”布兰多忍不住脱口说道。 “那一点元素是游离在元素与法力池之外的,它的作用是卡牌‘借’给足以通向旅法师之路的新人们,用以了解和接触这个世界力量的本钱。当你成为正式的旅法师,你就用不到它了。”图门答道。 布兰多考虑了一会,这才点头:“我明白了,你继续吧。” “在生长阶段,旅法师还可以获得皆有其他卡牌上‘支付’能力带来的好处,我记得你有一张名为高地扈从的灰色地/水系卡牌,上面标明了,当高地扈从存在于场上,领主每一天可以获得一点声誉。而这一点声誉,就是在生长阶段中支付的。” “同时,旅法师可以在生长阶段中使用凡是涉及到绿色(生命、自然)、白色(光、庇护、哺育)与红色(火、活力、生机)、蓝色(水、滋润、灌溉)以及存在以上几类元素的混合卡牌。” 布兰多皱了邹眉头,他以前倒是从没注意到这个问题。但夏尔其实也和他说过类似的问题,他提到过这里面的特例,也就是白色无需求的法术牌。 “接下来就进入了一天中的第二个阶段:从上午之后至烈日当头的时刻,即十点至下午两点。不惮玛塔塔尼亚人将每一天这个时段称之为:万物繁茂,巫师和女巫们也对一天的这四个小时有描述,叫做‘落潮’——因为这一刻是日之力最盛,月之力最弱的时刻,也就是魔力衰弱时期。魔力与元素此消彼长,因此这个阶段是元素最活跃,也是最富有进攻性的阶段,因此旅法师将这个阶段称之为‘全盛阶段’。” “在这一阶段,是唯一一个旅法师可以毫无限制地使用任何卡牌的阶段。而同时他还将可以从牌库中抽取三张卡牌,进入手牌中。” “等等,”布兰多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旅法师的规则,一个旅法师在每一天的开始,手中可以用的牌永远只有固定的数量。 他或许在这一天中可以拥有抽取超过这个限制的牌数,但每到一天的‘重置阶段’,他就必须弃掉这些超出的卡牌。而我们将这个固定的命运卡牌数目,称之为手牌。 “另一方面,旅法师本身的力量越强,他可以掌握的手牌数目也就越多。而像是你,作为一个初生的旅法师,仅仅只能掌握五张手牌而已。” “手牌是由我指定的吗?”布兰多问。 “不,手牌将由你在指定的分牌组中抽取。像是我,我的牌意是六种元素之力的万物归一,因此规则将我的牌组分成六等分,因此我就拥有六个分牌组。”图门答道。 布兰多皱了皱眉头:“可这样说来,不确定性就增加了许多。那么我只掌握少数几张强大的卡牌,而丢掉那些无用的卡牌,岂不是能自由地保持自己的卡牌强度维持在一个等级上?”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可这不是旅法师追求的终极目标。”图门摇摇头。 “终极目标?” “你知道在三级力量体系之后有些人可以开化要素,从而使自己变得无比强大起来。但你可能还不知道,在元素开化之后,力量的下一个阶段是完美躯体,从黑铁到黄金,最终一步,却是要追求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存在性的力量。” “你知道,火是一种要素,它的最上级表现是火元素,因为火元素是这个世界上一切火焰构成的本源。但事实上一直以来有这样一个传闻,在火元素之上,还存在着一个更高级的要素,我们称之为‘物质’。” “像是‘物质’、‘时间’,‘空间’甚至是‘逻辑性’、‘力量’本身这样代表着深刻世界最基础的含义的要素,我们都称之为存在性的力量。” 布兰多盯着图门,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他当然知道完美躯体,因为他在过去的游戏中已经经历了这个阶段——一百三十级,白银之躯。而存在性的力量他也有所耳闻,但传闻一般玩家升到一百六十级黄金躯体完成以后,经验就不再寸进,没有人知道应该突破那个最后的关卡抵达那个几乎仅差一步的——存在性之力。 但他们所有人都没想到,竟然还存在着这样一条路。 “你是说,”他忍不住怔怔地问道:“旅法师最终能通向存在性之力?” 图门点点头,指指卡牌道:“当你完善自己的‘世界’,昂这个‘规则’可以自洽时,通向存在性之力的大门就打开了。当然,在那之前你还要经历漫长的道路,”图门似乎发现了布兰多的心动,继续说道:“从构筑你最基础的卡组开始。” “我要怎么做?”布兰多下意识地问道。 “其实从你接触第一张命运卡牌时,你自己就已经揭示了自己的命运卡组。不过我有些奇怪,你的卡组与我所见过的任意一种都有所不同,它似乎是通过卡组来表现一个庞大的职业体系,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对职业体系有兴趣,还有这个想法‘全职业制霸’——这是什么意思?”图门想了想,有些纳闷地问道。 布兰多一听,忍不住暴汗。他第一次接触命运卡牌时还是苏菲的灵魂,作为一个职业玩家他当时本能地当然是想着就职一个强大的职业,而大凡玩家,谁没有一点全职业检修的梦想,没想到竟然被命运卡牌精巧地捕捉到了。 他现在才反应过来,那个骑士之路开启的意思是什么 我去!布兰多心中大喊,若说卡牌是一种职业观的具现的话,难道这一次还真要全职业制霸了? 第五十五幕 超越之路(下) 站在所有职业的至高点,这到底的确是一条超越之路。 “可我要怎么才能成为一个旅法师?”但布兰多问出了关键所在。 图门一停,准备好的满腹的底稿都化为乌有。他上一次遇到的人是一个叫做吉让德的圣堂骑士,他费劲了口舌也没说服那个资质极佳的年轻人放弃他信仰的道路,加入到旅法师的行列中来。因此图门这一次做好了周全的准备,可他才刚开口,布兰多似乎就同意了。 图门当然不明白,追逐更高、更强力量的玩家心理,与骑士的心有 什么不同。 当然,能找到一个合格的继任者,图门还是很高兴的。他并不是图门,而是那个天资卓绝的旅法师留下来的一道信息,当他完成了这个委托,就意味着他千百年来的任务总算可以告一段落了。 因此他马上答道:“要成为旅法师,首先要拥有自己在’中的领地。我和你说过,‘’是玛塔塔尼亚人神话中被称之为‘无限’博世界,这个世界中充斥着无数光怪陆离的半位面,你要第一次横置你手中的地卡,从而建立起你的第一个领地。 图门语调一变:“这就是你的王国的第一片领土,在它的基础上,修造你牢固的城堡,召唤你忠实的骑士一一构筑你手上的第一个牌组,从这一刻起,你就成为了一个掌握着独立世界的旅法师。 布兰多听得心驰神往,忍不住问道:“我可以试一试吗?” 图门点点头:“你当然可以一试,我记得你已拥有一张地牌.那是你最原始的本钱。但问题的关键在于,你准备如何构筑你的一个牌组。 “那我应该怎么构筑第一个牌组?”布兰多又问,他对游戏中这个系统一无所知,闻所未闻,这个时候也只有静下心来当好学生。不过他忍不住想,旅法师’这种存在究竟是这个世界所独有,还是奋琥珀之剑中一直未被人们所发现? 可当初他在吉让德之墓找到那张卡片时并没有多困难,是什么促使 他发现了、而别人却没有看到?布兰多想这里面一定存在某种契机。 只是现在他还没有发现这种契机,只能静静听图门继续讲下去。 “要构筑自己的牌组,你首先就必须了解命运卡牌。命运卡牌除了牌系以外,牌的种类其实大致分为几类。第一类是生物,包含着人物、英雄、野兽-、魔物甚至巨龙,当你展示这种牌,召唤物便从卡牌上具现,它们具有不同的属性’,不同的强弱,甚至有一些还具备异 能—— 图门答道。 “这一类我已经知道了 布兰多答道:“就像是夏尔,还有风精 蜘蛛?” “正是。 “那么第二类呢?” “第二类是法术与异能,法术派系由卡牌的颜色决定,红,绿,蓝,灰,青,金,黑,白,红色进攻,灰色守护,蓝色多变,黑色诡秘不同的颜色的法术牌不但决定法术的属性,而且还决定了它们可以在什么时间段释放。其中除了白色和青色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状态下施展以外,其他的大多有自己的要求。 “类似于能量流失?” 图门点点头:“第三类,宝物,宝物牌必定是白色,宝物的特质是进场时必须结附在某一介质上。这个介质可以是旅法师本身,也可以是旅法师的召唤生物,甚至可以是络界。 “络界?” “这是第四类卡牌,结界,结界既有法术的特质,又有场地的特质,结界无法移动,但威力强大。第五类称之为资源,资源牌与地牌极近类似,它既可以结附于结界上,也可以结附于地卡上。资源牌是旅法师强大的另一源泉,许多高级的牌组都需要用到资源牌支撑。 “然后是第六类,仪式牌,这是特殊牌种,但当你逐渐由低价旅法师步入高阶,你就会逐渐接触这一类牌。第七类,事件,这是另一种特殊牌,事件牌多种多样,通过触发、完成来达到牌面上的效果一一说到这里,他着重提醒道:“事件牌是一种特殊的消耗性卡牌,往往只能使用一次或多次,它们不会进入墓地,而是彻底消失”图门滔滔不绝地讲了半天,不过后面几种特殊牌他都没叫布兰多去专门记忆。 说是这样的牌随着旅法师本身实力的不断增强,就会慢慢去发掘并体会,一开始并不用完全了解。 说到最后,他答道:“因此,旅法师的牌组事实上是通过组合这些不同种类的牌,通过召唤生物、施展法术、枸筑结界并形成一套完备进攻和防守的策略。不过在这里,你无法命令它们如何去排列一一因为核心规则会根据你内心中的某一个想法为你组成牌组,就像我们之前所提到过的。”图门看着布兰多,问:“所以说,你是怎么想的?” 原来如此,布兰多心中一阵激动,他几乎可以想象一旦一套牌组枸成,他几乎就等同于拥有了一系列全新的能力。最让人兴奋的是,这一系列能力还不需要占用他额外的经验。等于说,在原有职业上附加的另一个职业。 要放在琥珀之剑中,这哪里是强可以辑容的,简直是超强! 布兰多忽然感到自己心中涌出一阵冲动,他下意识地答到:“既然是描述一个职业,那么这套卡牌自然就要具现出一个职业本来的含义。我的第一套牌组是‘骑士’,‘骑士’首先要有扈从,这就是这套牌中的生物牌一一还有他的战马和装备,这是宝物牌;以及构成这个职业的核心的技能,这是法术牌。 “最后,他的领土与城堡与收入一一这是结界牌与资源牌。”布兰多心中仿佛是有一个念头驱使他滔滔不绝地说出这些想法,最后甚至连他自己都吃了一 你,因为他根本没料到自己舍说出这些话一一他只是心里略微悠了一下而已。 图门却并不惊讶,只是微微一笑,事实上他正微笑着看着随着布兰多每说出一句话,一张张卡牌就在两人之间浮现一一漂浮在半空中。 第一章牌是已经进入墓地的灰色地/水系混合卡牌高地扈从,另一章是青色,的风元素牌,名字叫做‘卢比斯的雇佣兵’,牌面用彩色版画的风格绘着一群手持上面有牛角号徽记燕尾旗帜的一群军人,他们衣着各异,大多手持弓弩或是战斧、盾牌。 而牌面的描述为: 卢比斯的雇佣兵 (城邦之盟l) 风8/法力14 [生物一人类/雇博兵,15级生物] 将一队十二个个卢比靳雇佣兵放置进场。 维持费用:当此牌放置的任一卢比斯雇佣兵在场上时,支付2财富 每天。 ‘自从第一纪172年以来,城邦卢比斯的雇佣兵便以骁勇善战以及出 色的忠诚而闻名一一 而当布兰多说到战马与装备时,三章卡牌浮现,分别是‘圣剑’金辉战旗’以及‘白银马驹’0当布兰多说到技能时,两章名为白阳之刃’,‘并驾冲刺’卜)的卡牌又一一出现。 他再说到领土、城堡与收入,最后一章名为‘富庶的金矿’的卡牌 凭空翻开。 布兰多当然看到了这一章章的卡牌,他无比惊讶,可开了口一时却自己停不下来。一直到说完,他才长长出了一口气,惊讶地词卜道: 这些是怎么一回事?” “除了你自己的圣剑与高地扈从之外,其余这些都是我留给你的财富。”图门不慌不忙地答道:“当你不由自主地说出自己的牌组时,这些对应的卡牌就从我的牌库中移除,来到你手上,他们就是你的第一套牌组最基础的组成部分。当然,未来你可能会不断地完善你的‘骑士’牌组,不过无论如何,先在你手上这些牌就是你从这一刻开始走向旅法师之路的基础了。 布兰多看着那些牌,咽了一口唾沫。这可是大丰收啊,想他在拍卖会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拿到一张用处不太大的风精蜘蛛,没料到这一下就收入了六章牌,而且这里面有一些明显比风精蜘蛛强多了。 他忍不住有些不太真实地问了一句:“这些都是我的了,然后呢?” 然后当然是横置地牌建立你的领地,好让你的牌组可以得到支撑一一不过这儿我要提醒你一句,关于牌组与领地之间的关系。一套牌组可以得到来自多个领地的支持,但同一块领地却只能支持一个牌组。也就是说,不同的牌组,都是有自己专门的地牌牌库支撑的,你不要指望一块领地就可以支撑起一个牌组,一套完备的牌组往往需要一个庞大的领地系统来支撑。”图门严肃地答道。 “因此,你需要去收集更多的地牌以及资源牌,它们才是你实力的 基础。 布兰多点点头。 “那么我们就着手建立你的领地把,”图门继续说道:“现在将你的‘圣树秘地’拿出来,然后展示它。 布兰多一言而行,当他展示那张牌并横置的一瞬间,他感到自己眼前绿光一闪。但他立刻意识到那是他的精神世界中展开了一抹惊心动魄的绿色,,那绿色在向四面八方延伸着,逐渐构成了一片繁茂、生机勃勃的翠绿色森林,而一株高大、神秘的橡树矗立在这片森林中央,一片水池之中。 那正是圣树秘地。 布兰多这才明白这章牌面上那句,横置用以构造森林的意思原来这就是领地。他可以清楚地感到这片森林与自己精神世界的连接一一他可以看到这片森林,只要他动念。但这片森林并不在他眼前一一甚至不在同一个世界,布兰多心中可以感到那种距离上的遥远。 那是一种特别的感受,仿佛既亲密,又疏离。 布兰多不禁带着一种惊奇的表情抬起头来看着图门,在‘琥珀之剑’中那么多年,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他感到惊奇了。或者最多是兴奋,但绝对谈不上惊讶,更不要说如同这一刻这种既惊奇又有一丝期待的味道。 这种感觉对他来说真是一种愉悦的享受。 “这章地牌在‘基础地’中已经非常成熟了,你可以看到它的面积很大,领地边缘已经成形。这是一片相当高级的领地,它每天可以为你提供两点自然元素与一点水元素一一当你榛置它的时候。不过未来你会遇到一些‘特殊地’甚至‘传说地’,这些地牌会拥有比‘基础地’强大得多的领地。”图门答道:“不过当你横置地牌的时,虽然你收入了法力与元素,但你却失去了获得结附在它上面的资源牌、结界牌的好处。 “什么意思?”布兰多一愣。 “先看看你从牌组中抽到的手牌,当你建立领地的一刹那,你就已经是一个合格的旅法师了。你的牌组会自动进入牌库,而每天更换的手牌也会进入你的手中。 布兰多张开手,四章牌出现在他手心中,分别是‘圣剑’,‘卢斯的雇佣兵’,‘富庶的金矿’以及‘并驾冲刺’ p “看看‘富庶的金矿’的描述。”图门像是一个教导学生的老师 一样在一边循循善诱。 而年轻人一扫属性,就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富庶的金矿 (城邦之盟vll) 垴 [资源一矿山/财富] 将富庶的金矿结附于(禾横置)地牌上,获得4财富。 ‘石中之金一一’ “明白了?”图门问:“无论是资源卡、法术卡以及生物卡在正 式旅法师的施法规 对于任何一张命运卡牌每一天只能施展一次,直到晚上十点到第一天两点之间,既一天的‘重置阶段’,前一日使用过的卡牌才会进入重置。而这个时候结附到地牌上的资源牌才会回到牌库,等待下一次调遣。 布兰多再点头,他觉得自己就是这一个月以来加起来也没有今天点这么多次头。可他在芙雷妲、罗曼面前是一个几乎无所不知的神秘的、来自卡拉苏高地的骑士年轻人,可在图门面前,他就只有当小学生的份儿。 “另一点我要提醒你的是一一在每天的#039;重置阶段’,所有超过手牌上限或是已被横置的命运卡牌(维持在场上的生物牌除外)都会被洗回牌库,然后你会在下一个阶段维持阶段’支付生物牌的维持费用,并且将手牌数不足上限的,补足上限。 说到这里,图门忽然停下来。他脸色一变,拍了拍布兰多的肩膀,说道:“看来这一次只能到这里了,你的敌人已经找上门来了。我当然不会希望你作为我的继承者才一刚刚上任就一命呜呼,现在你已经是一个合格的旅法师,用好你手上的资源去对付他们吧。 布兰多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外面的世界中还拥有不少棘手的敌人呢。那两个银翼骑兵团出来的军士还好说,那个手上有黄金实力的神秘剑手可是一个要命的敌人,虽然图门口口声声说他现在作为一个旅法师可以轻松对付这些人,不过布兰多到现在还没想明白这种轻松从何而来。 他才刚刚想到这里,忽然猛地一下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还保持着不久之前那个抓取法力药剂的动作,而周围的景色丝毫未变一一还是那个一片狼藉的小型拘卖场后侧的某个小房间。小小网全文字首发站10.è而之前发生的一切恍若梦境,元素大帝图门,命运卡牌,旅法师,一切都好像只是存在于幻觉之中的事物。 但布兰多知道这一切不是幻觉,因为他手上还抓着那几张卡牌呢—— 不过当下的情况容不得他多想,因为他已经听到几乎就在门外的脚步声,布兰多马上从四张卡牌中抽出名为‘卢比靳的雇佣兵’那一张,然后抓起桌上的法力萄与一饮而尽。此刻他元素池中有6点风元素,手上还有11枚风元素水晶,法力池回满15点,要使用这张卡可以说是绰绰有余。布兰多毫不犹豫,立刻展示了卡牌: 十二重召唤洁阵立刻在房间内出现。 于是银翼骑兵团的两个军士估计穷尽了他们的想象力也不会猜到,当他们撞开那扇门时,后面那个小小的房间中会有七张弩、两柄长剑和三把斧子一下架在他们的脖子上。玛莎在上,这些手持武器的匪徒一个个活像是话剧里走出来的人物一样,留着卷曲的胡须,穿着色彩鲜艳的衣服一一外面还套了一层镶嵌皮甲,披着长长的斗篷,一手持圆盾。 两个军人忍不住瞪圆7眼睛,他们并不清楚布兰多的身份,只是下意识的听命行事,泰斯特子爵告诉他们布兰多是在逃的通缉犯一一他们自然也下意识地如此认为,但这会儿这两个人却彻底愣住了:这些该死的强盗这么一身打扮,莫非他们以为他们是传说中的卢比靳雇佣兵吗? 那个可恶的年轻人显然正坐在这些人中央,一副有备无患的模样看着他们两个一一 (p)这两天比较忙晚了点,这个时节大家应该都理解一一这一章和上一章一样因为涉及到这本书的核心设定,以及主角未来路线的重点描述,所以不适合分章还是合并成一起。另外补充下今天的卡牌,以后-等牌多了我再建立个专门的牌库。 金辉战旗 (城邦之盟,金色) 光5 [宝物一奇物/魔法物品] 当金辉战旗在场上时,场上所有生-物等级提升1(并获得相应能 力) 布尔莱曼家族的血,从来没有流干的时候’ 白银马驹 (传奇之辉v,白色) 法力1 [宝物一奇物/神器生物,7级生物] 白银马驹具有浮空能力。 秘银打造一一’ 白阳之刃- (传奇之辉,金色) 类5 [法术一瞬间] 以下 立即对目标造成75点神圣伤害,) 或者立刻消灭亡灵(则级生物,或 一道金色光芒从剑上绽放一一’ 并驾冲刺 (城邦之盟ll,灰色) 地2 [法术一瞬间] 选择场上两个召唤生物,使他们获得联接奔能(伤害分担,力量共 享) 最好的战术是同心协力 ——执政官查布’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第五十六幕 万物归一的邀请 战斗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布兰多命令卢比斯的雇佣兵将两个被打晕的银翼骑兵团的军士丢到房间的角落,他转念一想想到那个剑手可能已经一路追了上来。他捂住左肩一一之前刺剑留下的那记伤口火辣辣的作痛,像他现在这样程度的实力在黄金一阶的剑手面前,哪怕一丝一毫的摇摆不定也是致命的:这不比与十字军侩子手、或是白骑士艾伯顿的角逐,将近二十倍实力的差距之下,经验产生的作用已经微乎其微了。 换一句话说,如果泰斯特全力以赴,布兰多的知觉甚至没办法捕捉到对方的移动轨迹。 他擦了一下自己满是汗珠、突突直跳的额角,不禁疑窦丛生,虽然不清楚对方是什么路数,不过他们一照面就把目标放到他身上让布兰多心生警惕。他想对方是不是万物归一会的杀手,因为他现在唯一得罪过的就是这个组织。 但又不太像。万物归一会的行事风格低调隐秘,就是要报复,也不会选在拍卖现场这种大厅广众的地方。 除非他们与玛达拉勾结。不过那更可笑,万物归一会是崇信混沌,是黄昏之龙的秘密追随者,怎么可能与黑暗中的秩序一一玛达拉混在一起。布兰多摇摇头排除了自己脑子里杂乱无章的想法,他指着自己几位‘属下’叮嘱道:“你们六个,分头跑开。”当务之急,还是怎么保命再说。 他下达了这个命令,但马上就感到自己有些多此一举。布兰多立剖布匕产生了一种想要把他们叫回来的冲动,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有备无患也好,反正有他们没他们差别也不会有多少。 放在琥珀之剑’中,在他这个等级若是有这么十二个黑铁下游实力的战士招之即来、挥之即去,那一定是一件很爽的事情。但在这个冷冰冰的、不近人情的真实世界中,现在却有一个开启了第三级力量的剑手似乎正打算找他的麻烦,这就让人有点坐立不安了。 开启了第三级力量的人,平均力量至少超过一百个能级。布兰多想对方是一个并不太常见的用细剑的剑客,那么一定走的是修精灵剑术的灵巧路线,假若他有一百二十个能级以上的灵巧,那么他的反射速度将达到一般人的二十三倍,爆发速度则是四十七倍。 在这样的能合的加持之下对方直线前进时时速能达到七百多公里,超过一级方程式赛车的极限速度近乎一倍有余,甚至接近早先一代喷气式战斗机的速度。 而他的体质也强韧到足以支撑其在这个速度下前进、抵消阻力墙,以及对于内脏的压力。 而按照‘琥珀之剑’中的计算方式,一个拥有一百二十个能级灵巧的角色,,他的体质至少应该六十个能级以上,这样的人单凭表皮产生的防御力就可以媲美超过么毫米的倾斜式装甲。布兰多想了想自己现在的最强攻击之一的‘风弹’能对;!毫米的斜面钢板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最多就是一个凹陷吧。 换话句话说一一一个三级力量的剑士,那几乎就是一个人形怪 物。 布兰多忍不住想自己要是于这样的人交上一剑,是不是整个人都会飞出去把这所拍卖场撞一个对穿。这样的家伙若他愿意的话,可以在几十秒之内将整个拍卖场搜索一遍,因此他纵使是把这十二个人全派出去,也最多拖延得到几秒钟时间而已。 几秒钟时间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对对方来说却足以将他来来回回杀个好几遍了。 布兰多吸了一口气,他认为自己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每一件事情基本都还在他设计的范围之内。他一直小心翼翼,就是为了避开这些高层的存在,整个冒险的过程中,唯一的瑕疵可说是不慎惹到了万物归一会,不过他也一直注意避开对方的目光。 只是任他想破头,也想不到这只是一个不太巧妙的巧合,他一面回头拔出那个军士的剑,再返身看了一眼门的方向。剩下的卢比斯雇佣兵们封锁了走道,走廊里一片狼藉的空间仿佛抽干了空气充溢着一种干涸的死寂,这种死寂令人不安。 布兰多展示了圣剑卡牌,张开雪白双翼、剑身上流动着神秘的金黄花纹的巨剑浮现在他背后;这是他第三次展示这章卡牌,剑上涌动的荣誉的力量仿佛折射进入他的身体中,仿佛弹指之间就能摧墙折橹。不过布兰多明白这是一种骤然获得巨大力量而产生的错觉,事实上圣剑卡只不过有代偿地强化了他的攻击能力一一使他在某一方面进入白银中游水准。 但这力量只能让他有一个可以伤害到对手 的*籍而已,事实上他明白若是真正打起来,自己可能捕捉不到刘方的行动就会被一剑穿喉。当然,凡事都不尽然,布兰多认为自己也不是全然没有机会。 这个时候他终于听到走廊上传来几声惨叫,维持在圣树秘地上的卢比斯的雇佣兵’卡牌瞬间就暗了一半。 布兰多心中一紧,抬起头,恰好看到那个银发的年轻贵族从转角处缓缓走出来一一那个人穿着一条短黑色斗篷,一手勾着细剑的剑柄,水晶一样的剑身上挂着几丝血丝。布兰多倒是认出那把剑来:晶蝎之刺,在‘琥珀之剑’中这把剑的伤害在六十级以上的武器中甚至排不上号,但剑本身的韧性与强度却是数一数二的。他记得自己还是一个愣头青的时曾听某位老手说过,若是有人惯用这样一类的剑,那么至少说明他对自己本身的力量非常自信。 对于这种判断布兰多不敢尽信,但从这个年轻人之前的表现来看,倒的确像是对自己的手段自信的人。 他在打理着泰斯特的同时,这个贵族剑手也在用玻璃一样的紫色眼睛打量着他,银发的年轻人的目光首先落到布兰多身后圣剑的虚影上,微微一眯,然后他的目光又一一扫过其他人身上。全是黑铁下游的实力,这个年轻人也算是有一些本钱了,不过在他看来还不在话下。这个时候既然-露不露出毒牙都能给别人带来威慑,那么还是收起来好了一一因此泰斯特收剑还鞘,微微一笑,这一笑甜美得好像一个女子恬静的微笑。 然后年轻人眉毛微微一扬,问:“我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你?” 布兰多不知道他葫芦里买什么药,只能强作镇定,面上不屑一笑、开门见山地说:“自然,因为大约一分钟前,你才在我肩膀上刺了一剑。而在那之前,我确认从没有见过你,先生。”他不怀好气地答道。 他这么回答时,却在悄悄打开自喜的属性面板,一行行数据像是水流一样垂下来,呈现在他眼前。 首先是空闲经验:4730。 连番大战之后,他的储备经验已经再一次攀高,何况元素启示卷轴的入手不但使他节约了近经验,而且关键是省略了开启元素池的系列任务。这对于时间紧迫的他来说简直是太重要了。 这个咚候泰斯特摇摇却头,丝毫不生气:“不,那是更早之前的事情了。 我确认在骑兵总部见过你一面。 “骑兵总部。” “正是。” “你是谁?”布兰多忽然意识到什么,但想到这个问题,他反倒放松下来,出了一口气镇定地看着对方。 “我叫泰斯特,这是我自己给自己取的名字。取的是克鲁兹人古代语中‘tdd’的意思,意即‘抗争’,”泰斯特笑着答道:“倘若你问身份,在下的身份正是银翼骑兵团团长副手,白鬃军团三级军士长,埃鲁因王国的马诺威尔子爵。不过比起这些冗长的头衔,我还是更喜欢我的这个名字,简单,又富有深刻的牺牲性的含义。”布兰多很少见过一个人可以这么笑眯眯地围绕着自己的名字如此夸夸其谈,不过现在他就见识了一个。 原来是他。布兰多心中一鞑期悟,难道他们在灰鼠人大街干的事情被知晓了?可这不太可能,除非是跛子把他们给卖了,不过跛子有那个胆量吗?布兰多摇摇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免得被对方抓住什么把柄。 泰斯特子爵。 戈兰-埃尔森大公的私生子,马诺威尔地区的泰斯特子爵这样一个人物在埃鲁因最后一段短暂的历史中既没有太过显眼,也不至于像是平头百姓一样籍籍无名。布兰多对他的印象停留在一个他与一个女吟游诗人悲情的爱情故事上一一当然,那是后来的事情了。 不过布兰多知道这个人的性格,这位子爵先生是一个表面豁达不拘一格,内心却细密得近乎刻板的人。布兰多虽然一度怀疑泰斯特作为银翼骑兵团长麦格斯克的副手,可能也与万物归一会有染。而且这人行踪诡秘,也从侧面证实了这一点。不过他第一次见到这位历史上的泰斯特子爵时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对方身上并没有如诗歌、故事丰描述那样因为长期受到排挤、打压而变得心理扭曲的样子,对方的坦然表现在脸上,或许他是不怀好意一一但这种不怀好意也是很坦然的,不会让人想到‘皮笑肉不笑’,‘虚伪’等充满贬义的词汇。 他的笑容就像是一条美丽的毒蛇,你明知道危险,却仍旧感到优雅从容。 泰斯特一手持剑一一剑在手杖一样的鞘中 这种威胁的意味不言之明。但银发的年轻人却像是来说!我和你之间有一件事情还待解决,我不排除可能会一剑将你刺个对穿,但除此之外,我们没什么不能谈的。”就仿佛是对于这种人,生与死早就置之度外了,他有自己的态度与追求。 看到这个样子,布兰多知道自己不可能从这样的人身上找到什么破绽,但他作为苏菲的时候就有一种遇强则强的倔强性子,否则也不会和玛达拉距,磕十年。因此这会儿他反而冷静下来,冷冷笑了笑。 “我不记得之前有得罪过你,子爵先生。” 泰斯特紫色的眼睛里闪了闪,他一直就觉得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刚才他是突然出手,对方区区一个黑铁下游级别实力的剑士居然能从容逃脱,这就足以证明对方有一定的能耐。但这会儿他进一步确认了这一点。 简简单单一句话,既是反击,又是套话,对方好像摸准了他的性格。银发的年轻人忽然感到有点别扭,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当然不想被牵着鼻子走,可是要他当作没听到也不行,他的自信不允许。 “说得好,但这个世界上不是事事都有人选择的余地。”他答 道。 布兰多眼睛微微一眯,泰斯特先软后硬,看起来事情并不如他想象中那么好。不过要他把安蒂缇娜交出来,那大概也是不大可能的事情,他一边想,一边悄悄将经验毫无保留地分配到雇佣兵这个职业上。后者立刻跨越了11、2级,让他的总等级第一次达到了20级。 而同时,他的力量也第一次突破两位数,达到了10点。 虽然这点儿力量还是不够泰斯-特的看的,但好歹也算是进入了黑 铁中游实力的水平。 “你想说什么?”他一只争上压下了圣剑的力量,手心全是汗水, 但表面却镇定地问道。 “开门见山的说,你和雷托是什么关系?”泰斯特似乎看到了布兰多的小动作,小小网每天最快更新全文字.但却毫无表示,而是好整以暇地问道。不过他这个姿态反而让布兰多更加如临大敌,作为一个老战士,布兰多几乎从泰斯特每一个方向上都看到了对方可能的出剑路径,这让他忍不住一头冷汗。 这个泰斯特,表面上毫不在乎,实际上却是警惕自己得很呐。 不过他这会儿更震惊的是泰斯特的问题,事实上布兰多听到这个问题时差点连脸色释变了,还好他身经百战,好歹心里素质不是盖的。才堪堪镇定下来,不着痕迹地出了一口气,反问道:“什么雷托。 布兰多表面上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心中专是惊涛骇浪。泰斯特是出于什么阵营来问他这个问题的?地方贵族?白鬃军团?还是万物归一会?想想似乎都有可能,但又每一种都缺乏核心依据支持,不过问题的关键是,他们已经知道多少了。 布兰多强迫自己盯着泰斯特的眼睛,这是他的拿手好戏,他在游戏中不知道骗过多少玛达拉的顶尖玩家,不过这会儿却好像失去作用了 泰斯特并没有从布兰多身上捕捉到一丝蛛丝马迹,但正是这样反而引起了他的怀疑。他笑了一下:“你的回答对我来说意义不大,本来对我来说,杀了你最简单。不过你的表现让我起了爱才之心,我不介意你说了什么,你明白这对我没什么意义一一: 他用玻璃一样的紫色眸子看着他,笑道:“你叫布兰多,对吗?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愿不愿意加入我们。” 布兰多这个时候无比想装傻一样地问一句:“你们?” 可他看到对方按着外的手,和手指上那个黑沉沉的环蛇之戒,都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他知道这是泰斯特在给他下最后通牒,要么答应,要么就只有去玛莎大人那里报到了。 可加入万物归一会,这本身对布兰多就是一种煎熬。在前一世,那可是仅次于玛达拉的他的生死大敌。 而且这还是其次,布兰多知道一旦加入了这个臭名昭著的组织,那可就是一辈子都打上了它的烙印。 这不是他要走的路,只要不是完全走投无路,他都不想哪怕一点点往这个方向上考虑。 可加入万物归一会和泰斯特的剑,现在他必须选一边。布兰多忍不住停止了在属性上的操作一片死寂。 第五十七幕 砝码 布兰多坐在椅子上,面对泰斯物子爵,面上犹豫,但心中却是一片明镜。看来万物归一会是在怀疑他与‘赤铜龙’雷托那一帮人的关系,虽然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认出自己的,但至少有一些消息还是传到了这些人的耳朵里。 而且时间比他预料的大大超前了。 布兰多知道这些极恶之徒的主要目的在于颠覆权威,国家、王室或者政府都是他们的敌人,他们对于雷托一行人感兴趣的目的想必源于万物归一会看中了他们在汇聚在布拉格斯南方的难民中的影响力。 他唇边忍不住掠过一丝笑意,既然如此,他就明白自己已经嬴得了余地。这位来自马诺威尔地区的子爵大人手中的砝码是他的性命,而他手中的砝码是汇聚在这一地区万物归一会想要操纵的民心。 孰重孰轻,那可不太好说。不过以布兰多在‘琥珀之剑’中的经验,自然不会像是一个冒冒失失的菜鸟一样把价码表现在脸上。他清楚自己的优势在于掌握了对方的底牌。 因此他可不会轻易把这个优势让出去。 想到这里布兰多微微一笑,主动放低姿态:“好吧,你嬴了一一或者说你的剑嬴了。来自马诺威尔的子爵大人,泰斯特先生,不过我和你没打过交道,既然你认定我与赤铜龙’雷托有关系,那么我们不妨开门见山一一你要我加入你们,可你们的目的应该不仅仅止于此罢一一 他一边说,一边私下里给自己的召唤生物打了一个手势:让他们四下警戒。这是一个小手段,布兰多清楚自己的动作瞒不过对方的察觉,不过没关系一一旅法师与自己的召唤物之间有心灵上的联系一一布兰多本来就是想要让对方看到而已。 手势可以传递出正确的信息,也可以传递错误的提示。 得到布兰多的指示,站在年轻贵族身后的两个雇佣兵马上给其他人打了一个眼色,他们取下战斧,一左一右悄无声息地靠近门边。这些战士是从卡牌上召唤的,代表着‘卢比斯的雇佣兵’这个概念的集合体,他们身上囊括了这些传奇佣兵的一切优点一一团结,英勇,忠诚以及极高的战术素养。 泰斯特一只手按在细剑上,他的注意力主要放在布兰多身上,可也没放过其他人。当雇佣兵行动时他心中微微一动,忍不住挑了挑眉: 这些佣兵果然如传闻中一样精悍,难怪可以从玛达拉的大军中杀出 一条血路。 布兰多的误导马上生效,泰斯特不由自主地陷入思维的陷阱。由此一来,他更加确认眼前这个年轻人与那些雇佣兵有关系一一而且很有可能就r是传闻中那个隐藏.在幕后的头子。 他的猜测并没有错。 可问题恰好出在这仅仅是一个猜测而已,当他不断加深自己对于自己提出的假设的信任一一可事实上布兰多一句有用的话也没说。 交谈的基础建立在布兰多是雷托一行人的头子’这个假设的基础 上。 若是泰斯特从这种自信中清醒过来,就会发现布兰多的话里没有任何一个字可以为这个假设作为论据。只是布兰多利用了这个传闻中的子爵大人的自信,不着痕迹地在之前的交锋中扳回一局。 布兰多有些紧张地看着对方,生怕对方会提出反对的意见一一或者干脆是一剑刺过来。不过最后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看来‘琥珀之剑’中的至少某些传闻是可信的。 这位子爵大人果然是一个精明而又令我的人。 泰斯特并没有此刻的布兰多像是在开外挂一样拥有近乎操纵人心’的能力。他反倒笑了笑,玻璃一样的紫色眸子里露出一丝赞许。对方愿意承认身份,在他眼中就成了有谈判的诚意的表现,万物归一会不介意许诺优渥的条件一一只要他们付出绝对的忠诚。 “你说得不算错,所以说你觉得呢,我们应该有什么目的?”年轻 的贵族放下剑,好整以暇地问。 布兰多暗自里捏了一把汗,心想这家伙还真是难缠。他抓着椅子的扶手,不动声色地答道:“我想正常人处于这个位置,他都会想这个人隐藏在背后,他想干什么。要知道数以万计的难民汇聚在布拉格斯南面,贵族们反应又是如此的迟缓,这些人就像是一个火药桶,一触即发。 “说得好,”泰斯特赞了一声:“你又有什么目的呢?” 我有什么目的,无非是找个地方种地升-级基地,当种田党党魁m;0布兰多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一时没想好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干脆狡猾地反问道:“你们又有什各目的?” “万物归一会能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泰斯特子爵微微一笑,彬彬有礼地答道。知道万物归一会的环蛇戒指与这个组织真正章程的人不多,可听过这个组织名字的人却不在少数。 事实上万物归一会作为一个臭名昭著的名字早已传遍渊海沿岸地区,他们在好几个地方酿成的几次惨剧,每一次都叫人谈之色变。不过比起在平民口中这个组织仅仅是个魔鬼的化身,在贵族眼中,每天最快更新全文字.一个万物归一会的成员大概要被想象为一个口吐毒蛇、身上散发着硫磺臭味的恶鬼了。 因为这些万物归一会的成员的所作所为任何传统权威组织都无法容忍,他们几乎代表着最本原的罪恶。 布兰多当然也了解这一点。不过他却装出一副将将了然的样子,打了个哈哈:“这么说来我们总体上不算一路人,不过在这一件事上,我们倒可以达成一致。” 他口不对心地答道。 泰斯特回过头去看其他佣兵,这些人都是一脸漠然的样子。他相信自己的眼睛,哪怕是最细微的表情变化也逃不 不过他的观察,也就是说这些这个年轻人的追随者并不反对他的话,这证明布兰多至少在某方面或许没有说谎。 当然,泰斯特要知道这些只是布兰多的召唤物,一定会想找块豆腐 撞死。前提是这个世界上有豆腐的话。 但他还是思考了一下,只是没有明白布兰多的意思:“怎么说?” 布兰多有一句从他的团长那里得来的宝贵箴言一一欺骗他人的最好手段,是让他们听他们想听的话。’这句话倒不见得有多高深,但布兰多心想人说漂亮的女人会骗人。他的学姐团长算是‘琥珀之剑’数一数二的大美女,这话不见得会没有什么见地吧? 他一边想着这些不相干的事情,但也理清了思路:“简单的说,你们在和这个国家作对,我也是。但你们是乡!想主义者,我是野心家,就是这么简单。”他半真半假地答道。 “理想主义者一一”这句话让泰斯特产生了好感:“看来我们的确不是一路人,不过我听明白你的话了。你并不想加入我们,反而想拉拢我们,可万物归一会并不需要盟友。”他拇指摩挲了一下剑柄:“你这么说,倒是不怕我杀你?” “你杀了我这个垂垂老矣的国家不过是少了它众多潜在的窥探者中的一个,无伤大稚。可我活着,我们之间有潜在的利益联系,你们说不定可以从我这里得到援助,当然,虽然并不是无偿的一一”布兰多坐在椅子上答道。 “可你必须知道,万物归一会的工作不是在废墟上建立起新的王 国。”泰斯特子爵笑眯眯地说。 “请容许我自我介绍一下,那正是我的工作。当旧的体系崩溃,新 的体系必然在它腐败的尸体上营生,你明白这是必然的。” 不得不说,睁着眼睛说瞎话也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布兰多也算是天赋异禀。 “真是大胆呐,”年轻的贵族忍不住拍拍手鼓起掌来:“埃鲁因各方势力云集,地方上的贵族们处心积虑想要谋取更多的独立,但他们想必没想到此刻一个小小的年轻人竟口出狂言。我问你,你准备用什么来取代科尔科瓦家族在这块土地上敌百年来的统治?” 布兰多自信地一笑,只是这笑容难掩他的心虚。只是泰斯特完全没想到他面前竞是一个虚张声势之徒,先入为主的心态占据了他的认知。 “‘赌徒们从没有必胜的信心’,每天最快更新全文字.回报足够大的时候,剩下的就是胆量的问题了。你明白,风险这个因素在亡命之徒手上从来没有被真正地考校过。”布兰多面不改色,用一句商人中的谚语回答道。 倘若是罗曼在这里,一定会真心实意地认同这句话,不过她对此没有系统的认识,就像是一只由好奇心驱使的小动物一样依靠本能来发现危险。 “可这么说来,我们岂不是在做无用功咯?”泰斯特双手环抱,身子一斜。他口中的‘我们’正是指代万物归一会。万物归一会的主旨是重回混沌,但布兰多却明确地告诉他秩序总是在不断被摧毁与自我完善中循环。 “没有好处的事情,你认为我会车么?”他问。 “当一个国家陷入内乱时,文明就佘衰退,这不正是你们的目 标?”布兰多用对于万物归一会无人能及的了解,一语直切对方要害。 泰斯特微微改变的脸色像是映射出他心弦一动:“看来你很了解我。 “我了解我一切潜在的朋友和敌人。”布兰多一语双关地答道。 他额头已见了汗,明白成败在此一举。 而另一边这位来自马诺威尔的子爵大人第一次忍不住陷入思考,他一开始居高临下的姿态早已荡然无存,第一次感到这个年轻人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不简单。 他并不相信布兰多的话。可布兰多的笃定却吸引了他的注意。他的手按在剑柄上,心里清楚历史jl的大多数事例证明放虎归山的祸患。 可这个年轻人能戏胁到他休么呢。 “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你去过于松堡吗?”泰斯特最后抬起头, 鬼使神差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布兰多面色一变,现在他最担忧的就是对方发现那个死在于松堡的万物归一会的高级成员是他杀的。虽然他有一个天然的优势就是本身只有黑铁中下游的实力,其他人一般很难怀疑到他头上来。 不过世事也不绝对,当时他杀人时一开始没留意到那个戒指,因而让万物归一会的人察觉了他的气息。 他还没来得及想完,就看到泰斯特手中寒光一闪,剑已经向他刺了 过来。 他发现了?布兰多心中一寒,他下意识地启动了冲锋技能,但马上就压下了反击的冲动。因为他在十倍速度提升之后立刻看清了泰斯特的剑一一 一般人很难如同奔兰多那么熟悉剑的走向,但他只看一眼就认出泰 斯特是在试朵。 果然,寒光闪闪的细剑嗤一声刺入了他身侧的椅子靠背上。 布兰多还是忍不住出了一头冷汗。 “黑铁中游,”泰斯特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嘀咕了一声,他皱了皱眉头:“看起来不是那个废物的对手,不过真奇怪,从时间上来说如此巧合。” 这个房间中大约只有布兰多与泰斯特两人明白他在说什么,布兰多一语不发,心中专在大骂对方变态,这个时候竟然还在怀疑他欺瞒实力。 泰斯特收回剑,深深地看了年轻人一眼:“就在最近,你能给布拉 格斯的贵族们制造出多大的麻烦?” 他问道。 第五十八幕 劫后 “骚乱?” 巴托姆坐在一处粗壮的树桩上——那应该是榆树或是山毛榉一类乔木,在戈兰—埃尔森这一地区并不罕见的树种——他双脚踩着盘结的树根,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这个老练雇佣兵揉揉鼻子,抬起头来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这附近是布拉格斯郊外一处荒废的伐木场,森林边缘分布着稀疏的树桩,其实更多的木材来自于于松河上游,人们只是在这里拦下漂流而至原木然后进行加工。木料加工厂的一角掩盖在不远处的松林背后,在这个方向只能看到那座建筑的一角。 时间已经接近第一轮月升起的时刻,魔法之力的初潮。一天之中被玛塔塔尼亚人称之为‘万物之眠’的阶段——旅法师在这个阶段只能施展‘蓝色’、‘黑色’、‘灰色’、‘青色’以及‘白色’五种卡牌,通常他们会在这个时候布置防御与埋下反击的伏笔。 当银白的弯月出现在松林上空,布兰多看到最后几只飞鸟扑腾着翅膀穿过影影憧憧的森林,然后万籁俱寂,只剩下远处夜枭时有时无的鸣叫。 布拉格斯城已远在北边,站在森林边缘向北眺望,沿着北方灰蒙蒙的山丘向上一片璀璨的光彩,仿佛天上的繁星落在黑暗的大地上,构成灿烂的珍珠编织一张大网——灯火辉煌。 布兰多对这个地方并不陌生,他年幼时每天清晨都在这里与祖父一起修行剑术。而对于另外一个灵魂来说,这里大约在七年后会成为当地某个盗贼兄弟会的窝点——后来摄政王公主打压不法商人,城内的地下拍卖市场也一度搬到这个地方。 不过那是许多日子之后的事情了,以至于记忆中都有一种褪了色的浅黄色,仿佛旧照片一样。让布兰多有些恍惚的是,他分不清那究竟是之前还是之后的记忆。 安蒂缇娜有些局促不安地站在夜色中,她穿着一条漂亮的月白色的长裙。她还从来没有在这么晚到布拉格斯郊外来过,当然其实她还是贵族家里的千金的时候,她也不是常常参加千金小姐们的郊游。 安蒂缇娜一直认为自己的性子有些孤僻,但她同样一直自傲地认为这是因为她比那些见识短浅的小姐们更有见识的缘故。 她盯着松林上的银月,黑暗中的森林让她感到紧张,却又隐隐约约有一丝好奇,就像是冒险者的浪漫情怀与追寻未知的刺激在她心中扎根——让她想要继续和这些人一起呆下去。 这种生活对她来说既新奇,又充满了未知。 但这位女士还是强忍着放下自己的少女情怀,她吸了一口气平静下来,接过巴托姆的话头答道:“我想泰斯特若不是为了考验我们,恐怕就是万物归一会在最近一段时期在谋划着什么,需要我们来吸引贵族们的注意。当然我认为更有可能的是,两者兼而有之。” “那正好,领主大人,我们最好不要和那些披着人皮的魔鬼有什么牵连。”巴托姆坐在树桩上大声说道:“现在那个披着一身贵族皮的家伙不在这里,他威胁不了我们任何人。大人不是说要去让德内尔么?我们一起跟大人去那里!走得远远的,看他能拿我们怎么办?” 安蒂缇娜听了巴托姆的话,看了布兰多一眼,她今天才知道布兰多的真实身份原来不仅仅是那支最近名声大噪的雇佣兵团的高层一员,而且还是幕后首脑,这让她眼中的年轻人更添神秘色彩。 不过更让她坚定心思的是,那个一直在暗地里搜查她的泰斯特子爵,没想到竟然是万物归一会的人,那个组织在渊海沿岸的埃鲁因可不仅仅是臭名昭著那么简单,以至于少女在听到那个名字时脸色都变得一片惨白。 虽然安蒂缇娜不是没想过布兰多会不会对她说谎,但这位年轻的骑士看来似乎没有这个必要。 安蒂缇娜很快看到布兰多摇了摇头。 布兰多从自己的属性上收回目光,凭借游戏中丰富的知识与经验,他已经摸清楚旅法师这个职业了——或者说旅法师应当说并不是一个职业。 他在他的职业列表中看到,他仍然只有雇佣兵、民兵、平民与学者几个身份与职业,这说明旅法师本身不是算在职业中,甚至它算不上是一种身份或副职。 布兰多想了一下就明白了这个存在的含义,旅法师的核心还是命运卡牌,它应当是一套庞大而又特殊的物品体系。玩家可以通过这个体系来模拟和实现任何一个职业的能力。 说白了,这东西放在游戏中就是一套拖离了原有规则之外的规则。虽然看起来很强,但若每个玩家都可以掌握的话,它也就算不上什么变态离谱的能力了。 当然,若只有天才为什么它会在原本的游戏中不存在,而又出现在这个世界中。 不过让布兰多感到有些新奇的是,显然这个物品系统是具备成长性的,而且这种成长性并不是局限于依ko收集更多的套组卡牌来达成,而是和持有者个人能力息息相关。他发现当他战士等级只有十级时,他只有四张手牌。但当他升级到十三级,手牌数已经上升到五张,并且元素池内象征着骑士卡组的红色、金色以及灰色元素容积都上升了一格。 不过这个时候他听到了巴托姆的话。 巴托姆的话从某些方面来说可以说是他的心声,但布兰多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能这么考虑问题。他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单纯的玩家了。 他已经意识到了,或许和万物归一会搭上线,可能会是一件有利于他的决定。他当然不是要和那些漠视人命的家伙同流合污,正好相反,他想的是怎么玩一下无间道。 因此他摇了摇头。 “怎么?”巴托姆愣了一下,犹豫道:“领主大人你要和他们一起干?可是那些人可不是善类啊,他们可从来没有什么好名声。” 安蒂缇娜原本想说什么,但现在又闭口不言了。布兰多的决定让她松了一口气,其实布兰多这么想,她原本也要提醒布兰多——万物归一会势力不小,既然泰斯特放心让他离开,那么一定会有后手。 她不希望‘琥珀之剑’佣兵团还没有走出戈兰—埃尔森,就先树了一个强敌。作为布兰多的幕僚,安蒂缇娜已经下意识将这支佣兵团视作了这位年轻骑士的私产。 “我当然明白那是一些什么人,巴托姆。但凡事要考虑后果,我既然这么向那个家伙提议,就不会说出一时即会被拆穿的谎言。”布兰多对巴托姆说道。 “这么说来,我们岂不是要去鼓动那些难民暴动?”巴托姆忍不住挠挠头,有些不情愿。 “当然不会,布兰多一定有办法的,是这样的,在布契的时候我们都管他叫万能的布兰多呢!”小小罗曼站在河边,弯腰捡起石片在那里打水漂。她听到巴托姆的话,忍不住回过头说道。 你什么时候又在布契时就给我起了这么一个外号了?布兰多瞟了这死丫头一眼,忍不住没好气地想到。 不过小罗曼现在的举止可和她现在的穿着、气质一点也不搭调—— 她与安蒂缇娜都换了衣服,原本那一套已经在拍卖场的骚乱中挂坏了。 罗曼本来没带什么换洗的衣物,在旅行的途中布兰多从附近的商人家中为她买了几件,商人小姐一直当宝贝一样藏起来;不过这一次她临时穿的是安蒂缇娜家中的一条礼服长裙——小小罗曼穿着那条黑色勾金边的礼服长裙倒是显得格外般配,细细的纤腰下托着宽大华丽的裙摆,只在最下面lo出一圈白色的蕾丝边衬裙。 本来她走路时又带着那种自己特有的气质——充满了自信,抬头挺着胸——胸部发育完好的线条在紧身的束腰裙上衣勾勒下呈现出一条漂亮的曲线。看得安蒂缇娜都是一阵嫉妒。 不过安蒂缇娜还是特意为她将浅棕色的头发盘起来带上了花饰,以至于这只商人小狐狸从房间里走出来时,得意地向布兰多转了一个圈儿,然后还甜甜地笑着向他抛了一个小媚眼。搞得布兰多现在看到她还有点发呆。 不过她这个样子,倒是像极了安培瑟尔港那些一掷千金的女商人。只是没有一个那样身份的人会挽起袖子、lo出白生生的藕臂在这里弯腰认真地挑河滩上的石片,看看那一片能在水面上飞得更远。 事实上布兰多甚至不明白为什么到野外来,这家伙也要专门穿这一身麻烦的装束。 当然这个问题的答案大约会是:因为我是商人啊。这样一类不经过大脑的回答。 巴托姆听了罗曼的话,疑惑地看着布兰多。 布兰多这才点点头:“不出半个月,这些汇聚在布拉格斯南方的难民自就会出问题。即将举办的庆典会安抚他们一时,可终究治标不治本,那些生活优渥的贵族是不会明白的。” “真的?”这一次安蒂缇娜都lo出了好奇的神色。 布兰多点点头,八月骚乱,在历史上不是什么大事。但足够为泰斯特交上一份答卷了,而且他们不费吹灰之力。 布兰多倒是没心思去阻止这场骚乱,何况他也没有这个力量。难民要生存的余地,安置他们是一件困难的事情,贵族们不愿意接这个担子,也没有人接得住。 那可是数以万计的吃饭的嘴。 巴托姆张了张嘴,没料到他想来复杂的问题在布兰多口中轻描淡写就解决了。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安蒂缇娜,后者隐约有些担忧——她不像那个大咧咧的红胡子佣兵,脑袋里只容得下最简单的趋利避害的线条——她总觉得布兰多似乎比他们每一个人都要多知道一些什么。 布兰多却看到跛子带着人从黑乎乎的森林里走了出来,精神一振。他让跛子去调查城内的事情,看来应当有一些眉目了。 果然,跛子和两个矮个子的夜盗一从灌木里钻出来,就对布兰多说道:“查清楚了,果然是那些废物玩忽职守,那些亡灵是伪装成商人进城的。” “谁?”布兰多问。 “一个叫做卡兰卡多的骑兵队长。”跛子答道,他还想说什么,却看到布兰多摇了摇头。布兰多恰好认识这个卡兰卡多,因为这家伙正是日后的白鬃军团银翼骑兵团团长—— “这家伙是王党啊。”布兰多喃喃自语。 原来如此,玩忽职守,恐怕没那么简单。他不禁想到拍卖会上那几个火种,这件事情恐怕和王室拖不了关系。在‘琥珀之剑’中这一天在布拉格斯发生的所有事情后来都被掩盖了,否则布兰多不会一点也不知情。 这说明背后一定有不为人知的力量。 王室这一把是在玩火啊。 布兰多想清楚前因后果,忍不住出了一头冷汗。真亏奥伯古七世想得出来,这不是引狼入室么。幸好因斯塔龙意不在戈兰—埃尔森,否则乘势一击的话,埃鲁因南方的局势估计就是一片糜烂了。 当然,他忍不住恶意地想——说不定奥伯古七世是人为南方局势已经糜烂得无法再糜烂了。 (ps.无论是觉得本书会没灵感也好,会太监也好,对本书没有好的期望,都请不要再追了.隔三差五在书评区发言,你们不恶心我都恶心了. 关于自动存档的问题,比起ord来我更习惯记事本啊. 最后再强调下,对本书期望不高的可以不看本书了,谢谢合作!)v 第五十九幕 布拉格斯的最后一夜(上) 无论如何。 夕阳日暮的埃鲁因终究已经为它的内乱埋下了由头。奥伯古七世逐渐发现自己日益年迈力不从心,又急切想要为新王登基扫清道路,终于按耐不住出手——他的心腹大患始终是王国南方两个桀骜不驯的公国。 尤其是布兰多知道当今圣上奥伯古七世九十三岁才即位,这个不得善终的国王年轻时素有大志,一心想要仿效他的祖父安森十一——那是民兵与警备队法令草创之初,埃鲁因中后期中央力量最强盛的一段时期。 不过世事不由人,步入中年奥伯古七世虽然一样亲眼见证了地方贵族的倨傲——年轻一代的安列克大公甚至威逼其父奥伯古六世更改防务法令——这些记忆都在这位王者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但他却缺乏安森十一那种恩威并施,刚柔并济的手段。何况安森十一世时期,埃鲁因内无隐忧、外无大患,王室还可以控制地方上的军团,岂是现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节可比。 布拉格斯郊外冰凉的夜色中,渐渐起了风。 风是从海的方向吹来的,它沿着卡兰加山脉北方山脊的走道一路经过让德内尔地区的丘陵与山峦,带着这段漫长旅途中森林与河流的味道,深深地沁入这片树林边缘每个人的肺叶中。 罗曼赤着脚提着裙子站在水中,此刻也忍不住抬起头,眯起眼睛,让风拂过她平坦如玉的额头。 “这里风的味道,和布契一模一样呢,布兰多!”她闭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惊喜地说。 安蒂缇娜也吸了一口气,但咳嗽起来。 布兰多看了她一眼,然后抬起头,恰好看到这夜色下的风带着一片黑沉沉的云彩从西边掩至,遮住了一大片繁星。 仿佛预示这个国家黑暗无光的未来。 布兰多并不感到沉重,反而有一种兴奋掠过他全身上下每一处神经末梢。对他来讲这场即将到来的大乱也是一个契机,他能否参与到这个历史中,依ko一个人微薄的力量一点点更改那些就像是铭刻在石板上一下厚重、冰冷的历史。 这不是一个空想,而是一种督促他行动的讯号。布兰多好像嗅到了空气中蕴含的一丝警讯,他回过头,白皙的脸蛋上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兴奋的潮红色,问道:“钱拿到了吗?” 跛子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简单的消息也能让布兰多发这会呆,但现在他发现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清这个年轻人了。在拍卖场时他亲眼见识布兰多发威干掉那个强悍的灵佣,那不是一般人的身手,现在想来只能归咎于不愧是那个老东西的后人。 他不由得多看了布兰多一眼,这才心悦诚服地答道:“钱已经到手了,布兰多,我按你的吩咐将那些钱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 “拍卖方有赔偿?” 跛子一惊,忙点点头。 布兰多知道布拉格斯的地下交易会后台是当地有名望的贵族,这是公开的秘密。因此他并不担心自己会受到不必要的损失,对这些人来说信誉与面子比一点钱重要多了。 “总共有多少钱?”布兰多问道。 跛子伸出手来比了一个数,除开他们用掉的,都还有二十五万万托尔。布兰多看了之后抬起头来,正好看到商人小姐提着自己的鞋子走过来。 他又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巴托姆与安蒂缇娜,答道:“也好,这样一来我们在布拉格斯该干的事情也告一段落。”但事实上原本在布兰多的计划中还有一些细节要完善,比方说贵族图书馆里还有一个可以拿到一本低级技能教材的任务,比方说‘十字星’旅店中永久增加1个能级力量的黄金之酒的任务。 可惜这些任务都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布兰多估算了一下他原本在游戏里完成这些任务的时间,差不多也用了一个月甚至更久,在这里只会更慢。 本来作为一个力求完美的玩家,他应当留下来拿干净每一个好处,不过布拉格斯城内风云突变的形势以及隐藏在其中的万物归一会的身影,都让他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 这个警讯一经出现,布兰多就作出了最快的反应。 他已然决定要离开这个地方,前往东方或是南方,深入让德内尔地区的群山之间,或穿过托桑德卡森林,沿着卡兰加山脉北方山脊,去寻找属于他的宝藏。 “我们去哪里?”巴托姆虽然一开始嚷嚷着要离开这个不让人省心的鬼地方,可事到临头又有点放不下心。他虽然是个佣兵,但最远也不过到过卡拉苏——可按照布兰多的说法,他们或许要横穿让德内尔,去到星海沿岸,在那里他们会看到诗人口中传唱的那座高耸入云的大山——沿着那里,他们还要进入蛮荒之中。 传说穿过大山下的托桑德卡森林,或是沿着银色的海滩一直向东,就是一望无际的沙漠。苏族人长居此地,在他们口口相传的故事中,沙漠东方还有一些国家:比方说那个最著名的传说——珍珠之乡,九凤之国。 “我们兵分两路,巴托姆你带跛子回到团里,让雷托带上所有人到一个名叫格里斯的地方。要到达那里,你们需要请一个向导,最近一段时期比较安全的路是让德内尔北方的大道。名义上来说,你们只需要打出佣兵的旗号就不会引起什么麻烦。”布兰多想了想,答道。 “格里斯,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王国最东边的港口,”布兰多笑了笑:“那里的风景不错,当地的女孩子淳朴热情,巴托姆,在那里说不定会见到你中意的姑娘呢。” 巴托姆老脸一红,嘟哝道:“我可是漂泊不定的佣兵,领主大人。” “那是以前,现在你可是我的家臣了。”布兰多毫不介意地答道。 红胡子的佣兵随即闭口不言,但面上还是lo出向往之情来。哪怕是之前还有一些不情愿,但此刻已经有了些跃跃欲试的样子。 “那你呢,领主大人。”他想了想,又问道。 “我有一些私事要办——”布兰多想起自己丢在拍卖场中的湛光之刺,甚是可惜。不过那柄剑在二十级之后也逐渐褪去小神器的光彩,因此本来换一把武器也势在必行。 事实上一个月以来他自身装备与实力几乎没有什么长进,这与他原本的计划可谓相去生去。当然布拉格斯的一切准备都是必要的,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布兰多其实行动已经够快了,只是他自己一直不满意而已。 尤其是与泰斯特的遭遇之后,他越发感到提升自身实力的迫切性。因此那时他就在心里把这一次冒险提上了日程。 他的目标主要还是那个尘封的王国,但那之前他还要去验证白骑士艾伯顿告诉他的那一段似是而非的话。 事关狮心剑,布兰多也不敢掉以轻心。 只是要让石之圣贤开口,需要用到贤者石板,几天后抵达布拉格斯的那块贤者石板布兰多已经不指望了。先不说时间上来不及,何况现在他也找不出五十万托尔那么大一笔钱来。 不过没关系,既然如此先去搞一块贤者石板就是了。至少他就知道在游戏中有好几个‘副本’出那东西。比较近的有让德内尔、戈兰—埃尔森与安列克交界处的迷雾森林,亡者圣殿遗迹以及龙之峡谷。 这些地方都适合他这个等级去冒险,只需要稍微准备一下就行了。本来布兰多也认识到自己需要提升一下实力,正好一举两得。 布兰多说有私事,巴托姆自然不好再开口,何况他的心思早飞到格里斯去了。布兰多对于那个地方的描述让他心痒痒的,他这一辈子还没见过大海呢。 而布兰多又回过头来,问道:“罗曼,你呢?又什么打算,和我一起,还是留下来操办庆典的事情?” 商人小姐偏着头,理所当然地答道:“当然是跟着布兰多咯。” 可她眼中的光彩,分明是在说——当然是要冒险!罗曼要去冒险! “你不赚钱啦?”布兰多一阵惊讶,忍不住想要去摸她的额头,看看她有没发烧。 “当然不是,”罗曼拍掉他的手,得意地说:“这边的事情罗曼大人早就安排妥当了呢,我都交给苏了,剩下的,只等资金注入而已了咯。” “苏?”布兰多一愣,想起那个对自己横眉竖眼,一副冷面孔的女孩子,总觉得自己好像欠她一百万托尔一样:“那不是雷托的女儿吗?” “是。”罗曼点点头:“她来找芙雷娅啊,我可是芙雷娅最要好的朋友呢,当然可以委托苏帮一点小忙咯。” “你还真是对人放得下心啊——”布兰多忍不住一拍她的脑门,这个动作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罗曼立刻笑得像是一只小狐狸一样。 “这样的话,我也留下来吧。”安蒂缇娜忽然在一边说道:“本来这就是我分内的事情。” 布兰多却停下来,看了她一眼答道:“你不能留下来。”他心说玛莎在上,现在他全部身家加起来也最宝贵的财富大约就是安蒂缇娜与未来的炼金大师塔玛。这两个人他说什么也不能留在风雨飘摇的布拉格斯,为了保险起见,他必须带走。 塔玛要带上他笨重的炼金器具,只好让他与雷托等人一起。而本着鸡蛋不能放到一个篮子里的精神,他必须让安蒂缇娜和自己一起走。 也好,有罗曼和他一起的话,至少多一个女生,也更好照顾安蒂缇娜一些。 “泰斯特还在这里,你也知道他的身份了。万物归一会可不是一般人,你留在这里太危险了,你和我一起,我让罗曼照顾你。”他想了想,答道。 “那怎么可以?”安蒂缇娜一愣,她心中有一丝对于冒险生活的向往,可是她自知自己可能根本不能适应那样的生活。对于她这样的女孩子来说,冒险大约只是一个存在于梦想里的美好想象而已。 有些人总是服从于自己冲动的想法,但头脑清醒的安蒂缇娜不是这样的人。只是她才刚刚开始犹豫,未来的商人小姐一句话就击碎了她的矜持:“当然可以,安蒂缇娜,冒险可是很有意思的喔。” 安蒂缇娜忍不住看了布兰多一眼。 布兰多点点头:“不用多说了,大家去准备一下吧。我们分散进城,我一个人,我怕泰斯特那家伙又来找麻烦,凌晨最后一颗星辰消失之前,我们在东门集合。” 所有人都点了点头。v 第六十幕 布拉格斯的最后一夜 (中 鎏金花纹的厚重木门缓缓推开了,空气流动起来,低沉的轰鸣穿透耳鼓,像是门背后尘封着一个古老的国度正在向来访者敞开大门。 大厅外光线逐渐变得明亮起来,门后面站着一脸怒容的少女。半精灵公主穿着一袭银白色的公主长裙,带着荷叶边的裙摆一直垂到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她昂头挺胸,柔顺的银色卷发沿着肩头落下,双手交叠放在裙衬上,冷冷地站在那里,看着从阴暗中缓缓走出来的几个人—— 深邃的大理石衬托着这样的美丽,是幽暗中怒放的百合。 “公主殿下。”走在最前面的克卢格侯爵阴郁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的微笑,这位从格南时代起就一直为科尔科瓦家族效劳的重臣手放在肋下,深深鞠了一躬。 他抬起头来,嘴唇微微上翘,削瘦的脸上好像总是带着一丝讥屑的笑意。 “不必客气,侯爵大人,”少女正眼都不去看这只老狐狸一眼,目视前方冷冷地问道:“父王在里面吗?” “很抱歉,公主殿下,陛下他正在接待玛达拉的大使,恐怕暂且不能见你。”克卢格微微一笑大道。埃鲁因的王长女的眉宇间闪过一丝忧虑,但很快恢复如常。 “那我会在这里等着,”她昂头答道:“夜深了,玛达拉的大使相必不会待得太久。” “公主殿下,请保重身体——”克卢格侯爵看了这位王室的骄傲之花一眼,眼中流露出欣赏,但仍旧是皮笑肉不笑。 “谢谢关心。” “那么老臣就告辞了。” “请。” 少女用淡银色的眸子一动不动,漠然地看着这些人离开。不过当身穿紫金色大臣服的克卢格侯爵与之错身而过时,这位埃鲁因的王长女忽然又开口道:“克卢格卿,玩火自焚,好自为之——” 克卢格侯爵微微一怔,这位公主这么说,已经是带着严肃的警告意味了。这位奥伯古七世信任的重臣的脚步一停,想到什么,脸上由露出一个阴郁的笑意。 “公主殿下你在说什么。”他问道。 “我说什么,你们自己清楚。发生在布拉格斯城和库尔科堡的事情,我阻止不了,不过你们不要忘了,在埃鲁因,炎之圣殿站在谁一边。”公主冷冷答道。 克卢格脸色微微一变,但迅速恢复如常。这只老狐狸城府何其之深,硬生生吸了一口气,皮笑肉不笑地答道:“多谢公主殿下提醒。” 两方似乎都不愿意再多谈,一个错身之后,克卢格侯爵一行人匆匆离开。 倒是侯爵身后一个年轻人问道:“侯爵大人,她是什么意思?” “这位王室之花,可不能小视,威尔玛。”克卢格侯爵阴着脸答道:“我们现在虽然形势一片大好,可她一样也没闲着。从朝野之外传来的消息看,这位公主殿下正在接着哈维尔教会之手四下筹钱,虽然不明白她想干什么,不过相必也会有所动作吧。” 克卢格侯爵回帖看了一眼长廊落地拱窗外黑沉沉的夜色,说道:“今天,她就是来给我们提醒来了。不过她能这么做,说明我们的公主殿下还是有所顾忌——” “投鼠忌器啊。” 他叹了一口气,擦了擦手套上的那枚戒指。黑沉沉的戒指托盘上,一条衔尾蛇像是活过来一样盘踞在那儿们边沿折射着幽幽的青铜的光芒。 众人皆默然。 半精灵公主看着克卢格侯爵一行人离开,一语不发。她再回过头时,正好看见身穿浅金色长袍的贝宁格爵士从大厅某根柱子后面的阴影中走出来。“如何?”少女等他走近,立刻问道。 年轻人一脸苦相地摇摇头:“不行啊,公主殿下。我还是没有见到陛下。” 少女面上沉静下来。 “公主殿下?” “今天晚上,我要回我的领地去一趟。你带上哈泽尔,和我一起。”少女盯着前方,平静的答道:“小心一些,不要引起那些人的注意。” “公主殿下,我们一点别的办法也醒不了吗?”贝宁格一脸苦相地问,他是西法赫公爵的幼子,身份显赫至极。但自从一年前见过格里菲因公主一面之后,惊为天人,从此臣服于这位半精灵公主的魅力之下,甘愿为其鞍前马后效劳。 照理说贝宁格在王都逗留的时间已超过一个游历的年轻贵族的预期,其父督促他回家继承领地的信一封紧似一封,不过这个年轻人还是在此地流连忘返。 左近明眼人都知道,牵住这个年轻人的心的,不过是那个埃鲁因王室的长公主而已。格里菲因公主七月刚好年满十六,正式王室谈婚论嫁的年纪。只是奥伯古七世对她疼爱异常,宁愿她在身边再陪伴他这个父亲两年——何况奥伯古七世也明白,他的幼子哈泽尔生性懦弱,的确也需要这个姐姐帮扶。 不过这对贝宁格来说反倒是一件好事,因为他内心明白他与这位公主没有什么可能,她多在奥伯古身边留一天,他就能多呆在这里一天。 当然,他也不是没有自哀自怜,若他是西法赫公爵的长子,而不是幼子,恐怕又是另一番光景。不过这会儿少女的话却让他的心怦怦跳了起来:公主殿下说她要回自己的领地,这恐怕是一个巨大的转机。埃鲁因历史上王室嫡系成员回自己领地的情况并不多,但每一次,就会发上不得了的事情。贝宁格看着这位公主,心中对于那个未知的未来即期待又有一些畏惧,因而显得举棋不定。他觉得他们这一走,恐怕在埃鲁因掀起的就不仅仅是一场风雨那么简单的事情。 在昏暗的烛光下,年仅十六岁的埃鲁因长公主坚定的目光与年轻人犹豫不定的表情映衬在一起,大厅中一时寂静。 “你在担心什么,贝宁格?” “我有一些忧虑,陛下他”年轻人一时不知应当该如何表述自己此刻的想法。 事实上自从六月之后,确切地说是玛达拉的使节抵达以来,吃了宰相克卢格,奥伯古七世昔日宠信的内臣就再也没有一个见到过他一面,甚至就是连他的女儿与儿子,也被强制禁足,活动范围局限在王都之内。 还以奥伯古七世被软禁的消息不胫而走,不过这反倒没在贵族中引起什么反应。奥伯古七世自从任命克卢格为相之后,对他的宠信日益增长,克卢格一派在朝野上权倾一方早已是世人皆知的事实。 不过这一派从不与地方有接触,这一点又深得奥伯古七世的信任。由此一来王党也对他们听之任之,再说克卢格在施政、谋略上也确实无可挑剔,被誉为科尔科瓦王朝自安森十一时代以来最伟大的政治家。有一些人甚至将他与名相、安森十一时代哈维尔教会的大主教普瓦相提并论。 只是情况咋这一年四五月之后急转直下,克卢格似乎有意夺权,加上黑玫瑰战争如火如荼,一时间埃鲁因国内政局似乎有一些风雨飘摇的味道。 但虽然怀疑与猜忌的情绪在贵族高层中蔓延,然而王党的核心人物欧弗韦尔与埃弗顿都正在前往与玛达拉办理交割的途中,唯一剩下的三巨头中最有威望的哈维尔教会这一任大主教格力格斯也闭门不出。于是王都的形势似乎显得更加晦涩昏暗。 但这个时候,这位埃鲁因的王长女却向他提出来要回自己的领地。且不说他们能不能逃出这个大牢笼,可这位公主殿下就这么忍心丢下她的父王不管? 格里菲因公主与其父的关系之好,是世所公认的。贝格宁作为公主近臣,更是清楚这一点。但半精灵少怒面不改色,静静答道:“以我父王的性格,是不会答应玛达拉这么荒谬的约定。虽然我还不明白克卢格那家伙的目的是什么,不过有一点可以清楚,我们在这里也无济于事。” “首先,我要将我弟弟送出去,这是我的责任之一。我必须抢先一步,一切以王室的利益为重——若父王有什么差池,我想他会理解这一切。” “公主殿下”年轻人呆呆地看着这个比他矮一个头的半精灵少女,似乎那不是十六岁,而是一个思想成熟的优秀政客。 格里菲因看了他一眼:小.小.小.說.网.手.打.e“你放心,贝格宁,我也不是没有准备。借助我导师的人脉关系,我们一样可以下自己的棋——不要忘了我从来就没有相信过克卢格那个小人,他们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动我父王分毫。” 公主说着忽然住口,她正好看到那个一脸阴沉的玛达拉使节从门内走了出来。 这一刻,生者与死者,互视了一眼,然后交错而过。 然而当埃鲁因王都风雨如晦,为接下来的乱局拉开序幕时,心里清楚这一点的布兰多却正悠哉游哉地坐在布拉格斯白天鹅区的‘十字星’酒吧中。他一边向那个酒保旁敲侧击地打听关于黄金之酒的消息,每过一段时间就去看挂在酒架上那个发条钟。 时针快指向十二点。 布兰多倒不指望人品爆发一晚上就把这个连续任务线索入手,然后轻松完成。他不过是一边等人,一边找东西打发时间而已。 当外面的钟声敲响了十二下,酒吧的门终于又推开了。门外站着穿着一身深蓝色军服、常常的马尾扎在脑后、脸蛋有些微微泛红、用浅棕色、明亮度目光看着他的女孩子。 芙蕾娅似乎已经是正式的骑士了,她穿着那种正儿八经的绶带与骑士束带,腰间佩带着十字柄的教会颁发的长剑,套上一双擦拭得锃亮的马靴。 倒也像是一位英气逼人的女骑士。 不过她关切的神色显然将她出卖了。她一进门左右看了一眼,目光落到布兰多身上,吸了一口气立刻走过来问道: “你们要走了?布兰多?” “恩。” 芙蕾娅沉默了。 第六十一幕 布拉格斯的最后一夜(下) 芙雷娅沉默下来。 她像是心不在焉地想了一会,又抬起头来看着他,浅棕色的眸子沉沉的像是一对棕色的宝石。少女骑士举起左手,犹豫了一下,才将食指上的那枚戒指取下来:“布兰多,带上这个戒指,在外面,你比我更需要它。” 布兰多微微一怔,他看着那枚火球术戒指,璀璨的红宝石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他再看看芙雷娅,后者微微侧过脸去,说:“这枚戒指本来也是属于你的。我、我只是,暂时借用而已,你忘了吗?” 这时那个之前一直在与他聊天的酒保站起来拍拍年轻人的肩膀,笑道:“伙计,看来你有点小麻烦,我先去忙,一会再来和你说关于那个酒杯的传说。”说完,对方拿起杯子就识趣地走到吧台的另一边,去和几个喝得烂醉的雇佣兵打交道了。 扎着长长的马尾的少女骑士看到这一幕,不由得下意识地闭上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布兰多却摇摇头笑了一下,只是他面上淡淡的微笑掩不住心中的暖意,他看着芙雷娅,再一次感到伙伴这个词在心里沉甸甸的分量。他本来只给芙雷娅留了一个口信,可没想到这个倔强的、来自布契乡下的姑娘在见到罗曼之后,执意要见他一面。 他当然知道对方不只是为了送一个戒指来,而是蕴含在这份举动下的关切。 芙雷娅这会儿却心乱如麻,她捏了捏拳头。当初一听到布兰多和其他人要离开的消息,她心里就只有一个想法——即使是没头没脑地跑出来,也只要见大家一面——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离不开大人的小孩子一样。 冷静下来,只感到脸上发烫。 她一直在考虑这样一个问题。她要一个人前往埃鲁因的王立骑兵学院,离开大家,尤其离开布兰多,她一个人真的可以做到布兰多对她说过那样的事吗?拥有保护小菲里斯,保护大家的力量。 芙雷娅感到自己心中充满了彷徨不安和对于不确定的未来的怀疑,布兰多就像是她前面救命的稻草一样,可事到临头,她又不敢伸出手去紧紧抓住对方了。 女骑士盯着布兰多的衣角,发了一会怔。 布兰多当然看穿了她的想法,因为芙雷娅的想法就像是写在脸上一样。他微微一笑,伸出手来,接过戒指。女骑士微微一愣,抬起头来:“你、你接受了?” “当然,女武神大人赠送的戒指,我怎么敢拒绝。”布兰多笑道。但他心知芙雷娅在王立骑士学院不会遇到什么危险,而他现在确实是多一分力量算一分,若非如此,他绝不会仅仅为了让芙雷娅安心就收下这个戒指的。 “女武神?” “在我的故乡,流传着一个关于女武神的故事。传说中的女武神英姿煞爽,她在战马上,一手持燕尾旗,一手持长剑,引导者她的人民走向胜利。守护着她的国家。” 布兰多看着她,微微一笑,心中想的是另一个女武神的故事。 在沃恩德风雨如晦的第一纪末期,那个在战马上、身披银色甲胄,用熠熠生辉的浅棕色的眼睛看着她的每一位部下的女士。布兰多记得当初的背景应当是麦格尔堡灰暗的天空,银十字军团残破的旗帜无力地耷拉在长矛上——而那个女将军骑着她的爱马——银沙,她比许多战士都矮——也并不比现在的芙雷娅高出多少。 当时的她还一直留着那个从布契时代就扎在脑后的长长的马尾,战场上那让人感到亲切的棕色马尾长发,背后代表着一个可以依ko的名字。让所有人都安心,因为那是芙雷娅,埃鲁因的守护者、女武神。 当初的芙雷娅就那么低下头看着他们每一个人,驾着自己披着银色战袍的爱马缓缓从他们每一个人跟前走过。 天空落着小雨。 她唯一的部下不过是来自王立骑士学院的一百多名学院生,那里面有许多大贵族的子嗣,有一些甚至后来成为他们最棘手的敌人。可那个时候,他们都跟在那个女骑士背后,一片穿着白色的战袍骑士们跟着她一路出现在他们这些残兵败将眼中。 当沮丧、绝望与落魄笼罩在他们心头时,他们每一个玩家都失去了信心的时候。埃鲁因完了,这个破败的国家,根本不是强盛的玛达拉的对手。他们自怨自艾,摇头叹息自己怎么会选中出生在这样一个国家,没有希望,没有明天,只有失败带来的屈辱。 但这些年轻的骑士们出现时,就像是有一道纯净的光,像是利剑一样缓缓分开了天空阴沉的乌云。 布兰多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个情景—— 女将军说的第一句话是这样的: “士兵们,请回头,与我一起,我们去打败玛达拉——” “请原谅我不能体会你们此时此刻的寒冷、饥饿、恐惧与痛苦,但我却可以从你们身上看到一种深深的落魄,这种落魄,我感同身受。因为此时此刻,我们的祖国,失败了,我们将后退,亡灵们就会席卷我们的故土。我们是失败者,不管如何狡辩。” “我们无法选择这一切,这种沮丧让我们窒息,难道真的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吗?士兵们?不,请回头吧,但我们至少还有一个机会,让我带你们一起去重新战斗一次。” “请相信我。” 她将手按在自己胸口。 “我会与你们并肩战斗。” “我愿意为此负起一切责任。” “跟上我,让我死在你们前面。让我用这个承诺,去换取男子汉的勇气——” 那是银色的百合花第一次闪耀在战场上,女武神的传奇,从此在埃鲁因谱写成一个令无数玩家感动的诗篇。说起这位埃鲁因的守护者,或许比起大多数p来,玩家对这样一个名字的记忆更加深刻。 因为是她将他们从失败的命运中带出来,给他们荣耀,让埃鲁因这个名字成为一个骄傲。她是他们的旗帜,是埃鲁因玩家自豪的根源,他们愿意为她而战,是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愿意为自己的荣誉而战。 埃鲁因的战歌是由一个在论坛上并不出名的普通玩家谱写的,但却由无数人传唱着—— 我们是骄傲的埃鲁因人。 即使失败,也不能低下高贵的头颅。 我们的勇气,铭刻在我们的刀剑之上。 我们的信念,是守护我们的战旗。 埃鲁因人的血,流淌在通向向往的路上。 我们向往的—— 是终有一日,银百合的旗帜重新扬起。 我们向往的—— 是埃鲁因的信仰,永不断绝。 当我们死去,我们灵魂的声音依旧回荡。 回荡在这片土地上。 它述说着—— 这是我们的故土 我们深爱的土地。 布兰多低下头,揉了揉眼睛。他再抬起头时,却看到芙雷娅低着头小声对他说:“我怎么可能做得到和传说中的人物一样的事情,布兰多,我是一个很笨的女孩子,我只是想尽力而已。” 是啊!你的尽力,就是这个传奇的根源。 年轻人看着对方,他欣赏的正是这样认真的芙雷娅。那怕是一件小小的事情,这个来自布契乡下的少女也会竭尽全力去做到最好,或许她不知道自己有着怎么样的潜质,但终有一天,金子会从河底的泥沙中闪耀着动人的光芒。 他笑了笑:“你就把它当做一个梦想好了。” 芙雷娅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又问:“是高地骑士的传说吗?” 布兰多点点头。 芙雷娅沉默而下来,过了好一会,才小声说道:“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我吗,布兰多?” “没有了,等等”布兰多犹豫了一下,才叫住对方。他想了想,问道:“芙雷娅,你认为埃鲁因怎么样?”布兰多说这句话时,刻意放低了声音。事实上他的目光早已扫过这个酒吧,留意有没有人在注意他们。 “埃鲁因?怎么样?”女孩愣了愣。 “如果把国家比作一个人,埃鲁因现在,就像是病入膏肓的垂死老人一样。”布兰多答道。 芙雷娅一下子呆住了。 这一段时间以来,她已经不再是过去拿个天真的女民兵队长。见识了贵族之间的龌龊之后,她对于掌握着这个国家命运的上层社会的人物充满了忧虑,可她不明白问题究竟出在那里。 是本来就应该如此? 还是什么地方出了错误—— 不安的少女只能安慰自己,这个世界上,有光明就有黑暗。或许一切总会好起来的,这不过是历史的一个循环而已。可内心深处,却总是想知道,究竟是不是仅仅是自己过去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过去天真而已。 可她没想到,布兰多让她留下来的第一句话就排除了她心中所有安慰性的想法,只留下最坏的那一个。 一时间,芙雷娅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芙雷娅,你听我说。”布兰多也是犹豫再三才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总担心自己会影响这个女武神未来要走的路。可最终他还是下定决心——因为芙雷娅不仅仅是那个女武神,那只是他心中的一个影子——她更多的,还是他可以信赖的伙伴。 他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亲人,芙雷娅也失去了抚养她成人的双亲,相比起来,两人都更需要对方的扶持。事实上自从在青村的那一夜之后,布兰多就明白自己与这位女武神的牵绊,就不可能再断绝了。 就像是两个孤单、软弱的人在黑暗中互相依ko着前进。布兰多很难想象没有布契的这些人,他能与这个世界建立起联系,而不会感到无时无刻不存在的孤独。而对于此时此刻的芙雷娅来说,也是一样。 “埃鲁因可能不再能回到过去的平和中了,只有剧变才能挽救这个国家。当然,剧变也可能让它四分五裂,但我们每一个人生在这个时代,都只能尽力去挽回它,我不知道多少人能看穿这一点。也不知道多少人能理解我这么说的意思,但芙雷娅,你明白吗?” 女骑士怔怔地看着他,却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你现在明白为什么我要让你去王立骑士学院了吗?” “可我” “芙雷娅,尽力而为。”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布兰多,但我想要相信你,”芙雷娅吸了一口气,有些不安地说道:“可我现在脑子里有些乱。我只感到害怕,布契的大家呢,我们没有办法改变这一切吗?” “所以我同样也是尽力而为,芙雷娅,我需要你的帮助。” 少女看着他,停下来:“我要怎么做?” “如果发生什么事,就一面倒地支持公主殿下吧。我听说,埃鲁因的格里菲因公主殿下素有贤名,如果科尔科瓦王朝有谁能带领这个国家走出困境的话,我们就只能信任她了。”布兰多想了想,答道:“在王立骑士学院,我相信你有机会见到她的。” “布兰多,你为什么知道那么多。”芙雷娅忍不住问:“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对吗?” “我也想,可当你不自觉地身为棋手时,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能看清全局了。以后你会明白的,芙雷娅。”布兰多笑了笑:“不用太过担心,我们大家还会见面的。芙雷娅,不要忘了我说过的话,我会站在你背后的——” 少女骑士低下头,想了一下,这才小声说道:“我明白了,那我走了。” 芙雷娅在说这句话时孤单得好像是一只形影单只的候鸟,她转过身时,布兰多一度有冲动想要叫住这个布契乡下来的少女。不过他最终还是忍了下来,芙雷娅有她自己的路,他不能那么自私。 但正是这个时候,少女又停了下来,她回过头:“布兰多。” “恩?” “我请帮我照顾好罗曼,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说完这句话,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间酒吧。只留下布兰多一个人,在那儿细细揣摩她最后一句话中所包含着的意思。但这个年轻人最后只是摇了摇头,端起放在吧台上的酒杯。 (ps.抱歉,年内事多,没脸多说什么.在章节字数上努力多写点.)v 第六十二幕 夏布利 夏末的微风中带有一丝甘甜,在暖洋洋的日头底下使人微醺,八月已经过去,十月近了。 年轻人向湛蓝色的天空伸出手去,五指遮住视野,让柔和的阳光从指缝之间流淌出来,光线变幻、格外美丽。然后他叹了一口气,放下手,周围夏布利的苍翠的山峦又重新回到眼帘中一一空气干燥而令人舒适,天气晴朗得让人感到安逸、心情愉悦。 只是盛夏以来漫山遍野的深绿已经褪去一角,银杏、水杉与悬铃木一类的树种树叶最早开始带上一层浅黄,森林中的香树则染出淡红,斑驳的色彩像是流入色盘的油彩一样,调和在一起,产生出自然的美让人心动。 他坐在马背上,一只手抓着缰绳,盯着不远处一片在太阳底下呈现出显眼的灰白色的峭壁一一山下河流交汇处,一片瓦红色的屋顶.就是夏布利镇。夏布利在过去游戏中几乎并不闻名,布兰多只知道去位于让德内尔中部地区,聚居着埃鲁因为数不多的少数民族一一山民。 小镇北方有一片密林,昔日银精灵的遗迹被掩盖在层层叠叠的树冠之下,叫做巴洛冈一圣格尔莱斯遗迹,这里以前是银精灵一片开阔的庙宇,银色的中庭建立在茂密的森林中央,一片连着一片圣白色的拱廊,正贴合这个种族哲学之中神秘、雄伟的美。 不过早在阴影巨龙之年,精灵们就因为不为人知的原因离开了这一地区,庙宇也因而荒废,现在它的居住这应该是一群蜥蜴人强盗,如果布兰多没有记错的话。过去游戏中这一地区也没有什么背景,玩家们前往银精灵圣庙遗迹战斗的原因是为了掠取蜥蜴人盗匪的财富。当然游戏设计者给了他们更冠冕堂皇的理由,大抵是为民除害这一类的。 这一点让布兰多感到可笑。玩家从来不需要什么借口,但游戏设计者却要想方设法让他的世界自洽,因此他们不得不帮这些游戏蝗虫’找一些看起来尽可能合理的5由。只是除了剧情党之外,这本来就是一个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不过现在他的想法又有所改变,他发现自己以前所不了解的那些背景,现在看来就变得迷雾重重起来。 布兰多以前一直没有来过夏布利,因为像是巴洛冈一圣格尔莱斯遗迹这样的副本过去的游戏中仅仅是在戈兰一埃尔森地区就不下一百个之多,玩家犯不着在低级时就一定要到别的行省去冒险,设计者的思路也是偏向于这个方向一一当高级以后,玩家才开始在各个地区、国家之间变得富有流动性。 不过他作为一个资深玩家,还是或多或少地听过关于这些地区的传闻的:比方说盘踞着蜥蜴人强盗的夏布利的巴洛冈一圣格尔莱斯圣庙遗迹,或是机关密布、充斥着亡灵生物的利维斯坦的风化陵墓,还有卡拉塞尔的浮空城一一玩家与蜉蝣的战斗。 每一个都是财富与宝藏.映衬着刀光剑影的冒险故事。 布兰多当初在收集这些资料时大概自己都不会料到有一天他会有机会到这些地方来,不过此刻他站在山丘jl看着下面的夏布利一一一片片屋顶上空,袅袅炊烟像是一条条倾斜的线升起,然后消散在净空。心里一片感触,多亏当初没有一点捡便宜的心思,否则现在大约真要两眼一抹黑了。 他想着巴洛冈一圣格尔莱斯遗迹,还有蜥蜴人强盗的事情。 不过夏布利地区真像论坛上说的一样美丽,平和安宁得想要让人永远把心留在这里,就像是一个风平浪静的港湾一样。 罗曼牵着她心爱的小马驹从后面的森林里走出来一一从一个让德内尔到布拉格斯的行商那里买来的,她都舍不得多骑。这位商人大小姐好奇地看着夏布利的山山水水,漆黑的眸子里闪动着一层兴奋的光芒: “布兰多,就是这里嘻?”她问。 “啊,”布兰多应了一声,点了点头:“这里就是夏布利,夏布利这个名字是以前的银精灵们留下的,意思是∓m;#039;甜美的山峦’。看起来我们运气不错,玛达拉的亡灵大约并没有经过这里,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宁静。” 不过他心想这并不奇怪,因斯塔龙行军一定会选择比较富庶的地 区。 想必那个黑爵士绕开布拉格斯这块硬骨头,就是为了绕道让德内尔 来捞好处,当然不会没事进入这穷乡僻壤的复叶丘陵来。 何况这些都是历史上已经发生的故事’,布兰多胸有成竹。 “夏布利有什么小吃吗?”商人小姐马上又加紧问一句。 “你可以试试.山民的火锅。”布兰多回头去看着这个他心爱的女孩子,宠溺地一笑:“不过好像自从在离开玛姬坦之后,小小罗曼你就变得愈发嘴馋起来了呢,小心长胖。” 罗曼一听,一对小眉毛立刻了竖起来,急急忙忙地辩解:“才、才不会长胖,我只是少少地吃一点而已。”不过这话听起来更像是自我安慰,她一边悄悄用手比了一下自己的腰围,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 好像美食与长胖之间的矛盾,让她一时间苦恼得无法取舍。 “骑士大人 这里有你说那个贤者的石板’么?”后面的安蒂缇娜骑着一匹毛色光亮、像是缎子一样的黑马;这些日予以来少女的脸色已经渐渐变得红润起来,不复她第一次遇上布兰多时那种一片病态的苍白一一虽然旅行中跋涉劳顿,但至少不至于每天都要为下一餐而忧虑。 她的马背上绑着一个长长的卷轴匣子,那里面装的不但是她智慧的结晶与最宝贵的财富,同时也是布兰多最看重的无价之宝。当初他执意要带上安蒂缇娜,就是因为这些上面画满了各种线条的羊皮纸。 少女咳-嗽了两声,抬起头看着一片明净的天空,喃喃说道:“已经快到十月了。巴。” “放心好了,这一次应当还没有人捷足先登。”布兰多知道少女 在问什么。 他们离开布拉格斯已一个月有余,埃鲁因与玛达拉停战的消息在八月末就已传至南方的每一处地方贵族议院。那个时候他们才刚刚抵达让德内尔境内,先在这片伯爵领的首府‘森林之城’玛姬坦落脚。 布兰多寄希望于玛姬坦西面的雾之森林内的贤者石板,可那块贤者石板果然和过去游戏中一样已为当地的北风教会所得。布兰多与让德内尔伯爵的北风骑士可没有什么交情,在当地逗留了一段时间之后,只得离开。 不过在玛姬坦的时候,他为罗曼介绍了当地最有名的小吃,一种蜂蜜甜点,结果导致商人小姐现在对每一处地方的小吃都充满了兴趣。 想到这里布兰多忍不住微微一笑,但心中又忽然意识到十二月政变的事情:还有两个月。他想自己肯定是赶不及了,不过也只能放心地交给未来的摄政王公主,还有那个来自布契乡下的女孩一一 芙雷娅。 想必这个时候芙雷娅已经到了位于公主私人领地内的王立骑士学院 只是不知现在外面的形势究竟紧张到了一个怎样的程度。但人力终有时而穷,他现在也没有这个本钱去参与诸侯之间的游戏。此刻布兰多最大的任务就是不断壮大自己,而一提到壮大自己,他就不禁想到这个时节雷托一行人应该已经进入了安列克行省境内。 “我们要在这里找那块石板?”安蒂缇娜问。 “恩,这里北边有一座银精灵的遗迹,传闻那块石板就在遗迹之中。”布兰多答道。他心中想的是要找一个向导,他对这一地区的背景了若指掌,但因为从没来过夏布利,因此他并不知道巴洛冈一圣格尔莱斯遗迹究竟在什么位置。 只是遗迹中盘踞着一支蜥蜴人强盗,想必这件事不会如他想象中那么容易。过去游戏中巴洛冈一圣格尔与;遗迹就是一个23级的副本,虽然远低于黄金魔树的禁果园,但这里可没有什么捷径可走。 徂l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先进到镇子里再说。 三人沿着平缓的山坡下山,只用了不到半个钟头就进入了夏布 利。 事实上夏布利镇与大多数埃鲁因南方的城镇都迥然不同,山民们在山中修筑了这座小镇一一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他们沿袭祖先的智慧用石头堆砌起来填平倾斜的山坡,因此城镇新的部分总是对堆叠在旧的部分之上,久而久之,整座城镇沿着山脚下的河流一层层向上,更像是一座石头堆砌的堡垒。 如果说要用一个印象来形容这座镇子,那就是阶梯,大量交错的阶梯。建筑一排排并列在层层向上的平台上,一道道狭窄、修长的阶梯连接着这些从空间上错开的平台。 这里还保持着埃鲁因南方山区原始的风貌,山民们很少使用魔法的力量,他们在石阶两侧修筑石头雕刻的灯柱,里面镂空的地方放上火盆,一样可以取代油灯或是魔法路灯的作用。 布兰多记得夏布利只有一间酒吧,一间名-叫夏布利灯笼草’的旅店,论坛上夏布利玩家的分版就叫这个名字,他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记住了这个充满了传奇色彩的旅店。 说它充满传奇色彩,是因为这仅有的一家旅店几乎是整个夏布利所有外来冒险者、雇佣兵与玩家的家,它的外形就像是一座宽敞的大厅,客房都在大厅下面。而平时旅行者就聚集在上面的大厅中,交换彼此的消息,这样的旅店,在整个埃鲁因南境也只有这一座而已。 不过一路走入这座小镇,安蒂缇娜与罗曼还没有察觉什么,布兰多却立刻敏锐地发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他在马上小心地四下打量,那些穿着与周围山民的传统服饰截然不同的人三三两两地经过大街上,大多出于年富力强的年纪,这些人中有一些还向他们三人投来怀疑的目光。而布兰多几乎是立刻就认出这些人一一他们是旅行者、冒险者、佣兵与怪物猎人。 这些人本来就出现在沃恩德任何一个地方,只是 对于夏布利这个小地方来说,似乎未免太多了一些。 这可不是过去游戏中那个汇聚着大量玩家的夏布利啊。d 第六十三幕 艾柯 “问精楚了,这些冒险者一周以前就已经到达这里了。不,确切地说应当说是雇佣兵。”安蒂缇娜不紧不慢地答道。 布兰多惊讶地看着她。 少女从这种惊讶中找到一丝满意,“骑士大人,你是在惊讶一个闭门不出的贵族千金也有处理这些事情的能力?”她回头问。 “只是好奇你的交涉手腕从哪里学来,你知道这正是高地骑士历练的原因。的确,足不出户的大小姐在人前侃侃而谈,是足够让人刮目相看的了。”布兰多拍拘一边小罗曼的肩,以防这位商人大小姐看人文风景过于出神走得太远。 没想到罗曼却倒过来安慰他,她说道:q;布兰多,不用担心我不会走丢的。”一时间布兰多竟无话可说。 他只得用窘迫的神色盯着罗曼,心想这个小脑瓜里究竟是怎么样一种构造才能让她的思维如此迥异于常人。 好在安蒂缇娜及时给他解了围。“交际能力本来就是我们这种千金小姐的本能,骑士大人。”她说得谦虚,但话里有话,不难听出暗自高兴的意思。 布兰多一愣,哑然失笑:“可不是每一个千金小姐都可以放下身段,去和乡下人打交道。”他到没有说错,在涤鲁因,山民在一些自诩为高贵的人眼中确算是粗俗的乡巴佬一一纵使是那些山民出身的领主,和帝国北方的大领主们也不见得走得到一块去。 比方说历史上安森十一时代的两位重臣埃尔南斯大公与长刃公爵常年在朝堂上互相讥屑,甚至让安森大帝都大为头痛。 “因为我和她们不一样,我只是一个穷小姐,大人。” 布兰多笑起来摇摇头。 “这些佣兵这个时节到夏布利来,想必是为了森林里的强盗的事情。埃鲁因各地方常常自己筹钱聘请雇佣兵剿灭盘踞在村庄、城镇附近影响人们日常生活的盗匪,这已经形成-一个惯例了。”他沿着夏布利石板铺设的街道向前走,一边将话题重新引回正题上来:“在人口繁密的地区,出钱聘请这些雇佣兵的大多是当地的治安队或者民兵,而在偏僻的地区,一个村庄会集合起来所有钱来支付这笔费用。 安蒂缇娜一愣,她几乎从来没在书本上看到这些描述:“有这样 的事情?” “过去布契也是一样呢,罗曼也是出了钱哟。”罗曼兴致勃勃地 从狭窄的路边探出头去,盯着下面纵横交错的街道,头也不回地答道。 “只有有警备队的地方,警备队才习惯亲自处理当地的强盗。所以王室寄希望于他们的新军’,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的确,警备队代表着埃鲁因一种全新的力量,只是不知道这股力量有没有机会发展壮大起来。” “何况成长起来的,可堪用的也不过只有一代而已。”布兰多抬起头,无不深刻地说道。 安蒂缇娜低下头,开始重新思考一些事情。 而正是这个时候,布兰多三人却听到背后传来一声暴喝:“你给我站住一一!”三人一惊,回过头,却发现原来这声呵斥不是冲着他们来的。他们首先看到一个急匆匆的年轻人冲开人群,急急忙忙从他们身边跑过去,然而还没有跑出几步远,就被前面两个佣兵打扮的人拦了下来。 那两个佣兵拔出剑,拦住年轻人的去路,大声喊道:“艾柯,你想往哪里跑?你这个混蛋,忘了我们佣兵团的规矩了吗?” 那个年轻人微微一愣,忍不住仓惶地四下看了一眼,却发现每一边都有穿着皮甲的佣兵拔出明晃晃的长剑四下围上来。事实上此刻布兰多恰好处于这个包围图边缘,不过没有人注意到他,他也乐得如此,一边拉着罗曼往后退了一步,免得牵扯进这莫名的争斗之中。 “卡波,你想要干什么?”那个叫做艾柯的年轻人发现所有退路都被封死后,停下来喘了一口气。他马上一只手从剑鞘中抽出短剑,一边抹去额角的汗水,一边紧张地问道。 “你干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一个穿着灰色战袍的佣兵从人群中走出来,冷眼看着而他:“否则你为什么会做贼心虚选在今天逃跑,你当初加入佣兵团时是怎么立誓的,你都忘了吗?团长大人和大伙儿待你如同兄弟,可你为什么要出卖我们?” 年轻人怔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挣扎的神色:“卡伯,我没有出卖 你们。” 名叫卡伯的佣兵仔细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跟我们回去,我们自然会相信你。 年轻人却斩 钉截铁地摇头:“不,卡伯,求你别问。我说过,我们不能去**冈森林,”他犹豫了一下’再摇摇头:“请你相信我一次,相信我,我不会害你们的。你们想想以前,我怎么可能背叛你们,背叛大家一一 “够了,艾柯!”那个佣兵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来,他打断年轻人道:“无论怎么说,你必须和我们回去,回团长身边。你有什么话回到营地,团长自然会听你解释。艾柯,你听我一句劝,团长大人抚养你长大,而你离开这里,就是抛弃了他与你之前的同伴。”他指指自己,指指其他人:“看到了吗,这些都是你的战友,你到底要干什么?” 年轻人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后退一步:“你别说了,卡伯。这一次我很清楚,我才是对的,我不会跟你们回去的。而且我还要阻止你们去那个地方,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你们说” 他四下看了看,发现其他佣兵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近,忍不住恳求道:“卡伯,看在我们的关系上,放我走。你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后悔的,我发誓。” “布兰多?”罗曼在一边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小声问了一句。 “大人?”安蒂缇娜也侧过头。 两位女士面对这样的境况,都不约而同地询问这个她们此刻唯一可灶依靠的人:是不是要暂时离开。但布兰多却摇了摇头,他看着那个年轻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而另一边,卡伯看到年轻人的决然,知道多说无益。他后退一步,向自己人打了一个手势。那些佣兵立刻从各个方向上扑上去,封死了那个名叫艾柯的年轻人的每一条退路。 事实上这些佣兵一出手,布兰多立刻就吃了一惊。他马上发现这些看似平常的雇佣兵竟然不是弱手,有好几个的身手竞与雷托不相上下,也就是至少有黑铁中游的实力。虽然说在外面行走的雇佣兵真正有——点名气的,大多有这个实力,但能在夏布利这种小地方见到这么多实力出众的佣兵,布兰多还是有一些诧异的。 不只是布兰多,安蒂缇娜也察觉了这一点。她本来想要开口说什么,但此刻也静下来,仔细观察眼前发生的这一幕。 她虽然本身不过是个弱不禁风的贵族年金!但毕竟比罗曼、芙雷娅这样的乡下少女见多识广。 不过更让布兰多吃惊的显然是那个年轻人。 在七八个黑铁中游实力的佣兵的包围下,他沉着冷静地伏低重心,然后向前一冲一手抓住一个佣兵手中的剑一一这个年轻人的动作快得连布兰多都差点没有看清,只看到手一晃,那个雇佣兵就一个被他一个过肩甩撇倒在地上。 然后他向左一靠,另一个雇佣兵立刻被撞飞出去。方向倒是不偏不倚,正好是布兰多与罗曼、安蒂缇娜所站的方向。 布兰多一愣一一这一撞的力道一般人可承受不起,那个年轻人起码有白银级的实力。小.小.小.说.网.首发.,而看着年纪似乎比他还小两三岁,让布兰多都忍不住感叹,这不愧是乱世之前,妖孽是一个接着一个出现,他来到这个世界看到的第一个小家伙一一小菲利斯本身就天赋卓绝。而后面见过的布雷森、埃森、芙雷娅还有那个泰斯特子爵,个个都是天资出众之辈。 这种人在一般的历史中,往往一代人才有几个而已。但他仅仅是从布契到布拉格斯这些这个小地方之间,就连接见到了好几个之多,这不得不说沃恩德之后战乱的年代,看来的确是冥冥之中有一些命运注定的因素。 当然,想归想,他手上可不慢。一个力量爆发接住那个撞过来的雇佣兵,然后顺手扶住他一一布兰多做完这一切本身都差点吃不住力退了一步,忍不住心说好大的力道。这一撞或许黑铁实力的雇佣兵本人倒没什么,可要撞到个什么路人,估计不死也是重伤。 不迭他心想自己要是湛光之刺还在手上,估计就不会是这个结果 了。 只是这年轻人还真是莽撞,他想到。 而那个被撞得七荤八素的雇佣兵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他回头一看,诧异地看了布兰多一眼。大约是没料到街边随便一个路人都有黑铁中游的实力,不过怔了一下,才想到自己似乎应该道谢。 “谢谢,这位先生。” 布兰多却摇摇头打断他,他的目光依旧落在那个小小的战场’上。 第六十四幕 佣兵团(第一更) 战场上,短时间内又一个人飞出,那个年轻人好像转眼之间就放倒三个佣兵,在人群中打开一个缺口。在所有人来得及反应之前,他已从那个缺口突围而出,只是他选的方向让布兰多微微一愣,因为那个被称之为卡伯的雇佣兵头领已等在这个年轻人的去路上。 年长的雇佣兵将剑一横,身体前倾,紧紧抿着嘴——像极了一头发起进攻之前的猛兽。 布兰多心中一动,他认出这个姿势正是出自于剑术大师伊玛利亚的剑术,兰托尼兰击剑术。这门剑术由那个著名的剑圣而得名,它在早些年间传遍大陆,但这一时期却已衰微,由于剑术本身过于复杂差点缘故,真正掌握了这门剑术并以之应敌的人在这个世界中凤毛麟角。 只是这些人中,几乎无一不是高手。 在过去游戏中,布兰多记得伊玛利亚的击剑术从剑术第一级至第二级需要支付大约133点经验,超出一般中级剑术百分之六十。虽然它在命中补正上是军用剑术的两倍,伤害修正是一点三倍,但为了这门剑术去花费精力的玩家并不多。 因为剑术本身市价就高达一百三十万托尔呢,珍本(修习经验降低)更是只有几个国家的博物馆中才有保存。 那个叫做艾柯的年轻人显然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误,但这千钧一发之际后退已经成为奢望,他只能硬着头皮往前。他虽然手中没有剑,但搏击术依旧看得出来是剑术的底子,他用的是梅瓦克的骑士剑术,布兰多一眼就从对方的细微动作中得出这样一个认识。 两位一个雇佣兵团的佣兵,看起来关系还不错,使用的剑术却是天南地北,这倒是一件令人感到颇为有意思的事情。只是这种情况并不是有多罕见,因此布兰多也只是下意识地关注了一下。 此刻战场上年轻人正撞向雇佣兵卡伯,他试图变化前进的路线来避开对方出剑的轨迹。可惜,卡伯没有让布兰多失望,他干净利落地刷刷两剑就封死年轻人的去路,逼得对方无奈之下只能变向向一侧跳开。 这个时候卡伯只要再上前一步,就能让那个年轻人阵脚大乱。 布兰多此刻真正的实力恐怕不是场上两人任何一人的对手,可他此刻却比在场任何一人都清楚这一点。果然,他马上看到卡伯向前一步正好踩在艾柯下一步可能退让的位置上,手中回转长剑,已准备用剑柄作结束性的一击。 可这时布兰多却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卡伯的动作慢了半拍,那个年轻人几乎是险中又险地抓住他的手臂,然后整个人撞过去撞在他怀里,将这个年长的佣兵撞得连退五步。这一下变故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之外,甚至连那个年轻人都楞了一下,布兰多清楚地从他眼中捕捉到一丝诧异。 但艾柯马上摇摇头,他看了被他撞得退开的卡伯一眼——那是一瞬间的事情,然后立刻头也不回地从另一个方向上逃入了人群中。 “好家伙。” 布兰多心中暗暗叫了一声,这个叫做卡伯的雇佣兵明明是在故意放水。不过他的手法还真是隐秘,一般人可能还真看不出来,若不是他在过去的游戏中积累下这个世界上的人在他这个年纪永远也无法想象的丰富经验,这会儿估计也是被蒙在鼓里吧。 差不多一百一十年年用剑的经验,用其他武器也不过区区十多年而已,作为一个在游戏中度过了一百四十多个春秋的资深战士,某些基础的东西对于布兰多来说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的简单。 他现在的硬实力不过是黑铁中上游,可能看起来远远不是那个叫做艾柯的年轻人的对手。不过真要动起手来,估计两个艾柯也不够他一个人打的。尤其是在经过了近一个月的冒险之后,布兰多的雇佣兵等级已经连连提升已经达到十六级,埃鲁因军用剑术也一路被他点到了(9+1)级。 结合了布兰多本人对于其祖父的记忆,现在他的剑术早已不是布契那个青涩的年轻人可以比拟。可以这么说,白鬃军团的正规军人中,那些稍微年长一些的剑术教官单纯从剑术上来说大约都只够给他当学生的。 布兰多的剑术,还达不到他祖父那种一拔剑就让人感到如临渊崖的气势,但已经隐隐有了一些有迹可循的相似之处,可以说是初具了剑术大师的风范——当然,真正的剑术大师是不会仅仅只在一门剑术上有所造诣的。 不过正是如此,布兰多越是升级,才越感到其祖父的神秘莫测。那个一拔剑就拥有让他这个有一百多级见识的资深战士都生不起战斗欲望的气势的老军人,真的仅仅是十一月战争的老兵这么简单?至少从同样是十一月战争的老兵的雷托身上他就看不到相同的痕迹。 当然,雷托是后期参战的士兵,而布兰多的祖父几乎是从头到尾经历了整个战争,这可能是最大的区别之处。他想到这里,忍不住回忆了一下历史上炎之圣殿的烛火徽章究竟颁发给了那些人,可一时间竟然没记起来个大概。 当年他与埃鲁因官方打交道较多,后来有投入光明圣堂的势力范围,反倒和炎之圣殿没有什么交集。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场面上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停滞了一瞬间,大多数人都面面相觑,不过声音的复苏最早是从周围那些围观的当地住民口中开始的。人们开始嘤嘤嗡嗡地议论起来,讨论之前那场战斗得失,虽然这些人当中大多数甚至连战斗怎么开始和结束的都没有来得及看清楚,这可并不妨碍他们的谈性。 那些被年轻人打倒在地的雇佣兵一个接着一个地从地上爬起来,当事人反倒不言不语,不过他们互相看了一眼,不见得有多沮丧或者愤怒。相反,倒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意思。 布兰多当然将他们的神色尽收眼底,他回过头,正好看到安蒂缇娜也在看向自己,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各自眼底看到一丝了然的神色。 “布兰多,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追的样子呢。”罗曼站在布兰多身后小声嘀咕。 布兰多一笑,点点头。 “卡伯队长,你没事吧?”这个时候他看到有雇佣兵走过去小心翼翼地问那个叫做卡伯的雇佣兵头领。后者看着自己的手腕,楞了片刻,然后他抬起头一脸严肃地对其他人说道:“我没事,好了。你们分散开去封锁夏布利,不要让艾柯逃出去了,今天下午的事情如果出了什么问题,我全权负责——” “哦。” “好。” “没问题,卡伯队长。”佣兵们一片麻木地应声,但反应都慢得令人发指。 不过年长的雇佣兵好像是视而不见一样,他环视四周,目光最后落到布兰多身上。之前布兰多出手扶住他手下的佣兵的一幕一直在关注整个战场的他自然留意到了,不过现在才有时间仔细打量这个年轻人而已。 事实上卡伯看到布兰多的第一眼就怔了一下。 因为之前目光只是匆匆一扫而过,他没料到布兰多这么年轻,从布兰多之前出手他就已经猜到对方起码有黑铁中上游的实力,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黑铁上位实力的年轻人,这无论在哪里都是会引起人惊讶的。 卡伯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艾柯,艾柯是他这辈子见过最有天赋的年轻人,是他们团长‘鬃狼’马卡罗的养子,区区十七岁就开启了第二级力量,可以说是天纵奇才。在他的印象中,只有那些传说中被称之为启示者的天才,才有可能在这个年纪有这样的成就。 艾柯从小就是整个佣兵团的希望与骄傲,就是这一次他自私逃离佣兵团,团长马卡罗也只是让他们把他带回去而已,而其他人甚至即使如此也不愿意他因为这个原因而受到惩罚——由此可见这个年轻人在这个团里所受到的来自于大家的宠溺。 想到艾柯,卡伯心中平静了一些,布兰多的年轻人在他眼里就变得理所当然了一些。他出了一口气,走过来,脸上的表情稍微放柔和了一点,对布兰多一行人答道:“非常感谢各位出手相助,你可以叫我卡伯。这位先生,还没有请教?” “布兰多,不必客气。”布兰多也在打量着他。 这个老练的佣兵队长有着一双铅灰色的瞳孔,在布兰多看来对方的眉头似乎随时随地都微微皱起来,好像有着解决不完的忧虑一样。这样忧郁的气质搭配上他一头灰色的长发,倒是有几分美大叔的潜质,尤其是对方的手因为长期用剑而变得修长,如果不去看另一面的茧子,倒像是一双钢琴家的手。 这样的男人在他来那个世界出现在某条街上一定会引得不少小女生尖叫的吧,布兰多无不嫉妒地想到,虽然布兰多本人这具身体也不算差,不过毕竟在经历上差了对方不少气质分。尤其是缺乏那种饱经风霜的沧桑感。 看起来这些佣兵也不是一般人,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南境那一支著名的佣兵团。布兰多看了看对方的服饰,从服装上他找不出什么端倪,对方也没有佩戴那种明显的用以辨别的徽记。 看来他们还没有在出任务的状态中啊。 (ps.后面还有一更.)v 第六十五幕 佣兵成文(第二更) 布兰多对于游戏中这些背景知识了若指掌,若说安蒂缇娜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仅限于书本上,那么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老江湖了。他盯着对方的眼睛,虽然这个队长级的人物之前明显是有意放水,不过布兰多还是从他出手的细节上判别出了其实力的程度所在。 大约是白银中上游。 他想,这几乎已经是白鬃军团纵队队长一级的实力,估计与团长级别的实力也不过相差一线,由此可见这个佣兵团的实力确实不可小觑。不过同样雷托他们一行人,他们不过是些退休的老佣兵,可一个个也拥有黑铁中下游的实力,布兰多猜测他们鼎盛时期也不会比眼前这些人差多少。 只是他私下里询问过一两次雷托和他那一群朋友的来历,只是后者似乎不愿意多谈。 另一边,卡伯被布兰多看了一眼,心中竟生出一丝诡异的感觉。这种预感几乎是本能产生的,他看着对方那双黑沉沉的眸子好像平静深邃得没有底——事实上卡伯作为一个老佣兵去过许多地方,也见过不少大人物。那些人有的是埃鲁因的贵族,也有大商人或是庄园主,有北方人、也有南方人、山民、塔族人甚至是沙漠民族,他还见过一两个神秘莫测巫师——但都没有一双眼睛可以像是这个年轻人一样不动声色,带着一丝微笑,就好像一切都在对方的掌握之中一样。 那是一种充满了自信,胸有成竹的神色。 一时间,这个老练的佣兵竟生出一种自己的一切秘密都为对方所知的错觉来。他皱皱眉,摇摇头将这个荒谬的想法丢出脑海,只是他殊不知这才是事实的真相,他当然不会想到自己仅仅是一个照面就让布兰多通过几个细节就抄了老底。 这个时代,认识伊玛利亚的剑术的人本就不多,甚至卡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剑术出自这一系,他不过是年轻时得人教导而已。而更不要说他区区出了两剑就被人家一眼看穿了实力,这说出去未免太过荒谬,除非眼前这个年轻人是一个隐藏实力的剑术宗师级别的人物,那还差不多。 而他的目光才刚刚落到布兰多一行人的衣着上,他们来自布拉格斯,戈兰—埃尔森当地流行的衣饰虽然与整个埃鲁因南方大体相似,但与山民却相去甚远。留意到这一点的卡伯刚刚想要开口,没想到布兰多已经抢在了他的前面。 “你们是外地人吧,雇佣兵?”布兰多的目光假意越过卡伯,落在他身后的那些雇佣兵身上。 布兰多开口时,安蒂缇娜与罗曼一左一右安静地站在他身后。少女出身贵族家族,知书达理,自然懂得这个时候不是她话的时机。可未来的商人大小姐却像是天生就懂得这些,她乖巧地眨眨眼睛,看着布兰多与卡伯,一言不发。 卡伯微微一愣。 “正是,你们?” “我们每年都会经过夏布利好几次,虽然不是本地人,但至少熟悉这个地方。事实上我从刚才一进镇上,就在疑惑什么时候夏布利多了这么多旅行者。”布兰多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根本不存在的事实:“直到看到你们,我才想起,原来是雇佣兵——” 安蒂缇娜在他背后目光闪了闪,同样面不改色。我们的小小罗曼则是笑吟吟的听着,好像布兰多说的是真的一样,不得不说商人大小姐天生就是有一些从事这个职业的本能的,比如说从骗人的能力来讲的话。 “我们是应邀来这里剿灭森林里的蜥蜴人盗匪的。”布兰多的回答有理有据,关键是镇定自若,叫人看不出一点破绽来,老练的雇佣兵自然不虑有它,才如此回答道。 再说他们到这里来的事情,也不算是什么秘密。 不过卡伯还是有着本能的警惕,并没有在这件事上继续谈下去。而是开口问道:“一年经过几次夏布利?先生是商人吧,如果有什么用得上我们雇佣兵团的地方,以后请尽管招呼,我们一定会提供最好的服务的。” 他一边说,一边回头看了看:“不过现在抱歉,现在我们这边出了一点小问题,我恐怕马上就要离开,如果先生有时间,我代表我们团长随时欢迎先生来我们雇用兵团作客。” 布兰多一笑,这家伙明明是不耐烦在他这里拖延时间,估计是想私下去找之前那个年轻人。不过他却装着没看见,一副‘恍然’的样子:“原来如此。” “那真是巧了。”他马山又补充了一句。 卡伯正准备告辞离开,但听到这一句却是一愣:“怎么?” “是这样的。”布兰多笑了下,干脆顺着对方的话说下去:“其实这一次我到夏布利来倒不是为了生意,而是为了找一件东西。” 卡伯微微一愣,皱了一下眉头停下来。 “你们要找什么?” “一块记载有古代文献的石板而已,这种东西在巴洛冈遗迹中,存在于银精灵记录大事的石板上。可是卡伯先生你知道,遗迹早在一年半以前就被一群蜥蜴人占据。” 布兰多不慌不忙地答道,好像真有这么一件事似的:“我上一次到夏布利来是三个月前,当时是为了调查森林里那些蜥蜴人强盗具体情况,这一次我来带了一些佣兵,本来想要潜入进去偷出石板,但没想到这么巧正好遇上了卡伯先生和诸位。” 卡伯这下彻底怔住了:“你是说” 布兰多马上点点头:“是的,按照规矩,为了不起冲突,我建议用佣兵成文中第三百十四条中的规则释义来达成协议如何?即我和我的人暂时加入你们,在不危及自身的前提下出力与你们一起战斗。然后在行动结束后,我们各行其是,各取所需,如何?” 佣兵界的规则,大多没有明文规定,不过约定成俗,倒也足以解决一般争端。不过像是佣兵与雇主之间的条例往往被执行得彻底,而佣兵与佣兵之间的争端,却往往引申出异议。大约在一个世纪之前,炎之圣殿用以管理冒险者、雇佣兵的下属机构——探险者公会将这些俗订规则编纂成一部佣兵中通行的法典,称之为佣兵成文,才为以后这些争执的解决定下了一个暂行办法。 这部成文从一百年前不断修改、增删,时至今日,已经相当健全和完善,不过里面还是有一些生涩的条款。比方说布兰多说这一条,就大约是一百五十年前流行于埃鲁因北方高地地区的成规,但这个时代已经甚少有人提起。 因此卡伯听到这个提议时,都忍不住愣了一下。 “这个成文,没问题是没问题”卡伯还是有些怀疑地看了布兰多一眼:“不过我没有决定权,如果先生你有意思的话,还是去见见我们的团长吧。他叫马卡罗,人称‘鬃狼’,现在他人在旅店里,你应该可以在那里找到他。” “没问题。”布兰多点点头:“那么我就先告辞了,不耽误卡伯先生你的正事了。” 卡伯这个时候已经回过神来,只是回应似地点点头。 布兰多却不在意这位佣兵队长的反应。他之前看到这些人的时候心中就产生了这样一个想法,巴洛冈森林里的蜥蜴人虽然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存在,但是单凭他一个人只身深入却还是有一些棘手,而如果借助这些佣兵之力,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贤者石板这种东西,在大多数不识货的人眼中,也无非就是一块石板而已。事实上在过去的游戏中,这石板也是后来跨区域任务变得频繁起来之后,价值才开始不断升温的。 因此布兰多相信自己有能力可以说服对方。 不过卡伯说的那个团长是谁来着?鬃狼马卡罗?布兰多微微一怔,才想起自己差点忽略掉了这么重要一个信息,山木蓝佣兵团,原来是他们。这可是南境二十二支最有名的佣兵团的一支,不过年轻人记起一件事来:山木蓝佣兵团不是春晓之年才出名的么? 那是五年后的事了吧。 他揉揉额头,一时有些疑惑起来。这是他自己记错了,还是历史有了什么改变? 不过布兰多不知道的是,他在疑惑时,他身后的卡伯一样也在困惑—— “队长,那是谁?” 卡伯看着ko上来的自己的部下,摇摇头:“不清楚,好像是本地的商人。” “他对我们佣兵的成文很熟啊,三百一十四条,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一条成文的内容。应该不会是假的吧?”一个佣兵问道。 卡伯摇摇头,他当然知道那不是假的。不过他也是在布兰多提出这一条后才记起有这么一条成文,这本身倒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佣兵成文一共七百多条,繁琐的内容不可能让人记住其中每一个细节。其实除了核心的十三条以外,大多数都是补充释义而已,真实的佣兵生活中反倒没有被遵守得那么严格。 只是让卡伯越想越觉得神秘的,却是布兰多本人。 他总觉得那个年轻人似乎不那么简单。 “多几个人总是好的。”有人马上说道。 “那可不一定,谁知道他们是不是那边的探子。” “那倒也是——” “放心好了,他要加入我们,那怕是暂时的,根据成文,也要通过团长的考验。”一个佣兵答道:“团长一定会让加布出马,哎,可惜艾柯那小子现在出了这个问题,不然这一次又轮到他出风头了。” 说到艾柯,这些年轻人忍不住沉默了下来。 (ps:本来想写三章,不过发现还是有点手生。不过不管怎么说,总算缓过气来了。春节写得断断续续,导致前段时间一直找不到感觉,这两天才慢慢恢复过来,还是准备恢复并加速吧,让大家久等了。)v 第六十七幕布兰多的剑术 夏布利的灯笼草旅店坐落在众座小镇最高外面向乐”一旧峭壁上,像是古典神话中蛮荒的英雄与神灵们居住的巨拱形木质大厅矗立在岩石顶端,经历风吹雨打,水分浸入坚实的木料中而今已经变得隐隐发黑。 大厅向下,灰白色的峭壁上向外开着一排排密密麻麻的窗孔,远远看去这一幕独特的景观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蜂巢或是峭壁上的龙穴。 但事实上,那是旅店的客房。 “鬃狼。 马卡罗暂住的房间中,房门早在一刻钟以前被推开。 这位经验丰富的佣兵团长从一幅夏布利地区的草图上抬起头,他从部下的叙述听到某个名词,又粗又浓的眉毛不由得一挑他戴着鹿皮手套的右手还握着那个。 青铜柄的放大镜。 但已经开口问道:“成文第三百一十四条?”“在一次正式的任务中,若佣兵双方在任一目标上产生冲突。 应尝试令双方暂时合并,视作共同达成。 至于合并细节,应由双方协商达成坐在窗台边一张藤椅上须发尽白的一位老人开口答道。 老人目不转睛地看着手上一部差不多有四寸厚的红色封皮的大书,似乎对于这个。 话题并不感兴趣。 “利伍兹大师,这一条可以如此弓申?。 “未尝不可。” 老人答道。 “好,那让我先看看那个小伙子是何方神圣”马卡罗向站在自己桌子前的年轻人挥挥手,说道:”去吧,让雷迫试试他。 但他马上又叫住对方:“等一下,艾柯那小子找到了吗?”“还没消息,团长大人“好了,我知道了。 你去吧马卡罗摇摇头,他哼了一声,嘀咕道:“这一次一定要让那小子好看,看来我平时是有点太宠他了。 这样下去以后我在大人面前可不好交代老人一边看书,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一边微微摇了摇头。 “你叫布兰多?。 “我叫布兰多布兰多抬着头,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冉近一个头的年轻人。 他的头发是那种罕见的纯白色,眼睛确是琥珀一样清澈透明的金色,面像阴柔。 倒有一些像是女子。 雅布利人?布兰多心想,对于这个居住在天定之国的少数民族唯一的印象似乎就是那个大约在三十年前还活跃在沃恩德这一方大地之上的那个年轻的银发剑圣古雷凯斯。 他倒是洲到对方一定不会那么容易接受他的请求,只是没想到那个“鬃狼。 马卡罗竟派出这么一个年轻人来试探他。 说实在话,除了启示者与天选者,这一时代中与布兰多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此刻已经很少有能胜过他的。 飞级的实力,已算是黑铁上游。 何况职业等级旧级对于任何一个职业都是第一个门槛,一旦越过这个门槛,职业对于属性的加成就开始进入第一级力量过度向第二级力量的阶段。 事尖上此刻的布兰多虽然失去了湛光之刺,但力量上却反而更进一步,达到了占个能级之高,接近受过练的军人的十二倍、甚至十三倍之高。 虽然他看起来还只是一个单薄的年轻人,但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轻易发力一拳击毙一头野猪。 只要布兰多打开自己的属性面板,就能清楚地看到他的绝对力量已经达到了出这个可怕的数值上。 也就是说从理论上来说,他在这个世界中单枪匹马面对任何国家二、三线军团中任意一支中队,都能轻松杀个八进八出。 这样的实力,在埃鲁因的冒险者口中一般通俗地称为:中队长级别的实力。 何况布兰多隐藏的实力远不止如此,单凭他十级埃鲁因军用剑术,就足以让大多数埃鲁因的军官、骑士们汗颜了。 当然。 布兰多自己尚不觉得,只是认为自己似乎与自己的祖父还有一段距离。 不过他还没想完,便已看到那个年轻人已经拔出剑指向他,剑尖微微晃动,在他的视野中寒光闪烁。 “听好,商人,我从不接受软弱的挑战,也不会怜悯,恰恰相反。 因为战士之间的决斗是神圣的,就是刀来剑往,想尽一切办法结束对手的生命。” 白发年轻人说道:”团长让我与你交手,但我也不会违背自己的意愿手下留情,你想清楚了?”布兰多回过头去看罗曼。 “布兰多,他的意思是说他比你厉害一些吗?”商人大小姐瞪大眼睛,事实上她正在试图瞪得更大一些,然后眨了眨问。 “不,我想没那个意思布兰多好歹没被罗曼气死,只能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大人?。 安蒂提娜问。 布兰多摇摇头,心说你们就不能有一点信心么?不过他已拔出腰间的佩剑,精灵宝剑湛光之刺遗失后,他就一直用着普通的精钢长剑,就像现在他手上这一柄。 白发的年轻人看到他的剑,不由得露出一丝轻视一剑是崭新的,就像才刚从铁匠作坊里买他并没有料错,事实也是如此,因为上一把剑已经在某一次战斗中因承受不住布兰多的力量而碎裂了。 布兰多竖起歹,随手摆了摆,像是在适应这把新剑。 不过他的动作立刻引起周围坐在旅店大厅中围观的雇佣兵、探险者们一阵嘘声,没有剑手会在战斗之前才去适应他的剑的,布兰多的表现简直就像是一个没有上过战场的毛头小子。 “雷迪,你的偶像不是那个雅布利人剑圣古雷凯斯吗,打败这个毛头小子,让我们看看你的实力!”“说得好,作为歹圣的同乡,你可不能丢脸啊“雷迪,加油,干掉他”。 佣兵们顿时起哄起来,这些无法无天之徒,在任何地方都是永远不会安分守己的一帮人。 但布兰多听到其中一个名字,却忍不住微微一怔:“古雷凯斯?”他本来正准备进入埃鲁因军用剑术的一个准备架势但这会儿却松懈了心神,抬头问道。 这一分神让他的动作仅仅完成了一半,军用剑术的起手式一下子走了形。 佣兵们又发出一阵嘘声。 “你不配提到那个名字”。 白发年轻人脸色一沉,已经一剑刺出。 这一剑在普通人眼中也算是迅若雷霆。 但在布兰多刃个能级的感知范围内却是慢得可以,何况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抢攻,一时下意识地反手一剑确切地说,他举起剑一剑将对方手中的长剑抽飞一“噌,一声,白发年轻人根本拿不住剑。 他手中的剑早已脱手飞出插在天花板上。 年轻人的剑深深地插入浅黑色的木料中,还在微微颤动。 整个大厅都是一窒。 先前还在大声叫好的佣兵们这一刻都像是哑巴了一样,好像看到了一头龙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呆呆地张开口,确切地说是忘了下面到底是该叫好还是发出一片嘘声。 布兰多此前那一剑可说算不上文雅,直白一些说,简直像是一个。 野蛮人在抢棍子。 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任何剑术中的一种,纯粹是一种本的反应。 但这一剑的关键不在于它是否优雅,而在于力道。 天生怪力?所有人下意识地想到这一点。 这倒不是什么新鲜事,在沃恩德大路上,传说中人类中有一部分人继承着黄金的血脉,有一些人天生觉醒成天选者。 但还有另外一类,他们遗留着先祖的某部分特征。 比方说,天生力大无穷,或者恢复力极强又或者生来就能看到协调的元素之力。 一般来说,这样的力量只有在那些身体中流黄金血液的生物身上才能看到,比方说龙、独角兽一类的幻想生物。 不过马上就有人叫了出来:“第一级办量”。 “黑铁实力!”白发的年轻人握着手腕连退五步,他看着自己只接了对方一剑就已经发肿的手臂,一时之间有些不能接受。 虽然他比不上艾柯那种天纵之才,但在二十岁出头的年纪达到黑铁下游,在大多数人中也算是佼佼者,但他怎么都没想到在一个比自弓还年轻的家伙面前,他连一剑都接不下来。 这个世界上那来那么多艾柯那样的怪物?雷迪一时之间竟有些错愕。 只是他的错愕只持续了片刻,因为马卡罗与另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已经从旅店下面走上来。 他们虽然没看到之前一幕,但只要看看天花板上的剑,以及在场诸人的表现,这位精明的佣兵团长心中就明白了八成。 他的目光落到布兰多头上,眉头微微一皱。 他虽然知道那个提出要暂时加入他团队的商人是一个年轻人,但他没料到竟然会这么年轻。 “布加”马卡罗马上埋低声音,对身边的中年人说道:“你去试试他。 “我?”中年人的声音带着浓厚的安列克地区地方口音。 “恩,我怀疑这个年轻人是不是“纸牌,那边的人。” 马卡罗盯着布兰多,说道。 “他们那边有这么优秀的年轻人吗,马卡罗,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布加一边说,一边解下背后的巨剑:“不过没什么,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去试试看吧。 不管怎么说这个年轻人,肯定是有些来头的马卡罗微微一怔,回过头看着这位自己的老友。 “没什么,我嗅到了熟悉的味道而已。 小中年人看着布兰多。 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四真的还在写,看到有些朋友的话很温暖有些朋友的话很丧气啊继续码字,我要重建肋,更新不稳定求大家原谅我是能多写肯定多写的没偷懒啊关于存稿的问题确实没那好习惯对不起了本书就上传的时候有过短暂的存稿很快发完了() 第六十八幕布兰多的剑术(中) 人丁中的寂静直持兰多看着握着手腕一脸不,甘发年轻人,再看了看天花板上一直到现在还在颤动的长剑,出了一口气。 他并不为这个结果感到惊讶。 经过刚才一击,布兰多已经觉出这个,叫做雷过的年轻人力量差不多在普通人的四到五倍上下。 也就是刚刚步入黑铁位阶,与当初他在黄金魔树峡谷时一个水准。 这种力量在这个年纪可算佼佼,但自然不能与他开外挂相比。 布兰多想想自己这一身实力,在这段历史中也确算是开了外挂一周开化第一级力量,一个月之内进入黑铁中游,第三个月步入白银之初,虽然不比天选者,但也算是前无古人。 至于后有没有来者,这个布兰多就说不好了。 白银中游按照过去游戏之中的计算方式差不多从三十五级开始,布兰多自己计入民兵等级估计则要到四十级。 也就是差不多六十万点经验。 而他要在七个月之内存够足够的经验,只有这样一来,才不会错过埃鲁因的十二月内乱的最后一班车。 他一边想着,却看到人群向两边分开。 安蒂提娜轻轻咦了一声。 布兰多也是微微一怔,随即目光落到人群后面两个人身上。 走在前面的一个身穿锁子甲,披着一条血红色披风的男人。 他戴着一顶高高的帽子,上面插着彩色的羽毛。 像是从埃鲁因的兰托尼兰王家地理学会出来的探险家不过他胸前佩戴着的胸针可不是王家地理学会的火焰琥珀。 而是一枚简朴的木质勋章。 勋章上刻着一只翠鸟。 而后面更加高大的男人穿着简单的皮甲,皮甲只护住重要的部位,以至于手臂上虬结的肌肉都袒露在外。 他扛着一柄至少有五尺长的巨剑在肩上一一额头宽阔,面颊却像是刀削一样深深地陷下去,他抿着薄薄的嘴唇,给人一种第一眼就产生出不怒自威的印象。 布兰多看到这咋,人,不冉得一呆。 这不是那个家伙吗?他心中不禁生出一丝疑问小因为这个身材高大,好像是雪境高原来的野蛮人一样的男人,布兰多看到对方的一瞬间,脑海里立刻勾勒出这样一个形象来:安列克的“十字手,布加,卢恩大公的亲信,兰托尼兰堡的守卫队长。 安列克最出名的三个剑手中的一个,与雄鹰德贾尔、白银骑士希维娅齐名的大剑豪之一。 布兰多认识这家伙,还是因为对方在过去的游戏中可算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 “十字手。 布加作为兰托尼兰堡的守卫队长正是卢恩的主线任务“勇气,的发起人,而布兰多恰好是亲身经历这个系列任务的为数不多的玩家之一,事实上他至今还对那惊世的一战记忆深刻。 那应当是任务的最后一步,在任务当中玩家要协助布加干掉牧种人的十二个牧首之一悲伤使节“芙尼卡”而悲伤使节“芙尼卡,等级高达九十七级。 掌握上级要素“黑暗,最高阶层力量,几乎已经完善了青铜躯体,事实上在那个玩家封顶等级只有八十三级的年代,牧树人的十二牧首简直是不可战胜的梦魇之一一。 而当时的故事是这样发展的。 布加背负巨剑“传说的艾文”带着玩家单枪匹马杀入牧树人在卢恩公国的总部禁忌森林,以西恩流派的骑士剑术他也是当时以及之后唯一一个可以掌握这一流派十七级剑术技能(玩家十三级封顶)的传说级存在之一一一仅仅只用了四剑就将悲伤使节“芙尼卡,击毙。 整个任务的全过程玩家就像是一个观众,只需要帮布加挡住小怪拖延时间就行了。 而事实上也正是这一战,才彻底奠定了布兰多心中将战士路线一直走到底的想法。 当初他不过七十二级,后来却一跃成为沃恩德为数不多的拥有白银之躯的纯战士玩家之一。 想想当初,再看看此刻还处于壮年年富力强的布加,布兰多一时竟有些恍惚,他没料到自己会在这里遇上对方。 这可是未来的大剑豪布加啊。 当然,这个时候布兰多不敢确认对方是不是已经有后来那种可怕的实力。 但在他的印象中“十字手。 布加在十七岁就从师于西恩流派骑士剑术的导师,后来不久就结识了卢恩大公,只是怎么会出现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 。 他怎么会在这里?”布兰多才才刚生出这个想法,就察觉到对方的目光也落到了自己身上。 “你用的军用剑术?”布加蓝灰色的眼睛闪过一丝淡淡的光彩。 他的眉毛很稀疏,眼睛也暗淡无神。 但从相貌上来看这位未来的大剑豪倒是一点也没有所谓的异人之象,不过他身上的气势却无不二泣个看起来平平常常的男人,绝对是一头可旧“川兽越是感知敏锐。 就越能体会到这一点。 布兰多站在那儿,刃个能级的感知对于着通人来说大约相当于可以隔着一道墙听到背后的耳语,也能轻易感觉到空气的流动。 但此刻布加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对方是一座巍峨的高山,静立不动,甚至让风都停滞下来他明明看到对方不过是一个人站在那儿,但感觉却像是面对着一座密不透风的墙垒。 布兰多咽了一口唾沫,微微一惊,在过去游戏中至少要超过三十级才能产生这样的气势压制。 这样说来,此刻的布加岂不是已经开化了要素?这么年轻?他吃了一惊,布兰多知道布加不是天选者,但这个成就却要令一些天选者都要汗颜了啊。 怪物不愧是怪物啊。 “你是军队里的人。 还是从某个地方的警备队里出来的年轻人?民兵里应当没人有你这种实力。 。 布加眉头微微一抬,一边开口问道。 布兰多的反应到没有出乎他的预料。 目前为止能在他的气势下巍然不动的,整个佣兵团中大约只有艾柯可以做到。 那个年轻人,的确可以说是天纵其才。 想到艾柯,布加不禁微微一笑。 不过这笑容才刚刚浮现出来,就立刻收敛了,因为布加仍旧紧盯着布兰在整个埃鲁因,修习军用剑术的也就只有这三类人。 军人、民兵、或者警备队。 骑士贵族们大多有自己家传的剑术,而各个地方的冒险者、佣兵,即使是从军队里出来的,剑术在经过战斗的磨练后也会加入自己的东西。 而眼前这个年轻人,一板一眼,明显是练营里教出来的学生。 布加身份特殊,对于这些情况到是了解得一清二楚。 但没想到布兰多却摇了摇头:“不,其实我祖上是一位高地骑士。 只是现在我一个人出来办事,没有带上扈从,你们也看到了,我想暂时加入你们一起行动,因为这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 我没有什么别的目的,若有什么想法也仅止于此而已。 他想了一下,还是没有直接点出布加的身份,免得引起对方的猜疑。 那个站在布加身边,带着探险家的帽子的男人听到这个回答,面上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来:“我们到是很乐意接受先生你的提议,不过佣兵团不带累赘,先生你应该明白布兰多看了布加一眼,心中明白了八成我明白。 所以请提出来吧。 我要和谁交手。 我想我已经打败了一个人,按照成文规定,这样的测试不应该超过三次。” 作为常年在外旅行的玩家,布兰多对于成文的熟悉不下于任何一个精研这本法典的学者。 马卡罗与布加真视一眼。 然后高大的男人取下巨剑,淡淡地答道:“那就让我来试一下你吧,年轻人果然如此!布兰多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看着削瘦面孔的布加,倒并不感到紧张,而是被一种兴奋所掼住。” 也好。 不知道此刻的布加有多厉害。 不过在这个未来的大剑豪身上测试一下此刻的自己究竟有多强,倒是一个不错的想法布兰多心中忍不住跃跃欲试起来。 他举起剑。 感到全身每一个细胞都燃烧起来。 在他成为一百三十级战士的年代,布加早已逝世。 其实布兰多当年的一大遗憾就在他自己成长起来之前没有能和那个他心目中的大剑豪交过一次手,布加曾经是他的目标,后来虽然他也一样开化了白银之躯,但最终却还是错过了与这位剑术大师交手的机会。 只是他没想到,当时间回到这一刻,他竟然偶然又赢得了一次这样的机会。 虽然的确,此刻的他还算不上一个剑术超卓的剑客,但布兰多深知自己对于战士的战斗艺术的理解不会下于任何一个人。 就像在这一刻,他又重新当回了他那个一百三十级的资深战士一样一一布兰多抬起头,眼中明亮得好像燃烧起来。 年轻人手中的剑一抬。 十级军用剑术在这一刻已不仅仅是一种高等级基础剑术那么简单的解释,那种自然而然的气势已经在瞬间摄住了周围每一个人,这样的气势,布兰多曾经在他的祖父身上看过,当然,在他身上这种气势并没有让人产生那种如临渊崖的窒滞感。 但已经足以让周围的佣兵们一下子震住了。 “大师级的理解,好,军用剑术”小布加眼睛微微发光:“倒是有资格和我一战田真是命运多讲() 第六十九幕 布兰多的剑术(下) “倒是有资格与我一战。”战字才刚出口,布加手中的巨剑已像一匹银练挥过头顶、倒悬而下。他与布兰多之间有一段十米左右显得既疏离而又迫近的距离——但才是一刹那,厚重的剑锋就已经来到了布兰多头顶。 布兰多不必抬头,就明白这一剑有多么凶险。仿佛千里山川崩裂于头顶,雷霆万钧滚滚而下,剑还未至,气势便已先声夺人。 这一剑至少有黄金最上阶的实力,但与同是黄金位阶的泰斯特锋芒毕露的剑有一些不同,布加的剑势厚重,他一出剑,就让人生出一种渺小至斯、避无可避的感觉来。 布兰多早已领教过这样的剑,虽然不是亲身体会,但亲临那种山崩海啸的气势,却一如这次无二—— 他干脆一闭双眼,将剑举过头顶,在额头、肩头、左臂前一线摆出一道稳固的防线——这是埃鲁因军用剑术中最高深的一种招架技(埃鲁因军用剑术9级),布兰多寄希望于这个在过去游戏中偏转效率高达百分之二十七以上的招架能产生如期的效果——面对布加的巨剑一定要冷静。 巨剑落下,两剑相交落下一片耀眼的火花,金属像是发出卷曲一样的悲鸣,布兰多手中的精钢长剑立刻尽最大可能地向后弯折。 但还未至临界,年轻人不断调整手上的力度,但布加的剑像是巨岩临顶,无可匹敌的澎湃巨力一寸寸地沿着他的剑侵彻入他的双臂。他很快发现自己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没有退路了。 布兰多思绪中有如电闪,过去对于战士这个职业的理解在这一刻闪现。或不如说更像是本能反应一般,他向后一仰,身体稍稍向旁边一滑——布加手中的巨剑顿时落空,‘嚓’一声击中地面,五块木板同时塌陷,刹那之间碎裂的木屑像是蝴蝶一样纷纷飞舞。 布加没有尽全力,布兰多忽然意识到这一点。这个未来的大剑豪一出剑就暴露了他的地牌。布加已经开化了要素,他的要素是‘大地’,阶级相当高,否则不可能领悟出如此宽广无垠的剑意来。 布兰多一边喘息,一边如此想到。 大厅中已经完全静了下来。 虽然刚才发生的一切犹如浮光掠影,几乎没人看清一个回合的交手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们看到两人一分,布兰多似乎并没有吃太大的亏,已经到了嘴边的惊叹忍不住一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布加七成实力的一剑,竟然被一个只有黑铁上阶的剑士躲开了。这是怎么一回事?那些自问拥有和布兰多差不多实力的佣兵,忍不住设身处地地换位思考了一下,他们在那种程度的攻击下,能做到什么。 好像也只有闭目待死而已。 “刚才那一击,好像副团长至少用了七成实力吧。” “是运气好吧?” “那么精巧的剑术。怎么可能。” 窃窃私语在人群中流传开来,在场的围观者们神色各异、面面相觑。但交战之中的二人充耳不闻,布加‘咦’一声抬起头来,并不急着将巨剑从地板上拔起来,而是讶异地上下打量了布兰多一眼。 起先他以为布兰多不过是个稍微有些天赋的年轻人,不过他见惯了团内艾柯的天纵奇才,对于其他人也就没有那么看得起。但这会儿布加却发现,眼前这个年轻人似乎一点也不简单。 此前那一滑,明显是一门高深的技巧。 布加并没有猜错,布兰多的技巧来自于堕落精灵遗失已久的剑术技巧——影之剑中的移动技巧,这门剑术注重灵巧与敏捷,宗旨是攻敌不防。因此布兰多用它来对付布加,可说是最为恰当的。 可惜布兰多现在不敢去奢望那套剑术,按照过去游戏中的经历,沃恩德现在的时间段应该是游戏中的第一章‘万物初生的帝国’,讲玛达拉的崛起,而发掘古代文书要等到第三章‘古老的遗产’,而那些古代剑术,也只有等到那个时候才会重现天日。 看到布加停下攻势的,布兰多松了一口气。他甩了甩手臂,并没有多少酸涩发麻的感觉,这说明布加将力量维持在和他一个水平——他心中忽然一动,既然对方只将这一次战斗看做一次测试,那么他未免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布兰多心中跃跃欲试起来,如果布加将绝对实力维持在和他一个水平,妄图单单以对剑术和剑意的理解来打败他的话,那可真是自寻死路。 他是谁。 虽然一百三十级在琥珀之剑中算不上最顶尖的角色,但也不是这个时候的布加可以比拟的。布兰多的角色游戏中近百年用过十七种剑术,其中练到十级以上的有一半还多。至于他见过、与之交手过的剑术更是数不胜数。 布加的剑术来自于西恩的骑士剑术流派,大开大合,一横一竖,他十字手的称号也如此得来。再加上他自己领悟的‘大地’的剑意,那种磅礴之力配合上千钧的气势,往往在出剑之前就夺人心神。 可惜这一套对布兰多没什么效果,他甚至明白自己不会进入对方的节奏之中,因此还没等布加把剑拔起来,他就已经抢攻了上去。 招式很简单,埃鲁因军用剑术的突刺而已。 但这一刺却吓了所有人一跳—— 尤其是那些本身就学会埃鲁因军用剑术的人。要知道突刺只是这门剑术中的入门技巧(埃鲁因军用剑术0级),许多人都学过,也反复练习,但他们无法想象着一剑怎么能一瞬间穿过五米的距离。 布兰多看到布加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讶,忍不住心中暗笑。看来这位未来的的大剑豪虽然修习的中级剑术,但剑术本身的等级估计却还没有达到一定的高度。也是,毕竟这个时间节点上的布加顶多也就是五六十岁,正是上升期,剑术造诣上还未达到大师级也是很正常的。 不过既然如此,就不会明白剑术一旦超过十级,大师剑术加成的可怕。 埃鲁因军用剑术基础突刺效果距离是一米半,大师加成后达到三米半。不过布兰多还知道一些小技巧,五米还是他刻意隐瞒实力的结果,否则这一剑穿七米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然等到剑术二十级,宗师剑术加成更是怪物级。宗师之上还有传说三十级的大门槛,只是布兰多只听说,从未眼见为实过。 总之无论如何,他这一剑已算是快若流星。以至于周围的佣兵一时之间都忘了发出嘘声来——这个时候布加还没来得及收回武器,他微微一怔之后就察觉了布兰多的企图,不禁一笑。在他看来剑手可不是靠这些小聪明来与敌人交锋的。 不过既然布兰多执意如此,他下意识地准备给这个年轻人一个教训。 可惜。 布加马上就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布兰多的剑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明明一个简单的突刺,收手后应该再进一步,用柄击对手。然后转身,再跟一剑,布兰多看来也是的确如此,但布加却在最后关头看他连接改变三次方向,直接就是一剑刺向他胸口。 布加微微一怔,不得不收回拔剑的手,侧身让开。但布兰多好像是知道他要干什么似的,剑已等在他前面。这位未来的大剑豪吃了一惊,只能再退。可着一退下去就没完了,因为布兰多又是三剑接上来——再一个突刺。 突刺之后再突刺,布加再也忍不住了,他对埃鲁因的军用剑术很熟悉——但他以前从没见过这么用埃鲁因军用剑术的,可是布兰多却有板有眼,打得有声有色。 布加发誓这个国家大约没有任何一本步兵操典上会这么描述这门剑术的使用技巧,但这会儿,这个年轻人却告诉他——这是可行的。 这是无数战士总结出的技巧和套路。 它的技巧早已远远超出了埃鲁因军用剑术大多数p导师所提倡基础进攻路线与套路,在过去游戏中大约三十至四十年之间,玩家们开始大量地总结战术的精髓,他们终究发现他们并不用一味地沿用系统为他们提供的进攻路线。 技巧的革新开始了。 而此刻,布加面对的正是三十年后由玩家奠定基础的、可以说是新埃鲁因军用剑术。而这其中,更有布兰多自己作为一个战士大师的技巧与体会。因此当布加一进入布兰多的攻击节奏中,立刻就感到压力。 眼前这个年轻人好像清楚他的一举一动,而他自己却反而茫然失措,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剑术新手面对一个顶级大师一样。布加一时间竟然回忆起了自己才学剑术那会儿发生的事情。 那甚至不是力量上的差距。 而是绝对的技巧之间的距离。 这位未来的剑术大师一个恍惚之间就被布兰多逼开七八步,甚至连自己的剑的边都还没有摸到。他终于忍无可忍,这样打下去估计没有一个结果,最后他不得不 放开实力,直接展开‘要素’之力一拳挡住布兰多的一剑。 ‘当’一声巨响。 这下布兰多终于无力抵御,连退十米,一头倒飞进用围观的人群中。 大厅中一片寂静。 甚至没人记起来要为这一击而喝彩。这些佣兵心中此刻只有呆滞的想法: 那是什么剑术?埃鲁因军用剑术是这样子的吗?这个年轻人的剑术天赋究竟高到了什么程度?布加竟然差一点挡不住他一轮抢攻?莫非我还没有睡醒? 不,这一定是在做梦而已。 (ps.虽然不好意思,但是还是求一下大家的月票.)v 第七十幕 群山中的风 “没想到领主大人剑术这么高超。” 安蒂缇娜一边走一边毫无保留地称赞道。她唯一一次有机会见证布兰多全力出手还是在布拉格斯的地下拍卖场,不过那一次她拉着罗曼忙于逃命,根本无暇注意布兰多究竟是怎么应付那头灵俑队长的。 三个人的脚步声穿过旅店位于岩壁之内中空的过道,一连串空空的响声向前一直延伸,直至这条甬道幽暗的尽头。旅店的主人在岩壁上开凿出石孔窗来采光,向前看去,每隔一段距离自然光就在漆黑昏暗的地板上投下一个苍白、微弱的光斑。 “对呀,布兰多可是一直很厉害的。”罗曼在一边有些小小自得地补充,她眯起眼睛——倒是带有几分天生的妩媚。这位商人大小姐回头去瞄了布兰多一眼,笑眯眯地,看得后者心中一跳,下意识地担心这位大小姐又在酝酿什么奇怪的念头。 这种担心并非是空穴来风,离开森林之都前罗曼可是一点也和安分扯不上关系,先是冒充商业协会的商人拜访当地的贵族,调查市场,然后还偷偷找盗贼兄弟会的人收购了一份从玛姬坦到夏布利的地图——这不可谓不胆大包天,毕竟在这个时代私绘地图可是要冒着上绞架的风险的。 当然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瞒着布兰多进行的,要不是这位大小姐在他面前从来就藏不住话,估计他到现在还不知道她在一个人偷偷搞这些小动作。私藏地图、冒充贵族、伪造文书和证件——本来布兰多心想自己就已经够蔑视这个古老的国家的律法了,却没想到商人小姐从一开始估计就压根没有在意过那部黑色封皮的王国法典。 当然,布兰多更怀疑她压根就不知道还有法典这么一回事。 不过罗曼在外面倒是小心而谨慎,精明得像是一只小狐狸一样,一点也不露出风声。当初不是布兰多发现她一个人在马车上偷偷数钱,还不知道这死丫头已经借助这些非法手段小小地赚了一笔——她的零花钱。 当然,布兰多已经为了这件事情严厉地警告过她,不过商人小姐一副虚心接受、然后唧唧哼哼地答应了两句的样子,估计只有玛莎在上才能知道她究竟听进去了多少。 “你又在想什么?”布兰多忍不住问。 “没有。”罗曼赶忙把头摇得跟什么似的。 “没有你那么紧张干嘛?”布兰多的怀疑不由自主地加深,没好气地问。 “有很紧张吗,布兰多?”罗曼摸摸自己的小脸,瞪大眼睛好奇地问。 “不要顾左右而言它,你这招对我已经没有用了,小小罗曼。” “不、不要那么叫我”商人少女小眉毛一竖,不过马上又眼珠一转:“布兰多,我可以一个人出去走走吗?” “当然不行。” 布兰多断然拒绝,他倒不是怕夏布利这个风景宜人的小镇被这位大小姐祸害得鸡飞狗跳,而是另有考虑。今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布加一战,用一手大师级的剑术慑服了在场的所有人,纵使‘鬃狼’马卡罗也再也说不出什么——可这只是表面现象,战士的热血褪去之后,布兰多感到自己的思路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在过去游戏中,单身的佣兵或是冒险者在旅行中临时加入一个陌生的佣兵团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事实上任何人都有可能在外出旅行时遇到麻烦,不得不依靠他人的帮助。 虽然佣兵成文第三百一十四条很少在正式协约中出现,但事实上,这种单人并入陌生团体的行为,并不少见。因为名义上随团体行动,实际上还是各为其政,各自防范,因此除了互相帮扶之外,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含义。 因此成文之中规定的佣兵团可以对于加入者提出测试的条文,其实很多情况下只是一纸空话。所以说,今天下午‘鬃狼’马卡罗和布加的异常举动,似乎是另有隐意。 布兰多甚至可以明显地从那个与布加站在一起的中年人眼中看出对于自己浓浓的怀疑,只是这种怀疑有必要吗? 他有些疑惑。 然后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下午在外面遇上的那一幕事情,从那个名叫艾柯的年轻人的言行看来,这个佣兵团这一次剿匪的行动,看来并不如想象之中那么简单呢。只是他们另有目的,还是遇上了什么麻烦,布兰多想要弄明白的是这一点。 他可不希望这些佣兵和自己看上的是同一件东西,那麻烦就大了。 想到这里,布兰多忍不住深深地皱起眉头。 “布兰多,怎么了?”罗曼眨眨眼睛:“你生我气了吗?” “当然不是。”布兰多瞪了她一眼,心知肚明这大小姐绝不是害怕自己生气了,而纯粹是没话找话而已。然后他又回头问道:“安蒂缇娜,刚才他们说他们是什么佣兵团来着?” 他忽然记起一件事来,这对他来说可是一个新的问题。 “灰狼佣兵团。” “灰狼?”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安蒂缇娜问。 “没什么”布兰多随口答道,然后又喃喃自语:“灰狼佣兵团,灰狼?”不应该是山木蓝佣兵团么,‘鬃狼’马卡罗应该是这个人啊。没错了,那个中年人和描述中一模一样,不应该会错。可是为什么佣兵团的名字会不一样呢? 莫非是历史发生了什么变故? 他挑了挑眉,还有一种可能性是佣兵团改名,不过在这个领域内,改名可不是一件小事情。先不说要在炎之圣殿下属的冒险者工会备案,这就是一项繁琐而巨大的工程。一般情况下,申报都不可能成功,除非有什么巨大的变故。 巨大的变故? 布兰多抬起头看,看着从前方的石窗孔中射出投在地上的一缕自然光,深褐色的眼睛里神色变幻不定。 “怎么样?” 红发的中年人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疤,回过头问。 站在高处,凉风习习拂过脸庞的感觉让人感到惬意,他忍不住眯起眼睛,盯着山下的夏布利镇。镇子就像是一座人工堆叠而成的山丘,蜿蜒曲折的阶梯沿着一阶阶拔高的山坡层层向上。 ‘鬃狼’马卡罗这个名号在佣兵界被叫响亮差不多已经有六七个年头了,这个名号是他第一次入这一行时留下的。意思是说他的好勇斗狠,打起仗来不要命,像是一头凶猛的头狼一样。因为在埃鲁因南方的山区,头狼也被叫做银鬃狼,这个名号也因此而来。 “呵。”布加用手搭在额头上,笑了笑:“那小子的军用剑术用得出神入化,几乎有大师的水准,就是军队里” 他忽然咳嗽了一声:“你知道我说什么,要单说剑术上的天分和造诣,我不如他。那个叫布兰多的年轻人是一个真正的天才,天生为剑而生的人,我很难相信一个人在这种年纪能对剑术理解如此之深。你知道吗,我在他面前甚至都放不开手脚——” 他一笑:“见到艾柯少爷以前,我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天才,人能走到那一步,靠的是个人的付出与汗水。不过见过艾柯少爷之后,尤其是又经过今天的事情,我愈发觉得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说完,他露出洁白的牙齿一笑。 “你把他和艾柯少爷比?”马卡罗回过头,他脸颊上那道伤疤传闻是在一次与夜之子的战斗中留下的。但熟悉他的人明白,事实上早在马卡罗成为雇佣兵之前,他脸上就已经有这条伤口了:“我可没看出那个年轻人有如此水准。” “这就是为什么你是指挥官,我是剑手的原因。” “这么说来,你对他的评价很高咯?” “恩,不过那个年轻人让我想起了一个熟人。” “谁?” “一个死板的家伙。算了不提这个了,我要说我觉得这个年轻人不像是‘纸牌’那边派来的卧底。”布加说道:“他们那边要有这么优秀的后备人才,早就人尽皆知了。” 马卡罗摇摇头,笑了一下:“不好说,这个时节太敏感了。我不相信‘纸牌’来这里只是为了和我们抢一个任务那么简单,夏布利不过是一个没什么油水的小镇,能有如此大的吸引力?” “这个你说过了,不是吗,你认为他们另有所图?”布加回过头,问道。 “不错。” “他们所图为何?那群蜥蜴人强盗另有玄机,还是?” “不清楚,不过最近几天艾柯很反常,”马卡罗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这让我有点担心。我可不能让一群不怀好意的家伙一直跟着我们,上一次任务也是这群人在从中作梗,这一次我要一劳永逸。” 布加看了他一眼。 “大师也同意了?” 马卡罗点点头,又摇摇头:“大师什么也没说。” “那就在等等如何?” “不能再等了,牧树人又追上来了,你没察觉吗?”‘鬃狼’迎着风答道:“最多三天之内,我们就出发。” “那个年轻人呢?” “让他跟着好了。” (ps.大家都是文明人,不要对我动粗好不好,人家已经很可怜了= =.)v 第七十一幕 出发 夏布利七月的清晨是一首用山雀的鸣叫谱写的曲子,当晨曦布及整片山林时,这个群山之间的小镇就变得充满活力。 山民布置的屋内弥漫着小薄荷叶的香味,布兰多起了一个大早——似乎来到这个世界,剑手的生活习惯就压倒了游戏宅的生活习惯。睡懒觉好像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 布兰多透过房间一侧的石孔窗看着外面夏布利的群山起伏,一边用两根指头压在纸牌上,然后用拇指翻开,放在一旁的风元素结晶立刻气化变成一道青色的烟雾融入牌面上。狭小的空间内刮起了一小阵旋风,一道道次元裂隙张开、又合拢,从里面射出二十多头风精蜘蛛来。 布兰多马上下达了一个指令。这些来自于风之领域的小东西立刻在一片吱吱的叫声中变得雾化模糊起来,很快变成一阵烟雾从房间四处飘逸出去。看到这一幕,年轻人笑了笑,打开一瓶法力药剂。 “似乎是一个剧情任务。”他皱皱眉想到,这个想法已经让他连续两天都没有睡好。 围绕着一个副本或者地牢,每经过一段并不固定的时间都会触发故事。这些故事线都是经过系统推演,因此表面上看起来并不会显得突兀,事实上即时任务系统本身也是‘琥珀之剑’的卖点之一。 只是在这个世界中,似乎真实地重现了这些发生在过去游戏之中的剧情。 明白了这一点。布兰多仔细回想起来,并终于记起一件事。那是大约好几年前,论坛上一个关于‘巴洛冈遗迹’的一篇攻略里隐约提到的一件事情,说的是第一个进入这个副本的团队的经历。 似乎隐约有些熟悉。 不过他抬起头,思路因此而中断了。“笃笃笃。”敲门声响了起来,这必定不是罗曼,因为这位大小姐根本不会敲门,也不怕有人说她没教养——她本来就和那个词无缘。也不会是安蒂缇娜,因为贵族千金总是那么有礼貌,她不会这么急促。 布兰多眨眼之间就已经猜出门外可能是马卡罗的人。 “请进。” 门打开了,后面是两个年轻人。一个是前天下午那个阴柔得像是女子一样的白发青年,此刻正臭着一张脸看着他;另一个布兰多没见过,不过估计也和前者差不多年纪,留着一头精干的短发、人显得有些瘦小,他带着一脸好奇看着屋内。 “布布兰多先生,我们要出发了,你们是?”矮小的年轻人看着他,眼中好奇、猜疑、敬畏兼而有之,显然布兰多昨天下午那一战给这个佣兵团的新人们留下了一个深刻的印象。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能与副团长打一个平手——这些年轻人大多都是这么以为的。而在灰狼佣兵团中,布加的实力事实上使远在马卡罗之上的,这也是公认的事实。 也就是说,这个年轻人的实力在他们这个年纪,简直是不可想象。 他也听过天选者的传说,不过天选者究竟有多强,谁也不知道。他忍不住看了看布兰多,怀疑对方是不是就是传说之中的天选者。只是布兰多显然不知道面前这个年轻人正在想什么,若要知道的话他一定会偷笑出声来。 事实上以他现在的实力来说别说天选者,就是启示者都还差得远。 “好的,谢谢。”他毫不知情地向这个年轻人点点头:“我们马上就到。” 但那个白发的青年立刻在后面冷哼了一声。 布兰多不由得看了这家伙一眼,经过昨天的接触,他已经清楚这家伙原来是什么外出游历的贵族子嗣,也难怪养出这么一副目中无人的脾气来。不过至于为什么会加入这个佣兵团,那估计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反正他也没兴趣去了解。 不过他不介意,可不代表对方也不会介意。那个白发的年轻人显然是因为被无视而变得更加怒火炽燃起来,他忍不住再哼了一声,开口道:“你听着,虽然我不是你的对手,不过我会时时刻刻监视你,你休想玩花样——” 他旁边那个年轻人一愣,显然没料到自己的同伴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张了张口但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哦?”布兰多在心中暗骂了一句‘白痴’,然后抬头问道:“你叫雷迪?” “与你无关。”白发青年哼了一声。 “贵族都是这么没有教养吗?”布兰多反问。 “你”白发青年咬了咬牙,想要拔剑,可一想到自己与对方的差距,又忍不住气馁地站了回去。 “听说艾柯逃掉了?” “你怎么知道,你!” 雷迪皱起眉,正要开口质疑,但忽然看到布兰多一副了然的神色微微一笑,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口,忍不住重重地哼了一声:“你关心得太多了,我会把这件事告诉团长的。” 布兰多心说随你,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白痴吗。但面上还是笑道:“只是随口一问而已,你知道我两天前曾与艾柯先生有一面之缘。” “鬼才知道。”雷迪心想,不过他虽然气得直咬牙,但面上还是刻意维持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听说,你和银之剑圣古雷凯斯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人?”但布兰多又换了一个话题。 “与你” 白发青年忽然记起布兰多之前的嘲讽,硬生生把这句话吞进肚子里,最后化为一声冷哼。不过他也发现自己在口头上似乎占不到布兰多什么便宜,干脆光棍地直接拖着自己的同僚转身就走,把布兰多一个人留在这儿——心想反正这家伙一个人又不是找不到路,何况找不到更好。 布兰多心中忍不住好笑,古雷凯斯那家伙竟然也有崇拜者,当年他就是在古雷凯斯门下学习被称之为‘天之界限’的剑术。可惜古雷凯斯身拥三门中级剑术‘天定之剑’,‘雷鸣之剑’与他自创的‘界限之剑’,但布兰多自己却是一个高级剑术的任务也没捞到,反而被那老家伙的脾性给弄得够呛。 这家伙一定是不知道古雷凯斯那货好赌如命,而且赌品极差,逢赌必输不说还经常不认账。 不过‘天之界限’的剑术,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微微一笑。有了一次经验,这一次就好办了,可惜古雷凯斯此刻应该还在克鲁兹游历,否则现在他就可以找上门去了。 布加与马卡罗互相看了一眼,一副面面相觑的表情。但最后还是这位被称之为‘鬃狼’的雇佣兵团长忍不住开口问道:“布兰多先生,这些是?”他指了指布兰多身边穿着异族服饰的十二个佣兵,玛莎在上,整个‘夏布利的灯笼草’旅店都在他们的严密监视下,而从各个暗哨传来的消息从三天前开始一直到今天以来不是都只有一般客人入住吗? 可这些身上挂着一串飞斧、标枪、背着大圆盾、头带角盔、手持利刃的家伙看起来怎么都不像是‘一般客人’吧?他们又是从那里冒出来的? 布兰多显然没有理解马卡罗此刻内心的纠结,他耸耸肩,笑道:“他们是我的人,我记得曾经和你们提到过,他们是我请来的雇佣兵。呃从比较远的地方,你们知道,作为一个商人,总是来往于各地之间。这些雇佣兵是来自于王国东面的一个少数民族,因此请不必介意他们的穿着。”他面带微笑,说得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似的。 不过安蒂缇娜与罗曼都看了他一眼。 商人小姐用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简单的心思想到:原来布兰多与王国东面的少数民族还有联系,果然很厉害呢!不过安蒂缇娜心思可没这位大小姐这么单纯,她老早就怀疑布兰多这些手下是从哪里来的了,虽然她知道布兰多手里有一支雇佣兵队伍,但那支队伍这个时候应该位于安列克境内,而且也不应当是什么少数民族。 还有夏尔也是,虽然布兰多告诉他们夏尔有事先回卡拉苏了,但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不过这种怀疑只能埋在心中,不可能用来质问自己追随的领主。 而作为布兰多的幕僚尚且心生疑惑,更不要说马卡罗与布加,可怜这两位历史上的大人物都算是见多识广的角色,但这会却有点摸不着头脑。因为艾柯逃跑的缘故,他们布置的暗哨最起码都是接近白银水准的,可还是被这些看起来只有‘黑铁实力’的雇佣兵神不知鬼不觉的潜了进去。 马卡罗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在心中对布兰多的评价顿时作了一个三极跳,变得有些神秘莫测起来。 “所以,马卡罗团长,我们可以出发了么?”布兰多开口问。 “当然。”‘鬃狼’马卡罗有些艰难地点点头。心中下定决心,一会一定要把布兰多这一队人放到队伍中央,好好监视起来,免得生出什么事来。他原本信心十足,但这会儿却有点没有底气了,一个剑术出众、拥有接近白银实力的年轻人,还有十二个白银以上实力的雇佣兵,他想想就感到头痛。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又回头去看了布加一眼,有些埋怨:“老伙计,这就是你调查的结果?”他忍不住用口形问。 布加耸耸肩。 马卡罗委托他去调查布兰多口中提到过的雇佣兵,可两天下来一点线索也没有,没料今天就突然冒出这十二个大活人来。虽然看起来只有‘黑铁实力’,但就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这个说法,他看看那些装束古怪的雇佣兵,心中认定对方一定是用什么方法掩饰了实力。 这是什么,大变活人吗?这位未来的大剑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ps.比平时更新的更慢的原因是雪上加霜了,我感冒了==. 2月最后一天求下月票. 掩面爬走.)v 第七十二幕 逼近的预感 在冷兵器时代,一场战争往往不像人们想象中那么乐观。 在接触过这样的面对面的厮杀之前,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很难去臆测战场上那游弋的一双双择人而噬的目光。战斗就是一抹彻骨的寒冷,凛冽森然、雪亮的刃锋是如何插入喉咙,让鲜血飞溅,融入夜色——垂死者竭力挣扎,用衰悲无力的目光盯着他所能目及的最后景色。那应当是一幅逐渐变得黯淡、并且静止下去的画面。 然后因为血沫逆呛入肺叶,伤者因而声嘶力竭地咳嗽起来,无比悲惨地蜷缩着死去。 但还是有很多人想当然将戏言中的场景与真实的厮杀替换了,就像‘琥珀之剑’中的第一批玩家以及后来者一样。当然那个时候布兰多还有一个叫做‘苏菲’的身份。他记得,他在过去那个游戏之中的第一场属于自己的、真正的战斗展开得滑稽而可笑。 没有想象之中的拉开阵势,两军对垒,那是在一片类似的莽林之中——德尔德塔尔森林。布兰多至今还记得那个地方,丛林密布,沿着陡峭崎岖的海岸线蜿蜒延伸,对手是隐藏在悬崖峭壁之间,通过四通八达的溶洞和他们捉迷藏的奴隶商人与他们的私兵军队。 因为真正的交锋事实上发生在精锐的斥候之间——玩家的大部队井然有序地在丛林之中拉开一条漂亮的散兵线,他们的数量大约是奴隶私兵的三倍甚至还要多一些。但真正交锋时胜负的天平并不一定取决于数量的多寡,战斗的开始伴随着玩家一面倒的混乱,这是理所当然的——团员与组织者之间互相找不到彼此,大多数人只能组成小队各自为战。 在长达数个小时中玩家们的两翼都受到进攻,中央的上千人却仅仅被一小队骑兵拖延住了。 是的,大多数人明白侧翼在遭受攻击。 可问题在于。 斥候在什么地方? 侧翼在什么地方? 当你设身处地地位于一个庞大的、纵宽达几公里的冷兵器时代的战场上,你会发现可以以四十五度角来俯瞰整个战场不仅仅是一件幸福的事情,而且还是一个可望而不可求的奢望。 布兰多深刻的记得,当时他身处一片前后左右都是自己人的森林之中,四面八方打满了各种旗号——属于工会的、个人的、骑士的、侍从的,燕尾旗、方形旗,可没人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大多数人包括他在内只能被簇拥着前进,跟着人群,盲目地前进了几个小时。偶尔遇到一群小规模的奴隶私兵,所有人都一拥而上,势如破竹,一开始玩家们兴致高涨,还以为自己已经胜利在望。可到了后来,若此刻俯瞰战场就会发现这只庞大的队伍早已四分五裂。 而两到三支专业的雇佣兵正穿插在这块四分五裂的蛋糕中间,像是蛀虫一样将它内部啃空。 等到天色渐晚的时候,就已经四面八方都是敌人的旗号了—— 回想起那次战争,即后来被戏称为‘德尔德塔尔大屠杀’的战斗——事实上这个名称很形象地描述了当初由三个工会集合起来的一千七百名多玩家的处境。毫无疑问,这些玩家都是及其勇敢的战士,即使到最后他们还各自组成小队形式拼死奋战,当然结果却是全军覆没。 事实上真正具有讽刺意义的是:在整个上午以及下午,玩家们造成的战果还没有入夜之后各自为战之后对奴隶贩子们造成的伤害大。 布兰多想起那场战斗,不仅仅是感到尴尬的苦笑而已,还有一头冷汗。那之后一直到后来的布契战争(第二次黑玫瑰战争期间),玩家们才逐渐吸取教训,学会如何布置战场——他们需要哪些旗号。如何从哪些奇形怪状的徽章中分辨出某面旗帜下是属于哪一位骑士贵族的军队,玩家们还学会将战场放置在一片高地下面平坦的缓坡上,好让他们的指挥官将方圆十公里的战场尽收眼底。 就像现在‘鬃狼’马卡罗干的一样。 当然,佣兵与盗匪之间的战斗,远远谈不上战争。不过莽林之中的战斗是异曲同工的,布兰多一面勒紧缰绳,以免茂密的灌木刺得战马躁动不安,他一面回过头去,看到森林里有一些穿着绿色斗篷、手持柚漆大弓的人影一闪而过。若是普通人,对于这些家伙恐怕根本无从察觉。 那些当然不是蜥蜴人,布兰多想巴洛冈森林里的蜥蜴人理所当然应当是丛林蜥族的一支,虽然它们的颗粒状布满细鳞的皮肤也是墨绿色,但这些矮小的生物并不如山民高大魁梧。毫无疑问,那些是山民中最优秀的猎手——穿林射手。 这是当年入侵此地的克鲁兹人给他们的称呼,这个称呼在两百多年前对于帝国的士兵来说就像是徘徊在这片森林上空的幽灵,但对于山民来说却是一个荣誉的称号。它意味着最迅捷的猎人,最精准的射手,最优秀的游侠。 “也不知道马卡罗从那里找来这些游侠,”布兰多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缰绳上的金属饰件,沉默不语地想到。他当然听过这些‘人类中最杰出的游侠之一’的名号,事实上过去、或者说未来他曾与这些游侠们并肩作战过一段时间,也许时间并不太长,不过足以留下深刻的印象。“莫非他们在这一地区徘徊很久了?” 有了优秀的游侠,佣兵团干起活儿来就要轻松得多。 显然,‘鬃狼’在应付对手方面相当有一套—— 事实上布兰多清楚,在治安混乱的时节里,佣兵们对于他们横行在各地的对手的熟悉,是要远远超过后者对于他们的熟悉的。 ‘灰狼’佣兵团的成员就是如此,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或者第二次干这一类的活儿了,雇佣雇佣兵来对抗盘踞在荒郊野外的强盗集团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而名气越大的佣兵,经验往往也就越丰富。而‘鬃狼’马卡罗自然不会是籍籍无名之辈。 照布兰多自己看来,若是玩家要对付盗贼团,最好的点子自然是一劳永逸地拔掉对方的老巢。他看了一下马卡罗的布置,就明白对方的作法和自己想的也相差不离。不过他们还有一个优势,就是已经确定了蜥蜴人部落的位置,巴洛冈的银精灵遗迹对于外人来说找到它需要费一番周折,但对于本地人、山民的猎手来说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原本布兰多一开始时还有些犹豫,他不确定自己究竟是不是一定要加入对方一起冒险。毕竟他完全可以私人雇一个人跟在后面,侍机而行。不过这样做有一些冒险,贸然跟在一支佣兵团背后可以看做一个严重的挑衅行为,说不定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年轻人不愿意节外生枝,因此才想到利用佣兵成文上面现成的条文。 不过现在看来,他没料到马卡罗手下还有这么多穿林人,这是一个意外之喜。当然也给他提了一个醒,还好当初没有按照‘’计划行事,否则一般的向导在穿林人面前怎么可能不被发现。 他不禁看了看马卡罗与布加那边。 ‘鬃狼’马卡罗与布加都绷着脸,他们特意让布兰多看到手下的穿林射手,也是迫不得已的,这仅仅是一个威慑而已。布兰多一行十五个人在队伍中央简直像是一个定时炸弹一样,如芒在背,不过他更不可能把他们放到前面或者后面去,因为那样更危险。 当然如果可以选择的话,马卡罗一定会选择直接把布兰多丢出去。事实上布加已经不止一次给过他这样的示意了。 但马卡罗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他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疤痕,‘灰狼’佣兵不能作对不起这个团体整体的荣誉的事情,虽然许多佣兵团都这么干——甚至包括一些现在赫赫有名的大型佣兵团,他们的过去也不见得有多么光彩。但他和布加其实都明白,他们这个团体部一样。 两个男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起了艾柯那个年轻人。 “艾柯还在镇上?”马卡罗问。 布加点点。 “算了,由他去吧。这不是他的错,”红发的中年男人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可惜我们不能和他说太多。” “他也是为了你好。” “他是看出了纸牌那边的蹊跷,却不了解我们早就知道了,德雷克在算计我们,那个白痴又何尝知道,我们也在算计他。”马卡罗不屑地偏了偏头:“不过现在真正的麻烦反而不是那个家伙,而是队伍里面的那个年轻人。我现在已经确定他和纸牌不是一伙儿的了,不过这并不能让我减少多少担忧。” “这真是一个讽刺,你明白吗。”‘鬃狼’少有地自嘲道。 布加深有同感。 不过布兰多可不明白他的到来给两位未来的大人物造成了多大的困扰。他们这一行大约有七十多个人,直奔森林中的银精灵遗迹而去,若能打一个偷袭最好,如果不行,估计这一次出活儿就要持续好几天了。在森林里剿匪可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只是他骑在马上,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 他又想起了论坛上那个攻略帖子,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鬃狼’马卡罗什么时候又和一个叫做‘灰狼’的佣兵团扯上了关系,不应当是‘山木蓝’吗?那种盛开在南境群山之中的浅紫色的花。用那朵花作为佣兵团的徽记是为了象征着什么?他忽然甩甩头把这个不相关的念头甩出脑海,然后像是一道闪现划开漆黑的天空与海面。他就像是被从头泼了一盆冰冷的水,凛然记起这个名词与之前一个词语的联系。 灰狼佣兵团!对了,灰狼佣兵团! 布兰多抬起头,感到四周的山林都好像染了一层异样的颜色,原来不过是一个简单的清剿强盗任务,但现在看来怎么都有点不对劲了。 照理说,灰狼佣兵团他看到的就有七十多个成员。其中黑铁水准的占一半以上,还有五分之一是白银水准,还有穿林射手,这样一个团队去清剿一百多头20级出头的蜥蜴人强盗,那里还需要什么攻略。但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地方有问题。 布兰多刚刚轻声吸了一口气,就听到安蒂缇娜在后面问道。 “你们为什么把人安排在那里,这不合常例。”他几乎不用回头,就能想到贵族千金皱皱眉头的样子。 “你懂什么,小丫头。”这是那个雷迪的声音。 布兰多马上就勾勒出一张臭脸来。 (ps.大家如果对上个月的稳定更新已经适应的了话,这个月我就要开始给大家惊喜了. 为惊喜求大家的月票.)v 第七十三幕 布兰多的攻略 他回过头去,果然看到白发的青年寒霜遍布的一张脸。 接下来进入他视野的是树林背后的十多个贾德兰的重装步兵,贾德兰人是埃鲁因最为常见的雇佣兵之一——就好像这些渊海地区的居民的天职就是职业军人一样。事实上这种传统却是有渊源的,贾德兰地区十一个港口城邦的常年交恶,频繁的战争因而催生出雇佣兵这一职业。 一个典型的贾德兰雇佣兵至少应当穿着一身精细、沉重的鳞甲,背后背着焰钢长矛,长矛上面覆着一面半人高的大盾,腰间挂着长剑手斧——那是他们吃饭的工具,每一个贾德兰人都从他们的父辈那里继承来这唯一的财富。 这些过去游戏之中的背景布兰多甚至不需要去记,就早已烂熟于胸。 “怎么回事?”他扯了扯缰绳让马慢下来,一边问道。 “那些明明是重步兵,先生,”安蒂缇娜漂亮的黑宝石一样眸子里潜藏着一丝敏锐的警惕——她回过头答道:“他们把重步兵放在后面,明显还是不相信我们。” 布兰多看了后面一眼,忽然产生了一丝明悟。他笑了笑道:“不相信我们才是正常的反应。” “可是。” 少女的追问引得白发青年在一边不满地哼了一声。 布兰多瞟了这家伙一眼,开口问道:“那么你们把这些贾德兰雇佣兵放在后面,是什么意思?” “与你无关。”雷迪干净利落地回答道。 “先生,是这样的,他们在森林里走得太慢了,”反倒是早上见过那个瘦小的年轻人在一边扯了扯他的袖子,开口答道:“马卡罗先生将它们安置在这里,也是为了防范突发状况,并不是不相信各位。” “一举两得,原来如此。”布兰多露出了然的神色,但却不忘揶揄道:“可比起你来,你的同伴就有一些不太会说话了。” 雷迪脸上立刻阴转多云,一语不发甩手就走,留下那个瘦小的年轻人在那儿苦笑。布兰多看着这个年轻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桑夫德。” “桑夫德,听起来不像是本地人的名字?” “因为我原本是布拉格斯的面包学徒当然,那是在当雇佣兵之前的事情。”年轻人看着他们,问道:“先生,听你们的口音,好像你们也是那里的人?” “我不是,但她们是。”布兰多冲安蒂缇娜和罗曼大小姐努努下巴。 桑夫德有些腼腆地一笑,看了看布兰多身后并肩而骑的少女。但安蒂缇娜侧过头,并不去看他,她毕竟还是贵族出身——虽然落魄,但骨子里还是流淌着埃鲁因贵族那种不可一世的高傲的血液,她不愿意和一个普通人多打交道。但罗曼没有这个顾虑,商人小姐冲这个年轻人眨了眨眼睛,她是布契人,也算是同乡了。 “这么说起来也能解释是没错。可在森林里作战带上重步兵,本来就是考虑欠周。”安蒂缇娜侧过头,看着树林边缘那些贾德兰人说。 但她话刚出口,立刻就引来反驳。 “夫人,大老爷,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可是要吃饭的呐。马卡罗先生好心收留我们,我们自然要效以忠诚。你看看,可从没听说过雇佣兵会远离丢下伙伴在危险中,自己一个人却远远离开的。” 森林里响起突兀的声音。一个胡子拉碴的贾德兰雇佣兵一只手在肩膀上扛着一杆黑漆漆的家伙从后面林子里绕出来,他脸上噙着笑,摇摇头用一口浓重的渊海地区的口音感叹道。 布兰多、安蒂缇娜与罗曼一起回头去看着这个人,年轻人眯起眼睛,在这个时候能自由走动的人在佣兵团里地位可不会低。 “弗兰克,突击队长。”贾德兰雇佣兵摸了摸鼻子,自我介绍道。 “那是什么?”布兰多的目光落到他手上的东西上。 “燧发火枪,这可是我的宝贝。”弗兰克拍了拍那杆黑漆漆的家伙,嘿嘿一笑。 布兰多倒是知道那种东西,用废弃的魔法水晶裂片来作为底火,用活跃的元素探针来撞击裂片催燃火药的‘属于这个世界的热兵器’。奥夫兰人早在三十年前就开始列装遂发火枪,还成立了两个燧发火枪团;而矮人更早一些,他们使用火绳枪的历史要一直追溯到白银之年去。 火器在近距离威力极大,最优质的燧发火枪在五十步内伤害几乎与黄铜标签的同等级武器平级。而且集中使用火器的战术在这个时代也已经非常成熟,只是与同样成熟的附魔投射部队相比,它并没有决定性的优势。 不过他知道有很多雇佣兵喜欢使用火器,尤其是手铳,只是用步枪的倒还是少数——要知道这个时代可是没有刺刀的。布兰多看了这家伙一眼,心想在魔法的世界火器并不如他那个世界中一样如此深刻地改变了后来的战争,火药兵器并不普及,因此他也没心思去研究刺刀究竟是怎么运作的。 安蒂缇娜在一边脸上有点微微发烫,“粗俗的佣兵——”她心想,但面上却依旧警惕地问道:“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您提到的那种打法,那可是正规军队才会有的顾虑。我们是苦哈哈的雇佣兵,自然有自己的做派——不管是重步兵也好,轻装剑士也好,无论在什么环境下,大家都要并肩作战才是。您那种说法,是没错不错,可一样要考虑到现实啊”弗兰克恭敬地答道。但虽然表面上毕恭毕敬,却不难听出话里的不以为意。 安蒂缇娜噎了一下,她深知自己的知识终归从书本上得来显得浅薄,可这么当面被认为是想当然的大小姐还是有些恼怒。这位千金小姐看了布兰多一眼,再回过头,明亮的眼神里警惕仍未消退,但是改为小声问道:“你相信他们说的,布兰多先生?” 布兰多看着弗兰克,点点头。 “可是。” “可是什么?”他反问。 “你真的相信——”安蒂缇娜看着他,用眼神询问。 布兰多笑了笑,给弗兰克和桑夫德打了一个招呼,然后让马加快速度。他没有答话,只给这位贵族千金留下一个背影。可安蒂缇娜可一直都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她也纵马追上去,一边咳嗽一边问道:“大人,我觉得他们不太正常。” “为什么?” “直觉。” “小罗曼呢,你怎么说。”布兰多头也不回地问。 “不知道,”罗曼在一边大摇其头:“不过姑妈说过,解释得太过笼统与太过详细,都是心虚的象征呢!” 布兰多听了微微一笑,回头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明明知道,却还要绕一个弯,真是狡猾的小狐狸。” “真、真不知道!”罗曼竖起一对小眉毛,急急忙忙地辩解道。 安蒂缇娜在这对打情骂俏的狗男女身边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但她终于也想明白过来。布兰多压根不是不清楚,而是太过清楚,看起来他早就怀疑这些家伙的动机了。说什么重步兵走得慢,所以放在队伍后面,这听起来怎么都像是一个借口。想到这里她松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贵族千金看了一眼罗曼和布兰多,面色发红地问:“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随机应变就好了。”布兰多答道。 他此刻已经完全记起了那篇攻略上提到的剧情,不过心想这些交货只要不是冲着自己来的,那么一切都好说。只是这件事情本身有一些麻烦,他忍不住头痛起来,本来是想减少一些麻烦。却没想到又把自己卷入了一个新的麻烦中,要怪也只能怪马卡罗和布加为什么会惹上如此棘手的对手。 说是两个佣兵团之间的竞争,但倒不如说那个名叫‘纸牌’的佣兵团背后的黑手盯上了灰狼佣兵团吧。 他忍不住看了看周围这些人,心中倒没有为这些人的命运担忧,而是在考虑怎么从这个麻烦中脱身。但话又说回来,一个小小的佣兵团会惹上那些家伙的注意,这本身就有点不同寻常。 嘿,牧树人—— 和牧树人比起来,万物归一会的会徒简直就像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一样了。 只是牧树人盯上‘灰狼’佣兵团有什么企图呢?虽然不愿意惹麻烦,但布兰多还是下意识地用了玩家的思维方式去思考整件事情,攻略上给出了任务流程,但具体细节却很粗略。更不要说背景,背景本来攻略上就一点没提。 他敲了敲脑门,心想得找个办法在‘灰狼’佣兵团与牧树人交手之前脱身才是。这个任务的任务boss可是神使‘艾克门’,艾克门这个词的词根脱胎于符文语系中的‘em’——象征着广袤的山川与无边的海洋的符咒。上古时代也有一种被称之为‘艾克门’的巨兽,然而无论是存在于克鲁兹神话中还是在山民的传说中,它都象征着行走于群山与森林之间——巨大的、有生命的、活动的山岭。 巨兽‘艾克门’是山之巨人格巫的后裔,传说只有它与大地相连,就拥有无穷无尽的生命。 而神使‘艾克门’对于布兰多来说,更多的像是一个具有象征意义的怪物的名字而已。神使,不过是传说中牧树人用神之血在动物和人类身体上培植出的魔物而已——虽然具有如此神圣的称呼,但本身却和黄金魔树一样,是扭曲自然、亵渎神灵的产物。 布兰多不禁记起以前自己与天之神使‘阿玛尔’,暗之神使‘黑莲’交手的经历,前者在不完全体的形态下差不多有五十级,他在自由港安培瑟尔的一个地下副本的随机遭遇中和队友们与它交过手,苦战一番后才最终取胜。而后者才是真真正正的完全体神使,六十七级首领精英,德尔德塔尔英雄主线任务‘完美’的最终boss——当时他们组了两个团才把这怪物剿灭。 神使如此恐怖,即使是五十级的不成熟体也有黄金中游的实力,布兰多压根就没有任何一丝想要和它交手的想法。不过便宜还是要占的,他看了看前面的布加和马卡罗——实史中‘灰狼’佣兵团应该就是在这一战中灭亡的,但是马卡罗和剑豪布加却没有死,这本身就说明了一些问题。 至于问题是什么,这就要看个人的看法了。 反正布兰多的心思是活动了起来。 因为要知道天之神使的掉落列表中有苍穹之枪—法娜,那可是50级左右最上级的幻想武器之一,无视一切物理性质防御能力的特殊属性让它名噪一时。而暗之神使的掉落列表中更是有让无数审判者玩家疯狂的‘月之暗面’——月之暗面,神话兵器,传说中这柄镰刀是死神笛卡尔使用过的武器,它的属性无不暗示了这一点。 斩首,百分之一几率忽视一切防护造成非首领单位50当前生命真实伤害的恐怖属性。 湮灭,以拥有此属性的武器造成的伤害压制一切治疗效果(10)。 总而言之,神使虽然强大,但它也有另外一个称呼——宝库。牧树人实在是富得流油,大约只有玛莎大人才会知道它们究竟从什么渠道搞到那么多稀有的装备。当然,这还是不是最离谱的,“天之神血来自于云上之神珈马斯,暗之神血来自于深渊女神伊莲,地之神血来自于山脉的共主,流淌着神血的巨人格巫。玛莎在上,它们是怎么搞到这些早就已经消逝的众神的神血的。”布兰多摇摇头,喃喃自语道。 黑暗的年代之后,天上的众神早已逝去成为星辰,这是凡人的纪元。除了唯一的神上之神玛莎,这个世界早已经不再受有意志的强大力量主宰了。 如今被称之为神的,要么是伪神,要么就是天上那些被称之为‘规则’的众多星辰罢了。 “你在想什么,大人?”安蒂缇娜在一边看出他的走神。 布兰多摇摇头,脱口而出:“山川之力。” “山川之力?” (ps.昨天2更的,吃饭回来断网了,现在还没好.现在在外面传的. 不过虽然天要灭我,但是我不屈不挠啊.必然力保全勤不失. 下面还有一个4000字的大章. 最后继续求月票,看到现在的票数真的很伤感啊= =!)v 第七十四幕 诡流 山川之力是一对臂铠。 事实上臂铠这种东西在‘琥珀之剑’中是一种特殊武器,虽然战士、雇佣兵、修道士以及僧兵中都有人使用它,但比起后两者来,它在战士、佣兵群体中并不常见。 不过这并不妨碍布兰多对山川之力产生兴趣。 若说到神使‘艾克门’,那么首先叫玩家想到的就应当是在它掉落了列表上价值位居榜首的‘山川之力’,或者是完全体掉落的‘斩雷剑’。当然斩雷剑布兰多就不去妄想了,作为六十七级的大神使,已应具备了相应的要素之力,消灭他们这一群人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问题。 别看未来的大剑豪布加此刻一样开化了要素,可人类与神血生物天生就差了数个能级,除非是后期身躯完美化,得到了黄金血脉之后。否则人类作为一个低等种族天生就是吃亏的份。 不过且不提六十二级的神话兵器斩雷剑,即使是山川之力也足以叫人蠢蠢欲动了。 作为四十五级最上阶幻想兵器,山川之力臂铠究竟强到什么程度布兰多也不清楚,事实上他只是在某个视频上浮光掠影似的看过一次。不过有一点他很清楚,即单单从伤害放大这一指数上来说四十五级的幻想武器也足以超出湛光之刺十七、八倍,甚至更多。 仅凭这一点,它就足以让任何玩家疯狂了。 以前布兰多也不是没见过拿到不适合自己职业使用的神话武器、幻想武器的玩家砍号重练的。毕竟职业可以自己选择,但幻想级以上的武器却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搞到的,这是完全看脸的事情。 当然他现在不能这么干,不过他也完全愿意为了一件神兵而重新设计自己的升级计划。反正这是一本万利的事情。像是狮心剑,埃鲁因前前后后数十任君王前前后后接近七个世纪的寻找,不是一样了无音讯? 狮心剑也不过是一柄幻想武器而已,七十级幻想长剑。 虽然现在他手头现在也有狮心剑的线索了,可有过一段丰富的游戏经历的布兰多明白,有线索和完成任务那是彻彻底底的两码事,太虚无缥缈了。如果他可以先搞到山川之力,那么职业设计肯定就是以第一件幻想武器为先。 然后他拍拍脑门,好让自己意识到无论是狮心剑还是山川之力此刻都是臆想。且不说此刻‘灰狼’佣兵团还没有遇到牧树人,他们的代理人‘纸牌’佣兵团更是没影,事实上就是布加和马卡罗能干掉神使这本身也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推测罢了。 总而言之,安全是第一考虑,然后再看看能不能找机会捞一笔才是稳妥的办法。布兰多一旦进入状态,就自然而然地把游戏中那套行事准则套到自己头上,只有这个时候,什么玛达拉、蜥蜴人、神使以及牧树人对他来说都是不值一提的对手了。 神使是可怕的对手,但也仅仅如此而已。布兰多自己就曾面对过牧树人的十二牧首中的三个,打败过其中两个,虽然此刻曾经一百三十级的实力不在,但眼界与经历却依然保持在那个高度上。 神使也不是毫无破绽的。 “山川之力?”安蒂缇娜黑宝石一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她一头雾水地问道:“什么是山川之力?” “呃只是想起了这一地区一件著名的宝物而已。传说它就在银精灵的遗迹里,只是从没有人看过罢了。”布兰多不得不为自己的失口找一个合适的借口,他总不能说,山川之力事实上是一件打上了黄金标签的幻想武器,呆会就有一个名叫‘艾克门’的神使会把它带过来罢。 他还没打算在安蒂缇娜的印象中留下一个精神不正常的评价。 但即使如此,他的话还是引起了这位贵族千金的不满。安蒂缇娜有些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叹道:“领主大人,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吧?” “当然。”布兰多只能苦笑着点点头:“只是一时走神而已。” 不过这话只能骗骗他自己,安蒂缇娜何等聪明敏锐,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在少女的印象中,这个精明而谨慎的年轻的骑士绝不会因为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而分神——布兰多好像无时无刻不在处心积虑地作一件什么事情,虽然表面上看似做的每一件事都没什么关联,但事实上最后却证明这些都是事先安排好的。 安蒂缇娜很怀疑一个人为什么能做到这一步,计划归于计划,但布兰多却好像知道有一些事情终归会发生一样,从容不迫地等待水到渠成的那一刻。 这样的人,要么就是极富有自信。要么就是眼光远瞻,能够看到一件事的发展走向。 当然她想都没想过,一个人可以未卜先知。 哪怕是那些王廷里归属于皇家的宫廷星见,也不过是通过命运的双生子操纵的线与牌来预测一些大事的走向而已。没有人可以事无巨细地预知未来,在她看来能做到这一点的大约只有神祗,可这一纪元以来连神也逝去,她显然没想过布兰多压根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一时走神?”安蒂缇娜微微皱了皱眉,她露出微微的不满:“领主大人,若是有些话你不愿意对我讲,我也不会问的——” 布兰多这一下就感到自己简直比窦娥还冤,虽然他是有一些秘密不能对外人说起,可那也是无奈之举呀。玛莎在上,他这些东西能对外人说起吗,纵使说了也没人会相信吧,徒留一个疯子的名头而已。这么不划算的买卖他可不会去做的。 他只好不厌其烦地解释道:“并不是这样,安蒂缇娜小姐” 可他话还没说完一半,罗曼大小姐就不知道又从什么地方神游回来,换了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对他保证道:“布兰多的秘密的话,我也不会问的!罗曼保证呢!” 布兰多狠狠地瞪了这家伙一眼,若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人最善于表现出一幅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来的话,那这位商人大小姐一定位列其首。 但最后他还是叹了一口气,摆摆手答道:“算了,说正事。晚上你们的帐篷扎得离我稍微近一些。不要脱外面的皮甲,不要睡太死,明白了吗?” 安蒂缇娜立刻警觉地看了四周一眼:“怎么?” “到时候再说。”他回过头,马上看到商人小姐在一边顺着他大点其头,但小脸上的表情却明明白白地写着‘我一点也没有在意’。布兰多的眼睛立刻眯了起来,他可是深知这位大小姐的秉性,“特别是你——我的罗曼大小姐,你给我一直醒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睡下去就跟一头小猪似的,不是玛莎大人亲至恐怕没人叫得醒你。” “可姑妈说过,女人不早点睡觉会老很快的。” “在布契几天没睡觉也没见你死一死。” “可那个时候睡觉的话,可是会被玛达拉追上啊。” “现在也一样。”布兰多没好气地答道。 双手沾满了香料的味道—— 艾柯从刺鼻的香味中中分辨出从银沙海岸运过来的大小茴香、以及戈兰—埃尔森的肉桂的味道,他在毒物学上练习过相关的嗅觉能力,分辨出香料不过是其中一门而已。不过空气中浓郁的香味还是刺激着年轻人的鼻腔让他直想狠狠地打一个喷嚏。但艾柯此刻却更恨不得自己连心跳都停止了才好,可惜事与愿违,心脏还是在胸腔中砰砰地跳动着。 他紧紧地闭着嘴,努力让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来。那怕此刻拼了命地想大口大口地喘息,胸腔憋得生痛,脑子被一阵阵晕眩感侵袭着,但他也只能忍住,任由额头上的汗水一道道流下来。他低下头,看到汗水落下去滴在雪白的麻袋上,形成一个深色斑点。 “你们是什么人?”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年轻人看不到出声的人,但凭借熟悉的声音他就能分辨出说话的是谁。是第二队的队长卡伯,还有那些他熟悉的伙伴们,“不要过来啊——”他心想:“不要开口啊,大家,转身离开这里。那些家伙,不要让他们起疑心。”他瞪大眼睛紧盯着对面墙上的几道影子,生怕错过了一丝细节。 但他偶尔也会闭上眼睛,虔心虔意地向玛莎大人祈祷,祈祷卡伯他们马上离开。 但他知道那不可能。 除非奇迹发生—— 因此他祈祷着奇迹发生—— 他一直都知道养父马卡罗在镇上留下了人手,只是为了监视他。说是监视,不如说是照顾罢。卡伯是除了布加和养父以外,在佣兵团里对他最照顾有加的人,也是他的第一任剑术老师。他也知道那个被称为‘鬃狼’马卡罗的男人一直都知道他一直都隐藏在镇上,甚至他偷偷摸回旅店,他们也应该知道这一点。 大家都心照不宣而已。 他们还是拿他当做一个小孩子处理,好像艾柯永远都是一个需要其他人照顾的小家伙一样。 可这一次不同了。那些家伙,那些家伙绝对不会是‘纸牌’佣兵团的人,‘纸牌’佣兵团算什么,难道他艾柯会害怕一个常年和他们唱对台戏、却又色厉内荏的老对头吗?为什么养父会想不到这一点?他忍不住揉了揉额头,可这个动作进行到一半,又浑身冰冷地放下手去。 “不能让那些家伙发现。” “可是卡伯他们还在外面,他们不是那些家伙的对手。” “那些家伙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艾柯挣扎起来,他几次都想要跳出去向卡伯提醒,大声让他们马上转身离开。即使他知道他这么做一切也无济于事,然而年轻人内心中对于卡伯亦师亦友的感情,却在督促他去尽这个义务。这是他的义务,可他明白他还有更重要的责任。 不能让那些家伙得逞。 “你们在追的那个年轻人呢?”卡伯又开口了。 艾柯心中一跳。 “快把艾柯交出来,我们都看到了!”这是另一个更年轻的声音,显得更加急躁。 克里斯你这个冲动的混蛋! 艾柯在心中大骂,他的手忍不住抓紧了自己的剑,他全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然后他听到了那个熟悉的笑声,寒冷刺骨像是冰针刺在背脊上一样。 “呵呵呵,原来你们果真是和他一起的——” (ps.突然想起我没全勤这个东西,但是仍然给力的更新! 求各位鼎力支持啊! 顺便求做dt的同学慢一点,不要才更新15分钟就发布了啊.本来就扑街...)v 第七十五幕 夜袭(上) “有熟人呐,卡鄂斯——” 穿着黑色骑士作训服的男人远远地看着起伏的山峦下,漆黑的森林中一片星星点点的篝火。灰狼佣兵团好像沉睡在一个宽大的摇篮中一样,营地方向寂静无声,只有来自于西方的海上的风潜入夜色,让森林回应来沙沙的响声。 好像是海涛。 又像是什么妖怪远远在山林里头尖啸,啸声传出很远。 高大的怪物用巨大的骨爪拖着一具女哨兵血肉模糊的尸体从树林中走出来——倘若布兰多在这里一定能认出来,这个来自山民中的女猎手他下午还见过一面。不过此刻也变成了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怪物空空如也的胸腔里发出咔咔的声音,它眼眶里橘黄色的火苗子闪动了一下,对于黑衣骑士轻描淡写的态度有些不满。“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小家伙。” 怪物的声音干涩得吱吱作响,叫人联想到那些因为年久失修的发条。 它直起身子,随手将那具尸体丢了下去。死去的雇佣兵像是一具布偶一样落入一片灌木从中,树枝折断的噼啪声一直延伸了三十四尺远。不过这里距离灰狼佣兵团的营地太远,这点声音是很难传到那么远的距离的——尤其是在有风的夜里。 黑衣骑士还是皱着眉头看了他的同伴一眼—— 他看到一群幽灵一样惨青色、发着幽光的半透明蜘蛛‘吱吱’叫着从树冠上直扑而下 ‘啪塔’一声轻响。 布兰多怔了一下,看着灯下那张从口袋里掉出来平躺在地上纸牌,牌面上已经变成一片灰色——是风精蜘蛛,已经进了坟场。但他第一时间不是感到心痛,而是捡起那张纸牌,愣了愣,马上抬起头熄灭了油灯。四周变得一片漆黑,帐篷外面最远的灯火也在一百尺开外。 这么快。 他有一些措手不及的感觉。 傍晚的时候,灰狼佣兵团就在避风的山坳中选中了这一处营地。布兰多向‘鬃狼马卡罗’建议他们两方的人马最好是隔得稍微远一些,省得互相猜疑,马卡罗和布加虽然微微感到意外,但也欣然同意。布兰多不信任他们,他们又何尝放心年轻人的这一伙部下,于是各怀鬼胎的双方很一致地达成了共识。 不过马卡罗绝对不会料到,布兰多是想要借助这个理由半夜里逃跑。 年轻人钻出帐篷,因为皮肤接触到寒冷的空气微微一缩,虽然整个漫长的白昼里夏布利的山区都沉浸在酷热与高温之中,但夜里的峡谷中却温度骤降,旅行者不准备帐篷或是睡袋的话,一样会受寒。然后他左右看了一眼,远处几个影影憧憧的人影逃不过他的感知——虽然布兰多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但3.7个能级的感知对于普通人来说相当于那些天赋异禀,能在寂静无声的夜里听到一百米外针尖落地的声音的人。 他心想看起来马卡罗只是怀疑他们,并没有对他们这一行人怀有什么恶意。 确认了更近没有其他人后,他才小心翼翼地钻出来。年轻人此刻已是全副武装,身穿钉甲,带着一切必要的武器和工具,一只手拖着背包,里面装着必须的水和食物。然后他靠近不远处的一顶帐篷,在布面上拍了拍,大约过了几秒钟,里面才传来一个好奇的声音: “布兰多吗?” “罗曼你怎么会在这里!”布兰多一头黑线,他再三确认,这的确是安蒂缇娜的帐篷。 “一个惊喜啊!”商人小姐在帐篷里‘科科’地小声笑起来,有点小得意。 “惊喜你个头。” 布兰多没好气地回过头去,看到安蒂缇娜一边挽头发一边从罗曼的帐篷里钻出来,她脸上有些歉然,不过布兰多知道,罗曼有什么鬼点子的话一定是不会在意其他人的想法的。他叹了一口气,对这位贵族小姐道歉道:“麻烦你了” 安蒂缇娜一愣。 一抹浅笑随即出现在这位贵族千金的脸上,她看了布兰多身后的帐篷一眼,她开口道:“看得出来,领主大人你真的很喜欢罗曼小姐。”她用口形说着。 布兰多点点头。 他由着商人小姐的性子,不仅仅是因为他对于这样有着无拘无束的性子的少女感到亲切,这种亲切可能来自于布兰多的灵魂。而另一方面,罗曼小姐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认识的亲密的人,对于她,他有一种特殊的感情。 何况这位商人小姐既聪明又洒脱,很少有人会不喜欢她的。 布兰多的这一世虽然只有十九岁,他的体内的一体双魂决定了他已经不是那个腼腆的年轻人,他明白自己应当去追求什么、又应当付出什么样的责任。他掀开帐篷门的一角,果然看到后面商人大小姐巧笑倩兮地看着他。 “准备好了?”他问。 罗曼和安蒂缇娜都点了点头。 布兰多抬起头,好像是顺应他的动作,周围的十多顶帐篷里齐刷刷钻出十多个人影来。他们互相之间不用交谈,就开始悄无声息地收起各自的帐篷,虽然这些雇佣兵都是全副武装,束带上挂满了各式各样金属的武器,但他行动之间却一点声音也不发出来。 安蒂缇娜还是第一次见识布兰多的这些‘从卡牌上召唤出的’手下,但她明亮的眼睛里很快就闪过一丝惊叹:好一群训练有素的雇佣兵,他是从那里找到这些人的? 卢比斯的雇佣兵能够在历史的长河上留下后来赫赫的名声,自然不会是徒有虚名。命运卡牌召唤出的一类生物更是象征着一个概念集合体,也就是说这十二个佣兵就是最能反应卢比斯佣兵优点的一群‘英灵’,忠诚、荣誉、士气高昂、纪律严明,并且不像真正的生物一样畏惧死亡与痛苦,他们恐怕是这个世界上出现过的最优秀的士兵。 可惜,布兰多认为数量还是太少了一些。 但即使如此,也足以让安蒂缇娜说不出话来了。她很快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再看看布兰多,疑似自己在做梦 ——这位贵族千金不是没有接触过雇佣兵,贵族们或多或少会因为自己的产业和这些家伙打交道,当然除开那些地痞、败类以外,大多数雇佣兵都或多或少与军人有所联系。 但也仅仅如此而已。 安蒂缇娜见过最优秀的佣兵莫过于这几天一直与之相处的灰狼佣兵团,‘鬃狼’马卡罗带出的队伍自然不会是泛泛之辈,可与布兰多手上这十二个人一比起来,那简直就是云泥之别了。佣兵固有的散漫在这些人身上看不到了,他们似乎有一种在雇佣兵身上很难见到的东西—— 少女皱了皱眉头,她一时之间无法确认那究竟是什么。 但随后灵光一闪,她才想起区别在那里——骄傲和荣誉感。她吸了一口气,很少有靠战斗来维持生计的雇佣兵会对自己从事的职业始终维持着一种神圣的荣誉感,那更类似于骑士的荣誉感。她忍不住再看了布兰多一眼,心中一下认定这些人根本不是什么雇佣兵,而是这个年轻人从家族里带出来的家臣。 她越想越肯定。 年轻的贵族脱离家族一个人出来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这本来就像是传奇故事里描述的情节了。以至于她第一次听到布兰多这么说时,还有一点小小的向往——毕竟任何人的心中都是有着向往浪漫和冒险的精神的。纵使是从小接受最正统的教育的安蒂缇娜一样也不例外。 辅佐一个白手起家的年轻骑士最终打下一片江山,这种故事对于她这个年纪的、接受这样程度的教育的女孩子来说,是一个无法抗拒的诱惑。 不过现在看来,这位领主大人也不完全是白手起家呢—— 她好像发现了一个小秘密一样有一丝惊喜,当然她并不因此感到沮丧。相反,这位贵族千金心中反而放下心来——她说服自己这至少说明布兰多是有准备的,不是那种盲目行事,一心只想要效仿古人、满腔热血的愣头青骑士。 不过布兰多显然没料到自己这个部下会因为仅仅看到他手下的一群‘卡牌士兵’就产生了这么多联想。当然他倘若知道安蒂缇娜此刻在想什么,一定会想办法再多来几次,这样说不定不费吹灰之力就收拢一大堆忠诚无比的家臣在靡下了。 不过他这会儿可没心思去关心这些。 他很快就发现自己遇到了一点小麻烦。十二个卢比斯雇佣兵很快就收拾好了这边的营地,不过他们聚集在一起,正准备等待下一步命令的时候,布兰多却突然注意到远远的有两个人影从灰狼佣兵团的营地方向走了过来。他马上一皱眉,他已经看清了那两个走过来的人影中的其中一个—— 是个白发青年雷迪。 布兰多马上就想到是不是对方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不过他随即按下这个怀疑,因为那两个人明显不是正朝他们这边走过来的。他计算了一下对方的路线,而应当是从他们的营地和灰狼佣兵团的营地之间插过去,他微微一怔——这两个家伙想要到营地外面去? 内奸? 布兰多马上就想到了一个可能。 (ps.月票不给力,有点缺乏鼓励啊.)v 第七十六幕 夜袭(中) 雷迪与他身边的人已经越走越近,两道纤细的身影像是在森林中飘飘忽忽的幽灵。所有人都停下来,不约而同地看向那个方向。安蒂缇娜低头估算了一下,面色一变,她马上抬起头来看着布兰多,黑宝石一样的眼睛里是写满焦虑—— 他们的营地在林间的空地上,此刻卢比斯的雇佣兵们都已经收起了帐篷,纵使是对方只是从林子边缘经过,也一定会发现异常吧。 “稍安勿躁。”但布兰多盯着那个方向,只是答道。 虽然在场的大多数人可能并不明白这个‘稍安勿躁’是个什么意思,但此刻却不自觉地静下来——布兰多举起手,脸上的平静而从容的表情让人心中一定,这给其他人一个明显的暗示——不必轻举妄动。 安蒂缇娜微微张了张口。 ‘卢比斯的雇佣兵’作为布兰多的召唤物,以执行旅法师的命令为第一己任,就是前面是一道悬崖布兰多让他们向前他们也会毫不犹豫,更不要说这个小小的要求。但在落在贵族千金眼中,这些看起来身经百战、本应是骄傲无比的老兵只因为布兰多一个小小的动作就噤若寒蝉,令行禁止的程度让人为之侧目。 没有人说话。 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山谷中风声在头顶上呼啸,风从南方的山口奔袭而至,像一只无形的手穿过枝桠,树冠最上面一层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舞动的树枝使得暗淡的星光变幻起来,交错的光影落在雷迪脸上,使得这个白发的年轻人脸色看起来有些阴沉。 他与同伴穿过一片开阔的灌木丛,两个人显得并不如布兰多预料的那么小心谨慎,可以说他们毫不在意踩断枯枝时发出的‘噼啪’声。布兰多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那就是马卡罗恐怕没有告诉太多人他们的营地在这个方向上,这意味着雷迪恐怕还不知道他们两人正在靠近布兰多一行人。 “‘鬃狼’也不想惹麻烦吗?”布兰多心想。 还有不到一百尺。 布兰多相信只要那个家伙走到森林边缘,一定会发现这边的异常。到时候他只要一口咬定是因为不放心自己这一行人,那他们可真是百口莫辩,虽然此刻看起来这两个家伙很是可疑,但想必马卡罗比起来更宁愿相信它自己的队员才是。 他心中一样紧张,只是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年轻人向一侧看去,那边那个叫做‘虎雀’的雇佣兵也同样正用目光询问他——他是这一行雇佣兵的首领,也像是集合了雇佣兵首领这个概念一样——老练而睿智。这个老佣兵的意思很明确:要不要先发制人把对方‘做掉’? 但做掉?谈何容易。 对于雇佣兵来说这是一个很普通的选择。 布兰多却挣扎了起来。虽然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杀人了,可这一次不一样。在于松堡,那是你死我活没有余地,布兰多还没有迂腐到可以无视其他人对于自己生命的威胁。可说到底,他骨子里还是有一半来自于文明社会的灵魂,要做到毫不犹豫地仅仅为了一个猜疑而杀人,还是本能地抵触。只是他何尝不明白,身处这个位置的人,优柔寡断乃是大忌。 他闭上眼睛,吸了一口气。 是要顺从这个世界的意志,彻底割断自己与过去的牵绊?还是要坚持最后一丝底线?他是布兰多,可一样灵魂中也有着苏菲的印记,如果他否认这一点,那么他就等于否认了过去的一切。 或许那个现实本来就是镜花水月。否则自己怎么会此刻身处这个世界——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谁又能说得清楚?可属于过去那个世界的记忆却是如此深刻,在过去某个时间节点上的一喜一悲,好像就铭刻在对于昨日的回忆上一样,怎容否认? 如果割断过去的记忆,那么现在他的一切努力又有何意义。失去了灵魂,人是否还应当称之为人。即使是,恐怕也不是原来那一个了罢。 一时间杂乱的想法充满了他的思绪,但又像是一柄利剑瞬间切开所有的绳结。他像是那位马其顿人的王一样睁开眼睛来,眼中一片清澈,找到了自己的答案。 “领主大人?” 安蒂缇娜在一旁敏锐地看穿了布兰多的犹豫,她不由得微微一怔。她本来以为这样的决定对于布兰多这样处事果断的年轻贵族来说,是理所当然的,根本不需要考虑的选择。 这本来就是贵族之间的游戏规则—— 布兰多听到这个女孩的询问,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这位贵族千金不由得再一次呆住了,她没有想过布兰多竟然会露出那样的眼神——自嘲、轻松却又有一丝遗憾?她不知道这位年轻的骑士这种悲天悯人的目光是从何而来,埃鲁因冷血的贵族何时会如此。 或许是鳄鱼的眼泪,但看起来又没有那个必要。还是说,卡拉苏的高地骑士一直到今天还遵从着那些古老的训言? 布兰多抬起手时感到好像有千斤之重,但放下去时却无比轻松:“准备一下。但如果可以的话,尽量只打晕。我不愿意和‘鬃狼’马卡罗彻底翻脸。”他用微不可察的声音吩咐道。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是会被其他人看成一个傻蛋,但若他不这么做,那一定是个傻蛋。 卢比斯的雇佣兵们一齐点点头,作为受召唤而至的生物,他们无权评价与质疑自己领主的决定。只是‘虎雀’眼里或多或少还是有一丝可惜,要做到一劳永逸,还是要选择果决一些的作法。倒是一旁的安蒂缇娜轻轻出了一口气。 少女睫毛动了动,忍不住用一种全新的目光打量着布兰多。她第一次发现,自己追随的这个几乎是同龄人一样的年轻领主身上,似乎还有一些她不知道的特质。她说不好这种特质究竟是好是坏,只是这看起来似乎与这个古旧的世界格格不入的特质,不知为何——她并没有感到一丝不自然。相反,这位出身贵族家庭的少女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有了心安的感觉。 七十尺。 “布兰多。”这个时候罗曼在一边有些紧张地唤了一声。 布兰多了愣了愣,但还是小声说道:“不要出声。” 商人小姐想了想,然后点点头。 而卢比斯的雇佣兵们都纷纷就位,只等雷迪与另一个人一接近林间空地的边缘,就一拥而上。十二个具备黑铁中游实力、经验老道的军人,他们完全有把握在对方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之前制住对方。不过布兰多还是有一些本能的紧张,森林外说不定有强敌环伺,他绝不能在这里浪费一点时间。 但立刻让他大为意外的是,正当雷迪与他身边那个人要走出灌木丛,却慢慢停了下来。 他们发现什么了? 布兰多眼皮一跳,几乎要立刻命令手下的雇佣兵们压上去,不过他硬生生制止了自己这种冲动的想法。这个距离上发起攻击可能会让整个计划都变得一团糟,因为距离太远了,中间还隔着一小片灌木丛。他慢慢冷静下来,看起来那个白发的小子不像是发现了这边的状况。 他回头看了一眼,卢比斯的雇佣兵们一如既往地沉得住气,除了没心没肺的罗曼大小姐还在东张西望以外,倒是安蒂缇娜吓得一脸苍白,好像心跳都要停止不再输送血液了一样。 他再回过头,却再次一愣——他惊讶地发现雷迪非但停了下来,还转过身去与同伴正在说着什么。只是他们距离树林边缘至少也有二十米距离,林间空地至少也有五十米以上,远隔近百米,纵使以布兰多的感知能力,也只能偶尔捕捉到一两个关键词而已。 白发的年轻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他时不时抬头看看营地的方向,似乎是在在意什么。 但很快,两个人的交谈就变得激烈起来。最后演变为一场争执,虽然这边的大部分人都不能听清楚那边交谈的内容,但却能从他们的手上动作看出来,双方似乎都说服不了对方。察觉了对方并不是冲着这边来的时候,布兰多一时间不禁有些郁闷,心想大半夜的,你们两个莫非只是为了出来吵架吗? 那么劳烦能不能换一个地方。 可惜雷迪显然不能听到布兰多心中的想法,相反,他们的声音渐渐提高了一些。接下来布兰多能勉强分辨出其中关于‘艾柯’,‘夏布利’以及‘项链’一类的字句,他不由得抬了抬眉毛。那个叫做艾柯的年轻人还留在夏布利?看起来雷迪知道这一点,‘鬃狼’马卡罗没理由不知道,不过这个佣兵团内部可真是问题重重,他忍不住想到。 不过他还是没有明白,为什么这个白发的年轻人会大半夜跑出来讨论一个和现阶段‘剧情任务’毫不相关的问题。 他忍不住抬起头,目光穿过头顶树叶之间的间隙,血星已经出现在天空正中——这颗明星是埃鲁因夏夜里最准时的计时方式,也就是说时间差不多是接近午夜了。 (ps.昨晚没传是又掉线了,最近掉线成常态了,你们要骂去骂成都电信啊. 还有,我有没有诚信不需要贼娃子来置评啊.我x,偷东西还要我给你准备好,我欠你啊.)v 第七十七幕 夜袭(下) 时间差不多是午夜了啊。 布兰多忍不住回想起那篇攻略,那攻略上说在剧情进入‘剿灭蜥蜴人盗匪’之后某一天午夜,敌人会展开第一次行动;里的敌人自然就是指的牧树人方面,或是那个在台前的‘纸牌’雇佣兵团—— ‘突如其来的袭击来得非常猛烈,可以说我们每一个人被打蒙了。攻击是从北边的山头上开始,但任何一个向南边逃跑的人,大抵都要挂上一次;因为事实上怪物(牧树人)的主力显然是在南面,好吧,这至少说明torretl r许诺的高级人工智能并非只是停留在一个纸面上的噱头而已’ ‘我们的应对方法是尽可能地将‘灰狼’佣兵团从覆灭的命运中挽救出来。值得注意的是,‘鬃狼’马卡罗与副团长布加都拥有极其强悍的战斗力,大约相当于45lv和55lv的玩家,保证他们存活,这是帮助你完成任务最重要的一点。’ ‘不过我们探讨过另一个可行的方案,这源于后来我们在东面的一个小小的发现。我想torretl r显然考虑过玩家在这一等级阶段的承受能力,因此在这一地区的东面他们设计了一个光明祭坛’ ‘我们的团队讨论过如何运这一点,但无论哪一种方式。毫无疑问,只要你们能够挽救‘灰狼’佣兵团必然覆灭的命运。这或许就是这个剧情任务达成百分之一百完成度的重要条件——’ 布兰多摸了摸鼻子尖,这与其说是一个攻略,不如说是一个教训总结。因为剧情任务独一无二的性质导致了他无法重复完成,他以前是抱着一种看的心态来看待整个故事——毕竟看一群玩家事实上的冒险,还是充满了刺激的。 尤其是运用想象力来弥补字里行间的缺失,那种仿佛身临其境的感觉才是布兰多最喜欢的一部分。 “可他爷爷的,你写个战报,好歹也把时间、地点、人物给我写明确一点啊!” 让布兰多忍不住大骂的是,这写攻略的家伙似有一点不大好的习惯。类似于‘某一天午夜’这样的词语,出现在一篇严肃的教训总结帖中,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吗? 以前他是不觉得,现在他才发现这种敷衍主义害死人。当然这个时候他也不可能把那家伙从网络对面纠出来听他说什么‘大丈夫、萌大*’,现在他只能一边凭借自己经验来弥补攻略的缺失,剩下的大概只有抬头望天了—— 当然,还有就是希望——雷迪那家伙能不能快一点把话说完? 他当然不是要去追求什么百分之一百任务完成度。过去游戏中完美达成还有所谓的双倍任务奖励,可在这个真实的世界中,他去找什么见了鬼的‘系统’来领取奖励? 莫非对着天空默默祈祷,玛莎大人,砸个馅饼下来吧? 这显然不现实。 布兰多的打算很明确,之前他是不了解整个剧情走向,现在他记清楚了,自然就要重新修订一下计划。现在他要赶在牧树人发动攻击之前脱离‘灰狼’佣兵团,然后赶到那个光明祭坛去开启另一条支线。 然后他就直接借用这一条线把蜥蜴人强盗给平了,拿到贤者石板就闪人。 至于‘灰狼’佣兵团是死是活与他关系不大,沃恩德每年因为各种争斗而覆灭的大大小小的佣兵团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再说他不觉得自己目前有那个能力去收服‘鬃狼’马卡罗或是布加。 人家好歹一个是四十五级的大剑士,一个是开化了要素,五十六级的教会受封骑士——当然不加本人或许不承认这一点。不过不管怎么说,对于这样两个大牛,布兰多暂时是想都不敢去想的。 他目前所依仗的,就是多发现一点诸如安蒂缇娜、塔玛这样的未来的潜力股,既然能看穿未来,那么长线投资明显才是低风险、高回报的王道之策。 可惜想象虽美,现实却事与愿违。先不说这个计划本身没有什么瑕疵,但布兰多肯定没有考虑到诸如现在这样的突发*况。 他正在这里纠结,背后我们的罗曼大小姐却终于也忍不住了。 “布兰多。” 她竖起一对好看的小眉毛,用手指戳了戳布兰多的背,再次用她认为很小的声音唤了一句。当然,商人小姐认为很小的声音一般以她的脾性来说大多都是一厢情愿的认为罢了。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魂飞天外。 其实罗曼的声音也不大,最多就和她‘平时’说话的声音差不多,最多就是急促了一些。只是在这寂静的夜色下,廖阒无声的森林中,却还是突兀了一点。 “布呜呜。” 布兰多一把捂住这位神经脱线的大小姐的小口,然后回头看去,果然看到雷迪停了下来,神色警惕地左右看了看。 这一刻布兰多简直是掐死罗曼这个死丫头的心情都有了,不过他当然不会那么干,因为他舍不得。 所幸,雷迪似乎只是紧张了片刻,然后又回过头去,重新和自己的同伴交谈起来。布兰多因此而松了一口气,然后他想到什么,又回头狠狠地瞪了罗曼一眼。 可商人小姐还在不迭不急地摇着头,一个劲地发出呜呜的声音,看样子对布兰多的作法相当不满呢。 布兰多起先差一点就发了火,但他马上感到不太对。 罗曼虽然散漫一些,又有一副无法无天的胆子;表面上好像什么也不在乎,但他却知道,这个时常笑得像是一只小狐狸一样的女孩子内里却是精明得很。 否则怎么能一点亏也不吃。 而他才刚刚想到这一点,就看到‘虎雀’伸出一只粗粝的大手来按住他的手。他微微一怔,这更是不同寻常,作为他的召唤物,这些卢比斯雇佣兵很少有主动行事的时候。 他抬起头来,看到哪个老练的雇佣兵眼中一抹浓浓的警惕。 布兰多的手一松,罗曼也停了下来。 不仅仅是他们,甚至那边雷迪也再一次停了下来,白发的年轻人忍不住回过头,向他们这边望过来。 森林中好像一时间静了下来—— 不仅仅是人,甚至连风都停止了。 “你听到什么了?”布兰多下意识地问道,他知道罗曼的感知远超常人。 商人小姐横眉竖眼地瞪着他——然后点了点头。 布兰多鼻子动了动,心中不由得一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古怪的味道。有些刺鼻,但更不如说是一种辛辣的臭味,好像是从那些地下的火山中喷发出的热腾腾的沸水中翻腾出的味道。 硫磺臭。 布兰多脑子才刚刚闪过这个概念,手中的长剑就已经‘噌’一声拔出。他甚至没有多想,这几乎是一个本能反应。 “那群活见鬼的黑火教徒!他**的这写攻略的混蛋又坑我,早说有黑火教徒,老子就是死也不会来趟这一趟浑水!” 他脑子里一瞬间就骂开了。 黑火教徒从属于牧树人十二牧首下的‘蛊虫领主’马亚德的势力,不过他们与那些玩虫子的‘蛊法师’不同。这些人类中的渣滓是与流淌着火焰的硫磺之河中那些家伙打交道的王八蛋! 他们统称为下面的家伙! 简单来说。 就是乔根底冈地下的魔鬼领主们—— 布兰多忍不住懊恼地一拍脑门,他早应该想到的,埃鲁因南境靠近蛮荒的山林中一直是黑火教徒的传统领地。可他注意力一直集中在贤者石板和行动诡异的‘灰狼’佣兵团身上。一时间反而忘记了这常识性的东西。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灯下黑? 不过布兰多之所以这么忌讳这些家伙,倒不是说他们的战斗力有多强大。而是这些王八蛋及其丧心病狂,一个个比光明圣堂的狂信僧还疯狂,开战时估计就差没有喊着刀枪不入冲过来了。 而且黑火教徒用铁链锁住的恶魔各自不同,虽说他们是共同作战,不过却又各怀鬼胎。本来说这样应当严重地影响战斗力才是,可是乔根底冈地下的生物每一个都拥有各种各样诡异的能力,让人防不胜防。 何况,高级的信徒还能吸收恶魔之力,与自己锁住的恶魔融为一体。那个重口味场景布兰多就是想想都要吐出来。 这样的怪物,一两个还好,多了就是神也受不了。 布兰多下意识地就要想到立刻逃之夭夭。不过他脑子里才刚闪过这个念头,黑暗中就传来一阵呼呼的风声。 作为一百三十级战士转生,布兰多对这声音简直太熟悉了。他下意识地一缩脖子,果然看到一条黑呼呼的链子连着两头的尖刺链球从森林深处的黑暗中呼啸着飞出—— 刺链球—— “有刺链领主啊。”布兰多看到那枚尖刺链球‘唰啦啦’扯倒一片碗口粗的树,最后擦着雷迪和他身边的年轻人的边飞过去——虽然没造成任何伤害,但显然把那两个家伙吓呆了。 布兰多却只感到牙根发酸。 在乔根底冈的地下炼狱,刺链领主比地狱三头犬还高一阶,是高达29级的恶魔生物。以前他30级到熔岩池地区去练级,没少受这些家伙的罪,没想到今天‘童年’阴影再一次重演。 不过马上发生的事情就让他没时间去处理自己牙齿发酸的事情了。 他看到雷迪和那个年轻人转身就跑—— “不长脑子的蠢货!”布兰多几乎急得跳起来,29级的刺链领主丢个链球命中能那么差?这明显是在试探,他实在是太清楚这些狡猾的下面的来客了。他几乎可以确定对面一定是一只斥候小队。 可是雷迪这一跑,恐怕就要把黑火教徒的大部队吸引过来了。 当然这家伙是死是活他不关心,问题是现在他们一行人也在这个方向上。 布兰多马上一拍‘虎雀’的肩膀,几乎是用嘶哑的声音低吼道:“去给我抓住那两个小子!给我拖回来!” (ps.求点支持啊,什么都好啊,同学们,成绩很让人寒心啊.感觉无人问津真的很寂寞啊.)v 第七十八幕 超出掌握 雷迪和另外一个人已经转身开始狂奔,他们一边跑一边冲营地方向大喊。 ‘虎雀’立刻追了上去。 他一动,身影就像是黑暗的森林中一道融入环境的连续的影子;并不快,但却安静熟练得令人赞叹,好像这个佣兵本来就像是生活在黑暗中的生物一样。 但布兰多回过头,身后幽暗的林子里已经传来锁链拖在地上‘哐当’作响的声音。 “黑火教徒已经发现这边的动静了——” “必须换一个方式” 他略皱了下眉。 安蒂缇娜和罗曼此刻已经从背包下面取下轻努,贵族千金紧张地盯着森林里。而更不要说其他佣兵,每个人都轻轻拔出武器,进入备战状态。 “大人?”安蒂缇娜迟疑地问。 布兰多摇摇头,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事情的发展有一些超出他的想象,他必须抓经时间挽回这一切。他将手放进怀里,再伸出来时手上已经握着一枚照明用的水晶。 水晶一瞬间被点燃了—— 柔和的光线从年轻人手中绽放出来。 “领主大人?”安蒂缇娜瞪大眼睛。 “布兰多!”罗曼也怔住了。 所有人都被这黑暗中乍现的光芒吸引住了目光,那仿佛是无尽黑中的一点荧光,这荧光迅速扩大,但随后被丢了出去。 荧光在漆黑中划出了一条弧线。 弧线越过一片树林,然后落在茂密的灌木丛中,可即使经过层层遮掩,从灌木丛中透出的光线还是照亮了那附近的一小片区域。 三个穿着黑色长袍、兜帽的阴影挡着脸的人站在那里,他们显然没料到自己早已暴露,下意识地一呆;但让安蒂缇娜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时,这三个人身边各自站着一头差不多半人多高、拥有青灰色肌肤、长着一对羊蹄、长角獠牙的可怕生物。 这些生物的脚踝由一条黑色的锁链与黑火教徒的手腕相连,它们身上布满了奇异的黑色花纹;那些是来自于契约和咒文的禁锢力量——毫无疑问,这正是乔根底冈的地下来客——最低级的契魔。 “那头高级契魔在反方向上!”后面的卢比斯佣兵立刻喊道。 他们作为最传奇的佣兵的概念**体,当然不会没有和这个世界上最邪恶的一支势力打过交道。对于这些家伙的习惯,他们早已熟悉。 可布兰多比他们更熟悉。 他一看到这三个人,就已经向另外一个方向举起手。食指上的音色指环闪闪发光,布兰多立刻念出那个咒语:“!” 气流像是线条一样在可见的范围内向前爆发,轰然一声巨响,周围的松树在一瞬间向外侧折断、倾倒、而那些挡在正前方的,五一不化为粉末。 飓风过境之后,树林不复存在,从而在布兰多面前形成一条开阔的走廊。 佣兵们眼中无不露出敬畏的神色。 而贵族千金早就吓得尖叫一声,捂住耳朵蹲了下去。她此刻心中只剩下一个声音在回响,他是巫师!这个年轻的骑士竟然是一个巫师! 罗曼倒是司空见惯,这位上人大小姐歪了一下头,果然看到布兰多身形一闪,整个身影模糊了一下,然后瞬间就从原地消失不见—— 只有那些卢比斯雇佣兵们才看清楚,那一瞬间布兰多至少爆发出了十倍的速度,仿佛一刹那之间就在那条通道上拉出一道连续的影子,然后消失不见。 “那是太阳骑士的冲锋特技!”后面立刻有佣兵说道。 但他们可不是那些散漫的三流雇佣兵。话音刚落就立刻有人拔出长剑从佣兵中走出,用剑向照明水晶落下的方向一指,命令道:“现在由我,副队长罗科接过指挥权,现在我命令你们,立刻对那些黑火教徒发起攻击——” “遵命。” 十一道人影立刻向那三个正在发呆中的黑火教徒扑了上去。 而另一边,冲锋技能让布兰多在一瞬间抓住了那头刺链领主,这头赤红色的恶魔正与它的主人——一个穿着红边长袍的男人站在一起。 刺链领主有点像是一头赤红色的大型化的契魔,不过这东西长着一对巨大的肉翼以及两对长角,形象更类似于中世纪的传说故事中那些关于恶魔的经典形象。 此外,大约就是环绕在它身上的一大堆带刺铁链了。 不过这家伙此刻显然受伤不轻,不但缺了一只手臂,还少了一只翅膀。对此布兰多并不奇怪,风后指环虽然本身不过是一个10的装备,但其威力对于三十级以下的非防御系生物来说绝对算得上大杀器,不然也不会被称之为小神器,过去在游戏中它唯一被诟病的地方也只有d太长而已。 而恶魔系生物,除了中阶兵种中有一种刃磨以外,还真没有什么防御系的存在。 布兰多又看了那个男人一眼,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黑火教徒的高级成员啊。” 他的身形在半空中一转折,手中已多了一柄长剑。此刻与布加一战时不同,他丝毫不敢留力,虽然高级黑火教徒不过21级,但他身边那头刺链领主可是货真价实的29级恶魔。 “白鸦之剑!” 布兰多的剑由上向下一划,力量爆发随即启动,一道风刃从剑上绽放而出。那个高级黑火教徒还在检查自己的‘契魔’的伤势,完全没料到对方会来得如此之快,他刚抬起头,长剑带起的透明波纹已经从它胸前透体而过——布兰多已经不再是一个月前那个羸弱的年轻人,21级地角色在一个月前对他来说大约还是b一样的存在,但此刻这个黑火教徒却完全无法承受他的全力一击。 对方惨叫一声,立刻带着一条血箭飞了出去。 按照过去游戏之中的规则,契魔的契约签订者一旦死亡,恶魔本身就会重获自由;但是契约力量的反噬却会让这头嗜血的生物陷入毫无理智的疯狂之中,现在布兰多要面对的显然就是这个情况。 他人才落地,一低头,一道铁索已经贴着他的背扫了过去。 “嘶”布兰多感到自己背后一阵火辣辣的痛,“动作起码快了百分之二十狂化状态,看来那个教徒已经挂了。”他脑子里闪过这个想法,同时明白自己背后肯定被扫去了一层皮,不由得暗骂一声。 骂归骂,布兰多还是在第一时间反手一把抓住那条带刺的铁链,顾不得手上传来钻心的痛楚,人已经顺着恶魔后拽的力道直接向着对方飞了过去。 虽然刺链领主是契魔之中的高级品种,但在乔根底冈的恶魔中却是“人造”的低级存在,没有完整的灵魂,也就缺乏智力——更何况此刻已经陷入疯狂之中,它显然没料到自己拽回铁索的动作会引来一个杀神。 布兰多只不过是借着对方的力道,将剑往前一递,就已经将铁剑送入了对方的眼眶里。他动作无比熟练,就好像练习这个动作几百次一样。 事实上他也的确练习过这个动作成百上千次,不过那是在游戏中而已。 眼部受重创的刺链领主立刻仰头惨嚎,低沉的咆哮声一时间响彻森林—— 年轻人皱了皱眉,整个人轻巧地落在对方的肩膀上,他马上倒转长剑,顺着这头巨兽的脖子一抹。 蓝色的血箭喷溅而出,这头高级契魔的嚎叫声顿时嘎然而止,化为咕咕的漏气声。它挣扎起来,最终轰然倒地。 布兰多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先回收掉经验,也不看有没有掉落——黑火教徒是出了名的穷鬼,因此他才不愿意和这些家伙打交道——他抬起头,果然看到自己的部下已经成功放倒了其他的黑火教徒。 不过这并不代表事情结束了,因为他已经注意到远处的森林中骚动起来。 无论是灰狼佣兵团的营地方向,还是与之相反的方向上。 “妈的。”他暗骂了一声,同时在心中向自己的召唤物下达了命令:“准备撤退,带着那两个家伙转移。” 然后他低下头,看着地上那头巨大的、赤红色的怪物。 它已奄奄一息,但显然还没有完全气绝。恶魔的生命力坚韧在游戏中是出了名的,他们和亡灵、植物系魔物并成为玩家最厌恶的三类怪物。而想到这一点布兰多忽然觉得自己不是一般的衰: 他忽然记起来从来到这个世界以来先后遇到的是些什么东西—— 骨头架子,黄金魔树,以及这些恶魔。好像‘三大’都被他遇了个全套,更不要说他的主要敌人是玛达拉,这显然就是一群亡灵骨头架子。 这莫非是天上的玛莎给他开的一个玩笑?他忍不住自嘲地想到。 可正是这个时候,布兰多的视网膜上却突然投影出数排细小的幽绿色的文字: “目标生物契约已废止。” “目标生物正处于极其衰弱的状态——” “条件符合。” “和我签订契约吧?” “是/否。” 布兰多看着这几排提示微微一愣,随即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然后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 绝对不要! 雷迪与他的同伴被丢到地上时,这个白发青年就以他一贯的桀骜不驯抬起头来,好不驯服地瞪着在场每一个人。但他看到的是布兰多一行人,瞳孔微微一缩,随即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不过‘虎雀’在后面一手按着他的肩膀,一手压着他的脖子,压迫性地力量驱迫他向下佝偻着身体——但依旧仰面用一双银灰色的眼睛凶狠地盯着布兰多。 像是一头养不熟的狼。 他挣扎着低吼一声:“果然是你,我就知道你们不安好心——呜,咳咳!” 但布兰多没时间和他废话,他二话不说直接一拳打在这个家伙脸上,力道之大打得雷迪忍不住向后仰过头去刻出一口血来。 安蒂缇娜忍不住轻轻的吸了一口气。 罗曼也眨巴眨巴眼睛,心想布兰多果然也有发脾气的时候——就像上一次对芙蕾雅一样,不过那个时候还是在黄金树峡谷。 但她更多的是关心地看着布兰多的手,年轻人满手是血,那是他之前与刺链领主战斗时留下的伤。商人小囙姐有点小心痛,可她想要过去帮布兰多包扎,但是年轻人根本不让她碰—— 刺链领主的铁索刺是有毒的。布兰多明白自己体质高,对抗这点毒素没有问题,可是小小罗曼就不一样了,他可不愿意一不小心给这位商人大小囙姐的属性上打上‘病娇’的标签。 要知道刺链领主的毒可是伤害体质的。 而另一边,白发的年轻人马上回过头,嘴角带血,用一种恶狠狠的眼神盯着布兰多。布兰多也看着他,刚才的战斗引起了双方的注意,现在不远处的林子里已是一团乱,要不是他见机得快,估计这会儿已经被堵在那里出不来了。d 第七十九幕 乱流与鱼的故事(一) “你怎么知道?” 布兰多回过头,上下重新打量跪坐在铺满了厚厚一层针叶的地上的尤拉。他很快发现这个女孩子的头发是漂亮的纯黑色——而不是安蒂缇娜那种深黑里带着一丝浅紫的光泽。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安蒂缇娜那种黑紫色的发色与瞳色恐怕来自于现存于世最接近于敏尔人的血统,提里斯安人或者半魔人;虽然敏尔人早已不存于世,但两个种族之间诞生的血脉却一直存留下来,并且经过早先数个世代的仇视之后,现在已经逐渐溶于人类广大的族群之中。 昔日的仇恨已经渐渐被淡忘了。 不过这个名叫尤拉的少女看来却不是来自于这个血统,虽然她一样有着黑色的长发和眼睛。 “我也说不清楚,骑士先生。应当说是一种预感吧,皮康纳德的佣兵团与黑火教徒一贯没有什么联系,可今天晚上他们却出现在了一起,或许这只是一个巧合,但我更愿意相信这件事是一个事先谋划好的阴谋。” “布兰多先生对吗?我想一般人在受到袭击时应当是向自己人靠拢才对,尽管我们并不值得你们相信,但想必也要比另一边明显是敌人来得好。可是你们大家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远离,这是明哲保身的做法——” 尤拉闭着眼睛,倾听着远远灰狼佣兵团与黑火教徒交战发出的激烈的争斗声,但口气却是不疾不徐:“但换一个方式思考,至少说明布兰多先生已经分析清楚了当下的情况。” “想必另一个佣兵团一直尾随着我们的事情,你也有所察觉了。” 她用肯定地语气说道:“既然如此,布兰多先生还是果断地选择了东边这个方向。我相信能做出如此果断的判断的布兰多先生不是一个莽撞的人——若真正睿智的人明知前方是什么,却依然一往无前,这就是勇敢。” “但是,比起这个说法来,我更愿意相信,布兰多先生其实心里清楚当下的局势吧。我不知道东边有什么,但东边是出路吗?布兰多先生?” “至于为什么说布兰多先生是骑士。”她微微一笑:“因为刚才我恰好听到那位小姐对你的称呼了,因为天生失明的缘故,玛莎大人给了我更加灵敏的听觉,这倒不值得夸耀——”少女谦虚地笑道。 安蒂缇娜轻轻啊了一声,警惕地看着尤拉。 而少女抬起头,虽然看不到布兰多的样子,但却依然认真地问道:“所以说,如果我认真恳求的话。布兰多先生你一定有能力帮到我们的佣兵团,对吗?” 布兰多长长吸了一口气。 若说安蒂缇娜还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幕僚的话,眼前这个女孩子简直就是妖孽了。她的分析很简单,但直觉却敏锐得让人心悸。 他看着尤拉纯黑色的长发,黑色带深褐的瞳仁与浅黄色的皮肤,以及细长的羽状眉毛上每一处棱角细节,似乎都带着他所熟悉的某个地区的独特气质。 “我也有一个问题,你姓凰对吧?”他开口问道。 少女不能睁开眼睛,否则眼里也一定充满了惊讶。她摸了摸自己胸口,怔了一下,然后才松了一口气。当然她这个小动作并没有逃过布兰多的眼睛。 年轻人微微一皱眉,好像想到什么。 但尤拉最终点了点头:“是的,我姓凰,我的本名叫做凰语。看得出来布兰多先生很博学,我的外表骗不过真正博识的人。只是尤拉已经不愿意再提起过去的事了,骑士先生,可以在这个问题上放过我吗?” 布兰多点点头,他只是根据对方的外在的一些细节来判断出这个女孩子的真名而已。毕竟这个世界上有这样肤色和发色,如此近似于过去世界之中的汉族的,也只有沙漠之中那个来自于遥远东方的九凤之国了吧。 传说中九凤之国九族共治,国度流传着一门传说之中的高级剑术——‘业火红莲之剑’,只是这个故事仅仅停留在传说上,众多后来去碰运气的玩家无一不是一无所获。 至于埃鲁因与克鲁兹都有不少九凤族人行走,就像是来自北方的精灵一样。出于游历、巡礼或者仅仅是冒险的原因来到远离故乡的异地,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少见。 布兰多摸了摸额头,隐约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不过对于尤拉的要求,他还是摇摇头:“很抱歉,我们不能帮你们。事实上我可以开诚布公地和你们说——这些黑火教徒给你们的团长造不成什么麻烦,但如果‘鬃狼’马卡罗明智的话,或者说我是他——我会立刻离开这里。” “你”雷迪抬起头,像要吃人一样瞪着他:“我们之间约定,你不能一走了之。佣兵成文上说” 但‘虎雀’一拳打在他肚子上,痛得白发的年轻人痛苦地弯下腰去。然后他不屑地摇摇头,说道:“你们那个团长不见得关心这个约定,即使是现在也一样,你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所以你明白吗?” 尤拉点点头。 “布兰多先生你想要什么?”她问道:“金钱?还是权力?” 布兰多一怔,但他马上摇摇头:“我对这些都有兴趣,但比起金钱和权力,我更不愿意卷入一场麻烦中。我再给你们一点提示吧,黑火佣兵团的背后是牧树人,你们知道他们吗?” 尤拉与雷迪一起变了脸色。 “我们怎么会被他们盯上?”雷迪兀自不相信地问。 尤拉却是脸色再变,低下头。 安蒂缇娜在后面捅了他一下,小声问:“领主大人,你越吓他们,不是越摆明了让他们求你帮忙吗?这样的话得到的结果不是事与愿违吗?” 布兰多摊了摊手:“我可不好意思骗人。” 面对贵族千金极为怀疑的目光,他只好再解释道:“帮他们不是不可以,不过我不会把自己卷进去。我只是申明这一点而已。” “那要怎么做呢?”罗曼眨眨眼睛问。 “靠他们自己咯。” “这也可以吗?”商人小姐明显不信。 “当然。” “布兰多先生,我们要怎么做?”尤拉听到三人的对话,何尝不明白布兰多是有意在提醒他们,她犹豫了一下——仿佛是在考虑能不能相信对方。不过布兰多清楚,‘牧树人’这个炸弹绝对非同凡响——比起万物归一会那种在暗处小打小闹的颠覆国家的行动,牧树人当年可是凭借一己之力掀起腥风血雨的第一次圣战,那个故事对于大多数生活在这个年代的人来说估计都是一个可怕的阴影。 当然这是题外话,布兰多没时间也没意愿为这两个菜鸟解释牧树人有多可怕,反正他们这一代人都是听着关于第一次圣战的床头故事长大的,尤拉可能还稍微好一些,那个白发的年轻人雷迪绝对不会对这样一个名字有好印象的。 他回头看了一眼,果然看到那个年轻人好像陷入当机一样,一脸不知所措。 “我不是说了吗,”布兰多答道:“去告诉你们的团长,立刻后退,离开这个地方。从当前的情况看,牧树人应该是盯上你们了,不过他们有一个习惯,那就是警觉——一旦察觉你们可能发现了他们的企图,他们恐怕就会收缩回去重新布置计划了。” “这样一来,你们就赢得了宝贵的时间。至于之后该干什么,我想你们的团长自己会有分寸。” 与其说布兰多分析得头头是道,但更不如说是在照本宣科。他记忆中那篇攻略虽然在细节上删删减减,但大的方向却描述得很清楚,牧树人盯上‘灰狼’佣兵团是不会错的,至于为什么,布兰多自然不会知道。 不过不知道不代表他没有办法,他和牧树人打交道的时间不下于和玛达拉那些骨头架子。要应付这些家伙,他也有的是手段。 尤拉和雷迪互相‘看’了一眼。 “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说的是真的。”雷迪皱皱眉,小声嘀咕。 “我也没强迫你们相信。” “你这么说未免太不负责任了”白发的年轻人哼了一声。 “我们本来就没有负责任的义务,你搞清楚了当前的状况了吗,是大人好心在帮你们。当然,你们可以选择不接受,如果那么有骨气的话——。”安蒂缇娜早就看这个家伙不过眼了,这个时候这位贵族千金终于忍不住可忍,开口反讽道。 说完,她忽然楞了一下。忍不住歉然地看了跪坐在地上的尤拉一眼:“对不起,我是说” “不必介意。”尤拉摇摇头,她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开口问道:“所以布兰多先生还是要一意孤行,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对吗?” 布兰多点点头。 “即使挽留也不可以?” 布兰多再点头。他有自己的理由,他现在已经惹上了万物归一会一个麻烦,再担上一个牧树人,这估计就是死了都不得安生。不过另一方面他知道布加与马卡罗不会在这一次剧情中丧生,那么虽然他明白自己现在没这个实力收服对方,但也要表达出示好的意思来。 只是退一万步说,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使他选择离开,也没什么好对不起灰狼佣兵团而已。两者之间的约定本来就像是表面上一样脆弱,只是他一走,以后还想要再拾起这条线,可就有一点麻烦了。 无论是为了两个猛人还是未来的‘勇气’任务线,他都不必须事先和对方打好关系。 只是这点好处值不值得以身犯险,作为一个资深玩家,布兰多显然早已在心中衡量好了。 “布兰多先生愿意放我们走?”尤拉又问道。 “我本来就无意抓你们,之前其实是在救你们,尤拉小姐你应该明白这一点。”布兰多答道。 尤拉点头:“但是,你不怕放走我们之后,我们会暴露你们?” 布兰多一笑,自信地答道:“你们追不上我们。” 他不是说笑,那篇攻略上至少标出这一地区的四条以上的近路和小道,虽然地图是粗略了一些。但还难不倒他这个资深玩家。 雷迪瞟了他一眼,没有答话。只是明显从神色中可以看出来,这个桀骜不驯的白发青年显然一点都不相信他的话,内心里认定他是在吹牛皮罢了。 虽然之前他被布兰多的话吓了一跳,可随后又想起这家伙之前出洋相的事情,什么往东走,分明是一个门外汉。这样想仿佛能让他心安一些,然后又想到自己一会一定要好好劝说一下尤拉,绝不能让对方被这家伙给骗了。 (ps.真强者啊,拼了老命竟然在12点前赶出来一章,后面我争取再码章出来,求支持.)v 第八十幕 乱流与鱼的故事(二) 安蒂缇娜看着一瘸一拐离开的年轻人的背影,还有他身边的尤拉平静的身影,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就这么放他们走了,领主大人?” “不然还能怎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布兰多简单地答道。 “可我总觉得你在谋划什么,”贵族千金斜过眼睛,有些怀疑地瞄了他一眼。 布兰多忍不住苦笑着摸了摸鼻尖:“我在你们心中没有那么不堪吧,我记得我之前做地事情都是光明磊落的啊。” “是,可是我认为领主大人你做事从来没有一件事仅仅像表面上那么简单也是事实不是吗。您在布拉格斯安排芙蕾雅小姐前往王立学院——表面上是朋友之前的互相支持,但私下里,我认为您是注意到了王党与地方贵族的争斗也不会错吧?” “我没记错的话,王立骑兵学院是在长公主殿下的私人领地吧;而当今殿下的后人当中,传闻也只有这位长公主殿下最为杰出,何况我听说,长公主殿下与王位唯一继承人——那个懦弱的小王子之前一直充当着亦姐亦母的监护人关系。” “这样,按照惯例。当今圣上之后,殿下顺势掌握大权称为摄政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这样一来,领主大人你的行为就成了一种无形中的投资。” 罗曼在一旁听到投资两个字,赶忙点点头。 “换句话说,这些隐性的投资以考试或许并不会产生作用。可一旦大人你拥有了自己的领地,你就是自然而然称为支持长公主殿下派系中的一员;当然一般人这么做我可能不会想那么多。可是从领主大人你的行为来看,或许别人不知道,但亲近的人无一不明白——你的志向显然不是一点点那么简单。” 安蒂缇娜抬起头:“对吗,领主大人?” 少女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才出了一口气:她其实只是把连日来的猜测一股脑的倒出来,因为布兰多最近一段时间来得行事越来越让她看不明白,她不希望自己落后自己的领主太多。 尤其是作为首席幕僚。 布兰多听完,眨了眨眼睛:“差不多。”不过她心里知道这个出身贵族的千金小姐并没有完全猜对。 与其说是投资,但更不如说是一种联系。其实他并不需要大义这个名分,他只要埋头种田就可以了,玩家与这个世界中的领主们毕竟不一样,何况他还掌握着那块领地。 只要等内乱已进入最猛烈的阶段,他就能乘机扩张——而等到玛达拉开始全面入侵埃鲁因,等到公主殿下也撑不住局面,他完全可以等到那个时候再走出来摄取最大的利益。 可是他没有那么做。 对于过去游戏中的感情才让他将未来的女武神小姐送到那位公主殿下身边,他相信这两个历史上埃鲁因最杰出的女性一定不会让自己失望。如此,即使预料失误,但至少也不会留下遗憾。银月魔狼手打 不过他没想到自己的打算竟然会被安蒂缇娜如此理解,忍不住笑了笑,也不说破。 能猜到这个地步,已经说明这位千金小姐的才智了。 他回头看了看罗曼,这位大小姐也回看了他一眼——好像这很好玩一样。不过她一点也没有意外的神色——因为甚至不需要去明白布兰多为什么要这么做——商人大小姐只会尽可能去帮他做到最好。 这就是罗曼与安蒂缇娜最大的不同之处。 布兰多想,有时候过于清醒反而不一定能获得幸福。 由此他看着罗曼,看着后者永远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倒也是一种乐趣。 “那么接下来。”安蒂缇娜答道:“参加拍卖会筹集资金,资助罗曼小姐插手战争之后的庆典工作,表面之下的资金转换背后却是对于一个地区的深入和渗透。我也是第一次发现金币真是一件好东西,伴随着它无处不在的力量,罗曼小姐的触角就像是润物细无声一样深入到了原本错综复杂的由贵族、盗贼工会们控制的下层市民之中——” “甚至不需要刻意去经营维持,我们就能听到来自于方方面面的声音了。在布拉格斯的行动中我原本想的是和盗贼兄弟会打交道来获得这些信息,却没想到早已在大人眼中落入下乘了吧。”她抬头问道。 “这也是成立商会的初衷之一。”布兰多老实地点点头:“不过不是金钱而是利益的力量,人们会不自觉地将自己归纳入某个体系之中。哪怕仅仅是出于自私的目的,但往往做的事情也会使其他人受益,就像是货物的流通一样——这本来就是一个奇妙的现象。” “收集信息其实也不算困难,姑妈说过,流言总是无处不在的呢。”罗曼好像对这个话题很有兴趣,插进来答道。 “那是因为我们对于信息的质量要求不高,处理信息最困难的一环不在于收集,而是在于鉴别出其中有用的信息,这需要打量的专业的人手。”布兰多笑道。 “那是另一回事了。不过所以说来,我之所以怀疑领主大人你别有图谋,如此看来不是很正常的猜测么?领主大人,你可从来不做没好处的事情。” 安蒂缇娜睫毛微微一动,盯着他。 “两件事也说明不了什么吧,仅仅是巧合呢。”布兰多不打算和这个聪明的女孩子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毕竟他的秘密太多,而一个谎言往往需要更多的谎言来掩盖。 言多必失。 “那么‘赤铜龙’佣兵团退居幕后的事,表面看起来是为了低调行事。但后来也被证明是为了安排芙蕾雅进入王立学院的举措吧,大人,你似乎一直就知道那几个王立骑兵学院的名额的事情” 少女眨眨眼睛,怀疑深了一层:“不,不仅仅如此。大人你似乎总能比一般人看得更远,我们还纠结于眼前的利益时,你就好像早已看到了最后的结果。我、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天赋,可是这样真的让我压力很大呢。” 她叹了一口气,忍不住抱怨道。 “好了好了。”布兰多赶忙摆摆手:“我明白了。就当做是如此吧,你说的没错,这是一种天赋。不过一个人考虑事情毕竟有不周全的地方” 他抬头看了看,夜色下的战斗纵使离不开火攻。火已经从营地方向烧起来了,背面的天空隐隐发光,逐渐变换成一层瑰丽的浅红色。 随着战斗逐渐进入白热化阶段,他们所呆的方向也变得不安全起来。 毕竟只是一个临时托庇的所在而已。 “好像说了太多的题外话,还是赶在被战斗波及之前离开这个地方吧。”布兰多四下环视之后,转移话题道。 说完,他不给少女进一步追问的机会,已经抓着自己在之前的战斗中缺了口的长剑落荒而逃。说实在话,安蒂缇娜的敏锐远超他的想象,他真担心让她这么继续吻下去会把他身份证号码都抄出来银月魔狼手打 天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个世界上发生的事情具有前瞻性。 难道说他是穿越党?还不是一般的那种? 布兰多显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不错粗劣的转移话题的技巧当然逃不过安蒂缇娜的眼睛,只是这位贵族千金似乎已经意识到自己说得过多了。要不是这几天以来她的疑问越来越多,也不会不吐不快。 但她也明白凡事都有一个度,上位者对于下面的追随者有一定的隐瞒,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何况布兰多对于事物的前瞻性,也一直是她对于这个小团体信心的来源。 想及此,她就乖乖的跟了上去。 但事到临头,还是忍不住回头不放心地小声问道:“‘虎雀’先生,我们从东边离开没问题吗?”她想到之前布兰多侃侃而谈时,那个叫做雷迪的白发青年明显有一些什么话躲着他们没有说;虽然当时几乎每一个人的注意力都落在布兰多身上,但谨慎仔细的贵族大小姐却没有放过这个细节。 ‘虎雀’看了她一眼,眼中满是钦佩的笑意。 “当然。”他答道,仿佛这还不够——他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左臂,像是一个真正的卢比斯山地人那样保证道:“安蒂缇娜小姐,我还从没见过一个年轻人像是领主大人那样熟悉这些该死的‘该去下面的家伙’——” “毫不谦虚的说,我们和它们经常打交道。黑火教徒一贯喜欢声东击西,可要一眼看穿他们的布置,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老练的佣兵看着布兰多的背影,称赞道:“纵使是我,也要从现在他们进攻的方向才能判断出他们的埋伏应当在南方到西方的某个方向上,可是比起领主大人来,还是差了许多。” ‘虎雀’一边回答,一边冲布兰多背后怒了努下巴:“看到大人的手了吗?我敢打赌他对付那个高级契魔只用了不到一分钟,说不定是十剑以内。只有老手才能明白从刺链领主的攻击方式上着手,才能最快地接近它——这头笨重的生物,虽然攻击范围极广,可一旦被近身就缺乏威胁了。” 安蒂缇娜听得似懂非懂,可她明显可以看出这个老佣兵对于布兰多的推崇。她起先还有一些不理解,可看到这位年轻的骑士似乎丝毫也不在意他手上和背上的伤——却似乎又明白了一些什么。 就她所知,如今埃鲁因的贵族后人们,已经很少有人像他们的祖辈一样吃苦了。 英勇而睿智,果断而坚韧。 这样的领主吗? 真想看看他会有什么样的成就呢。 安蒂缇娜忍不住轻轻吸了一口气。 (p.再一次出现了,今天的状态很好啊,大家看到我这么努力的份上)d 第八十一幕 乱流与鱼的故事(三) 战斗好像一刚开始就结束了。 艾柯几乎可以确定那几个罩在黑袍之下的家伙至少也有白银上游的实力,可他料到了事情的发生,却没有料准结果—— 他几乎认定卡伯特几人要血溅当场,终于忍不住要热血上涌拔剑出来阻止时。 但那个从卡伯特身后走出来的须发皆白的老人,只是随手点了点,几道灰蒙蒙的射线闪烁了一下——那几个被他视为噩梦一样的家伙就化为了一堆灰尘。 年轻人张大嘴,一时之间竟不知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老人施法时土之圣纹在手掌上隐现——掌握着要素之力的巫师——艾柯纵是再孤陋寡闻,也知道整个埃鲁因不超过十人。这十个人中,要么是成名已久的高级巫师,要么是一方领主,剩下的,就只有黑塔与星与月议会的主人了。 他是谁。 然后他才看到卡伯特弯下腰,恭敬地对老人说道:“利伍兹大师,辛苦了。” 这句话像是一个晴天霹雳,让艾柯一时间保持着从麻袋后面冲出来那个动作进退不得。在埃鲁因,叫做利伍兹的人有许多。但有资格被称之为大师的,却只有一个。 利伍兹?哈德维拉?格默尔。 埃鲁因的首席宫廷巫师,辅佐过安森七世的三朝元老。 艾柯一时间脑子有些混乱,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在这样一个偏远的地方,会见到这样的大人物。而且看起来,他还是来帮助他们的。 “这这”年轻人有点瞠目结舌地指着老人:“你、你是” 老人点点头,承认了他的猜测,然后答道:“这件事说来话长,艾柯先生,让卡伯特骑士带我们去安全的地方。我再细细和你解释吧。” “卡伯特骑士?”艾柯看着卡伯特,觉得世界好像都被颠覆了。 布兰多一行人沿着东面寂静的山林拾级向上,十五个人的队伍‘沙沙’作响的脚步声穿过茂密的蒿草从,像是一条无影无形的长蛇滑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但向后望去,视线偶尔分开草叶,看到山下森林中星星点点的火光,那里原本有一个灯火通明的营地,但此刻只剩下黑暗中零星的炭火的余烬。 “我们的马还在营地里呢,布兰多。” 这已经是这小会儿已来她第三次这么问了,布兰多知道罗曼心痛她那匹小马驹,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 “他们会退回去,对吗,布兰多?”商人大小姐的眼睛里又映着山下的火光,熠熠生辉;她一边回过头,抬起白皙的下巴如此问道。 她知道布兰多的意思。 可罗曼毕竟还只是一个心软的小姑娘。就像虽然她明知道自己与姑妈在村民中并不见得受欢迎,可生养的一方土地,毕竟是被称之为故乡。 因此她还是愿意帮助芙雷娅,重建布契—— “大约只有玛莎大人才知道吧。”布兰多答道。灰狼佣兵团会不会步上历史的后尘,决定权并不在他,而在于他能不能左右‘鬃狼’马卡罗的看法。 “可是,他们明明察觉这是一个陷阱,应该会警觉啊——”罗曼问:“布兰多,你不是那个马卡罗是一个聪明的家伙吗?” “是太过聪明了。”布兰多知道马卡罗在成为自由的雇佣兵之前,这头‘鬃狼’素有狡狐之称,他曾是王党改革派的首席智囊,若不是十一年前那次政治斗争的失败,他也不会沦落至此。 “所以他们是在互相算计把。”安蒂缇娜问。 “差不多。” “真不明白,他们这么做的理由什么。”贵族千金忍不住提出另一个假设:“莫非这座森林中真有什么足以让人动心的秘密?” 布兰多一笑,秘密是有,可还不足以让人动心。何况争斗的双方只怕并不在意这一点,他们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他的一笑落入安蒂缇娜的眼中,少女立刻问道:“您知道什么对吗,大人?” 布兰多点点头。 “前些天我们看到那个年轻人,你还记得吗?”他说道:“他的本名应当是艾柯?兰托尼兰?奥菲利亚。” “这个名字好熟。” “自然,那你应当听过卡诺农?兰托尼兰?奥菲利亚。” 罗曼与其他佣兵还好,贵族千金却忍不住呛了一下猛烈地咳嗽起来。好半天她才脸色苍白地抬起头来,喘着气问道:“兰托尼兰大公?” “艾柯也是有爵位的,梅瓦克伯爵,这可是拥有领地的爵位。”布兰多眯起眼睛,“只是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而已。” “这是”安蒂缇娜忍不住问道:“和十一年前那场政治斗争有关?对了,兰托尼兰大公的儿子不是早已失踪——” 她忽然住嘴,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布兰多。 “领主大人,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公开的秘密罢了。”布兰多信口开河道。 “这么说来,这是” “仍旧是公开的秘密,埃鲁因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埃鲁因了,它的高层已经陈旧得不值得修补。甚至更进一步,已经病入膏肓。”布兰多看着这位贵族千金,有意在她面前说出这些话来。 “察觉这一点的不只有我们,你看好,安蒂缇娜小姐。不出三个月,这个国家就会四分五裂。而你现在看到的,不过是它临时之前的挣扎罢了。” 这些话在这个世界虽然还说不上大逆不道,但其中包含的野心却依然昭然若示。 “科尔科瓦王朝还有救吗?”安蒂缇娜问,她还是想着那个曾为埃鲁因带来荣光的名字。 “或许还有。”布兰多想到的是摄政王公主。 “我们怎么办,领主大人?”安蒂缇娜打断他的思路,小声问。 “还是先找到贤者石板。”布兰多看着远方起伏的重重山峦——山彼此交错,在黑夜中形成层次感不同的黑沉沉的剪影——但年轻人的目光像是可以穿过这些障碍,仿佛他已经看到那个目标一样,简洁有力地答道。 年轻人已带着众人一步踏上山顶,风迎面扑来、骤然变大了许多,仿佛从南方山隘呼啸而来的流动的空气一下子穿过山林,掀起他的斗篷。 布兰多嗅了嗅风中的味道,他盯着山坡另一面黑沉沉、静悄悄的山谷,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随即这惊讶又化为了然:“果然在这里,看来在关键问题上这些家伙还是没有和我开玩笑——” 而其他人听到这声惊叹,都把目光投向他身上。 “看到下面那个山谷了吗?” “有什么问题吗?”罗曼好奇地问。 “恩”布兰多从斗篷下伸出一只手,食指遥遥指着那个山谷——但沿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众人入眼之处只是森林沿着两侧山壁铺开一层黑沉沉的地毯而已。但年轻人回过头,眼中闪动着一层光芒:“你们听说过祭坛吗?” “祭坛?” “祭坛的话,”罗曼一本正经地答道:“小时候,我和姑妈一起见过炎之神庙里的祭坛,是那样的吗?” “自然不是。” “那么‘巢穴’你们总该听过了吧?” 众人默然,这个自然。 “在那个山谷中应当有一个巢穴。” “什么?” 站在他身后的佣兵队长吓了一跳,人人都知道巢穴是一个国家的战争潜力所在。可很少有人明白,除了人造的生物巢穴之外,野生的巢穴方圆百里都是危险的禁区——事实上人类往往为了净化一处巢穴,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那是几级巢穴?”他马上问。 “不用紧张,”布兰多示意他安静。他看着整个山谷,停了一下“那是一座秩序祭坛,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是真理圣殿。” “秩序祭坛?” “你们听说过天国之门?” 佣兵们倒吸一口冷气,卢比斯的雇佣兵就来自于骑士团国格雷斯,自然明白这个名词象征着什么。‘虎雀’看到一脸不解的安蒂缇娜与罗曼,这才小声解释道:“座天使。” 安蒂缇娜‘啊’了一声,马上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布兰多;骑士团国格雷斯国土面积不及埃鲁因的五分之一,但战斗力却冠绝光明圣堂势力各国之首,原因无他,正是因为它拥有两支在沃恩德大陆上最一流的军团。 狂热之心骑士团与王座之辉军团。 在上一次圣战中,作为炎之圣殿下属势力的埃鲁因,可是没有少吃这两支军队的亏。 ‘虎雀’也有点匪夷所思地看着他,结结巴巴地问道:“领主大人,你是说,山谷里有一座天国之门?” 布兰多马上摇摇头。开玩笑,这山谷里有一座天国之门还轮得到他来发现,天国之门又称之为天使的台阶,从里面诞生出的生物是号称光明势力最强战斗力的构装生物‘王座天使’。而且但凡有天国之门方圆百里内都会呈现异常的天兆,这样明显的异兆,除当地的炎之圣殿脑残到了极限,否则根本轮不到他来分一杯羹。 “不,那下面有一个类似于天国之门的秩序祭坛而已。”布兰多答道。 “类似?”佣兵队长一愣,他虽然是历史上最传奇的雇佣兵的概念集合体,但毕竟不是博学多闻的学者。这个世界上的各大生物巢穴都掌握在当权者、或是地方上的大贵族手中,一般人大多只听过相关的传闻,可要说了解,大多数人既没有这个资格、也没有这个机会。 “你是说,那是受玛莎大人庇护的巢穴?”安蒂缇娜却敏锐地抓住了布兰多的意思。 布兰多一楞,虽然他脑子里明明有这个概念,可开口时还是忍不住沿用了游戏中的说法。只能说在涉及任务、剧情方面,苏菲的人格始终把握着主动。 他苦笑了一下,点点头。 “那样的话,可也是一个大发现。”‘虎雀’马上说道。因为野生巢穴太过难于净化,因此改造一处被魔力所侵染的巢穴往往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整个过程有时候甚至需要长达十年,二十年。 但受玛莎庇护的生物巢穴又不一样,那是神赐予世人的礼物,里面诞生出的秩序生物是智慧生灵天生的盟友。往往只需要支付日常消耗与很少的酬劳,巢穴的掌握者就可以从秩序祭坛中获得强大的军队。 因此在任何一个国家,只要向炎之圣殿报备任何一处秩序祭坛,几乎立刻就能获得一块有丰富产出、接近三到四个骑士领大小的领地。 而且还是世袭罔替的领地。 想到这一点,一向冷静的安蒂缇娜都变得目光灼灼,她看着布兰多。 但布兰多摆摆手:“你们想多了,那只是一处废弃的祭坛而已。” “废弃的?”安蒂缇娜一愣,但随即追问道:“大人怎么知道?” 布兰多却没有回答,他本来早就知道这个方向上有一座秩序祭坛,只是不清楚具体位置而已。而凭借他的经验,在这个距离上还不能确定这一点,那他以前真是白活了。 他曾经以玩家的身份加入过骑士团国格雷斯,甚至一直到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前都是如此。因此对于秩序祭坛周围一定范围内弥漫着那种神圣而静谧的气息,他实在是太熟悉了。 何况先前在他的视野中就弹出一个光屏,提示他进入了‘圣所’范围。 至于为什么他知道那是‘废弃’的,攻略上不是写明了吗? 一行人下到山谷中,他们之前沿着滑下来的一侧山坡好像隔绝了另一面的一切声音。山谷中寂静无声,甚至听不到整个夏季里最常见的虫鸣。 借着星光行走在漆黑森林中,山谷间的林地已没有明显的道路;众人走在崎岖不平、生满青苔的森林中,左右环视,偶尔能看到漆黑中一闪而过的荧光。 那些是萤火虫,或者仅仅是动物的眼睛。 安蒂缇娜与罗曼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夜里赶路了,因此虽然紧张,但却没有太过害怕。卢比斯的雇佣兵更是泰然自若,若是出生入死的传奇佣兵们会怕黑,那说出去也未免太过好笑了。 只是这里的环境的确让人感到有些异常。 “这个祭坛其实并不是我发现的。”布兰多借着黯淡的星光,看到根系纵横交错、生满苔藓的森林中的地面上逐渐出现了一些人工雕琢过的岩石碎片,忽然说道。 第八十二幕 乱流与鱼的故事(四) “茜。” 林子里传来清脆的呼唤声,伴随着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好像身后有一队人在迅速接近。浅红色长发的少女一只手按住自己脑后的发梢,回过头,浓密的睫毛刷了一下,近乎于半透明的、像是葡萄酒一样色泽的眸子折射着不远处一团燃烧着的火光,‘噼啪’一声火星飞舞,幽幽的眼神也随之闪烁了一下。 显得有些疑惑。 “听声音,好像是赛莉娅她们。不是去找尤拉和雷迪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找到了,还是说遇到了什么麻烦。” 被称之为茜的少女警觉地抬起手中的斧枪——或者称之为战戟。若是布兰多在此一定能认出这柄长枪来,因为除了近一尺长漆黑的枪刃之外,纺锤形的斧刃是这柄武器最醒目的特征之一——锋利的刃口沿着一条浅金色的边沿向两侧张开,显得格外美丽。 然后美丽的事物都是危险的。 这柄被称之为‘雷之枪——逻各斯’的站戟曾是夏布利地区最著名的掉落之一,枪佣兵的必入手武器,虽然仅仅是一支二十五级左右战戟,可在几个著名交易网站上的价格却一直高居不下;原因无它,只因为这支枪在攻击时有百分之一几率为持有者附带上‘闪电之语’的环绕特效。 这个特效源自于元素使的同名法术,可以为攻击者附带上10伤害的闪电伤害,几乎等效于凭空提高了一成属性伤害。因此枪佣兵中广泛流传着一个战术,先用雷之枪打出特效,然后配合佣兵职业特有的‘即时备战’技能瞬时切换主武器,再配合风元素感应药剂、属性强化晶石等消耗性道具进行输出。 (*佣兵职业与战士的不同之处,战士专注于技巧,佣兵专注于战斗,后者视武器为工具) 即所谓的属性伤害流。 不过‘雷之枪——逻各斯’据传为夏布利北方森林中一位全身燃烧着火红色灵魂之焰的幽灵骑士所拥有,怎么回到了这个少女手上,这倒是一个未解之谜。倘若布兰多此刻看到,估计也会感到吃惊: 第一支‘雷之枪——逻各斯’出现是在雨燕之年(377年),在繁华与夏叶之年(375年)之前,夏布利北面的森林还被蜥蜴人强盗占据着,不是么? 茜抬起头,视野中映入急匆匆从林子里飞奔而来的几个人。 她皱着眉头。 对于女孩来说,灰狼佣兵团有着不同的含义,她是被卡伯特收养的孤儿,这个集体对于她来说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家庭一样。她每一次战斗,并非是为了金钱,而是为了保护家人。 不过除了战斗,她觉得自己似乎也不懂得该干什么了。银月魔狼 只有战斗而已—— 不过十一年来,灰狼佣兵团纵使在重复着胜利,每个人的信心与日俱增,逐渐汇聚成一种荣誉感。但这种自豪却在今天晚上遭到迎头痛击——茜不明白这些敌人从何而来,但毫无疑问,他们都是及其棘手,而且战斗意志顽强的可怕的对手。 她心中有一些不好的预感,紧张与疲惫让幼小的心脏在少女的胸腔中怦怦直跳。 “怎么了?” “茜,尤拉找到了。” 少女口中发出近乎于‘呿’的一声低叹,眼神闪了一下。她放下枪斧,甩了甩长发,然后用手按住脑后的发梢问道:“所以说呢?团长怎么说,我们是继续前进,还是就此撤退?” 人群里发出一阵偷笑声。这个红发的女孩子对于艾柯的好感是团里人尽皆知的事实,反倒是几个当事人被很有默契地蒙在鼓里,只是可惜这份暗地里的欣赏只能埋在心底——因为尤拉是艾柯的未婚妻,因此她和那个女人的关系不见得好。 “可是尤拉是星见,人有聪明,想必更得团长看重吧。” 茜装作不在意地轻哼了一声,然后抬起头瞪了他们一眼。 “小心嘴巴烂掉。”她恶狠狠地说。 但笑声更大了,夹杂在善意地笑声中有人说道:“茜,团长已经决定向东北方前进了。你,雷迪还有罗洛尔三个队长各自带一队人开路。我们和你一起,行吗?” 茜忽然露齿一笑:“为什么要和我一起,你们是别有用心吧?” “怎么会。”被看穿的几个人赶忙摇手。 她抬起头盯着其中一个年轻人,那人赶忙低下头,“笨蛋。”茜在心中哼了一声。 “随你们。”她转过身答道。 几个年轻人看着女孩的背影呆了一下。却不明白女孩心中正在担忧,‘纸牌’佣兵团的实力只怕远远超出预料,可是马卡罗团长为什么不暂时下令退却,反而要坚持执行原本的计划。是胸有成竹,哈市因为别的原因? 茜用手按着自己的胸口,感到自己的心跳得厉害。可是既然团长下达了命令,她也没有了违抗的余地,剩下的事情,就只有全靠手中的枪了。她紧了紧雷之枪,那枪是她十五岁生日时艾柯从一个商人手上买来送给她的礼物,她早已下定决心即使是丢掉性命也要与这支斧枪一起战斗到最后一刻。 有时候茜甚至觉得这就是她全部的人生含义了。 不过她走了一阵,又想到一件事情。她侧过头问:“我记得那个商人不是在这边扎营么,怎么没看到了?” “大约是走散了吧” 几个年轻人一边跟上去,一边迟疑着回答道。他们毕竟并不是‘鬓狼’马卡罗的亲信,事实上‘灰狼’佣兵团也不是人人都知道布兰多的身份,大多数人仍旧以为他们就像是表面上表现出来得一样:暂时结盟而已。 少女皱了皱眉:“那我们沿着这个方向找一下吧。” “这样好吗?” “为什么不好,灰狼佣兵团总不能让人说背信弃义。”茜答道。 后面几个人又吭哧吭哧地笑了起来,明明是心软,却偏要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他们愿意和她一起,大多就是为了看这位小姐口不对心的笑话,当然,也大多是从善意地角度来看罢了。 可少女话音才刚落,森林中又响起另一阵怪笑。像是这些佣兵们让德内尔东部地势平坦地区的贵族庄园中见过的那些稻草人发出的吱吱嘎嘎的声音,空洞而乏味,更充满了一种惊悚的味道。 茜面色一变,一抬头。 她马上就看到那个站在树梢上穿着黑色滚红边长袍,发出笑声的家伙——而在这个家伙的另一边,一头青色的巨兽正盘踞在另一株黑松上。那怪物长着一具羊头,张开的一对肉翼向下垂下,露出缠绕在翅膀上一条条带刺的黑色金属锁链来。银月魔狼 “什么时候来得?” 少女心中一惊,眉头一下皱了起来,她虽然不认识那是什么,但也明白一定是棘手的对手。 “小丫头。”那个穿着黑色长袍的教徒一笑,尖声尖气地说道:“你说有人从这边走散了?” “与你无关。”茜举起斧枪,咬牙切齿地答道。 这一次袭击中,灰狼佣兵团损失了一队哨兵,其中就有一个与她关系极好的姐姐。虽然佣兵早已看惯了生死,可是这并不代表她就可以与造成这一切的敌人心平气和地相处,生死是佣兵的选择。可敌人就是敌人,不共戴天。 “没关系,我有一个同僚看起来是折损在那些人手上,我就先拿你们出一口气好了。”那个黑火教徒怪笑道:“阿巴挈斯。” 哐一声响,一条黑漆漆的锁链已隔空向少女扫来。 少女闷哼一声,一枪击飞铁链。不过手臂上回应来得力道让她暗暗吃惊,才一击而已,就已经让她整个右臂隐隐发麻起来。不过她的表现显然也大出那个高阶黑火教徒的预料之外,“白银实力!马卡罗手下果然是藏龙卧虎,一个小姑娘也有这样的实力,真是让人想不到!” “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多——逻各斯,电之箭!” 茜咬牙答道,反手一枪向那家伙刺过去——一条电芒随即闪现,沿着枪斧的刃锋拉出一条长长的电弧,噼啪一声裂响,电弧已越过数十米距离跃向那个高阶黑火教徒。 但电弧不过击中黑袍人身前,就被一面无形的盾档下,电花四溅,高阶黑火教徒身侧的松树树皮立刻焦黑起卷,但他本人却纹丝不动,连袍角都没有被吹动一丝。 “二级形态的魔法武器,甚少见。”半晌,黑袍人才啧了一声。 茜这会儿心中一惊完全冷了下来,她吸了一口气,只感到手脚冰凉。单一瞬间的惊惧之后,却又感到怒意从心底升起,她回过头,看到自己的同伴正拔出武器准备上来加入战斗,就忍不住怒道:“跑啊,你们呆着干什么!” “茜” “队长,你?”几个年轻人一下就楞了。 “快跑,我不是他的对手,让团长带人来救我!” “算盘打得挺好。”那个高阶黑火教徒哼了一声,一抬手,他对面那个怪物立刻又射出一条锁链。 这一次的目标是那些年轻人—— “该死!” 茜磨了磨牙齿,一枪向着那条锁链丢出去,呯的一声巨响,锁链与雷之枪立刻向着两个相反的方向弹开。但红发少女立刻举起手,一条雷弧在她与那枪之间闪现,然后下一刻,斧枪瞬间飞起来回到她手下——好像两者之间互相具有感应一样。 “要素共鸣!”黑火教徒怪叫一声。 第八十三幕 乱流与鱼的故事(五) “他是这么说的?” 虽然灰狼佣兵团受到夜袭,在黑暗中源源不断涌出的黑火教徒与敌对佣兵的夹击之下,他们不得不放弃营地向南撤退。但‘鬃狼’马卡罗仍旧临危不乱,沉着冷静地指挥撤退,并且还能在途中将自己的人整合起来,重新形成战斗力。单单凭借这一点,在这个时代他就可以堪称一代名将。 在森林中一一 他一如往常地与布加在一起,穿着一袭火红色的军服——这套制服沿用于先王时代的禁卫军骑兵制服,马卡罗曾任禁卫军骑兵队长,这套装束从那时起就一直是他的标志——只是因为受迫害离开军队之后,军服就不再能看到肩章、慧带与徽记了而已。 他按着自已的剑——35式骑兵剑的指挥官专用型,这种剑放在过去游戏中是30-40级剑士最受欢迎的武器,当然并不是说它有多强,但往往大众武器要满足一点的是一一性价比一定很高。这种剑可以说是三十级左右黄铜,以下标签的魔法长剑中属性最好的一款,市面上流通的数量又足够多,因此才风靡一时。 不过此刻的马卡罗并没有因为强敌来袭而显得忧虑,相反,他的眉毛微微抬起,脸上的表情上也好.卡伯特在那里保护他,你们放心好了。” 布加在一边听了一语不发,只是这个身材高大的剑术大师怔了怔,忽然向一面的森林抬起头一一那个方向马上出现一团刺眼的闪光,接下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从森林后面传来。在场的人脸色一变,雷迪刚要开口说什么,佣兵中就有人惊呼道: “第七弦,雷鸣之音!” “茜遇到麻烦了!” 布加毕,一声取下背后的巨剑,但他马上又松开手,面色凝重地盯着那个方向:“战斗已经结束了。” “茜她”尤拉面色一白。 “我去救她!”雷迪好像是这会才反应过来,马上拔出长剑就想要向那个方向冲出去。但马卡罗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让这个年轻人动弹不得。 “停下。” “团长?” 马卡罗一语不发,而是第一次皱起眉头面色凝重地看着那个方向的森林,不消片刻,树林里就出现了影影憧幢的人影。远处又响起一两声惨叫,像是人类还是什么别的野兽临时的哀嚎处于森林边缘的佣兵们很快就倒吸着冷气纷纷后退。 因为南方,西南方的林子里忽然出现了密密麻麻话,不过人总是难以抑制自己的好奇心的。倒是与马卡罗波澜不惊,后者伸出一只手拦住布加,同时说道:“没想到‘纸牌’佣兵团竟然与臭名昭著的牧树人混在一起,传出去一定不大好听?” 森林中立刻沉默下去。 知道黑火教徒的人不少,可知道黑火教徒与牧树人有联系的人却不多。那个叫做康纳德的年轻人显然没料到马卡罗知道得这么详细,他停了一下,才重新开口讥讽道:“不愧是过去的狡狐,知道得不少。” 果然。 马卡罗皱了皱眉头,事实上他也是在确认布兰多的话。不过他到不担心会因此而影响士气,佣兵与大多数正规军人都不一样,他们本来就是一群亡命之徒,对于生死往往没有一般人那么看重。正因此在汰恩德,熟练的佣兵虽然在个人实力、装备与纪律上往往都比不上正规军,可依旧是一股强大的势力。 “好吧,马卡罗先生。”康纳德又笑眯眯地说道:“其实我是专程来向你确认,卢恩大公的唯一一个子嗣,现在是不是与你在一起?” 灰狼佣兵田的成员们又是一呆,他们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团长一一怎么又扯出一个公爵了。那在他们眼中可是高不可攀的大人物。 马卡罗哂然一笑:“笑话,丝不说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而且就算知道,你认为作为敌种的双方我有义务回答你任何问题?”他忍不住讥讽道。 但森林中那斤.年轻人却摇摇头:“话不是这么说的,难道你忍心看着这么多跟了你十多年的老部下就这么死在这里?”但他马上又点头:“也对,毕竟与你原本的身份比起来,他们也算不得什么。为了你的使命,抛弃这些炮灰,也是应该的事情。” 布加冷咋一声。 “好了,康纳德。大家都是佣兵,你以为这些挑拨的话能对我们佣兵造成任何影响吗?”马卡罗摇头:“还不如你有什么本事,拿出来试一试。对于我们这个职业来说,最坏的情况莫过于一个死字,也算不得什么。” 鬃狼,的话在佣兵中引起一片低笑声,正是如此,他们这一类人早就看开了生死,像是康纳德这么扭扭捏捏地开战前还要游说半天,在他们看来是极为可笑的事情。佣兵有佣兵的行丰准则,他们对于一个集体的忠诚的根源与正规军人截然不同,因此对方的挑拨离间在他们看来就是可笑而已。 好像妥为了代表他们心中所想一样,佣兵们纷纷拔剑而出准备战斗,森林中立刻响起一片金属交错之声。 而另一边,遮住星光的幽暗的林地之间。 “该死的老东西,”名叫康纳德的年轻人脸色阴沉地咒骂了一句,他看了一眼倒在自己脚边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红发少女,忍不住冷哼了一声:“马卡罗这个老狐狸,果然不好对付。可惜我们的目标不是他,否则我才懒得和这王党的死硬派说这么多废话。” “其实明知道对方不会说出来,不如直接杀上去就好了。”年轻人身边一个全身上下都笼罩在黑色长袍之下的人用低沉的声音建了一句言,此人抬起手时可以看到袖口处有两条红边。若是布兰多在此看到这个特征,估计会马上掉头就走心一这是黑火教徒的下级神官,比起高阶教徒来,强了不止一叮档次。 “本来是可以。可是灰狼佣兵团现在还有两队人去向不明,可不能掉以轻心,马卡罗这家伙可是以狡猾闻名的。”年轻人阴沉着脸说道,他敲打了一下身边的树干:“这家伙在夏布利镇留下一队人,还有那个叫做艾柯年轻人,戏作得像是真的一样,不过我怎么想都觉得是用来转移我们的黑火教徒,他们前进时脚上与手上沉重的锁链摩擦着地面、扫过灌木,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在这叮时候显得静谧的林中,格外诡异。 北面只是佯攻,敌人埋伏在南面一 所有人此刻脑子里都闪过这个清晰的念头,可惜反应过来似乎已经晚了一些。两支分队,茜和罗洛尔明显已经遭遇了失败,但这些佣兵们来不及为自己同伴的逝去感到悲伤,因为现在他们自己也身处同样的危险中。这些都是经验丰富的战士,略微一看就明白对方的数目至少是自己的三倍以上。 雷迪咽了一口唾沫,他虽然并不怕死,可面对这样的情况依旧感到窒息 而一边的尤拉虽然目不能视,但也明白当下的处境有多危险。 “康纳德。” 布加开口道,声音低沉而有力。 “哦?”森林巾立刻回应来一个轻浮的声音,听声音还是一个年轻人:“布加先生你认识我,但我是该叫你十字手布加呢,还是称呼你兰托尼兰公爵或是卢恩大公的亲卫队长?” 一石激起千层浪,灰狼佣兵团的成员都忍不住一怔,回头用一种诧异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副团长,他们虽然心中并不相信对方的的注意力的壳,。” “假戏真做也不一定。”那个黑火教徒答道。 “你放心,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留了一个黄金中级的剑手在那边,那个卡伯特虽然隐藏了实力,但他的真实水平也不过如此。” ”那你还有什么担心的,使者先生?” 康纳德轻蔑地哼了一声,蹲下去一把抓住那个女孩子浅红色的长发,将她的头扯起来。 鲜血立刻从少女白暂的额头沿着她的面颊流下去,茜痛得轻轻哼了一声,她半眯着被血疙糊住的眼睛,似乎想要看清面前是谁但年轻人一用力,她立刻痛苦得整个身体都蜷曲起来。 “呜一一” 年轻人狞笑道:“当然是灰狼佣兵困走失的另一队人,虽然说那一队十二个佣兵,一个自称是商人的年轻人,还有两个女人,说起来是半途加入灰狼佣兵团的。可是这种程度的谎言,我怎么会相信,马卡罗一定早有安排,不过我撬不开他的口,他也不能保证这个佣兵团人人都和他一眼硬气。” “是吗,”他看着奄奄一息的女孩,问道:“小姑娘。” 茜似乎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她咬了咬牙,向一边别过头。是一片平静。只有当听到尤拉的话时,眉毛才微微一掀,如此问道。 看到尤拉卢点头,马卡罗才回头问布加道:“向东,看来那个叫做布兰多的年轻人胸有成竹啊。我们要不要跟上去?” “等等,”雷迪急匆匆地打断他一一这个白发年轻人虽然是佣兵团的人,但自由度却相比其他人高得多。否则一般人,可不敢这么插嘴:“团长,我们的对手可是牧树人!我们不先撤退,再寻求更周全的计划?我想它们既然这么大张旗鼓,想必一定是有备而来,我们继续留在这里和他们交战,岂不是正合了对方的意。” 他的话又急又冲,但马卡罗与布加都习惯了这个年轻人的性格,因此也不以为意。倒是雷迪马上又想起什么,急忙问道:“对了艾柯还在镇上,他会不会不安全?” 马卡罗看了这吓,年轻人一眼,点点头:“你说得不错,雷迪,但也没人能够确保灰狼佣兵团撤回夏布利就会安全。”他看到尤拉低下头,心知这个女孩是在担心心上人,叹了一口气:“事实上我和副团长早已料到康纳德可能没这么简单,不过既然我们敢将他引到这里来,也有准备。艾柯我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不过他留在镇 第八十四幕 乱流与鱼的故事(六) 后的反抗军。 不过那个时候布兰多已经离开与玛达拉交战舟第一线,加入了教会骑士团国格雷斯。 安蒂绶娜听了布兰多的解释,但仍旧狐疑地盯着他看了看:“是这样么,整件事情表面上是两个佣兵团之间的争斗,实则却是贵族之间战争的延续。,鬃狼,马卡罗竟是卢恩公爵的家臣?整个灰狼佣兵团都是那个叫做艾柯的年轻人的护卫队?那么纸牌佣兵团又想要干什么,仅仅是暗杀而已?” “不,灰狼佣兵团中的大多数人可能并不知情”,布兰多问道:“当年安列克大公把持朝政时,卢恩公爵的家人几乎企部丧生于那次暗杀中,这件事情你应当知道吧。” “当然,贵族的血染红了那一个月中的政变,我怎么可能一点也没听说过......”安蒂堤娜眼神闪了闪。 “事实上卢恩公爵早就知道这次暗杀,因此他在那之前就将他唯一一个子嗣遣送出来,因此在那次变故中,事实上他是有计划地安排用其他人的死来掩护这个唯一的后人。”布兰多吸了一口,冷静地答道。 安蒂徙娜听完之后一语不发,贵族之间的斗争本来就是如此血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卢恩公爵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罗曼在不远处看了看这边, 暗神官露出无声地讥讽的笑容。 悄然的山林中,寂静很快为一句话说打破—— “所以说,领主大人早知道那是兰托尼兰大公的长子?” “当然不是,安蒂促娜小姐,我一开始只是怀疑而已。”布兰多叹了一口气,答道:“不过之前那位尤拉小姐提醒了我,她是一个星见,但另一个身份是艾柯的未婚妻。我在黑塔见过他们一面,只是一时没想起来而已。” 当然事实的真相并非如此,布兰多也不可能在黑塔见过这两个人一面。不过没关系,反正他心想也不涂有人跳出来拆穿他。而}}.],且他也没完全说假话,他的确是看到尤拉之咸一直到刚才才想起这件事来,因为那位尤拉小姐在历史上并不是一个籍籍无名的人,她可以说是后来埃鲁因最著名的星术士,而同时,本人的实力也是强得离谱。 在琥珀之剑的历史中,布兰多清楚地记得尤拉是一位,天选者”而她生来双目失明也从侧面印证了这一点。天选者是得玛莎恩宠之人,但凡人毕竟是凡人,有缺陷的身体不能接受如此完美的力量。因此在神力降生时,身体本身就会受到损害。 在沃恩德漫长的历史中,只有两个天选者没有身体上的缺陷一一个是历史上炎之诸国的英雄,四圣者之一的炎之王吉尔特。而另一个生手这个时代,此刻正掌握着玛达拉那柄冰冷的水银之杖,未来的皇帝陛下。而其他的天选者虽然大多名动一方,但终归有所缺陷。 不过此刻要说尤拉未来可能会成为一个武技大师,甚至开化了要素之后,巅峙时期一度达到一百五十级的实力,曾协助卢恩公爵与女武神、摄政王公主的联军鼎足而立。这样的事实”恐怕说出去也只有让其他人把它当做一个笑话。 “莫非她的天选者天赋是在这一战中觉醒的?”布兰多脑子里忽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他倒是有心去把这个未来削一等强者争取过来,可惜这个时节的尤拉早已倾心于艾柯,虽然兰托尼兰公爵这个时候还是偏向于王室,不过决裂也是近期的事情了。布兰多计算了一下日期,发现他既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这个时间去挽回这件事情。 不过他也不算太担心,反正艾柯和尤拉最后还是促成了埃鲁因中兴时期的大统一,只是可惜这两个天才级别的人物都是英年早逝,尤拉在历史上留下了一叮,女儿。他记得在摄政王公主与女武神死后,那个叫做艾拉拉兰托尼兰奥菲利巫的女孩子一度领导着埃鲁因最但她似乎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所以说,他们恐怕是要用这个唯一的子嗣来胁迫卢恩公爵吧?”贵族千金思考了一下,抬起头问道。 “反应很敏锐嘛”,布兰多赞了一句:“卢恩公爵至少到现在为止还是王室最有力的支持者,某些人耍有所动作,自然要先动摇这根‘王室的柱石’。” “所以说...?” 安蒂堤娜担忧地皱了皱眉,虽然乱起来的局势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种优势,可是作为这个王国的子民,毕竟不希望见到最糟的一幕发生。 “不出三个月。”布兰多答道。 “马卡罗也是早就知道这一切?”安蒂建娜抬起头问道,她忽然反应过来:“他是故意将黑火教徒引过来的,他想用佣兵团作诱饵?” “恐怕是。” 少女吸了一口气,那可是一百多条人命,按照布兰多的说法甚至还是至少追随了对方十年的老部下;她虽然明白只有冷血才能在残酷的斗争中幸存下来,可真正接触到时,还是忍不住有些手脚发凉。她忽然看了布兰多一眼,心中不可抑制地想到:自己的领主是不是也是这样认为的? 可布兰多的目光仍旧落在下面的山谷中,他知道那里正有一个麻烦等待他解决。,如果成功唤起一个神使,那对我来说这个赌博就太值得了。” “上级神血?” 康纳德忍不住眯起眼睛:“你怎么搞到的,按理说你这样的下级神安,是没有资格接手这样等级的物品吧?” ”偶然而已,运气也很重要,混沌才是至理。”暗神官答道。 年轻人轻轻。兰了一声,低头看着茜的尸体,黑红色的光束已逐渐将她包裹成一个光茧。 “失败的几率也很高啊。”他说。 “那损失的不过是一具优质的尸体而已。”暗神官冷淡地答道。 “随你吧,接下来我要展开攻击了。你最好站远一些,布加和马卡罗可不是一般人,他们两人拼起命来,只怕我也要丢半条命呢。”康纳德转过身,看了森林外一眼。但虽然他口中说着这样的话,带着白手套的右手却还是轻描淡写地放在了自己的细剑剑柄上。 暗神官知道这次行动的主次,因此也不反驳,只是低头推向一边。不过他停了一下,又抬头问道:“那一队离开的人,真的是真正的,艾柯,?” “几率很大。” 康纳德向前走出森林,头也不回地答道:“反正也没差,无论怎么样他们都逃不出这里,我要他们死,他们就得死。” 是别人,我是我。”这是她的回答。 “那就只好再见了,小姑娘。” 茜在那一剖紧张得绷紧了身体,她的脸色变得惨白她毕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哪怕身为看惯了生生死死的佣兵,但在最后一刻一样会感到恐惧。但这种恐惧并没有击败她的坚持,她还是咬紧牙关没有开口。只是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好像是认命一样等待着到来的命运,紧紧合上的眼角流下两行晶莹的泪水。 康纳德回过头。 那个一直站在他身后的黑火教暗神官点了一下头,的确就像是康纳德所说的,眼前这些灰狼佣兵在他们看来已是他们的囊中之物。至于俘虏,并不用在意这一个,何况按照佣兵的定义来说一一虽然这些亡命之徒在战斗时舍生忘死,可却不会为了什么毫无意义的坚持而轻易放弃自己的性命。 马卡罗与布加要保守那个秘密,其他人可不用。 两人深知这一点。 年轻人拿起匕首,向着好女的胸口刺了下去。 黑火教的下级暗种官冷漠地看着这一幕,好像那像花一样绽开的殷红血液并非是代表着一个生命的逝去,而仅仅是一幅值得欣赏的优美的画卷一样。他听到红发少女喉咙里发出咔咔的声音,茜似乎在最后一刻极力想耍抓住什么,可她的猛然张开眼睛,目光逐渐变得空洞,然后失去了神采。 意识与力气正在迅速离开少女的身体,只是在最后一刻她还是忍不住这样想一一不知道那咋,人是不是知道,自已已经死了呢?原来生命真的如此脆弱呢. 她忽然觉得极为困乏,可却又感到有人将什么东西放到自己的胸口一 “那是什么?” “那是什么?” 康纳德回过头,看到身披着黑色长袍的黑火教暗神官将一枚散发着幽幽光芒的黑红色宝石放到那个少女的尸体的胸口正中心。宝石上立刻延伸出几束像是植物根系一样的光脉,黑色的光渗入匕首下面的伤口中,然后沿着乒女已经停滞的血管脉络向四肢延伸,很快,一层淡红色的氤氲就笼罩在整具尸体上。 “神之血,使者大人。”暗神官简单地答道。 “你想要把她唤起成为灵俑?” “不。”暗神官摇了摇头。 “这个女人能够与她的武器产生要素共鸣,还有能力以白银下游的实力击败我们的高阶教徒,说明她非常有潜力。这种潜力来自于她如此年纪,就拥有了这样的造诣。”这个幽暗的男人在斗篷下沙声沙气地说道:“我给她的是雷神卡葬的血脉怎么,不说?”康纳德轻声一笑,抽出一把匕首拍了拍少女的脸颊:“离开的人既然不是你的同伴,你何必冒着生命危险维护他们呢?” 匕首冰冷的刃锋折射出摄人心魄的幽光,好像是冰面一样散发着丝丝寒意。 仿佛感受到刀锋上传递来的冰凉,女孩子微微动了一下,但她轻轻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小声答道:“打不过你们,是我的自己的责任。我自己的事情,我一个人负责。只有弱者,才会依靠....陷别人于危险中,我保全自己。” “我,和你,不同”她半睁的眼睛里好像燃烧着一团火焰一样,如此答道。 “是吗?”康纳德却不生气:“可我这个人没有什么耐心,你得知道灰狼佣兵团有七八十号人,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愿意像你一样为了陌生人而守口如瓶。他们是佣兵,我记得对于佣兵来说,好像不必要付出如此的忠诚。既然如此,最后的结果不会改变,你又何必硬撑。我不以杀人为乐,所以我才给你一次机会,小姑娘,你不想去你们那个软弱的玛莎大人那里哭泣吧?” 茜的睫毛动了动。 年轻人等待萎她的回答。 但少女只是咬着牙,轻轻摇了接头:“别人e 第八十五幕 乱流与鱼的故事(七) 布兰多的目光无声无息地落在下面静悄悄的山谷中,凝而不散。 当牧树人不可避免地将算盘打到他们这一行人头上时,他同样在寻求破局之道。‘鬃狼’马卡罗故布疑阵,成功地骗过了他、牧树人甚至过去进行这个剧情的玩家们的目光,巧妙地将卢恩公爵唯一的子嗣送出危险。 狡狐是棋高一着,不过掌握了足够的情报之后,年轻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停下来,用指节磕了磕自己的下巴,他自信于自己的智慧是来自于先辈玩家的积累,而一群人的智慧总是胜过一个人的。 水被搅浑了,但鱼却不一定会顺流而行—— 马卡罗大约做梦也想不到,在这座安静的北方森林之中,沉睡着一座被遗弃了二百年之久的秩序祭坛吧。 不过就像布兰多对安蒂缇娜说过的,这座祭坛并非是为他第一个所发现。 早在第一纪,分立之年以前(100年),埃鲁因炎之圣殿的僧侣们就发现了这个祭坛。不过才不到一个世纪,这座祭坛又诡异地从一切记录上消失了,就像它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只是玩家就是玩家,当年进行这个剧情的那些人,不过是通过一点点蛛丝马迹就最终将整个‘故事’从尘封的历史上挖掘出来——只是大约他们也没想到,自己凭兴趣做的一系列调查,最终会便宜了布兰多。 大约是察觉到领主在走神,安蒂缇娜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下面茸茸的一层森林的树冠,不过她看了半晌,却什么也没发现。 这位贵族千金再回过头看了看布兰多,留意到年轻人脸上的认真与严肃,明智地没有再开口。 她也猜到了,马卡罗连自己人都舍得坑进去,没理由不把他们也拖下水。她在心中哼了一声,下意识地把卢恩公爵那代表的一系贵族划归到不受欢迎的名单中。 一行人渐渐下到山谷中。 两个卢比斯雇佣兵走在前面开道,反曲刀劈在垂下来的树枝上发出簌簌的声音,偶尔刀面折射星光,明晃晃的亮光闪得所有人眼前一花。 布兰多从自己的资源仓库中支付了2点财富,好维持‘卢比斯的雇佣兵’这张卡牌继续在场上。然后他查看了一下自己可以利用的资源——包括几周内存下来的是10点水元素,以及接近150点财富——这就够了。他抬起头,眯了眯眼睛。 年轻人看到前面自己的‘召唤生物’已经停了下来。 两个雇佣兵好像有点面面相觑、不敢置信自己看到的东西,他们停下来,回过头看着布兰多。“领主大人,前面有” “有什么?” 虎雀严厉地反问了一句,这两个佣兵是他队伍里资历最浅的年轻人,他有意让他们锻炼一下,没料到他们的表现会如此让他感到羞愧。他一边说,一边大步走上去分开前面的灌木,好像要弥补自己手下的过错一样。 不过下一刻,他也呆住了。 茂密的树林背后,竟是一片开阔的林间草地,草地起码有三个足球场那么大,而一座表面布满藤蔓的神祠静静地矗立在它的中央。 虎雀吸了一口气才下意识地抬起头,他几乎可以想象这座雄伟的建筑往昔在太阳的光辉下有多么壮观,因为即使在如今,他依旧可以从茂密的枝叶下依稀看到这座神祠昔日的荣光。 它的结构很简单,就是一座立地拔起的圆柱形圣殿,弧形的拱顶在月光下闪烁着大理石圣白色的光芒。 但它的高与大就足以弥补简单这一缺点,接近六十尺高,立在一片空地中仿佛巨人的阴影—— 布兰多停下来,从外面打量这座神祠的外部装饰。从风格上来看正是属于精灵女神无误,可惜这一纪元早已按自己的意愿化作天上的星辰,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不过是它们对于改造这个世界的意愿与法则而已。 神们很少插足于凡人的世界,正因此这些高贵的存在才会为地上的生物所崇敬着。 不过失去了神力的托庇之后,这座神祠不可避免地失去了往昔的光辉。布兰多看到它的南面塌了一角,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光顾了。 “啊”从后面走上来的商人小姐在一边发出小小的惊叹声。 “这是”安蒂缇娜也愣住了。 “这是银精灵的圣殿,”布兰多见惯了过去游戏中那些华丽而雄伟的建筑,精灵、矮人与有翼族是天生的建筑大师,他们的城市才雄伟得令人震撼——因此他只是一失神,就从初次见到这座神祠的惊讶中回过神来:“这里原本是银精灵的王室墓地,即使后来人类也没有改造过这个地方。” 与森林精灵不一样,人类始终是把银精灵当作自己最牢固的盟友的,这份感情从圣者之战击败黑暗之龙一直保持到今天下层平民中依然有这样的认识,因此才显得弥足珍贵。 “王墓?”安蒂缇娜回过头:“王墓怎么会成为祭坛?” “因为银精灵的先王们生前立下重誓,愿意以永恒的生命来守护自己的家园。精灵女神沙耶与玛莎大人沟通之后,让他们的英灵永远留驻此地。” “英灵类的生物巢穴?”贵族千金问。 布兰多点点头。 “怎么会被废弃了?” “表面上是因为战争的缘故。实际上是因为精灵的先王不愿意参与到人类与人类之间的战争中去,这件事情上埃鲁因人甚至差一点触怒了玛莎,因此整个事情的真相才被掩盖起来,”布兰多回头看着安蒂缇娜和罗曼,答道:“在王国的任何一卷文献上,你们都不会找到一点相关的记载。” 两个少女一齐点点头,她们没有问布兰多为什么会知道,因此她们知道回答一定是‘巫师们记载的关于历史的真相’ “这座祭坛可能还有重新激活的余地。”布兰多好像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开口又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什么?” “先不要激动,不过是可能而已。”不过只有他自己才心知肚明,如果攻略没有撒谎。激活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一百。只是由于是剧情任务限制,从里面生成的‘生物’只能存在三十天,不过三十天,对于个任务来说已经绰绰有余了。 可布兰多说是这么说,安蒂缇娜与虎雀又怎么能不激动。这可是生物巢穴啊,那怕只是可能激活,可这个‘可能’后面代表的利益实在太大了。 这个消息简直就像是一个在所有人面前闪闪发光的宝箱,宝箱里可能满是金银珠宝,也可能空无一物。但在这样一个宝箱面前,恐怕大多数人都无法保持镇定。 虎雀舔了一下嘴唇,低声问道:“我们怎么做,领主大人。” 布兰多回头看了看他们,举起手指着后面两个佣兵问道:“你们两个是元素使对吧?” “是的,大人。”两个雇佣兵一齐点点头。 “那么有弩手吗?” “有。”虎雀立刻从队伍中点出四个人:“够吗?” “够了。”布兰多一边说一边从背包中拿出一卷绳索:“来四个人和我走,我安排一下战术。” 安蒂缇娜皱了一下眉:“有战斗吗?” “放心,一个小小的幽灵骑士而已。”布兰多话才刚说完,就看到虎雀脸色发青,他一愣,下意识地问道:“你怎么了?” “领主大人你说‘小小的幽灵骑士’?”虎雀一脸古怪地问。 布兰多咳嗽一声,这才想起幽灵骑士在他看来不值一提,可却是实打实的三十五级精英亡灵,就连攻略上都再三郑重嘱咐一定要至少二十个以上、职业搭配合理的二十级玩家才能利用战士对付这个可以说这个剧情副本中的‘小boss’。 不过那篇攻略是游戏中古时代之前的产物,到他那个年代,玩家的思想早已发生了改变。对付幽灵骑士的特殊办法,他这里没有十种也就九种。 想明白这一点,布兰多才安慰道:“不用太过担心,幽灵骑士有个致命的缺点,一会听我吩咐,对付它并不困难。” 虎雀半信半疑地看着自己的领主,若是一般的雇佣兵此刻估计早就掉头就走。开玩笑,幽灵骑士是荒野传说中最可怕的几种生物之一——传闻它们在月下如影魅奔驰在森林中,悄然无声地夺走生者的生命,黄金剑士以下,在它手中不过是一个照面的事情。 不要说它们十二个黑铁中上位的佣兵,就是再多一倍估计也是被屠杀的份。 不过这也是一般人和这些传说中的生物打交道太少的缘故,毕竟他们不像玩家,死了还能复活。可以用生命去堆出经验,p在这方面天生不如玩家那么有优势。 但虎雀毕竟是受布兰多召唤,因此他还是点了点头。 这一点让安蒂缇娜看在眼中更确认了自己关于贵族家臣的猜测,不过她没有点出这一点。反而另外问道:“这里不是精灵王墓,又受玛莎的庇护么,怎么会出现恶灵?” 布兰多哼了一声:“当年炎之圣殿的僧侣想要保住这个巢穴,试图强行改变亡灵们立下的誓言。结果让混沌之力乘虚而入,秩序祭坛也因此受到污染,才导致恶灵出现——传说玛莎也因此震怒,间接导致了西法赫王朝的改朝换代。” 贵族少女点点头,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样的传说。 “大人,你说的是不是那个”正是这个时候,一直监视着神祠方向的雇佣兵忽然一脸紧张地回过头,指着那个方向说道。 布兰多下意识地回过头。 (ps.这章从昨天写到现在,写得我泪流满面,终于扯回副本了.本月已经过去一半了,但是月票还远没到一半,求大家支持一下,让我能拿个安慰奖,等钱开刀的可怜人临表涕零.)v 第八十六幕 亡者与王者(一) 月光下的骑手像是半透明的水晶雕像,在纤细的尘埃下荧荧发光。它手持银色的长枪、骑马沿着神祠外围转了一圈,然后又在墙的另一面消失在众人眼中,整个过程悄无声息。但仅仅是这么惊鸿一瞥,布兰多就基本确定了这头幽灵骑士的大概属性——领地类怪物,他一瞬间确定了战术。 他回过头,面对十三双色泽不一眼睛——里面包含着迟疑、紧张不一而足的情绪,包括队长虎雀在内,雇佣兵们难以避免地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他的命令。贵族千金用手捂住嘴,闷声咳嗽了两声,然后她细细地吸了一口气,试图使自己平静下来。 但只有一双茶褐色的眼睛,明亮得好像天上的星辰一样,没有害怕与迟疑——她的目光还落在神祠方向,兴致勃勃。布兰多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对这位大小姐留意了几分,谨防她一时兴起就一个人悄悄溜出去了。对于这个自称‘罗曼大人’的自我主义十足的家伙来说,似乎这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就好像对于她来说,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什么危险似的。 有时布兰多忍不住想,真不知道那个素未谋面的姑妈大人是怎么把小罗曼调教成这个性格的,他想一般正常的家庭恐怕还真没这个能力。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考虑这个事情的时候,因此他回过头说道:“战术其实很简单,”他分开灌木,四下看了一眼,然后举起剑指向一侧的山坡:“看到那株戈兰—埃尔森黑松了么?你们到那里去埋伏,剩下的,只要等我将它引过来就可以了。” 就这样? 所有人都是一愣。 “可是我们要怎么做,领主大人?”虎雀不禁半信半疑地问了一句。 布兰多看了他一眼,心想这还要人教,既然都进入埋伏圈了,剩下的当然是用不客气,请给我往死里打不过这正是玩家与这些原住民的不同之处,玩家可不会管他三七二十一,总而言之先打了来再说,反正大不了就是挂一次而已。 因此他怔了一下,理所当然地答道:“这个当然是用尽全力”不过他忽然意识到问题之所在,于是干脆换了一个浅显的解释方式:“好吧,换句话说,你们就当他是与你们有夺妻杀子之恨好了。” 夺妻杀子之恨? 虎雀怔了一下,忍不住一脸不解地问:“可是大人,实事求是地说——我的女人早就死在与克鲁兹人的战争里了。” 布兰多扶额,叹了一口气。 “那你就当他是欠了你们佣兵团一百万托尔酬金并且不打算付款吧——” 惊 卢比斯的雇佣兵自从成名以来,还从没听说过有人敢拖欠他们的工资这一回事。这简直是岂有此理,有道是断人财路等于杀人父母,此仇不报,岂共戴天? 卢比斯的雇佣兵眼睛刷一下红了十二双,虎雀更是把战斧握得吱吱作响,他大声说道:“玛莎在上,原来是和没信誉的安茹人一路货色领主大人您请放心,以玛莎大人的名义,我们一定把那头活该受诅咒的亡灵打得挫出屎来,好叫它知道我们卢比斯人的帐不是那么好欠的” 安蒂缇娜一脸尴尬地站在旁边听这位雇佣兵队长大放厥词,她作为布拉格斯的千金小姐平日里哪有机会接触这样粗俗的脏口,骂声中包含的污浊不堪的含义几乎要让她晕过去了,不过还好,她最后还是咬咬牙支持下来。然后咳嗽一声,红着脸小声说道: “布兰多,对方可是传说故事中的幽灵骑士,我们真的能打过吗?”少女毕竟不是像这些雇佣兵一样是布兰多的召唤生物,他们可以全心全意地相信他,她却仍旧心怀疑惑。毕竟布兰多的计划实在是太简单了,仅仅这么简单的办法,那不是谁都可以对付幽灵骑士了? 他们不过是一小队普通的雇佣兵而已,又不是一个个都是剑豪、大巫师、魔导士或者精灵使。 幽灵骑士在文献上有限的描述中,表现出的实力至少也有一位白银最上,接近金之阶的骑士的水准。而他们又要拿什么来和这样一位准黄金剑士战斗呢?仅仅靠一个埋伏吗?可是埋伏又不会提升大家本身的固定战斗力,还是说莫非他们藏在那儿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吓对方一跳? 好吧,退一万步说这一条真的说得通,可也要考虑到亡灵生物根本不会有恐惧这种情绪吧? “当然。”布兰多却用一个理所当然的回答堵住了她下面的话。 “为什么?” 安蒂缇娜忍不住脱口问道。 “放心,它不会攻击我们的——确切地说,它打不到。” “打不到?”贵族千金瞠目结舌,这是什么理由?幽灵骑士凭什么打不到,手残吗?还是说其实那位骑士先生是一个和平主义者?一时间她忍不住有些生气起来,这个时候可不是开玩笑的好时机,可她又想到布兰多一直以来的光辉战绩,好像即使是再荒谬的事情在他那里也会变得理所当然。 但最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每一次都证明了他的正确性。 想到这一点,安蒂缇娜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冷静一些。不过她还是克制不住自己,有些小声地抱怨道:“这样的解释,我、我怎么能接受,我可是你的幕僚,大人” 布兰多耸了耸肩,这东西他还真不好解释。 因为很少有怪物会沿着固定的路线巡逻,这说明这头幽灵骑士的领地观念极强。但在游戏中这一类怪物却有另外一个叫法,那就是——领主怪物。着些怪物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它们会徘徊在自己固定的区域范围之内,一旦触及那条‘领地界限’,不管当时正发生着怎么样的情况,它们都会立刻回转。 这种怪物在游戏中极为稀有,因为这个强制性的设定容易被玩家所乘,利用规则上的漏洞来击杀比他们等级高得多的怪物。 因此大多数领主怪物都凶悍异常,而且大多是远程类的生物类别——比方说卡诺鲁峡谷中那头封印的黑龙,七极龙王,芙西娅凯丝。犬神奥格莱丝特的老师,被玩家们昵称为‘师匠’的邪龙,虽然封禁范围只有方圆三里,但攻击范围却一直要远到百里之外,是北沃恩德的至强领袖类魔物之一。 而另一种就更变态,干脆就是在领域范围外无法被杀死的怪物。比如地灵卡奥。 但布兰多还知道存在第三类领主怪物,那就是受剧情、任务所限,让一个更加强大的魔物合理地出现在更低等级的地区,好让相应等级的玩家有可能杀死的任务boss。明显,这头幽灵骑士就是最后一种。当然,第一次进行这个任务的那些玩家写那篇攻略时,当时的玩家们对于‘琥珀之剑’的了解显然还没有后来那么深刻,因此在攻略中采用了硬拼的办法。 但在布兰多看来,却并不用那么麻烦。 不过他其实有点可惜,因为即使硬拼他也有办法放倒那头幽灵骑士。可是由于原本设定是‘剧情杀’的话,魔物身上掉落的装备层次就要下降百分之五十,这可不是一点半点。基本上就把越级奖励的那一部分完全扣下去了,甚至还超过了一些。 布兰多不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设定的,不过按照他原本的经验,想必八九不会离十。 他低下头用茶褐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安蒂缇娜——其实幽灵骑士为什么不能离开神祠太远,理由他也知道。这些恶灵是从先古精灵的帝王不屈的反抗中,诞生出的负面情绪,但是玛莎在它们来得及扑出巢穴之前就封禁了这个祭坛——在历史上,那次事故中埃鲁因有不少高阶祭祀与僧侣丧生,因此王室一直不愿意提起这个深藏多年的秘密——而另一方面,封禁的祭坛不再提供魔力,恶灵自然无法维持。 只是这座祭坛似乎还残存着一丝气息,才让它没有立刻土崩瓦解,但也只能徘徊在神祠附近罢了。 但说起来简单,可是要解释这些,就涉及到灵魂与魔力之核的知识。布兰多是玩家可以口无禁忌,可是这些知识基本都是炎之圣殿最核心的知识之一,涉及到人与灵的契约,也是他们的力量来源。他又不是造诣极高的神学大师,假借高地骑士的身份冒充一下半吊子巫师还好,可一开口把这些东西说出来,估计安蒂缇娜就是木偶人也会怀疑他了。 何况少女还是那么的敏锐。 “大概是我觉得那位幽灵骑士看起来有点眉亲目善,说不定它不会攻击我们?”最后他想了一下,如此一本正经地答道。 “布兰多大人。” 安蒂缇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好了,”布兰多拍了拍她的肩膀:“别紧张了,学学小罗曼,你放心,我什么时候说过谎?” 学罗曼? 安蒂缇娜忍不住回头去看了那位商人大小姐一眼,后者正心不在焉地看着神祠方向,好像在期望第二次看到那只幽灵骑士一样。 “我觉得是经常”最后她值得叹一口气不满地嘀咕了一句,可少女也知道,布兰多的确从来没有说错过任何一件事——就好像,他可以预知一切事情的结果一样。 布兰多一笑,知道她已经被说服了。他挥挥手让其他人行动起来,然后找虎雀借来一支重弩,用脚蹬上弦——说道引怪,重弩这东西在玩家中可是一个宝贝。不过虎雀看着他的举动实在眉头一个劲地直皱,忍不住说道:“领主大人,要不我去把那头亡灵引过来吧?” “不用,这方面我可是专家。”布兰多自信地拍拍重弩,让弦崩崩作响,好像随时都可能把那支响箭提前射出去一样。 虎雀在一边看得心惊胆战,心想这位年轻的领主大人怎么看怎么像一个门外汉,要不他也不会提出这个失礼的要求。毕竟在沃恩德,他这么说,可是有看不起自己的领主的嫌疑。在这个贵族的名声比生命还要重要的年代,这可是了不得的罪名。 可他也不能看着自己的领主去送死啊。 好在安蒂缇娜在一旁也看出了这位雇用兵队长的担忧,忍不住小声说道:“大人,没问题吗?” 布兰多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有什么问题?” 少女被哽了个半死,好歹没立刻翻个白眼。 不过布兰多却是一笑:“好了,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不过什么,如果出了‘幽灵骑士’水晶,我请你们去安培瑟尔最豪华的旅店腐败一次——” 幽灵骑士水晶? 两人一愣,那是什么?腐败一次又是什么意思? (ps.感谢大家的支持,继续求支持.)v 第八十七幕 亡者与王者(二) 布兰多一笑,心想你们当然不会明白幽灵骑士水晶究竟有何价值,这东西曾在‘琥珀之剑’中被炒作到三亿托尔的天价,一直到第二纪中期,也只有少数rmb战士用得起刻印‘幽灵骑士水晶’的装备。 不过想要拿到刻印水晶,着看起来有些一厢情愿。换句话说,就好像天边的浮云一样,看着美丽,实则毫无意义。 因为即使是布兰多自己,也从没把这句话当真。 刻印水晶,是由魔物本身属性升华、纯粹化的产物,或黑暗、或邪恶、飞行、漂浮——任意一种刻印水晶,都只有极稀少的几率才会生成,更不要说幽灵骑士水晶,掉落几率大约在小数点后七位以后。 可以碰巧得到这个东西的几率,大约只比穿越到异世界的几率高一些。 他端起重弩,问道:“有魔法矢么?” “有。”卢比斯雇佣兵中的两个元素使立刻争相答道。两个女孩子是双胞胎,用灰棕色的长发在长长的耳朵边扎成一束束细细的麻花辫,其实她们都是来自奥尔喀什的山区的野精灵。布兰多上一世成为神之武力的一员时,曾在奥尔喀什与亡灵交战相当长一段时间,对这个民族并不陌生。 野精灵其实是女神盖亚的孩子,因此与石之族裔的矮人更加亲近。两族之间常有通婚的传统,风俗习惯也大相径庭。不过野精灵尚武,盛产猎手、元素使与猎骑兵,这三个职业都是具有相当进攻性的职业,其民风彪悍可见一斑。 当年克鲁兹的人四世王,长刃哈尔逊入侵卢比斯诸邦时,就在他们手上吃过大亏。虽然最终胜利,但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以至于至今克鲁兹人与野精灵还互相敌视。 而正是如此彪悍的开放的民风,才让许多野精灵到人类的世界中。他们选择的职业也很彪悍——雇佣兵。在这一点上这个阴盛阳衰的民族倒是与卢比斯人达成了一致,因此卢比斯雇佣兵事实上也是指野精灵、山地矮人与卢比斯人组成的联合军队。 因此布兰多听说这群佣兵中有两个来自于野精灵的元素使,也并没有感到奇怪。若说要有两个战争司祭(*),那才是让他吃惊的事情。卢比斯人与克鲁兹人可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世仇。 (*战争司祭是克鲁兹人培养出精锐神官,这个组织的前身是帝国战争传教团。总部是位于哈鲁利地区山区高原的王之圣殿——这座圣殿每年都会为这个以雄鹰为标徽的帝国培养出源源不断的年轻的、优秀的神官;) “大人,请问你那一种?”两人中那个脸蛋尖一些,皮肤白皙一些的姐姐用甜美的声音问道。 “冰与风,你们一共能制造多少?” “不保留法力的话,我能制造十支。” “我可以制造六支。”小一些的妹妹脆声答道。 “够了,”布兰多打断她们:“每种给我七支,剩下的做两支导向之矢。” 两姐妹互相看了一眼,各自有些奇怪,她们又看了看自己的队长。最后还是姐姐小声问道:“大人,风缚之矢与冰裂之矢我们还能理解,导向之矢导向之矢一般不是单独用的这样子?” 她们并没有说谎,导向之矢一般是用来制作昂贵的双甚至多魔法箭矢的,毕竟高级魔法矢价格昂贵还无法回收,可是魔法矢要命中了才会产生效果。就像是有人把一支屠龙箭射失,那可就亏大发了。 因此就诞生了所谓的双法箭,也叫导向魔法矢。可还从没听说过导向之矢单独使用的,又不是那些王公贵族行猎用这东西来作弊—— 不过布兰多另有打算。他笑了下:“没关系,你们只需要做到就可以。不用保留法力,完成我的任务后你们可以和罗曼、安蒂缇娜一起到后面去休息,接下来的战斗,交给其他人好了。” 姐姐点点头,虽然她还是心存疑虑,但是也知道人类的领主常常刚愎自用,于是这位成熟一些的精灵少女明智地选择了闭口。不过她的妹妹却皱了皱眉头,继续问道:“可是,领主大人” “蒂雅。”她严厉地喊道。 妹妹吃惊地看了姐姐一眼,读懂了她的意思,委屈地闭了嘴。 布兰多一怔。他不由得想到夏尔,有时候真的很难相信这些有自己的判断、记忆和感情的人会是从一张卡牌上召唤出的生命,若是旁人,恐怕根本无法分辨。 不过他又苦笑,莫非自己看起来像是冷酷无情的领主吗?虽然他是在这些佣兵面前有些不苟言笑,但那也只是性格使然而已,不至于产生这么大误会吧? 他回过头,看到安蒂缇娜明显是在忍笑,罗曼也是笑吟吟地看着他,好像是在看好戏的样子。“我说,我还是你们的领主吗,你们这个态度不太端正吧”布兰多心中腹诽,不过面上还得挤出一丝微笑来。 “不必在意” 他干笑着答道。 十四支魔法矢很快交到了他手上,其实按照布兰多巅峰时期的水平,他估摸着最多只要一半就够了。不过这会儿可不比从前,他也不是那个一百三十级的战士,因此能多准备一些当然就尽量多准备一些。 反正两个两环(黑铁下游)的元素使,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也帮不上什么忙。 他一支支将弩箭插入武装束带的扣环上,以方便随手取用。然后他抬起头,看到森林中佣兵们也各就各位。这让他稍微安心了一些——不过刚刚才变得轻松一点的心情,在看到身边那张满是沧桑的中年男人的脸之后,就愈发不爽起来。 “我说了,没问题。虎雀队长。” 布兰多叹了一口气,不管他怎么解释,虎雀这家伙还是一脸不放心地留下来,这个中年雇佣兵队长的理由很简单:与夏尔一样,他清楚他们与布兰多的关系,自然不会任由他以身犯险。 “没关系,领主大人。你就让我留下好了,反正我挂了还能复活,你就当是留下一个挡刀的好了。”虎雀一脸淡然地答道。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不过复活是可以复活,但那可是要等到明天早上,并且还要额外支付一次维护费的,虎雀大爷 布兰多又好气又好笑地听完虎雀的理由,他回头看了看森林中,确认罗曼与贵族千金已经走远,然后才问道:“他们都走了,莫非十二个佣兵当中只有你一个人明白这一点?” 虎雀点点头,没有否认:“每张召唤类命运卡牌都有一个核心,也可以说是领袖。除此之外,其他的都被称之为衍生物。在这张卡牌中,我就是这个核心——核心的设定可说是旅法师的副手,帮它管理由这一张牌产生的衍生物,或是结附在这张卡牌上的其他卡牌、或法术。” “还有这个设定?”布兰多一愣,他又想起一件事来:“这么说来,每一个核心所拥有的知识也是不一样的。” “当然,与卡牌本身有关。”虎雀答道。 “那你知道什么,知道怎么从墓地将一张牌捞出来吗?”他开玩笑似地问道。 “黑牌诡秘多变,生死易位,大人要想利用墓地的战术,恐怕得先收集一张暗元素的地牌。这类地牌一般容易在沼泽、墓地以及不死生物汇聚的地方产生。”虎雀答道。 布兰多点点头,吸了一口气看着前方。他端起重弩,“那你留下吧,不要给我添乱就行了。”他的目光扫过前方清冷月光下孤零零矗立在空地中央的神祠—— 自从埃鲁因人也离开这里之后,恐怕已经有两个世纪,再也没有任何智慧生灵进入过那座残破的神庙了。 他一边想着这些不相干的事情,一边计算着时间。在过去的游戏中,引怪可是一件技术活,真正的高手,可以让对手沿着自己预想的路线出现在预想的方位上。 对于低级的来说,之需要记住对方的判定。而对于高级的魔物来说,就是人心上的交锋了。 这些东西布兰多可一点也没有丢,过去他虽然不是专门负责引怪的猎人一类的职业,不过一般的团队那有那么健全,作为战士,这也是惯例的兼职之一。 八,七 布兰多轻声念道,雇佣兵队长明显不明白他在计算什么。毕竟原住民作战的方式,与玩家作战是截然不同的。 对于玩家来说,这个世界无论多么真实都是数字化的,一切都用数据来说话,布兰多也是一样。他们的思维不可避免地超越游戏,像是一架精密的机器一样记录着数字的每一次变动。 一切都是有规律的。 他计算着时间,然后扣动了扳机。装置在弩弦上的第一支矢是中空的响箭,它立刻发出一声尖利的鸣叫飞了出去,镂空的矢簇两侧划出白色的气流,带着一条弧线钻入神祠的阴影中。 六、五 尖锐的声音引起了充满敌意的亡灵的警觉,那头荧光闪闪的骑士很快出现在了神祠一侧。来了,虎雀一只手按在飞斧的曲柄,整个人绷紧了。 但布兰多马上丢掉了重弩,从腰间取下他自己用的短弓——他在高地扈从这张牌进入坟场后,就买了这张弓。虽然不及夏尔的构造之弓好用,但也聊胜于无。 布兰多向虎雀打了一个手势。 后退,立刻v 第八十八幕 亡者与王者(三) 第八十八幕亡者与王者 幽灵骑士已经发现了这边的动静,它无声地调转马头,长枪一指,夜色下像是裹着一层冰雾的空气马上向两边翻卷开,形成一条真空的带状区域。布兰多马上将虎雀推开,自己也向另一侧滚倒,砰、砰、砰三声巨响,真空的区域向前,挡住它的高大乔木依次炸裂——仿佛一柄无形的刀将它从中劈开,木屑纷飞。 幽灵骑士放下手,一条宽达十尺余的路径出现在森林中,布兰多与它之间再无阻隔。 灵之枪。 我,用不用一上来就放大招啊布兰多忍不住大骂,他从脑门上抹下一把冷汗,心想得亏自己见多识广,一看幽灵骑士抬起右手就察觉不对——灵之枪有破防属性,而且和他的白鸦之剑一样自带增加攻击范围的能力,若不是之前他们闪避及时,估计这会他和虎雀估计就只剩下两具冷冰冰尸体,至于引怪什么的,就权当一个笑话罢了。 虎雀同样是紧张得要命,他也只在传说中听过关于幽灵骑士的可怕,可真正面对时,才发现对方棘手程度远超想象。他忍不住唾了一口,心想自己年近中年却还要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战斗,这个世界还真是变化得快。他忍不住看了布兰多一眼,却看到年轻人一脸刚毅,似乎对于幽灵骑士犀利的攻击不为所动,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我们打不过它。”虎雀毕竟是战斗经验丰富的老佣兵,一瞬间就判明了敌我对比,然后卧在另一边冲布兰多大喊。 但布兰多只给他打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他双手举起短弓——年轻人此刻已经可以看清那头实力恐怖的亡灵的样子——它像是沃恩德近代那些大师的绘卷上走下来的古典骑士,身穿哥特式板甲,全身上下笼罩在一层蒙蒙的荧光中。连坐下的战马也不例外,但其实不是马,而是一头邪灵。骑士手中的枪像是一支长长的银梭,中间被它紧紧握在手上,长长的尖端指向地面,又好像从末端延伸出一条透明的银线。 那是灵魂要素萦绕在长枪上让视觉产生的误差。 接触到金之阶后,无论是战士、法师、骑士还是其他职业,都开始或多或少表现出要素的力量。 虎雀从地上爬起来,试图拦住布兰多的下一步动作,想要把他拉回去。在这个雇佣兵队长看来,自己这位领主大人或者说召唤者简直是疯了,他们压根不是那个怪物的对手。那头幽灵骑士表现出的实力,已经远远超出了他对一般黄金下位实力者的认知。 可是布兰多对于他的喊声充耳不闻,年轻人搭上了一支银色的矢,稍作瞄准,然后松开弦。 冰裂之矢划出一条让人目瞪口呆的弧线飞越幽灵骑士的头顶,在它背后砰一声炸开,但一团银色的冰雾只是稍微擦过这怪物的左肩,在那里凝下一片白霜。布兰多忍不住脸红了红,咳嗽了一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他这才记起自己现在也就只有一个武器精通而已,早已不是过去拿个弓术四十多级的专家级战士了。不过即使如此炸开的冰矢还是让幽灵骑士的动作慢了一丝,虽然极其有限,不过它第二次挥起的长矛还是因而打偏,一条银色的光带越过两人头顶,虎雀顺着回过头去——看到一瞬间背后那片树冠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桩子。 他张开嘴,几乎无力呼吸。卢比斯雇佣兵是骁勇善战,可这一场战斗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这货是人形自走炮吗? 三秒。 察觉到虎雀并没有在意自己的射术问题,布兰多松了一口气,同时他在心中默念,手指再一次搭上短弓弓弦。灵之枪极其消耗灵魂之火,幽灵骑士在连续施展两次会进入冷却,他并不是第一次与这类亡灵交手,因此心知肚明,才能静下心来。他端平短弓,这一次延长了瞄准的时间,这个举动在虎雀看来与作死无异,但布兰多却像是一座石像一样半跪在地上——纹丝不动。 他有三秒钟。 第二支冰裂之矢脱手而出,仍旧失手,第三支矢命中幽灵骑士腰间——银色的碎冰粉末炸开之后,灰蒙蒙的雾气笼罩了它半个身体。布兰多从自己视网膜上的读数上看到自己造成了13点伤害,对于幽灵骑士来说几乎等于皮毛,不过铠甲上覆满冰霜使得这头亡灵的出手与收手延迟各自延长了12.5。 冰裂之矢的效果和记忆中一样,布兰多松了一口气。虽然幽灵骑士是灵体,但魔法之矢也非物理攻击,因此并不承受丢失惩罚。只可惜一对元素使姐妹本身等级太低,否则对方的出手速率起码降低一半以上。不过已经够了,反正手上还有四支矢。 “竟然有效果?”虎雀也是眼光老辣,虽然他不能像布兰多那么直观地看到数据,可是幽灵骑士动作稍一慢,他立刻就看出了端倪。 “废话。”布兰多没好气地说道,他就知道这家伙留下来只能给自己拖后腿的。 “可即使这样我们还是不是它的对手啊,领主大人。” “所以说呢?” “我们撤退吧,比起这家伙来,我宁愿去和黑火教徒打上一场”虎雀喊道。 布兰多懒得搭理他,干脆手一伸把另外一捆青色的魔法矢丢给虎雀。雇佣兵队长下意识地接过,愣了一下,问道:“干什么?” “废话,当然是帮我,你留下来是打酱油的吗?” 虎雀虽然不知道打酱油是什么意思,但也能猜到布兰多是不满他之前的表现,这个雇用兵队长难得老脸一红,但一样忍不住心中腹诽。他心想以为人人都和领主大人你一样吗,能够面对这些恐怖得要死,和人形自走炮一样的家伙面对面的放单耳面不改色,也不知道这是胆大包天还是愚不可及。 不过想是这么想,世代成为佣兵的卢比斯人还是崇拜富有胆识、骁勇善战的勇士,对于这个自己的召唤者,他口头上不说,但心里自然而然地产生了心服口服的想法。 此刻布兰多已经在三秒**出了第四支冰裂之矢,这一支击中了幽灵骑士的右肩,致使它身上的铠甲都覆上了一层厚厚的冰晶。幽灵骑士的行动效率已经降低了百分之三十以上,一般人这个时候恐怕要兴高采烈地痛打落水狗了,可年轻人一声不吭,拖起自己的佣兵队长就跑。 他前脚刚走,后面幽灵骑士与它的邪灵坐骑果然一个转向之后开始加速——并非是一般的加速追击,而是骑士与战士最常用的技能——冲锋。 布兰多也启动了冲锋技能。 一人一亡灵就像是一条黑线一条银线在森林中互相追逐,虽然只有一刹那,但那一幕实在是美得近乎诡异。就好像一幕静止的深色的画布上,一条醒目的银白色直线沿着一条黑色直线向前无限延伸一样,画面静止了,时间静止了,一切都静止下来,但两条线却一直向前。 一追一逃。 布兰多停下来时,虎雀差点说不出话来:“领主大人,那是” “冲锋啊,骑士的必修技。”布兰多看了他一眼:“作为身经百战的卢比斯雇佣兵,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不,我是说大人您怎么会知道它会在那个时候冲锋” “啊,我在奥尔喀什的山区,猎骑兵的主要对手就是幽灵骑士。我没和你们讲过这个故事吗?”布兰多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他事实上紧张得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一不小心就会送命的战斗,说实在话他也害怕得心怦怦直跳。他回过头,看到幽灵骑士果然在几乎同一时刻停下来——那头优雅地近乎接近纯洁的美丽的怪物,它修长的、覆着银甲的手套勒紧缰绳,面罩下亮起两团苍白的火焰,看着这个方向。 那个眼神好像同样也是一种询问——你是谁?看起来是一个棘手的对手?你来自什么地方? 两者开始一追一逃之前相距差不多百米,但此刻也不过五十米而已,布兰多发现自己预计的误差不超过一米。 他几乎是在依靠本能战斗了。 战士的本能。 事实上不仅仅是虎雀不相信他的话,当两条笔直的线将森林一分为二时,安蒂缇娜都忍不住低呼了一声。她身后的雇佣兵们鸦雀无声——布兰多与幽灵骑士的动作与判断一模一样,就好像后者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前者的眼睛一样。事实上当这一幕发生之后差不多快一秒钟,他们才反应过来,之前发生的一切有多么的惊险。 罗曼抿着唇,亮晶晶的眼神看着那个方向,眼中闪动着一层小小的兴奋的光芒。 “卡拉苏的高地骑士的年轻一代如果都是这样,那么埃鲁因早就是一等一的强国了”贵族千金短促地吸了口气:“这个骗子” 但事实上布兰多并没有她这么乐观,幽灵骑士的速度很快,对方的冲锋也还有一分钟冷却,灵魂之火也在重新变得旺盛,何况它的大招还远远不止这些而已。年轻人一停下马上跟虎雀打了一个手势,让后者跟上,两人飞快绕到山谷中央一片低地中,交错的岩石才能使得幽灵骑士无法发挥出骑马的优势。 但布兰多没有一味的后退,冰裂之矢的效用是为他争取时间,现在他就需要用上这些争取来的时间了—— “虎雀。” “在。” “用风之矢。” “什么?” 布兰多打了一个手势,后者一愣,随即心领神会。 虽然这个雇佣兵队长一直反对与这头怪物交战,但此刻,他却发现自己似乎已经下意识地融入了这场战斗之中。 第八十九幕 亡者与王者(四) 幽灵骑士第三次抬起长枪,速度明显地下降。虎雀因而抓住时机在它发动进攻之前射出一箭。 天青色的风缚之矢正中邪灵的正前方,青光瓦解崩散,像一层青色的风一样环绕在它的四蹄上。束缚效果生效,幽灵骑士与它的邪灵战马慢了下来。 -12.7。 布兰多从投射到视网膜上的数字得知这一击产生的效果,他不禁看了虎雀一眼:这一箭真是准极了,束缚的效果几乎完全发挥,虽然幽灵骑士并没有进入全速状态,可运动轨迹也不是黑铁级的人物可以捕捉到的——也就是说虎雀是全凭感觉,卢比斯雇佣兵果然名不虚传。 一击得手,布兰多立刻抓着雇佣兵队长飞速后退,幽灵骑士的攻击不偏不倚地落在他们原本所在的位置。虽然它的速度已降低接近一成,但还是远胜布兰多两人。两人唯一可以依仗的,就是此刻双方之间的距离,距离几乎等效于时间。 风缚之矢与冰裂之矢的持续时间都在五分钟以上,除非主动驱散。即使低位法术对于高位目标有惩罚值,布兰多确信效果持续时间也在二分二十秒以上。 离预设的埋伏地点不足五十米。 幽灵骑士一击失手后立刻发动了突刺,长枪向前一刺,尖端处好像产生了一个引力坍塌点,加剧流动的空气发出音爆的声音,从而使得空间从视觉上扭曲起来——周围的树立刻倾向中心一侧,吱吱嘎嘎地从中折断,仿佛引发了一场风暴般被吸向中心。 布兰多回头看到这家伙起手的动作时就怪叫一声,千军一击可是幽灵骑士用来制造团灭的拿手好戏,游戏初期不了解技能时不知多少玩家丧生于此技能值之手,不过这会儿可吓不到他。 他拖着虎雀一起钻入林间交错的巨岩之间,反手展示了能量流失——青色的卡牌一闪随逝,幽灵骑士空洞的躯壳剧震了一下,随即对自己造成了三百多点伤害。 布兰多忍不住在心里狂笑,他果然没猜错,能量流失果然对这一招有效。幽灵骑士的千军一击事实上是灵魂属性的魔法效果,虽然威力强大,但后来玩家们发现其实躲避的方法也极其简单,只要有结界系巫师施展停滞结界、或是元素使的禁锢之咒一类的禁魔法术,都可以使这一招无效化。 而能量流失既然是反击法术,他想说不定对这一招有效,没想到果然。 幽灵骑士那一击几乎打掉了自己三分之一的生命,按照设定它会进入晕眩状态大约两秒,然后进入全力战斗的阶段。不过这类高级亡灵具有相当的智慧,吃了亏之后它肯定不会再使用千军一击,所以布兰多也就不用担心这货接二连三地放大招。 两秒钟,对于黑铁级实力的人物来说跑开五十米距离完全不是问题。等到幽灵骑士再一次恢复时,布兰多与虎雀已经气喘吁吁地在设定好的埋伏地点等它了。 之前的一切行动几乎是在极限之下完成,纵使以布兰多与这个经验老道的雇佣兵队长的体力也有点吃不消。不过虎雀更是清楚,幽灵骑士还远没有尽全力,他忍不住满头大汗地看了布兰多一眼,心中揣摩这位旅法师大人究竟有什么方法可以逆转实力的差距。 不只是他这么想,在场的每一个人此刻都有这种想法。 事实上那对精灵元素使看到幽灵骑士第一次出手时就忍不住手脚发冷,这种程度的战斗已经超出了她们的想象——虽然卢比斯雇佣兵骁勇善战名声在外,但那就像是在说凡人之间的战争一样。白银中游以上,战斗的方式早就脱离了一般人的认知。 ‘琥珀之剑’中有一个著名的事件,一次由玩家引发的争斗,发生在第一纪中末期克鲁兹的白卢底城。先后有十一个黄金级实力的玩家参与了这次战斗,结果导致有五十万人口的白卢底城大半个城区毁于一旦。 虽然这些玩家最后都难逃流亡一途,但高级实力者的破坏力在这一次事件中展现得淋漓尽致。当然那之后各国都加强了对于冒险者的管理,这是后话。 而接下来幽灵骑士的千军一击更是把安蒂缇娜这位博学广闻的贵族千金都张口说不出话来,那种洞彻一切的力量好像可以扭曲自然,虽然只是一种错觉,但还是让人忍不住心生绝望。 元素使姐妹中的妹妹忍不住哆嗦起来,她姐姐紧紧地抱住她,两人才咬牙坚持下来。这也是卢比斯雇佣兵的坚持,若是一般的雇佣兵,此刻恐怕早就跑得没影了。 雇佣兵守则是信守承诺,可是人毕竟是人。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但奇迹好像就在这一刻发生了。 幽灵骑士在冲刺到某个位置之后,好像那里有一条无形的线,它一下停了下来。这头亡灵抬起头,幽幽发光的眼睛透过面罩看着前面的人,抬手就用长矛挥出两道无形的风压。 风压向前,在地上犁出两条深深的沟壑,随处可见的黑松顿时东倒西歪。不过可惜,两道风压还没等触及到布兰多与虎雀就已经早早地消弭于无形。 这是什么? 佣兵们看到幽灵骑士在那条无形的线背后驻足不前,徒劳地挥舞着长矛想要杀死他们的领主与队长,但被证明都是在做无用功——因为根本够不到。那一刻这些人几乎以为是如有神助,这一定是玛莎大人在天上庇佑着他们的领主。 连安蒂缇娜都眼中放出奇异的神采来,不过她微微一怔,这光芒就变成了怀疑。 罗曼双手合十,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个微笑来。她心想自己的布兰多果然是最棒的:姑妈啊,你看,小小罗曼也有一个优秀的恋人了哟。 佣兵们欢呼起来,连虎雀也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他。但布兰多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他料得分毫不差,幽灵骑士的活动范围果然在这个位置,其实这并不难猜测,只要根据怪物领主的巡逻半径就能猜出它的活动半径。 幽灵骑士的巡逻半径本身就小得可怜,更何况它是剧情类怪物,活动范围之效就更不用说;事实上这里面还有个公式,不过布兰多从来没去记过,他只凭经验就足够了。 他向后面打了一个手势:所有人进入幽灵骑士的攻击范围之内。 所有人都是一愣。 这样不是很好吗,我们能打到它,它却打不到我们几乎所有人都是这么想,还有人忍不住拿出十字弓比划了一下,好像生怕他们的领主是一时昏了头,忘记他们有远程打击的能力。 “领主大人”虎雀忍不住说道。 “听我命令。”但布兰多打断他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如果幽灵骑士一直够不到人它很快就会回转,虽然它是任务类怪物,但它不是蠢货。 在他的坚持下,佣兵们虽然不情愿,但还是依言进入幽灵骑士的攻击范围。所幸在冰裂之矢的减速效果限制之下,这头恐怖的亡灵出手变得有迹可循起来,这些经验丰富的佣兵到不至于连一道风压都躲不开。 布兰多知道只要它不开千军一击,即使这些卢比斯的佣兵在它的攻击范围之内,它也奈不何他们,只能徒劳地挥着长矛表示一下自己的存在而已。 佣兵们也很快发现了这一点。于是战斗的场面马上就变得极具喜感,幽灵骑士就好像是在打地鼠,而佣兵们则真的像是一群老鼠一样猥琐地躲来躲去,偶尔用自己的远程武器还击——唯一不同的是,幽灵骑士永远也打不中,而佣兵们则更不会在乎自己的形象。 只要活下来就够了。 虎雀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如果说之前幽灵骑士可怕的实力超出了他的认知的话,这一刻双方战斗方式的古怪再一次超出了他的认知。他自认在战争中摸爬滚打几十年,还从没见过这么交手的。 布兰多看到虎雀的表情,对此隐隐有些得意。他知道事实上在过去的战争中真正决定战局的往往只有那么少数几个人,知识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因而战争的思维也趋向于一个定势。 但他不同,他是一个来自于另一个具有更加高度文明的世界的人——至少有一半的灵魂如此。而在那个高度文明的社会中,普及的教育使得每一个人都拥有了思考的权利,无穷无尽的创造力使得玩家们在这个虚拟的世界中开辟出无穷无尽的战术。 在他生活的时代,游戏业界有一句著名的谚语:规则越自由,玩家越棘手。 玩家们总是在寻求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的方法,不拘泥于常规,进而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和优势打击敌人,从而达到超限战的目的。 布兰多自信着这一点,就像是代表着整个人类的智慧。站在另一个高度上俯视这个世界,一个挣扎在黑暗中前进、充满苦难的世界。 他将剩下的冰裂之矢交给虎雀,没有多说话,他相信这个老佣兵知道应该在什么时候为幽灵骑士补上debff。冰裂之矢是最常用的魔法矢之一,卢比斯的雇佣兵没理由不清楚用法。 雇佣兵队长却楞了一下:“大人?” 第九十幕 亡者与王者(五) 雇佣兵队长留意到布兰多的动作,楞了一下:“大人?” “我绕到它后面去。”布兰多打断了他的话,答道。 幽灵骑士虽然是亡灵,但智慧已趋近于正常人类。它可不会一直呆在这里让这些它眼中不堪一击的鼠辈把他一点点拖死,只要等到还剩一成生命左右,它就会果断撤退。但布兰多当然不会允许到手的鸭子飞了。 “不行,那太危险了。”虎雀楞了一下,他大约猜出布兰多要去干什么,忙阻止道:“我代你去吧。” “你知道我要去干什么?”布兰多反问。事实上他也不想去干这件事情,虽然以前每一次这种倒霉催的收尾的事情都是他亲自动手,但要知道对方可是幽灵骑士,而且在这个世界那怕出一点失误也是不可容忍的事情。 那可不是挂掉一级那么简单,而是丢掉性命。任何人面对这样的情况,恐怕都会紧张得心怦怦直跳。 他的唯一依仗也只有不屈天赋,只要保护好心脏与头部,他至少可以保证自己不会挂得跟个路人一样——至少可以把一份遗嘱写完没问题。 “你可以告诉我该怎么做,领主大人,”雇用兵队长答道:“我们毕竟是你的下属,你不必事事躬亲。” “我也希望省事,”但布兰多笑了笑,拿出之前那卷绳索:“不过可惜,这件事情你学不来。” “什么事?” “你会炼金术吗?” 他的话让虎雀一窒,他要会炼金术还用当雇佣兵吗,中年佣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战斗并没有那么快趋近尾声,幽灵骑士的防御在三十五级精英、乃至四十级怪物中都排得上号,别的不说,那身荧光闪闪的灵质全身甲就可以将大多数攻击阻绝。 军队中提供给黑铁实力的士兵使用的四臂十字弓在雇佣兵中广为流传,虽然是违禁品,但在大多数地区贵族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但这种只有力量达到或超过5个能级的人才能绞开的弩的威力在普通人眼中虽然骇人,但对于幽灵骑士来说就和挠痒痒差不多。 只有偶尔命中要害部位的弩矢,才能对它造成有效伤害,但最多也不过几点。何况幽灵骑士也不是木桩,虽然在祭坛的极限范围上它的灵巧已经大幅下降,又有风缚之矢的束缚,但实力差距在那里摆着,闪避起来还是极其灵活。 这还没有计算物理攻击对于灵体的四成丢失几率。 不过布兰多并不着急,虎雀手上还有四支冰裂之矢与六支风缚之矢,加上剩下的持续时间至少能坚持十多分钟,十多分钟,十多个黑铁中游实力的雇佣兵的围攻,估计就是三十五级的b也能掉下一层皮来。 何况一个小小的精英。 布兰多乘幽灵骑士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打地鼠这件有益身心的活动上时,悄悄一个人绕了一个大圈来到它身后的树林里,距离不近不远,差不多半个操场的距离。再近一些那头亡灵说不定会察觉,而远了弓箭的准确率下降起来他也受不了。 毕竟他现在已不是那个几百米距离上要打你右眼就不会射中左眼的一百三十级的战士,武器大师,凡是还是保险一点好。 不过他来这里可不是为了从后面放冷箭的,这样可能有效,但效果不大。除非他已经进入白银一阶,又正好学了个弓术类的技能,说不定一箭出个暴击直接带走幽灵骑士10生命把它秒了什么的,倒是有可能。 但现在显然不行。 他看了看不远处战场上一眼,那边热火朝天的战局与这边的寂静呈鲜明对比。布兰多深吸一口气,分开地上的灌木,然后用长剑在沙地上画了一个炼金术法阵。 要是塔玛在此一定知道自己以前的劝告算是白费了,因为布兰多又画了一个能量注入法阵后,又画了一个血炼法阵,显而易见的,他是已经打算把这门禁术发扬光大了。 然后他将那卷绳索丢到法阵中央,再把在里登堡的时候从中级尸巫身上得来那枚灵魂结晶丢进去。说实在话他有点心痛,中级尸巫的灵魂结晶这个时候不是那么容易搞到,尤其是玛达拉现在已经和埃鲁因谈和,下一次战争又不知道要等到多少年之后——如果不是手头确实没有更好的替代品,他真不想把这珍贵的材料浪费在这里。 当然,相比起来还是命更加重要。 他转过长剑在手指上一割,一滴血落入法阵中,心脏骤然紧缩。布兰多立刻感到自己的生命很夸张地刷刷掉了三分之一还多,材料越高级对于能量的需求越大,虽然他早有预料,但还是吃了一惊。 他不由得傻笑了一下,心想得亏自己手上唯一的材料不是个魔龙之心什么的,不然还不得把他给吸成*人干。当然这也就是想想罢了,真要有魔龙之心,他干脆直接拿去找克鲁兹的皇帝陛下换一个公国国王当当也未尝不可。 不过想到稀有材料,他忍不住心中一跳,又想起了一直装在自己背包中那个东西。他忍不住下意识地打开背包看了一眼,一抹金色的光映入年轻人眼中,那光像是有生命一眼跳动着——极富有节奏,就像是一颗心脏一般。 布兰多吸了一口气,这是他谁也没告诉的秘密。无他,因为实在是太重要了,当然他几乎已经确定这东西是谁放在里面的,只是他不明白不过是一面之缘而已,对方似乎没有这个理由来干这件事? 有什么动机? 嫁祸?还是试探? 布兰多一想到这个事情就高兴不起来,说实在话这东西对某些人重要,对他却没多大用。他是还有四级就可以开启第二天赋,可是他早有目标,而不是靠这个东西。他想了一下,还是毫无头绪,于是心思很快又回到现实中来。 目前他最大的麻烦还是那个幽灵骑士,其他的事情还是暂且放放为妙。 他看了一眼法阵中已经炼成完毕的炼金成品,那原本是一条普通的绳索,但现在却变得通体乌黑如墨,还无时无刻向外散发着幽幽的黑光。这东西看起来b无比,很有一点捆仙索的风范——当然,从颜色上看与不少修真中金光闪闪的捆仙索相比可能要改个名字叫捆魔索。 布兰多自嘲了一番,心知肚明这东西其实是一件粗劣得不能再粗劣的炼金制品,他不过是很简单的把灵魂水晶中的能量注入到绳索中而已。但让他哭笑不得的是,原材料实在是高级得离谱了一点,因此才把这条普普通通的绳索搞成这个德性。 他心想要是塔玛知道他这么暴殄天物,估计会用灵魂行者给他来一下。 哦,对了。在这个历史中这位未来的炼金术大师还没有炼成那件号称半神器的镰刀,布兰多马上又意识到这一点,并纠正了自己的想法。 他拿起绳索,然后看着战场的另一头,静静地等待着战斗结束的那一刻。 幽灵骑士正在徒劳地发威,它的灵之枪一开始还打中了几个人——但那也只是风压造成的挂伤而已。不过很快雇佣兵们就变得更加谨慎起来,这头凶悍的亡灵立刻就暴露了它纸老虎的本质。 虽然亡灵生物无惧无喜,但也逐渐变得有些不耐烦起来。尤其是它坐下的邪灵坐骑,已经忍不住烦躁地抬起又落下四蹄。 面对这一幕,虎雀一开始还有些担心。他主要担心幽灵骑士会再来一次千军一击,不过这家伙吃了一次暗亏之后就很好地忍耐下来,毕竟再来一发它可能就直接把自己带走了。 幽灵骑士有计算能力,自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当然只是它或许还不明白自己一直都在犯另一种低级错误。 雇佣兵队长射出最后一支冰裂之矢,战斗在持续了接近十分钟以后幽灵骑士终于撑不住了,它几乎被厚厚一层霜覆住的上半身发出咔咔的响声,然后开始后撤。 这头亡灵后撤的速度极快,几乎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他们本来以为中了那么多冰裂之矢后,至少会对它的行动能力有一点限制的,但看起来的确也只是有一点而已。 虎雀反应很快,他马上补了一支风缚之矢——可惜,收效不大。 佣兵们发出一声惊叹,有些人准备要追上去,但虎雀马上阻止了他们。开玩笑,追上去要是幽灵骑士杀一个回马枪,那他们不是要全交代在这里。 他们交代在这里倒好说,要是布兰多挂了,那可真是万劫不复了。 虎雀将目光投向森林中,他知道这个时候那个神秘莫测的领主大人一定会想点什么办法。不知不觉中,这些佣兵已经对召唤他们的布兰多产生了一种信赖。 但果然。 两支银光闪闪的箭一前一后出现在了黑暗的森林中,就好像是两条在黑色的背景下向前延伸的白色的线一样—— 如此醒目。 第九十一幕 亡者与王者(六) “引导之矢” 后面有人失声叫了出来。 是那对元素使姐妹发出的声音,她们亲手制作的魔法矢,也只有她们最清楚效果。这两支银光闪闪的箭矢,在所有种类的魔法矢中拥有最特殊的魔法光辉——除了是引导之矢之外,再无其他可能。 但事实上即使她们不说,其他的雇佣兵也看出了这一点。 可是他们的领主大人这个时候用引导之矢是想干什么?引导之矢虽然是魔法矢,但伤害与普通弩矢无异,说难听一些,还不如四臂十字弓射出的精钢弩矢的威力。 除了准确性以外,一无是处。 难道是领主大人知道这怪物有什么弱点?所有人此刻心中都闪过这样一个念头。可事与愿违,因为他们看到两支引导之矢一前后钉入了两株高大的乔木的树干,伴随着绷、绷两声轻响,直没入羽。 “等等射偏了?” 所有人此刻不由自主地冒出这样一个古怪的想法,如果可以的话,他们中的不少人此刻估计都要大汗淋漓。从古至今,还从没听说有人能将引导之矢射偏的,这是需要何等强大的能力才能将有魔法引导的箭矢射偏啊? 可是这个时候似乎不是该感叹这种强大能力的时候—— “等等,那是什么——” 但十多个雇佣兵中还是有几个眼尖的,他们终于看到了两支引导之矢后面还连着一条细细的线。不,那不是线,而是一条绳索。 两支没入树干的引导之矢在两株高大的乔木之间将一条绳索拉得笔直,齐胸高,此刻距离在森林中疾驰的幽灵骑士不足三米。 绊马索 所有人终于反应了过来。不过他们来不及为布兰多的奇思妙想感叹,因为这里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幽灵骑士是灵体生物,物理上的限制不击中核心,根本无法产生效果。难道说领主大人没考虑过这一点? 幽灵骑士倒是迫切地希望布兰多没有考虑过这一点,可惜事与愿违,布兰多上一世干掉的幽灵骑士大约比这个世界至今以来挂掉的幽灵骑士的总数还多,这种常识性的问题他怎么可能会忘记。 只见绳索上黑光一闪,幽灵骑士已经连人带马高高立了起来——若是实体的战马与骑士,在这个速度下恐怕会轻松挣断这条细细的绳索。可是此刻绳索上附带的灵魂之力却让这头亡灵吃尽了苦头。 它感到自己好像是撞上了一道钢索,然后整个人腾空而起,向后飞去。 布兰多等的就是这一刻,幽灵骑士灵巧太高,在坐骑上他根本无力瞄准。不过此刻又大不一样,在开化要素之前他还从没听说过谁能在半空转身的。 至于左脚踩右脚背凌空转折这种神技,更是闻所未闻。 他抬起手,芙雷娅送他的红宝石戒指在黑暗中闪闪发光。他心中一动,一条激光一样的红线已从红宝石上射出,正中半空中幽灵骑士的胸前。 “flme” 他念出启动词,金色的光芒绽放而出,这团光芒沿着红线前进,由慢至快,不过是眨眼的一瞬间已击中了还没来得及落地的亡灵。 那一刻仿佛周围的星光都暗淡下来,被以金色的光芒为中心的一个点吸收进去。四周变得极黑,然后一团火光像是从黑暗的中心绽放开来,一声轰鸣,空气像是刀子一样向四面八方射开。 空气传播得如此之快,以至于声音都发生了错位。布兰多在极静的片刻之后,才听到一声可怕的轰鸣席卷了他全部的听觉。 以爆炸点位中心,方圆十米内的树木全部气化,土壤形成结晶。而更远一些,树叶也纷纷焦黑、卷曲,热浪滚滚而至,冲刷着在场每一个人的面庞。 所有人都呆了,两个野精灵中的妹妹更是喃喃问了一句:“火球术,领主大人还是一个白银级实力的元素使吗” 身为姐姐的元素使用手遮住她白皙的额头,答道:“魔法物品罢了。”可即使如此,少女的声音依旧难掩吃惊。她几乎不敢相信他们真的赢了,而且几乎没有付出伤亡。 的确赢了。 布兰多已经得到了经验提示,他成功抵达了二十三极,还有两级,第二个天赋就能开启。相比起第一个天赋的只是为了体现角色之间差异的特色化,第二个天赋可是决定一个角色后期发展路线的核心天赋。 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天赋。 “可惜火球术还是飞行时间太长了,不然直接用这个会轻松许多。”布兰多感叹了一声,他看着噼啪燃烧着的森林,知道火焰会很快熄灭。因为这里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火,极高的温度也只存在于爆炸的一瞬间。现在所有人所看到的火焰,不过是元素群集形成的假象而已。否则游戏中估计就没有人选择使用火系法术了,一个火球术砸下去,战利品少一半,是个人都无法接受 他长长出了一口气,拿出水袋灌了一口。这次战斗说不上让人精疲力竭,甚至比不上许多他在过去游戏中经历的战斗,那个时候有时候一天下来真是让人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可这一次不一样,真正的争分夺秒。每一次机会都如此宝贵而重要,他根本承担不起失误的代价。 还好,他发现自己还没有把自己过去那些经验全部丢掉。 不过他正在感叹,火场中发生的一切很快让他惊讶得停下来。当火焰散去后,布兰多发现那个幽灵骑士居然并没有灰飞烟灭。而是安静地平躺在地上,邪灵坐骑停在它一旁,轻轻地碰触着它主人的手。 只是那头在黑暗中荧光闪闪的邪灵坐骑与幽灵骑士此刻身上的灵魂之火都不同程度地发生了溃散,这溃散正在持续,它们身上的灵质甲胄很快崩裂了,像是一层烟雾一样消散,露出原本包裹在厚重的铠甲、或是甲质层下面的躯体。 “独角兽之灵” 布兰多目瞪口呆地看着邪灵坐骑身体上的灵魂之力构成的骨质层脱落之后,露出下面的美丽的躯体,像是最雄壮健硕的战马一样优美的身躯与额头上长长的角无一不表明了它的身份。 可等等,在沃恩德的传说中,独角兽不是只会成为最纯洁的少女的坐骑吗? 年轻人下意识地向下一看,忍不住把包在嘴里的一口水噗一声全喷了出来。有一些甚至呛到了鼻子里,让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在那个幽灵骑士的铠甲全部消解之后,甲胄之下竟是一位安详地入睡,好像是一位公主一样的精灵少女来。 不,应当说是精灵少女的灵魂。 她额头上的银色印记还在,这在银精灵的风俗中说明她还没有成年。看来这是一个夭折的孩子,不过现在不是感叹这个时候。布兰多想到的是,之前那个凶悍无比和他们大战了三百个回合的幽灵骑士。 竟然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 谁能告诉他这是什么离谱的情况? 不过还好,精灵少女的灵魂在灵质甲胄崩解后,还穿着一条质地很轻柔的长裙,不至于让布兰多陷入更尴尬的境地。 这个时候其他人纷纷围了上来,他们本来是上来与自己的领主大人道贺,庆祝。不过与布兰多一样,当他们发现自己的敌人此刻的造型时,都不约而同地一愣。 “这是”虎雀看到那个静静地躺在火球术造成的空地中央的身体半透明的幽灵,一时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安蒂缇娜也吓了一跳,失声问道:“之前那个那个是她?” 布兰多点点头。 虽然看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但似乎事实的确如此。何况这其实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邪灵不会凭空产生,其实他一开始就怀疑幽灵骑士可能是银精灵王之墓地中那些先王灵魂的投影,可他没想到竟然会是一个萝莉。 安蒂缇娜皱了一下眉,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 “我们杀了她吗?”一个声音问道。 布兰多回过头,看到开口的是那对野精灵姐妹中年纪稍小一些的妹妹,与她姐姐只是轻轻皱了皱眉不同,这个小姑娘明显有些在意她们是不是杀了一个同类。 事实上野精灵与银精灵有明显的不同,虽然在沃恩德精灵们与有翼族并称美的化身——但野精灵给人的美像是午后温和的阳光,明快而亲切。事实上野精灵也是与人类融合得最好的种族之一,她们中的许多族人都在人类的社会中生活、繁衍。 但银精灵就要显得冷漠和高不可攀多了,遵从先古预言的缘故,他们早已避世,留给世人的是一个神秘而高傲的印象。 银精灵普遍比人类高,体态纤长,举止优雅。他们是大地上最早的贵族,也是天生的贵族,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清冷而华美的月光一样。 那个静静地躺在地上的精灵少女的幽灵,此刻就和这对野精灵姐妹呈这样鲜明的对比。 年轻人的目光再落到罗曼身上,这位大小姐眼睛里表达的是同样的愿望,不过比起来,她似乎更想得到期望中的答案。 布兰多摇摇头,他的目光落在幽灵虚实不定的身体上——这个现象说明灵魂之力正在崩解,维持这个精灵少女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力量已经变得极其微弱了。虽然她一时还没有立刻消失,但想必也支持不了太久:“她早已经死了,即使是现在,也只是处于灵魂溃散的边缘而已。” 商人小姐有些可惜地啊了一声。 不过布兰多说这话时不由得咂舌,这家伙究竟多少生命。挨了自己一发千军之击,又被雇佣兵打了半天,然后他再补上一发火球术,照理说再高十级也应该死了,可事实是这位精灵少女正完好无暇地躺在这里。 当她的睡美人。 第九十二幕 亡者与王者(七) 在梦中。 银精灵的王廷还是如记忆中一样闪烁着圣白色的光泽啊,圣白的尖顶,圣白的拱墙,圣白的回廊,与圣白的栏杆。 那是多久之前的梦了 “姐姐。” “你叫什么?”梦里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变得尖刻起来。 “对、对不起。” 在梦中 记得妈妈说过,当轻轻按住胸口的时候,手心可以感到名为‘心’的跳动和生命的余温。只有贴近那里,人才会感到安心。 可正是这样,童年夏洛尔村的景色才变得明晰起来,真想回到那个时候啊 “对不起,姐姐大人。” “对不起,父王。” “都是我不好” 布兰多的话也让他自己意识到另一件事,与其说是个这个小姑娘血量太多,或许不如说是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剧情任务的设定,那篇攻略上没有提到该如何启动祭坛的细节,虽然布兰多相信凭借自己的经验一样可以找到正确的方法—— 但现在看来,似乎方法已经摆在眼前了? 不过既然是任务的话,那么这个小姑娘估计很快就会苏醒,毕竟游戏中不会让玩家等待太久的时间。布兰多抬起头,看了一下星辰遍布的夜空,心想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不是也是这样。 佣兵们正在窃窃私语,安蒂缇娜抓住罗曼的手有些紧张地看着地上那个未成年的银精灵少女。所有人都不敢靠太近,毕竟独角兽之灵还守护在她身边,之前的余威尚存,谁知道它会不会暴起伤人。 不过果然如布兰多所料,很快小女孩的睫毛就动了动,然后睁开来。 那是一双有些迷茫的眼睛。 虹环呈银色,显得有些空洞。 但空洞的眼神中好像一瞬间注入了许多东西,像是记忆、感情以及一些更加复杂的因子。停顿了片刻之后,小女孩身体动了动,侧过头视野中映出布兰多在内所有人的脸庞。 她好像想起了什么,眉头一蹙露出痛苦的表情,然后蜷缩着身体剧烈地咳嗽起来。她松开手,手心全是银色的血液。 然后她才哆嗦着用手在地上摸索着,咬牙去抓自己落在另一边的银色长矛—— 佣兵们警惕地拔出武器,有人似乎想靠上去阻止她。但安蒂缇娜却回过头低喊道:“布兰多,她已经没能力战斗了。”之前精灵少女的表现似乎触动了这位贵族千金,她也落魄过,那种感觉感同身受,好像击中了她心中最软弱的地方。 她没能力战斗了,的确如此。 布兰多点点头,这只幽灵已经进入最后的消亡阶段,这个时候估计他就是站着让她杀,她也没这个能力。幽灵是凭借对于某件事物执着的愿望停留在这个世界上的,这个愿望就是它的灵魂之力,可灵魂之力溃散后,她与这个世界最后的一丝联系也要消解了。 从此以后,这个精灵小姑娘说代表的意义就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无影无踪。 果然,摸索了一阵,那个精灵少女忽然停了下来。因为她怔怔地看到自己按在地上的手已经若隐若现,似乎随时要消失一般。 布兰多举起手,让其他人停下来。 事实上不需要他提醒,佣兵们也各自停下了进一步的举动。若说之前那可怕的幽灵骑士强大得让人心生恐惧,而这只精灵少女的幽灵只是柔弱得想要让人心生好好保护起来的欲望罢了。 “人类先生,我要消失了吗?”精灵少女怔怔地看着自己正在消失的手,忽然开口问。她的声音就像是空寂山林之中的夜莺,好听得难以置信。 这嗓音连那对野精灵中的妹妹都忍不住要低声惊叹了一声,野精灵也是出色的音乐家,可在精灵的贵族——银精灵面前,仍旧处处都要落于下风。 沃恩德的精灵从黄金血脉流传下来以来,血统最纯正的白银一族事实上只有两支,一支是银精灵,一支是雾精灵。因为黄金一族早已消失,因此银精灵与雾精灵就成为了精灵与生俱来的王族。 布兰多无声地点点头。 任务来了,他却忽然发现自己高兴不起来。在游戏中它一般不会受这样的场景所影响,因为他知道那不过是一个p,可在这里,他却发现自己冷血不起来。 “你”安蒂缇娜小声试探:“之前那个骑士是你吗?” “。”精灵少女没答话,沉默着点了点头,她的手臂与小腿已经开始变得透明起来。但她抬起头,勉强笑了笑:“我杀了好多人原来,玛莎大人,一定已经抛弃我了” “那不是你的错。”布兰多答道。历史上那一次事件的确是炎之圣殿做得不够厚道,否则玛莎大人也不会雷霆震怒,事实上从那之后埃鲁因的国运就一路衰微了下去。 再说他已经基本搞清楚了前因后果,想必是炎之圣殿的僧侣当时想要更改银精灵先古诸王与玛莎、精灵女神沙耶的契约。改变神灵契约这种事情布兰多也做过,其实并不复杂,只是风险极大——他是玩家自然可以承担,只是也不知道当时埃鲁因人那里来那么大的胆子,不过最终的结果还是导致邪灵乘虚而入。 那导致了一场惨剧。 想必当时邪灵控制的肯定不止这个小女孩一个人,不过炎之圣殿的高阶僧侣也不是吃素的,一场没有记载在历史上的惨烈的战斗后,这座神祠从那以后就消失在一切被官方记录的历史中,一直破败到现在。 “你叫什么呢?” 布兰多发现即使在这个时候,罗曼的问题还是那么有建设性。 “我叫梅蒂莎,我的姓氏是新月。”精灵少女如此答道。 “你不是王族?”布兰多和安蒂缇娜一怔,异口同声地问。银精灵的王族的姓氏可是与帝国同名,哈亚兰王族是最纯粹的白银一族,而且若非纯血的王族,是不能进入这个王墓的。 “恩,我是工匠的女儿。” “可是这里是银精灵的王之墓地啊”安蒂缇娜追问道。 这个问题让精灵少女发了一会呆,半个身体渐渐已经变得透明起来:“因为有一些特殊的缘故”她说道。 “特殊的缘故?我听说银精灵会把他们最伟大的英雄和先古王者葬在一起”贵族千金一边背着书里的话,可她怀疑地看着这个小姑娘,怎么看也不像是‘最伟大’的英雄。 精灵少女摸了摸自己的独角兽,眼神变得柔和起来:“也不是那样,其实我是代人来这儿的。” 啥? 布兰多差点极没有形象地将第二口水也喷出来,在那个时代他听说过代考的,还没听说过代占墓位的。这是什么?代排队吗? 不过安蒂缇娜却比他要敏锐得多,少女立刻问道:“替死?还是殉葬?” 布兰多一怔,替身?他心想这还真是狗血的发展。不过没想一向高贵优雅的银精灵,没想到也会干这种事情,看起来和人类一样差不多嘛。 不过精灵少女马上摇摇头:“我是自愿的。” “自愿的?”布兰多简直难以置信。 精灵少女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来,好像想到了什么骄傲的事情:“我,是代替我姐姐不,是为了公主殿下来这里的。” 她说这话时,下半身几乎已经透明得快要看不见了。 “等等。”布兰多却打断她的话,“姐姐?公主殿下,这是什么情况?” “我的母亲,是夏洛尔村的精灵匠师。可我的父王,却是哈亚兰帝国的皇帝陛下,我想,我也算是半个公主吧” “所以你姐姐是银精灵帝国的公主?” 少女点了点头。 “是怎么一回事情?” “姐姐大人在战斗中中了敏尔人的诅咒,宫廷法师对我父王说——除非有一个有血亲关系的人替她去死,否则她将在有生之年虚弱下去,直至死亡。”精灵少女慢慢叙述道:“可姐姐大人是帝国最杰出的将领,无论是矮人、还是人类盟友,还是我们的子民,都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 “所以,父王选中了我。” 安蒂缇娜听得直皱眉:“他是你父亲啊,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但布兰多却按住这位贵族千金,她不明白在混沌之年中四圣者面对的黑暗之龙究竟有多么强大,各族为了对抗那个存在,无不付出巨大的代价。梅蒂莎的父亲作为哈亚兰帝国的统治者,作出这样的选择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看着这个精灵少女,沉默了半晌,问道:“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 “因为想请你们帮一个忙?” 果然,布兰多心想。 “什么忙?” “森林中的蜥蜴人从我的墓室中取走了我姐姐的项链,我不知道它们想要做什么。可没有那件物品,诅咒就无法固定在我身上了,我担心” 安蒂缇娜听得一阵郁闷,忍不住打断她道:“你自己都要消失了啊,你还在担心别人” 精灵少女看了这位贵族千金一眼,笑了一下。 “正因为如此,才希望自己消失得更有意义一些” 安蒂缇娜一窒。 “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们似乎有权拒绝吧?”布兰多又问。虽然理智告诉他要接受这个委托,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仿佛与世无争的小姑娘,他就有点生气。 少女抬起头,眼睛闪过一丝狡黠:“人类先生,你们是来寻求,先古诸王的灵魂的帮助,对吗?” 她的身体已趋近于完全透明了。 “你知道?” “山谷里的一丝微风,我都能听到”她闭上眼睛,答道:“可要得到先古诸王的认同,你们必须先得到我的认同” “所以,我想和你们,做交易。” 竟然被威胁了,而且还是被一个小姑娘威胁了,布兰多一阵气苦,他莫非能翻脸吗?他回头看了安蒂缇娜和罗曼一眼,两个女孩子连同虎雀都点了点头。 “那好吧,不过我有一个要求。”布兰多说道:“我要求先得到先古诸王灵魂的帮助,否则以我们的力量去对付森林中那些蜥蜴人强盗,无异于以卵击石。” 少女点点头。 “我已经同意了。”她答道。 布兰多一怔:“你不担心我会反悔?” “当然担心。”精灵少女沉默了一会,如此答道。 “那你为什么” 少女忽然咳嗽起来。 她再抬起头,脸上全是泪水:“我当然担心。可是我也不想消失我还有事情要完成,对不起,你们能帮帮我吗?” 山间的风掠过森林的顶端,好像远远地带来一阵呜咽的声音—— 所有人在那一刻都呆住了,虽然明明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可精灵少女最后哭诉的话却好像每一个字都一直萦绕在他们每一个人耳边。布兰多回过头,看看其他人,一时间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八十九幕 亡者与王者(四)(第一更,求支持) 第八十九幕 亡者与王者(第一更,求支持) 幽灵骑士第三次抬起长枪,速度明显地下降。虎雀因而抓住时机在它发动进攻之前射出一箭。 天青色的风缚之矢正中邪灵的正前方,青光瓦解崩散,像一层青色的风一样环绕在它的四蹄上。束缚效果生效,幽灵骑士与它的邪灵战马慢了下来。 -12.7。 布兰多从投射到视网膜上的数字得知这一击产生的效果,他不禁看了虎雀一眼:这一箭真是准极了,束缚的效果几乎完全发挥,虽然幽灵骑士并没有进入全速状态,可运动轨迹也不是黑铁级的人物可以捕捉到的——也就是说虎雀是全凭感觉,卢比斯雇佣兵果然名不虚传。 一击得手,布兰多立刻抓着雇佣兵队长飞速后退,幽灵骑士的攻击不偏不倚地落在他们原本所在的位置。虽然它的速度已降低接近一成,但还是远胜布兰多两人。两人唯一可以依仗的,就是此刻双方之间的距离,距离几乎等效于时间。 风缚之矢与冰裂之矢的持续时间都在五分钟以上,除非主动驱散。即使低位法术对于高位目标有惩罚值,布兰多确信效果持续时间也在二分二十秒以上。 离预设的埋伏地点不足五十米。 幽灵骑士一击失手后立刻发动了突刺,长枪向前一刺,尖端处好像产生了一个引力坍塌点,加剧流动的空气发出音爆的声音,从而使得空间从视觉上扭曲起来——周围的树立刻倾向中心一侧,吱吱嘎嘎地从中折断,仿佛引发了一场风暴般被吸向中心。 布兰多回头看到这家伙起手的动作时就怪叫一声,千军一击可是幽灵骑士用来制造团灭的拿手好戏,游戏初期不了解技能时不知多少玩家丧生于此技能值之手,不过这会儿可吓不到他。 他拖着虎雀一起钻入林间交错的巨岩之间,反手展示了能量流失——青色的卡牌一闪随逝,幽灵骑士空洞的躯壳剧震了一下,随即对自己造成了三百多点伤害。 布兰多忍不住在心里狂笑,他果然没猜错,能量流失果然对这一招有效。幽灵骑士的千军一击事实上是灵魂属性的魔法效果,虽然威力强大,但后来玩家们发现其实躲避的方法也极其简单,只要有结界系巫师施展停滞结界、或是元素使的禁锢之咒一类的禁魔法术,都可以使这一招无效化。 而能量流失既然是反击法术,他想说不定对这一招有效,没想到果然。 幽灵骑士那一击几乎打掉了自己三分之一的生命,按照设定它会进入晕眩状态大约两秒,然后进入全力战斗的阶段。不过这类高级亡灵具有相当的智慧,吃了亏之后它肯定不会再使用千军一击,所以布兰多也就不用担心这货接二连三地放大招。 两秒钟,对于黑铁级实力的人物来说跑开五十米距离完全不是问题。等到幽灵骑士再一次恢复时,布兰多与虎雀已经气喘吁吁地在设定好的埋伏地点等它了。 之前的一切行动几乎是在极限之下完成,纵使以布兰多与这个经验老道的雇佣兵队长的体力也有点吃不消。不过虎雀更是清楚,幽灵骑士还远没有尽全力,他忍不住满头大汗地看了布兰多一眼,心中揣摩这位旅法师大人究竟有什么方法可以逆转实力的差距。 不只是他这么想,在场的每一个人此刻都有这种想法。 事实上那对精灵元素使看到幽灵骑士第一次出手时就忍不住手脚发冷,这种程度的战斗已经超出了她们的想象——虽然卢比斯雇佣兵骁勇善战名声在外,但那就像是在说凡人之间的战争一样。白银中游以上,战斗的方式早就脱离了一般人的认知。 ‘琥珀之剑’中有一个著名的事件,一次由玩家引发的争斗,发生在第一纪中末期克鲁兹的白卢底城。先后有十一个黄金级实力的玩家参与了这次战斗,结果导致有五十万人口的白卢底城大半个城区毁于一旦。 虽然这些玩家最后都难逃流亡一途,但高级实力者的破坏力在这一次事件中展现得淋漓尽致。当然那之后各国都加强了对于冒险者的管理,这是后话。 而接下来幽灵骑士的千军一击更是把安蒂缇娜这位博学广闻的贵族千金都张口说不出话来,那种洞彻一切的力量好像可以扭曲自然,虽然只是一种错觉,但还是让人忍不住心生绝望。 元素使姐妹中的妹妹忍不住哆嗦起来,她姐姐紧紧地抱住她,两人才咬牙坚持下来。这也是卢比斯雇佣兵的坚持,若是一般的雇佣兵,此刻恐怕早就跑得没影了。 雇佣兵守则是信守承诺,可是人毕竟是人。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但奇迹好像就在这一刻发生了。 幽灵骑士在冲刺到某个位置之后,好像那里有一条无形的线,它一下停了下来。这头亡灵抬起头,幽幽发光的眼睛透过面罩看着前面的人,抬手就用长矛挥出两道无形的风压。 风压向前,在地上犁出两条深深的沟壑,随处可见的黑松顿时东倒西歪。不过可惜,两道风压还没等触及到布兰多与虎雀就已经早早地消弭于无形。 这是什么? 佣兵们看到幽灵骑士在那条无形的线背后驻足不前,徒劳地挥舞着长矛想要杀死他们的领主与队长,但被证明都是在做无用功——因为根本够不到。那一刻这些人几乎以为是如有神助,这一定是玛莎大人在天上庇佑着他们的领主。 连安蒂缇娜都眼中放出奇异的神采来,不过她微微一怔,这光芒就变成了怀疑。 罗曼双手合十,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个微笑来。她心想自己的布兰多果然是最棒的:姑妈啊,你看,小小罗曼也有一个优秀的恋人了哟。 佣兵们欢呼起来,连虎雀也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他。但布兰多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他料得分毫不差,幽灵骑士的活动范围果然在这个位置,其实这并不难猜测,只要根据怪物领主的巡逻半径就能猜出它的活动半径。 幽灵骑士的巡逻半径本身就小得可怜,更何况它是剧情类怪物,活动范围之效就更不用说;事实上这里面还有个公式,不过布兰多从来没去记过,他只凭经验就足够了。 他向后面打了一个手势:所有人进入幽灵骑士的攻击范围之内。 所有人都是一愣。 这样不是很好吗,我们能打到它,它却打不到我们几乎所有人都是这么想,还有人忍不住拿出十字弓比划了一下,好像生怕他们的领主是一时昏了头,忘记他们有远程打击的能力。 “领主大人”虎雀忍不住说道。 “听我命令。”但布兰多打断他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如果幽灵骑士一直够不到人它很快就会回转,虽然它是任务类怪物,但它不是蠢货。 在他的坚持下,佣兵们虽然不情愿,但还是依言进入幽灵骑士的攻击范围。所幸在冰裂之矢的减速效果限制之下,这头恐怖的亡灵出手变得有迹可循起来,这些经验丰富的佣兵到不至于连一道风压都躲不开。 布兰多知道只要它不开千军一击,即使这些卢比斯的佣兵在它的攻击范围之内,它也奈不何他们,只能徒劳地挥着长矛表示一下自己的存在而已。 佣兵们也很快发现了这一点。于是战斗的场面马上就变得极具喜感,幽灵骑士就好像是在打地鼠,而佣兵们则真的像是一群老鼠一样猥琐地躲来躲去,偶尔用自己的远程武器还击——唯一不同的是,幽灵骑士永远也打不中,而佣兵们则更不会在乎自己的形象。 只要活下来就够了。 虎雀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如果说之前幽灵骑士可怕的实力超出了他的认知的话,这一刻双方战斗方式的古怪再一次超出了他的认知。他自认在战争中摸爬滚打几十年,还从没见过这么交手的。 布兰多看到虎雀的表情,对此隐隐有些得意。他知道事实上在过去的战争中真正决定战局的往往只有那么少数几个人,知识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因而战争的思维也趋向于一个定势。 但他不同,他是一个来自于另一个具有更加高度文明的世界的人——至少有一半的灵魂如此。而在那个高度文明的社会中,普及的教育使得每一个人都拥有了思考的权利,无穷无尽的创造力使得玩家们在这个虚拟的世界中开辟出无穷无尽的战术。 在他生活的时代,游戏业界有一句著名的谚语:规则越自由,玩家越棘手。 玩家们总是在寻求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的方法,不拘泥于常规,进而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和优势打击敌人,从而达到超限战的目的。 布兰多自信着这一点,就像是代表着整个人类的智慧。站在另一个高度上俯视这个世界,一个挣扎在黑暗中前进、充满苦难的世界。 他将剩下的冰裂之矢交给虎雀,没有多说话,他相信这个老佣兵知道应该在什么时候为幽灵骑士补上debff。冰裂之矢是最常用的魔法矢之一,卢比斯的雇佣兵没理由不清楚用法。 雇佣兵队长却楞了一下:“大人?” (p.今天四更,求支持.)e 第九十幕 亡者与王者(五)(第二更,求支持,大家没看错,强者要奋起了) 第九十幕 亡者与王者(第二更,求支持,大家没看错,强者要奋起了) 雇佣兵队长留意到布兰多的动作,楞了一下:“大人?” “我绕到它后面去。”布兰多打断了他的话,答道。 幽灵骑士虽然是亡灵,但智慧已趋近于正常人类。它可不会一直呆在这里让这些它眼中不堪一击的鼠辈把他一点点拖死,只要等到还剩一成生命左右,它就会果断撤退。但布兰多当然不会允许到手的鸭子飞了。 “不行,那太危险了。”虎雀楞了一下,他大约猜出布兰多要去干什么,忙阻止道:“我代你去吧。” “你知道我要去干什么?”布兰多反问。事实上他也不想去干这件事情,虽然以前每一次这种倒霉催的收尾的事情都是他亲自动手,但要知道对方可是幽灵骑士,而且在这个世界那怕出一点失误也是不可容忍的事情。 那可不是挂掉一级那么简单,而是丢掉性命。任何人面对这样的情况,恐怕都会紧张得心怦怦直跳。 他的唯一依仗也只有不屈天赋,只要保护好心脏与头部,他至少可以保证自己不会挂得跟个路人一样——至少可以把一份遗嘱写完没问题。 “你可以告诉我该怎么做,领主大人,”雇用兵队长答道:“我们毕竟是你的下属,你不必事事躬亲。” “我也希望省事,”但布兰多笑了笑,拿出之前那卷绳索:“不过可惜,这件事情你学不来。” “什么事?” “你会炼金术吗?” 他的话让虎雀一窒,他要会炼金术还用当雇佣兵吗,中年佣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战斗并没有那么快趋近尾声,幽灵骑士的防御在三十五级精英、乃至四十级怪物中都排得上号,别的不说,那身荧光闪闪的灵质全身甲就可以将大多数攻击阻绝。 军队中提供给黑铁实力的士兵使用的四臂十字弓在雇佣兵中广为流传,虽然是违禁品,但在大多数地区贵族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但这种只有力量达到或超过5个能级的人才能绞开的弩的威力在普通人眼中虽然骇人,但对于幽灵骑士来说就和挠痒痒差不多。 只有偶尔命中要害部位的弩矢,才能对它造成有效伤害,但最多也不过几点。何况幽灵骑士也不是木桩,虽然在祭坛的极限范围上它的灵巧已经大幅下降,又有风缚之矢的束缚,但实力差距在那里摆着,闪避起来还是极其灵活。 这还没有计算物理攻击对于灵体的四成丢失几率。 不过布兰多并不着急,虎雀手上还有四支冰裂之矢与六支风缚之矢,加上剩下的持续时间至少能坚持十多分钟,十多分钟,十多个黑铁中游实力的雇佣兵的围攻,估计就是三十五级的b也能掉下一层皮来。 何况一个小小的精英。 布兰多乘幽灵骑士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打地鼠这件有益身心的活动上时,悄悄一个人绕了一个大圈来到它身后的树林里,距离不近不远,差不多半个操场的距离。再近一些那头亡灵说不定会察觉,而远了弓箭的准确率下降起来他也受不了。 毕竟他现在已不是那个几百米距离上要打你右眼就不会射中左眼的一百三十级的战士,武器大师,凡是还是保险一点好。 不过他来这里可不是为了从后面放冷箭的,这样可能有效,但效果不大。除非他已经进入白银一阶,又正好学了个弓术类的技能,说不定一箭出个暴击直接带走幽灵骑士10生命把它秒了什么的,倒是有可能。 但现在显然不行。 他看了看不远处战场上一眼,那边热火朝天的战局与这边的寂静呈鲜明对比。布兰多深吸一口气,分开地上的灌木,然后用长剑在沙地上画了一个炼金术法阵。 要是塔玛在此一定知道自己以前的劝告算是白费了,因为布兰多又画了一个能量注入法阵后,又画了一个血炼法阵,显而易见的,他是已经打算把这门禁术发扬光大了。 然后他将那卷绳索丢到法阵中央,再把在里登堡的时候从中级尸巫身上得来那枚灵魂结晶丢进去。说实在话他有点心痛,中级尸巫的灵魂结晶这个时候不是那么容易搞到,尤其是玛达拉现在已经和埃鲁因谈和,下一次战争又不知道要等到多少年之后——如果不是手头确实没有更好的替代品,他真不想把这珍贵的材料浪费在这里。 当然,相比起来还是命更加重要。 他转过长剑在手指上一割,一滴血落入法阵中,心脏骤然紧缩。布兰多立刻感到自己的生命很夸张地刷刷掉了三分之一还多,材料越高级对于能量的需求越大,虽然他早有预料,但还是吃了一惊。 他不由得傻笑了一下,心想得亏自己手上唯一的材料不是个魔龙之心什么的,不然还不得把他给吸成*人干。当然这也就是想想罢了,真要有魔龙之心,他干脆直接拿去找克鲁兹的皇帝陛下换一个公国国王当当也未尝不可。 不过想到稀有材料,他忍不住心中一跳,又想起了一直装在自己背包中那个东西。他忍不住下意识地打开背包看了一眼,一抹金色的光映入年轻人眼中,那光像是有生命一眼跳动着——极富有节奏,就像是一颗心脏一般。 布兰多吸了一口气,这是他谁也没告诉的秘密。无他,因为实在是太重要了,当然他几乎已经确定这东西是谁放在里面的,只是他不明白不过是一面之缘而已,对方似乎没有这个理由来干这件事? 有什么动机? 嫁祸?还是试探? 布兰多一想到这个事情就高兴不起来,说实在话这东西对某些人重要,对他却没多大用。他是还有四级就可以开启第二天赋,可是他早有目标,而不是靠这个东西。他想了一下,还是毫无头绪,于是心思很快又回到现实中来。 目前他最大的麻烦还是那个幽灵骑士,其他的事情还是暂且放放为妙。 他看了一眼法阵中已经炼成完毕的炼金成品,那原本是一条普通的绳索,但现在却变得通体乌黑如墨,还无时无刻向外散发着幽幽的黑光。这东西看起来b无比,很有一点捆仙索的风范——当然,从颜色上看与不少修真中金光闪闪的捆仙索相比可能要改个名字叫捆魔索。 布兰多自嘲了一番,心知肚明这东西其实是一件粗劣得不能再粗劣的炼金制品,他不过是很简单的把灵魂水晶中的能量注入到绳索中而已。但让他哭笑不得的是,原材料实在是高级得离谱了一点,因此才把这条普普通通的绳索搞成这个德性。 他心想要是塔玛知道他这么暴殄天物,估计会用灵魂行者给他来一下。 哦,对了。在这个历史中这位未来的炼金术大师还没有炼成那件号称半神器的镰刀,布兰多马上又意识到这一点,并纠正了自己的想法。 他拿起绳索,然后看着战场的另一头,静静地等待着战斗结束的那一刻。 幽灵骑士正在徒劳地发威,它的灵之枪一开始还打中了几个人——但那也只是风压造成的挂伤而已。不过很快雇佣兵们就变得更加谨慎起来,这头凶悍的亡灵立刻就暴露了它纸老虎的本质。 虽然亡灵生物无惧无喜,但也逐渐变得有些不耐烦起来。尤其是它坐下的邪灵坐骑,已经忍不住烦躁地抬起又落下四蹄。 面对这一幕,虎雀一开始还有些担心。他主要担心幽灵骑士会再来一次千军一击,不过这家伙吃了一次暗亏之后就很好地忍耐下来,毕竟再来一发它可能就直接把自己带走了。 幽灵骑士有计算能力,自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当然只是它或许还不明白自己一直都在犯另一种低级错误。 雇佣兵队长射出最后一支冰裂之矢,战斗在持续了接近十分钟以后幽灵骑士终于撑不住了,它几乎被厚厚一层霜覆住的上半身发出咔咔的响声,然后开始后撤。 这头亡灵后撤的速度极快,几乎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他们本来以为中了那么多冰裂之矢后,至少会对它的行动能力有一点限制的,但看起来的确也只是有一点而已。 虎雀反应很快,他马上补了一支风缚之矢——可惜,收效不大。 佣兵们发出一声惊叹,有些人准备要追上去,但虎雀马上阻止了他们。开玩笑,追上去要是幽灵骑士杀一个回马枪,那他们不是要全交代在这里。 他们交代在这里倒好说,要是布兰多挂了,那可真是万劫不复了。 虎雀将目光投向森林中,他知道这个时候那个神秘莫测的领主大人一定会想点什么办法。不知不觉中,这些佣兵已经对召唤他们的布兰多产生了一种信赖。 但果然。 两支银光闪闪的箭一前一后出现在了黑暗的森林中,就好像是两条在黑色的背景下向前延伸的白色的线一样—— 如此醒目。 e 第九十一幕 亡者与王者(六)(第三更,大家可感动,感动的话就支持一下吧) 第九十一幕 亡者与王者(第三更,大家可感动,感动的话就支持一下吧) “引导之矢” 后面有人失声叫了出来。 是那对元素使姐妹发出的声音,她们亲手制作的魔法矢,也只有她们最清楚效果。这两支银光闪闪的箭矢,在所有种类的魔法矢中拥有最特殊的魔法光辉——除了是引导之矢之外,再无其他可能。 但事实上即使她们不说,其他的雇佣兵也看出了这一点。 可是他们的领主大人这个时候用引导之矢是想干什么?引导之矢虽然是魔法矢,但伤害与普通弩矢无异,说难听一些,还不如四臂十字弓射出的精钢弩矢的威力。 除了准确性以外,一无是处。 难道是领主大人知道这怪物有什么弱点?所有人此刻心中都闪过这样一个念头。可事与愿违,因为他们看到两支引导之矢一前后钉入了两株高大的乔木的树干,伴随着绷、绷两声轻响,直没入羽。 “等等射偏了?” 所有人此刻不由自主地冒出这样一个古怪的想法,如果可以的话,他们中的不少人此刻估计都要大汗淋漓。从古至今,还从没听说有人能将引导之矢射偏的,这是需要何等强大的能力才能将有魔法引导的箭矢射偏啊? 可是这个时候似乎不是该感叹这种强大能力的时候—— “等等,那是什么——” 但十多个雇佣兵中还是有几个眼尖的,他们终于看到了两支引导之矢后面还连着一条细细的线。不,那不是线,而是一条绳索。 两支没入树干的引导之矢在两株高大的乔木之间将一条绳索拉得笔直,齐胸高,此刻距离在森林中疾驰的幽灵骑士不足三米。 绊马索 所有人终于反应了过来。不过他们来不及为布兰多的奇思妙想感叹,因为这里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幽灵骑士是灵体生物,物理上的限制不击中核心,根本无法产生效果。难道说领主大人没考虑过这一点? 幽灵骑士倒是迫切地希望布兰多没有考虑过这一点,可惜事与愿违,布兰多上一世干掉的幽灵骑士大约比这个世界至今以来挂掉的幽灵骑士的总数还多,这种常识性的问题他怎么可能会忘记。 只见绳索上黑光一闪,幽灵骑士已经连人带马高高立了起来——若是实体的战马与骑士,在这个速度下恐怕会轻松挣断这条细细的绳索。可是此刻绳索上附带的灵魂之力却让这头亡灵吃尽了苦头。 它感到自己好像是撞上了一道钢索,然后整个人腾空而起,向后飞去。 布兰多等的就是这一刻,幽灵骑士灵巧太高,在坐骑上他根本无力瞄准。不过此刻又大不一样,在开化要素之前他还从没听说过谁能在半空转身的。 至于左脚踩右脚背凌空转折这种神技,更是闻所未闻。 他抬起手,芙雷娅送他的红宝石戒指在黑暗中闪闪发光。他心中一动,一条激光一样的红线已从红宝石上射出,正中半空中幽灵骑士的胸前。 “flme” 他念出启动词,金色的光芒绽放而出,这团光芒沿着红线前进,由慢至快,不过是眨眼的一瞬间已击中了还没来得及落地的亡灵。 那一刻仿佛周围的星光都暗淡下来,被以金色的光芒为中心的一个点吸收进去。四周变得极黑,然后一团火光像是从黑暗的中心绽放开来,一声轰鸣,空气像是刀子一样向四面八方射开。 空气传播得如此之快,以至于声音都发生了错位。布兰多在极静的片刻之后,才听到一声可怕的轰鸣席卷了他全部的听觉。 以爆炸点位中心,方圆十米内的树木全部气化,土壤形成结晶。而更远一些,树叶也纷纷焦黑、卷曲,热浪滚滚而至,冲刷着在场每一个人的面庞。 所有人都呆了,两个野精灵中的妹妹更是喃喃问了一句:“火球术,领主大人还是一个白银级实力的元素使吗” 身为姐姐的元素使用手遮住她白皙的额头,答道:“魔法物品罢了。”可即使如此,少女的声音依旧难掩吃惊。她几乎不敢相信他们真的赢了,而且几乎没有付出伤亡。 的确赢了。 布兰多已经得到了经验提示,他成功抵达了二十三极,还有两级,第二个天赋就能开启。相比起第一个天赋的只是为了体现角色之间差异的特色化,第二个天赋可是决定一个角色后期发展路线的核心天赋。 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天赋。 “可惜火球术还是飞行时间太长了,不然直接用这个会轻松许多。”布兰多感叹了一声,他看着噼啪燃烧着的森林,知道火焰会很快熄灭。 因为这里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火,极高的温度也只存在于爆炸的一瞬间。现在所有人所看到的火焰,不过是元素群集形成的假象而已。否则游戏中估计就没有人选择使用火系法术了,一个火球术砸下去,战利品少一半,是个人都无法接受 他长长出了一口气,拿出水袋灌了一口。这次战斗说不上让人精疲力竭,甚至比不上许多他在过去游戏中经历的战斗,那个时候有时候一天下来真是让人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可这一次不一样,真正的争分夺秒。每一次机会都如此宝贵而重要,他根本承担不起失误的代价。 还好,他发现自己还没有把自己过去那些经验全部丢掉。 不过他正在感叹,火场中发生的一切很快让他惊讶得停下来。当火焰散去后,布兰多发现那个幽灵骑士居然并没有灰飞烟灭。而是安静地平躺在地上,邪灵坐骑停在它一旁,轻轻地碰触着它主人的手。 只是那头在黑暗中荧光闪闪的邪灵坐骑与幽灵骑士此刻身上的灵魂之火都不同程度地发生了溃散,这溃散正在持续,它们身上的灵质甲胄很快崩裂了,像是一层烟雾一样消散,露出原本包裹在厚重的铠甲、或是甲质层下面的躯体。 “独角兽之灵” 布兰多目瞪口呆地看着邪灵坐骑身体上的灵魂之力构成的骨质层脱落之后,露出下面的美丽的躯体,像是最雄壮健硕的战马一样优美的身躯与额头上长长的角无一不表明了它的身份。 可等等,在沃恩德的传说中,独角兽不是只会成为最纯洁的少女的坐骑吗? 年轻人下意识地向下一看,忍不住把包在嘴里的一口水噗一声全喷了出来。有一些甚至呛到了鼻子里,让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在那个幽灵骑士的铠甲全部消解之后,甲胄之下竟是一位安详地入睡,好像是一位公主一样的精灵少女来。 不,应当说是精灵少女的灵魂。 她额头上的银色印记还在,这在银精灵的风俗中说明她还没有成年。看来这是一个夭折的孩子,不过现在不是感叹这个时候。布兰多想到的是,之前那个凶悍无比和他们大战了三百个回合的幽灵骑士。 竟然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 谁能告诉他这是什么离谱的情况? 不过还好,精灵少女的灵魂在灵质甲胄崩解后,还穿着一条质地很轻柔的长裙,不至于让布兰多陷入更尴尬的境地。 这个时候其他人纷纷围了上来,他们本来是上来与自己的领主大人道贺,庆祝。不过与布兰多一样,当他们发现自己的敌人此刻的造型时,都不约而同地一愣。 “这是”虎雀看到那个静静地躺在火球术造成的空地中央的身体半透明的幽灵,一时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安蒂缇娜也吓了一跳,失声问道:“之前那个那个是她?” 布兰多点点头。 虽然看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但似乎事实的确如此。何况这其实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邪灵不会凭空产生,其实他一开始就怀疑幽灵骑士可能是银精灵王之墓地中那些先王灵魂的投影,可他没想到竟然会是一个萝莉。 安蒂缇娜皱了一下眉,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 “我们杀了她吗?”一个声音问道。 布兰多回过头,看到开口的是那对野精灵姐妹中年纪稍小一些的妹妹,与她姐姐只是轻轻皱了皱眉不同,这个小姑娘明显有些在意她们是不是杀了一个同类。 事实上野精灵与银精灵有明显的不同,虽然在沃恩德精灵们与有翼族并称美的化身——但野精灵给人的美像是午后温和的阳光,明快而亲切。事实上野精灵也是与人类融合得最好的种族之一,她们中的许多族人都在人类的社会中生活、繁衍。 但银精灵就要显得冷漠和高不可攀多了,遵从先古预言的缘故,他们早已避世,留给世人的是一个神秘而高傲的印象。 银精灵普遍比人类高,体态纤长,举止优雅。他们是大地上最早的贵族,也是天生的贵族,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清冷而华美的月光一样。 那个静静地躺在地上的精灵少女的幽灵,此刻就和这对野精灵姐妹呈这样鲜明的对比。 年轻人的目光再落到罗曼身上,这位大小姐眼睛里表达的是同样的愿望,不过比起来,她似乎更想得到期望中的答案。 布兰多摇摇头,他的目光落在幽灵虚实不定的身体上——这个现象说明灵魂之力正在崩解,维持这个精灵少女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力量已经变得极其微弱了。虽然她一时还没有立刻消失,但想必也支持不了太久:“她早已经死了,即使是现在,也只是处于灵魂溃散的边缘而已。” 商人小姐有些可惜地啊了一声。 不过布兰多说这话时不由得咂舌,这家伙究竟多少生命。挨了自己一发千军之击,又被雇佣兵打了半天,然后他再补上一发火球术,照理说再高十级也应该死了,可事实是这位精灵少女正完好无暇地躺在这里。 当她的睡美人。 e 第九十二幕 亡者与王者(七)(第四更,继续求支持啊.) 第九十二幕 亡者与王者(第四更,继续求支持啊.) 在梦中。 银精灵的王廷还是如记忆中一样闪烁着圣白色的光泽啊,圣白的尖顶,圣白的拱墙,圣白的回廊,与圣白的栏杆。 那是多久之前的梦了 “姐姐。” “你叫什么?”梦里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变得尖刻起来。 “对、对不起。” 在梦中 记得妈妈说过,当轻轻按住胸口的时候,手心可以感到名为‘心’的跳动和生命的余温。只有贴近那里,人才会感到安心。 可正是这样,童年夏洛尔村的景色才变得明晰起来,真想回到那个时候啊 “对不起,姐姐大人。” “对不起,父王。” “都是我不好” 布兰多的话也让他自己意识到另一件事,与其说是个这个小姑娘血量太多,或许不如说是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剧情任务的设定,那篇攻略上没有提到该如何启动祭坛的细节,虽然布兰多相信凭借自己的经验一样可以找到正确的方法—— 但现在看来,似乎方法已经摆在眼前了? 不过既然是任务的话,那么这个小姑娘估计很快就会苏醒,毕竟游戏中不会让玩家等待太久的时间。布兰多抬起头,看了一下星辰遍布的夜空,心想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不是也是这样。 佣兵们正在窃窃私语,安蒂缇娜抓住罗曼的手有些紧张地看着地上那个未成年的银精灵少女。所有人都不敢靠太近,毕竟独角兽之灵还守护在她身边,之前的余威尚存,谁知道它会不会暴起伤人。 不过果然如布兰多所料,很快小女孩的睫毛就动了动,然后睁开来。 那是一双有些迷茫的眼睛。 虹环呈银色,显得有些空洞。 但空洞的眼神中好像一瞬间注入了许多东西,像是记忆、感情以及一些更加复杂的因子。停顿了片刻之后,小女孩身体动了动,侧过头视野中映出布兰多在内所有人的脸庞。 她好像想起了什么,眉头一蹙露出痛苦的表情,然后蜷缩着身体剧烈地咳嗽起来。她松开手,手心全是银色的血液。 然后她才哆嗦着用手在地上摸索着,咬牙去抓自己落在另一边的银色长矛—— 佣兵们警惕地拔出武器,有人似乎想靠上去阻止她。但安蒂缇娜却回过头低喊道:“布兰多,她已经没能力战斗了。”之前精灵少女的表现似乎触动了这位贵族千金,她也落魄过,那种感觉感同身受,好像击中了她心中最软弱的地方。 她没能力战斗了,的确如此。 布兰多点点头,这只幽灵已经进入最后的消亡阶段,这个时候估计他就是站着让她杀,她也没这个能力。幽灵是凭借对于某件事物执着的愿望停留在这个世界上的,这个愿望就是它的灵魂之力,可灵魂之力溃散后,她与这个世界最后的一丝联系也要消解了。 从此以后,这个精灵小姑娘说代表的意义就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无影无踪。 果然,摸索了一阵,那个精灵少女忽然停了下来。因为她怔怔地看到自己按在地上的手已经若隐若现,似乎随时要消失一般。 布兰多举起手,让其他人停下来。 事实上不需要他提醒,佣兵们也各自停下了进一步的举动。若说之前那可怕的幽灵骑士强大得让人心生恐惧,而这只精灵少女的幽灵只是柔弱得想要让人心生好好保护起来的欲望罢了。 “人类先生,我要消失了吗?”精灵少女怔怔地看着自己正在消失的手,忽然开口问。她的声音就像是空寂山林之中的夜莺,好听得难以置信。 这嗓音连那对野精灵中的妹妹都忍不住要低声惊叹了一声,野精灵也是出色的音乐家,可在精灵的贵族——银精灵面前,仍旧处处都要落于下风。 沃恩德的精灵从黄金血脉流传下来以来,血统最纯正的白银一族事实上只有两支,一支是银精灵,一支是雾精灵。因为黄金一族早已消失,因此银精灵与雾精灵就成为了精灵与生俱来的王族。 布兰多无声地点点头。 任务来了,他却忽然发现自己高兴不起来。在游戏中它一般不会受这样的场景所影响,因为他知道那不过是一个p,可在这里,他却发现自己冷血不起来。 “你”安蒂缇娜小声试探:“之前那个骑士是你吗?” “。”精灵少女没答话,沉默着点了点头,她的手臂与小腿已经开始变得透明起来。但她抬起头,勉强笑了笑:“我杀了好多人原来,玛莎大人,一定已经抛弃我了” “那不是你的错。”布兰多答道。历史上那一次事件的确是炎之圣殿做得不够厚道,否则玛莎大人也不会雷霆震怒,事实上从那之后埃鲁因的国运就一路衰微了下去。 再说他已经基本搞清楚了前因后果,想必是炎之圣殿的僧侣当时想要更改银精灵先古诸王与玛莎、精灵女神沙耶的契约。改变神灵契约这种事情布兰多也做过,其实并不复杂,只是风险极大——他是玩家自然可以承担,只是也不知道当时埃鲁因人那里来那么大的胆子,不过最终的结果还是导致邪灵乘虚而入。 那导致了一场惨剧。 想必当时邪灵控制的肯定不止这个小女孩一个人,不过炎之圣殿的高阶僧侣也不是吃素的,一场没有记载在历史上的惨烈的战斗后,这座神祠从那以后就消失在一切被官方记录的历史中,一直破败到现在。 “你叫什么呢?” 布兰多发现即使在这个时候,罗曼的问题还是那么有建设性。 “我叫梅蒂莎,我的姓氏是新月。”精灵少女如此答道。 “你不是王族?”布兰多和安蒂缇娜一怔,异口同声地问。银精灵的王族的姓氏可是与帝国同名,哈亚兰王族是最纯粹的白银一族,而且若非纯血的王族,是不能进入这个王墓的。 “恩,我是工匠的女儿。” “可是这里是银精灵的王之墓地啊”安蒂缇娜追问道。 这个问题让精灵少女发了一会呆,半个身体渐渐已经变得透明起来:“因为有一些特殊的缘故”她说道。 “特殊的缘故?我听说银精灵会把他们最伟大的英雄和先古王者葬在一起”贵族千金一边背着书里的话,可她怀疑地看着这个小姑娘,怎么看也不像是‘最伟大’的英雄。 精灵少女摸了摸自己的独角兽,眼神变得柔和起来:“也不是那样,其实我是代人来这儿的。” 啥? 布兰多差点极没有形象地将第二口水也喷出来,在那个时代他听说过代考的,还没听说过代占墓位的。这是什么?代排队吗? 不过安蒂缇娜却比他要敏锐得多,少女立刻问道:“替死?还是殉葬?” 布兰多一怔,替身?他心想这还真是狗血的发展。不过没想一向高贵优雅的银精灵,没想到也会干这种事情,看起来和人类一样差不多嘛。 不过精灵少女马上摇摇头:“我是自愿的。” “自愿的?”布兰多简直难以置信。 精灵少女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来,好像想到了什么骄傲的事情:“我,是代替我姐姐不,是为了公主殿下来这里的。” 她说这话时,下半身几乎已经透明得快要看不见了。 “等等。”布兰多却打断她的话,“姐姐?公主殿下,这是什么情况?” “我的母亲,是夏洛尔村的精灵匠师。可我的父王,却是哈亚兰帝国的皇帝陛下,我想,我也算是半个公主吧” “所以你姐姐是银精灵帝国的公主?” 少女点了点头。 “是怎么一回事情?” “姐姐大人在战斗中中了敏尔人的诅咒,宫廷法师对我父王说——除非有一个有血亲关系的人替她去死,否则她将在有生之年虚弱下去,直至死亡。”精灵少女慢慢叙述道:“可姐姐大人是帝国最杰出的将领,无论是矮人、还是人类盟友,还是我们的子民,都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 “所以,父王选中了我。” 安蒂缇娜听得直皱眉:“他是你父亲啊,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但布兰多却按住这位贵族千金,她不明白在混沌之年中四圣者面对的黑暗之龙究竟有多么强大,各族为了对抗那个存在,无不付出巨大的代价。梅蒂莎的父亲作为哈亚兰帝国的统治者,作出这样的选择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看着这个精灵少女,沉默了半晌,问道:“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 “因为想请你们帮一个忙?” 果然,布兰多心想。 “什么忙?” “森林中的蜥蜴人从我的墓室中取走了我姐姐的项链,我不知道它们想要做什么。可没有那件物品,诅咒就无法固定在我身上了,我担心” 安蒂缇娜听得一阵郁闷,忍不住打断她道:“你自己都要消失了啊,你还在担心别人” 精灵少女看了这位贵族千金一眼,笑了一下。 “正因为如此,才希望自己消失得更有意义一些” 安蒂缇娜一窒。 “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们似乎有权拒绝吧?”布兰多又问。虽然理智告诉他要接受这个委托,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仿佛与世无争的小姑娘,他就有点生气。 少女抬起头,眼睛闪过一丝狡黠:“人类先生,你们是来寻求,先古诸王的灵魂的帮助,对吗?” 她的身体已趋近于完全透明了。 “你知道?” “山谷里的一丝微风,我都能听到”她闭上眼睛,答道:“可要得到先古诸王的认同,你们必须先得到我的认同” “所以,我想和你们,做交易。” 竟然被威胁了,而且还是被一个小姑娘威胁了,布兰多一阵气苦,他莫非能翻脸吗?他回头看了安蒂缇娜和罗曼一眼,两个女孩子连同虎雀都点了点头。 “那好吧,不过我有一个要求。”布兰多说道:“我要求先得到先古诸王灵魂的帮助,否则以我们的力量去对付森林中那些蜥蜴人强盗,无异于以卵击石。” 少女点点头。 “我已经同意了。”她答道。 布兰多一怔:“你不担心我会反悔?” “当然担心。”精灵少女沉默了一会,如此答道。 “那你为什么” 少女忽然咳嗽起来。 她再抬起头,脸上全是泪水:“我当然担心。可是我也不想消失我还有事情要完成,对不起,你们能帮帮我吗?” 山间的风掠过森林的顶端,好像远远地带来一阵呜咽的声音—— 所有人在那一刻都呆住了,虽然明明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可精灵少女最后哭诉的话却好像每一个字都一直萦绕在他们每一个人耳边。布兰多回过头,看看其他人,一时间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p.四更完毕,背着银精灵ll求支持!)e 第九十三幕 精灵永歌 呜咽随风而逝,山林中重归寂静。 布兰多叹了一口气,他回过头,看到罗曼与安蒂缇娜眼中蕴含着的称之为希翼的光芒;心想女孩子终归心软,虽然片刻前还是敌人,可之前的一切说白了终归不是梅蒂莎的错,何况那个精灵小女孩的身世的确那么可怜。 “你们想救她?” 商人小姐点头如捣蒜。只是安蒂缇娜听了之后稍微矜持一些,她咬了一下唇边,欲言又止,想说什么每次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大人,”虎雀在另一边开口道。 布兰多一怔,没想到这位雇佣兵队长也会开口,他不禁有些诧异地问道:“你可是佣兵。” 虎雀马上闭口,不过他的声音立刻从心中传来。“大人,机不可失。作为旅法师,大人你还没有一张高品质的卡牌——那个精灵小姑娘实力极强,封印的话,未尝不可能作成一张高品质的卡牌。” “那也要她愿意才行。”布兰多在心中答道。 事实上他一开始就想到了这个办法。制作空白卡牌是旅法师的基础技能,不过以布兰多目前的实力,也只能制作消耗100财富与少量法力的契约卡。这种卡牌只能在封印一方极其虚弱、并且自愿的情况下才可能生效,然而100财富对资深旅法师来说可能是九牛之一毛,但对于布兰多来说却不多不少正好是一个月的积蓄。 假如梅蒂莎不同意,那么他就白白流失了100财富。说不心痛,是不可能的。 虎雀看了看商人小姐与贵族千金看着布兰多一脸希切的表情,对于自己领主大人的选择心知肚明。这个年近中年的佣兵微微一笑,心中答道:“可不试一下,未免于心不安。” 布兰多也忍不住为难地笑了笑。 的确如此,不过与其说是他不忍心让罗曼与安蒂缇娜失望,但更不如说是潜意识不想让自己失望。上一世已经发生注定无法改变的事实,这一世却并不一定如此,因为他在这里——布兰多相信自己莫名来到这个世界,不是没有意义。 100财富。 不但是给梅蒂莎一个机会,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从这一点看,怎么都划算了。 他从牌库中抽出一张空白卡牌,空白卡牌与命运卡牌区别不大,只是正面应当有绘图的地方空白一片,仿佛一间等待客人入住的空房间。 “那是什么?”罗曼看到布兰多拿出的卡牌一愣,随即好奇地问道。 “领主大人在救那个精灵小姑娘,”虎雀答道:“把她的灵魂刻印在卡牌中,从而使正在溃散的灵魂之火稳定下来。” 安蒂缇娜目光闪了闪:“听起来和召唤师的能力很像,可是召唤师不是用水晶么?而且魔物以外的灵魂也能封印?” “那也可以理解为召唤能力的一种,”虎雀答道:“不过这也是无奈之举,因为这是唯一的办法。除此之外,我想不出什么别的方法还能将这个小姑娘挽留在这个世界上。” 安蒂缇娜与罗曼都点点头,她们当然能理解布兰多的做法。毕竟灵魂之火溃散就意味着存在性的彻底丧失,能量会被还原为最基本的要素分散在天地之中,而不是通常意义上的重归大地女神的怀抱。 那样的消失方法,对于生灵来说是最痛苦不过的,更不要说拥有高等智慧的精灵。 布兰多向空地展示了这张牌,“梅蒂莎,你愿意与我一起同行,加入这个世界规则的一部分么?”他开口,仿佛心中有一个异口同声的声音这样一起说道。 空白的卡牌从他手上脱手飞出,漂浮在半空中。布兰多等待了一会儿回应,大约有一分钟那么久,没有任何声音回应他的呼唤,他的暗叹一声可惜,几乎都要以为梅蒂莎已经消失了。 可正是这个时候,一个细小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我有一个愿望,可以实现吗?布兰多不,旅法师大人。”那是梅蒂莎的嗓音。 布兰多重重地出了一口气。 “当然,梅蒂莎小姐。你说吧。” “和你一起旅行,我想见见我的姐姐,一次就好。”细小的声音答道。 布兰多一怔,他还以为是什么要求,那怕是给予对方绝对的自由,他也不是不能接受。可没想到,梅蒂莎的愿望就是如此的简单。 银精灵作为白银一族,寿命极长。这个精灵少女的父亲与姐姐说不定这个时候都还尚在人世,因此这个愿望并不算遥不可及,只是因为对方已经避世不出,稍微麻烦一些而已。 因此他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卡牌上立刻闪过一阵黑光,随即他看到自己的视网膜上出现一排小字: “契约成立。” 然后又一个提示浮现: “新的套牌被发现,请取名——” “永歌。”既然是银精灵,就用银精灵先古时代最著名的军团来取名吧。布兰多如此想到。 卡牌上的光芒消退后,向下落到他手上。布兰多拿起这张卡牌,牌面上绘着一个身穿银白战甲,手持梭状长矛,带着一个温和的微笑的女骑士——正是梅蒂莎。 独角兽骑士 (永歌) 暗15 生物—英灵/骑士,35级精英 将独角兽骑士‘梅蒂莎.新月’放置进场。 维持费用:当‘梅蒂莎.新月’在场上时,支付暗1,6财富每天。 ‘精灵旗帜高高飘扬,心在闪耀,剑在闪耀——’ 布兰多拿着这张牌,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卡牌上回应来冰凉的触感以证实它不同于一般的质地,布兰多也考虑过梅蒂莎封印的卡牌品质可能会有多高,毕竟对方可是一个进入了金之阶的存在,但他没想到,一入手竟然是一张白银品质的卡牌。 传古物品。 除了湛光之剑外,这是他入手的第二件传古物品。图门已经告诉过他命运卡牌远比同等级的魔法物品稀有,因此他也设想过自己可能入手的第二件传古物品是什么——但从没考虑过回事一张命运卡牌。 可事实给了他‘重重’的一击。 现在看来,他那100财富不但没有亏,而是赚了,大赚特赚。布兰多此刻的心情简直是想大笑三声,如果不是顾及还要在这面多属下面前维持形象的话。他一直以来因为自己遇到的各种强大敌人而头痛,他甚至以为这一世以来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诅咒,要不然怎么总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干各种越级挑战的事情。 先是作为新手大战玛达拉大军,然后不到十五级干掉了白骑士,又在布拉格斯与十字军侩子手玩了一次生死竞速,这还不要说附带的金之阶实力的、万物归一会的泰斯特子爵先生。然后眼看着清闲了几个月,又不得不与布加交手。然后这还不到三天,什么牧树人、神使、幽灵骑士就一个个钻出来了,简直让人忍无可忍。 虽然他并不像一般人那么畏惧万物归一会、牧树人、玛达拉这些庞大的恐怖组织或者差不多性质的国家,可时时刻刻被强敌窥视的感觉,相信我——绝对不会好。 但现在不一样了,有个黄金级别实力的随从,那怕只是金之阶下位,但至少在埃鲁因南方地面上已经可以勉强横着走了。牧树人、万物归一会再牛,总不可能派个黄金级别实力的刺客来干掉他吧? 那是这两个组织对付伯爵以上级别的敌人才会动用的手段,布兰多自认为自己还没有到这个级别。何况就是来了黄金级别的对手,凭借他的见识再配合梅蒂莎的实力,那不是轻松加愉快地解决问题。总比他这个白银还不到的家伙硬着头皮上来得好,不是么? 总而言之,这一刻他第一次有了拨开乌云见天日的感觉。“这就是抱大腿的感觉啊,好人有好报啊。”布兰多忍不住在心里自鸣得意地想到。 然后他回过头,强忍着笑对其他人挥了挥手中的命运卡牌:“搞定,各位。” 安蒂缇娜与罗曼眼前一亮,尤其是商人小姐忍不住督促道:“太好了,布兰多。那你快把梅蒂莎召唤出来,让我们看一看呗。” “咳恩。”布兰多咳嗽了一声,面色一变。罗曼的话可谓戳到了他的痛处,虽然独角兽骑士这张卡对这一刻的他来说简直是神器,但是一个不得不面对的问题是,这张卡的召唤费用是整整十五点暗元素。 而且还有高达6财富,以及1点暗元素每天的维持费用。 先不说布兰多到那里去找这么多暗元素,就是每天的6财富维持费用就足以叫他破产。他现在结附在圣树秘地上的富庶金矿卡牌每天进账也就4财富,还要扣去2点卢比斯雇佣兵的维护费用。如果再加上梅蒂莎,他算了一下,那得要两座金矿才够用。 布兰多忍不住拍了一下脑门,这当家才知盐米贵啊。 第九十三幕 精灵永歌(第一更开始了啊,大家继续支持吧.) 第九十三幕 精灵永歌(第一更开始了啊,大家继续支持吧.) 呜咽随风而逝,山林中重归寂静。 布兰多叹了一口气,他回过头,看到罗曼与安蒂缇娜眼中蕴含着的称之为希翼的光芒;心想女孩子终归心软,虽然片刻前还是敌人,可之前的一切说白了终归不是梅蒂莎的错,何况那个精灵小女孩的身世的确那么可怜。 “你们想救她?” 商人小姐点头如捣蒜。只是安蒂缇娜听了之后稍微矜持一些,她咬了一下唇边,欲言又止,想说什么每次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大人,”虎雀在另一边开口道。 布兰多一怔,没想到这位雇佣兵队长也会开口,他不禁有些诧异地问道:“你可是佣兵。” 虎雀马上闭口,不过他的声音立刻从心中传来。“大人,机不可失。作为旅法师,大人你还没有一张高品质的卡牌——那个精灵小姑娘实力极强,封印的话,未尝不可能作成一张高品质的卡牌。” “那也要她愿意才行。”布兰多在心中答道。 事实上他一开始就想到了这个办法。制作空白卡牌是旅法师的基础技能,不过以布兰多目前的实力,也只能制作消耗100财富与少量法力的契约卡。这种卡牌只能在封印一方极其虚弱、并且自愿的情况下才可能生效,然而100财富对资深旅法师来说可能是九牛之一毛,但对于布兰多来说却不多不少正好是一个月的积蓄。 假如梅蒂莎不同意,那么他就白白流失了100财富。说不心痛,是不可能的。 虎雀看了看商人小姐与贵族千金看着布兰多一脸希切的表情,对于自己领主大人的选择心知肚明。这个年近中年的佣兵微微一笑,心中答道:“可不试一下,未免于心不安。” 布兰多也忍不住为难地笑了笑。 的确如此,不过与其说是他不忍心让罗曼与安蒂缇娜失望,但更不如说是潜意识不想让自己失望。上一世已经发生注定无法改变的事实,这一世却并不一定如此,因为他在这里——布兰多相信自己莫名来到这个世界,不是没有意义。 100财富。 不但是给梅蒂莎一个机会,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从这一点看,怎么都划算了。 他从牌库中抽出一张空白卡牌,空白卡牌与命运卡牌区别不大,只是正面应当有绘图的地方空白一片,仿佛一间等待客人入住的空房间。 “那是什么?”罗曼看到布兰多拿出的卡牌一愣,随即好奇地问道。 “领主大人在救那个精灵小姑娘,”虎雀答道:“把她的灵魂刻印在卡牌中,从而使正在溃散的灵魂之火稳定下来。” 安蒂缇娜目光闪了闪:“听起来和召唤师的能力很像,可是召唤师不是用水晶么?而且魔物以外的灵魂也能封印?” “那也可以理解为召唤能力的一种,”虎雀答道:“不过这也是无奈之举,因为这是唯一的办法。除此之外,我想不出什么别的方法还能将这个小姑娘挽留在这个世界上。” 安蒂缇娜与罗曼都点点头,她们当然能理解布兰多的做法。毕竟灵魂之火溃散就意味着存在性的彻底丧失,能量会被还原为最基本的要素分散在天地之中,而不是通常意义上的重归大地女神的怀抱。 那样的消失方法,对于生灵来说是最痛苦不过的,更不要说拥有高等智慧的精灵。 布兰多向空地展示了这张牌,“梅蒂莎,你愿意与我一起同行,加入这个世界规则的一部分么?”他开口,仿佛心中有一个异口同声的声音这样一起说道。 空白的卡牌从他手上脱手飞出,漂浮在半空中。布兰多等待了一会儿回应,大约有一分钟那么久,没有任何声音回应他的呼唤,他的暗叹一声可惜,几乎都要以为梅蒂莎已经消失了。 可正是这个时候,一个细小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我有一个愿望,可以实现吗?布兰多不,旅法师大人。”那是梅蒂莎的嗓音。 布兰多重重地出了一口气。 “当然,梅蒂莎小姐。你说吧。” “和你一起旅行,我想见见我的姐姐,一次就好。”细小的声音答道。 布兰多一怔,他还以为是什么要求,那怕是给予对方绝对的自由,他也不是不能接受。可没想到,梅蒂莎的愿望就是如此的简单。 银精灵作为白银一族,寿命极长。这个精灵少女的父亲与姐姐说不定这个时候都还尚在人世,因此这个愿望并不算遥不可及,只是因为对方已经避世不出,稍微麻烦一些而已。 因此他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卡牌上立刻闪过一阵黑光,随即他看到自己的视网膜上出现一排小字: “契约成立。” 然后又一个提示浮现: “新的套牌被发现,请取名——” “永歌。”既然是银精灵,就用银精灵先古时代最著名的军团来取名吧。布兰多如此想到。 卡牌上的光芒消退后,向下落到他手上。布兰多拿起这张卡牌,牌面上绘着一个身穿银白战甲,手持梭状长矛,带着一个温和的微笑的女骑士——正是梅蒂莎。 独角兽骑士 (永歌 ) 暗15 生物—英灵/骑士,35级精英 将独角兽骑士‘梅蒂莎.新月’放置进场。 维持费用:当‘梅蒂莎.新月’在场上时,支付暗1,6财富每天。 ‘精灵旗帜高高飘扬,心在闪耀,剑在闪耀——’ 布兰多拿着这张牌,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卡牌上回应来冰凉的触感以证实它不同于一般的质地,布兰多也考虑过梅蒂莎封印的卡牌品质可能会有多高,毕竟对方可是一个进入了金之阶的存在,但他没想到,一入手竟然是一张白银品质的卡牌。 传古物品。 除了湛光之剑外,这是他入手的第二件传古物品。图门已经告诉过他命运卡牌远比同等级的魔法物品稀有,因此他也设想过自己可能入手的第二件传古物品是什么——但从没考虑过回事一张命运卡牌。 可事实给了他‘重重’的一击。 现在看来,他那100财富不但没有亏,而是赚了,大赚特赚。布兰多此刻的心情简直是想大笑三声,如果不是顾及还要在这面多属下面前维持形象的话。他一直以来因为自己遇到的各种强大敌人而头痛,他甚至以为这一世以来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诅咒,要不然怎么总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干各种越级挑战的事情。 先是作为新手大战玛达拉大军,然后不到十五级干掉了白骑士,又在布拉格斯与十字军侩子手玩了一次生死竞速,这还不要说附带的金之阶实力的、万物归一会的泰斯特子爵先生。然后眼看着清闲了几个月,又不得不与布加交手。然后这还不到三天,什么牧树人、神使、幽灵骑士就一个个钻出来了,简直让人忍无可忍。 虽然他并不像一般人那么畏惧万物归一会、牧树人、玛达拉这些庞大的恐怖组织或者差不多性质的国家,可时时刻刻被强敌窥视的感觉,相信我——绝对不会好。 但现在不一样了,有个黄金级别实力的随从,那怕只是金之阶下位,但至少在埃鲁因南方地面上已经可以勉强横着走了。牧树人、万物归一会再牛,总不可能派个黄金级别实力的刺客来干掉他吧? 那是这两个组织对付伯爵以上级别的敌人才会动用的手段,布兰多自认为自己还没有到这个级别。何况就是来了黄金级别的对手,凭借他的见识再配合梅蒂莎的实力,那不是轻松加愉快地解决问题。总比他这个白银还不到的家伙硬着头皮上来得好,不是么? 总而言之,这一刻他第一次有了拨开乌云见天日的感觉。“这就是抱大腿的感觉啊,好人有好报啊。”布兰多忍不住在心里自鸣得意地想到。 然后他回过头,强忍着笑对其他人挥了挥手中的命运卡牌:“搞定,各位。” 安蒂缇娜与罗曼眼前一亮,尤其是商人小姐忍不住督促道:“太好了,布兰多。那你快把梅蒂莎召唤出来,让我们看一看呗。” “咳恩。”布兰多咳嗽了一声,面色一变。罗曼的话可谓戳到了他的痛处,虽然独角兽骑士这张卡对这一刻的他来说简直是神器,但是一个不得不面对的问题是,这张卡的召唤费用是整整十五点暗元素。 而且还有高达6财富,以及1点暗元素每天的维持费用。 先不说布兰多到那里去找这么多暗元素,就是每天的6财富维持费用就足以叫他破产。他现在结附在圣树秘地上的富庶金矿卡牌每天进账也就4财富,还要扣去2点卢比斯雇佣兵的维护费用。如果再加上梅蒂莎,他算了一下,那得要两座金矿才够用。 布兰多忍不住拍了一下脑门,这当家才知盐米贵啊。 e 第九十四幕 水晶(第二更,上一章赠送995字啊,我人好吧) 第九十四幕 水晶(第二更,上一章赠送995字啊,我人好吧) 好不容易和罗曼、安蒂缇娜等人解释清楚了命运卡牌的召唤规则,以表示自己暂时没能力召唤梅蒂莎之后,当然布兰多旅法师的身份暂时也暴露了一部分。不过好在心思敏锐的贵族千金暂时还没有怀疑到卢比斯雇佣兵一行人身上去。毕竟这太匪夷所思了一些。 不过其实布兰多也并不担心她们会知道真相,因为理由很简单,安蒂缇娜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就只有他而已。而他相信自己也具备让对方信任的能力。 当然这也是废话,布兰多心说自己在这个世界中前知五百年,后知一百年,还不能骗得一个小女孩儿团团转的话,那么他上一世也妄称骨灰级游戏宅了。 收起独角兽骑士卡牌,然后指挥两个雇佣兵去神祠方向侦查。而与此同时几个雇佣兵已经为他送上来了战利品。身为幽灵骑士的梅蒂莎只留下了两件东西,一双靴子,一枚水晶。 布兰多看到那枚水晶时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不过他揉了揉眼睛以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不,这是一定是在做梦,否则在游戏中有黑手之王之称的他怎么会接二连三地遇到这种好事? 就像上一次在黄金树b那里没有开出树之心一样,他当时一点也没感到奇怪,因为从他的一贯rp来看。没开出好东西才是正常现象,如果开出了,那一定是幻觉。 可他再三确认之后,最后还是不得不承认,那个卢比斯雇佣兵弩手手中躺着的,正是幽灵骑士水晶。 幽灵骑士水晶,强化物品,臂部,装备后增加+10输出力量。 布兰多捏了一下罗曼的脸,后者立刻竖起一对小眉毛抗议:“你、你干什么,布兰多”虽然她明知道这种程度的抗议布兰多根本不会当一回事,可这一次他真的把她弄痛了。 因此商人小姐忍不住大声抱怨起来。 “不,我只是在确认自己有没有做梦。”布兰多好像在梦游一样答道。 “捏你自己的啊,可恶”罗曼气得提起圆头皮靴,踹了他一脚。 这一次布兰多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了,因为痛。 “嘶——” “活该。” “罗曼,下次不许你穿皮靴了。” “才不要” 安蒂缇娜看着这两个忽然变得像是小孩子一样的两个人,忍不住摇了摇头。她看到佣兵们都在偷笑,心知自己这位领主大人一定是因为心情极好才会变成这个样子。不过她看了看那枚水晶,心想这东西真的有这么重要? “这就是那个幽灵骑士水晶吧?” 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忍不住开口把自己的问题问了出来。不只是她,其他人也不是傻蛋,尤其是虎雀,他们都等待着布兰多告诉他们这枚水晶究竟有什么用。 在他们心中,反正布兰多的博学广闻已经成了一个常识,见怪不怪了。 听到这位贵族千金的问题,布兰多停下来。他点点头答道:“对,这就是幽灵骑士水晶。”然后他情不自禁地一笑:“看来我这算是一语成谶,安培瑟尔一日游是跑不了了。” 相比起这枚水晶本身的价值,雇佣兵们显然更愿意听到这个。他们不懂一语成谶是什么意思,不过安培瑟尔一日游却是通俗易懂,听到这里,他们忍不住齐声欢呼起来。 虽然只是卡牌召唤出的生物,但一样有自己的记忆与感情。 不过安蒂缇娜却不关心这个,安培瑟尔作为埃鲁因最大的自由港。在她极小的时候也和父亲去过一次,不过除了繁华以外并没有留下什么太深刻的印象,但回忆起自己不负责任的父亲,她忍不住刻意避开这个想法,问道:“这枚水晶真有这么重要吗?” “当然。”布兰多理所当然地答道,语气是那么的不容置疑。在‘琥珀之剑’中,作为一件前几个版本就出现的物品,一直到游戏中后期还能卖到三亿托尔的天价,在交易网上,即使是换算成*人民币也有三到四千。 要知道这仅仅是一颗虚拟的强化宝石而已,这东西的价值由此可见一般。 强化水晶是一种植入体,一个20级的角色能有三个强化位置。臂部、头部与躯干,因为在过去游戏中强化水晶属于不会因为死亡而遗失的物品,因此价值往往比一般的装备更高。当然在这个世界这一点优势失去了价值,但依然不能改变它的珍贵程度。 至少从湛光之刺的教训来说,强化水晶至少不会丢失。 而输出力量即为爆发力,增加10爆发力等于增加同样多的进攻性力量,由于刚才升级时布兰多已经有足够的技能经验将力量爆发这个技能推至10级,因此他此刻打开这个技能时爆发力可以达到30个能级,而这枚水晶能在此时为他提供百分之十也就是3个能级的力量加成。 在二十多级的时候,3个能级的力量已经相当于传古物品的水准。何况这还是初期,到后期拥有几百能级的力量的时候,又是怎样一个景象? 布兰多完全可以想象,这东西给为他带来多大的收益。 “如果这东西要标价的话,”布兰多笑笑,拿起水晶答道:“那么它值三亿。” 三亿 雇佣兵们脸都绿了,如果说布兰多说这东西价值三百万,他们或许还会感到呼吸急促。但三亿,一块富庶的公国一年的财政总收支也不过如此,对于这个数字,这些平民出身的雇佣兵实在不知作何表情来面对。 他们只能认为布兰多是在开玩笑。 别说他们,连罗曼都表示不信任,这位商人大小姐轻轻哼了一声,瞪着布兰多。安蒂缇娜更是皱了皱眉,心想这家伙又在吹牛。 不过布兰多才不管这些人信不信,他先开心地把这东西植入自己的右手,源源不断的立刻从水晶中传入他身体。不过在游戏中他早已习惯了这感觉,于是随手拿起那双铁护胫。 只是他才刚刚拿起来,就差点怪叫一声把它丢了出去。 血肉胫甲,黄铜,+10.5移动速度,+5体质,需求等级:20级;装备能级(20)。 布兰多一下就感到世界有点不真实起来,虽然这个世界在他看来本来就不大真实。不过这难道是世界末日的征兆吗,他绝对不会相信自己也会晋级为传说中的脸斗士的一天。 一枚幽灵骑士水晶,还附送一件黄铜级装备,要知道仅仅是一个任务b精英而已啊,连b都算不上。 他呆了一下,但马上想起一件事来:“之前是谁去摸的尸体”他急匆匆地问道。 摸尸体? 所有人都是一呆,那是什么意思。 不过布兰多看到自己这些属下的表情就意识到自己已经说错了话,一时情急竟然连‘开尸体’这种话都脱口而出了,他赶忙咳嗽一声,改口道:“我是说,是谁去打扫的战场。” 这个问题有点复杂,打扫战场这种事情还需要去专门关注么?众佣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阵沉默。但终于有一个声音开口道:“是我,大人。有什么事吗?” 那个声音有些冷淡,布兰多回过头,正好看到是那对元素使姐妹中的姐姐。她抬起头面对他,但难藏眼中的一丝紧张,布兰多开口时那么急切,难免让人以为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 “没什么,”布兰多点点头:“以后打扫战场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我?”精灵女士一呆,忍住单手按住胸口再问了一遍。任谁都看得出这是一项难得的殊荣,可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情会引得领主大人青睐。她想了半天,只能想到某些贵族的不良嗜好,于是忍不住看布兰多的目光就有点怀疑起来。 不过布兰多才没心思和她解释,他只是心中暗喜,心想老子以前带个团个个都是黑手帝,现在终于有个手红的了,而且还是个软妹,看着就养眼啊。 血肉胫甲在过去游戏中是标准的肉盾用品,布兰多倒是有心把经验最丰富的雇用兵队长虎雀打造成一个肉盾,不过卡牌召唤的生物事实上是不能使用规则之外的道具的。虽然这些佣兵们拿起长剑就能砍,拿起长弓就能射,但他们却享受不到魔法物品带来的加成。 要想真正的装备某件装备,卡牌生物只能用结附的方式。比方说,布兰多将圣剑这张圣物卡牌结附于卢比斯佣兵这张卡牌上,就等于说他可以指定其中一个佣兵掌握圣剑卡牌的全部效果。 当然,费用还是要他自己来支付的。 而另一方面,罗曼与安蒂缇娜本身就不是战斗成员,当然就更不用着这双胫甲。不得已之下,布兰多只好又自己穿上,说实在话他忍不住下意识地有点心虚,要在游戏中这么搞,估计不到明天早上在论坛上就能看到一个帖子了。 ‘我所知道的毛人毛团——团长布兰多的二三事。’ 但正是这个时候,之前派出去神祠中侦查的两个雇佣兵也远远地跑了回来。 e 第九十五幕 神圣盟约(第三更,今天休息了,明天继续) 第九十五幕 神圣盟约(第三更,今天休息了,明天继续) 精灵女神沙耶的神祠中,尘封的祭坛再接近两个世纪之后已再一次开启—— 当布兰多看到一个个身形高挑的精灵,一脸冷漠,银色的长发束在脑后,头带翼状护面的银色尖顶盔、手持双头剑、身披纯白色的镀银连身锁甲战袍‘哗啦哗啦’地从整块黑曜石形成的祭坛上大步走下来,心中震撼无以复加,只余下一个想法:重步兵银精灵号称大陆最强的重步兵 精灵禁卫军—— 先后二十名银精灵禁卫军依次从祭坛上出现,他们无一例外都对布兰多点头示意,然后沿着祭坛两边整齐站好。最后,一个淡淡的影子出现在神祠的中央,就像是一只幽灵正在缓缓成形。‘呛’一片刀剑交鸣的声音,布兰多身后的佣兵们纷纷长剑出鞘。但布兰多却并不紧张,他大约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微微低头颔首。 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下,那道模糊的人影逐渐变得清晰,从白茫茫一片的影子中逐渐生出五官,最后一个穿着银袍、银发银眸,连皮肤都是淡银色的成年精灵出现在众人面前。他抬起下巴,用淡漠的眼神看着所有人,他比布兰多这行人中每一个人都要高,即使是在银精灵之中,也算是身材魁梧之辈。 这个银精灵用威严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面对有若实质的目光,纵使是虎雀也下意识地心虚低头。虽然仅仅是一道虚影,可每一个人都屏住呼吸,察觉出面前这个人的强大。他们想到的第一个可能,也是唯一一个可能就是——这是银精灵的先古诸王之一。 银精灵思索了一下,开口问道:“你们是人类?” 包括布兰多在内,所有人都点了点头。 “他是谁?”安蒂缇娜忍不住小声在布兰多背后问道。 “好像是银精灵的先君,第一代银精灵王艾索坦,我在版画上见过他的样子。”布兰多信口开河道。银精灵十一代王的全息画像在论坛上都能找到,布兰多自然确认无疑,不过他话可不能这么说,否则神棍这个身份就当定了。 可他话音刚落,那个巨人一样的精灵就低下头看着布兰多:“你认识我?” 布兰多只得点头。不然他还能怎么做?银精灵的先古诸王全是经历过圣者之战的,来自于混沌的年代那个可怕的大乱世。要知道在那个年代,大地上可是还行走着黄金的血脉,诸族都是白银之裔,实力强悍者层出不穷。像是梅蒂莎这种未成年就有金之一阶实力的,放在今天看有点不可思议,但在那个时候却是一抓一大把。 论坛上曾闲的蛋痛之辈估算过那个时代一系列强者的等级,得出结论四圣者的等级起码在一百八十级以上,当时的矮人、人类、精灵三族的领袖恐怕也不会低于一百五十级。至于开化要素是战士的基本要求,黄金上阶以下全是炮灰。总而言之,那是一个神话的时代。 当然,这些估计根据零星的资料收集得来,可能有一定误差,但布兰多想,即使有也不会相差太远。就像他面前这位艾索坦,仅仅是一个虚影站在这里,给他的威压就差点让他不能呼吸,要知道他的见识可是一百三十级战士的,和罗曼、安蒂缇娜这些小家伙可不能比。 银精灵王艾索坦的灵魂沉吟了一下,又开口说道:“梅蒂莎那孩子的事,谢谢你们了。” “不过另一方面来说,你们来这里,是有所求吧?” 布兰多再点头,心想梅蒂莎不是说她同意了就行了吗,怎么又钻出来一个艾索坦,莫非那个小姑娘在骗人?可是梅蒂莎现在已经成了他的召唤牌了,好像要兴师问罪也找不到人吧?不过艾索坦停了一下,却继续说道:“如此,那么你想要什么帮助,昔日的盟友。” 精灵王的声音很低沉,好像不太习惯现代的克鲁兹语,因此语速放得很慢。 不过他话里的意思所有人都听懂了,也是一愣,这么好说话? 但布兰多明白,问题恐怕没有这么简单。不过他还是开诚布公地答道:“我要去对付森林中的蜥蜴人强盗,一方面也是为了实现梅蒂莎的愿望,希望得到你们的帮助。” “这是生者之间的争斗,亡者怎能插手。”艾索坦问道。 我老奸巨猾布兰多在心中腹诽了一句,但还是答道:“不,这和你们有关系。” “什么关系?” 布兰多抬起头,第一次有胆量直视对方的眼睛:“那些蜥蜴人,恐怕是和牧树人有联系。” “牧树人?”艾索坦用低沉的语调问道。 “圣者之战结束后,黑暗之龙被永远地禁锢起来。敏尔人也被我们的祖先炎之王吉尔特驱赶到北方的冻原上,世人都说那之后再也没人见过它们,但其实他们一直都是存在的。”布兰多侃侃而谈:“他们分散了融入人类的世界中,自称为牧树人,白银天蛇,暗地里从事着颠覆文明的活动。为谋求黑暗之龙的重新降临而准备着。” 安蒂缇娜忽然‘啊’了一声。她吃惊地看着布兰多,她当然知道敏尔人,可她没想到牧树人竟然是传说中的黑暗子民——她更没想到,布兰多竟然会知道这些。而且好像还早已知道,但这些不是很危险的事情么。如果布兰多知道的话,那么那些高层贵族也没理由不会知道,他们为什么一点都没有彻底驱逐这些组织的意思? 她当然不会认为布兰多是在说谎,敢于在精灵先君面前说谎的人估计还没生出来呢。但既然敏尔人还存在着,那么黑暗之龙呢?是不是真如布兰多所说,也正在迎来又一次的降临? 上一个黑暗的年代,是持续近七个世纪的圣者之战,那简直是地狱一般的乱世,她根本不敢想象世界会重新回到那样的混乱之中。何况对抗黑暗之龙的黄金血脉已经消失殆尽,白银一族也日益衰落。他们这些青铜和黑铁的子民,又要怎么再一次挽救这个世界? 贵族千金的脸色不由得有点发白。 而艾索坦听完布兰多的话,银色的眉毛也挑了挑:“那些黑暗的余孽还在四处活动吗?”他叹了一口气:“吉尔特太过心软,我在世时就警告过他。可惜这个年轻人似乎最后还是没有听进去我的话,不过也许正是这样,他才能被你们称之为王者吧” 布兰多不语,罗曼、虎雀、安蒂缇娜与其他人却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最后还是元素使姐妹中的妹妹结结巴巴地问道:“艾艾索坦大人,你说炎之王吉尔特心软?” 布兰多看了他们一眼,心知他们为什么这么惊讶。因为炎之王吉尔特在历史上与铁血与冷漠而著称,这位一手建立了人类文明的帝王是圣者时代的最后一批圣者,也是四圣者之一。关于他的传闻,大多都有关于他是如何冷血建立了自己的王朝,又如何将敏尔人驱赶到严酷的北地。 但布兰多知道,真正的为玩家所知的历史却并非这样,不过他也不便于多说。 为避免话题被引向其他方面,他不得不打断这个问题说道:“蜥蜴人在这里,实际上也是窥探王墓。从梅蒂莎的话来看,它们已经到过神祠附近不止一次了吧。陛下,你们世代长眠于此,想必不会对于周围的一切没有一点察觉。” 艾索坦终于点点头,他看了两个野精灵小姑娘一眼,虽然分辨出她们精灵的身份,可是当年银之血脉分散得太广,他也看不出这两个小姑娘是出自那一系。 “所以说——” 布兰多答道,年轻人脸上很快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 艾索坦也第一次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不过这个笑容很快收敛了,重新变得冷漠起来:“虽然黑暗的生灵几乎没可能突破玛莎大人的圣域,不过昔日神圣的誓约也依旧有效。在对抗黑暗的道路上,我们始终站在一起,人类盟友。” “真挚地感谢。”布兰多将手放在胸前,鞠了一躬。他在游戏中已学会了如何和这些高级p打交道。 “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做?”安蒂缇娜这个时候,终于鼓起勇气插进一句话来。 她看了看布兰多,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鼓励。 “我的卫队,我将他们借给你们。”艾索坦答道:“他们生前曾是银精灵最英勇的勇士,死后亦发誓永远与黑暗为敌。他们跟你们走,去助你们扫清一切黑暗中的敌人,不过祭坛的已日益衰弱,它们不能离开这一地区,也不能投影太长时间,最后”他停了一下。 “好好待梅蒂莎,她是个可怜的孩子。”这位精灵帝王小声说道。 安蒂缇娜、布兰多、罗曼三个人一头。 不过贵族千金很快回过头小声问布兰多:“他这么相信我们?”她还以为起码有个考验什么的,可没想到艾索坦如此好说话。 “当然,”布兰多神色庄严,小声说道:“你不明白在他们生存的年代,人类与各族之间的盟约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签订的。那条被称之为神圣条文的约定,几乎不涉及任何利益,纯粹是为了生存而互相缔结的盟约。在那个时代,反抗黑暗之龙统治的各族,都是亲密如同兄弟,否则那场战争也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你是说圣者之战吗?”安蒂缇娜小声问。 布兰多点点头。 但他忽然心头一动,眉头一样,马上向一个方向回过头。他马上看到了虎雀同样神色的眼睛,这位雇佣兵队长一言不发,只是在心中小声对他说道:“卡牌呼应——” e 第九十六幕 堕落(一)(第一更,继续爆发,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九十六幕 堕落(第一更,继续爆发,谢谢大家的支持) 战斗早已结束,康纳德与黑火教徒的暗神官一起巡视尸体枕藉的战场,余烬的白烟从战场上袅袅升起,到处都是死人。穿着黑袍的教徒,恶魔与雇佣兵的尸首,不到片刻前他们还是鲜活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此刻血液在躯体中冷下来之后,皮肤就变成胶一样的东西,仿佛一堆模具。他走了几步,翻开一具穿着皮甲的雇佣兵的尸体,后者呻吟了一声——这位恶魔团长皱了皱眉,补一剑结果了对方的性命。 康纳德抬起头来,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没有,卢恩大公唯一的子嗣不在这里,马卡罗那家伙——” “既然你如此熟悉他,又何必追上来打这一仗。”暗神官用阴沉的声音答了一句:“我们损失了不少人,都是马卡罗身边那个高个子造成的。” “没有投入,那来收获?”康纳德抬起头嘿嘿一笑,嗜血地舔了舔嘴唇。他从尸体上抽出沾满血的剑,指着不远处几个手下喊道:“把剩下几个俘虏带上来” 几个战战兢兢的灰狼佣兵很快被押了上来,在之前的战斗中这些人曾如同最英勇的战士一样战斗。但在战斗之外,被称之为勇气的光环被剥夺了,他们发现自己毫无反抗之力,尤其是看到同伴被恶魔生吞活剥血淋淋的场面之后,他们才意识到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主宰命运。 明白了这一点,对于未知的遭遇的恐惧就攫住了他们的心灵。 五个人当中就有布兰多所熟悉的那个白发青年,他鄙夷地看着自己被吓得面无人色的同伴。他是为了掩护尤拉几人逃跑才留下来的,因此被抓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他抬起头看到那个叫做康纳德的家伙——之前他们还以为他的身份不过是纸牌佣兵团的团长,他们的死对头——但没想到那个叫做布兰多的家伙竟然说对了,他们不但与黑火教徒勾结,而且本身就是牧树人的爪牙与走狗。 那个叫做康纳德的家伙,与那个布兰多也差不多的年纪。他一想到那家伙就牙痒痒,从小到大除了父亲以外还没谁敢那么教训他,这简直是一种耻辱,让他咬牙切齿。而此刻雷迪已经把眼前这家伙和布兰多看成了一类人,都是那么的面目可憎,他用最轻蔑的眼神看着对方,试图激起对方的怒火。 “只要他来找我麻烦的话,我就能好好羞辱他一番,好让那些不成器的家伙看看灰狼佣兵应有的勇气。” 他心中打着这样的算盘,可没想到康纳德看到他的眼神,微微一怔,然后只是一笑。径自移开目光,落到另一个雇佣兵身上。 “看不起我?” 雷迪大怒,他挣扎着向冲过去。不过肩膀被黑暗佣兵紧紧按住,根本动弹不得,想要破口大骂也不可能,因为嘴上还被捆了东西,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他看到康纳德走到最右边一个佣兵身边,和那个佣兵小声说了一句什么,那个佣兵呆了一下,然后艰难地摇摇头。 他本来以为康纳德至少应该还要拷问一下,没想到那个恶魔居然直接摇摇头,然后他的那个同伴就这么被拖走了。雷迪看不到身后有什么,不过从那个佣兵发出的凄厉的惨叫声也能想出那绝对不是什么好去处,然后他听到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仿佛骨头从血肉中被抽离,内脏滑出体外发出的声音——凄厉的惨叫逐渐失去了力气,然后变成哀嚎,最后变成咔咔的、沙哑的声音——随后伴着一阵低沉的咆哮。 声音最后消失了,但剩下几个佣兵忍不住齐齐打了一个冷战。 然后康纳德又走到下一个佣兵身边,开口问了一句什么。那个佣兵居然直接吓傻了,跪坐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年轻的佣兵团长一脸遗憾地摇摇头,直起身,看着一个劲后退的佣兵,一剑刺入对方的眼眶,然后一脚将他踹出去。 他拍了拍手,然后让手下将这具尸体拖走。 还剩三个佣兵,包括雷迪在内。 白发的青年看到自己的两个同伴已经吓得几乎神志不清,似乎他们这时候才想起自己不过是为了混一口饭吃才来干这一行的,以前的荣誉、信念以及因为灰狼佣兵团光辉的战绩而建立起的骄傲这一刻都土崩瓦解了,他们瑟瑟发抖,脸色惨白,意识到自己不过只想活下去而已。 雷迪看着自己昔日里自豪无比、即便面对生死的险境也谈笑自若的同伴现在表现得肝胆具丧,忍不住在心中大骂这些不争气的家伙,但他也在骂康纳德。“有本身来找我啊,你这混蛋——”他说不出话,这些声音只能从心里发出,雷迪从没有这一刻这么想要表现自己,不就是一死而已吗,他要让自己这些完全被恐惧所控制的同伴看一看,死也没什么好怕的。 最让人耻辱的应当是向敌人屈服。 可是康纳德似乎听不到他的话,他只是一个个地将雇佣兵带走,甚至好像这家伙压根不想得到任何情报,他甚至都不再提问。那怕是最后那个雇佣兵跪地求饶,发誓想要加入他们,愿意说出一切他知道的,但他的结果也只是被拖下去而已。 很快就只剩雷迪一个人而已。 康纳德停在他面前—— 白发青年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地像一条疯狗一样扑上去。但他胸口立刻遭到重击,果真像是丧家之犬一样被踹了回来滚了几圈。然后他灰头土脸地爬起来才清醒过来——这里只剩他一个了。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的心不可抑制地沉了下去,已经没有人可以‘欣赏’他的英勇了?他表现给谁看呢?敌人吗? 可看看一脸冷漠的康纳德,以及它身边同样看不清表情的暗神官,他们显然不会因为他的英雄行径而欣赏他的。一股刺骨的冷意包裹住他全身,雷迪忽然哆嗦了一下。他想到一个问题,自己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和那些不堪入目的家伙一个下场? 但这怎么可以,他是雷迪啊,团里除了艾柯之外最优秀的年轻人。如果他死在这里,与那些冷冰冰的尸体一样,谁有能知道他曾经英勇过呢? 不,他不能这么无能地死掉。 可这里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记录这一切了,他多么希望森林里还有一个潜藏着的自己人。或是战场上还有人在装死。好可以记录下他死前慷慨就义的一幕,雷迪潜意识里告诉自己,他并不怕死,死算什么,他只是不想死的和那些没有意义的家伙一样。可他知道这一切注定是个奢望,在黑火教徒面前,团里除了团长与布加之外根本没有任何人可以在这片森林中藏得住。 想到这一点,他忍不住内心纠结起来。在死亡和更有意义地死亡之间徘徊不定,面色也变幻不定。 而康纳德冷冷地看着这个年轻人,至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然后他‘铮’一声从暗神官腰间抽出匕首——雷迪忽然打了一个激灵,终于意识到了死亡的逼近。可他没料到康纳德竟然一句话都不问,正混蛋,他可是天定一族,骑士马科的后人,埃鲁因真正传承悠久的贵族之后。他挣扎起来,可立刻就在脖子上感到了匕首刃锋的冰冷。 不,他不想死。 雷迪在最后一刻心中终于流露出绝望的神色,眼中抗争的意志也自然而然地消失了。这一切变化都逃不过那个年轻的团长的眼睛,康纳德马上收回匕首,扯下这个白发的年轻人的口罩,问道:“你想不想死?” 雷迪张了张口,想要说几句狠话,可他竟然发现自己哆嗦起来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最后只能默默地点点头——但他又忽然反应过来,赶紧摇摇头。然后他感到自己的脸上燥热起来,并不是因为自己的软弱,而是因为竟被吓得连对方的话都没有听清。 真是一个耻辱。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康纳德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年轻人:“与你们同行的另一队人,他们一共有多少人,往什么方向去了。” 雷迪一呆,如果这个恶魔要让他透露灰狼佣兵团一些核心的信息,他认为自己一时可能还真抹不开情面。可既然提到那一行人,那就是同仇敌忾了,一时间这个白发的年轻人下意识地与对方拉近了距离,隐隐把这些人看成了一伙的。他认为自己这算不上投降,顶多是大家互相合作而已。 那家伙竟敢教训他。 他咬牙切齿地想到。 “他们往东北方离开了,在你们进攻之前。一共有十五个人,领头的是个年轻人,和团长你差不多大,和他一起的还有两个女人。他有十二个护卫”雷迪停了停:“他们好像至少都是白银实力,这一点我是偷听团长与布加大人交谈才知道的。” 他事无巨细地说道,甚至不需要康纳德提醒,就有条有理地将布兰多出卖了个干净。要是布兰多在这里,估计会被气得笑出来,他不过是揍了这家伙一拳而已,而相比起来康纳德还像是踹一条狗一样踹了他一脚,这家伙这会儿好像就自动忘了个干净。 康纳德与他身边的暗神官互相看了一眼。e 第九十七幕 堕落(二)(第二更,求点订阅,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九十七幕 堕落(第二更,求点订阅,谢谢大家的支持) 雷迪说完之后,没有人插话。夜色下微凉的风扫过整个战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纸牌佣兵团恶魔般的团长与暗神官静静地站在风中,仿佛在咀嚼着这段话中包含的信息。 康纳德抬起头,微微一笑。好像是对于年轻人的合作表示赞赏,不过他总是赞赏的,无论是对方的死亡、还是对方的顺从。 “十二个白银级的护卫。”他将白发的年轻人的这句话重复了一遍:“你认为如何?” “十二个?”暗神官微微抬头:“看来有可能——即使说是故布疑阵,但马卡罗的主力中没有那个年轻人的存在,这也是事实。” “不,不用再怀疑了,优柔寡断只会坏事。”康纳德挥挥手打断他,又回过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年轻人:“你是天定之国的贵族?” 雷迪一愣,然后赶忙点点头。 “好,看起来你比那些人更有价值。”康纳德笑得像个恶魔:“我们不需要没有价值的人,所以他们都被处理了。不过你不同,意志坚定,知道自己需要什么。灰狼佣兵团已经完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干吗?” 白发的年轻人抬起头,一时呆了,不明白对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当然,也是怕这恶魔一样的家伙得寸进尺,康纳德之前提到了他的身份,他生怕因此而惹火烧身。不过对方的话已经说得很明了,如果他拒绝的话,下场就和那些没用的家伙一样。 雷迪不由得再一次纠结起来,他已经出卖了良心一次,这一刻的他就好像一个正在亏本的商人一样,他本来投入了更多的钱想要翻本,但此刻发现丢下去的钱好像也要打水漂。他下意识地不愿意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康纳德给了他一根最后的救命稻草,他只不过是犹豫了片刻,就咬紧牙关抓了上去。 就是要死,那也是以后的事情。 年轻的佣兵团长笑了:“那好,我借你一个人——不,一队人。你现在就领着他们去追上那十五个人,你不一定要杀了他们,当然如果你真的办到了——我这个团长的位置,就让给你了。”康纳德俯下身,拍了拍对方的脸蛋:“你放心,我不会骗你。毕竟完成了这次任务,我也要到其他的地方去了。” 不过雷迪根本没听清他的话,因为这个白发的年轻人听到说只是去追杀那个叫做布兰多的家伙,就忍不住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本来他都已经做好了壮士断腕的准备,不过当然,如果不用断那就最好不过了。这一刻他不禁有些庆幸起来,庆幸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何况还有那个充满诱惑性的条件。 纸牌佣兵团虽然比不上灰狼佣兵团那么出名,可一样也是南境数得上号的大佣兵团。想想自己竟有可能坐上团长的位置,雷迪不禁有些心动起来。 不过他抬起头时,却怔了一下。因为他看到那个穿着黑色神官服的人向一侧让开,露出后面一个全身笼罩在长长的黑斗篷之下,黑气缭绕的人影身上。但雷迪微微一怔之后,还是从那条斗篷下露出的武器认出了对方:“茜” “哦,她原来叫茜吗?”暗神官阴沉地笑了笑:“那么现在还是叫这个名字吧,反正我也没什么取名字的天赋。你完成这个任务,她就送给你了——” 白发的年轻人喉结动了动,双手忍不住下意识地绷紧了,他喜欢那个红发的女孩子,这在佣兵团中是人尽皆知的事实。可是茜只对艾柯情有独钟,对于其他人不过是兄妹亲人的感情罢了,雷迪也深知这一点,不过他还是有一点奢望。期望等待尤拉与艾柯成婚之后,自己能不能等到机会。 但是他自己都知道,这个机会可能性很小。 他吸了一口气,虽然这个此刻的茜和过去的那个女孩子看起来有一些不同,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忽然想到康纳德说过的话,灰狼佣兵团已经完蛋了,但他知道尤拉还活着——事实上很少有人知道,他不但喜欢茜,而且也窥探着那个盲眼的少女——只是这是一个不存在的假设,因此他才将这份野心压在心底而已。 不过这一刻,潜藏在心中的野兽似乎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康纳德看到雷迪的表情,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他回过头,把匕首丢会给暗神官——那是对方的祭祀用匕首,可不能随随便便用来杀人。他作为牧树人的一员,当然不会不清楚这一点,祭祀是神圣的活动,是迎接黑暗之龙重新降临整个计划的一部分。 暗神官看了红发少女一眼,也快几步跟了上来。他恭顺地低下头,用阴沉的声音赞道:“你果真是玩弄人心的大师。” 事实上只有他清楚,这个恶魔一样的年轻人从一开始就没有问那几个佣兵任何问题。一切的表演,都是作给雷迪看的,从一开始,康纳德就认清了对方的软弱。 “人性是软弱的,趋利避害是动物的天性。我从来不玩弄任何人,只是给他们更多选择而已——”纸牌佣兵团的团长如此答道:“你知道,比起那些口口声声荣誉与正义的人而言,我这个人有一个缺点,那就是从来不说谎。” 暗神官低声一笑:“可是人是狡猾的,他并不会把自己软弱的一面表现出来。” “所以才说拷问是一门艺术。”康纳德笑了笑:“其实我看中的是他的身份,在天定之国中埋下一步暗棋,说不定什么时候会用上。不过为什么你同意将那个新入手的宠物借给他?” “那个小姑娘自己的意志还没消失,让她看看自己过去的同伴可以有多坏吧。只有认识到人性的黑暗一面,这样才能让她加速认同神之血提供的信息。”暗神官答道。 “好计划。” “你又是怎么想的呢,团长大人。” “我们去准备一下,抢先到赫尤基尔那里去。他们居然向东北前进,明知道东北方是蜥蜴人的领地,逆向思维,反其道而行。如果不是可以掌握人心,狡狐这一次差点连我都骗过了。” “说实在话,”暗神官摇了摇头:“我不喜欢和那头臭蜥蜴打交道。” “我也不喜欢。” 康纳德脱下染血的手套,如此答道。 昨夜的繁星仿佛预示了今天晴空万里的天气,森林中残酷的杀戮除了当事人之外可能无人知晓,唯一留下的痕迹就是布兰多一行人身后天际几条淡淡的黑烟而已。烈日依旧曝晒着这一地区的森林,层层叠叠的树冠在吸收了足够的阳光之后展现出惊心动魄的翠绿色——生命的绿。 虽然这只是一个不存在的可能性,但是经历了昨夜一场厮杀的佣兵们还是忍不住怀疑,是这些树吸收了鲜血的养分之后,才能变得如此的茂盛。他们在私下切切私语着,但极低的声音并不能逃过年轻人极为敏锐的感知。 “封建迷信真可怕。” 布兰多嘀咕了一句,他翻来覆去地看着手上那张黑沉沉的卡牌。明明是白银的质地,却呈现出诡异的墨黑色,上面梅蒂莎笑得如此温暖人心,又呈截然相反的对比。这是他唯一一张黑色卡牌,可他又要到那里去寻找可以提供暗元素的地牌呢。 如果说能尽快将那个小姑娘召唤出来的话,他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就可以横着走了。不过就目前来看,这还是一件没有头绪的事情。 他怔怔地看着这张牌——忽然停下手上的动作,再一次确信昨天晚上感受到的心中的一丝悸动正是卡牌呼应。这在旅法师的规则中意味着这一地区存在着他手上拥有的卡牌中同一套牌中的另一张卡牌,并且卡牌之间产生了桥接呼应——如果昨天晚上他还不是旅法师,那么估计发生的反应就不是‘卡牌呼应’,而是就像在上一次在黄金树峡谷中发生魔力的‘共振反应’。 只是他搜遍了自己所有的卡牌后,发现与之产生呼应的命运卡牌竟然是这一张?——代表‘梅蒂莎’的独角兽骑士。‘永歌’套牌是为他所创造,只是连布兰多都没有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有新的规则加入到这一套牌当中来。 那可能是一张新产生的命运卡牌,也可能是一个与‘梅蒂莎’的属性产生呼应的存在,无论是装备、生物还是结界,总之都说明,那东西有被封印进这一套牌的潜力。可惜那不可能是地牌,因为布兰多已经知道,除了极少数特例之外地牌不会与任何卡牌产生呼应。 这种呼应自从昨天晚上以来已经发生了六次,一次比一次近。上一次在一个多小时前,几乎就在他们左侧了。这一发现让布兰多有点不理解,莫非还真是某种生物?还是说有人带着那张牌在移动? 他抬起头看了看日头,经过一夜的跋涉之后,已日近中午。黑铁实力以上,或者说体质达到3个能级之后,一两夜不睡觉也不会造成任何影响。只是罗曼与安蒂缇娜稍显吃力一些,布兰多收回目光时看了看两位女士的状况,所幸有那对野精灵姐姐与妹妹的照顾,她们可以勉强跟上队伍。 时间不多。因为在秩序祭坛耽误了时间,他们现在不得不抓紧每一分每一秒。e 第九十八幕 堕落(三)(第三更,今日爆发完毕,明日继续) 第九十八幕 堕落(第三更,今日爆发完毕,明日继续) 的确可以这么说,时间不多。不过那只是相对而言,黑火教徒活动在这片森林中,意味着这里随时随地都会面临危险。 不过另一方面,让布兰多放心的是,他很清楚黑火教徒此刻还在找马卡罗和布加的麻烦,而他们这一边所要面对的不过是防守空虚的蜥蜴人老巢而已。虽然一场战斗不可避免,就像他也知道那些蜥蜴人表面上是一伙强盗,实则是是牧树人的一步暗棋——因为攻略上写得很明白,整个事件就是一个陷阱,甚至夏布利镇上的某些官员都已经被牧树人买通,挖好了坑好只等马卡罗往下跳。当然狡狐狸的确名不虚传,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依然凭借直觉的敏锐将卢恩大公唯一的子嗣安全地送了出去,不过他自己可要倒一次大霉。 但这一切又与布兰多有什么关系呢。攻略上提到黑火教徒最终也没有与蜥蜴人一起合流,因为在那之前这个剧情就已经结束了,也就是说他们唯一的对手就是那堆还没进化完全的爬行动物罢了。他只要看一下身后那二十多名全身披着银光闪闪的战甲、头带翼状护面的银色尖顶盔只留一双淡银色的眸子在外面的精灵重步兵,就觉得无比有底气。那些是精灵禁卫军,凤凰卫队,当年神圣同盟一方陆上部队的中坚力量。虽然那个唯一一个带着金色头盔的精灵卫队指挥官已经明确地告诉他,远离祭坛之后,他们的力量正在加速流失,不过布兰多并不担心,蜥蜴人的老巢离祭坛的距离在两天行程之内——还不到这些精灵禁卫军力量的半衰期。 何况即使是经过半衰期,纵使力量衰减一半之后,凤凰卫队的精灵士兵一样不弱于三十级精英,平推蜥蜴人轻轻松松。唯一值得担忧的黑火教徒,此刻正在和布加捉迷藏,等到他们回过神来,布兰多想自己已经拿到贤者石板和梅蒂莎的项链远远地遁走了,倒是可以考虑给他们留下一地爬行动物的尸体。 宝藏、任务物品、经验,一个都不能少。 尤其是对于骨灰玩家来说。 甚至布兰多还一再考虑要不要好好设计一下,怎么利用自己手头拥有的这些‘资源’,如何干掉那个可能存在的身为50级b的神使。利用高级p来干掉b,这可是游戏中最刺激不过的事情,至于那个纸牌雇用兵团的团长康纳德,就当是正餐的配菜好了。 当然除了这些之外,布兰多还是有头痛的事情。 因为大多数银精灵性格都是沉默而高傲,他们远远地跟在这支队伍后面——事实上他们只用确信没有任何人能在这距离上绕开他们去攻击布兰多,这就够了。虽然人类是他们的盟友,可银精灵自视甚高,不太情愿和人类的雇佣兵走在一起,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当然这‘情理之中’也是他们自己的认为而已,布兰多手下的卢比斯佣兵们早就怨气冲天了,他们何时被这么轻视过? 虎雀回头看了一眼这些精灵士兵,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他知道后面这些家伙又多可怕,因此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道:“领主大人,独角兽骑士这张卡是‘永歌’套牌的核心牌,能与核心牌产生呼应的只有一套牌中的副牌——” “是是是,”布兰多在心中打断这位大叔的话:“你已经说了六遍了。主牌是白银品质,两张副牌也必定是白银品质,对吧?我都能背了。我当然关心这一点,可是你也察觉出来了,那张牌正离我们越来越近,我看这里面有古怪,我们不妨以逸待劳如何?” 虎雀一笑,他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可是他这位领主大人好像总是对于这些紧要的事情漠不关心一样。要知道旅法师越强,他们这些召唤生物才会越强,可布兰多好像听不进去这一点。他不只一次暗示他,应该以旅法师的修炼、收集卡牌为重,可是布兰多依旧是我行我素,按部就班。 这位雇用兵队长虽然见多识广,可此刻也不知道布兰多究竟所图为何。难道仅仅是想要成为割据一方的王侯?在他看来这未免有些太没有意义了一些,尤其是接触了旅法师的世界之后。凡人毕竟是凡人,而旅法师的终极目的是探索这个世界的真谛,寻求通向更高一级存在的道路。 比起这一点,凡世的一切真的还有吸引力吗?虎雀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胡子拉碴的下巴,有些摸不透布兰多的想法。 不过他大概没想到,其实布兰多这个时候的想法比他想象之中还要‘通俗易懂’一些,因为他正对着一堆可能根本不存在的战利品得直流口水。b对于玩家的吸引力是永远存在的,尤其是你明知道你有机会干掉它爆装备的时候。不过年轻人正想到不可自拔的时候,忽然感到有人在自己背后拍了一下。 这一惊简直是非同小可,布兰多魂飞魄散地回过头,看到一个金光闪闪的头盔以及下面一双银灰色的眼睛。 那个精灵指挥官。 布兰多一眼就认出了对方,忍不住在心中大骂了一声,心说大哥你走路不带声的啊。他这才拍拍胸口出了一口气,问道:“怎么了?”不过精灵指挥官其实有点冤枉,虽然凤凰卫队号称大陆第一强的重装步兵——当然,这是近七个世纪之前的指标。但他们强悍在于战技与装备上,而不是在于潜行技巧上,布兰多之所以被吓一跳纯粹是因为之前他走神走得太厉害了而已。 精灵指挥官并没有因为自己吓到了这一队人的领导者而产生一丝一毫的愧疚,当然事实上这位精灵如果把头盔取下来大概俊美得要让布兰多嫉妒至死,不过这张脸上此刻一点表情都没有。他只是冷漠地打了一个手势,小声说道:“前面有一队人正向我们这个方向逃过来。” “逃?”布兰多一愣之后注意到对方的用词。他心想什么人这个时候会向这个方向逃窜,理论上来说,布加一行人应该在南方才对啊。攻略上对于这一点写得清清楚楚,布兰多深信不疑,因为他自从到达这个世界上依赖,历史还从来没有发生一丝一毫的偏差。 精灵指挥官用银灰色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好像对他的疑问有一丝不满,不过对方还是点了点头。 布兰多知道这木头人一样的家伙不会和自己开玩笑——事实上他一直在怀疑这些家伙究竟会不会开玩笑,还是说他们的字典里压根没有开玩笑这个词的释意?不过那不重要,他马上举起手让其他人停下来。布兰多在这一行人当中(除了银精灵)早已树立起威信,他手势一动,佣兵们立刻停了下来。 本来昏昏欲睡的安蒂缇娜与罗曼此刻也是一个激灵,商人小姐抬起头来好奇地问:“怎么了,布兰多?” 布兰多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果然很快,他就听到了窸窸窣窣脚步穿过灌木丛的声音。脚步声很凌乱,仿佛慌不择路,完全可以听得出来正是一群人在逃命。布兰多看了自己身边的精灵一样,不禁有些佩服,心想不愧是高级p,这个警觉程度就不是一般玩家可比的。 他见过许多玩家外出冒险像是春游一样,简直让人不堪入目。当然,玩家个人实力强悍,有时候即使遇到突袭结果也可能会倒过来写,这又是另外一个说法。 他再侧耳倾听,果然捕捉到更远处的另一个声源——是追兵,有坐骑。 布兰多的面色立刻严肃起来,能在这一地区有利用坐骑代步的只有两个势力。一个是蜥蜴人与它们传统的猎龙骑兵,还有一个就是黑火教徒与它们的恶魔了,战马在森林中是很难发挥优势的,尤其是这种丘陵地区的森林,布兰多还没见过有人这么不要命在丘陵地区的茂林之中纵马飞奔的。 他马上让所有人分散开,准备战斗。 不过下一刻,那些慌慌张张的逃难者就就进入了他的视野。一行六个人,男女各半,全是衣衫褴褛像是难民一样。身上布满了各式各样的伤口,不过还好,至少没有丢掉武器——没有丢掉武器就说明没有丢掉斗志,在这样的条件下已足以说明他们是极其优秀的佣兵。 正是这样,布兰多已经从这些人的装束上认出了他们的身份:灰狼佣兵团的佣兵。 不,这些人不仅仅是灰狼佣兵团的雇佣兵,布兰多眯起眼睛。这些人那群贾德兰雇佣兵,灰狼佣兵团中少有的重步兵,他此前正好见过这些人一面。 不过他立刻皱起眉头,不对啊,按照攻略上来说,黑火教徒与灰狼佣兵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方向上才对啊。他想了一下,想到一个可能是少数与布加等人走散的雇佣兵,虽然走散得南辕北辙这个可能性看起来有点小,不过比起另外一个可能性布兰多更愿意相信是这个缘由。 那些佣兵男女看到布兰多一行人时明显吃了一惊,脸上的表情几乎是绝望了。不过下一刻,他们中有人认出了布兰多,事实上布兰多也认出了对方,是那天下午和雷迪一起与他搭过几句话的那个年轻人。当然比起那个毛躁的白毛小子,他对这个年轻人的印象可是好多了。 他记得对方叫什么名字来着?哦,对了桑夫德 “布兰多先生,帮帮我们”那个叫做桑夫德的年轻人一看到布兰多就好像看到了救星一样,全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空了,一下跪倒下去并抬起头急切地喊道。 布兰多虽然不喜欢管闲事,但也不是见死不救之辈,何况他现在抱着凤凰卫队的粗大腿,正是狐假虎威的大好时机——他知道灰狼佣兵团已经再见了,马卡罗虽然对不起他这些老部下把他们当炮灰处理,可这不能改变这些人中大多数都是经验丰富的战士的事实——他们是佣兵,没有别的出路好走,既然如此,年轻人完全可以买个好把这些人挖过来。 贾德兰人啊,最优秀的雇佣兵之一。想通了这一点,布兰多马上点点头,命令自己手下的雇佣兵护住这些人,当然同时也问出了当下他最关心的问题: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不过可惜,桑夫德还没来得及回答,后面的追兵就已经帮他回答了。 只见不远处的树林发出哗啦的响动,树叶地簌簌抖动着,然后从后面冲出好几个骑着‘野猪’的骑士。当然那不是野猪,这里除了后面那些木头精灵以外,大概就只有布兰多一个人认得那些黑火教徒骑的是什么东西。 劣生魔,一种长得像是野猪,但混色棕青色生满斑点,长着四对獠牙、四对眼睛的低级的恶魔。劣生魔是恶魔的下级骑兵的重要构成之一,给这些黑火教徒当坐骑也是相得益彰,不过布兰多看到这些黑火教徒的打扮却是倒吸一口冷气。 “布兰多先生,小心一些他们有些古怪。”桑夫德小声提醒道。 废话,当然古怪布兰多忍不住在心中大骂,对面这十多个黑火教徒全是活见鬼的高级教徒,这能不古怪吗?这是黑火教徒的精锐骑兵,为什么会跑来追这五个落魄得像是乞丐一样的雇佣兵? 不,等等。 他忽然拔出长剑。布兰多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认真追的话,桑夫德他们根本没机会跑到这里来。也就是说他们是被故意赶到这个地方来的,不过这是什么意思,示威吗?他紧盯着对面的黑火教徒,心中不敢确认这些讨人厌的家伙是不是盯上了自己一行人,虽然他们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交集。 但正是这个时候,那个精灵指挥官忽然在他身后说道:“森林里还有人。” 布兰多立刻看向那个方向——森林中看不到一个人影,他只能看到那个方向灌木层层叠叠的叶片,构成林中斑驳的颜色。不过随后一瞬间,他忽然感到自己心中一动。 那张独角兽骑士的卡片,在他手上像是有生命一眼跳动了一下。 好家伙,又是卡牌反应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e 第九十九幕 堕落(四)(第一更开始,求支持啊,同学们热情别下降啊) 第九十九幕 堕落(第一更开始,求支持啊,同学们热情别下降啊) 从卡牌每一次呼应的距离来看,这群黑火教徒果然是专程来找他的麻烦的啊。布兰多不禁摇摇头,心说我正想来找你们呢,你们倒送上门来了。这种本着毫不利己、专门利人,不远万里只为前来送装备和经验的服务态度,实在是值得提倡。 不过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虽然目光所及之处一片寂静,但布兰多已经感到森林另一头那个存在的气息,他忍不住拍了拍额头,有点无奈的样子—— “出来吧。”布兰多向那个方向的林间招了招手。 林地之间悄然无声。 雇佣兵们都是一愣,回过头来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他和他身后的银精灵指挥官;年轻人微微一怔,‘咦’了一声。“不出来?”他蔑笑,右手食指向前一勾:“”布兰多从来没有什么好的耐心,既然对方执意要和他捉迷藏,那他自然不介意用暴力一点的手段把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赶出来。 空气的流动的方向在一瞬间变得紊乱了,就好像空间中充满了无数向中心一点的狂乱的矢量,大气回旋起来压缩——然后爆发,磅礴的能量顿时向前。以布兰多为中心向前,两侧的树木顿时‘啪’‘啪’‘啪’一根接着一根倾倒、折断。轰然一声巨响之后,一风弹的能量已经在森林中清理出一片放射状的区域,烟尘散尽,显露出后面一个红发少女。 强劲的气流已经扯裂披在她身上的斗篷,露出下面红黑色的甲胄——少女穿着一件连身战裙,裙甲甲叶刚好垂至膝上一点,下面是长靴制式的钢制胫甲,红黑相间——恰到好处地形成绝对领域。她以战斗姿态双手持斧枪挡在身前,好像仅仅以这个动作就挡住了风弹的向前推进:从地面上的明显痕迹可以看出,气流造成的冲击力在这个红发少女身后分开形成两道向前延伸十多米的尾流,然后渐渐消失。 强。 众人心中此刻都只有这样一个想法。 风后指环有黑铁巅峰的破坏力,冲击力更甚,要想正面挡住这一击至少要有白银下位的力量。然而要作到毫发无损,甚至连身体都不动一动 金之阶。 在场的佣兵们忍不住从心底发出呻吟。 虎雀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心说这是怎么了,莫非他们是来到了混沌的年代吗?就在这几天以来,黄金一级的力量层出不穷,而且还个个都那么年轻;要说这里是靠近王都、或者大型都市的富庶、繁华地区还可以理解,可这里是埃鲁因的让德内尔地区,最南方的偏远山区,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 一刻的寂静之后。 红发少女甩了甩自己的马尾,她抬起头。一双金红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布兰多,内里恍若火焰燃烧,充满了战斗意志。她直起身,斧枪向后一甩一道闪亮的雷弧闪过,相同方向的树林顿时发出‘咔咔咔’的声音倒下一片。少女一笑,露出雪白的虎牙:“就这么一点能耐吗?” 果然是她。 布兰多叹了一口气,自己怎么忘了这片森林中还有这位老大存在。雷之神使,赤红的幽灵骑士,米尔菲特,布兰多看着少女单手握指向地面的那柄造型奇特的斧枪,一瞬间就已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他忍不住有些懊恼,自己怎么会把这个事情忘了——当年那柄让无数佣兵趋之若鹜的雷之枪啊,只是或许他也没料到在这么靠前的年代,这位骑士大小姐就已经在这个地方占山为王了。 其实刚才他就已经猜到了这个答案,只是在答案真正揭晓前一刻,没有任何敢确定自己就是对的。 永歌的规则,原来是不朽。心向光明,却堕入黑暗,仿佛哀咏,婉转萦绕。两位在同一地区诞生的幽灵骑士,竟在一开始就产生了共鸣,布兰多忍不住翻开手上的卡牌看了一眼,心想玛莎大人啊,我以永歌为名,是希望这套如同银精灵的永歌军团一样无敌于千军,而不是这个意思啊不过他抬起头,又敏锐地察觉出此刻的红发少女似乎还不是幽灵的状态。 可对方是那个米尔菲特无异,无论是出手方式还是外形都是如此符合。但是米尔菲特在历史上明明是一个不完全体的神使,而且是幽灵形态,然而面前这位红发少女既不是幽灵形态,而且从气息上来感应明明就是接受了完整的神之血——可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茜雷迪” 忽然他身边一个声音喊到。布兰多回过头,看到出声的正是被卢比斯的佣兵们拖回来的那个年轻人桑夫德,他顺着对方震惊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那个红发少女身后不远处,一个白毛脑袋正畏畏缩缩地躲在灌木背后,不正是那个一直以来在他面前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年轻人雷迪是谁? “我,又是这个装逼犯。”布兰多心中暗骂,他本来以为昨天晚上教训了这家伙一顿,对方至少会收敛一些,没想到今天又找上门来了。不过等等,这家伙怎么会和黑火教徒混在一起?布兰多目光一凝,果然在白发青年身边发现了一头劣生魔。 呵,原来如此。 他忍不住轻蔑地一笑:“才刚刚投靠了新的主子,就迫不及待要将昔日的同伴赶尽杀绝了啊,还真是尽职尽责呢。” 所有人都是一愣—— “雷迪,你、你投靠了他们?”桑夫德几个原灰狼佣兵团的佣兵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回头看着雷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这些人毕竟不是傻蛋,联想之前发生的一切,还不什么都明白了。脾气稍微暴躁一些的立刻红了眼睛,破口大骂道:“你这个叛徒,亏我以前还把你当成兄弟” “雷迪,你太让我们失望了” 桑夫德则是微微怔了一下之后,才问道:“雷迪,这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雷迪估计已经把布兰多凌迟了好几遍了。他这个时候简直连把对方生吞了的心都有了,他本来想躲在幕后,让黑火教徒干掉这些以前认识他的‘兄弟’或者说‘同伴’。这样一来没有人质问,他的良心自然就不必受谴责了——当然如果他确信自己还有良心的话。 可是没想到这个如意算盘还没来得及打响,就已经被布兰多一记风弹完全打破。他忍不住在心中恶毒地咒骂,诅咒布兰多和他身后那个尖耳朵的精灵怎么会发现他。等等,尖耳朵的精灵?随即他微微一怔——他已经看到了跟在布兰多身后的那二十多个全身披甲的精灵,这些家伙是怎么出现的?难道团长——不,那头狡猾的‘鬃狼’在这里还有布置?雷迪首先小心地四下看了一眼,生怕这是一个陷阱。不过随即他又冷静下来,有茜在这里,他根本不用害怕什么埋伏。现在的茜,或者说应该叫做雷之神使‘米尔菲特’可是黄金一级的实力,区区二三十个白银级的护卫,不过也是不堪一击。 他镇定下来之后直起身子,轻蔑地看了那些精灵战士一眼。心想精灵重甲步兵,这些家伙还真是有创意,难道不知道最适合身体柔弱、身受敏捷的精灵的职业是游侠、射手或者猎人吗?他在心中冷笑,但注意到几个昔日的同伴或仇恨或疑问的目光,忽然醒悟过来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 他怎么能被称之为叛徒呢? 雷迪不由得庆幸自己作了预案,这也是为什么他把这些人赶到这个地方来的原因。一是让布兰多一行人抽出人手去照顾这些没什么战斗力的家伙,一方面也是为了被拆穿后更好找借口。他转了转自己手上的戒指,伪善地一笑,答道:“不不,大家,我并不是投靠了康纳德团长。我只是和他达成了一个协议,借助他的力量来对付这个家伙——” 他举起手指着布兰多:“这个引起这一切麻烦的家伙。” “我?”布兰多指了指自己,忍不住有些好笑。 “没错,正是你。”雷迪看着布兰多,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忍不住眼睛都有点红了:“要不是你的话,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哼,马卡罗那个老混蛋宁愿让我们去当炮灰引开那些黑火教徒的注意力,也要保证你可以安全离开,人与人还真是不同啊。只是他大概没想到,事情的最后发展会是这样吧?” 他忍不住狞笑起来:“布兰多先生,十二个白银级的护卫啊,真是厉害,我真是好害怕。不过这一次你又准备怎么办呢,你还有信心在我的人面前耀武扬威吗,你昨天晚上教训我时候的勇气呢?” 布兰多好歹没被这个自恋的家伙给气死,他正要开口,没想到白发的年轻人竟一挥手打断他道:“你不要狡辩,康纳德团长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不然他们为什么会指派给我这么多精锐,仅仅是为了追击你?我不是傻蛋,所以你才是真正的艾柯,对吧——?” 啥,我是艾柯? 布兰多差点没直接陷入石化状态—— 对你妹啊对 (p.同学们热情别下降啊,我还火热着呢=.=)e 第一百幕 堕落(五)(第二更,同学们求给力啊,我继续给力) 第一百幕 堕落(第二更,同学们求给力啊,我继续给力) 我是艾柯? 我,我还是你爷爷呢 布兰多反应过来,立刻在心中骂开了。不过他马上就想清楚了前因后果,忍不住大骂马卡罗无耻,竟然连他都利用上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暂且把这笔账先记下,以后有时间在慢慢去兰托尼兰找这家伙算账,毕竟在他看来,目前还是先解决这个目空一切的家伙比较好。 他这一刻真的觉得,再多和这家伙说一句话,估计自己都要减寿十年。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桑夫德在身边插口道:“如此说来,雷迪,你真的投靠了康纳德?”布兰多回过头,看到这个年轻人一脸冷静地抬起头,冷冷直视那个自大狂的眼睛。他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稍微有一些失望而已。布兰多微微一怔,没料到这个看起来的随和的年轻人也有这样的一面。 白发的年轻人一愣,他看看自己面前这些人——或者说昔日的同伴;他再看看桑夫德让人不敢正视的目光,忍不住下意识地一缩,但又看到其他人,每个人都是一脸愤慨地看着他。 但这些质问的目光反而激起了他的反抗情绪,雷迪冷冷地哼了一声:“本来就是这么简单,马卡罗已经放弃我们了,你们看不出来吗?那个老家伙不过是把你们当做一颗可以利用的棋子而已,我为什么要为他卖命,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能选择更好的活下去的方式?” “所以你就来追杀我们,向你的新主子表达忠心是吗?”桑夫德冷冷地质问道:“我是你最好的朋友,雷迪。这些人也曾经是你的同伴,马卡罗对不起你,我们也对不起你?” 雷迪一窒。 他咬了咬牙,吃力地回道:“我本来就不想杀你们,你们要和我一起,我还当你们是同伴。”白发的青年犹豫了一下之后,才有些心虚地如此回答道。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桑夫德有些恶心地呸了一声:“我竟把你当作最好的朋友,我真是瞎了眼睛。” “我们也是”灰狼雇佣兵衣衫褴褛的男男女女异口同声愤慨地答道。 布兰多本来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那个自大狂众叛亲离的一幕,没想到这个时候桑夫德竟然回过头,然后向他恭敬地鞠了一躬:“布兰多先生,雷迪说得没错。马卡罗这一次的确是抛弃了我们,但是过去十年以来团长待我们如同亲人,如果有什么怨恨,这一刻也烟消云散了。从这一刻起,我们不过是一群没有人收留的可怜虫罢了,布兰多先生,只有你愿意出手救我们——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希望加入你的队伍。我们没有什么要求,仅仅可以生存下去,如此而已——” 布兰多微微一怔,然后又抬头看看其他人,发现灰狼佣兵团这些‘难民’们似乎大多接受了桑夫德的提议。看得出来,这个年轻人在这群人中颇有影响力。不过他垂下眼睑,又似笑非笑地看了不远处的雷迪一眼:“话是这么说,可你们忘了?这家伙说我和你们口中那个马卡罗团长先生关系匪浅呢,即使是这样,你们也能接受?” “那家伙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已经和个白痴没什么两样了他的屁话能信?”佣兵中一个大汉忍不住哼了一声。 布兰多又去看桑夫德,只见后者也点了点头。 他不禁心中暗笑,心想这白毛看来也不是全干坏事嘛,至少就把这么一群经验丰富的佣兵给自己送上门来了不是吗?不过布兰多表面上还是一本正经,严肃地答道:“这个稍后再说,现在看起来我和这位雷迪先生还有一点个人恩怨要解决。等我先把这件事处理了再说不迟——” 布兰多说罢,抬起头——可这不抬还好,一抬差点没被气个半死。因为他看到雷迪竟然张大嘴,很夸张地大笑三声:“哈——哈——哈”白发的年轻人轻蔑地看了他们一眼,好笑道:“你处理我?布兰多——哦不,艾柯先生。大约现在你还没搞清楚状态,我手下这些高阶黑火教徒乃是黑火教派的精锐,他们每一个都拥有白银巅峰的实力。当然,更不要说这位茜小姐——她现在是属于我的战士,你们不会不识货罢?她可是拥有金之阶的实力的战士,在这样的实力对比面前你竟然狂妄到说要处理我,哈哈,凭借三十个白银下阶的护卫吗?这个笑话并不好笑嘛。” 他一边说,一边走到茜背后,想要配合地伸手想要拍拍红发少女的脸蛋。但却被后者极为不给面子地伸手挥开,红发少女回过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雷迪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好在他昔日的同伴们并没有在意他的尴尬。因为包括桑夫德在内,几个灰狼佣兵全都被他的话震住了——他们知道这家伙没有必要撒谎,可他们没想到这个疯子竟然丧心病狂到对自己过去喜欢的人下手。当然他们这么想有点冤枉我们的白毛同学,毕竟茜的改造是暗神官出手干的,他自己就是想也没这个能力啊。 不过另一方面,他们心中一片冰凉的是,没想到这些包围他们的高阶黑火教徒竟全部是白银上位实力,而且甚至还有一个黄金级别的存在一旁虎视眈眈。虽然那个金之阶的存在过去曾是他们的同伴,但那个红发少女此刻可不像认识他们的样子。 灰狼佣兵们忍不住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莫非今天他们这些人真要葬送在这里了?他们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新老板’,不过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所有人都呆住了:那个年轻的‘商人’在这个时候竟然还有心情去宽慰他的女伴—— “没关系,不要理会那个自大狂。”布兰多回过身,出人不意地拍了拍罗曼的小脸蛋,用一种让人放心的口气说道。 “我、我才没有理他,你、你干什么啊,不要随便摸女孩子家的脸”罗曼竖起小眉毛,她赶忙红着脸挡住布兰多的手不让他进一步占便宜,一边大声辩解道。 卢比斯的雇佣兵们还好,已经见怪不怪,何况他们早就看那个自大狂不顺眼了。他们一齐看看布兰多,再看看后面像是木头一样站桩的二十多名银精灵重步兵,心知肚明究竟谁要倒霉——自己的领主大人表面正直实则一肚子坏水,怎么会轻易吃亏。但不知根底的灰狼佣兵们顿时石化,心中狂喊:喂喂,这位大人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状况,对面可是一群白银上位一位金之阶的存在啊 不过布兰多的漠视倒是起到了应有的效果。 雷迪气得浑身发抖,他本来平时到不至于这么狂妄自大,可是布兰多与康纳德昨晚给予他的屈辱一直憋到此刻终于爆发了。他忍不住像条疯狗一样狂吠起来:“快给我上,去干掉他们不,给那个年轻人留一条狗命,我要让知道得罪我的下场——”他喊出这句话后,终于冷静下来:“还有那两个女人,给我留活的——” 他下达了命令之后,忍不住狞笑着舔了舔嘴唇。 可布兰多却在这个时候回过头,他举起一只手—— 等等? 雷迪一愣,他的命令已经下达,这个时候才求饶是不是晚了一点。他看着黑火教徒们狂热地冲了上去,就好像在他们面前的不是他们的敌人,而是他们的杀父仇人一样,根本没有丝毫停下来的余地。白发青年愣了一下,心想也这样好,正好让他看看对方到底知不知道恐惧是什么意思。 “让给你我装——”他在心中痛快淋漓地骂道。 灰狼佣兵的脸色顿时灰暗下来,他们忍不住手脚一片冰冷。可即使如此,这些战士还是战战兢兢地拿起武器,准备作最后一搏——大不了就是一死,他们是灰狼佣兵,那怕只是曾经顶着这个名号,可就不能违背自己的承诺、让这个名号蒙尘。 雷迪瞪大眼睛,仿佛想要好好欣赏一下这些和自己作对的家伙最后的下场。可他马上看到,布兰多举起手时,只用微笑着口形对他说了一句话——那不是求饶。雷迪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那句话的含义是: “很不幸,你来早了。” 我来早了? 白发的年轻人整个人都是一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莫非对方已经吓到精神异常了?不过他马上就不这么想,他看到那个年轻人举起的手向下一挥,伴随这一挥,对方身后那二十多个身披重甲、面无表情的精灵步兵顿时动了,这一动,雷迪的脸色就变了。 他的确来早了,如果来晚了个一两天,虽然一样拿布兰多没什么办法,但至少不至于把自己葬送在这里。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雷迪脸色一变的同时,灰狼佣兵,卢比斯的雇佣兵甚至是安蒂缇娜的脸色也同时变了。因为所有人都看到,那二十多个向前的银精灵禁卫军身上,忽然出现了五颜六色的光彩,有些艳丽,有些暗淡,那些仿佛是彩虹一样的光芒——包裹在他们的铠甲上,包裹在他们的武器上,只代表一个含义。 要素之力。 大陆至强重步兵,圣殿骑士级 什么精灵只适合当猎人、游侠、射手,雷迪只感到自己曾经说过的话简直是在打自己耳光,啪啪作响。高阶黑火教徒甚至还来不及从狂热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就已经被一片彩光说淹没,剑过,人头、恶魔的头颅高高飞起。 二十道彩虹,一往无前—— e 第一百零一幕 完美剧情线(三更爆完收工,明天继续) 第一百零一幕 完美剧情线(三更爆完收工,明天继续) 或许应该这么说。 战斗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 白银上位的高阶黑火教徒,在掌握了要素之力面前的凤凰卫队精灵重步兵面前,简直像是初生的雏鸡一样无力。银精灵这个民族,在漫长的生命中是一个极其推崇战斗技巧的高傲的种族,他们的重步兵绝不仅仅是身体素质出众、装备精良那么简单,当你面对一个数以百年来不断精进自己在搏杀上的技巧的战士时,你完全可以想象自己有多么的无奈。 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在银精灵最精锐的战士眼中就足以出卖你的一切意图。布兰多看甚至有高阶黑火教徒试图在这些精灵战士面前卖弄他们那点可怜的战斗技巧,简直忍不住好笑,别说这些可怜虫,就是以他的经验也不敢在这些真正的战斗机器面前造次——对于银精灵来说,战斗是艺术,是对于美的至高追求。 粗鄙,如此粗鄙。 银精灵们简直感到不可思议,没想到数百年之后,黑暗的仆人竟然使用着如此粗劣的战斗技巧与他们战斗。要知道七个世纪之前,黑暗之龙、敏尔人以及其他的仆人作为一切智慧生物的最强大的敌人,掌握着最先进的文明,最高深魔法与最让人惊叹的战斗技巧,他们从来不敌视文明,因为那个残暴而黑暗的统治本身就曾代表着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文明。 黑暗的子民的战斗技巧曾如此让人迷醉,以至于不少同胞都因此而投向黑暗,没想到不过是区区几百年以后,他们就已退步至此。不,这简直已经说不上是战斗技巧了。 简直让人无法忍受。 黑火教徒显然没料到自己爆发出最后潜力的反抗,竟然反而激起了银精灵的怒火。事实上不只是他们,恐怕在场除了布兰多之外,所有人都会因为银精灵此刻的看法而羞愧。是啊经历过圣者之战后,文明没有进步,反而在后退,过去战争的双方所掌握的至高武力,此刻早已成为神话之中的传说。 但不管其他人怎么去想,战斗依旧在真正展开前的一瞬间,就已经尘埃落定了。好像就是眨眼的时间,黑火教徒就已经变成了地上冰冷的尸体,乌黑的血液顺着那些无头的、冰冷的躯体上横流而出,沿着林间凹凸不平的地面蔓延,像是一条条生长着的黑色血管的脉络。 白发的年轻人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道钉在原地,张大嘴,喉咙里发出咔咔的声音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良久,场面上才传来一声脆响。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回头,才看到原来是那个灰狼佣兵中的大汉手中的巨剑‘哐当’一声落到了地上,而他本人好像还兀自不觉,一脸震骇地看着那些重新停下来整队的精灵禁卫军。二十个开化了要素的圣殿骑士,玛莎在上,埃鲁因倾国之力也不过如此 灰狼佣兵们忍不住看着布兰多,心中震撼非止于一端,究竟是什么人才能拥有二十个圣殿骑士作为护卫?莫非其实这个年轻人是克鲁兹某个王子,只是偶然路过此地而已,虽然这个猜测未免荒谬了一些,但比起二十个活生生的圣殿骑士出现在面前这件事来,似乎还是前者更好接受一些。 但就在所有人都在发呆的时候,那个红发的少女却‘哗’一下放下长枪拦在银精灵战士与白发青年之间。 她的意思很明确,她不愿意让这些精灵杀了雷迪。 红发少女抬起头,她抿着嘴,面色有些凝重。她已经知道自己肯定不是这些精灵战士中任中一人的对手,可即使如此,这样的认识依旧不能让她眼中的战意消退。她重心微微下沉,身体前倾,已经摆出了一副准备搏斗的姿态——仿佛一头即将暴起的雌豹。 “茜?” 少女的这个动作实在是太熟悉了,几乎让桑夫德等人以为还是过去的时光里,那个愿意为灰狼佣兵团中任何人而战的茜。 “茜,那家伙是个叛徒你为什么还要袒护他”那个大汉忍不住喊道。 “只有这一次——”红发少女咬牙切齿地说,但她随即摇摇头,好像要把这个念头甩出脑海一样:“只有这最后一次,我不能眼看着他死在这里。” “茜?”雷迪一愣,这一次连他都好像从少女的背影中看出了原来那个茜的影子。 “还不快滚”红发少女怒道:“去找康纳德大人” 雷迪呆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向后跑去。 但布兰多看到这一幕,眼中却闪过一丝惊讶的光芒。他的见识何等丰富,一瞬间就捕捉到了这位‘赤红骑士’的挣扎——排异反应这说明这个女孩本身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消失,她之前说那一番话完全是以她本身的意识出发的,否则以神使这种冷漠无情的生命体,怎么会主动保护他人那么这说明,这个神使还是初生体 意识到这一点的布兰多,忽然明白为什么赤红的骑士米尔菲特最后为什么会变成幽灵骑士,他忍不住在心中竖起大拇指——有魄力竟然豁出存在性的代价去对抗神之血的入侵,这个女孩子真是有性格得很啊,想到这里他不禁有点倏然起敬起来。 不过起敬归起敬,那个让人恶心的自大狂可不能放跑了,他布兰多可不是喜欢放虎归山的人。这家伙摆明了要和他吃不完兜着走,谁知道他下次会不会又变个身变成个奥特曼什么的来找他麻烦啊?即使对方没有主角光环,万一伤到了罗曼或者自己身边的其他人,那岂不是追悔莫及? 他果断地打了一个手势,意思很明确:打晕那个丫头,干掉后面那个王八蛋。 布兰多身边的精灵指挥官微微一愣,他第一次惊讶地看了这位年轻的领主一眼。布兰多之前打的手势可不简单,那是在圣者之战中古代的指挥官们常常使用的手势命令之一,这些手势命令发展到今天已经有了相当大的改变,如今这个时代,知道七个世纪之前那些手势的人,已经不多了。 但惊讶是一回事,这位指挥官还是冷着脸很专业地将这个指令迅速传达了下去。 毫无疑问—— 想要在二十位圣殿骑士的‘照顾’下逃跑,这显然是一剑异想天开的事情。那怕是有一个黄金级别的存在在一旁策应,结果一样不会有什么改变。 巴洛冈,辉耀之年以前银精灵大撤退时代留下的遗迹—— 蜥蜴人指挥官赫尤基尔占据了遗迹中一座最大的大厅,这座大厅在过去的时代大约是被银精灵们用作礼拜与举行重要仪式所用,不过与其他建筑一样,当荒废了几个世纪以后,这座曾经雄伟辉煌的大厅如今一样变得破败不堪。而大约是出于一种本能,或者是进化不完全的表现——蜥蜴人还是没能脱离他们近亲的一些习惯,就像赫尤基尔本人依旧保持着极强的领地观念——这座大厅长期以来被他视作私人的所有物,任何敢于染指的家伙都无异于想要挑战他在这群蜥蜴人强盗之中的权威地位。 不过让赫尤基尔自豪的是,他一向欣赏的自己的审美观。比起那些臭烘烘的家伙,他自然可以像个真正的文明人一样将这间大厅整理得干干净净——大厅中央和过去几百年前一样铺上了红地毯,周围放着一些风格迥异的不知道从哪里抢来的各色家具。这些家具并没有什么规律地堆在一起,不过赫尤基尔尤其喜欢这一点,是他命令他的部下将这些东西搬过来堆在一起的。 以方便他每天欣赏。 当康纳德与黑火教徒的暗神官一起推开门进入这间大厅时,三个人一齐冷冷地哼了一声。后者是因为根本不想看到这两张讨人厌的脸,前者是因为不屑于这头四肢也不发达、大脑也不复杂的爬行动物粗俗的审美观,至少这个佣兵团长就看不出这间大厅与垃圾场有什么区别。 “唐纳德,我听说——马特里斯——你在那里死了,”赫尤基尔整了整自己的风衣的领子——这是他从一个路过的贵族那里抢来的,一张皱巴巴的长脸上满是可惜地说道:“真可惜,假消息,那是一个。” “最后提醒一次,我的名字是康纳德。”佣兵团长实在没心情去纠正对方不知道从那里学来的、诡异的克鲁兹语法,只是点醒了一下头蜥蜴不要故意用卷舌音来读他的名字。 “都一样。”赫尤基尔看了看后面的黑火教神官,一脸自得地问道:“我以为——不会来——你们。” 康纳德冷冷地哼了一声:“你借口在这里调查银精灵的王之墓地,实际上我看当土匪当得很是怡然自得嘛。”他四下环视了一眼:“你抢来这些东西,值不少钱罢?” 蜥蜴人赫尤基尔脸皱得更深了,忍住摇摇头:“不,不。干正事——我是在。” “那你发现了些什么?” “发现,是有一点。不过——不大——进展。”赫尤基尔一个劲地摇头:“我们靠不近——那周围——神殿的,不过,这东西——帮我——可以。”它伸出一只干瘦的手,抓着一条项链晃了晃:“巫师,我需要一些。” 康纳德与暗神官互相看了一眼,这头蜥蜴假借调查王之墓地为名在这里当土皇帝,几乎所有人都是这么以为的,没想到它还真在这里干正事。不过现在不是着急这件事的时候,这位佣兵团长重新整理了一下要发言的内容,开口道:“那个不是问题,不过现在我们有一件事要你帮忙。” “一次——我已经帮过你们了。”赫尤基尔不高兴地说,他发出消息引灰狼佣兵团过来,已经引起周围其他冒险者的注意了。 “有你的好处。”暗神官低声说道。 “好处——怎么样的?” “一条大鱼。”康纳德一脸严肃。 ‘啪’一声闷响。 布兰多狠狠抓住这个年轻人的白发将他的脑袋按进泥土里,让对方发出呜一声惨叫。从雷迪透露出的消息来看,事实已经很明显了,虽然布兰多最不愿意接受的就是这个结果,但现在他还是不得不承认,剧情再这里已经发生改变了。 对方已经盯上他了—— 其实他早该想到这一点的,他改变了完成任务的步骤,整个剧情自然就发生了逆转。之前的攻略上根本就没提到过赤红的幽灵骑士与雷迪的背叛,也没有提到纸牌佣兵团长康纳德会率先一步前往巴洛冈遗迹。也就是说另一方已经完全放弃了对于布加、马卡罗一行人的追踪,转而全力搜索他的存在。 这一切都是那头该死的狡狐故意造成的假象。虽然布兰多气得牙痒痒,但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计谋很成功,并且给他造成了很大的麻烦,而且也让他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安蒂缇娜听了雷迪的描述之后一语不发,过了好半天才在一边建议道:“我们要暂时撤退吗,领主大人?” 但布兰多摆了摆手。 找他的麻烦,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也好,这个剧情看来就是所谓的100完成度的最终路线,他这个时候反而冷静下来,想看看这些活见鬼的黑火教徒有多厉害,不就是区区一个最高完成度的剧情吗?布兰多心说我又不是没经历过,我到要看看玛莎大人你打算怎么给我这个完成度的奖励。 不过他正在发飙,桑夫德却小心地靠了过来,小声问道:“大人,茜她怎么办?” 布兰多回过头,看到那个未来的幽灵骑士小姐像是睡着了一样躺在一边,而几个精灵战士正守在她旁边——杀掉?这个显然不可能,先不说新加入的灰狼佣兵们有什么想法,就是他自己也不会同意啊。开玩笑,茜已经与永歌套卡已经产生了联系,如果她的命运不可挽回的话,最好的结果就是和梅蒂莎一样了。 不过因为是初生体神使,而且据雷迪描述来看似乎是一个下级神官封印的,那么说不定还有得救。布兰多倒不是看到个人就想要封印成卡牌的狂人,如果可以把这位极有个性的小姐救回来,他倒是愿意的。何况说不定能凭空拥有一个黄金实力的属下呢。 因此他想也不想地答道:“带上吧,毕竟是你们的同伴,说不定还有救。” “真的”桑夫德一惊,然后激动地问道。 布兰多点点头:“我只能试试看。” 年轻人赶忙点头,他当然明白,茜这个状态肯定不正常。 “这家伙呢?”安蒂缇娜有些恶心地看着被按在地啃泥的雷迪,小声问。 听到这句话,白发青年好像全身一下重新恢复了力量一样,他挣扎着抬起头来,满面是混合着泥土的泪水,竭尽全力喊道:“你答应过,只要我都说了,你就不杀我的——” “我说话算话。”布兰多点点头。 他拍拍手站起来,看着自己身边的银精灵:“指挥官,所以麻烦你代劳一下吧。” e 第一百零二幕 引蛇出洞(一)(第一更开始了,大家准备好了吗) 第一百零二幕 引蛇出洞(第一更开始了,大家准备好了吗) 要想达成百分之一百的任务完成度,看起来需要将所有挡在前面的敌人连根拔起。这个任务的难度远比布兰多想象中还要大,他原本以为只要保存下灰狼佣兵团就行了,但现在看来这个想法有些天真。 琥珀之剑的任务系统果然不好糊弄啊,即使是来到这个世界之中依旧尽显本色。说是这么说,布兰多还是在心中把trrel r任务小组的成员问候了一百遍。 他板着指头算了一下自己将要面对那些敌人。包括夏布利向灰狼佣兵团方面提供的信息中提及的一百多名蜥蜴人强盗,但任务攻略上写明了实则数量在千人以上,甚至更多。 然后是黑火教徒,数量不会低于两百,实力平均在黑铁以上,这是一**烦。 最后是康纳德手下的七十多名黑暗雇佣兵,实力与黑火教徒相差无几;纸牌佣兵团这也是攻略上唯一一份人数最为准确的一份报告,哈,这真是一个好消息—— 然后蜥蜴人的指挥官赫尤基尔本身有白银巅峰的实力,康纳德金之阶无疑,至于黑火教徒随行的大地神使布兰多连提都不想提,一提起来就头痛。 不过布兰多还不知道对方中还有一位下级暗神官,不然他真要骂娘了。 他想了一阵,回过头,看到银精灵们已经处理了那个白毛自大狂。灰狼佣兵们正在他们的同僚——同为佣兵的卢比斯雇佣兵的帮助下处理伤口,大约是出身相似的缘故,这两群人倒是相处得极好。 “你打算怎么做?”一个声音在他身侧响起。 布兰多看到那个带着金盔的银精灵指挥官,愣了一下。 “如果那个人类没有说谎,黑火教徒与蜥蜴人正在合流,它们的速度应该和我们差不多。等我们抵达的时候,要面对的可能就不仅仅是一群乌合之众的蜥蜴人而已了。” 银精灵指挥官好像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 “基本正确,”布兰多想也不想就答道:“不过我猜这个时候康纳德已经见过蜥蜴人指挥官赫尤基尔了,因为他要防备我们抢先一步从北边溜出去。” 银精灵指挥官一语不发地看着他。虽然这个时候他和他的手下还强悍无比,好像平推蜥蜴人也不在话下,不过布兰多知道远非这么一回事。 他还没听说完成度的任务可以依靠平推完成的。 “它们应该已经放出探子了。” “他以为我们会逃跑?”布兰多笑了一下:“不过正好,我要让他们犯错误。” 布兰多并没有猜错,这一天傍晚,蜥蜴人猎龙骑兵从位于巴洛冈的巢穴四散而出。 翌日晨—— 山坡上干枯的灌木发出一阵簌簌的响动,一只人类的手,与另一只纤细修长精灵的手各自将它们向左右分开。灌木背后,布兰多与银精灵指挥官一脸冷静地看着山谷中的动静,年轻人端倪了半晌,开口道: “猎龙骑兵。” “这是昨天以来的第三队——”精灵指挥官银色的瞳孔中映出下面苍翠山谷的风貌,眼神没有丝毫的变化。猎龙在丛林中的速度与灵活性超过这个时代任何一种骑兵坐骑,但与敏尔人阴影骑士相比还是逊色得太远,猎龙在森林中纵跃前进,迅捷的身影时不时从树冠之间的缝隙中一掠而过,可惜在这位银精灵战士大师的眼中还是慢得有点离谱。 “从这个距离上来,已经是一般强盗类巢穴巡逻范围例常的两倍了。即使是对方在牧树人靡下,这也不正常”布兰多喃喃自语:“看来果然是进入剧情模式了。” “什么?”银精灵指挥官回过头。 “没,”年轻人意识到自己的失口,赶忙改口道:“只是在估算距离而已。” “多此一举。”银精灵指挥官看了他一眼,从昨天晚上以来,这又不是他们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 布兰多赶忙点点头:“的确没什么好看的,按照原定计划进行吧。”他回过头喊道:“桑夫德。” 原灰狼佣兵,然而现在已经是他的属下的年轻人气喘嘘嘘地从下面跑上来,抬起头看着上面的两个人问道:“在领主大人,什么事?” 虽然是才刚刚加入,但布兰多已经授意安蒂缇娜和他们讲清楚了他的‘真实身份’。当然冒险者、旅人甚至是商人在外面行走时用上一个假身份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但这些佣兵还是很高兴布兰多能如此信任他们——何况比起商人的身份来,一个未来的领主的身份明显对这些佣兵的吸引力更大。 比起漂泊不定,居无定所的生活,佣兵们也更愿意成为一位贵族的随扈,至少可以安定下来。尤其是从那群卢比斯雇佣兵的描述上看,明显看得出这个年轻的领主并不同于大多数贵族的刚愎自用与冷漠,漠视下属的生命,虽然他们刚刚从‘鬃狼’马卡罗那里吸取了一个教训——但生在这个纷乱的世界中,他们这些小人物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们也只有更加努力罢了,好引起这位大人的重视。 “把命令传达下去,准备动手。”布兰多看着山谷下面答道。 “没问题,我这就去。”不过走到一半,这个年轻人又回过头有些不解地问道:“领主大人,其实我有一件事不太明白” “恩?” 桑夫德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鼓起勇气问道:“我觉得按照大人您现在的实力,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我们只要一路杀过去,我相信那些蜥蜴人根本无力抵挡,那怕如您所说他们和黑火教徒有所勾结也是一样。据我所知,即使是埃鲁因” 他后半句话没说出来,“纵使以埃鲁因的王室恐怕也没能力凑出二十多个圣殿骑士——”是的,固然埃鲁因境内的圣殿骑士的总数可能远不止二十个这么多;但必须明白的一点是,这些圣殿骑士中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为贵族效命,何况即使是剩下那些效忠于某一方势力的,也不尽是都效忠于某一个势力。 不过这句话的潜台词听起来更像是在质疑布兰多的身份,因此桑夫德硬生生地收了口。 但布兰多还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微微一笑答道:“可能说出来让你有一点失望,因为这些精灵盟友并不是我的属下。他们与我们并肩战斗不过是因为与我们有共同的目标,而另一点是,他们不能离开区域太远,否则力量会逐渐减弱。” 年轻人一愣,不明白布兰多说的力量减弱是什么意思。不过他马上大声答道:“不,领主大人。你误会了,我们并不会失望——你忘了,昨天我们宣誓追随你的时候,并不是因为你拥有强大的实力。而是为了报答你的搭手之恩,所以,无论什么时候,无论是作为灰狼佣兵还是前灰狼佣兵,我们都不会违背我们的承诺。” 不过他马上又问道:“只是,这些精灵盟友,是圣殿骑士吧?即使是力量衰退,有那么强的效果吗?” 布兰多看到桑夫德的表情,就知道这家伙理解出了问题。这也不怪他,的确按一般人的理解来说,圣殿骑士的力量就是衰退一半之多还能维持在金之阶的巅峰。 二十个金之阶巅峰,的确是足以横扫这一地区了。 可惜事与愿违,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东西叫做等级系统。实力降低一半阶级不过下降一层,而等级扣掉一半那影响可就大了。而很不幸的是这个该死的祭坛系统还真就是这么扣除实力的——精灵禁卫军巅峰状态刚好是六十级的普通单位,扣掉一半就变成三十级的普通单位,这不要说金之阶巅峰,就是白银实力上阶水准都难维持。 二十多个白银上阶水准的单位平推蜥蜴人倒是没问题,问题是再加上大地神使与康纳德,那麻烦就大了。 因此他不得不寻求以巧破力的方法。 不过这东西解释起来有点费劲,因此他干脆摆了摆手答道:“放心好了,去吧,把命令传达下去。相信我,我会带给你们胜利——” 年轻人一愣,随即用力点了点头。 银精灵指挥官看着桑夫德的身影消失在林子里,然后回过头用银灰色的眸子看了布兰多一眼,答道:“看不出来,人类,你还很自大。” “是自信。”布兰多抬起头,认真地纠正道:“记住,这里不是圣者之战的战场,也不是你们身处的那个众星闪耀的年代,众多的天才指挥官让一切常规的战术都显得黯然失色。当然或许在不久的将来或许这片大陆会重新迎来那个时代,但不是现在。” 他抬起头,看着北方的森林,一字一顿地答道:“现在,在这里,我相信没有任何人有这个能力将胜利从我这里拿走。我以一个资深团长的身份同你说这些话,指挥官,你可以把它记录下来。” 银精灵看着他,然后低下头取下金色的尖顶飞翼护面的头盔。重新抬起头时,露出一张俊美绝伦的、冷漠的脸:“说实在话,我没听明白。”对方如此答道。 “你说‘或许在不久的将来或许这片大陆会重新迎来那个时代’。”银精灵侧过脸,侧脸冰冷的轮廓美得让人女人都要嫉妒,他开口问道:“你的意思是,黑暗之龙又会重新回到这片大陆上?” “不,那是另外一件事了。” “你这么确定,人类?你能看穿未来吗?”又是一个冰冷的问题。 布兰多一窒,心想这家伙怎么抓漏洞这么厉害,游戏研发小组干脆聘你去抓虫子得了。不过他犹豫了一下,还说道:“不是预见,而是一种预感罢。不相信的话,等到了那个时候,我会回到这个地方来告诉你外面的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如何——”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说出这番话,但或许是某些秘密在心中憋得太久了。 这家伙不过是一个不能离开这里的幽灵罢了,他如此想到。 银精灵怔了一下,随即冷漠地一笑:“那美尼斯。” “布兰多。” “布兰多,那么我就等着看你所谓的胜利。” 这混蛋,压根还是不信。 “悉听尊便。”布兰多咬牙切齿地回答。e 第一百零三幕 引蛇出洞(二)(第二更登场,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一百零三幕 引蛇出洞(第二更登场,感谢大家的支持) 在柯金看来,这片山谷中寂静得有些诡异。 事实上它并不喜欢这种寂静无声的状态,因为危险总是潜伏在风平浪静之下,它就像是一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冷不丁就跳出来咬你一口。 柯金是一位蜥蜴人猎龙骑兵分队长,在往常的行动的任务中,它得到的命令往往直接而简单——袭击或者掠夺——但猎龙骑兵偶尔也充当侦查单位,这是它们最讨厌的任务之一。斥候太过危险,尤其是在丛林之中,专业的技巧往往要比速度、灵活性更具有发言权。 柯金也不喜欢不能发挥出自己的优势的局面。 它抬起头,狭长的棱形瞳孔映入朝阳白金色的光芒,太阳的暖意驱散了一夜之后残余下的最后一丝冰凉。当这温度渗入这头蜥蜴人冰冷的血液中,让它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蜥蜴人尉官厌恶似甩了甩脑袋,它以蜥蜴一族特有的嗅觉敏锐的鼻腔构造追寻着空气中异常的味道——指令中要求他们搜索出一队人类的踪迹,可那些人类在那里呢? 在夏布利北方,是一片广袤的无边的林海,说实在话柯金觉得要从这片森林中找出几个人显得有些异想天开。 但这位蜥蜴人尉官还是小心谨慎地紧紧抓住长矛,右手向前,仅有的三根指头指向前方的森林。它发出一连串高频的声音,命令自己的部下分散开进入—— 可它并没有意识到,这个时候它已经犯了一个错误。 当柯金把自己的手下一送进那片诡异的林子里就变得袅无音讯的时候,它才反应过来这一点。 可即使这个时候反应过来也稍微显得晚了一点,这头蜥蜴人急急忙忙地想要后撤——同时还在脑子里还在想怎么编好一个如何向它的首领——即蜥蜴人头子赫尤基尔解释因为自己的一个疏忽而葬送了四名宝贵的猎龙骑兵的事情。 这个问题并不好回答,赫尤基尔虽然在它的大多数部下眼里就是一个粗鄙的、不合群的暴发户,但同样也是一个精明的蜥蜴人,柯金知道自己的这个头子并不好糊弄。它要怎么回答呢?但它很快就发现自己不需要为这个问题而操心了。 因为它转身后看到一个人类与一个精灵正站在自己背后,至于他们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柯金完全没有一个概念,它只知道那个冷冷地盯着他的精灵——不,那应该是一个银精灵。最近它们常常去银精灵的王之墓地捣乱,柯金也有了一些见识。 那个银精灵身上,正散发着金之阶巅峰强者特有的气息。 战斗的结果是可以预料的,你很难想象五个‘弱不禁风’蜥蜴人骑兵在二十多个黄金巅峰的战士面前能有什么反抗的余地。 因此柯金只有束手就擒了。 有时候一个细微的错误就能要了人的命。 不过唯一让蜥蜴人尉官庆幸的是,那些捉住它的人似乎暂时不打算要它的命。但不幸的是,这只是诸多坏消息之中一个看起来比较让人容易接受的而已。柯金自己作为斥候就很明白,侦查部队有时候会抓一些舌头,在得到他们想要的信息之前让这些俘虏多活一会。但他们最终的下场通常只有一个,侦查兵不会带着累赘一起行动的。 这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可事实就是如此,有时候死亡并不是最可怕的事情。 如果你不吐露实情,那些冷漠无情的斥候有很多办法让你品尝到比死还要可怕的滋味。作为一个老练的侦察兵以及一个更加老练的蜥蜴人强盗,柯金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并不陌生。不过它不害怕,因为它已经做好了只要对方一逼问它就竭尽所能把自己所知道的全说出来。 蜥蜴人可没有什么节操。 而作为强盗的蜥蜴人就更不会有了。 它的手脚都被一条绳子紧紧地捆着,不过它还是抬起头小心地打量着四周,不过柯金很快就发现了一个事实——如果说要抓舌头的话,这些人抓得也未免太少了一些。这位蜥蜴人尉官很快看到自己的所有部下都死了,四个,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它不是傻蛋,立刻意识到自己的生存状况可能有点危险。 那么他们是谁?他们想要干什么? 柯金正在思考这个问题,但忽然眼前暗了下来,之前那两个擒住他的人类与银精灵已经站在了它的面前。这位蜥蜴人尉官立刻咽了一口唾沫,它的眼珠子转了转,如果能活下来,它是无论如何都愿意的。 可关键是怎么才能保住性命? 在它思索这个深奥的问题时,布兰多也在盯着它看。因为琥珀之剑不是一个按常理出牌的游戏,事实上那些一开始从过去p,次世代家用机上转移过去的玩家们在吃尽了亏之后才渐渐摸清楚了这一规律。 当然这些经验住逐渐积累的过程中传递下来,经历过后虚拟时代的布兰多,自然也学会如何去适应这个世界的出牌方式。 他起先站在这位蜥蜴人尉官面前,仔细端倪着对方,然后微微笑了一下。 他在柯金面前蹲下来,伸出手拍了拍对方粗糙、狭长的脸,温和地说道:“我知道,”他说:“你是在想我会问什么,然后好倾其所有告诉我所有你所知道的事情,然后再求我饶你一命,对吗?” 柯金张大嘴——露出大约一百多颗尖锐的牙齿——它现在的感觉就好像是自己准备好了迎击一切敌人的准备,但没料到还是被对手迎面一拳打了个狗啃泥一样。这头蜥蜴甩了甩脑袋,怎么都没有想通为什么这个人类会知道它在想什么,还是说对方具有读心能力? 可如果对方有这样的能力,那岂不是说它唯一可能保住自己性命的机会都不存在了?柯金忍不住哆嗦起来,退一万步说,它并不奢求活命的几率,只求这些可怕的敌人不在临死前好好折磨它一番就够了。它忍不住用棱形的瞳孔警惕地盯着布兰多。 “你在害怕?”布兰多又开口问道。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感到身后响起一阵低沉的窃笑声。他听出那是罗曼与安蒂缇娜的声音,还包括那对野精灵姐妹,然后大多数卢比斯雇佣兵都加了进来。布兰多一时忍不住有点懊恼,心想我说你们好歹还是给一点面子,没看到我正在办正事吗? 不过这也是很无奈的事情,事实他第一次对那头蜥蜴人说出这段话的时候,在场所有的人都被他震住了。可经历过第二次,甚至这是第三次之后,大家就发现他们这位领主大人不过是在装神弄鬼罢了。可也许这些人并不明白,布兰多这其实不是读心能力,也不是在装神弄鬼,而是实在是他和这些强盗、土匪一类的p打过太多交道了,对于它们的一些基础反应早就了若指掌。哪些p有节操,哪些p没节操,布兰多早就心知肚明。 只是蜥蜴人柯金这个时候显然没有余地去关心其他人,它已经被布兰多吓坏了,它几乎可以确信这个人类是一个巫师,一个可怕的可以看穿人心的巫师。当然它本来还有一丝怀疑,但马上又看到布兰多站起来从怀里拿出一枚红宝石,对着它微微一点,问道:“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试试——” 柯金半信半疑,但它一开口,却发现自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虽然嘴巴仍旧在一张一合,然而却没有一丁点声音。 这一次柯金真是吓坏了,虽然在这个时代巫师已经远远没有混沌的年代以前那么具有神秘感,但在这种偏远的山区的人们心中那些人依旧掌握着可怕的力量。柯金忍不住怔怔地看着布兰多,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偷走’自己的声音。 但布兰多将那枚红宝石一握,收回了沉默术。他看了看宝石里的能量,还剩6发——然后他收起宝石,一脸严肃地对这头蜥蜴人说道:“看到了么,我可以取走你说话的能力,也可以将它还给你。声音是灵魂的一部分,我能取走的不仅仅是你的声音,也包括你的灵魂。” 年轻人的声音冷下来:“肉体会腐烂,灵魂却会长存。因此对于生命本身的惩罚与痛苦往往一时的,但你试过灵魂永远在火焰中品尝煎熬的滋味吗?” 柯金打了一个冷战,赶忙摇摇头。 布兰多温和地一笑,蹲下去按着对方的额头说:“那你帮我一个忙如何?” 蜥蜴人点头如捣蒜。 “你是说他们向西南方撤离了?” “是的,头儿。我的人在山腰看到他们沿着西南面的山谷撤退,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发现了我们” 柯金推开门进入那间属于赫尤基尔的大厅时,看到自己的一个同僚正在对坐在中间那张高高的椅子上的它们的头领报告什么。这个场景让它有一些紧张,但最终还是求生的本能占了上风,它吸了一口气,整理好思路走了上去。 而那个正在作报告的蜥蜴人这个时候似乎也说完了要说的话,在赫尤基尔的示意下,它转身与柯金错身而过,离开了这间大厅。我们的蜥蜴人尉官不敢回头,也不敢正视赫尤基尔的目光,它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能低下头——不过他随即从地毯上靴子的数目认出这座大厅中还有额外的两个人。 事实上它知道这两个人,他们都是人类,但似乎与自己的头领有什么交情。柯金在昨天下午就见过这两个家伙了,但它知道那是头儿的事情,它可不敢多问。 它把布兰多告诉它的话在心中默念了一遍,玛莎在上,它发誓自己就是背诵祷告条文都没有这么认真过。 那个人类巫师威胁的话语还犹在耳边,性命攸关啊。 e 第一百零四幕 引蛇出洞(三)(第三更,再次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感恩,明天继续) 第一百零四幕 引蛇出洞(第三更,再次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感恩,明天继续) 而在柯金心怀鬼胎的同时,康纳德与黑火教的低阶暗神官也在打量着这头新进来的蜥蜴人——不过让他们有些不以为然的是,这些低级的爬行动物似乎都长着同样一张脸,至少在他们看来,这一头‘蜥蜴’和之前那一头‘蜥蜴’从外貌上看有任何区别。 或许花纹有所不同? 倒是赫尤基尔认出了自己的部下,它开口问道:“柯金,你回来得比我预料中要早一些,怎么,发现目标了吗?”不用使用拗口的克鲁兹语,这位蜥蜴人强盗头子倒是口齿流利。 “是的,头儿。”柯金那里低头战战兢兢地答道。 它的态度倒是没有引起赫尤基尔的怀疑,毕竟它一直以来就要求自己的部下要对自己怀有敬畏之心。只是这位强盗头子稍微有一些不耐烦,它挥挥手答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吞吞吐吐的了,柯金。有什么就快说,你又看到了什么?” “是这样的,头儿,”蜥蜴人尉官咽了一口唾沫,有些结结巴巴地答道:“我和我的人在正南方受到袭击,损失了一些人手。袭击我们的人好像正是那些人类,一共有十五个,有两个女人,一个年轻人带领着他们。他们很厉害,我们根本来不及反应就损失了四个兄弟” “正南方?”赫尤基尔一愣,好像压根没听到那个损失似的:“你确定是正南。” 柯金怔了怔,它本来还以为自己的头儿会大发雷霆呢。不过它马上反应过来,赶忙点了点头。 “它说了什么?” 康纳德听这两头蜥蜴在那里叽叽咕咕地用它们的母语交谈,早就显得不耐烦了,等到赫尤基尔提高了声音,他就知道出问题了。他马上抓住这头蜥蜴的肩膀问道。 赫尤基尔打开他的手,骂道:“这次是正南方,这太好了,唐纳德,你的对手在和我们捉迷藏吗?” “东南,正南,西南。”暗神官一愣:“这太不符合常理了,这里面一定有阴谋。” “有个屁阴谋,”蜥蜴人强盗头子大骂道:“现在的情况很简单,对方已经发现你们了。你们安排的那个什么狗屁年轻人去咬住对方,肯定已经被对方干掉了,那些人类正在往南逃跑分成三路他们是在分散我们的注意力,这种把戏我见多了” “不可能”黑火教的暗神官差点没跳起来:“和那家伙一起去的还有我的神使,”他激动用干枯的爪子从袍子里拿出一枚水晶:“水晶还没有碎,说明他们现在根本没有任何问题。” “那就是你那个蠢货神使迷路了。”赫尤基尔冷冷地讽刺道。 “神使会迷路?你在放屁吗,蠢蜥蜴”康纳德打断这头蜥蜴的话,然后又回头拦住激动得想要冲上去的暗神官,怒道:“冲动什么从这一点上来说这头蜥蜴说得没错,对方已经发现我们的企图了。他们肯定不会再一头撞上来,逃跑是必然的事情,因此现在我们不能再在这里等待下去了。” “那我们要怎么办?”暗神官一呆之后问道。 “当然是追出去。” “追那一路?”赫尤基尔没好气地问道。 康纳德冷冷地看了它一眼,冷漠地答道:“说你是蠢货,你还真是蠢货。莫非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吗?你的部下呢?当然是兵分三路,难道你还怕区区十多个白银级实力的护卫就把我们各个击破了不成?” 赫尤基尔一窒,它张了张嘴,却发现好像这该死的人类说得并没有错。“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它语气弱了一些,问道。 “当然是立刻”暗神官答道。 “不,”康纳德拦住他:“等你和我的人上来,我们到夜里再出发。” “你太谨慎了,康纳德,这并不好。”黑火教徒的低阶神官其实显然也有相同的顾虑,毕竟从蜥蜴人猎骑兵的回报上来,对方退得也未免太警觉了一些——不过他口头上还是如此嘀咕了一句。倒是赫尤基尔用棱形的瞳孔看了他们两个一眼,提醒道:“别忘了,这件事最后要算我一半功劳。” 两人看了这头诞着脸的蜥蜴人一眼,忍不住有点厌恶地哼了一声,心说我们没有你这么无耻。不过在上面争执的三位大人物显然都没有留意,下面一直低着头的、在他们眼中不值一提的蜥蜴人尉官柯金此刻悄悄松了一口气,心说这次那位可怕的巫师总该把扣押在他那里的灵魂还给它了吧?对方是怎么说的来着?只要在月亮出来的时候它还没有死,就说明灵魂已经回到它的身体中了? 柯金不禁有点忐忑起来,那个狡猾的人类巫师不会食言罢? 它打了一个冷战。 夜色很快降临了—— 且不管柯金是不是真的因为月亮升起而丢掉了灵魂,但康纳德与赫尤基尔等人却是行动了起来。 远在几里外,从银精灵遗迹附近的山头上就能看到下面的遗迹中点燃了一片片火把,那简直就像是一片火海——事实上这样的一幕在往日里并不常见,因为这说明盘踞在里面的蜥蜴人强盗们看起来有大行动了——它们正在集结。但要让乱哄哄的蜥蜴人集合起来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尤其是你还要把一千多甚至缺乏基本的左和右的概念的家伙重新编制,这就是一项更加浩大的工程了。 大约晚了一个小时左右,西方又出现了另外一支点着火把的长长的队伍进入巴洛冈遗迹。星星点点的火把很快汇聚一起,聚集起来的火把好像映红了那个方向的天际。 而同一时刻,山头上静静地站立着四个黑影—— “黑火教徒们也汇合了。”布兰多眼睛里映着火光,小声说道。 “还有康纳德的人。”桑夫德在一边补充道。 布兰多点点头。 “你就这么确定他们会兵分三路,大人?”年轻人又回过头问道:“万一他们合兵一路怎么办?万一他们拆穿了我们的把戏又怎么办?” “没有那么多万一。”布兰多心说以自己的引怪技术还会有万一?如果是面对后来那些精锐的军团,尤其是玛达拉那些天才指挥官带领的大军,他这些小把戏可能不会奏效。不过以这些蜥蜴人土匪素质,绝对不可能猜出他的企图。他有一个很有利的因素——那就是他清楚对方有多少实力,但对方对于他的理解却还停留在雷迪口头上描述的那十二个白银级的护卫。 在这样的条件下,无论是蜥蜴人指挥官也好,还是纸牌佣兵团的团长康纳德也好,都绝对不会想到布兰多打的算盘竟会是全盘吃下他们——吃下这一大笔经验。别说是猜测,恐怕就是布兰多亲口告诉他们他要用十多个白银级实力的战士就要干掉对方一个千多人的强盗团,估计也只会以为这个年轻人得了失心疯了。 不过布兰多停了一下,还是回头答道:“即使是最坏的情况,也无非是他们合兵一路而已。但那也要比我们杀到这里来好得多,你要记住,他们是猎人,我们是猎物。在一场追猎中,决定方向的永远都是猎物而不是猎人。” 年轻人默然,点了点头。 银精灵指挥官依旧是一脸冷然地站在一边没有说话,在这个距离上他的力量已经受到了极大的限制,说实在话,他在这里能看到的并不比布兰多多多少。 三人身边的最后一个人是商人小姐—— 罗曼对于远处山下那星星点点的火把的认识远没有其他人那么直观,相反,她觉得那些光点有些好看。它们在黑暗中汇聚在一起,映入她的眼帘,就像是一幅由火焰构成的画卷一样,让她从心里感到美丽异常。不过布兰多倒不是专程叫她来看焰火的,因为很快,那些火把开始分散,最终分成三条笔直的线—— “领主大人,你猜对了”桑夫德眼中一亮,忍不住激动地说道。不过他神色忽然又黯淡下来,布兰多的胸有成竹与自信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马卡罗。如果要说在灰狼佣兵心中,有谁永远有办法带领他们前进的话,那这个人曾经一定是马卡罗,可惜,所谓的永远终归只是一厢情愿的认识而已。 相比年轻人的情绪波动,布兰多却一点也不显得不惊讶,因为这一晚上要上演的戏剧才刚刚开始,他指着下面问道:“罗曼,能看到下面领头的人分别是什么样子吗?” 桑夫德与银精灵指挥官齐齐一愣,这怎么可能?这里离银精灵废墟起码有七、八里远,从山头上看下去那些火把的光芒都像是萤火虫一样黯淡,更不要说看清拿着火把的人是什么样子了。可马上他们就认识到原来一直与他们在一起的小姐不是一个普通人,因为罗曼马上点了点头,说道:“当然可以恩最左边的一队人马,最前面的好像是一只蜥蜴的样子,布兰多。” “那是蜥蜴人指挥官赫尤基尔,继续。”布兰多看了罗曼一眼,对于这位商人大小姐的能力心知肚明。上一次在里登堡,在几乎没有星光的夜里她也能看清几里外的玛达拉大军,这会儿又是月光,又是火把的光辉,看清对方的样子简直不要太简单了。 “然后中间那一队,领头是个人类。是个年轻人,穿着皮甲好像还有一只奇怪的东西跟着他。”罗曼仔细将那东西描述了一遍,布兰多立刻说道:“康纳德与大地神使,奇怪,他们两个在一起。那么第三队又是谁带领?小罗曼?” 商人小姐点点头,目光落到第三队人身上,然后把自己所看到的描述了一遍。 “穿着长袍?黑色的,有几条红边?” “这个我看不清楚,布兰多。” 布兰多沉吟了一下:“是黑火教的暗神官,没料到还有这样一个家伙。看来对茜下咒的就是这家伙,只是不知道位阶是多高,但按照雷迪那家伙的说法想必不会超过中阶。” “那么大人,还是维持原计划不变吗?”桑夫德问。 这倒是一个问题。 布兰多原本的打算是先干掉大地神使,可现在大地神使与康纳德在一起,迎上去就是一番苦战。当然苦战倒是其次,他生怕自己没办法把对方留下来,如果让对方全身而退,那可就麻烦了。要知道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神使至少是50级b,等同于65级左右的普通怪,也就是说同样开化了要素并且比自己手下的银精灵禁卫军在全盛时期还要高五级。再加上一个黄金级实力的康纳德在一旁策应,要想留住他们还真不是容易的事情。 而所谓引怪,也最多只能奏效一次而已,对方也不是白痴会在一坑里反复跌倒。因此他必须在这一次奏效中获得最大的收益。 布兰多摸了摸下巴,一时间有点苦恼。他要怎么办才好呢,干掉个蜥蜴人或者是暗神官好像都有点无关痛痒? 不过等等,暗神官? 他马上又想起另一个问题来——我勒个去那可是暗神官啊,暗神官是什么?那不就是暗系的元素使吗?布兰多差点要给自己脑门来一下子,他觉得自己真是一个蠢货,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爆掉暗神官,那么暗元素水晶不是要多有多少。的确,黑火教徒的暗神官在过去游戏中曾经被玩家们称之为‘穷鬼’,就是因为他死亡时有可能除了暗元素水晶以外什么都不掉落。布兰多一时受惯性思维左右,竟忘了这个时候需要的不就是暗元素水晶吗? 一想通这一点,年轻人就感到自己的思路好像豁然开阔了,把暗神官一干掉,茜身上神之血也会因为失去控制而暂时被压制,那不是自己手上又多了一员悍将? 因此他马上一拍手,答道:“不,现在我们先拿暗神官开刀好了。” 所有人都是一愣,不明白为什么这位年轻的领主大人的计划怎么说变就变了。 但布兰多拍拍自己坐下猎龙的脑袋,让这头野兽调转身体。同时他尴尬地笑道:“计划有时候会出现一些临时的变故,这是正常的。放心好了,这并不会影响什么,总之,我们先回到埋伏的地点吧,我可不打算在这里和他们交战。” e 第一百零五幕 引蛇出洞(四)(第一更兼感谢章节) 第一百零五幕 引蛇出洞(第一更兼感谢章节) 四头猎龙在黑暗中穿行,淡淡的影子如同流水越过山谷,当为首的骑手高高举起手。骑士们在一个急刹后停下,整齐划一的调转方向,然后纷纷翻身下马。布兰多一只手按着剑柄,大腿越过不知什么皮革制成的鞍子,单脚着地时,就听到一边的罗曼在猎龙背上摇晃着身子一个劲地对他抱怨: “布兰多,骑这个东西好难受呢——”商人少女一只手托着脖子皱着眉头说道:“一点都不刺激。” 布兰多一笑,一边走过去扶这位小姐从猎龙背上下来,心想不许一个能让你感兴趣的诺——‘我们的罗曼大人’怎么会乖乖跟我走;猎龙作为两足并列的爬行动物,前进时脊柱会呈‘’形扭动,骑在上面的骑手如果没有进行过专门的训练,会好过才怪。不然他岂会浪费几十点经验,从蜥蜴人俘虏那里学来这门技术。 他过去在游戏中就上过一次当,岂会再一次踩进同一个坑里。不过年轻人看自己的女伴脸色不大好,也有点于心不忍,温和地答道:“你去休息一下吧。”反正接下来的战斗,罗曼也插不上手。 “那我去睡觉咯——”罗曼从他手臂上跳下来,对他眨眨眼睛:“我会为你祈祷的哦,布兰多。” “在梦中吗?”布兰多没好气地问道。 “恩,在梦中。”女孩子认真地点点头,她一笑明亮的眼睛眯起来变成一条弧线,好像赢得了一个小小的胜利似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跑开——与从森林中走出来的卢比斯错身而过。布兰多也在心中一笑,他喜欢的就是商人少女这种无论是处在怎样的逆境下都能保持乐观的心态,当时在布契的那一天夜里,罗曼的第一个动作就深深地吸引住了他。 不可否认他继承了布兰多的感情,但这位商人女孩一样征服了他作为现代人的一面。 他吸了一口气,夜色下冰冷的空气立刻渗入他的肺叶之中,稍微有一些发热的头脑逐渐冷静下来。年轻人又从迎上来的雇佣兵中看到虎雀,怔了一下,马上向这位老练的佣兵队长作了一个‘往回走’手势:“回去准备,敌人离我们只有不到五里速度一点,两百多头蜥蜴,我要这笔经验一个不剩地留下来。”布兰多不喜欢在开战之前说太多废话,要讲都已经讲清楚了,这只是一次小小的伏击战而已。 比起过去在游戏中,连一次稍微上规模一些的团队活动都比不上。 “经验?”桑夫德头晕目眩地从猎龙背上翻身下来时,只捕捉到了这个让他不甚明白的词汇。虎雀看了这个年轻人一眼,撇撇嘴,事实上他对自己领主大人口中时不时蹦出的一些奇怪的词汇早已见怪不怪了,不只是他,稍微和布兰多相处久一些人其实都已经习惯了,并且还学到了不少。 “我是说敌人。”布兰多一本正经地改口道。 银精灵指挥官看了他一眼,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一下。 布兰多的命令很快得到了执行—— 一行人回到山坡上的森林中,年轻人就开始布置战术。面对二十级出头的群集型敌人,布兰多还是决定采用他们在过去游戏中最常用的办法——分而治之。他与虎雀、银精灵指挥官一起隐藏在林地之间,向下看着银精灵卫队与雇佣兵依次进入预定位置——作为来自圣者之战中最专业的战士,精灵们的盔甲都作由老练的精灵工匠作过亚光处理,倒不虑会在月色下反光。而雇佣兵们大多身着轻巧的皮甲,即使锁甲也都漆成了黑色,更不会有这个忧虑。 精灵们一排排在灌木丛背后蹲下,单手按着自己的双头剑,出于同样的顾虑,剑也被用枯叶掩埋起来。而在他们身后大约三十尺,佣兵们各自紧张地端平了自己手中的短弓或者十字弩,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事实上布兰多不想在这场战斗中出现任何伤亡,因此他让精灵卫队担任近战锋矢,而佣兵们则只负责远程压制与杀伤。 他这个下意识地为了减少单位损耗的行为,落在新加入的灰狼佣兵眼中,就成了体恤下属的表现。过去的‘鬃狼’马卡罗虽然也能一次次为他们带来胜利,然而作为一个贵族出身的指挥官,他们的通病是将自己的属下的伤亡数字仅仅看作一个数字。在生产力远远超过地球中世纪时代的沃恩德,充裕的人口让人力在战争中永远是指挥官眼里的一个消耗数字而已。 然而布兰多出身于游戏之中,作为玩家,他们的每一个p部署都是用真金白银换来的,有些更是来自于特殊任务中取得;可以说是每一个都来之不易,自然舍不得像是炮灰一样消耗进去。 当然布兰多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个下意识的举动已经调动起了新加入他的灰狼佣兵的忠诚,他只是从怀里拿出怀表,略微估算了一下时间: 顶多还有一个小时。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抖动了一下身体好让自己在黎明前寒冷的森林中变得暖和一些。但心中忍不住有一些好笑,不过是一次次小小的战斗而已,自己竟然有一些紧张起来了,他自从加入格雷斯的神之武力公会与玛达拉作战以来,那一次不是指挥三四个团,什么样的大场面没有见过?甚至就在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前,他还在嘲笑那些缩手缩脚的新手,只是没料到有一天自己的表现竟然也会像是一个第一次参加战斗的新兵一样。 不过想是这么想,可目光穿过洒满一片灰白色月光的林地时,还是忍不住有点血液加速流动的感觉。这的确已经不是他在这个世界的第一次战斗了,可他已经多久没有这样彻夜隐藏在一片森林中,只为了等待敌人/敌对公会的成员经过了。 他看着投影在自己视网膜上幽绿色的数字不断变化着。他知道那个东西,在过去游戏中他们管那个东西叫做距离插件,是用来计算施法、射击距离惩罚值的,可这一刻看来竟是这样的不真实。布兰多怔了一下,干脆将自己的属性调出来熟悉了一遍: 力量19.4(+0.1),灵巧10.9(+1.1),体质21.2(+2),智力1.1,意志3.6(+1),感知3.9。 (*括号里为装备、或其他途径的属性来源,已计入总属性中——) 属性已经无限接近于白银实力,只要再提升一个等级,布兰多确信自己就能进入那个领域。但比起基础属性来他更强的显然是技能,这一世的境遇简直要比上一世好实在太多了,白鸦剑术与力量爆发可以说都是前期对战系职业提升最大的几个技能之一。现在布兰多简直无法想象自己上一世二十多级时仅仅依靠几个基础技能是怎么生存下来的,要知道此刻的他凭借经验和技能,对抗同级的敌人几乎可以说是轻而易举。他估算过自己的真实实力,纵使是不依靠那些经验技巧,他一样可以达到白银下游接近中游的水平。当然如果运用上他在过去游戏中那些经验,那就无法衡量了,面对不同的敌人——他可能连黄金一级也能战胜,但对于那些特别棘手的,有时候经验和技巧就没什么作用了。 想到这一点,他忽然回过头问道:“你们的战技是来自于圣地吧?” 银精灵指挥官微微一愣,随即有些警惕地看着他。 “不用担心,我知道你们的规矩,我对你们的精灵战技没有兴趣,只是随口一问而已。”布兰多心想我当然有兴趣,只是声望不够你肯定不会鸟我而已。 “即使我告诉你,你也学不了。银精灵的战斗技巧,都是我的族人量身订做的,人类。”银精灵冷漠地回过头。 布兰多在心中将对方鄙夷了一番,心想原来表面上冷得像是冰山一样的家伙也会道貌岸然地说假话。如果他也不知道也还罢了,可惜的是这位银精灵指挥官大约不知道,他以前就学过银精灵的战技,而且还不止一种。不过年轻人当然不会说出来,只是一笑:“不要说得那么绝情嘛,你叫那美尼斯对吧?你们经历过圣者之战?” 银精灵瞟了他一眼,不明白话题怎么转到这上面了,但还是点点头。 “那你学过黑暗战技吗?” “不会。”那美尼斯斩钉截铁地答道,并冷冷地扫了布兰多一眼,嘴唇动了动但还是忍了下来。事实上学习过黑暗战技的银精灵只有一种,那就是投入黑暗之龙麾下的黑暗精灵军团,但虽然他认为布兰多是有意挖苦他,不过这位银精灵指挥官想了一下,还是告诉自己对方只是无心之失。 这个年代的人,应当很少有人会了解那个时代的一些秘辛。 不过那美尼斯不知道,布兰多正是这少数人之一。虽然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个状态,还算不算‘人’。毕竟一个人身体内可不会有两个灵魂,视网膜上还会出现一些奇怪的数字。那美尼斯沉默了一会,忽然又开口道:“你真想学东西,人类?” 这次轮到布兰多发呆了,他张开口,一时竟然不知怎么回答。你真要教?你不是玩我吧? 布兰多明明记得银精灵的声望是最难冲的—— (p.前阵子因为各种原因一直很不给力,没什么脸求票.这里状态恢复,终于好求点支持,大家的支持真的让我感动的要死,短短几天月票涨了400多,打赏的朋友增加了76位. 按国际惯例是应该列表感谢大家的,但是我一直没搞清楚别人是怎么把名单统计出来的,没办法,只有在这里一起谢谢大家的支持了. 虽然不能一一列名,但是每位朋友我每天都有关注,再一次感谢你们!)e 第一百零六幕 引蛇出洞(五)(第二更,谢谢大家对我的支持) 第一百零六幕 引蛇出洞(第二更,谢谢大家对我的支持) “不想?” 那美尼斯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全是揶揄。 “想,当然想。”布兰多赶忙答道,废话,精灵圣地的战技,这谁不想是傻*啊。 “精灵战技是肯定不能传授给你的,你不用想了。”那美尼斯用平淡无奇的眼神看着他,答道:“你先别着急,我也说过了,银精灵的战斗技巧,都是我的族人量身订做的。” 布兰多点点头,心中却不以为然:“那么?” “我可以教你一点我们自己领悟的东西,”银精灵停了一下:“你知道,在战场上学会如何去判断你的敌人有多强大,这是一件重要的事情——” “等等”布兰多深吸了一口气,打断他的话:“你说的是‘探查’?” 年轻人强忍住抓狂的心态尽量平静地问出这句话,开玩笑,那可是探查啊。他现在看着这个冷漠的银精灵,一时间也觉得对方变得和蔼可亲起来了,习惯了用数据来衡量力量强弱之后,一时间要他和p一样用阶级来划分敌人,实在是有些别扭。何况缺失了探查技能之后,根本无法得知对手有些什么技能——当然经验可以提供一些信息,可这一条对人形生物就没什么准确性了。 布兰多还没自大到认为自己可以记住成千上万个p每个人的技能,以及战术偏好。 在游戏中本来马登应该会传授探查技能,可是布兰多在布拉格斯也试探性地询问过这个老兵,发现对方根本就不会这个技能。他想了一下,他在游戏中见到对方时已经是非常后期了,估计在那段时间内马登又从其他人那里得来这个技能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失去了这个线索之后,他发现要想重新找一个人来学这个技能就变得有点不现实了。要不是太远,要不就是干脆在敌对方。而布兰多好不容易现在有了大量空闲技能经验的时,却发现自己已经失去学习这些必要技能的机会。他这段时间以来正在苦恼这个问题,没想到那美尼斯就送上门来了。 要知道探知这个技能就像是一个针对他人的检索一样,可以看到一个角色的基本属性与最常用的技能,等到高级之后还能评价绝对力量,用来衡量敌人强弱实在是太轻松不过了。不过他满怀希望地看着这个银精灵,却看到对方摇了摇头。 “探查?”那美尼斯答道:“我们给这个能力取的名字是‘深入分析’。” “啥?”布兰多一愣,什么深入分析,他怎么听都没听说过。他倒是知道探查有一个高级版本,叫做鹰眼术,这个技能变态到不但拥有探查同样的功效,而且还有几率从杀死的敌人身上偷学技能。可惜鹰眼术是布那吉斯男爵的拿手好戏,而这个技能的传授声望要求至少也是同盟级别——问题是这个老家伙是埃鲁因最强硬的反对派,格里菲因公主殿下的死对头,上一世的布兰多怎么可能跑到这货人那儿去刷声望。 且不说这么做他要付出多大代价,估计就是当时他那个学姐团长就会首先和他来一次真人p。 “深入分析。”那美尼斯重复了一遍:“这其实是每一个银精灵战士都会掌握的技巧,我们利用它来掌握战场上的局势。” “哦?那它有什么用?”布兰多听说是每一个银精灵战士都会掌握的技巧,有了点兴趣。据他所知,银精灵都是天生的战士,他们认同的战斗、知识技巧,一定不会弱到那里去。 银精灵指挥官盯着布兰多,却开口答道:“我记得你说过,你会把胜利带给我们,还让我记录下这句话。那么我记下了,这个技能就相当于是一个赌注,如果你说到做到,我就把这个技能传授给你。”他说罢,回过头,在布兰多没有查觉时微微一笑。 去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布兰多暗骂了一句。不过他心想没关系,反正无论是这场战争的胜利还是这个技能他都拿定了,他到想要知道这个深入分析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技能。经过上一世十多年同一个游戏的经历,这个游戏中还很少有什么技能是他所不知道的,当然——旅法师和命运卡牌除外。 正当这个时候,他感到虎雀在一边用手肘碰了一下。 他抬起头,注意到下面埋伏的佣兵骚动起来,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已足以让人察觉到问题。 等待已久的敌人到了—— 最先进入山谷的蜥蜴人的猎龙骑兵,大约有三十多骑。它们踩着月色下冰冷的岩石前进,很快就穿过了谷底,然后是大批扛着长矛与十字弓的蜥蜴人步兵,因为不是正规军,这些怪物都没有什么整齐的装备,也没有旗号,分队长们带着臂环就近指挥维持靠近自己的小队的秩序,它们嚷嚷着,发出意义不明的高频的叫声,好让那些没有秩序的家伙不至于让队形太过散乱。 因为这里离斥候报告中与人类遭遇的地方还远,因此蜥蜴人们并没有展开队形,而是保持两三列纵列前进,长长的队伍蛇形蜿蜒过山谷——佣兵们纷纷回过头来看着布兰多,等待着他下达攻击命令。但布兰多摇了摇头,让他们让过蜥蜴人军队的前半段,现在还不是进攻的时候。 很快,暗神官终于进场了。由于他不是物理职业,因此并没有出现在队伍两侧或是正前方,而是被一群黑火教徒团团包围,布兰多几乎考虑都不用考虑也知道那些全是高阶黑火教徒。他又看到几头高大的独臂恶魔走在这些黑火教徒中央,那是巴契萨,传说中战士的灵魂若是堕入地狱之中就会变成巴契萨魔——也是低阶恶魔中少有的几种强攻型恶魔。 蜥蜴人军队的前半段已经被让过了。 布兰多忽然左右看了一眼,问道:“安蒂缇娜呢?” “安蒂缇娜小姐好像被罗曼小姐叫走了。”虎雀答道。 年轻人‘哦’了一声,他还有点担心没有人管束着罗曼那死丫头恐怕又会闹出什么乱子。不过听到安蒂缇娜和她在一起,他就稍微心安一些了。剩下的,只是好好应付这场战斗就行了。他盯着山谷,蜥蜴人丝毫没有查觉隐藏在这一侧山坡上的杀机,年轻人拔出长剑——剑锋黑沉沉的,不折射一丝光芒——他将这剑往下一指。 这是进攻的信号。 这一夜的杀戮是由四臂十字弓弓弦强有力的振动拉开序幕的,佣兵们将这些战场上的利器的柄紧紧地抵在自己的肩头上,瞄准着早已寻找好的猎物,咬着牙狠狠地扣动了扳机。金属丝线在失去了约束后迅速回复原本的状态,‘铮、铮’一片沉闷的响声,十字弓上振起一片尘埃的同时,绷紧的弹性势能在这一刻转化为强劲的动能。 战斗开始了。 在蜥蜴人一方看来,伴随着一片崩、崩、崩一片沉闷的声音响起的刹那之间,在一侧山坡上的森林中一瞬间延伸出十数条线。它们只来得及刚转头,就看到队伍最外侧‘哗’一下倒了十多个同僚,都是手持十字弓的,虽然这些蜥蜴人大多数没有被击中要害部位一击致命,但弩矢巨大的冲击力还是让它们在一时之间失去了战斗力。 袭击 这些进化未完全的爬行生物下意识地、慌乱地想要进入战斗状态,但第二波打击如期而至。那些具备远程攻击能力的蜥蜴人弩手一个个被点名,慌乱就像是灭顶之灾一样不可避免地降临到这些蜥蜴人头上。然后山坡上的灌木丛左右分开,一排身穿银色盔甲的精灵战士手持双头剑从后面鱼贯而出——虽然只有二十个人,但井然有序,好像他们依旧是在七个世纪之前的战场上,背后就是银精灵帝国哈亚兰的千军万马一样。 气势逼人。 黑火教的低级暗神官看到这一幕时差点没吓傻了,他还以为是因为这些蜥蜴人窥探银精灵王墓的行为惹火了那个古老的帝国,导致这个隐匿了数百年的种族又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呢。当银精灵战士出现的那一刻,他简直连杀了那个该死的蜥蜴人头子赫尤基尔的心都有了,开玩笑,对面可是在圣者战争之中打下了赫赫威名的银精灵的大军啊 二十个黄金级实力的战士,暗神官觉得自己的手都有点颤抖起来。 他真希望下面那些蜥蜴人炮灰能给他拖延一点时间,可看起来事情没有最糟,只有更糟。第一队银精灵装入密密麻麻的蜥蜴人中的时,巨大的冲击力将这些骨瘦如柴的家伙高高抛起,然后落在地上,即使没死也是重伤。然后全副武装的精灵重甲步兵直接从敌人中分开一条路——从那些还没来得及爬起来的蜥蜴人身上直接践踏过去。 战斗的局面基本没有什么建设性,虽然蜥蜴人的数量是十倍于银精灵,但是金之阶面对黑铁中下游的废柴就是一面倒的屠杀。 而当精灵卫队开始冲锋的时候,佣兵们正在为自己的十字弓填装第三轮箭矢,这个时候布兰多、虎雀与银精灵指挥官也不约而同地杀了出去。三人中速度最快的无疑是布兰多,年轻人从战斗的一开始就发现了异常,当然那不是一个坏消息,相反——他发现自己的可分配经验正在‘噌、噌、噌’往上增加。 可照理说虽然卢比斯的雇佣兵、灰狼佣兵都算作是他的召唤物和属下,可是真正杀伤最多的是银精灵卫队。这些精灵和他来说是盟友关系,换句话说就是组队模式。但照理说和这么多高级角色(这个时候银精灵的等级是40级)组队,自己分享的经验应该很少了才是啊 e 第一百零七幕 引蛇出洞(六)(第三更,鞠躬,感激) 第一百零七幕 引蛇出洞(第三更,鞠躬,感激) 但他微微一怔后终于反应了过来: “我勒个去,完美剧情,经验加成模式,还真有这个东西” 这下他坐不住了,冲锋技能直接启动,就像是一道连续的残影越过虎雀、银精灵指挥官、众多雇佣兵以及一线的银精灵卫队,一个起落就停在了一排蜥蜴人长矛手面前。他抬起头,正好看到一排十多个蜥蜴人士兵迎了上来。 “来得好” 布兰多心中大喊。 他举起剑一架,‘咔’一声格住了两支刺过来的长矛。他二十四级,但实际战斗力远超三十级普通p,蜥蜴人长矛手作为十九级的怪物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布兰多根本不需要去看对方长成什么样子,直接一个力量爆发向前一挥,两个蜥蜴人长矛手顿时尖叫一声向后飞起。 年轻人再向前一步,双手持剑由右向左一拉——风压在一瞬间好像让空间产生了错位,一道七八米长的透明波纹尖啸一声越过众多蜥蜴人的上半个身子。 就仿佛是他在戈兰—埃尔森的山区看过的风景,夏季的风掠过高山草甸一样,草叶纷纷向后倒伏。视网膜中一片数字升起之后,他正前方一个扇形范围的蜥蜴人全部分成两段,向后倒去。那一幕很有点当时梅蒂莎追杀他与虎雀时的风范,乃至于让整个战场上都是一静。 风压离体伤人,除了开化要素之外只有少数战技才能作到。梅蒂莎的灵之枪其实是脱胎于幽灵骑士的技能,而一般的精灵战士也不会类似的招数,即使是黄金下阶也不行,他们只有在全盛时期开化了要素才能具备类似的能力。 布兰多收回剑,呼了一口气。 他这一剑其实也只干掉了六七个人,可是造成的震慑力却是巨大的。他看到离自己近一些的蜥蜴人战士头上的士气值刷刷就掉成了红色警戒值,然后纷纷从两侧绕开自己,一时间竟在他周围形成了一个真空区域。这正好给了布兰多时间去检索自己的经验,他发现自己之前干掉的七个蜥蜴人长矛手每一个竟提供给了他六十点经验,要知道平时他干掉一头十九级的怪物最多只有二十多点而已,这可是接近三倍啊,果然和游戏中一模一样。 布兰多感到自己身体内的热血一下被调动了起来,他本来就是3200/7900经验,还差差不多一半多一点的样子到二十五级。而刚才银精灵卫队撞进蜥蜴人中时他的经验一下子就上升了200多点,再加上刚才那七个蜥蜴人就直接提供给了他420点经验,他估算了一下,那自己只要再杀个二三十头,岂不是直接可以升级了? 二十五级是一个分水岭啊,不但可以拿第二个天赋,而且还能拿第三个附送的职业技能。 何况到了二十五级,他就有白银级的实力了。 十九岁不到二十的样子就拥有了白银级的实力,这已经是启示者的水平了。再也不用看到个天才就自卑半天了不是吗,虽然布兰多自认为从来没有自卑过,不过看到这个年代妖孽、天才遍地横行,心中还是难免有些不爽的。 何况,十九级的蜥蜴人长矛手都有60经验,那二十二级的蜥蜴人弩手和二十三极的蜥蜴人精锐战士呢?更不要是二十五级的猎龙骑兵,黑火教徒,对了,还有那个暗神官布兰多一想到那个可以被成为小b的暗神官就忍不住有点热血沸腾起来,他眼睛都红了,忍不住马上抬起头四下环视,想找出那笔可观的经验正在什么地方。 但布兰多首先看到的却是一片高阶黑火教徒像是潮水一样涌了上来,他立刻意识到对方显然不愿让他们就这么冲垮整个队伍的中央,好将蜥蜴人的军队分成首尾两段。因为暗神官也很清楚,一旦被分割,整个庞大的队伍就会变得首尾难顾、行动缓慢,除非他有壮士断腕的决心,可光他一个人有这个决心又有什么用呢,他是施法者,要依靠保护才能脱离这个混乱的战场。 不得已之下,他只能把自己手下的高阶黑火教徒护卫调向中央区域稳固防线。 十多个身披黑袍,骑着劣生魔的黑火教徒骑士挥舞着连枷狂热地冲锋时的确很有气势,可惜这个时候身披银甲的银精灵卫队已经冲上来与布兰多并肩而立,而周围那些想要围拢上来的蜥蜴人则正在遭受雇佣兵们持续不断的远程打击。 如果指挥这一切的暗神官稍微冷静一些,能让蜥蜴人放弃护卫他去冲击布兰多在山坡上的远程阵地,估计场面上会好看一些。可惜指挥的艺术并不是黑火教徒的神官的本职,他只能下意识地命令蜥蜴人与黑火教徒像自己靠拢,一方面是避免被分割,一方面也是为了更好地保护自己。 他要开始准备法术了。 可惜布兰多的反应比他更快—— 山谷中的厮杀声已经连成一片。 但山头上,山风扫过没有植被的、光秃秃的峭壁时,安蒂缇娜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觉得山下仿佛与这里隔着另外一个世界。她轻轻咳嗽了一声,用手紧了紧裹在自己身上的披肩。这位贵族千金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峭壁外面,有些害怕地左右看了一眼,又皱着眉头担忧地看着那条深邃的缝隙里面——犹豫半天,才小声问道: “罗曼,还没好吗?” “马上就好咯。”里面传来商人小姐理所当然的声音。 安蒂缇娜叹了一口气,这个答案她已经听了好几遍了,不过她知道对方是一定会无视她的抱怨的,所以只能跺跺脚,以驱散身上的寒意。 不过这一次罗曼好像是真的快完成了,她沿着峭壁的缝隙向里面走了一阵——没有依靠任何光源,就好像黑暗对她来说是一位亲切的朋友一样。不过普通人在这种狭窄、幽暗的环境中大多都会下意识地感到害怕,倒是这位小姐一脸兴趣盎然的样子,然后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水晶,弯腰下在碎石下面翻找了一阵,把水晶放了进去。 她回过头,板着指头数了一下,认真地数出大约五处类似的地方,点点头,这才从容地退了出去。 她一走出岩石裂缝之间,就看到了安蒂缇娜蹙着眉头、满是埋怨的幽幽的眼神。 “我后悔了,罗曼,我们回去吧。”文静的少女低下头咳嗽起来。 “放心好啦,只是一个试验而已,布兰多他不会发现的,”罗曼一脸小得意,她抓住对方的手就往前走:“我们去下一个地方吧。” “等、等等” “再给我一些那个吧,安蒂缇娜。” “你想干什么”安蒂缇娜赶忙警觉地捂住自己的包包,不小心让这家伙发现了自己的秘密已经够倒霉了,她可不想和这位商人大小姐一起疯掉。 “可是计算没问题吗?” “当然”贵族千金咬牙切齿地答道:“罗曼,你这可恶的女人,我可是当过兰托尼兰皇家地理学会的名誉学员” 商人小姐立刻发出失望的叹息。 一发风弹,一发火球术。 当膨胀和燥热的空气从战场上散开时,那十多个高阶黑火教徒早已化为灰烬。作为蓄力爆发性魔法道具,风后指环的能量是20(),伤害30点,几乎等同于黑铁巅峰,冲击力接近白银下阶。火球术的能量是24(),伤害70点,等同于白银下阶,笼罩范围则有白银中游水平。 而不过是一些白银下游水平的高阶黑火教徒,被一套连招直接秒杀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布兰多倒是担心战场上还有带着刺链领主的那种高阶教徒中的棘手货色,可惜现在看来这个担忧似乎是多余的。想想也是,刺链领主作为下级恶魔之中的精锐,不可能大量出现在这一界。 除非是恶魔之门重开了。 硝烟散尽后,布兰多的经验直接膨胀了接近两千点。只差临门一脚就到二十五级,他马上放下剑,对身边的银精灵战士们下达命令道:“你们去攻击左右两侧,把蜥蜴人分开。中间那个b——不是,我是说他们的首领交给我明白了吗?” 二十个银精灵一齐点点头。 “我呢,领主大人?”虎雀在一边问道。 “你和那美尼斯一人带领一边吧。”布兰多答道。 “不需要帮忙?”银精灵指挥官少有地开口。 “交给我好了,我暂时还不想那家伙那么快死掉了。”布兰多答道,不过心中却是另一番想法。低级暗神官虽然号称穷鬼,但好歹也是二十五级的精英生物,各方面强度都等同于三十五级左右的普通单位——当然唯一不同的是,他要一个人对付三十五级的生物还有点麻烦,可要对付二十五级的精英可就容易多了。何况那可是一笔可观的经验呢。 年轻人说完,不给两人反驳的机会,就已经单枪匹马杀了上去。 挡在他面前的还有两头几乎有三米高巴契萨魔,这东西很强,因为作为强攻型恶魔必然具备冲锋能力,可以说是低级弓手与巫师的噩梦之一。可惜布兰多既不是弓手也不是巫师,而是战士,他冲到两头恶魔面前,还不等对方独臂手起刀落一个重斩落到他头上,人就已经像是一道幽灵一样绕到了对方的身后。 巴契萨魔作为二十四级的生物,力量有14个能级,但灵巧却只有可怜的7个能级,几乎才刚到爆发状态下的布兰多的一半。它唯一可以骄傲的冲锋技能和厚皮特性在年轻人面前也不值一提,布兰多一剑在它背后开了一条口子,然后再一次顺着这笨拙的生物转身的动作一闪,仍旧保持在这家伙背后——然后又是一剑。 这头可怜的巴契萨魔几乎就这么活生生被屈辱地折磨致死,甚至到血流干之前都还没看清自己的仇人究竟长什么样子。 而这个时候黑火教徒的暗神官的法术终于准备完成,他尖叫着向布兰多丢出一道黑色的闪电——这东西可不是闪电这么简单,布兰多知道这个法术的名字叫做恶魔之爪,这事实上是一个二元法术,它的首要效果是伤害,利用暗元素转化的地狱火焰伤害。然后是随之而来的减速,作为环法术,这个减速就不像是冰裂之矢那么简单了。 相反,它会牢牢地将人固定在地上,而如果你的力量没有超过40个能级,那么在一分半钟时间内你就准备着干挨打吧。 这个法术可以说是暗元素使与邪祭祀、女巫前期最实用的法术之一,尤其是用在偷袭上。可惜布兰多很想要告诉这位暗神官大人的是——这个法术不是这么用的。虽然在游戏早期,玩家大都喜欢这么粗糙地把法术丢出去,毫不修饰。不过事实上这个法术最好的用法是用一个‘光线曲径’法术将它的全部光影效果都隐去,或者干脆近身使用。 因为这个恶魔之爪是需要瞄准的。 布兰多直接反手一剑将那头巴契萨魔的尸体抽飞出去,在半空中挡住那道蛇形的黑色闪电,闪电在一侧恶魔的躯体,立刻炸开出万千条黑色电芒沿着冰冷的尸体两侧扫过并将它锁向地面——整个过程漆黑如墨的电火花四处飞溅,场面壮观,可惜对于这个法术真正的目标来说效果等同于零。 此刻布兰多已经向上一抬长剑,力量爆发加上幽灵骑士水晶增幅之后的三十个能级的力量直接将剩下那头巴契萨魔连手臂带头颅一起掀飞上半空。他喘了一口气,力量爆发虽然强劲,但消耗起体力来也不是盖的。好在从恶魔上飞出的光球一融入他身体,一股暖流立刻从他心脏部位涌出流遍四肢百骸,一排幽绿色的文字立刻浮现在年轻人的视网膜上: “角色达到‘二十五级’,进入开启命运阶段。” “角色获得技能‘正面突破’;正面突破(0级)——消耗5倍体力,在下一击中击破对手的防御(铠甲、天生、魔法),削弱1.7免伤能力。” “侦测到附近有命运物品‘黄金命运之实’,是否开启命运天赋‘黄金的天启’?” 布兰多一怔,开什么玩笑他赶忙摇头:“拒绝,我拒绝开启” (p:纠正一个错误,一是前面章节提到主角23级;实则是24级,写的时候忘了查属性,现在特此纠正——因此还有一级布兰多就能到25级开启命运天赋。另外到了大伯家,本来还以为今天写不出三章的,结果还是写出来了,233)e 第一百零八幕 引蛇出洞(七) 金苹果.作为讨去之中神话一级的特殊道具之一。由它诞生的黄金的天启,开启的命运天赋是“黄金树之叶’,这棵黄金之树可不是布兰多遇到过的那棵废柴黄金魔树真正的黄金之树事实上是一个专有名词,它特指生长于深渊之湖畔与世界之贼下的世界树,玛娜。玛娜 的确可以说是沃恩德这个世界上黄金的血脉的一个源头,由它的叶片赋予的天赋是全属性成长潜力增加儡.并且精神力加强十倍。即使是在布兰多上一世,年轻人也只知道少数几个顶尖元素使有通过任务开启过这样的天赋,而要是放在以前’对于金苹果他也只有在做梦的时候意淫一下而已。 可这一刻,这样一个机会就放在他眼前,几乎咫尺可及。他只要轻轻点下一头,从此他从一切职业上获得的力量、体质、灵巧,意志、感知成长都会额外增加一成,并且精神力加强十倍的意思是法力池扩大一倍,同时白之巫师、精灵使的专有被动技能‘精神之脉’可以支持同时咏唱的法术数量还会额外增加三个,这个天赋可以说是一切施法职业、尤其是与自然元素贴近的元素使的福音因此它才有另外一个名字,被称之为妖精之语。 这个天赋在权威分析网站上的评价一致是+,虽然对于布兰多此刻战士的职业加成要稍微逊色一些。但后者也明白,自己最终也要兼职元素使,以完成自己定下的“全职业制霸’的旅法师的牌组构建。再加上这个天赋全属性加成的特点’似乎是格外适合他。 但他没有片刻犹豫,还是坚决地摇了摇头。 黄金之叶虽好,但终究不同于上一世。 布兰多深深地明白在这个世界中.他只有一个机会,一旦决定就再没有反悔的余地。他要追求的’只能是最好.或者说是最符合他计 划之中的天赋。在上一世他可能没有这样的机会去选择,但在这里不一样’失去了其他玩家的竞争之后,布兰多明白现在有许多机会放在自己面前—— 而黄金之叶只不过是其中一个看起来比较美好的而已。 他有两个目标: 一个是太古之人,全属性加成0,豁免兼职惩罚50。这是一个-评价的天赋,可后一条属性对于不知道以后要兼职多少职业的他来说简直是太重要了’甚至可以说宝贵都不为过。 而第二个’就是传说之中的‘双生之协’。这个命运天赋可以说是过去“琥珀之剑’中最传奇的天赋之一’与一般的以上评价的天赋不同,这个级天赋只有一条属性。可仅仅凭借这一条属性’它就足以从众多级天赋中脱颖而出。双生之协的属性是,为拥有者的每一个职业提升一项专有能力。布兰多至今都还记得它为战士提供的专有能力——传古战技:战士职业所拥有的任何一个战斗技能,它的最大专精等级视同增加一级。 要知道在过去游戏之中.一个技能的0为高级,0级以后专家。大多数非专攻技能都智能升到专家巅峰即为5级,只有专攻技能才能提升到占级以后,即为大师、宗师两个阶段。而开化了要素之后’以要素点加持.达到宗师的技能可以进一步提升,但也最高止步于.古代.圣地’阶段。 但战士只有一个办法能让技能进一步提升到‘传奇’.那就是通过双生之协提供的专有能力。 但技能到达传奇阶之后’即使是中级技能也能媲美高级技能。因此也有人假设过一个既拥有高级技能,又拥有双生之协天赋的角色’那么传奇阶之后的高级技能究竟有多么变态?不过这终归是一个假设,因为高级技能与双生之协两者都是一样的可望而不可及.即使是rb战士也无法战胜,这个时候只能依靠玩家之中的最强武力——脸斗士出马。可要即满足用用双生之协,又拥有高级技能,并且高级技能还要符合他本人开化的要素,脸好到这样程度的逆天强者估计都已经穿越到异界去征服世界去了’因此布兰多还从没有见过。 而正因为双生之协如此罕见与强力,它对于那些闲得蛋痛喜欢兼职十多个职业的玩家来说,甚至经常被称之为伪级的命运天赋。可以这么说,在双生之协以上.大约也就只有那几个被冠以“玛莎之子’、“苍蓝的灾祸’这样强力头衔、永远只存在于口头、从未出现过的级天赋了。 布兰多不是一个贪心的人,他不去奢望那些从没见过的东西——虽然他甚至怀疑那些东西是不是有心的玩家编出来的——不过对他来说‘双生之协‘或者哪怕是太古之人就已经足够了。而且这两个天赋他也有办法入手,毕竟只要以前有人入手过,他就能依样画葫芦再去完成一遍。 当然.黄金树之叶是肯定不够了,他绝对不会因为心急而消耗掉唯一一次机会去选择一个并不是那么适合自己的东西。上一次在布契是因为生死攸关.就这样选了一个不屈天赋他现在想起来都要后悔半天,要知道如果当日他选择龙之裔、或者血脉意志的话,现在他的战斗力起码还要加强两到三成。 “我拒绝开启。’’布兰多在心中答道’与此同时他身体一个变向,闪开暗神官朝他丢过来舟一道由纯粹的暗元素构成的魔力矢。 说实在话’这法术就是打在现在的布兰多身上,最多也就折断他一两根骨头而已。何况以年轻人的灵巧来说,黑火教的下级暗神官根 本看也不看也知道自己肯定丢不中。但双方都心知肚明’魔力之矢的优点在于构成速度非常快,几乎不需要咏唱的时间,暗神官不过是想用这样的低环法术逼迫布兰多改变方向.阻止他太靠近自己而已。 原本分布在暗神官四周的黑火教徒已径死伤殆尽,剩下的不过是十多头战战兢兢的蜥蜴人战士而已。这些东西面对布兰多根本派不上用场,这位黑火教的暗神官深知这一点,他只能咬牙依靠自己的力量,虽然整个战局看起来似乎已经无法扭转。他一边丢出第二道魔力之矢,一边在心中大骂那头臭蜥蜴情报不准,那二十多个银精灵究竟是怎么杀出来的?事实上直到这个时候,他还没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就被算计了。 布兰多并不着急。 他心说你要再高个5级进阶了精灵使,拿到了专有被动技能“精神之脉,学会双咏了,这会一边丢魔力之矢一边蓄大招放其他法术’自己估计还要担忧一下。可这样不断用低级法术来消耗自己的体力又有什么用呢,莫非你的法力还能比我的体力来得更充沛不成? 面与此同时,年轻人留意到自己视网膜上的绿色选项渐渐淡下去之后,很快又出现了另一条信息: “侦测到角色已经达到25级’血脉天赋第二次解锁。’’ “不屈:玩家获得元素抗性占,物理伤害5减免——’ 布兰多看到这个坦克天赋实在是有点无语,干脆直接干掉了这条信息,免得打搅他作战的心情。说实在话这个天赋在坦克天赋中的确算是比较强的,可惜“琥珀之剑’中的战士从来都不是作为坦克出现的,更不要说进攻更多样化的雇佣兵,当时情急之下选择了这个天赋’现在看来这条提示怎么都有一点讽刺他的意思。 谁没事会把脸贴上去给怪打啊! 分开的银精灵卫队此刻正在将蜥蜴人向两侧的山坡上赶去,而对面的暗神官似乎也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失误,布兰多忽然感到一直追着自己的魔力之矢停了下来。他回头一看,发现暗神官身上黑烟缭绕,显然是在咏唱集中暗元素,准备施展一个高环法术。但布兰多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他又不是那些第一次参与b。战的菜鸟,要半天才能判断出b。战的意图,结果往往错失良机。 年轻人将剑往身后一挥,一道风压将从后面围上来的几头漏网之鱼打飞了出去,冲锋技能同时启动.整个人顿时化作一条直线所有围在暗神官身边的蜥蜴人战士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布兰多就已经穿过它们到了那个黑火教的下级暗神官身边。 他举起剑用尽全力一道直劈,仿佛黑光乍现,在力量爆发加持之下的长剑‘砰’一声砸在一道忽然出现的漆黑如墨的光罩上。咦?布兰多微微一怔,才发现暗神官干枯的爪子伸出长袍,向前支起了一面幽光环绕的巨盾。而这个面目隐藏在兜帽之下的家伙对他阴沉地一笑’手指向前一点,一道黑色的火焰顿时射出—— “魔力之矢!’’ ∓q; 更新 最快e 第一百零九幕 摸尸体与意外 ‘魔力之矢! 布兰多咬牙一让,侧身让这道火焰贴着自己的胸口擦了过去——那里的肌肤立刻像是着了火一样刺痛不堪,年轻人知道那是被暗元素侵蚀的造成的痛感,不过无论怎么说至少比肋骨断掉两根来得轻松。他暗自吐了一口气,忘了暗神官的伪装施法技能极高,他即使是一直防着这一招但还是没全然避开 在过去游戏中这一下都是让骑士、审判者这样的肉盾型职业来硬抗,不过布兰多相信自己的反应,而也确实没有让他失望——刚才那一下若是挨实了,估计接下来就吃一套法术组合;虽然不至于掉,但绝对一两天之内也就不要想好过了 最重要的是,以后有这样单独吃经验的机会,估计也会被虎雀等人拦下来 还好,和预计的差不多。既然暗神官的计策没有奏效,那么接下来就要轮到他反攻了。布兰多身形一闪.已经绕到了这家伙身后 又是一剑—— 黑火教的暗神官果然将手向后一挥,那面原本挡在他前方的漆黑光盾立刻绕过一个半圈迎向布兰多的剑,与此同时,他左手上又出现了一团黑色火焰布兰多冷哼一声,心想你还来——下级暗神官的“湮光之盾,不过只有10点硬度,他刚才那一剑已经至少废掉了1/3一一不过这家伙好像还真以为他至少要三剑才能攻破这道魔法防线 他并不急躁,干脆先向后一跃让开对方丢出的第二魔力之矢。而这一刻,两者之间两轮交手才不过了眨眼的瞬间。与此同时那些在外围的蜥蜴人战士直到此刻才发现它们已经失去了布兰多的踪影,它们怔了一下.纷纷掉头。但它们看到的首先是这样的一幕: 那个年轻人微微向后一退,避开一道黑色的火焰之后,立刻再一次攻了上去 他的剑在发光 布兰多在后退的一瞬间’已经调出属性面板,顺手将新获得的技能提升到五级。“正面突破’达到五级之后’削弱免伤已提升到10’事实上这个技能正是一切重甲战士、结界巫师的克星,更不要说一个小小、的暗元素使的‘湮光之盾,栅剑开始高频振动之后,刃锋折射着月光,远远地看上去上就像是镀上了一层荧光。 剑向前 力量爆发,正面突破,布兰多感到好像全身力量的一半都随着这一剑挥了出去 但结果并没有让他失望,暗神官几乎是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湮光之盾’化作一片黑色的碎片,而那柄看起来朴实无华的剑就那么顺势而下切入了他的腹部。布兰多马上松开开剑,整个人已经闪到了这家伙的背后,他前脚才刚动’暗神官就嚎叫一声——眼眶、鼻孔、嘴与伤口向身前喷射出大量的黑色火焰.这火焰可比魔力之矢的火焰华丽多了,起码是十倍不止’甚至布兰多即使是站在暗神官背后,也能感到空间中暗元素蒸腾让他的肌肤产生的一丝丝刺痛。 燃烧一半生命值活化元素,瞬发,这是每个元素使最后的自保手段。只是大约也只有黑火教的暗神官有这么疯狂,在明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一半以上生命的情况下还敢施展这一法术想要来和他同归于尽。如果布兰多不是以前吃过同样的亏’估计刚才一步注意之下也要中招’那怕是不死,最后也要脱一层皮罢 不过无论怎么说.他那把做工还算不错的白板长剑算是报销了’除非是魔法物品,凡物很少有能在元素蒸腾下存留下来的——布兰多都不敢确定那把剑还能留下多少遗骸,反正他也不打算去看。 他回过头.对那些正打算围上来的蜥蜴人笑了笑 布兰多倒是自以为这个笑容还算是和蔼可亲.可在那些蜥蜴人看来却有若魔鬼。暗神官有多强,它们刚才也看到了,可才一个眨眼就 被这个年轻人做掉了一一它们不过是一些小喽罗罢了,还能干什么呢?这些蜥蜴人战士忍不住互视一眼.然后干脆转身就跑,作为一群乌合之众的盗匪,这个举动倒是符合它们的天性。 在它们看来,大约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那个年轻人似乎不打算追击它们。 当然’它们不知道的是布兰多这会正处于脱力状态最后那一击他同时用上了力量爆发和正面突破两个技巧,要知道技能的消耗是乘算而不是加算,也就是说刚才那一剑他一瞬间就消耗了正常状态下的十五倍体力虽然到不至于说一剑就抽干了他的全部体力,但巨大的消耗之后一时脱力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反正战斗已经接近尾声了—— 他先检索了一下经验,杀死暗神官让他拿到了整整4200点经验。虽然才刚刚升级,可这会儿他的经验已经变成了5645/13600,并且这个数字还在飞快地变化着——他抬起头.银精灵卫队们已经将两边的蜥蜴人完全分开,并将它们往狭小的、地形复杂的坡地上赶而当暗神官丧生以后,蜥蜴人几乎已经组织不起什么反击’它们开始后撤,开始还能维持阵型,但逐渐演化成大溃逃。 剩下的似乎就是收割经验了。 布兰多干脆在暗神官的尸体旁边坐下,也不去动对方东西,他心知肚明自己的黑手程度,心想还是等那对元素使姐妹来开吧他从怀里拿出荧光水晶,点燃后丢了出去.这是信号,现在已经用不上佣兵们继续用远程打击支援了,还是让他们先下来吧不过这一段等待的时间让他有点乏味,百无聊赖之下布兰多看了看自己的属性,力量和体质都已经达到万个能级以上,灵巧也增加了个能级,他忍不住握了握自己的右手——心中对自己说道.这就白银的力量 虽然还是下阶 但实际战斗力的话,已经直逼上位了吧。 “仅仅是两个月,你相信吗.布兰多。你就从一个不入流的民兵成为了一个拥有白银实力的准骑士,你曾经向往的警备队现在看来也不算什么了,相信我,我们的路还有很长——’’布兰多忍不住微微一笑’一只手按住自己的胸口,在心中对自己如此说道。他有些感慨,他知道这种情绪来自于自己属于这个世界的一面 因为对于苏菲来说,二十五级真的不算什么 他抬起头,看到佣兵们已经陆陆续续从森林中走了出来他们中那些灰狼佣兵明显更加激动,因为比起虎雀等人来,他们对这位领主大 人的认知还很浅薄’虽然布兰多说过要带给他们胜利,可是胜利真正到手时他们才发现这次战斗竟然是如此的容易——零伤亡! 那怕是有二十多个黄金级的精灵战士作为盟友.可是毕竟是三十多个人面对对方两百多人的大队啊,而且这来面还有黑火教徒,有同样是白银实力的恶魔与那个曾经给他们带来过噩梦一样经历的暗神官。 以至于杂夫德甚至在跑到布兰多身边时还有点小激动.他忍不住有些失礼也问道:“领主大人’你突破了?,’ 布兰多点了点头 “二十岁的白银级实力,’’杂夫德和其他灰狼佣兵互相看了看,忍不住一阵低叹:“真是幸运,我们竟有幸见证两个天才的诞生。,’ “两个?,’ “还有一个曾经也是我们团里的成员.他叫艾柯’, “原来是他,’布兰多挑了挑眉。不过现在他关心的不是这个问题’他的目光在佣兵中巡视着’最终落在了那两个走在最后面的野精灵姐妹身上。他马上冲那边招了招手:“来’红手软妹.来帮我开一下尸体!,’ 这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愣—— 大伙儿顺着布兰多的目光看过去,迟疑了半天.最后还是落在那对野精灵元素使中的姐姐身上。少女微微一愣,她看了看其他人.然后有些迟疑地用手指着自己问道:““我?’’ “当然,我不是说过么?“布兰多指了指自己背后的暗神官的尸体,答道:“你来开尸体......不是,我是说整理一下战利品’’ 野精灵少女好看的眉头皱了皱,她忍不住咬了一下唇,狠狠地瞪着布兰多说道:“大人,我叫芙罗,而不是什么红......红手软妹!,’说惯了精灵的语的她几乎咬到自己的舌头才好不容易把这句话给说了出来,然后又冷冷地看了布兰多一眼,心想这个家伙老给她找麻烦 布兰多咳嗽一声,面不改色地解释道:“好吧,芙罗,事实上“红手软妹’在我们家乡是一句称赞人的话。,’ 不过他马上看到对方一脸狐疑地看着自己 “领主大人,我也去卡拉苏.可是当地人好像没有这个说法.......’杂夫德也在一边小声提醒道。 “不,这只是巫师之间的黑话罢了,’布兰多反应很快 “那是什么意思?,’ “它的意思就是说一个人运气很好,很软,而且是一个妹子。’’ 虽然不明白很软是什么意思.但一个妹子的意思两姐妹中的姐姐还是明白的她忍不住看了这个自己的领主一眼,暗自不屑,心道人 类果然都是一些轻浮的家伙。不过考虑到自己、尤其是妹妹与对方的丛属关系,芙罗好歹没有跟布兰多摆脸色看,她点了点头就打算依言而行 可正是这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听到山谷东边传来一连串沉闷的响声。那种声音起先是轰隆隆的低鸣,然后逐渐变成什么东西从内部崩裂发出的脆响,连绵不断的轰鸣仿佛是从地底传来,让大伙儿所站立的地面都战栗起来 布兰多看到地面上的石子像是活过来似的或者说好像被注入了魔力一样舞蹈起来,他先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脚下。但他忽然反应过来,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呢.听起来像是第二次黑玫瑰战争前期出现的那种崩解水晶造成的爆鸣音。说起来’过去在游戏中,他起码有几十年没听过这样类似的声音了.还真是让人熟悉...... 不过等等! 布兰多忽然面色一变,他马上回过头,果然看到山谷东面的峭壁正在一片升腾的烟云中土崩瓦解。 所有人都陷入同样的呆滞状态之中 ∓q; 更新 最快e 第一百一十幕 意外收获文字版 第二卷 尘封的王国 第一百一十幕 意外收获文字版 你知道,商人小姐并不是每时每刻都可以保持这样文静的状态的,她一脸乖巧地跪坐在布兰多面前,低眉顺眼地低着头,如果不是时不时用灵动的眼睛偷偷瞟一眼布兰多的表情——倒是有些贵族千金的风范。 当然,她那灰头土脸,衣服上满是擦破的痕迹的狼狈状态除开在外。 与她差不多状态的还有一位真正的贵族千金,安蒂促娜一只手抓着自己被炸得破破烂烂的披肩,脸蛋上全是灰尘,她低着头一言不发,看起来有些紧张。 “布兰多,我”罗曼看年轻人黑着的脸上好像稍微缓和了一些,赶忙开口辩解道,不过她还没来得及说完一句话,就被后者一眼给瞪了回去。 她只好又闷闷不乐地低下头。 她想一些优势的,没想到布兰多竟然在这方面好像也懂得比她更多一些。不过这位来自布拉格斯的贵族少女大约不知道这一次自己是把布兰多冤枉得惨了一些,因为布兰多压根不懂什么魔导技术,在过去的游戏中那是纯副职玩家才能选择的技能,像年轻人这样的战职玩家是注定无缘的。 但即使不了解,也不妨碍车兰多知道一些材料和配方,不是么? 不过安蒂徒娜正在吃惊,而一边的罗曼却终于留意到那个唯一可以管住她的人终于离开了。商人小姐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然后一脸感激地对安蒂促娜说道:“谢谢你,安蒂促娜。” 安蒂徒娜看了她一眼,赶忙摇摇头,心想你只要不给我找麻烦就谢天谢地了口说实在话,她现在算是怕子这位大小姐了。 不过罗曼似乎并不打算放过这个唯一可以和自己交谈的对象,她想了一下,问道:“对了,安蒂促娜,你有看到那个吗?” “那个?” “对啊,当时我们被埋下去的时候。好像有一些像是萤火虫一样的光点从山坡下面向我们飞过来,你注意到了吗?” “这” “丰吗?” “好像是有咖...” 布兰多看到虎雀时,正好看到那个老练的雇佣兵队长手中拿着那本黑色封皮厚书。他微微一怔,这东西一看毫无疑问就是那个暗神官的遗物,至少书皮上的那三道闪电一样的划痕就已经深深地将它出卖了。不过布兰多有点惊叹的是: 红手妞就是红手妞啊,竟然能从公认的.穷鬼,暗神官身上开出装备来,这东西要放在以前都可以到论坛上去炫耀人品了,不过可惜这里没有论坛,这让布兰多有些别扭。 再说何况这东西也不是他开的。 “这是什么?”他问。 虎雀神秘兮兮地看了他一眼,一语不发,只是轻轻在他面前打开了那本书。 布兰多只看了一眼,然后就陷入了石化状态一一 更新 最快e 第一百一十一幕 旅发师的遗产(上) 第二卷尘封的王国第一百一十一幕旅发师的遗产文字版 ‘这是。。。。什么?布兰多有点呆滞7 ‘如你所见,领主大人.’’虎雀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故作姿态’好像显得平静而神秘’然而浅褐色的眼睛里却全闪动着兴奋的光芒:‘.这些是命运卡牌!’,他打开那本书’拇指与食指分开.指着贴在书页上的六张卡片一一说到小 “我知道,’布兰多目不转睛地问道:‘“但怎么会有这么多?’’ 他看着那本册子’如果按每页六张卡牌算,至少也得是四五十张吧 ‘呃.’,虎雀耸了耸眉毛:‘这个问题还是让夏尔先生来回答大人你比较好.’ “夏尔?你也知道他?’’寺轻人回过头’疑惑地看着虎雀 “当然’来自卡牌上的生物互相之间是有联系的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是存在于司一个.由旅法师大人您开辟的亚空间里.’,雇佣兵队长一只手拿着书’很自然地说道:“当我们没有受到召唤时.生活在由地牌构筑的领地上川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大人你支付的财富与元.素’都是维持我们在物质界在行动的给养’ 只是越高级的单位,需要的维持费用也就越高而已小’ “嗯’布兰多记下亚空间这个名词’然后虎雀提到“给养。时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剩余的资源:自然6点’水6点.财富67点’声望口点当然’背包里还有一些上次用剩下的元素结晶’其中火的就占子一半川 然后他又狐疑札看了虎雀一眼:‘“这话可不像是你说得出来的’ 虎雀一笑:“呵呵,大人英明川这是夏尔先生的原话.我不过是当一个传话筒而已.’ ‘你能联系到他?’, 布兰多忽然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因为他已经看到了这位佣兵队长点了点头川‘“那么好吧’,’他说道:‘.既然如此,现在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了么?我记得图门和我说过,非旅法师本人或者习意展示,他人不能看到命运卡牌小但这家伙手上怎么会有这么多这东西.莫非他其实是一个.旅法师或者有某种潜质,还是说这些东西其实不是在那个.暗神官身上找到的?.’ “不’这当然是在暗神官的尸体上得到的,不过与一般的命运卡牌不同’这是一本卡集’’ ‘卡集有什么不司么?’’布兰多打断他道 虎雀停了一会.像是在等待另一边的答案川然后他抬起头来’如此说道:‘“夏尔先生说旅法师的寿命并不是无限的,当前一代旅师走向生命的终结.他收集的卡牌就会被封印在一起川这个状态下的卡牌是物质化的,纵使是一般人也能看到甚至触碰到.只是对于他们来说.这些东西与占师用的普通纸牌没有什么两样川可对于另外一个旅法师来说’这就是一笔宝贵的遗产了们当然也有一些其他情况也会留下卡集,不过情况最多的还是前一种.’ ‘你是这说暗神官是偶然得到这本卡集’不过他并没有搞清楚这东西有什么作用?’. “可能性很大’不过夏尔先生认为也不排除领主大人你那种推测’’ 布兰多摇了摇头’要那家伙真是一个旅法师的话岂会不使用卡牌来对付自己?夏尔说的很可能就是真相.他知道那个年轻人只是下意识地恭维自己而已六但他想了一下,马上又问道:‘.如此说来,旅法师与旅法师之间岂不是存在掠夺卡片的可能性?’、 “的确是有这种可能,’虎雀认真地当好一个传声筒的角色: ‘“不过大多数旅法师之间的战斗都不会以生死相搏。因为大多数卡牌不具有唯一性’除非是真正的疯子’很少有人会为了命运卡牌而出手杀人的门,’ ‘不具有唯一性的意思是?’, ‘是的’大多数卡牌都不具有唯一性’它在同一个时间在不同的地点可能存在多张司样的复制品.即使是新诞生的卡组也是一样只是每一张牌对于旅法师本人来说都是特殊的.大人您可以召唤高地扈从’自有在下为您服务’其他的旅法师大人可能一样会拥有名为高地扈从的卡牌.可他们未必能召唤出夏尔它有可能是魔邓肯.也可能是艾伐小总之规则具象化’是根据召唤者本人的潜意识进行的.只是一旦确立’就不会更改的,’佣兵队长摊了摊手.解释了一句:“。所以说’大人下次你就是想要召唤一个养眼的金发碧眼的佣兵队长.夜莺’来为您效命,也是不可能的事了小另列前半句话是夏尔先生的原话’后半句话是在下的补充,’ 你的意思是在讽刺我是一个大叔控么?布兰多眼角跳了跳,沉声道:‘这个.补充是多余的,另列之前你提到封印,也就是说我不能直接使用这上面的卡牌.’ 虎雀点点头川 ‘然后?’, 佣兵队长将黑色的卡集递过来 ‘恩?’, ‘看看就知道了’’ 布兰多这才半信半疑地接过卡集,他的手指才刚刚碰到第一张卡片上’眼前就浮现出一些奇怪的文字——1400声望。他微微一怔,仔细集中注意力.文字立刻变得丰富起来: 白金天使 任意40,法力50 ‘神器-神器生物/天使’60级精英 白金天使在场上时.召唤者不会因为伤害而死亡 维持费用:当白金天使在场上时,支付10任意.10宝石每天 心中埋藏着不朽的秘密—— 提示:解封此 卡需要拥有至少出1400点声望 1400点声望?布兰多差点没直接把这卡集丢出去.夏尔还在的时候他倒是可以从高地扈从这张卡上获得每天1点声望’可从头到尾也不过只存了17点声望而已 后来这张卡进入坟场后.更是断了来源1400点声望——玛莎在上’他就是去抢也抢不了这么多啊,这卡集不是玩他的吧! 他看着卡牌上用油画风格绘的那个没有五官的白金天使,一时之旬有点无言,不过目光却下意识地飘向下一个: 永生琼浆 光10.法力50 ‘神器-神器/奇物 横置.并支付光5.你恢复一半生命’并将永生琼浆和你的墓场洗入牌库 ‘扣装的生命小风味不太如我意’也不新鲜’但起码功效相同——辛格男爵 提示:解封此卡需要支付2000财富 布兰多强忍住吐血的冲动’财富他倒是多一点.可与2000财富一比’就显得有点九牛之一毛了。虎雀拿这东西来不是故意让他内伤的吧’这些卡倒是强。悍无比,可是要支付的代价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小可他想了想’自己最近好像没得罪这个家伙’他好像没这个动机这么做’不过这是什么意思?他忍不住一脸狐疑地往前翻了翻’却发现越往前卡牌的品质变得越低’但支付的费用也逐渐变得可以承受起来 圣焰领主.时光返照,艾欧娜的裁决’尼亚雄狮 只是粗略的估算,整套卡集就至少有四十张牌不止。其中光、暗各占一半.还有几张红色卡牌川也有地牌’不过支付的方式都不尽一样六有些需求声望’有些要求支付财富’有些要求旅法师等级——对于这一类布兰多直接视若无睹’他一直到现在旅法师等级都还只有一级’而且他发现这东西和经验系统好像不挂钩’暂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提升这一职业的等级 而这些还是比较常规的.另一些就是布兰多听都没听说过的了比方说需要某种资源的’某种地牌的甚至是某种结界的,甚至还要要求其他职业等级的——比方说那张.时光返照’就写明了要求拥有者至少有二十级巫师等级才能解封。总之千奇百怪不一而足 不过大多数布兰多看了一下’自己暂时都无力满足 他一页页往前翻去.终于眼中逐渐放出光来小因为很快.他就发现至少有两页十张牌自己完全有能力支付’分别是血色先锋、黑土狮、光明赞美诗、罗夏尔的集市戈若根沼泽、永恒大地、下界之音、卡赞度大师、海拉尔卫士、圣洁大天使川只是即使是这十张牌,扣除单价之后以他现在的实力也只能从中抽取三张而已 因此他必须作出选择 布兰多首先需要的当然是暗元素的地牌’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若根沼泽不过当他支付10财富换得这张牌之后,却发现这张地牌明显没有精灵秘地成熟——事实上除了每周提供点游离的暗元素之外’横置若根沼泽时也只能获得点暗元素们与横置时可供2点自然元素与1点水元素的后者相比’差距可谓巨大 不过至少算是把独角兽骑士这张卡的维持费用这个问题解决了一半’剩下的就是财富的问题了 因此他选择的第二张牌是罗夏尔的集市这是一张特殊地牌,每天可以提供2点财富与1点地元素,横置时可以获得6点财富。这张特殊地牌的解封价格也是基础地牌的一倍,需要20财富。支付了这张牌之后’布兰多手头还剩下10多点财富,事实上他还能再买一张基础地牌,不过考虑到接下来还要维持精灵少女梅蒂莎在场上的费用,因此只能作罢 至于第三张牌.毫无疑问是他现在最需要的复活牌圣洁大天使 圣洁大天使 光5 ‘生物-天使/骑士,20级精英 圣洁大天使进场时,从你的墓场上选择一张非黑卡牌洗入你的牌库 维持费用:当圣洁大天使在场上时’支付光1每天 .慈悯之光从天而降,神的使节由光中前往, 这张卡牌需要10声望解封’倒是不需要再从布兰多本来就变得有些可怜的金库中支付什么小不过让布兰多有点尴尬的是’他现在既没有光系的地牌,也没有光元素结晶’因此要想把夏尔或是风精蜘蛛从墓地里捞出来,暂时倒还是一个.幻想而已川对此他也只能拍拍虎雀的肩膀’让他在转告夏尔,麻烦他再多在墓地待一会了 不过随后他又想起一个.问题’当日他问虎雀怎么捞墓时’那家伙不是信誓旦旦地告诉他只有暗元素牌才有类似的手段吗?他忍不住怀疑地看着这家伙.没想到这位老练的佣兵队长跟他犹豫了半天.然后回了一句’其实当时他自己也只是一知半解的瞎蒙的 布兰多顿时泪流满面...e 第一百一十二幕 旅法师的遗产(下) 合上卡集,布兰多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虽然并不完美,但至少是一个意外的收获,而且还是一个大大的意外收获。原本他只是希望能用暗元素水晶把银精灵少女梅蒂莎短时间内召唤出来,帮他解决完这一次的战斗就不得不送回去——说实在话这是很不划算的行为,毕竟展示一次独角兽卡牌可是需要15点暗元素,而维持则要廉价得多。而且关键问题是,他的元素池小的可怜,一旦暗元素水晶消耗一空,他估计短时间内就不要想再见这位强悍的女骑士第二面了。银月魔狼手打 但有了若根沼泽与罗夏尔的集市之后,他就可以勉强永久维持梅蒂莎在场上了,有一个黄金级的助力,可以说原本看起来还有些风险的南境冒险、一级探索领地的行动,现在看来也不是那么危机重重了。 而且捞墓的牌也入手了,虽然暂时还没办法使用。不过布兰多心说,只要有心,旅法师还怕找不到一张地牌么?虎雀也说过,比起地牌来,捞墓的牌可稀有多了——当然前提是这家伙没有张口就来。 对于这一点,布兰多还是留了个心眼,打算找时间从虎雀那里探探夏尔的口风。 毕竟比起这个不大靠得住的中年佣兵队长,那个年轻的扈从就要显得可爱多了。 但这本卡集真正给布兰多带来的收益却是长期的,事实上他在翻看这本卡集时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计划。其他那些看起来唾手可得的卡牌,比如血色先锋、黑土狮、卡赞度大师与海拉尔卫士——作为20级到30级地精英、非精英召唤物,似乎的确引人垂涎。但对于布兰多来说,他的短期目标却并非如此,相反,他打算先积蓄足够的财富店将这本卡册中剩下的两张火元素地牌与一张风元素地牌搞到手。 没有基本地与法力,即使拥有再强的召唤生物也无力维持,而反之,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个基本的道理是任谁都明白的。 而他的中期目标是那个价值60点财富的海浪宝石与价值100点财富的白银燕尾旗,这两张宝物卡一张提供财富加成,一张提供声望加成,正好为进一步壮大实力打下基础。一旦他有了足够多的财富点与声望,那么后面那些高级卡牌也不是不能考虑的事情。 比方说白金天使,60级精英神器生物,外加那逆天的异能。一旦召唤出来,不说全埃鲁因,至少让他在德内尔南方这一亩三分地是想横着走就横着走,想竖着走就竖着走了。 不过美好的未来终究是未来,布兰多明白现在不是的时候,相反,他必须争分夺秒——虽然暗神官已经身首异地,可是这会儿康纳德与蜥蜴人指挥官赫尤基尔也应该产生了警觉;而据他从俘虏身上了解的信息来看,梅蒂莎的项链应该就在那头该死的蜥蜴身上,不过剩下的战斗,那估计就是真正的恶战了。 想到这里,他收起卡集,看着虎雀问道:“其他东西呢?” “什么其他东西?”虎雀一愣。 “暗之水晶啊。” “哦,”雇佣兵队长恍然,“那个黑火教神官自爆后留下一堆,不过都凝固冷却了,我正在让手下将它们敲下来。” 布兰多一听就知道自己短时期内是不用担心暗元素结晶的数量了,他想想也是,玩家哪一此杀暗神官不掉四五十块出来。搞得当年拍卖网站上最贱价的元素水晶之一就是按水晶了,当然还有它的难兄难弟,同样多如牛毛的火元素结晶。 “还有没有其他东西?”他又问。 “对了,还有这个,” 虎雀马上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一块黑沉沉的、梭状地石块:“这事是芙罗找到的。” 布兰多看到那块带着血斑的石块,倒是一点都不意外。他认出雇佣兵手上的就是神之血的容器,当神之血被注入目标体内之后,牧树人可以依靠这个被称之为‘鞘’的容器来控制神使,不过布兰多不打算这么做,因为一个生物彻底变成神使之后,就与怪物无异了,失去了她本来的人性。银月魔狼手打 布兰多的确是可以依靠这东西来控制那头怪物,不过要它看着那个叫做茜的女孩子就这么一点点失去自我,完全变成另外一种怪物,年轻人认为至少自己是做不到这么冷漠的。 他接过那块石梭,轻轻一用力,就将它‘咔嚓’一声折为两段—— “领主大人?”虎雀一愣。 布兰多对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问那么多。他只回答道:“失去了鞘之后,神之血会短时间陷入冬眠状态之中。你去和那些灰狼佣兵的人说一声,如果那个女孩子醒了,让她单独来和我谈一下。” 虎雀品出这句话的味道,他点点头正准备离开,但布兰多又在后面把他叫住:“等等。” “什么?” “夏尔之前说你们是生活在由地牌构筑的领地上?” 佣兵队长点头。 布兰多检索着自己的地牌。在圣树秘地构成的森林边缘,一片漆黑的沼泽出现在那里——而在沼泽与森林之前的过度地带,则是一座小镇,布兰多像是巨人一样从空中俯瞰这一切——他可以猜到那个小镇大约就是罗夏尔的集市这张牌的具象化。 然后他才从精神世界中回过神来,问:“你们能在那里建设什么吗?” “当然,”虎雀答道:“不过核心仍旧是地牌,一切资源卡牌都是结附于地牌上的,用以开发地牌上存在的财富与资源。召唤生物一样可以去发掘地牌上的资源,不过不是现在。总体来说,领主大人你作为旅法师对于力量的掌握还太生疏”他挑了一个比较婉转的说法,指出布兰多的不足:“当然也和大人您的牌组还不够成熟有关——事实上旅法师的亚空间自成一个世界,刚才夏尔先生让我告诉大人这一点。所以旅法师们才会热衷于收集更多的卡牌,因为成熟的卡牌会加速让这个世界成型,反过来成熟的世界才能让旅法师获得更强的力量。这是基础,它们是相辅相成的。” “原来如此。”布兰多喃喃自语。 “还有什么吩咐吗,大人?”虎雀看着他问。 “当然,”布兰多点点头:“告诉其他人,准备好上路了;这只是一次胜利而已,而我们的战斗还远没有结束——” “如你所愿。” 康纳德与蜥蜴人强盗头子赫尤基尔会面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虽然早在凌晨十分这位这牌佣兵团的团长就已经察觉到了部队,可是赫尤基尔显然没有他这样的警觉性,它向前深入的太多,以至于直到上午康纳德派出去的猎龙骑兵才追上这位强盗头子。 但另一边,他遣向黑火教的同僚的猎龙骑兵却一直到现在还见不到踪影。 康纳德预料到事情可能变得有些糟糕,甚至超出他的预料之外,他一边不断向赫尤基尔方向派出猎龙骑兵保持联系,一面以最快的速度往回赶。他生怕布兰多一行人已经乘着击破暗神官的间隙,连夜一路向北方突破留守在巴洛冈遗迹的少数蜥蜴人强盗的防线,远远地逃离他们控制的区域。 如果出现那样的情况,可以说他们这一次性的就算白费了,而且还损兵又折将。不过他大约做梦也没想到,布兰多现在打的主意是全盘吃下在这里牧树人的所有的力量。 因此当他与从后面赶上来的蜥蜴人头子赫尤基尔原路折返,看到一片安静的银精灵遗迹时,都认不出松了一口气。 他们看到遗迹中还有不少蜥蜴人在巡逻,说明对方晚了一步,战火还没有烧到这里来—— 或者不如说还好它们反应的及时。 “康纳德,计划——这就是你的?”蜥蜴人强盗头子松了一口气后回过头,它那张狭长的脸好像一瞬间就在这位雇佣兵团长面前放大了。蜥蜴人用翠绿色的菱形瞳孔冷冷地盯着他:“不少人——我损失了,事成之后,赔偿——加倍。” 康纳德冷冷地哼了一声,他根本就懒得理这家伙,以冷血闻名的赫尤基尔何时又会真正在乎自己损失了多少手下,无非是纯粹想借机讹诈他罢了。不过康纳德现在没有心情和它计较这个,他隐隐觉得事情有什么地方不对。暗神官看来是凶多吉少了,可按照得来的消息,他们三人中任意一路都不应当出现任何问题才是。 除非是那个白毛的家伙敢骗他?银月魔狼手打 但不可能,他相信自己的手段,那个年轻人绝对没有撒谎。何况后来那些蜥蜴人斥候的侦查结果也旁证了这一点。康纳德摇了摇头,似乎打算把心中的不确定因素甩出脑子—— 但他并不知道的是,在不远处的遗迹中,同样有人正盯着这边。 在那些过去的时代中,雄伟壮观的银精灵的建筑的短枪残横中,卢比斯佣兵,灰狼佣兵以及银精灵曾经的禁卫军重装步兵,正静静地躲在背后,躲在阴影中。 他们等待着一个机会。 或者说一个命令。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背后,在那里,布兰多正在与自己的部下解说自己最后的计划。他的目标很简单——先发制人,一击致命。 e 第一百一十三幕 决战(一) 茜、那美尼斯、虎雀与桑夫德都安静地站在他身后。 布兰多手中托着一块粗粝的石板,目光穿过精灵遗迹中一层层断墙残亘看着山谷的方向——蜥蜴人陆陆续续出现在那个方向,矮小的身影从森林之间的空隙中一闪而过,那些未进化完全的爬行动物偶尔出现、又时而隐没,布兰多看了一眼,粗略估算出对方的数量至少在两个大队以上,不低于三百头,至于后面可能更多。看来尤赫基尔与康纳德已经合流了,很警惕嘛,年轻人确认了这一点。 他抬起头,又一个晴天,天空蓝得有些发紫。阳光在午后静谧地从森林上流淌下来,让远远近近的树冠都渗出一抹刺眼的绿色。银月魔狼手打 他眯了眯眼睛。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虽然已经打扫过战场,可难以避免地还是存留着之前厮杀的气息。年轻人手中的石板正是贤者石板,大约有拳头大小,石板正面蚀刻着一枚符文。那个符文是发‘e’的音,在最先古的楔形文字中表示大地的意思——大地承载着生命与智慧。 石板已经入手,也就是说他来这里地原本目标至少已经达成了一半。剩下的就是如何取得梅蒂莎的项链了——从按个蜥蜴人手中。 但他正想到这一点,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沙沙的声音。布兰多回过头,正好看到精灵公主束好自己披在肩头的银色长发,穿着圣白色的甲胄、牵着自己的独角兽走了过来——银精灵王族的甲胄华丽得令人窒息,以至于布兰多一开始差点眼花以为这位公主骑士穿的是一件带银色甲叶的公主长裙。梅蒂莎用像是玻璃一样的透明的眸子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在他心中说道:“谢谢你,领主大人——” “这是约定。”布兰多好不容易才把目光从对方身上移开,如此答道。 梅蒂莎脸红了红,布兰多的话让她想起了那一天发生的一切。她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以至于竟在那么多人面前哭了出来,把王族的礼仪丢得一干二净了啊。 她忍不住向另一边看了一眼——看到那个叫做茜的红发少女一个人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在树冠下的阴影中,幽暗中的眼睛好像火焰之中的琥珀一样灼灼生辉。她靠着自己修长的雷之枪,看着外面,整个人显得有些静。布兰多已经和她讲过之前发生的一切了,神之血,灰狼佣兵团的解散,听完之后,她就一直是这个样子了。 即不悲伤,也不生气。 “那个姐姐,会怎么样?”梅蒂莎回过头,柔声问。 “神之血根植在她身体中,污染是无法根除的。只能依靠意志压抑住而已,一旦控制不住,最终还是会变成神使。但说是神使,那不过是一个美好的成为而已,与其不如说是怪物。”布兰多答道,不过他还有另外一个办法。那就是征得茜的同意之后将她封印为卡牌,因为规则的联系已经建立了,剩下的只需要一个契约就可以了。但从一个活生生的生命被封印成一张卡牌——这对一个自亐由的人来说显得未免太过苛刻了一些,因此不到最后关头,布兰多下定决心不会说出这个方法。 银精灵少女听了他的话,有些忍不住地皱了下眉头。不过这个种族与生俱来的安静让她没有多说什么。 布兰多也没说话,他的目光停留在不远处的雇佣兵身上,这些雇佣兵各自躲在这些千百年前银精灵建筑大师的杰作构成的废墟之中,他们的十字弓各自指着前面的蜥蜴人,好让这些家伙不至于马上丢下它们的武器就逃跑。事实上布兰多在数个小时之前就袭击并夷平了这个蜥蜴人强盗的老巢,在前和梅蒂莎两位金之阶的战力的协助下——再加上二十名还剩下白银中游实力的银精灵禁卫军,区区两百多头留守的蜥蜴人,最终也不过是化为布兰多的经验而已。 至于剩下的,这会儿都在前面充门面,充当布兰多的障眼法。 “布兰多。” 听到这个熟悉的、带着一点小小的自得的声音,布兰多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是谁在叫他。所以他干脆也懒得回头,直接将手掌向后平伸过肩头,问道:“这么快?” 罗曼带着安蒂缇娜一起哦组过来。她好整以暇地将三枚拇指大小、灰白色半透明的水晶放到他手掌上,答道:“当然咯,罗曼大人可是很有效率的,这是给你的,布兰多,大家和精灵们都按照你的吩咐人手分发了一份下去,可以说什么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就等你下命令咯。” “可惜材料用完了,”安蒂缇娜虽然一脸疲惫之色,但还是勉强笑了一下:“不然还可以做更多的,我已经把以前用过的所有的底料都用在上面了,那个魔亐力传导装置的样品也按照大人你的吩咐拆掉了,里面的原石也算上了。” 布兰多点点头,小心的将崩解水晶一块块插到要带上。然后他从虎雀手上接过长剑——指了指外面:“对方很警惕,我们骗不了他们多久。等近到一定距离,我就去吸引它们的注意力,梅蒂莎和茜,你们跟我一起,我们的目标是缠住蜥蜴人大军中的康纳德与大地神使,至于其他的杂鱼,交给那美尼斯和他的人应给灭有问题。” 银精灵指挥官看了这边一眼,点点头。 “别光顾着点头,指挥官”布兰多却不打算放过他:“别忘了你的承诺。”银月魔狼手打 那美尼斯微微一笑:“拭目以待。” 梅蒂莎看着他们两个人,忍不住也轻轻一笑。 “茜,你又问题吗?”布兰多又问道。 “我知道了。”红发少女轻轻点头,应了一声。 “虎雀,你们的任务是跟在银精灵盟友们身后掩护。”同时年轻人在心中补充了一句:“注意保护一下灰狼佣兵,他们可不比你们可以复活。”看到虎雀点头,他才回过头对桑夫德说道:“你们也一样,注意保护好自己,只有活下来才能享受胜利——” “当然,领主大人。”年轻人恭敬地点了点头。 布兰多环视了在场的几个人一眼,这才放下心来,说起来除了那美尼斯之外,在场的几乎可以说是他全部的班底了。当然雷托那边或许还有一些力量,可那一群佣兵毕竟与这些人不一样,事实上他也明白——在那群佣兵眼中,雷托的地位与威望大约比他还要高一些。但这里他面前那的这些人,却全都是知根知底的人。虎雀、梅蒂莎自不必说,安蒂缇娜和灰狼佣兵团都是除了他之外无可依靠,自然也不会又什么多余的想法。 当然他这么想不是不相信雷托,不过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布兰多也不会这么轻易地将自己的底细交出去。背叛的戏码他见得多了,那些今日里与你称兄道弟,背后捅刀子的人纵使是在游戏中也比比皆是,何况现实。 安排好每个人的任务,他才回过头去继续观察森林中蜥蜴人的动向——康纳德与赫尤基尔似乎还没有发现这边的异常,不过布兰多不指望能瞒他们多久,只要一轮先手就够了。 最近的蜥蜴人已经到了两里之外,森林里开始出现了影影憧憧的影子。蜥蜴人似乎并没有如同在野外行军一样让猎龙骑兵分出线头部队,对于布兰多来说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对手很松懈,一会儿第一击给予它们的打击也就越大。 七百米。 布兰多从距离插件上读出这个数值; 庞大数量的蜥蜴人战士穿过森林时好像让整片山谷都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仿佛水流漫过林间,又好像是无数蚂蚁在地上奔行一样。事实上布兰多已经可以看到自己一方埋伏在最前线的雇佣兵们将手放到了腰带上。那里是安蒂缇娜发给他们的崩解水晶,别看着东西体积不大,瞬间爆发能量却有15‘’左右,杀伤力可以抵得上黑铁下阶元素使的魔亐力之矢。 五百米。 森林中已经出现了大量的蜥蜴人的身影,感知高如布兰多、那美尼斯、梅蒂莎与茜这一级的角色几乎可以看清那些蜥蜴人脸上的表情,这些奔袭了一夜的战士看起来很疲倦,而且它们大约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会在家门口遭到袭击。 红发的少女蹲了下去,从地上拔了一根草叶咬在嘴里,然后皱着眉头在森林中寻找那个她熟悉的身影——康纳德,她讲雷之枪捏得咯咯作响。 蜥蜴人继续前进,事实上这个时候它们已经可以注意到遗迹中静得有些不正常了。只是一种惯性驱使着这支大军滚滚向前,不过很快,布兰多就看到是多头猎龙骑兵穿过人群,它们经过的地方,蜥蜴人纷纷停了下来。被发现了!布兰多立刻意识到这一点,让他有点懊恼的是康纳德和蜥蜴人头子赫尤基尔至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对方的警觉性出乎了他的预料。 不过已经 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抬起手臂——食指上的红宝石戒指与森林方向连成一条直线,然后红光一闪,仿佛太阳的光芒都暗淡了一瞬间。一团巨大的火球从森林中升腾而起,伴随着无数叶片向半空飞去,然后所有人听到轰一声巨响,热浪像是一道冲击波贴着地面扫过整片森林,‘呼’一声将佣兵、精灵以及布兰多等人的头发吹了起来。 热风扑面。 布兰多从视网膜上的数据得知自己这一击至少杀死了二十头蜥蜴人,这倒是一个意外的收获,说明对方的队形站的之密集。但这还只是一个进攻的信号,立刻,佣兵们就纷纷向火球瞄准的区域丢出了手上的崩解水晶——三百米,对于拥有黑铁级实力的人来说并不算远,只见那些拇指大小的水晶闪烁着明亮的光彩在半空中划过一条弧线,然后像是下了一阵雨似地落入林地间。 片刻的沉寂。 但那时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寂静而已,一道白光,然后是第二道,接二连三的白光此起彼伏的在森林中闪现。随后爆炸声绵延不断地响了起来,那声浪好像要将地皮都掀起一层似地,几乎所有人都感到大地震颤了起码一分钟之久——那些因为巨大的爆鸣声而眯起眼睛的人,等他们在一起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眼前的森林地貌已经永久地改变了。 爆炸几乎在森林中央产生了一个真空地带,高大的乔木被连根拔起,或者东倒西歪,但更让人感到凄惨的是那些被爆炸所覆盖的蜥蜴人——那里之前起码有整整一个中队的一百多头蜥蜴人。但此刻它们成为了残缺不全的尸体,血液与泥土混合在一起,侵润着猩红色的内脏挂在树枝上,到处都是——那景象简直让人联想到地狱。 连布兰多都忍不住干呕了一下,不过他强忍下这种恶心的感觉,心中开始重新计算敌我对比。 事实上昨天赫尤基尔带出去的蜥蜴人战士是最多的,起码超过四百头。布兰多怀疑如果不是搜索需要,这头自大的蜥蜴根本不愿意把自己的手下分开一个给康纳德与暗神官,反正他们手下也有黑火教徒或是黑暗佣兵,自保的话完全足够了——当然前提是它们确实以为他身边只有十多个白银级护卫的话。银月魔狼手打 那么再加上康纳德的那一部分以及黑暗佣兵,那么他们要面对的敌人总数目至少在七百以上,这颗真不是一个小数目。即使这一下就干掉了一成还多一点,可剩下的就没那么好办了。 必须再来一次。 那么他明白,接下来就到了他自己的出场的时间了。他马上给梅蒂莎和茜打了一个手势,让她们做好准备和他一起杀出去。 —————————————————————————————————————— 若根沼泽 基本地-沼泽 每周产生1点暗元素进入法力池。 横置:构造沼泽地形。 ‘腐烂’腐臭、腐朽,这是一片不毛之地——’ 罗夏尔的集市 特殊地-城亐市 每日产生2点财富,每周产生1点地元素进入法力池。 横置,支付2声望:获得6点财富。 ‘从贸易之中,名声、财富与权力——罗夏尔人获得了他们想要的一切’e 第一百一十四幕 决战(二) “梅蒂莎。”布兰多向身边的银精灵少女打了一个手势。 哈亚兰帝国的公主双手托起带双翼的银盔,稳稳戴上之后翻身上马,单手放下遮住上半脸的护面,清脆地答道:“在——!”她雪白的锁子甲手套‘咔咔’握紧银色的棱状长枪,枪尖伸向天空。面罩下露出的半张小脸上浅樱桃色光泽的唇瓣抿紧了——少女的气势在刹那之间变得肃然起来。 独角兽跺了一下步子,它也全身披甲。精灵那种银色的锁子甲,做工精细而复杂,然而对于挥砍与穿刺伤害有着难以置信的防护力。外面披了一层雪白的战袍,战袍上绘着精灵帝国百合花的国徽。梅蒂莎同样如此,一身雪白,银甲在战袍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辉,以至于让人以为是神话故事中的圣白骑士从画卷上走了下来,在众人眼前完成了从幻想到真实的转变。 “上吧!” 少女点点头,独角兽在她坐下开始加速,一人一骑一路小跑出现绕过断墙残亘出现在一条开阔的大道上。这条在过去的时代中银精灵用来完成祭礼——让那些高贵的祭祀带着精灵僧侣,带着精灵女神沙耶的圣物走过的道路。数百年的时光一晃而过,虽然而今青草已经漫过那些过去用来铺设路面的白色云石,历史好像寂静无声地沉淀在这片无法发出任何声音、语言来描述过往所经历过的一切的遗迹中,但少女骑士在路面上一掠而过,仿佛当年的精灵祭典骑兵又一次经过这条大道,用严肃、低沉的声音传递着女神的意志—— 银精灵! 远在蜥蜴人后方的康纳德眼睛一下眯紧了,他转过身一把揪住尤赫基尔的领口,怒吼道:“你这个混蛋,你干了什么!那是银精灵!哈亚兰的银精灵!你怎么把他们惹出来了!” 尤赫基尔也吓了一跳。他在这里打银精灵的王之墓地的主意已经好几年,一开始倒是小心翼翼,生怕那些传说之中敢于高唱着圣歌向黑暗军团数十万人的方阵发起冲锋的精灵有朝一日杀上门来,可随着日子一天天推移,什么也没发生。那些隐世的银精灵们似乎真的遵守他们那个诺言,不再出现在大陆上。更甚至,这头蜥蜴人头子还怀疑这个高傲的种族是不是因为什么不知名的原因早已灭绝了。 那个所谓的大逃离,很可能不过是一个谎言而已。 但正在它放下心来,胆子一天比一天大,也一天比一天更接近精灵的王之墓地的时候。银精灵终于又一次出现了,尤赫基尔的视力虽然没有拥有黄金级实力的康纳德那么出色,但白盔银甲,还有那充满艺术气息的战裙甲叶,美丽得简直就像是一体的工艺品,整个沃恩德大陆除了银精灵之外一一再也找不出如此张扬的战士了。 它倒吸了一口气冷气,然后就这么被康纳德揪着衣领大喊道:“唐纳德,年、年轻人——那......那个仇一看那边!” 康纳德回过头—— 他回头时,恰好看到布兰多与茜一左一右地出现,他们在精灵骑士身后分开,仿佛绽开了一银一红两道火焰。两道火焰分开之后稍一停顿,转眼射入战场,速度快得几乎无法捕捉——等康纳德再锁定到他们时,一柄银色的长剑、一柄赤红的长枪就已带起两个滚滚飞起的蜥蜴人的头颅。“该死....”康纳德丢下尤赫基尔,他的眼光何其毒辣,一眼就看出梅蒂莎与茜比自己还要强上一筹,而那个年轻人虽然只有白银一阶,但看出手也不是好惹的家伙。虽然他不知道这些强敌是从那里冒出来的,不过那个红发灼眼扎着马尾的少女他却是认得的一一那天晚上是他亲手杀死的茜,虽然后来暗神官又用神之血将她强行救活,但这个女人不是应该变成了神使了吗? 但此刻康纳德吐了一口气,反而沉静下来。至少他已经确定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黑火教神官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只有不确定的事情才值得害怕。 “那边交给我应付,你最好在我解决问题之前把自己的老巢夺回来。”他冷冷地看了身边的尤赫基尔一眼,然后取下一副黑沉沉的钢铁手套戴上口蜥蜴人强盗头子在一边讪讪地没敢应声,它知道这个时候的康纳德正处在怒气爆发的边缘、一不小心可能真会要了它的小命,它平时敢和对方针锋相对,这个时候可不愿意去触霉头。 不过看到康纳德转身想走,它才结结巴巴地问了一句:“办...银精灵?” “自己处理。” 康纳德头也不回地冷哼一声,如果银精灵真是这头无脑的蜥蜴惹出来的,他才没必要去趟这个浑水。虽然牧树人作为一个庞大的组织,不见得就害怕了银精灵帝国哈亚兰——何况对方还是隐匿了那么长时间,早已被人所遗忘的种族。可是毕竟是传说之中提到那些神圣的战士,没事谁也不愿意触他们的霉头。 这头蠢蜥蜴,也不过是一个随时可以被抛弃的家伙罢了。事实比起尤赫基尔的麻烦,他更担心怎么解释一个下阶暗神官的.牺牲,的事情。比起这帮无脑的爬行动物,黑火**在牧树人中的地位可高多了,他们的首脑盅虫领主玛亚德虽然也只是十二牧首之一,但同时也是四大巨头中的一个,势力非同一般。 那几十个高阶**的死还可以盖下去——毕竟这一次行动动静也不小,任务甚至涉及到王国的一位大公。可发生下阶暗神官的损失这样的事一一在组织中起码已经是十年未有的事情了,康纳德一想到这件事就头痛。 他抬起头,冷冰冰的目光锁定了布兰多、梅蒂莎与茜三个人。在他看来,眼下之策也只有先找到卢恩公爵的子嗣再一步看一步了。 “把这些蜥蜴人从中央战场上赶开!”布兰多一剑砍翻迎面一个蜥蜴人战士,然后回头大声对身边的茜吩咐道。红发少女点点头,她火红的马尾一甩转过身,手中战戟向后一划一一道弓弧形的闪电‘兹啦’一声扫出去。蜥蜴人们立刻纷纷后退,退避得稍微慢!些的立刻变成焦炭,然后炸开灰飞烟灭。 “干得好!”年轻人毫不吝墙地称赞道。 虽然蜥蜴人只有20级左右,可也架不住数目众多,他自己手下加上那美尼斯才总共二十一白银中级的精灵卫队,然后还有十七个黑铁中上游的雇佣兵一一可这里足足有五六百头蜥蜴人,还不计入康纳德那一百多黑暗雇佣兵。如果一拥而上,后果可想而知口因此他必须想尽办法减小蜥蜴人的进攻面,无限缩小对方在人数上的优势,加大己方在个人实力上的优势。 方法很简单一一就是他、梅蒂莎、茜三个人牢牢守住这战场的中央。 只是布兰多没料到他还没来得及解释自已的想法,这个红发少女就好像与他心灵相通一样,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样的战术眼光,可不像是一个佣兵团培养出来的。不过他的称赞让茜回过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称赞我?”红发少女问:“想讨好我么?” “呼——确实干得不错,还需要其他理由吗?” 布兰多抓住一头蜥蜴人刺过来的长矛,反手一剑将它砍翻。然后他喘了一口气,答道。 “随你。”茜看了他一眼,然后回过头。她以前为灰狼佣兵团而战,她没有亲人,团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她的亲人。她要守护自己的家,可如今家已经没有了,剩下的也只有仇恨而已。她一向喜欢多做少说,是一个有些沉默寡言的女孩子。她只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应该的,称赞,好像没有过。 因为大家的目光都看着艾柯,团长也好,其他人也好。甚至连她也是一样。 不过布兰多的想法与她却不同,他不喜欢去想太过复杂的事情。他只知道茜如今有黄金级的实力,而且她曾经可以立足的灰狼佣兵团已经不再存在了,既然有机可乘那么不乘机把对方拉拢进自己的阵营那真是傻子。他在某些事情上有自己的底线,可也不是迂腐不堪的人。 而且说来巧合,他手下茜、梅蒂莎甚至包括他自己都在开化要素之前掌握了远程攻击的手段,因此三人虽然才是白银、黄金、黄金的实力,但整合起来在战场上的杀伤力却大得可怕。茜还好,一身技能都通过与雷之枪要素共鸣得来,来来回回其实也就是一个雷矢斩。而梅蒂莎作为精灵公主,在成年之前本来只会修习精灵圣地的基础剑技,可经过幽灵骑士化之后,学会了冲锋、灵之枪与千军一击,简直就是一门移动的人间大炮。他自己就更变态了,虽然才是白银初阶,可手上的战技估计让任何人看了都要吐血——冲锋、力量爆发、白鸦剑术、正面突破,那个不是战士系职业梦寐以求的技能? 更不要说徽章附带的冲突光环,以及风后指环自带的风弹与火焰戒指的火球术,在他这个等级,布兰多已经不能想象还有更强的待遇了。毕竟装备再好,还有意志限制,他想当年那些rmb战士也不过就是如此了。 有这样三个人在场上,那自己一方的战斗力可是千百倍的提升。何况最幸运的是无论是梅蒂莎也好,还是茜也好,虽然实力强劲,但事实上都不过是涉世未深的小丫头。 而布兰多当年为了组团可是四处去拉那些著名玩家,早已练就了一副三寸不烂之舌,把两个小姑娘骗到手——哦,不对!应该说拉拢进己方阵营对他来说奂在是一个简单的问题。 不过比起这个,现在让他更加疑惑的是——自己已经在这边摆开架势,战术意图也已经明了,为什么那个康纳德还是迟迟不肯出现?要知道这个时候蜥蜴人大军已经被他们三个人逼向两侧,这样一来凭借银精灵强大的个人实力完全可以守住两侧狭小的口子,甚至还能与佣兵轮番替换,保持体力。 对方不应该看不穿这一点。 可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抬起头,一面环视四周,一面暗自揣测难道对方已经发现他不是艾柯所以放弃了?还是另外有什么阴谋?不过这个问题很快得到了解答,正当他与茜打退第五波攻上来的蜥蜴人的时候,忽然听到梅蒂莎在左翼向他们大声提醒:“小,心!” 侧后方一道劲风袭来。 活见鬼,敌人在地下! ps:连续爆发,累得半死后劲有点不足为了感谢大家的支持,唯有努力码字. 预言帝一次两次是玩笑,每天都来书评区说好玩吗? 第一百一十五幕 决战(三) 布兰多在第一时间回过头,但真正第一个出手的确是最早发现敌人的银精灵公主。她本来正在一百五十尺开外绕回一个圈子,刚丹冲散一队聚集起来的蜥蜴人弩手,这个时候有不少蜥蜴人战士尾随而上试图将少女包围起来。但梅蒂莎回头时发现这边情况,她立刻向两人发出告警并让自己的独角兽同伴高高扬起双蹄,同时举起梭状长枪,借着下落之势向前一刺 “灵之枪!” 少女高喊,随之棱状长枪枪尖之前的风压一瞬间向两侧荡开——靠近她的蜥蜴人立刻气化,稍远一些也被无匹的力道像是落叶一样扫开。银精灵公主高举长枪向前,一条无形的道路顿时在她前方分开,落叶飞舞,风压一扫而过,挡在前方的乔木纷纷从中炸开,那道射向布兰多的人影也在瞬间向后闪去。 刀子一样的风压‘刷’一声从两人之间平平切了过去。 布兰多看到地上那条深深的划痕,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心想我的大小姐,你温柔点行不行——毕竟就是一个开化了要素的对手偷袭,他也有把握挡住一击。可要挨实了一记灵之枪,估计就是不死也要重伤了。背心发冷地后怕之后,然后他才有时间去打量自己的对手一一事实上不用打量,他也知道对面怪物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头足足有三个成年人高的巨大怪物最后还是受了伤,它长长的左手掌握住自己的右臂,不断有血液从下面的伤口处渗出来。这头怪物有一点像是一头人形昆虫,它从头、胸到腹分为三部分,每一部分都覆盖着完成的灰**甲壳,仅仅是从表面上看就可以知道这些甲壳绝对不是摆设——布兰多甚至怀疑它们至少有三到四公分厚,而且由神之血的灵质淬化的角质层肯定比钢铁更加坚固。 他只是粗略地估算了一眼也可以给予这东西一个+的防护评价,如果按照对方的等级来算,这个等级的山防护等级起码在15+,主战坦克级的防护。 布兰多觉得自己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而怪物的主肢同样是类似于昆虫的节肢,只不过手掌更类似于人类。它在腹部同样像是虫类一眼有一对副肢,副肢尖端长着一对寒光闪烁的镰刀状奇怪。下面是‘’形的大腿,腿上生满了角质层倒刺,不用怀疑普通人被那么蹭一下肯定就是露出白骨的伤口了。它还长着一个类似于昆虫的脑袋,拥有触角与侧刀一样的钳口,一对大大的复眼表明这家伙恐怕有着可怕的低光视觉与精确的捕捉能力。 但所幸还没发现硬翅与软翅,这至少说明对方还不会飞,这大约是布兰多看到这东西后得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 他看着这头怪物,心知肚明眼前这东西可能就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自黄金魔树以来,真正意义上面对的第二个助级怪物大地神使,艾伯顿。不过与黄金魔树那种弱小的30级b比起来,虽然眼前的大地神使还是未成熟体状态(神使的最终形态必然为人形),可55级b与30级b的差距远远不是力级的成长值班么简单,而是开化了要素和未开化要素的区别。 布兰多深吸了一口气,明白接下来恐怕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要面对的第一场真正的恶战。如果不是身边有茜和梅蒂莎的帮助,他这会儿一定是要多远走多远。 但正是这个时候,忽然砰,一声巨响。他回过头,看到茜与一个陌生的年轻人撞在一起,她举起雷之枪架住对方的攻击一一那个年轻人一双尖锐的黑钢手套抓住她的枪杆,雷电立刻产生抵抗,可是闪烁的电弧一靠近对方身边就被无情地弹开,根本不能损伤那人分毫。 年轻人咧嘴一笑,冷笑道:“这不是我们可爱的茜么,这么快就背叛了组织,另觅新欢了吗?那个家伙所谓的神之血,果然靠不住啊。不过没关系,我能杀掉你的同伴,一样可以安排你去与他们相见—— 红发少女牙齿咬得咯咯响,她用焰红色的眼睛狠狠地盯着对方,恨不得一枪将对方刺个对穿。年轻人向后一退,她果然立刻追上去,但冲动从来不是取胜之道,红发少女马上感到自己脚下一沉一一心中一惊低下头,发现自己的双脚不知什么时候被一层黑雾缠住,根本动弹不得。 “魔法!”茜心中一冷,这家伙是个魔武士。 这个时候反应过来也晚了一点,康纳德用语言激怒她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他怎么会放过机会,右爪一张,已经向茜的心脏部位刺去。神使的生命力极强,但只有心脏是神之血栖息的核心部位,心脏一旦受创,神使即使一时不死实力也会成倍的下降。康纳德知道自己在两个黄金级实力的夹击下很难自保,因此一上来就用了全力。他的目标很明确,茜虽然获得了黄金级的实力,可与布兰多恰好相反,她没有足够的战斗经验,空有一身力量而已,因此虽然他的力量不是三人中最弱,可在这位纸牌佣兵团的团长眼中却是三人中最易得手的。 可惜,如果没有布兰多的话,他的如意算盘就真的要打响。心脏被洞穿,茜就是自愈能力再强也只有死亡一途。可正是这个时候,一把凭空出现的剑插在了康纳德的爪子前。 布兰多毫不犹豫地丢出了自己的剑。 当然,反正也是白板货色,他如此想到。 从战斗一开始年轻人就远比茜看得更清楚,康纳德那的确可以说是魔法,但更准确地说应该是一个魔法陷阱。没想到纸牌佣兵团的团长竟然是一个巫师猎人,这可真是一个奇葩,布兰多还很少见过比中这个职业的人达到黄金级实力的。不过这个职业的确相当强悍,属于那种练级无比艰辛,但砒各种强力的纯pvp职业。 而且康纳德设置陷阱的速度快得惊人,连布兰多自己都差点没看清楚。能骗过他的眼睛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甚至也不是仅仅技术好就可以弥补的一一这家伙有天赋,恐怕还是灵巧手指一类的天赋。而且他应该修了‘精神咏唱’技能,只有这样才能省去魔法陷阱的咏唱时间——只是不知道除了幻术陷阱之外,对方还在什么陷阱上也投入了这个被动技能。 “这可有点棘手啊。” 这个念头只是在布兰多心中一闪而过,但他的身体反应却比想法要来得快得多,或者说早已形成一种条件反射,事实上茜才刚感到自己的身体一僵年轻人就已经抓住了她的胳膊,并她向后一拖。让康纳德的钢爪堪堪擦着她胸前划了下去。 “谢了......” “先别废话了,还好你是个稀有价值的平胸软妹。”布兰多暗叫好悬,可他抬起头,马上看到对方阴沉的一张脸一一康纳德已经再了一次攻了上来,这家伙也看出来了,布兰多不但是一开始就识破了他的把戏,而且还认出了他的陷阱。 事实上幻术陷阱其实是一种心灵暗示,让人以为自己中了某种效果的陷阱下意识地抗拒自己的动作而已。但就像是大多数幻术一样,旁人虽然一样可以看到这个陷阱的效果,但却并不会受其影响。只是这是巫师猎人的秘密,他没想到布兰多竟然也清楚这一点。 布兰多当然清楚,只是这个在他看来是常识牲的问题在康纳德看来却完全不一样,在埃鲁因乃至于沃恩德大陆,巫师猎人的数量一直并不多,康纳德凭借自己的身份不但拿到了上位猎人的认证,而且还进一步晋级到了黄金实力。达到这一位阶后,他开始逐渐发现这个职业的好处,因为熟悉巫师猎人不多,熟悉他们战斗风格的人就更少。这在实战中是一个巨大的优势,他以前曾与不少强过自己的敌人交手,无一例外不是利用千奇百怪的进攻手段最终取得胜利,可没想到今天。 他终于遇到了对手。 这家伙必须死!康纳德心中一冷,爪子向前一挥,吓得布兰多马上开启了冲锋技能暴退。开玩笑!虽然之前的战斗中他已经升到了26级。可即使如此他在力量爆发的前提下也只有50个能级左右的力量,和黄金级别的战士动辄超过100能级的爆发力比起来,他可不想免费坐一次飞机。何况哪怕康纳德只是一个魔武双修的巫师猎人,但恐怕力量保守估计也在八十到九十之间,一样不是他能匹敌的。 十倍速度爆发之下的布兰多拥有132个能级的灵巧,别说是康纳德,就是黄金初阶实力中速度最快的闪电元素也只能望尘莫及。他一退.纸牌佣兵团的团长的爪子才挥下去一下拍在空地上——砰一声巨响,方圆十米内的枯叶瞬间化为飞灰,地面也向下凹陷形成一个巨大的深坑。但康纳德抬起头,已经看到对方远在三十米外。 这是何等的速度? “这家伙是谁?”这位纸牌佣兵团的团长一愣之下竟忘了再追上去,眼前这个年轻人简直是出乎他的认知。虽然年纪轻轻就有白银实力,但康纳德自己就是一个天才,当然不会在这一点上高看布兰多一眼。何况他这一次的目标、卢恩公爵的唯一子嗣艾柯据说也是一个天才,相比之下,布兰多单从实力上来说,也不过尔尔。 可即使如此,似乎这个白银级的家伙战斗力有点破表了吧? 康纳德暗自心惊,他本身就经历不凡,学过各种各样的战斗技能,自信即使面对黄金上阶的敌人也有一战之力,并且他本人也深为这一点而骄傲。可没想到现在仅仅是与一个白银级的小家伙交手,三四招之间,竟然招招都只打了一个平手口还有之前对方那个暴退的速度,他见多识广,自然一下就怀疑到了太阳骑士团头上。 这家伙是太阳骑士? p:咬牙码出第二更求订阅和推荐。r 第一百一十六幕 决战(四)(第一更,求订阅求推荐) 第一百一十六幕 决战(第一更,求订阅求推荐) 当布兰多与康纳德交上手时,尤赫基尔已经驱赶着自己的手下的蜥蜴人战士分成两个方向绕开中央的战场,向两侧攻入遗迹中。 但银精灵们早已等待在此。那美尼斯将手下的战士分为两队,一队自己亲自带领,一队移交给虎雀指挥,两边把守住精灵遗迹的侧门,并很快与从森林中摸上来的蜥蜴人战士撞在了一起。 那些野蛮的、头脑简单的生物尖叫着从林子里冲出来,它们动作敏捷,很快就冲上倒塌的精灵建筑残骸,不过等待它们的往往是一道雪光。精灵战士居高临下地将手中的双头剑向下一插就洞穿这些爬行野兽的咽喉,然后用手肘轻推就将冷冰冰的尸体丢下废墟。在精灵遗迹的边缘——墨绿色的潮水与一条银线撞在一起的一瞬间,就有七八头蜥蜴人被远远地抛飞了出去,它们落在同类的人群中,又撞倒了不少人。 蜥蜴人的攻击势头登时一顿,躲在后方的卢比斯和灰狼雇佣兵们如何能放过这个好机会?他们马上放出了弓弦上的箭矢、弩矢,崩、崩一片乱响,从废墟后方至前方连成一条条白线,这些线延伸至蜥蜴人的队形中——让它们如同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墙壁。 这些墨绿色的、纤细的战士顿时一排排向后倒去。 在沃恩德,一个普通人,一个受过正规训练的人类弩手一分钟能射击六次。而更不要说这些灵巧、力量都超过普通人十倍以上、甚至接近二十倍的老练雇佣兵。即使是重型四臂弩,他们也能在一分钟内倾泻十五只到二十只弩矢。 那对蜥蜴人来说简直是一个灾难,当钢铁之雨降临到他们头上,就像是一位身穿黑色斗篷的、手持镰刀的阴沉的死神掠过它们头顶,高举利刃在它们的队列上一划。死亡就这样接二连三地产生了。 在队伍后排的分队长、以及中队蜥蜴人尉官们试图调集来弩手反击,但且不说蜥蜴人弩手大多还不到黑铁实力(以同种类怪物中,远程等级普遍低于近战的规律——),或者刚刚抵达这一位阶但也没有经过正规训练——更何况在战斗的一开始,事实上离它们最近的一支弩手分队就已经被梅蒂莎冲散了。 银精灵公主虽然身为王族,但毕竟出身于沃恩德最大的战乱时代,对于战场上局势的把握,已经早已形成了一种本能。 缺乏远程还击和掩护,蜥蜴人开始驻足不前甚至溃退。 头戴金盔的精灵指挥官看了下面一眼,立刻从腰间取下龙角号、呜呜吹响。这号角悠长的调子从七个世纪以来就根植在这些战士们心中——因为它只代表一个意思,冲锋银精灵们‘哗啦’一声双手竖起刃锋雪亮的双头剑放在右胸侧—— “我们是谁” “亚哈兰之剑” 那美尼斯点头并将指挥官剑向下一挥,银精灵们齐声怒吼发动了冲锋。那就像是水银泻地,真正的一线银色向下倾泻而下,蜥蜴人们根本无力抵挡,它们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一群白银级实力、配合无间的战士,而且还是十一位战技大师。 佣兵的远程打击开始向后延伸,短短一轮之间他们已经损坏了七张重弩。当最后一张备用重弩被取走后,桑夫德不得不换上短弓,不过即使如此,这个年轻人还是感到热血沸腾。 前方不出七十步之外就是一望无边——或者说边际一直持续到森林边缘的墨绿色的大军。可是那些野蛮的生物无论怎么冲击都无法越过那条银线。不仅仅如此,银精灵们还主动发起了冲锋: 以十个人,向数百蜥蜴人的冲锋。 这才是真正的战斗,桑夫德听着精灵们高唱他们古老的战歌,觉得自己的血液从骨子里燃烧起来。一种战栗席卷他的全身,仿佛回到了那个古老的、为了抵抗黑暗的势力而存在的战场上。 那是一场波澜壮阔的战争,真正的所有民族、所有种族都倾尽全力投入其中,为了自由与荣誉而战,史诗一般的战争。桑夫德一边用短弓还击,一边莫名地感到,自己好像已经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而不仅仅是成为一个佣兵而已。 号角的长音响起时,仿佛一声悠远的龙吟一样扫过整个战场。无论多远,几乎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那是银精灵的战争长号—— 康纳德的脸色一再变化,在这个位置他看不到被森林所遮挡的两翼,自然不知道那里正在发生着什么。但龙角长号的声音不会撒谎,在避世近三百年之后,银精灵——又一次出现了这位纸牌佣兵团的团长深信是那头又蠢又自大、而且审美观还一塌糊涂像是个暴发户一样的蜥蜴人头子尤赫基尔搞砸了整件事情,但他想的不是如何去找到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并将它狠狠地揍一顿。 因为那头该死的蜥蜴也没有好下场了,而他却不想把命在这里。龙角长号只意味着一个事情,银精灵中的最强战斗序列之一——凤凰卫队出现在了战场上。 只是不知道银精灵的高等骑兵与圣歌骑士团(独角兽骑士团)是不是也来了,真那样的话他连哭的地方都没有。圣歌骑士团就是当年那只高唱着银精灵帝国古老的歌谣,向数量多达十万的敏尔人的方阵发动冲锋的传奇军队。 想到这一点,他无心再战,只是恨恨地看了不远处的布兰多一眼之后抽身就退。巫师猎人的敏捷不低,康纳德的身影飘然向后,好像一枚即将没入森林背景之中的枯叶。 布兰多一愣,他生怕康纳德绕开他们去后面捣乱。此刻的银精灵对付蜥蜴人还成,再搭上一个黄金下级的巫师猎人那可就不太好说了。他马上冲正在向这边疾驰而来的银精灵公主喊道:“梅蒂莎拦住他” 事实上不需要他提醒,梅蒂莎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她放平长枪,立刻启动了冲锋技能——独角兽骑士本来速度就高得吓人。这一刻更是像是一道银色的彗星,它沿着森林边缘划过一条漂亮的圆弧,下一刻就一人一骑拦在了康纳德的退路上。 “康纳德先生,你作恶太多了,请留下来吧,还有你的同伴;漠视生者生存的尊严,亵渎死者永眠的安宁,你们必须要为此付出代价——” 梅蒂莎横过长矛,一边让独角兽同伴调转方向正面面对这个身披一条黑红相间的斗篷的男人,一边用清脆的声音说道。 康纳德暗自咬了咬牙,他根本不想和这个银精灵女骑士多说什么。布兰多的命令加深了他的怀疑——对方看来胸有成竹,打定主意要将他们留在这里了。这是一个陷阱。虽然不知道这一行人与灰狼佣兵团、与艾柯有什么联系,不过他已经深深地警觉了起来。 “呿,圣歌骑士团的臭娘们” 他在心中暗骂了一句,转身就向一个方向窜去。可是他的速度如何比得上独角兽,当他才以转身,银精灵公主就已经一脸冷然地等在了他的去路上。 康纳德试了三次,三次都被如此拦了下来。他已经有点慌了,对方敢这么有恃无恐低拦下自己,肯定有所依仗。他能想到的也只有那个古老的帝国,牧树人可以不惧与这些高傲的树扦子一战,可他不行。 他又不敢像是骗过那个红发少女茜一样期望自己也能骗过这个银精灵少女;在他正前方是大陆上最擅长于战斗的民族之一,只有傻子才会期望这样的对手会犯错。 如此说来,似乎只有那一招了。 但在梅蒂莎拦下康纳德的同时,才刚刚抓着茜的手臂暴退的布兰多立刻感到自己眼前一黑;冰冷而危险的气息扑面儿来,年轻人几乎不用思考也可以猜到那是什么东西——大地神使,艾克门。 只有它可以跟上他冲锋时的速度—— 这巨大的怪物举起前肢,三倍于成年人的身高仿佛遮住了阳光。然后它嘶鸣着向前一记直劈,空气躁动起来,布兰多仿佛感到脚下的地面在一瞬间向上突起、然后崩裂。 要素,石岩之力。 他想也不想,也顾不得雅观——转身抱住茜就是飞身一扑,两人一齐在森林中滚了好几圈——而这时艾克门一掌拍下,轰然一声巨响,泥土翻飞、两侧石牙从地面突起向上咬合,竟在这头b手掌周围形成一个石笼。 在旁人看来就好像这巨大的怪物一掌拍下,将岩石从地面压出形成五道石爪向上紧扣。但它手一离地,这些岩石立刻土崩瓦解‘哗’一声化为泥灰重归森林 布兰多从地上爬起来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虽然那篇攻略上也提过艾克门的大致实力与喜好的战术,可真正面对时又是另一种感受。 现在他有一点仿佛回到了当年四十多级的时代的感觉。那个时候trrel r开放了新的版本‘圣殿骑士’,他和学姐团长、还有其他人第一次去参加新地图的rd,那个传说中开化了‘要素’的b给他们留下的深刻的印象—— 那是玩家第一次了解圣殿骑士以及‘要素’这个境界。 但现在他似乎要重新认识一次这个境界了。 (p:昨天写的时候犯了个很2的错误,= =,大地神使表示它叫艾克门——不过情有可原。毕竟你们知道,你总是没办法分清一头昆虫究竟叫什么,尤其是当它们还不会发卷舌音的时候。)e 第一百一十七幕 决战(五)(第二更,求订阅求推荐) 第一百一十七幕 决战(第二更,求订阅求推荐) 地元素——大地要素之下有几个子门类,而大地神使虽然冠名以大地,但艾克门掌握的其实是拥有塑形与冲击的石岩之力。 石岩之力在诸多要素之中属于非常下级的要素,前期杀伤力强大异常,但后期成长却极为有限。 不过这也足够布兰多头痛了—— 不过他的手微微一动,就碰到了在他身下茜的手。他微微一愣,低下头,才看到那个红发少女正平躺在地上,用琥珀色的眸子平静地看着他。 “对不起。” “没关系。” 布兰多赶忙松开手,翻身抽出自己绑在小腿上的备用短剑。大地神使艾克门一击不中,它收回手掌已经向这个方向转过身来——作为一个高攻高防的b,它的灵巧并不高——何况体型越大,对于灵巧的惩罚也就越高。 艾克门转向时显得有些笨拙,这给了两个年轻人机会。 “你能动了吗?”布兰多抽出短剑,问道。茜半坐起来拍了拍胸甲上的灰尘,没有答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那么小心一些,那怪物实力很强。它掌握的要素是石岩之力,要小心它的塑形攻击——” 他话音刚落,仿佛是为了证明他的话似的,大地神使艾克门忽然嚎叫一声。它向上举起右前肢,肢体一瞬间岩石化、石质部分迅速向上蔓延、一瞬间变得巨大无比,这头怪物嘶吼着仿佛高举着一柄近十米长的岩石巨剑。 然后向着两人所在的方向一拍。 “躲开” 布兰多与茜分别左右射出,岩石巨剑顿时击中他们身后,然后轰然炸裂。那一刻仿佛整个森林的地皮都跳了一下,一股冲击波沿着爆发点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迅速追上还在逃命的二人,红发少女闷哼一声,而布兰多则直接吐了一口血。 他瞟了一眼自己的属性,发现就这一下就掉了30多点生命。已经接近风后指环的攻击力。何况现在的他有白银级的实力,纵使是风后指环对他来说最多也就造成二分之一的伤害,这一击的威力可想而知。 “领主先生,你没事吗?” 森林中烟尘弥漫,茜的声音从烟雾另一边传来。 “还好。” 布兰多咳嗽一声,警觉性却已经提到了最高。大地神使的神之血来自于女神盖亚,融身入石的能力是它与生俱来的异能之一。尤其是在这种环境下,如果它躲入地下准备偷袭,他一不小心恐怕就会吃大亏。 只是他有些奇怪,他记得融身入石的冷却时间明明是十分钟,怎么会这么快就失去了对方的气息。这会儿别说十分钟,恐怕是一分钟也没有。 但正在这个时候,烟尘之中小心警惕的两人却忽然听到场外传来一声惊呼。 “梅蒂莎” 布兰多心中一紧。 呜呜呜—— 当号角长音响彻战场时,蜥蜴人强盗头子尤赫基尔的心情足可以用纠结来形容。它倒不及康纳德那么见多识广,可以单凭那独具特点的声音就认出对方是大名鼎鼎的银精灵军团。 不过这也没差,因为在它这个位置可以很容易地看到废墟上的一排身披银甲的精灵战士,银色的束发,一片雪亮的双头剑。它就是傻子也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历了。 自己手下的蜥蜴人攻势很快受挫——不,那已经不应该用受挫来形容了。简直是一面倒的溃退,银精灵的冲击力可怕得异常,他们像是十柄银闪闪的刀刃。仿佛切黄油一样切入自己的部下之中,出入有若无人之境。 若不是康纳德手下的黑暗佣兵及时赶上去,恐怕战况在刚才就要演变成一场溃败了。不过那些银精灵也并没有因为遭到反击而受到什么损失,当蜥蜴人与黑暗佣兵的反击才刚刚组织完成。他们就丢出一把奇特的水晶,在爆炸的掩护下退了回去。 结果一轮交锋下来尤赫基尔发现自己仅仅是在左翼一个方向上就损失了差不多一成的兵力。 这头蜥蜴恶狠狠地将匕首丢到地上,它是个亡命之徒,孤注一掷的失败反而激起了它的疯狂。它看出来康纳德对于这些银精灵畏之有若蛇蝎,但它却不怕,不就是一群白银实力的战士吗?银精灵也不过如此。 克鲁兹帝国的二线常备军团就有这个实力,它尤赫基尔又不是没和这样的军队打过交道。它本来就是从帝国潜逃过来的、或者说被放逐的罪犯。 它眯起眼睛观察了一阵,很快发现了一个问题。这头蜥蜴人强盗头子立刻招来自己的副手,让它带领一队人手绕到遗迹背后进攻——虽然战场上临时分兵乃是大忌,不过尤赫基尔发现对方的人手似乎来来回回就是那三四十个。 它决定赌一把,看看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不过尤赫基尔并不知道的是,这个时候它坚实的盟友。它以为可以依靠的康纳德,早已准备逃之夭夭了。 蜥蜴人弩手终于集合完毕。再短暂的调试射程之后,它们占领了遗迹之外一处制高点。箭雨很快飞向半空,然后呜呜直扑而下——将自己人与敌人一起覆盖在攻击范围之内。 它们可不懂什么瞄准,什么叫延伸打击。 箭头和箭杆仿佛下雨一样‘啪啪’地打在遮蔽物上,银精灵那美尼斯将手向后一挥。果断地下达了向后撤退的指令。看到他的手势,后面的佣兵们立刻收起十字弓与短弓鱼贯离开。之后才是断后的精灵战士们。 短暂的战斗之后伤亡已经在两方之间产生。不少佣兵都中了箭,桑夫德更是在最后的短兵相接中挨了一刀。这刀刺在年轻人大腿动脉上,如果不是那美尼斯为他止血及时,估计这会儿他已经去见玛莎大人了。 佣兵们为他做了一个简单的担架,年轻人虚弱地躺在担架上,他咬着牙才没有呻吟出来。死亡对于佣兵是一件神圣而平静的事情,他们并不惧怕死亡,但也不会随意丢弃同伴。 不过桑夫德侧过头,看到一个他认识的佣兵从废墟之间跑了过来。 “那家伙不是虎雀那边的人吗?”他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 “那美尼斯先生——” 那个佣兵一看到这边的战况,立刻远远地喊道:“虎雀队长看到有蜥蜴人正在向遗迹后方作穿插,他问你怎么看?” 他的话让所有人都是一惊。 包抄?这可是那个年轻的领主预计的最坏的情况啊,他们不由得想起布兰多在布置战术的时候说说过的话。那个年轻人告诉他们最好把一切的情况都按照最坏的情况来处理,这样才不会手忙脚乱。 对于这句话银精灵没有表态,但佣兵们却有些不以为然。大多数佣兵都信奉命运的双子,同时也是幸运与厄运的施于者——爱丽丝与伊莲,当然在神已经化为星辰与法则的今天,这种信奉更类似于一种精神的寄托。 不过无论如何,佣兵作为个体与赌徒的心理在很多时候都是相通的。 但现在,一语成谶。 “人类,他怎么说?”那美尼斯反问道。 “队长说除非分兵拦截,否则我们会背腹受敌。”那个佣兵大声答道。 “这没问题,”银精灵指挥官点点头:“但问题是,谁来指挥?” “虎雀队长认为桑夫德先生可以”那个佣兵的目光落在唯一的一具担架上,忽然发现自己的后半句话说不出来了。 此刻布兰多手下可以参与战斗的人员中,领导力最强、经验最老道的无疑是虎雀和那美尼斯。然后就是精灵公主梅蒂莎、茜和他自己,不过现在这五个人都根本抽不开身,剩下稍微有一些声望的就只剩下新加入这个团体的桑夫德了。 布兰多布置战术时,也是这么分配任务的。可眼下的情况,却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有点傻眼,桑夫德重伤脱离战斗序列,这可是比设想情况还要坏啊。 佣兵们不由得面面相觑。 “我去呗,指挥官先生”银铃一样的声音忽然从后面的废墟中传来。所有人都回过头,看到商人小姐站在那里双手握着一柄剑拖在身后,就像她当初在布契布兰多家老宅中拖着那柄石工锤子一样。 她瞪大眼睛看着其他人,浅褐色明亮的眸子里仿佛写满了一句话: 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 那美尼斯摇摇头,如果说这是在一天之前这位银精灵指挥官还能考虑一下。可是昨天晚上这位大小姐干的事情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他可不能让她把战斗也当成儿戏。 “那么让我去吧,指挥官先生。”一个女孩子从罗曼身后走出来,她一只手按在领口压住自己的披肩,抬起头平静地看着在场的所有人。 那美尼斯看着安蒂缇娜。 “我学拜读过冯?哈曼因的轻步兵操典,指挥官先生。再说,这个时候我想这也应该是我的责任。”她答道。 (p.求订阅求推荐啊,有能力的同学帮忙宣传下也行. 另外推荐一本难得的网游类好书,很有史诗感,埃提亚.)e 第一百一十八幕 决战(六)(第三更,更完收工) 第一百一十八幕 决战(第三更,更完收工) 布兰多与茜赶到时,看到梅蒂莎一只手按住自己的肩头。在那里,鲜血已经浸透银色的盔甲,将外面的雪白战袍染红了一片。她皱着眉头与面前的巨型怪物对峙着,而康纳德早已无影无踪。 而大地神使艾克门这个时候看起来也有些异常——它身上原本灰黄色的甲壳与角质层此刻已经全部裂开了,下面裸露出暗红色的光芒,仿佛熔岩在缓缓流动一样。如果说这东西之前看起来像是一块硕大的土黄色岩石雕塑,那么这个时候它看起来就有点像是还未冷却凝固完全的花岗岩了。 布兰多看到这个状态下的艾克门就是一惊,这是神之血暴走状态。暴走之后的神使即使是不死进化阶段也有退后一阶,等于说这东西经过这一战之后就会从未完全体退化为幼生体,这是什么情况? 照理说没有生命威胁的情况下,神使是绝对不会主动开启暴走的。这东西就和很多b的狂暴状态一样,只会在最后30生命下才会生效啊。 他的目光又顺着这头怪物的手臂看下去,看到艾克门左腰肋下有一记深可见骨的伤口。布兰多一看那伤口的形态就猜出这家伙一定是吃了一记梅蒂莎的千军一击。不过这并不能作为他那个问题的解释,以艾克门的生命坚韧程度来说,别说是被千军一击擦一下。就是正面击中估计也打不下1/10的生命,还不至于开启狂暴。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它是接受到命令,主动进入了暴走 。 布兰多转过头,正好看到梅蒂莎用银色的眸子歉然地看着他:“对不起,领主大人。”精灵公主咬着牙,小声答道:“我让康纳德跑掉了。” 布兰多暗叫一声汗颜,这事实上是他的疏忽。当时他和茜完全没想到大地神使艾克门会声东击西,因为在他看来这东西是某种昆虫受神之血污染形成,照理说应该没有这个智力才是。但他没想到,康纳德只要掌握着‘鞘’——就可以为它作决定。 “这不是你的错。”三个人站到一起,与暴走的大地神使对峙而立。同时布兰多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那个男人想用陷阱诱我上当,不过被我识破。随后他就唤来这头怪物,然后想要在怪物的掩护下逃跑”梅蒂莎捂住嘴咳嗽了一声,满手是血:“咳咳,我试图千军一击拦下他们没想到这怪物中途忽然异变,挣脱我的重力束缚” “伤就是这么来的?” 梅蒂莎点点头。 “要紧么?”布兰多皱了皱眉,暴走后的大地神使强度徒增20。如果梅蒂莎正面挨了它一下,那估计伤势不会轻松到那里去。 “没关系,只是被擦到而已,咳咳”银精灵公主答道:“不过好像被要素之力渗入,伤到了肺。” 这还叫没关系?布兰多狂汗,不过他又想到梅蒂莎事实上是灵体状态,所谓的外伤不过灵魂之火受到震荡的外在体现而已。的确到不至于真像人类一样,受一点伤就战斗力大幅下降。 “现在怎么办?”茜在一边问道。 “只有临时更改一下计划,”布兰多盯着一动不动的大地神使答道,他有些想不通为什么康纳德如此急着与他们三人脱离。甚至不惜消耗珍贵的神之血,让神使进入暴走状态。“茜你和梅蒂莎一起去追击那个男人,不要让他打乱我们的布置——至于这里,交给我好了。” “你?”红发少女回过头,焰红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 “领主大人?”梅蒂莎也是一愣。布兰多是什么实力作为召唤物的她自然清楚,一个白银初阶的战士,那怕是战斗经验再丰富也不可能是一头开化了要素的可怕怪物的对手啊。甚至连拖延一会时间看起来都不太可能。 “你忘了我的真实能力了,梅蒂莎小姐?”布兰多在心中答道。 “你是说旅法师么,领主大人?”银精灵公主亦在心中回应。 布兰多点点头。 “我和你一起,”茜忽然答道,她握紧战戟紧盯着面前那头巨大的怪物——虽然此刻对方好像是死了一样,一动不动,也感受不到一丝气息。但在场的三人都明白,只要他们一动,对方立刻就会暴起发动攻击:“如果你死了,我和梅蒂莎也没有把握对付这头怪物。为了保护灰狼佣兵团剩下的大家,领主先生,你的生命就是我的生命——” 布兰多一愣。 “茜小姐说得没错,领主大人,”梅蒂莎也答道,她柔声劝道:“只要没有这头怪物,即使我一个人。康纳德也不是我的对手——巫师猎人,我与敏尔人中的很多这样对手交过手。” “好吧,”年轻人知道这不是争论的时候,何况有茜帮忙他的把握的确也更大一些。他从怀里抽出这一天来的第二张手牌:“那么分头行动吧。” 说着这样的话,布兰多展示这张牌—— 白银马驹 (传奇之辉v,白色) 法力10 宝物—奇物/神器生物,7级构装生物 白银马驹具有浮空能力。 ‘秘银打造——’ 命运卡牌甫一出现在空中,立刻在森林中的地面上结成法阵。法阵中白光闪烁,从内传来一声战马的长嘶。 而他的动作也立刻激起了大地神使艾克门的反扑——康纳德并不是傻蛋,他生怕这没脑子的昆虫神使会被对方一开始就用声东击西的战术调走,干脆让它原地待命,如果察觉任何人准备绕开它来追击自己,那么艾克门就会被授权发动攻击。 而魔法正好也是其中一个条件。 只是它才一动,茜与梅蒂莎就一左一右地迎了上去。战戟与长枪架在一起,‘咔’一声挡住了这头怪物的攻击。虽然两个少女都才只有黄金下游实力,然而茜同样身为神使一身力量与雷之要素共鸣,而梅蒂莎又是幽灵体,早已感悟了灵魂要素,两种要素交织在一起——才堪堪抵挡住了艾克门这一击。 即使如此,两人还闷哼一声各自后退了三四步才稳下身形。 这个时候布兰多身前已白光隐去,一头全身金属光芒流转,挟生双翼的秘银战马已经从法阵中昂首阔步走出。它红宝石雕琢的眼睛看了布兰多一眼,然后立刻恭顺地低下头。 红发少女看到这东西时微微一愣,但她马上明白了布兰多的意思。 “茜,上马”年轻人命令道:“梅蒂莎,掩护我们——” 大地神使正想进一步抢攻。但已经被得到命令的银精灵公主一记灵之枪逼退,梅蒂莎的技能冷却时间虽长,但攻击力也高得可怕,即使是艾克门,也不愿意硬扛这人形自走炮的攻击。 但它稍一避开,茜已乘这个机会翻身上马。然后她向布兰多伸出手,将后者也拽了上去,两人共乘一骑,让她略微感到一些尴尬,不过少女吐了一口气,很快就冷静下来。 “从它背后绕过去,这头没脑子的东西现在是死守命令。得先引起他的主意,”布兰多在她背后小声说道,然后他又对梅蒂莎命令道:“你呆在原地不动,梅蒂莎,等我们离开了——你再行动” “我明白。”梅蒂莎点点头。 而这个时候茜已经驱马向前,秘银战马腾空而起,直接从它脑袋上飞了过去。不但如此,她还取下靴子上的手弩,向下面射了一箭。 她的行动立刻引来了艾克门的反击。 这头巨大的昆虫状b抬起头嘶吼一声,反手一按,一道二十多米长的岩石尖柱凭空从地上刺出,直追茜与布兰多而去。 茜冷哼一声,继续让秘银战马爬升。而岩石尖柱像是紧追他们身后,伴随着轰鸣一道接着一道从地面升起,每一道都比前一道更高,最后一道几乎刺入天空四五十米——森林中为之一静,而从下面往上看去,密集的石柱几乎形成一片交错的巨型石笋林。 大地神使手一离地,这些石柱立刻土崩瓦解。它看着越飞越远的秘银战马,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然后双手着地,一瞬间就融入泥土中。 梅蒂莎最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事实上她亲眼见过这东西是如何从泥土中钻出袭击布兰多,因此明白这家伙估计又是故技重施追了过去。她这才放下心来,四下看了一眼,回忆起之前康纳德逃逸的方向,然后轻轻拍了拍自己的独角兽同伴的脖子——让它全速向那个方向追过去。 在半空中的布兰多自然也看到这样一幕。 他立刻让茜降低高度,那昆虫脑袋虽然没什么智商,不过至少还保持着在自然界的本能——它不会一直追着一个注定永远也追不到的猎物。所以说在过去的游戏之中,引怪是一门精深的技巧,而在这里,也是一样。 他必须给它一个希望才行。 秘银战马很快就在红发少女的操纵下降低了高度,速度也放慢下来。但这并不代表两人放松了警惕,相反,布兰多正密切地关注着四周的地面。 “接下来我们干什么?”茜问道。 “带着这东西往回走,”布兰多小声答道:“最好是回到昨天我们战斗过的地方。按照计划,那美尼斯他们处理完那些蜥蜴人之后,就会来支援我们。” “我们能撑到那个时候?”她问。 “这就要看技术了,还有一点点运气。” 茜默然不语,但她忽然横过战戟,向某个方向挥出一枪。一道弧形的闪电立刻越过数十米距离,正中那儿几棵黑松之间的地面。 轰一声巨响,三人高的b已经破土而出。 “别离地,走之字形带着兜都圈子,”布兰多马上命令道:“把你的手弩给我——” 红发少女立刻点点头。 秘银战马的方向一变,一枚尖锐的岩石已经擦着两人身后飞了过去。布兰多暗暗抹了一把冷汗,心想还好茜的反应够快,不然刚才那一下估计他们两就要飞出去。 不过他也知道,这个危险的游戏才是刚刚开始而已。 (p.呼,真累啊..)e 第一百一十九章 决战(七)(求下月保底) 第一百一十九章 决战(求下月保底) 情报很快从各个渠道传了回来。 在整个巴洛冈大圣庙后部,由核心的祭典大厅与一系列祈祷圣所构成。这座大厅曾经由尤赫基尔据为己有,它连接着后方的平台祭坛,下方一排排僧侣的居所之外,是精灵遗迹后侧的两道外墙。 祭典大厅不但是整个遗迹最高的建筑,同样也是这个建筑群中轴线上的核心。 它也是安蒂缇娜第一个看中的地方。 佣兵们像是废墟之间穿梭的蚂蚁,他们接受安蒂缇娜的命令并穿过大圣庙内的庭院——这儿的庭院曾经是银精灵僧侣们祈祷冥思之所,然而过去美丽静谧的圣所如今只剩下满目疮痍。精致美丽的圣白色回廊而今只余残存的立柱,这些寂静无声的石柱森林之间好像萦绕着过往的低语,述说此地过往的历史。 在这种无声中,最先出发的三名卢比斯佣兵率先抵达了目的地。他们在巴洛冈大圣庙的核心——祭典大厅西北对角处的第二道外墙上布置好防线,并从那里观察到森林中的蜥蜴人。 银精灵修筑了两道外墙来作为这座神圣的禁地的防线。只是经过数个世纪之后,风化的墙垒已经坍塌得差不多了,时至今日除了第二级外墙与第一级外墙之间的高度差之外——祭典大厅后侧几乎无险可守——而蜥蜴人似乎也没打算修补这些工事。 主要出自于两个原因,一是它们没有这个能力;精灵们规划的防御出自能工巧匠之手,整条防线精巧而复杂,以尤赫基尔的智力根本不明白它们要如何将这些变成碎石的墙垒要塞重建起来。第二它们也用不着,在这片森林中,这些蜥蜴人强盗过去唯一的天敌就是酗酒与互相斗殴,几乎每年都会造成两位数以上的伤亡。 当然现在它们的天敌上又加了一条,那就是布兰多。 第二队人抵达了另一侧的缺口。 “蜥蜴人穿过了森林——” “它们开始逼近遗迹。” “数量不低于一百。” “发现了指挥。” 佣兵们用手语传递着讯息,正好落入安蒂缇娜眼中。 少女提着裙子快步穿过祭典大厅,一个人抵达了位于大厅外主持重要祭祀活动的平台。这里是整座遗迹的至高点,她站在平台边缘,甚至可以俯瞰整个大圣庙的后半部分。 银精灵错综复杂的防御体系在她眼中一下子变得明晰起来。 少女低下头,对比了一下自己手上的草图——因为时间有限之前匆匆绘的图,但此刻看起来也八九不离十。她专业的建筑学知识这一刻发挥了作用,这是银精灵五个世纪以前的要塞体系,正好是她最熟悉的一种。 她回过头,用尽全力从地上推起那面旗帜——其实就是由两根捆在一起的长矛和一面灰布;没有图案,也没有徽记甚至没有任何让人用以识别的标志。 那布料还是用布兰多的斗篷作成的。 她将旗立起来,指向某个方向—— 这意味着两个意思。 第一个意思是告诉前方的那美尼斯和虎雀,后方的防线还没与失守。只要这面旗帜还在,他们就可以不用分兵他顾。 第二个意思是:灰狼佣兵,去防守第四个豁口。 但在下面的灰狼佣兵们看到这个命令,不禁面面相觑。 平台的位置曾经是一处极为安全的所在,但那只是过去的状态,因为它如今已经坍塌了一半。如果蜥蜴人突破正面,它们就可以很轻易地冲到安蒂缇娜所在的位置。布兰多曾经告诉他们,他们的职责是保护这位贵族千金的安全,可现在她竟要他们到另一侧去。 “安蒂缇娜小姐?”一个佣兵大声问道。 “听我的命令。” “可是?” 安蒂缇娜将手一划,大声说道:“现在我是指挥,一切以服从我的命令为原则。至于之后有什么问题,那是之后的事情。” 佣兵们的一窒。 可平台上的少女却皱起眉头,她抬起头,看到蜥蜴人已经陆陆续续从森林中走了出来。它们的队形分得很散,这说明对方可能已经察觉了他们兵力劣势的软肋。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她手上兵力就只有十五个人,何况单人战斗力也不占优。 黑铁中上位对下位,顶多也就是一比四、一比五的交换。 只有尽可能拖延时间了。 安蒂缇娜不自觉地咬牙握紧了旗杆。 布兰多满头是汗。 他不记得这是茜和自己第几次变向了——因为靠得过紧——他几乎可以看到茜心中和自己相差无几的紧张感,心脏在纤弱的身体中怦怦直跳,她喘息声开始变得有些急促起来。这是体力开始下降的征兆。 “你说的那个冲锋还有多久才能使用?”茜喘着气问道。 “再给我二十秒”布兰多一直在心中估算着时间。 “不行,如果不浮空的话我们拖延不了那么久”少女马上摇摇头。 布兰多回头看了一眼。 他倒是希望这个回答不是真的,但他也知道这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假设。因为神使艾克门还是如期追了上来,和他预料之中一样。虽然转向笨拙不堪,不过这头怪物的直线速度却快得惊人,往往一个转折甩下的距离它不过只要几步就能补回来。 可布兰多明白自己不能一直让茜变向,这样下去就是到天黑也别想把这头怪物引到预设地点去。 浮空倒是可以解一时之忧,可他们逐渐发现这东西渐渐学聪明了。它用岩石尖柱来攻击天上的白金战驹,由于没有树木的阻碍,简直像是在打一个靶子一样。 “不能浮空。”布兰多答道。 茜咬了咬牙。 年轻人再一次回头,看了看艾克门与自己之间越来越近的距离。他不敢犹豫,马上向后丢出一枚崩解水晶。在一连串爆炸声中,那头巨兽双手护头,似乎并没有产生一丝毫的停顿,已经扛着爆炸产生的冲击力从烟尘中一跃而出。 红发少女当然也感受到了来自于后方的威胁,情非得已之下,她只能命令战马腾空而起。可艾克门双手一刺,石柱立刻从身后的地面中射出,直袭两人而来。 虽然茜立刻命令战马变向。可长时间绷紧神经还是不可避免地让她产生疲惫,反应慢一瞬间的下场就是石柱准确地击中了战马的侧后大腿部位;白金战驹后半个身子一歪,直直地被抽飞出去撞在一棵树上。 巨大的冲击力将马背上措不及防的布兰多与红发少女一齐抛了出去,等年轻人反应过来时人已经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那一刻布兰多几乎以为自己又回到了自己在布契老宅的那一天晚上——当初他被那头骷髅丢出去时,也是这种云里雾里、七荤八素的感觉,就好像脑子里被丢了一发炸弹一样。 但布兰多最先担心的不是自己是不是被摔出了脑震荡,或是是其他的什么毛病。因为他知道还有一头要命的家伙随时会冲上来补刀。 这下麻烦大了 他手中已经按住了最后一枚崩解水晶。同时摇摇头下意识地想要站起来,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被一只手按住胸口按了下去。 “你听好。” 这是茜的声音,布兰多试图睁开眼睛,但视野中一片模糊。他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对方的脸,红发少女正看着他: “我去拖延那家伙,帮你争取一点时间。” “你要干什么?” 布兰多晃晃脑袋,晕头晕脑地问了一句。他感到自己的背脊一阵剧痛,简直要让人怀疑脊柱是不是要断掉了。 “你不用担心我,我也是神使,那没脑子的东西最多把我打成重伤——” “神使的特性好像还是我告诉你的吧咳咳。”布兰多半眯着眼睛,视线还是没有回复清晰。他咳嗽着挣扎着坐起来,然后感到自己被对方扶了一下。 “哼。” 少女在他耳边冷哼一声,然后放开他,“马在后面,别浪费时间。”她丢下这句话,就提起斧枪转过身——在她的视野中,那头巨大的怪物已经撞折了三棵树朝这边冲了过来。 茜放平长枪,咬了咬小虎牙。 布兰多看着茜的背影,忍不住一愣。不过他马上吃力地爬起来去抓住白金战驹的缰绳。他不敢浪费时间,现在也不是争执的时候,茜作出选择,他只有全力配合。 在于团队活动中,这是最基本的守则。 否则机会就在犹豫中浪费了。 布兰多翻身上马,然后马上下达了狂奔的指令。他在马上回过头,看到茜已经被大地神使一掌扫飞了出去,少女像是一块石头一样直射入森林中,发出一连串噼里啪啦的脆响。 然后就失去了声息。 黄金下阶在开化了要素的力量面前毫无招架之力。 大地神使艾克门确认敌人已经失去战斗力之后,才再一次将目标放在了那个还在逃逸的虫子身上。没有人给它下达命令,神使就被神之血带来的暴戾的性格所主导,它的第一行动目标自然是杀死一切还能行动的事物。 尤其是布兰多生怕它去继续找那个红发虎牙妞的麻烦,还顺手丢了它一发崩解水晶,毫无疑问的,这头怪物的仇恨在第一时间又回到了年轻人身上。 但茜争取来的时间毕竟产生了作用。 因为在这一刻布兰多终于启动了重新进入冷却时间的冲锋技能。他在接连三个转折之后,带出一条拉伸了的银线掠过森林,事实上在白金战驹的加成之下,布兰多的速度在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超过十倍一千个能级。 这个数字,已经无限接近于他上一世巅峰时期灵巧属性的数据。 而若是有人有幸可以在森林上方见证这样一幕,他一定会看到一条瑰丽的银线横穿整个森林。直接将这片森林一分为二,然后延伸向无尽的远方。 (p.连续爆发太累,休息一下.今天去韩服玩了下ter,感叹下,棒子的确走在国人前面了. 求下月保底月票.)e 第一百二十章 决战(八)(第一更,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 第一百二十章 决战(第一更,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 兽人有一句谚语叫做‘r r m ’,意即末路之畜亦有一搏之力,换成中文的说法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布兰多觉得这句话用来形容自己的处境在恰当不过,但只限于前半句,因为不同之处是现在他想要咬人也咬不动。白金战驹还有余力,但布兰多自己已经支撑不起。 俗话说自作孽不可活,先前他在白金战驹上施展冲锋,完全没有考虑过游戏之中关于体质与极限灵巧、力量承受力的换算关系;说实在话这不怪他,因为在游戏中一个低等级的玩家很难得到实力超过自己太多的宠物,所以当战驹爆发出1320个能级的灵巧时,一人一马的极限速度在一瞬间超过了二十五倍音速——穿过锥形激波,布兰多一瞬间承受的过载与空气阻力就像是一只苍蝇以每秒10千米的速度撞在一块钢化玻璃上。 虽然布兰多五倍于常人的感知能让他在几十分之一秒内反应过来自己意识到的错误,但还是晚了一点,白金马驹一跃而过接近十六里距离,以至于恐怖的速度构成森林中一条不自然的、瑰丽的亮银色光带。但布兰多也看到自己的生命刷刷下溅到濒临底线,血从他的口鼻眼耳处渗透出来,内脏全面受损,生命超过警戒线后立刻进入虚弱状态,布兰多咳出一口血来,唯一庆幸的是自己还没有立刻挂掉。 这也得亏是他拥有接近二十倍于常人的体质,强悍的肌体再生能力与防护性才没有让他的内脏完全破损。这个伤势如果是放在他才穿越那会儿估计现在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但凭借高体质得来的坚韧的自我防护能力,他相信只要在战后修养一段时间就没问题了。 不过现在这里有两个问题。 第一是他没有时间休养。 第二是大地神使想必不会给他这个时间休养。 战斗还在持续。大地神使虽然体型巨大转向笨拙,而且速度也在60级生物中是数一数二的低,但‘巨龙一步抵得上人类十步’,即便如此它一样拥有接近两百个能级的基础灵巧。拉开的十多里距离,它不过只要八、九秒钟就能重新追上来。 布兰多情急之中只能找出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来,让自己坐下的白金战驹去引开对方,那怕要做好弃卡进入墓场的准备。他抬起头看了看太阳的位置,此地距离预设地点已经非常接近——虽然来时看起来好像跋涉了半天,但那是因为一是时间充裕、二是要照顾身为普通人的安蒂缇娜与罗曼,不可能与他之前与艾克门一逃一追全速狂奔相比。别看他们追逃前后不过数分钟,而且还反复转向,但纵使如此也几乎已向南深入丘陵地区五六十里。整个过程,布兰多现在想起来都是一身冷汗。 五六十里回溯对于银精灵禁卫军来说相当于实力恢复一半,也就是达到黄金中游的水准。二十位黄金中游实力的战士,对抗一头60级的b,已完全足够了。因此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拖延时间而已。那美尼斯结束战斗后会全速驰援这边,按照他们的速度直线大约需要十分钟才能抵达这个地方。 也就是说,他起码还要坚持三十分钟。 布兰多花了大约一两秒钟粗略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计划,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漏洞之后,才翻身下马,拍了拍对方长长的金属面颊——这头机械构成的生物好像是天神的造物,精密、坚固得不可思议,仿佛永远不知疲惫,而且承受了大地神使数次攻击也毫发无伤。倒是他计划最好的实行者。 但失去了战马他也就失去了继续逃窜的能力,这么做无异于饮鸩止渴。这可不同于在过去游戏之中作判断,布兰多要用生命来做赌注,他的心脏不可抑制地急剧跳动了起来。 但即使如此,他还是果断地下达了命令:“b银上”喊着自己临时为这头战马宠物取的名字,他向来路上指了一下——至于命令的细节,反正是召唤生物可以由脑内补完。白金战驹不是自然生物,自然没有什么畏惧之情,它抬起头用红宝石的眼睛看了布兰多一眼——只是为了确认命令。然后掉过头,一个转身就消失在了丛林中。 布兰多这才按住自己的胸口,忍着疼痛轻轻出了一口气。 他一面拿出白金战驹的卡牌,一面向着森林中那个方向侧耳倾听。不消片刻,大地神使艾克门的怒吼就从同一方向传来,惊起一片鸟雀。 只要不是真正陷入疯狂之中,就总会有感到手脚冰冷的时候。 尤赫基尔就像一个红了眼的赌徒一样将自己的手下填入到巴洛冈大圣庙遗迹中的战斗中,但那好像就是一个无底洞。虽然一开始它仿佛福至心灵将自己的人分出一部分去围攻对方后方之后,战局一度好转,对方失去了远程掩护,而自己手下的蜥蜴人弩手正逐步集结起来,此消彼长之下,银精灵们很快放弃了第一线阵地,战斗逐渐深入大圣庙内部每一条街道、小巷的争夺。 但好消息到此为止。 银精灵发动了一次反冲锋,然后又缩回去。他们损失了一个战友,但让尤赫基尔心惊不已的是那个银精灵的倒下的一瞬间尸体化为白光冲天而起,直奔南方某个方向而去。那个方向它实在是太熟悉了——银精灵的王之墓地所在。 这头蜥蜴人指挥官第一次怀疑起这些银精灵的来历,可过了一会,它发现自己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送到战场后方去的一大队蜥蜴人至今袅无音讯,等来的却是祭典大厅方向竖起的一面高高的旗帜。结果反倒是己方士气大跌,原本顺畅的攻势都为之一顿,而银精灵们乘机反攻,又夺回了一道外墙。尤赫基尔气得吐血,可也无可奈何,至少它已经展开了攻击面,人多力量大的优势逐渐开始发挥出来。 但正当它准备进一步扩大战果时,回过头,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预备队了。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疯狂的赌徒回头去抓自己的筹码时,却发现自己已经一无所有,然而所有原本都还属于他的筹码现在正处于赌桌之上,但战争的天平已经开始缓缓倾斜了。 二十个银精灵依旧稳固得像是一道钢铁长城一样,在墨绿色的巨潮中巍然不动。 尤赫基尔一时间感到手脚冰冷。 但比起其他大脑还没进化完全的同类来,尤赫基尔好歹算是其中比较机灵的一个。它考虑了一下立刻想清楚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当然主要是后果。于是他马上叫来自己的副手,吩咐道:“让一线的尉官进一步压上去,让战线再靠前一些。” “头儿,我们要发起总攻了吗?”那个浑身绿皮的,尖嘴猴腮的副手问道。 “不。”尤赫基尔摇摇头:“我们准备撤退,只是我们。” “可那些弟兄” “别管它们了,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蜥蜴人强盗头子一脸无奈地摇摇头,它干瘦的三根手指握住那条闪闪发光的项链答道:“只要有这个东西,我们就可以在牧树人的帮助下重新进入这个尔地区。我想我已经想明白那些银精灵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了,下一次我会准备周全。” “可我们就这么走了,不通知康纳德一声?”副手问道。 尤赫基尔有点犹豫,但马上还是摇摇头:“放心,那家伙是使节(*),即使没有我们也足以自保。”它心中无不恶毒地补充了一句:有问题也没关系。不过康纳德真要死在它负责的地区,它也得吃不了兜着走,因此一时之间不由得有点纠结。 (*在牧树人内部,配合、命令神使行动的牧树人成员称之为‘使节’,携带神之血的成员称之为培育者或者实验者。) 想到这里,这头蜥蜴人忍不住抬起头看了看战局,虽然表面上蜥蜴人还维持着攻势,伤亡也维持在两成以下。但银精灵并没有支撑不住的迹象,相反,他们正在持续不断地为蜥蜴人制造伤亡,强盗没有什么纪律性可言,尤赫基尔相信伤亡一旦超过三成或者战斗持续超过二十分钟以上,这些混蛋就会很快溃败。 到时候它就是想逃,都得看看对方的心情才行。 尤赫基尔的老练的目光是在克鲁兹与帝国长期的反抗斗争之中积累起来的。在它的故乡,蜥蜴人作为克鲁兹人的奴隶,零星的反抗斗争持续了数个世纪之久,尤赫基尔就是这其中一员——只是他干得更像是强盗罢了。不过正是强盗,才会更加自信自己对于危险的直觉。 战斗事实上一共只进行了三十二分钟。 当那美尼斯察觉到某种奇妙的情绪从蜥蜴人大军后方产生并开始动摇前线的攻击决心时,这位拥有数百年指挥经验的银精灵指挥官果断地抓住了这一机会。他再一次吹响了龙角长号,精灵战士们鼓起最后的力量再一次发动了冲锋,蜥蜴人无力的弩箭打在他们的甲胄上纷纷弹开,二十名战士齐头并肩而上,仿佛一道移动的墙垒。 蜥蜴人崩溃了。 墨绿色的潮水开始向后退却,然后一级级的指挥瓦解,但他们最终发现尤赫基尔已经不在了的时候,这种退却演变成了一场真正的溃败。那美尼斯不过让自己手下的人追击了数百米,然而蜥蜴人们就尖叫着互相践踏着掉头向森林方向仓皇鼠窜。 从遗迹方向望过去,仿佛一地散开的绿色蟑螂一样,除了尸体以外,迅速逃得一干二净,让人目瞪口呆。如果是布兰多在这里,一定会向这些精灵战士打趣一句: 敌军转进太快,我军望尘莫及—— (p.第一更,求月票订阅推荐.老实说,我很鄙视愚人节啊.)e 第一百二十一幕 决战(九)(第二更) 第一百二十一幕 决战(第二更) 银精灵指挥官取下金色的尖顶头盔,他甩了甩头,让一头漂亮的银发像是瀑布般挥洒而下,然后长出了一口气。他的一双淡银色的眸子有些冷漠地看着战场上的一片狼藉,蜥蜴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摆放在废墟之间,血液横流成小溪,涓涓流动,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腥味,这种味道足以让大多数正常人反胃,但对于浴血的精灵战士来说却是飘散在空气中胜利的味道。 不,还远没有胜利。 尤赫基尔跑了,他的部下想要追击,但那美尼斯阻止了他们。这位银精灵指挥官将自己镀金的镂花笼柄的指挥剑收剑入鞘,然后向其他人打了一个优势,让他们集合起来,准备进行下一步行动。他的命令果断而准确,毫不拖泥带水。 而同时,他已经看到虎雀带着另外一队精灵从战场的另一头走了过来。 虎雀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过那美尼斯的样子,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微微一愣,血战之后的那美尼斯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惊人的美。他本来就显得有些过于阴柔,但金色甲胄上的血迹反而衬托出一种不和谐的反差感,加上银精灵传统的银色长发与一脸冷漠的表情,竟让人整个人生出一种妖异的吸引力来。 “指挥官。”虎雀微微一愣,但立刻反应过来:“这边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是的。”那美尼斯点点头。 他回过头,祭典大厅方向的灰色旗帜还在高高飘扬着,但那里的战斗究竟进行到什么程度了,谁也不知道。 “但还远远说不上胜利。”那美尼斯答道:“我们马上按照原定计划向原路返回,但愿你们那位领主大人能真正实现他的承诺,而不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等等,”虎雀打断了他:“领主大人原本的命令不是这样的。” 那美尼斯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 “那头怪物你也看到了,纵使是我们在全盛时期面对它,也要三对一才能不落下风。你真相信你们的领主大人能拖住他半小时以上?”银精灵指挥官冷冷地问道:“队长先生,我判断战局的标准是以取胜为最终目的。在对抗黑暗之龙的战场上,容不得任何妇人之仁。” “可是” “我没时间与你讨论,我只是按惯例向友军通报我方的行动而已。”精灵指挥官答道:“或者换一句话说,安蒂缇娜小姐,还是你们的领主大人,在我看来,后者在这场战斗中的重要性远大于前者,你选择那一边?” 虎雀沉默下来,忍不住看了安蒂缇娜所在的方向一眼。 那美尼斯摇摇头:“好吧,人类,我多余向你解释一句:梅蒂莎为了这个原因而献出生命,或许在你们看来匪夷所思,但在我们的历史中,对自己的宽容就是放弃明天的希望,希望你能理解这一点。”然后他低下头,小声说:“关于这一点,事实上我已经私下征求过安蒂缇娜小姐的同意。” 说罢,他直立起身将手一挥。 “凤凰卫队,整备出发” 事实上就像那美尼斯与虎雀所预料中一样,安蒂缇娜指挥的第一场战斗进展得并不顺利。由于无险可守,蜥蜴人很快攻入了第一道外墙,而且因为没有明显的障碍物,佣兵们暴露在对方的弩手射程范围之内,即使是远程还击,也很难形成规模。 不过这一刻卢比斯雇佣兵顽强的战斗意志就显露无疑,在最外围的三名雇佣兵与接近三十倍数量于他们的敌人的冲击之下,连续三次丢掉阵地,又重新三次夺回。蜥蜴人的攻击密度如此之大,以至于安蒂缇娜两次命令另一队佣兵支援都在半路上被拦了下来,三人中最后剩下的一人最终引爆了身上唯一一枚崩解水晶,造成了这个方向开战以来蜥蜴人最大的伤亡: 差不多十五头蜥蜴人倒在了第一道外墙与第二道外墙之间的斜梯上。 但随后的战斗就变得血腥起来,卢比斯的雇佣兵与蜥蜴人之间展开了残酷的拉锯战,几乎每一处可以用来据守的据点双方都要展开绞肉争夺。在付出了22:4的交换比之后,蜥蜴人终于冲破外墙,开始进攻祭坛大厅外的中心平台。 这个时候距离双方开战已经过去十九分钟,距离后方第一次接触也过去了十分钟之久。 佣兵们开始向后收缩,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因为留给他们收缩防线的空间逐渐变得狭窄起来。再往后,就是安蒂缇娜了。 一支箭几乎是擦着这位贵族千金的白皙的脸蛋飞过去—— 血珠很快从割破的皮肤下渗透出来,但后者却浑然未觉。她双手握着旗杆,始终坚定第站在平台边缘——少女在计算着时间与战局的变化,她在等待一个契机。然而战场上每一个佣兵死亡都让她的心沉重一分,布兰多领导他们时从来没有过任何伤亡,但交到她手上不过区区十多分钟,就死伤惨重成这个样子。 尤其是那个叫做蒂雅的精灵小姑娘扑过来为她挡下致命的一箭时,这位没有亲身经历过任何战争的贵族千金几乎感到自己眼眶里的泪水要不受控制地决堤而出。可她还是紧紧咬着嘴唇坚忍着,一只手将面色苍白,一脸安详的精灵少女平放在地上,她的身体余温尚存,仿佛只是睡过去了一样。 然后安蒂缇娜感到有人给自己递过来了一张手帕。 她惊讶地过过头,看到那个芙罗一脸平静地看着她,她是那个死去的少女的姐姐。 “你受伤了,安蒂缇娜小姐。” “不,没关系”安蒂缇娜深深吸了一口气,哽咽着说:“对不起” 芙罗粉色的唇瓣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可还是忍下来。布兰多没有说,她也不能轻易开口。 “请把旗杆交给我,安蒂缇娜小姐,这里太不安全了。”犹豫了一下之后,她如此说道。 安蒂缇娜摇摇头。 “不,这里就是我的位置。”这是她对布兰多的承诺,她告诉自己必须做到。 蜥蜴人已经冲破了第四道防线,佣兵们再一次后退,双方已经接近了下面那道平台一侧坍塌形成的缓坡。从距离上来看,不及五十米。芙罗看到蜥蜴人中的弩手已经抬起十字弓,纷纷瞄向半空,它们的射击准确度虽然不敢恭维,但在反复尝试之后还是找准了这面旗帜下所在的位置。 精灵少女皱了皱眉,站到安蒂缇娜身前,一只手按住了腰侧的精灵细剑。和她妹妹一样,她已经没有任何法术了,可即使如此,她一样要完成自己的使命。 “芙罗。” “恩?” “谢谢你”安蒂缇娜咳嗽了一声,小声说道。 精灵少女微微一笑,但她的目光重新落向下方,脸上的表情又很快变得严肃起来。蜥蜴人们正在绞紧重弩,它们集群之中很快发出一片吱吱嘎嘎的声音,但当它们再一次举起十字弓的时候,她并不敢确定自己能不能将这些弩矢全部挡下来。她咬了咬牙,手不自觉第攥紧了剑柄。 十字弓举了起来—— 安蒂缇娜与芙罗不约而同地感到呼吸一窒,那怕是视死如归,可真正直面死亡之前那一刻,每个人会感到一种迫近的绝望感。只是似乎想象之中那一幕并没有发生,因为一枚细小的、闪烁着光芒的水晶忽然从二人身后飞出,然后划出一条漂亮的弧线落入下面的蜥蜴群之中。 那仿佛是一片墨绿色的海洋之中绽开的一朵血色之花,轰然一声巨响,蜥蜴人的断肢与内脏顿时四散飞舞,然后像是下了一场血雨一样落下。所有人都怔住了,包括蜥蜴人,包括佣兵,甚至包括安蒂缇娜与芙罗。他们中唯一剩下的一枚崩解水晶就是安蒂缇娜手上那一枚,但她明明已经交给那三个佣兵用掉了啊 安蒂缇娜下意识地回过头—— 她立刻听到哐当一声响,一柄长剑从后面的废墟下不知道被谁丢了上来,然后她马上看到下面罗曼正手脚并用地爬上来。她一来到平台上就像是要死了一样躺在那里,一边大口地喘着气,一边看着安蒂缇娜露出一个超得意的笑容:“呼,差一点迷路了,好呼,呼呼不容易才找到这里呢安呼,蒂缇娜,我学过剑术,可以保护你呼呼哎呀,累死我了” “等等,”贵族千金一愣之后忍不住问道:“罗曼,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不不是这个,我是说你的崩解水晶不是交给布兰多了吗?” 商人小姐一听这个,就露出委屈的神色,她按住自己的包包,小声说:“那个安蒂缇娜,我只藏了一丁点。” “多少,等等”安蒂缇娜忽然反应过来,难怪她一直觉得那天晚上的爆炸威力不太对了她马上抓住罗曼的肩膀:“可恶,那十多枚不是说被你一起用在昨天晚上了吗?是不是那些?” “绝、绝对没有那么多,罗曼保证,罗曼只有九不对,八枚。” 罗曼面色一变,马上把头摇得好像拨浪鼓一样,一边转着眼珠子回答道。 e 第一百二十二幕 决战(十)(第三更) 第一百二十二幕 决战(第三更) 事实上尤赫基尔才刚刚逃离战场没多久就从自己的另一队手下那里得知消息,这才知道原来康纳德早就逃跑了。气得它忍不住破口大骂,不过骂归骂,心中却又是一阵窃喜。本来这一次如果是他先撤离,丢下康纳德一个人,最后难免要吃一顿训斥,说不定被惩罚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不是手头握着精灵王墓的秘密,它还真不敢随随便便就丢下手下逃跑,否则真可能吃不完兜着走的。不过这下因为康纳德先他一步离开,那么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康纳德成了替罪羔羊,而它反而成了拼死抵抗的表率。如果不是这些银精灵算来算去还是他自己引出来的,估计它单凭这个把柄就能让那个它一直以来看不顺眼的家伙吃个大亏。 不过即使如此,也够让尤赫基尔心情大快了。何况它手上不是还掌握着其他的筹码吗? “那帮可恶的精灵。” 它想到这一点时,忍不住才刚刚变好的心情又再度不快起来,同时低声咒骂了一句。不管怎么说,他这几年以来掠夺的财富全部都存放在巴洛冈圣庙的祭典大厅中,就这么拱手让人,它实在恨得有些牙痒痒。不过正当它在心中腹诽时,却迎面一下撞在了前面开路的副手身上。 尤赫基尔正好满肚子火没地方发,这一下让他找到了爆发点:“你这个没脑子的蠢货你在干——” 这位蜥蜴人头子忽然意识到不对,它猛然抬起头,棱形的瞳孔中已经映入了一位高大的身影。不,确切的说,那应该是一位骑在一头雪白的独角兽上身材高大的骑士。他全身笼罩在银色的重型锁子甲之下,带着那种拥有双翼护面的尖顶金盔,头盔顶端一束白色的鬃毛顺着垂下一直到肩后。 而向他身后看去,一排排同样的骑士整齐地立在他身后,那些高大的精灵骑兵仿佛是同一个模子浇出来的一样,每一个人连身高都相差无几。 他们就这么静静地矗立在森林中,树林间一片寂静无声—— 然而骑士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位蜥蜴人强盗头子,银色的眸子里是淡淡的神色,但却让人忍不住感到发冷。随后他开口了,声音是温和而低沉的:“如果我没猜错,你是应当叫尤赫基尔?利泽尔,尤赫基尔先生,对吗?” 尤赫基尔张了张口,它下意识地想要开口否认,可它发现自己在对方气势的逼迫下,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很好,”骑士点点头:“事实上,我和我的同伴们已经找你很久了。” 尤赫基尔只感到自己眼前一黑。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支军队会称呼自己的战友为‘同伴’。 他们是银精灵,圣歌骑士团—— 十分钟。 布兰多将手上变黯淡下去的卡牌丢了出去,绘着白金战驹图案的命运卡牌顿时在泥土中燃烧起来,然后一物无存。墓场中又多了一张卡牌,这让他有点不爽,这墓地不但没有变少反而越捞越多,加上本来他牌库就薄,简直是雪上加霜。 他向森林中看去,林间寂寥无声,艾克门的嗅觉极差,但听觉与视觉极其灵敏。它的六肢上都有听觉器官,可以捕捉自然界中超过七十万种不同的声音,可以分辨的声音频率比人类至少广三倍。不过距离四五里,如果他不搞点声音出来对方还是很难找到这边来。布兰多想了一下,他倒是想多等一会,可是害怕对方一个不耐烦掉头回去找茜的麻烦,如果真那样乐子可就大了——不出意外的话那红发虎牙妞现在估计连个普通人都打不过。 因此他马上举起右手,用风后指环向着那个方向的森林来了一发。 反正这东西对于开化了要素的怪物来说作用几乎等同于零,用来制造巨大的噪音引对方上钩也算是物尽其用了。果然,布兰多一放下手臂,马上就听到了森林中传来树木倒伏的巨响,大地神使反应很快,几乎是立刻就向这边扑了过来。 不过布兰多并没有紧张,他先吸了一口气,然后从衣服里摸出一颗红宝石来。他将红宝石攥紧在手中,然后在心中默数时间—— 十,九,八 树木折断发出的巨响接近得非常快,仿佛片刻之前好像还是停留在听觉之中的幻影,然而片刻之后就变得真实起来。 五,四,三 来了。布兰多用中指将宝石挤到食指与拇指之间,让它位于被女巫们称之为魔力三角区域的正中央,然后他心中默默地念出启动词,红宝石上红光一闪,四周十数米之内顿时变得万籁无声——风声,树叶沙沙的声音,乃至于心跳,呼吸,血脉的搏动,一切一切的声音都消失了。 布兰多只看到自己视网膜上出现了一个淡绿色的数字:6/10。 大地神使艾克门在一瞬间停了下来,这头昆虫一样的巨型怪物忍不住疑惑地四下张望,但它很快沮丧地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失去了之前那个细微的心跳声的踪影。不过正当它简单的大脑构造中还在为自己是否要掉头回去的问题而犹豫时,森林中忽然一头优美的白鹿出现在了这头怪物的视野中。 好家伙,这东西竟然敢不慌不忙地在它面前溜达,对于正处于狂暴状态中的艾克门来说简直是一种赤l裸的挑衅。它低沉地咆哮了一声,然后立刻向那个方向冲了过去,可惜布兰多控制的灵魂白鹿不过是一个幻影,从光学的角度上来说它自然能有多快就可以有多快,要有多灵活就有多灵活,于是大地神使之能被耍得团团转而毫无办法。 布兰多躲在一棵老树下面,握住灵魂白鹿的雕像像是在玩一个游戏一样戏弄着这头片刻之前还是可怕无比的敌人。然后他探头看到这一幕时,忍不住在沉默术的范围中嗤笑了一声——当然这或者应当被叫做无声的嗤笑。因为每一发沉默术持续5分钟,因此余下的6发可以让他在三十分钟内高枕无忧,加上白金战驹争取的十分钟时间,他前前后后一共为那美尼斯留下了四十分钟时间。 而且即使沉默术用完,他还可以利用不屈天赋提供的五分钟不死时间切断自己的心跳与呼吸,然后打个绷带再来五分钟,照理说五十分钟,布兰多相信银精灵就是爬也应该赶到了。 他自然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没有一定的把握,布兰多是不会轻易将自己本身也放上赌注的筹码之中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然而布兰多正准备第四次施展沉默术时,忽然感到自己心中微微一跳。因为正是这个时候,他警觉地发现艾克门忽然停了下来,它的注意力不再放在那头一直在挑衅它的白色雄鹿身上,这头怪物从喉咙里发出一连串低沉的轰鸣声——布兰多认识这个声音。 这是警告。 有人来了。 是谁? 那美尼斯他们? 布兰多脑海中一下子闪过无数纷杂的念头,不过他不敢怠慢,马上施展了第四个沉默术,红宝石上的剩余次数也在一瞬间变成三次。但很快,他发现了不对,因为那头怪物的目光并不是投向北方,相反,它正紧盯着他的方向。 年轻人心中一紧,“这是什么情况?”他忍不住在心中问了自己一句。可是不应该啊,应该没有任何问题才是,他在脑子里将自己的行动回想了一遍又一遍,可是都没有发现任何遗漏之处。 然而正是这个时候—— ‘哗啦’一声,布兰多忽然看到自己正前方茂密的树丛一下被人分开了,从后面冒出一张熟悉的面孔来。那是一个年轻人,不,确切地说应当是在夏布利镇上布兰多曾经见过的年轻人。然而也是引起这一系列事件的中心人物。 布兰多当然记得他的名字,艾柯。艾柯?兰托尼兰?奥菲利亚,甚至包括他的身份,他也清楚无比:卢恩大公的独子,也是未来兰托尼兰公国的继承者。 但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艾柯的忽然出现让森林中的场景一时间变得诡异起来,事实上当时是这样的,艾柯所在的位置是布兰多的正对面——他当然可以看到躲在树背后的布兰多,以及在那棵老树另一边的那头可怕的怪物。而同时,布兰多能看到艾柯,但却看不到自己身后的大地神使艾克门是个什么样的反应,不过他大约能猜到一些。 因为就像他猜测的一样,大地神使正回过头,用十四万对复眼盯着这个不速之客,当然,它并不知道树后还存在着另外一个它的目标。 面对这样一个场景,那个叫做艾柯的年轻人微微一怔。他的目光首先落在环绕在艾克门身边的岩石甲胄与它已经石质化的一对前肢上,显性要素特征,这是开化了要素的表现,年轻人的脸色一下变得有些苍白,不过他的目光又落在布兰多脸上,看到对方正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己。 事实上这会儿布兰多这会儿连掐死他的心情都有了,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打死他也没想到在这荒郊野外会半道上杀出一个陈咬金来。 艾柯犹豫了一下,然后又将目光重新落回那头怪物身上。然后他单手按剑,大声说道:“那边的大块头,怎么,想和我打一架吗?”他说完,立刻拔出剑,向着另一个方向直射了出去—— 这是啥情况? 布兰多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一脸稚气的年轻人绕开自己所在的方向远离,他经验何其丰富,自然一瞬间就看出了对方分明是想要引开那头怪物。而这一切,不过仅仅是为了一个第一次(或者说第二次)谋面的陌生人而已。那一刻他简直有点千言万语说不出口的错觉,仿佛一千个一万个想法这一刻在他心中都化为了一句话: “我这孩子是个活雷锋啊”e 第一百二十三幕 对不起,我不是骑士(第四更) 第一百二十三幕 对不起,我不是骑士(第四更) 无论是前一世还是这一世,布兰多都认为自己是一个很平常的人。不同之处在于,当他发现自己拥有了一些能力,在这个基础上,他自然就拥有了更大的野心与愿望。虽然这个愿望是改变埃鲁因的历史进程,让以前那些让他遗憾的结局,不再发生在这个世界上。 这样的想法,与伟大与否无关,那怕可能间接会拯救许多人。但布兰多并不认为自己就因此而变得高尚起来,与任何一个普通人一样,他的愿望首先是出自于自己的需求与感受。他确信这一点,就像是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是他的信条之一一样,他从来不会以为自己有责任必须像是一个圣人一样去约束自己。但同样的,投桃报李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因此艾柯一动,布兰多就反应了过来。 “玛莎大人,我没得罪你吧——” 他一边在心中腹诽着天上那位,同时撤销了沉默术,然后冲艾柯喊道:“别往那边跑,回来” 年轻人微微一愣,但大地神使已‘刷’一声身影一闪切入他们两人之间。这头巨大的怪物先是看了艾柯一眼,不过目光最终还是回到了布兰多身上,它虽然脑子不大好使,但本能还是认出谁才是它一直以来的目标。 “我说,一言不发就引走我的怪物,这可不是有礼貌的绅士会做的事情啊。”布兰多到大地神使那密密麻麻的复眼,心里纠结得肠子都要打结了,可还是忍不住强撑面子地说道。说实在话他现在破口大骂对面这个年轻人的心都有,可是对方的所作所为又让他忍不住产生好感,一时之间还真是矛盾得很。 他纠结了半天,最后只能不痛不痒地讽刺了一句。 “谢谢你”但对于布兰多的话,艾柯却只是看着他,有些感激地一笑。事实上他也明白,如果布兰多不出手的话,他可能顶多支持个几秒钟就要被撕成碎片,超越黄金的实力与白银实力之间的差距,实在是没办法用一般的道理来计较。 但说起来,这件事还是他的错。他是个佣兵,当然知道对方手上那是什么东西,从布兰多之前撤销法术的手势上来看他就认出那是个沉默术,这个法术在佣兵的战斗中——尤其是突袭、潜入之中经常用到,他自然不会陌生。然而一看到那个沉默术,他就知道自己之前犯下了多大的错误。 等于说,现在是他生生把对方牵扯进危险之中来。可即使如此,那个浑身是伤的年轻人还是出手了。 他轻轻出了一口气,心中已经认定对方一定是个品行正直的骑士。他从小就迷恋于骑士,做梦都想要当一个行侠仗义的骑士,当然成为佣兵或许离这个梦想还有一定距离,不过他的信念却始终没有改变过。事实上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在灰狼佣兵里如此受他人喜欢。 “骑士先生,我们一起来打倒这头怪物吧” 艾柯轻轻吸了一口气,有些激动地说道。他知道他们两个人加起来恐怕也不是这怪物一根手指头的对手,不过既然要死,也要死得英勇一些。能和一位真正正直的骑士并肩作战而死,艾柯觉得这不是一种不幸,而是玛莎对于他理想的垂青。 但这个想法布兰多显然无法理解,他微微一愣:“啥?”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自己正对面那头可怕的怪物十多万对复眼中红光一闪,这是它出手的征兆,布兰多身体本能反应一样的绷紧了。但他都已经将冲锋技能提到了开启的临界点,然而下一刻却发现自己并没有等来预料之中的攻击,因为艾克门才刚刚一转身,布兰多就看到对面那个年轻人已经抓住机会一剑斩了过去—— “卧槽你是疯子吗?” 布兰多那一刻简直想用手挡住眼睛,这真是惨不忍睹,一个不过是白银中下游实力,顶天30级出头的年轻人竟然毫不犹豫地向一头65级的b出手了,他几乎可以想象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果然,艾柯一剑还未及大地神使身体周围一米距离,一层凭空出现的岩石护壁就挡住了他的攻击,让他无法寸进。 那层岩石护壁由一面面小形的六角形石板拼接而成,正是大地神使最强的被动技能之一——‘岩石护盾’。这些岩石由最坚固的花岗岩构成,从上至下一共有三层,每一层都厚达六公分以上。只要一有物理打击进入到艾克门身边一米内范围,这层护盾就会自动触发,所以一般程度的物理攻击,根本无法伤到这怪物分毫。 但艾柯显然不知道这一点,他一剑被拦下,立刻意识到不好。可想要后退,已经晚了。 大地神使反手一挥,岩石化的肢体带起一道锐利的风刀,然后无数岩石碎片一掠而过,形成第二次打击。那一刻艾柯以为自己必死,可正在这个时候他却感到有人以极大的力道撞了自己一下,然后两人都向一侧飞过去。年轻摔在地上闷哼一声,忍不住惊讶地睁开眼睛,才看到大地神使已经一击挥空。 他脸色苍白地回过头,正好看到布兰多从另一边翻身爬起来,顿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微微一怔之后,赶紧感激地答道:“谢谢你” “活见鬼” 布兰多心中暗骂了一句,又浪费他一个冲锋技能。这货虽然比起马卡罗、布加那样的货色来,心地还算不错,不过整一个没长脑子的愣头青。也不知道马卡罗是怎么调教这位卢恩公爵的独子的,总之从目前来看,可以说作为一个贵族之后是彻底教育失败了。 但年轻人显然不能得知布兰多心中的想法,他看到后者沉默不语,还以为是对方是在考虑如何对付那头怪物的事情。他将心一横,心想反正之前不是布兰多出手相救的话他早已死翘翘了,干脆勇敢一点大声说道:“那个,骑士先生。我来拖住他,你从后面进攻——” 布兰多好歹没哭处来,心想你难道看不出来不管我们从那个方向进攻都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吗,你能不能长点脑子啊同学。不过为了让这家伙闭嘴,他干脆没好气地打断道:“你给我闭嘴现在不是说废话的时候” “对不起” “算了,当我没说。”布兰多干脆回过头,可这一刚回头,就看到那三人高的怪物又像是重型坦克一样向这边冲了过来。面对一头65级b的冲锋,他不敢怠慢,马上往左侧一闪,想要从这家伙不便进攻的侧翼给它来一记‘正面突破’,看看破甲攻击能不能对‘岩石护盾’造成什么影响。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自己的闪避竟然意外的顺利,可照理说即使艾克门转向缓慢也不应该会放弃对于侧翼的保护啊,他本来都已经做好挨一下的打算了,可没想到竟然毫无阻碍地脱离了对方的攻击范围。不过布兰多忽然又想到另一个可能性,他忍不住出了一头的冷汗,回头一看,果然看到艾柯单手横剑在胸前,正正面迎向大地神使。 “要不要这样啊” 布兰多在一瞬间放弃了‘正面突破’技能的起手动作,然后抬起右手就是一发风弹。风后指环只经过十多分钟的充能,几乎没有什么威力,不过狂风还是扰乱了艾克门的出手方向,它原本要正中那个年轻人胸前的一击最后只打在艾柯的左肩上——后者惨叫一声,笔直地向后飞出落入那个方向的灌木丛中,砰一声闷响之后就再无声息。 布兰多赶忙后退一步,面对缓缓向他转过来的怪物,心中暗叫了一声糟糕。 现在他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只能祈祷那美尼斯能快一步感到。可看起来这个愿望显得有些不太现实,或者说玛莎压根没有听到他的祈祷。 森林中一片寂静无声,仿佛这一带的林间就只剩下他与神使静静地对峙。 但正是这个时候,布兰多却听到‘哧’一声轻笑。 这声轻笑显得如此突兀—— 对于安蒂缇娜来说,战斗在罗曼加入之后就变得简单起来。当然商人小姐并不是那么情愿告诉她究竟自己有多少崩解水晶——起先她支援了三枚水晶,然后佣兵们用爆炸将蜥蜴人从平台上赶了下去。不过虽然那些来自于森林之中的蛮族看起来进化有些不太完全,但至少还知道如何自保,在它们中的蜥蜴人尉官的命令下,这些绿皮的爬行动物很快拉开的散兵线再一次冲上来。 这一次罗曼贡献了五枚崩解水晶,然后就大摇其头表示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存货了。 商人小姐有一些自然而然的小聪明,因为这个时候他已经听到了来自于战场另一头那美尼斯的龙角长号的声音,悠长的号角音一直徘徊在整个遗迹的上空,这是约定好的信号。这证明前方的战斗已经结束了,虽然依旧没有增援,但她们至少可以撤退了。 可对于安蒂缇娜来说,她要的结果不是那样的。 因此她的命令很简单,“芙罗,去把她的包包给我抢过来——” 精灵少女以令而行,最后的结果就是罗曼眼泪汪汪地看着安蒂缇娜,而后者手上拿着从她那个装满稀奇古怪的东西的包包里翻出的五枚水晶,一脸不满地问道:“你怎么藏了这么多这东西很危险,我没和你说过吗?” “我有好好保管它们的。”商人小姐委屈地答道。 “不是这个问题,算了,等会再和你说”贵族千金叹了一口气:“芙罗,去把这些水晶分发下去。我们准备反攻。” 精灵少女点点头,依言而行。 显然,战斗的结果已经可以预料。e 第一百二十四幕 背后的观察者(第一更,谢谢大家的表扬,心里很暖的说) 第一百二十四幕 背后的观察者(第一更,谢谢大家的表扬,心里很暖的说) 清脆的一笑好像穿透了林地之间空洞的寂静。 但林地之间那里来的第三者存在?布兰多与大地神使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这才发现树上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一个矮个子的小姑娘,大约十四五岁的年纪,蓄着微微有些卷曲的金色双马尾,她用手托着那张圆圆的娃娃脸,感兴趣地由高处看着他;少女的眼里噙着笑意,或者不如说翠绿色好像湖水一样的眸子里满载着好奇——她穿着穿着大多数冒险者那种传统的皮装,有意无意地摇晃着自己的皮靴。 “布兰多先生,需要帮忙吗?”少女一只手托着脸蛋,笑眯眯地问。 “你是谁?”布兰多一愣,这个小姑娘隐隐有一种让他感到熟悉的感觉,他眯起眼睛。 “阿洛兹。”小姑娘答道。 “阿洛兹?” 大地神使发出一声低吼打断了两人的交谈,它显然并不满意这位不速之客的打搅,只是对方身上有一丝隐藏着的危险气息让它不敢轻举妄动。它抬起头十四万对复眼中构设出这个小女孩的存在,同时身体微微下沉,摆出了一副警惕的姿势。 这个动作引起了布兰多的注意。 “真讨厌,打断人家说话——”小女孩轻轻哼了一声——然后向下一跳,她手中突兀地出现了一柄巨剑;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双手交握已是一剑劈下。艾克门嚎叫一声向后一个小跳,一对岩质化的前肢交错着迎了上去,然而‘咯吱’一声脆响,剑锋所及之处三层骤然出现的岩石护盾像是玻璃一样片片瓦解,再向下,前肢上岩质化的表层支离破碎,青铜色的血液从裂缝之间**而出。 但剑势未消,剑锋沿着切口进入削下艾克门的一对前肢再,击中它的前胸。轰然一声,巨剑已一剑将艾克门扫飞了出去。 那一刻,布兰多呆若木鸡。 从攻击开始一系列动作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然而小姑娘此刻才刚刚落地,就好像是刹那之间,之前还凶神恶煞的艾克门就被打成了一条死狗;但等等,那真是大地神使吗?怎么感觉比布契外面的最低等级的灰狼还有不如 “你是”布兰多后半句话还没说完,就目瞪口呆地看到小女孩顺手一扬像丢根牙签一样将巨剑向着大地神使的方向丢了出去,轰一声巨响之后,森林中重新安静下来。 “” “真是不听话的小猫咪,要好好教育一下才知道安分呢。”小姑娘拍拍手才回过头,因为比布兰多矮太多,她不得不仰着小脸看着这个‘高个儿’:“你想问什么吗,布兰多先生?”她金色的眉尖儿挑了挑,很俏皮地问道。 “那个没什么,我有事先走了。” 布兰多又不是傻子,虽然看起来是他被‘抢’怪了。不过首先以他的能力根本没办法干掉大地神使艾克门,把顺序颠倒一下倒是有可能。其次这个小姑娘一看就是暴力分子,布兰多知道在过去游戏中是有很多很变态的p的,虽然他们身上大多有绝世的隐藏任务,但惹不起还是不要惹的好。 毕竟游戏里还有重来的机会,然而这里可没有。所以他赶快告辞,以免惹上天大的麻烦。 可惜,这麻烦看来是找上门来的—— “等等,”小姑娘看布兰多真要走,伸手就去抓他的衣角——不料撕拉一声——小姑娘惊讶地看了看自己手上扯着的半片皮甲,吐了吐舌头:“对不起,好像用力过度了” 布兰多无奈,只能把剩下半片皮甲也丢到地上。他叹了一口气,这才回过头问道:“我认识你吗,阿洛兹小姐?” “当然咯,你连人家那么贵重的礼物都收下了。” “等等,我没听明白,什么礼物?” 阿洛兹指了指他的背包。 “你是说” 小姑娘点点头。 布兰多的脸色一下沉了下来,黄金苹果自然不会无缘无故钻到他的背包里,他一早就有怀疑,只是缺乏怀疑的对象而已。他甚至怀疑过罗曼那个素未谋面的姑妈,尤其是在见过学者图拉曼之后,他对于前者的怀疑就与日俱增了。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小姑娘? 他看着这个俏皮得好像是洋娃娃一样小姑娘,怎么都有点不太相信。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妖精的苹果,很稀奇吗?” 果然。 “这么说当初你也在那个地方?” “哎呀呀,布兰多先生,你这么怀疑人家好伤心呢我当然知道那个地方咯,圣者之谷——你们人类管那里叫做王者之遗,对吗?” 你们人类,布兰多捕捉到这个词。不过他已经基本确信了这个小姑娘的话,在圣者之谷时,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背包里装着这样一个东西,因此阿洛兹的话,至少有九成可信了。 “那么,为什么要给我这个?”布兰多想了一下打开背包取出那个金灿灿的苹果,用手提着苹果的蒂部,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疑惑。金苹果可不是普通的东西,在民间传说之中金苹果来自于黄金之树上结下的果实,因为孕育着命运长河之水而诞生,因此它一样蕴含着改变一个人命运的力量:“我不认识你吧,阿洛兹小姐?” 矮个子的少女科科地窃笑起来,她的眼睛弯成一弯月牙,笑嘻嘻地说:“当然是有理由咯,算是给你的一个谢礼吧。” “谢礼?” 阿洛兹点点头。 布兰多一头黑线:“我怎么感觉是天大的麻烦。” “正是因为这样才要感谢你呀,布兰多先生。” “所以这一次救我也是为了感谢我吗?”布兰多正在想所谓的天大的麻烦是什么,但好像自己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罢。他想了半天不得头绪,不过阿洛兹看起来不像是在骗他——或者说没必要用一个金苹果来逗他好玩。 一个金苹果的谢礼,这麻烦得有多大啊?年轻人一时间忍不住感到有点阴云密布起来。 “那倒不是。”阿洛兹摇摇头,一对金色的马尾俏皮地甩起来。 布兰多看着她。 “是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可一时还没想好究竟问还是不问。因为问的话能获得答案的乐趣,不问的话呢能获得猜测的乐趣,真讨厌啊,好矛盾。不过那头不乖的小猫咪要是把你杀了,我不是就失去了一种乐趣了吗?”矮个子的少女自顾自地说道:“不干不干” “所以说呢?” “不,我已经改主意了。刚才我已经想好了,我决定要问你这个问题——” 我,艾克门你死得太冤枉了布兰多都忍不住有点为大地神使叫起冤来,这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是‘我今天心情不好了,所以我要找你麻烦——’,这语气怎么这么像是沃恩德大陆上那些从不讲道理——在各处都不受欢迎的龙族呢?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问道:“这样的话,诚如你所说,你不是损失了猜测的乐趣了吗?” “我不是说了吗,我改变主意了。” “好吧,你想问什么——” 阿洛兹指了指他手上的苹果。 “和这个有关?”布兰多一愣。 “布兰多先生应该知道它的价值吧——妖精的苹果——布兰多先生不想把它吃掉吗?” 布兰多摇摇头,他自己的打算已经很清楚了。不过少女的态度引起了他的怀疑,他忍不住疑惑地看了自己手上这苹果一眼——这不会是个假货吧?或者说还是另有什么玄机?布兰多从来不相信天上会有掉馅饼的时候。 “你担心我骗你吗?放心好了,这一次我没有放毒,只不过加了一些有趣的东西罢了——”矮个子的小女孩答道。 布兰多一身冷汗,心说还好自己警惕:“什么有趣的东西?”他这么问,可阿洛兹似乎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他看到她一个人分开灌木跑到大地神使的尸体旁边去,然后将它拖出来——就这么一只手拽着那头巨兽的后肢,像是拖一条死狗一样将它拖了出来。并在尸体上鼓捣了一会儿,拿出一支长弓丢,自言自语地嘀咕道:“奇怪,魔力流失得怎么这么厉害。” “我,你个黑手别碰尸体啊” 布兰多听到她的话忍不住在心中狂喊,‘魔力流失’乃是过去游戏之中一个设定。当魔法物品的所有者死亡后,魔法物品的魔力会随着精神牵引的消亡而流失,魔法装备也可能因此而损坏,因此当你杀死一头怪物时,你可能并不能获得他身上的所有装备。具体能获得多少,全凭运气。 或者借用游戏术语——全看手黑程度。 布兰多以前就是团里的黑手之王,当然还有比他更黑的,那就是他的学姐。布兰多自己的黑还是建立在系统范围之内的,而他认为自己那位学姐大人的黑就已经是一种超越系统的光环了,有好多次她强行去开尸体的结果就是所有拥有魔力的物品全部都流失了。但事情就坏在,布兰多脸黑但至少还有自知之明,而他那位学姐大人却是热衷于开尸体的事业——仿佛她的毕生目标就是战胜黑手的命运一样。 可俗话说得好,命运是无法战胜的,因此她的挑战最终也可耻的失败了。 不过布兰多今天再一次目睹了一个黑手程度几乎与对方不相上下的存在诞生了。堂堂一个完美剧情55级b,差不多是越了30级的完美评价状态下的b的尸体,她第一件开出的物品楞是一把弓。而大地神使艾克门的掉落列表上事实上只有一把弓。 黄铜级的页岩长弓。 “你别这样说好的山川之力呢”布兰多忍不住泣血。 (p.谢谢,谢谢大家.看到大家的表扬和支持,真的非常非常开心.谢谢大家了.努力码字回报大家.)e 第一百二十五幕 背后的观察者(第二更,继续求月票订阅和推荐)) 第一百二十五幕 背后的观察者(第二更,继续求月票订阅和推荐)) 小姑娘蹲在艾克门的尸体边——相比起来后者仿佛有山一样高。她一只手按着膝盖、一只手在那里鼓捣了半天,最终好像没什么发现,只能用手指头勾起页岩长弓的弓弦,然后直起身在布兰多面前晃了晃:“要吗?” “你不要?” 阿洛兹理所当然摇摇头,一对金色马尾动了动:“对我又没用,我只是看看有些什么东西而已——” 布兰多一时之间竟有点欲哭无泪,心说既然你没需求,那就自觉远离尸体啊他忍不住有点抓狂的感觉,可大地神使毕竟是对方一力杀死的,他也没什么立场抱怨,只能抱有一丝希望地问到:“没有了?” “什么没有了?” “只有这把弓?” “怎么会,还有不少东西呢。不过都不太符合我的审美观,就懒得碰了。”矮个子的小女孩答道。 这算什么理由。布兰多腹诽了一句,但还是开口问道:“你还没回答我,你在这枚金苹果上涂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呢?作为谢礼的话,好像我有知情的权利吧?”他指了指手中的黄金果实问,他本来还想把这东西给芙雷娅或者是罗曼吃,但现在想来还好没那么做,只有天才知道上面究竟有什么。 想到这一点,他忍不住把这苹果放远一些,免得沾染上上面所谓的‘有趣的东西’。 “秘密。”小女孩科科地笑道。 “秘密?” 布兰多还要再问,却忽然看到阿洛兹面色微微一变,她忽然向一侧看去。然后将食指放到唇边,对布兰多作了一个‘嘘’的动作,“有人来了。”她认真起来,小声说:“布兰多先生,你的冒险很精彩,我很喜欢。不过这一次主动现身来找你,认真地说是因为族里出了一点小事,芙罗法和我都必须赶紧回去一趟,希望你要小心保重喔” “等等。”布兰多一愣,他忽然从这个小丫头的话里想到一个可能性:这家伙莫不是一直在跟踪他?他的脸色变得有些奇怪起来,不过即使如此布兰多还是没有丢掉本能的敏锐,他马上从对方的话中找出一个漏洞:“族里?你是?” 阿洛兹笑吟吟地点点头。 布兰多顿时感到五雷轰顶,他几乎说不出话来,既非人类,又喜欢用‘族内’来称呼本族事物的,他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在沃恩德就只有一类生物了——那就是所有人,包括玛达拉的亡灵都不会喜欢的龙族。这个诩为高等生物,平日里高高在上,总是不干人事、又蛮不讲理的族群,可是出了名的臭名昭著。 可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一语成谶,真的和这么一条小母龙打了这么半天交道。但还好,至少对方没有一个心情不好把他给当午餐吃了,虽然说这个时候吃午餐也算是晚了一点。不过其实布兰多也感觉得出来,阿洛兹好像对他的感观还算不错的样子,要真有一头龙作为靠山,布兰多一时都忍不住有些侥幸起来。 这真是何德何能。 “好了,布兰多先生,那些人马上就要过来了。我可不想让那些低等生物、蠢东西看到,我就在你身边,放心,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她踮起脚尖,俨然很成熟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像她是他的大姐头一样。然后她的半个身体就消失在了空气中,又逐渐整个人都变得透明起来,消失得无影无踪。 “伤害我?那美尼斯他们有必要这么做么?” 布兰多以为她说的人应当是那美尼斯一行,心想一向高傲自持的银精灵被你说成是低等生物,愚蠢的东西,不知作何感想,估计银精灵的先王听了死了都要气活过来。可她这么说还真没错,龙族是现今沃恩德大陆上少有地保持着比较纯正的黄金血脉的种族之一,单单从血统上,就比他们这些黑铁、白银的子民强到那里去了。何况龙族最为变态的一点是,这个种族的生育力虽然低,但是它们的任何后代生来就具备要素之力,这也是黄金血脉最显著的特征之一。 不过那美尼斯也来得太晚了。 他抱怨了一句,一边一瘸一拐地走向那具尸体,心想既然已经被黑手光环光顾过了一次了,那么就不怕再一次污染了。而且说不定运气好,来一个负负得正也不一定不是吗?他先拾起那张弓,用视网膜上的属性界面一套,发现果然是页岩长弓: 页岩长弓魔法,穿透创伤:25-29,+4灵巧,+2力量,启动:制造一支石化之矢(一周冷却)。 布兰多掂了掂这把弓,对这属性还算勉强满意。页岩长弓虽然只有黄铜标签,属性也就是40级同等级装备的一般水平,不过启动属性非常实用——石化之矢是少有的几种法术无法制作的魔法矢,它的效果是击中后石化敌人——至于石化的程度要视对手的体质来定。一般来说白银以下对手中一箭估计就直接变成石雕了,当然布兰多也不可能用这么珍贵的石化之矢来对付黑铁级的对手,这东西即使对于白银上游的对手都是一个严重的威胁,甚至对于黄金中下阶也能产生影响。 尤其是石化之矢就和其他的魔法矢一样,产出后不会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失效——至少短时间内是如此。因此它对于玩家来说具有可储备性,当初有不少弓手玩家都准备了这东西,好准备用来储备石化之矢。反正魔法矢也不是必须要用相应的弓才能发射。 只是页岩长弓虽然还算不错,可与完美评价之下的55级b的掉落还是不能相称。因此他迫不及待地将目光投向艾克门庞大的尸体上,那怕是明知道阿洛兹还在自己身边,不过作为玩家,从一堆未知的掉落中找出自己梦寐以求的装备,这实在是一种无法拒绝的诱惑。 他顺手把金苹果放在脚边,然后从尸体下面扯出一条项链来: 焰之星魔法,火元素池扩容一半,火元素强化10。 布兰多一看到这条同样是黄铜等级的项链,忍不住想要大笑三声,看来黑手也有黑手的好处。这东西是火系元素使的小极品,要放在以前他打个b开出个这东西他估计会想把trrel r的设计组拖出来打一顿,因为无论是火元素池扩容一半还是火系法术伤害提升10对于一个战士来说都毫无用处,可现在不一样。虽然后一条属性对他来说仍旧形同虚设,可火元素池扩容一半这个属性对他这种感应元素的废柴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但真正的意义在于,这条项链为他打开了一个思路。布兰多一直苦恼自己的元素池太小的问题,但焰之星让他意识到——对于他这种感应元素的废柴来说,完全可以装备元素使的装备。比方说焰之星,严冬甚至是传说中的阿西莉凯—元素胸针。有了这些装备,元素池扩容好几倍不过是很简单的事情,纵使是元素感应能力再差,也能给生生改造成一个合格的元素使。 这就是所谓的天赋不足靠装备来弥补吧。 布兰多收起项链,却听到身后一声轻响。他回过头,发现一行人分开灌木丛从树林背后走了出来——布兰多一看这些人忍不住一怔,心中下意识地闪过了‘不是冤家不聚头’这样一句话。因为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把他坑在这里的马卡罗与布加一行人。当然不止他们两个,随行的还有七八个人,不过看装束并不像是灰狼佣兵。 布兰多的目光主要集中在两人之间那个老者身上,他皱了皱眉,总觉得在那里见过这家伙。 不过比起布兰多巧合的惊讶来,马卡罗与布加的心中的惊讶更甚——甚至可以说是震惊了。事实上他们看到布兰多时就是一呆,已经认出了这个年轻人,只是此刻的布兰多看起来有点彪悍。他一只手撑着短剑,大马金刀地坐在浑身是血的大地神使艾克门的尸体上,自己也满身是血污,顿时给人一种这样的印象: 这家伙经过一番苦战,以一己之力干掉了这头怪物。 要知道布加与马卡罗是亲身经历过几天前那一晚上的战斗的,当然也出手会过大地神使艾克门。55级b的实力逼近70级普通怪物,布加与马卡罗根本不是对手,更何况艾克门与布加的要素领域可以说系出同源——而系出同源的尴尬之处就是:一旦交手很大程度上就只能看绝对实力差。然而绝对实力差是明摆着的,因此双方一交手之下就是溃败,才导致了灰狼佣兵团的灰飞烟灭。 因此,马卡罗与布加一看到那具尸体,瞳仁就忍不住一个劲地往后缩。 这个年轻人 “是你”反倒是布加第一个开口。 “是你们啊。”布兰多回过头看着些人,有些懒洋洋地回答了一句。同时心中暗笑,这就是所谓现世报还得快啊,玛莎大人竟然安排你们在这里遇上我,那就只能怨你们倒霉了。开玩笑,他这一次不狠狠地把这一刀宰回来,他还叫什么资深骨灰级玩家,还不如回家种红薯算了。 他说完这句话,就好整以暇地看着这群人。因此布加一开口,就迎来一阵尴尬的沉默—— (p.继续求月票订阅和推荐.继续努力更新.)e 第一百二十六幕 力量与责任(一)(第三更,上一幕章节名应为偶然遭遇) 第一百二十六幕 力量与责任(第三更,上一幕章节名应为偶然遭遇) 布兰多说完这句话,就好整以暇地看着这群人。 森林中一时沉默下来—— “布兰多先生,你没事吧?”不过到底是经历过世面的老狐狸,马卡罗微微一笑,平复了心中的惊讶之后问道:“自从遭到袭击之后走散,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 布兰多心想你这个老混蛋,这个时候还一门心思把责任往康纳德一方头上推,真当我是愣头青?不过他面上当然没有表现出这样的愤懑,只是笑着拍了拍大地神使一动不动失去了生机的头颅,答道:“自然,想要找我麻烦这点小东西还不够。可惜那天晚上你们逃太快,我想要尽一份义务帮助盟友也做不到,说来真是万分抱歉。” 双方都磨了磨牙齿。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看起来谁也不逊色于谁,不过布兰多的表现还是让马卡罗心生警惕,他有些不确定布兰多不是真的知道了全部的一切真相——还是仅仅因为当初他们的虚与委蛇而生气。不过在这个年纪,有如此城府的年轻人可不多,一时间他也忍不住感到有点棘手起来。 以至于连布兰多话里带着刺也忽略了。 何况他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和这个年轻人斗口的,他皱起眉头看了看布兰多身后的森林,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问道:“布兰多先生,你看到其他人从这里经过吗?” “你是说一个年轻人?”布兰多暗自一笑。 “正是。” 马卡罗话出口时,布兰多感到他身后的那些人明显变得有些急切。 “我没猜错的话,那是艾柯先生对吧?”布兰多问。 马卡罗、布加还有他们之间那位老人顿时面色一变,“你见过他?”马卡罗向前一步脱口而出,不过他随即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表现得太过头了一些,忍不住咳嗽一声又站了回去。他看了看自己身边两个人,布加一只手始终放在不离剑柄左右,阴沉着脸随时保持着警惕。而那个老人则若有所思地看着布兰多所在的方向。 但他马上意识到,布兰多可能已经猜到什么了。不过他相信布兰多不可能知道他们的身份,毕竟这件事情他们甚至连灰狼佣兵团内部、连艾柯都瞒过去。 “你见过他吗,布兰多先生。”马卡罗咳嗽一声后,又问道:“艾柯是我一位重要朋友的后人,我答应他要好好照顾他,可没想到一不小心竟与他走散了。” 布兰多微微一笑,和你走散的不只有艾柯吧,不是还有整个灰狼佣兵团吗?也不见你这老狐狸如此着急?不过他也不点透这一点,只是反问道:“老朋友?原来狡狐马卡罗或者说罗舍尔男爵先生一直以来是这么称呼卢恩公爵的?公爵先生恐怕不会同意啊——” 他话一出口,就听到一片刀剑交鸣之声。布兰多抬起头,好整以暇地看着马卡罗身后的一排随从都拔出剑。 “年轻人,你究竟是谁?”马卡罗面色一变,口气沉下来厉声问道。他立刻想到布兰多是不是那一方一伙的,可看看躺在地上血流成河的大地神使——似乎也不太像。难道有第三方势力?这头狡狐犹豫了一下,虽然说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还有谁对这场角逐会感兴趣呢,他忍不住想到是不是外国势力?玛达拉还是克鲁兹? 布兰多自然不知道这家伙心中一瞬间转过这么多念头,不过他也并不打算回答。他在等一个人开口,那就是马卡罗与布加之间的老人。对方既然能站在这两个人前面,自然就说明了他的地位。不过这个忽然钻出老的老头儿是谁,卢恩公爵?不对啊,卢恩公爵那种大人物他可不会记错,说是易容但看起来也不像,在沃恩德易容是一门玩家也可以学习的专业技能,不过大凡是技能就会留下破绽,作为老玩家,布兰多当然不会不清楚这一点。 果然,他等了片刻,那位老者终于收回目光落到他身上。不过他问的第一个问题却是让所有人都一愣。 “年轻人,你脚边的,是妖精的苹果吧?”老人确认了半天,如此问道。 糟糕布兰多心中暗叫一声,这才意识到自己忘了把这东西收进背包里。要是平日里他一定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可是一方面之前阿洛兹的话减弱了他对这东西的期望,一方面是因为有个强大的靠山在自己背后,也并没有想太多,而且说实在话,他根本没料到先出现的是这一群人。 不过同时,他终于认出了这个老者是谁。 埃鲁因的首席宫廷巫师,辅佐过安森七世的三朝元老——利伍兹?哈德维拉?格默尔。这家伙是当今公主与小王子殿下的导师,原来他竟然也在这里,没想到马卡罗手上还有这样一步暗棋,难怪他可以胸有成竹地将艾柯放在夏布利,好像放任对方自生自灭一样——差点连他都骗过了。不过如此一来,却越发显得这家伙其心可诛起来,如今看来,灰狼佣兵团面临的一切,很可能是这头老狐狸一手计划的。 目的仅仅是为了不拖泥带水吗? 布兰多忍不住握了握短剑的柄,虽然从某一方面来说他认同这些贵族功利性极强的价值观,可是如此玩弄朝夕相处的人感情,或者说可能从来没将那些人当成一回事。桑夫德也好,茜也好,他们遭遇的一切对他们来说就是人生的全部意义,为之奋斗,为之付出,但对于面前这些人来说,却像是一个抽象的、不存在的幻影一样。 但他们不再需要这个假象时,那些在他们眼中的小人物的梦想就像是泡沫一样幻灭了,轻轻一戳,甚至由不得他们反抗。可怜的是茜他们或许连连自己都不明白这一点。 布兰多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下定决心要给面前这些家伙一个教训。不是因为他有大义凛然的名分,而是因为他现在他很不爽——他不爽了,而他又有这个能力。所以他要让马卡罗、布加甚至是这个老头为茜、为桑夫德等人的遭遇付出代价。 “利伍兹大师,是吗?” 布兰多拿起脚边的金苹果,在所有人面前晃了晃。 他这个动作顿时让马卡罗、布加的面色变了,他们这才意识到利伍兹口中的妖精的苹果是什么。那可是黄金树的果实啊,玛莎在上,有了这个,他们就有了改变一切的本钱。老国王风中残烛的身体,或者说王子殿下懦弱不堪的性格与命运,有了金苹果,一切就有了改变的契机。 难道这就是上天赐予埃鲁因的机会? 这一刻所有人都忍不住这么想到。 连狡狐如此的深城府此刻也忍不住面色急剧变化,同时呼吸也急促起来。甚至连一生经历过无数风浪的利伍兹大师也忍不住开口道:“年轻人,你手上的东西对我们很重要。我能否问一下,你是否能将它卖给我们,我们可以出得起一切你想要的价钱,不管是金钱还是权力。” 布兰多感到两只纤细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一个细小的声音笑眯眯地问:“你要卖给他们吗,布兰多先生,我允许哦。” 但布兰多只是微微一笑,他冷漠地看着这些人,提起金苹果,问道:“你们想要这个?” “正是,”马卡罗接口道:“布兰多先生,你手中的东西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重要到可能会改变许多人的命运,相信我,我们并不是出于私心想要买下这枚苹果。而且我们也愿意遵从公平交易的原则,只要你开出一个价码,我们就尽可能地满足你。无论是金钱,女人还是权力,一切你想要的东西。”他用极具煽动性的话如此说道。 布兰多不屑地一撇嘴,冷笑:“好大的口气,你用什么来保证这一切?我又凭什么相信你,马卡罗先生?凭你们背后埃鲁因王室的力量吗?你们问我想要什么?好吧,我想问你们两个问题——” 两个问题? 马卡罗、布加与利伍兹面面相觑,这算是什么要求?不过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因此他还是点点头答道:“你说吧。” “第一个问题,其实我这个很是好奇,我有一些看不懂你们的计划。明明利伍兹大师在这此,为什么马卡罗先生与布加先生还要亲涉险境,甚至苦心经营十年的灰狼佣兵团也因此而毁于一旦,对此,我有一些无法理解。” 马卡罗与布加没料到他的问题竟然是这个,忍不住一愣。不过倒是利伍兹咳嗽一声,低声答道:“年轻人,这件事涉及的斗争远远不止表面上那么简单。我不知道你了解多少内幕,但是我们并不希望外界知道王室其实背后也插手了此事——” 他其实并不想和说一个陌生人说这么多,不过看起来布兰多已经认出了他,并且他手上的东西实在太过重要,因此这位老者才不得不放低姿态为他解释道。 “原来如此。”布兰多点点头。 “那么第二个问题,你们现在出来,是为了重新集结失散的灰狼佣兵团咯?”布兰多轻笑了一下:“事实上是这样的,我收编了一些你们的人” 马卡罗与利伍兹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摇摇头:“不,布兰多先生你多虑了。我们只是追着艾柯先生出来的而已,因为他执意要来找自己的同伴和未婚妻。”说到未婚妻时,他忍不住有些尴尬,毕竟把公爵大人的独子的未婚妻弄得始终,说出去其实还是蛮丢脸的。 不过也仅此而已,他摇摇头,继续说道:“至于灰狼佣兵团,那已经是个过去式了。它不存在了,你收编的那些人,我代他们感谢你。” 果然。 布兰多磨了磨牙齿—— 然后他听到哐当一声,所有人都回过头,看到一个红发的、一只手捂住胸前的伤口、满身是血的少女呆呆地站在那里,她手中的长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了地上。 (p.上一幕手滑了,章节名忘记修改.抱歉. 继续求票票.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订阅又下滑了,求订阅.)e 第一百二十七幕 力量与责任(二)(第一更) 第一百二十七幕 力量与责任(第一更) “茜?” 马卡罗一怔,随之满心苦涩地看了布兰多一眼,这才明白对方之前问的问题是意欲何为。可这个时候太关键,利伍兹也绝不会允许他惹得这个年轻人不快,哪怕即使团员当着自己的面被离间,他也只有打落牙齿和血吞。只是这一拳来得又快又狠,纵使是以他的定力,面对自己一手收养大的少女不敢置信、询问或者包含着一丝软弱的质疑的目光,也忍不住只有别过头去。 哪怕他有一千个一万个借口可以解释,甚至他明白这个平日里自己视同养女的少女也希望他至少辩解那怕是一句也好,可这一刻马卡罗都不能说一个不字。 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感受到茜身上跳动着黄金之心的力量,金之阶。马卡罗不知道她身上发生过什么,力量升阶如此之快,他以为那是生死关头爆发的潜力,这意味着这个有着一头火红马尾长发的少女至少是一个天才——一个被他们所忽视的天才。可另一边,布兰多手中的黄金树之实同样散发着更加纯正的黄金之心的力量。 那是黄金血脉的本源。 吃下它,就拥有了天选之人的命运。 马卡罗解释的话在喉咙里滚了几滚,开口时却变成:“茜,你这是” 他的这句话像是透支了那个少女的全部心力,她直直地看着这个男人——她心中长久以来占据着父亲一角位置的男人;她的目光与其说失望,不若说包含着一种深切的恳求,恳求那怕仅仅是一句话关于幸福的谎言,她也愿意相信。她无助得就像是那个傻瓜女儿一样等待着自己无情的亲人回心转意,希望他能回头告诉她:对不起,欢迎回来 可她等来的是顾左右而言他的委婉的一句话,听起来像是关切,但却苍白得像是陌生人一样拉开了距离。印象之中那个高大的身影好像一下子变得遥远而模糊了,她一只手抓着胸口,泪水决堤而出:“对不起,为什么”她像是受伤的动物一样呜咽出声,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双膝跪倒在地,双目一闭,轰然一声向前倒在地上。 失去了知觉—— 看到这样的一幕,马卡罗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布兰多冷冷地看着这个人。 他感到有人在背后轻轻推了自己一下,年轻人点点头表示理解了对方的意思,如果没有龙族少女阿诺兹,以他的能力根本无法察觉茜的到来。不过让她经历如此悲伤的事不是他的本意,也许他早就知道马卡罗会回答什么,可即便如此,他也要茜明白这一点——真相并不是施舍,可他不能容忍马卡罗进一步在他身边肆意落棋。 “对不起。”布兰多叹了一口气。 他站起来,走过去将茜扶起来,擦干净她脸上的泥土——少女在睡梦之中显露出软弱的一面,带着泪痕的脸蛋有一些苍白,但安详得像是一个天使。年轻人将她的身体扳正,然后将她靠在一棵冷杉树下,再回过头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目光看着对面的所有人。 “布兰多先生?”利伍兹看到身边的马卡罗有些情绪不稳定,不得不插口道。 “马卡罗” 布兰多开口打断,他满腔怒火终于从胸膛中烧出,声音一下冷得像是刀锋寒光闪烁。所有人都是一愣,不明白为什么布兰多的态度为何会忽然转变,但年轻人怒喝道:“不要以为我不清楚你们的来历——” “自从安森七世以来,埃鲁因日益衰落,黑暗中的光明有若在混沌之中上下沉浮——晦涩而昏暗、时机好像一纵即逝。十年,你们抓住一切反败为胜的机会,像是赌徒一样投入一切棋子,整个计划精密、无情、看起来似乎符合逻辑,然而这一切无非是为了掀翻权倾朝野的安列克大公。你们瞒天过海,不让世人以为兰托尼兰大公那个浑浑噩噩的老东西只是想要保住最后的一切。你们的助力还有谁,西瓦克?” 布兰多的话像是一柄柄利剑刺入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中,马卡罗、利伍兹的脸色一时变得雪白。他们一刻之间竟下意识地忘记了呼吸,只来得及猜测这个年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年轻人已经点明了他们一切计划的梗概,他们相信这是一次神圣的孤注一掷的行动。一切的牺牲都是值得的,必要时甚至可以为之付出自己的生命,政治交锋已经变成了一种狂热的信仰。就像是布兰多所说的,机会只有一个,只要抓住,期待反败为胜的一刹那,黎明的曙光必将扫平一切黑暗。 这个传奇的故事就有了一个传奇的结局。可是他们并没有想过这个计划会落入一个陌生的年轻人眼中,甚至一丝一毫都不曾落下,这个计划最早在十年之前定下,一些细节甚至连后续的参加者都不明真相。那么眼前这个化名布兰多的年轻人—— 他究竟是谁? 他有什么企图? 但布兰多越说越怒,他站直了身体像是一柄刀锋,声音冷冽有如凛冬之严寒:“——你们以为你们可以代表背后那个王室的正义,你们的剑为了这个国家的未来而战可惜,你们的愚蠢让你们看不清一个事实,假设你们失败了,你们还能心安理得地差遣他人去送死么?” “等等,”利伍兹微微皱起眉头,有些恼火。虽然这个年轻人掌握着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可他们的计划不容亵渎——因为这代表着王室的荣耀。 “你想说什么,利伍兹大师?”布兰多冷漠地问了一句。 “你说的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一个假设之上” “你想要知道真相?” 布兰多冷笑,他抬起头,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一刻仿佛另一个灵魂仿佛与他同体而立,年轻人的目光好像看穿了世界的桎梏,苏菲的言辞回到他灵魂的另一面——以至于时间与空间都在他的面前土崩瓦解——但在一切平静之后,他眼中看到的是过往的一切。宫殿与城池在火焰中燃烧,王国倾覆,过往熟悉的一切此刻都不复存在。 公主殿下的景愿。 女武神大人的誓言。 这个王国仿佛可以从火焰之中重生,每一个玩家都投入一切的心力去为之斗争,然而在玛达拉的亡灵与玩家黑色潮水一样入侵面前,都脆弱不堪地失败了。仿佛是一个注定的失败,和悲剧的结局。然而这些贵族们此刻依旧在这里高高在上地操纵者这个国家的命运,仿佛他们可以看到最后那个结局——他们认定的胜利。然后像是一个阴冷的死神一样固守着自己掌握的生命将他们投入这一场狂热的献祭之中。 默默无名的生命就像是这些人身体中冰冷的血液一样流淌了出去。 消亡了。 换来的是一个冰冷的结局。 却没有任何人会为此负责。 玩家们记住了那个黑色的幽默,可是这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们呢?他们不过是换了一个棋盘继续进行他们的游戏。他们每一次都是神圣的,代表着光明或者是黑暗、正义或者是善良的一方,这个信念不容亵渎,就像是高贵的家族身上流淌的血一样,那么不容置疑——表面上的不容置疑。 “我要怎么和你们说这个真相呢”布兰多有些疲惫地叹了一口气,他挥挥手:“就像是我手中的这个金苹果。我当然清楚它对你们的作用,因为它的出现让你们的游戏变得更加光彩四射,它就像是一颗闪亮的砝码让天平向你们那边倾斜——你们是这样想象的。” “可惜,不是我要打击你们。无论如何,你们的失败是注定的。”他答道。 “你说什么?”这一次连布加都忍不住皱了一下眉。 “年轻人,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成为星见。”利伍兹摇摇头。 “然而那些以谣言蛊惑人心的女巫,都被绑上了火刑架——”马卡罗阴冷地看了布兰多一眼,补充道。 布兰多一笑。 的确,可他正好就是那一个可以预见——不,是看见他们的失败的人。不过他不会那么说,他只是问道:“你们不信?” “理由?”布加简单地问道。 “我记得,在埃鲁因最光辉的年代。埃鲁因的骑士们手持号角与飘扬的燕尾旗——当号角吹响,王国之刃一往无前。我记得,战场上是一片旗帜的海洋,上面绣着金色的科尔科瓦的纹章,戈兰—埃尔森的纹章,安列克的纹章。我记得那个时代的贵族们,还谨守着他们的誓言——”布兰多笑了下:“还记得那个誓言吗?” 所有人都是一愣。 “不记得了?”布兰多眼中全是讥屑之色:“没关系,我可以念给你们听。” “我在此剑之下立下圣贤的誓言我立誓带领我的子民——带领他们远离纷争与杀戮,远离帝国贵族的傲慢与贪婪;我立誓为了不再重复这历史冷血的错误,我必将让这个新生王国的贵族们谨遵骑士的精神——公正而严明,正直而英勇,仁慈而宽厚,我立下这誓言,并以毕生之余力来遵守它” 布兰多铿锵有力地读出这段话来,然后看着一时失语的一群人。 “还记得是谁立下的这个誓言吗?”他轻声问。 利伍兹、马卡罗与布加互相看了一眼,面上竟微微有些发烫,他们当然知道,他们怎么会不知道。他们不过是忘记了而已。 “是的,”布兰多点点头:“这就是你们所有信念的来源,埃鲁因贵族精神的根本,你们的先王与贤明仁慈的君主,王国的第一代君王仁慈的埃克陛下在狮心剑下立下的誓言。你还记得他说过什么吗?若有朝一日,埃鲁因贵族们遗忘了他们的职责,那么这柄剑从那里来、就回到那里去,不再庇佑这个国家。” “你们还记得吗?” “你们不记得了吧——” “那太可惜了。” 布兰多轻叹,他的目光投向森林中。 午后的阳光穿透林地之间,这一刻,这南境的森林中竟第一次显得如此的安详宁和—— (p.关于部分同学觉得情节拖沓的问题,我会注意,会加速的 第一百二十八幕 骑士的认同(第二更) 第一百二十八幕 骑士的认同(第二更) 年轻人的话音久久萦绕。 每一个人都作声不得,他的话切入了每一个心中最深处要害,让他们忍不住低下头去思考: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真的如自己所说,那么冠冕堂皇。即使是以利伍兹、马卡罗这样心志坚定之辈,也忍不住产生了一瞬间的动摇——是啊,那个光辉的年代,不正是埃鲁因的立国之本么?但他们马上稳固了自己的信心,冷静下来。 “先王的理想虽然崇高,可今日时局已然不同,”这位学者一样的老人微微一叹:“说到底,我们还是不能因为一个可能性,就放弃应该作的事——” “理想不能改变现实。”马卡罗冷冷地答道。 “所以你们就以同样的傲慢与冷漠去应对另一群傲慢与冷漠的贵族们,但事实上,你们并没有什么不同。”布兰多以同样冰冷的口气回击道:“这样的你们,无论是王室也好、贵族也好,都无法真正为埃鲁因带来改变,因此你们的失败是注定的。” “你们战胜了对手,你们能战胜玛达拉么?” “废话少说” 马卡罗几乎是发出磨牙齿一样的声音:“一个四分五裂的统治怎么能够抵御外敌,何况这与你也没什么关系,现在请你实现承诺,把金苹果交给我们。” 布兰多冷笑,他提起那个金苹果。 “这是妖精的苹果,传说之中来自于黄金树上最为宝贵的果实。传说它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但可惜,”布兰多有些忧伤地看了地上的茜一眼:“它改变不了一个国家的命运。或许有人可以改变,但那个人绝对不是你们,你们所认同的,只能成为她走出那一步的障碍——” “因此,”布兰多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妖精的苹果放回背包中:“你们不会得到它。” “混蛋”马卡罗怒吼一声,胸膛中充满了被戏耍的愤怒。虽然他早有预料这个结果,可是布兰多态度中对他们的轻视,却真正点燃了他的怒火。这位被称之为‘狡狐’的王党的幕僚这一刻失去了往日的理智,他恢复了自己的另一个身份——那就是灰狼佣兵团的前团长,一柄长剑出现在他手中。 ‘呛’一声金属的颤鸣—— 布兰多一步不退,面色不改,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看着马卡罗空悬在他面前的长剑。然而在‘狡狐’的剑刃与年轻人的鼻尖之间,一层闪烁的,六角形一样的光网络护盾出现在那儿,网络之间一层层神秘的咒语、符文不断闪现、又迅速消失。 弦魔法。 而且是最古代的一种。 作为宫廷巫师的利伍兹脸色一下就变得极差,仿佛是见了鬼一样。“古代魔法”老人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这个几个字,他脸色变幻地看着布兰多,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因为在这个世界上,现存的所有种族之中只有一种还在使用着这样古老的法则魔法。 龙族。 布兰多在心中向阿洛兹道了一声谢,然后好整以暇地欣赏着马卡罗灰白的脸色。 “你是?”狡狐喉结动了动。 “我——”布兰多正要讥讽一句,可正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心中听到阿洛兹传来的心灵感应:“布兰多先生,你刚才说的话好像和什么东西产生了共鸣;这种力量,好奇怪我快压制不住它了” “什么,那一句话?”布兰多一愣。 “就是立誓那一段不行了,我要放开结界了”阿洛兹有些急切地说道。 “喂,等等” 布兰多正准备让她在坚持片刻,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然而忽然之间他感到一丝震颤从心底最深处传来,那绝不是龙族少女阿洛兹的恶作剧,也不是来自于旅法师与卡牌之间神秘的共鸣;那像是一种认同感,一个宽和的心灵进入了他的思想,那一刻仿佛黑暗中产生了一道最为明亮的光,而在这光中一扇大门打开了—— 他仿佛穿过这扇门,看到白骑士艾伯顿与大地骑士吉让德左右伫立,他们以生前人类的形象向他点头微笑,眼中满是鼓励与认同。 但这个幻觉只存在了最为短暂的一瞬间立刻消散,布兰多也终于清醒过来找到了那一丝震颤的源头。他下意识地去按住自己腰包中的贤者石板,可晚了一点,他感到那东西拥有了生命似地在自己手中嗡嗡作响,然后一刹那——整个夏布利丘陵上空的云层分开了。 这一天下午。 从北风森林至瓦纳兰湖,从金焰堡到夏尔罗塔,甚至远至布拉格斯,居住在这一地区的每一个人见证这一奇迹:湛蓝的天空之上、白金色的云层以南方某一点为中心——一瞬间,像是平静的水池中投入了一颗石子——一层层分开了,向四周呈现放射状同心圆的方式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荡空了最后一丝云影之后,湛蓝的天空就像是纯净的蓝宝石一样透着瑰丽的浅紫色,一尘不染;乡间的居民,行走在城镇之间旅行的神官,冒险者,甚至惊动了星与月议会的星见们。远在的死亡之海的布加的男巫也在德罗拉记录到了这一异像——狮之心宫殿的僧侣们倾巢而出,黑塔的记录者呆滞之下失手打落了自己最心爱的水晶球——雷霆之门的朝圣者们忍不住跪下虔心虔意地向上苍祈祷。 每一个人都抬起头,看着南方那真空一样的圆形天空,但只有少数人,才明白那里真正发生了什么。 神器反应—— 林地之间的光线好像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阴翳一扫而空,布加、马卡罗与面色剧变的利伍兹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着天空。白金色的云卷一层层散开之后,剩下那美得惊心动魄的紫蓝色天幕之上,是一层层类似于齿轮一样的壮观而美丽的花纹,每一圈,直径都要以近十万千米来计算——这就是神话之中玛莎降下的约束元素、世界与魔力的法则‘tm’,也是元素世界的疆界之所在。 无论凡人从那一个角度来观赏这个庞大而精密的创世结界,都会从心底感到一种近乎绝望的渺小,以及发自内心的壮观的瑰丽。 一只手紧紧抓住仿佛要挣脱一样的石板,布兰多忍不住抬头看向天空。 美丽的边缘正在苍蓝的天空背景之下一层层滑动,每一次滑动圆弧的轨迹都扫过数百公里的天空;然而这代表法则的曲线与直线某一部分正在重新切合,当齿轮一层层切合,并将其中一个中心对准这一地区时—— 森林静了一瞬间。 一切的风都停了下来。 如果是在过去游戏之中,布兰多面对这样一个诡异的场景一定是汗毛直立。因为这个场景像极了那些元素领主、或者说传奇巫师施展最高权限法术——既十四环法术的场景,这些法术也就是通常意义上的禁咒,或者说传奇法术;这些法术已经脱离了凡人的认知,事实上每一个都是直接调动至高规则进行毁灭式的清除与消灭,单从破坏力上来说与原世界的核武器相比也只强不弱。 可这一刻他同样感到汗毛直立。 他心中那种共振的震颤感这一刻终于达到了顶峰。 天空中的圆形真空领域的中心产生了一丝震荡,但这震荡扩散向四面八方时,一道白色光柱从天而降;远在德罗拉的布加巫师十二领袖之一的威廉?匹斯特一只手握着自己的魔法羽毛笔,笔尖伫立在写满了咒文的羊皮纸上久久不动,乃至于墨水都浸透了昂贵的小羊羔皮,在上面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黑点。 然后这位长者只是浑然不觉地盯着银色的栅格栏拱窗之外。 海天一线之间。 一道银色光柱笔直伫立。 “这这是埃克的狮心剑” 一道光柱冲透云霄,它在穿过元素的疆界的边际时发生曲折,然后又垂直落向埃鲁因的另一个方向——这两道光柱在这一天下午的晴空中,交相辉映。 这一刻,每一个人都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但布兰多却只是一阵阵的想死,他不过是偶尔义正言辞地装个逼而已,没想到就阴差阳错地取得了‘仁慈的埃克’的认同。早知道他就不读那个活见鬼的誓言了——他忘了当初自己已经在白骑士艾伯顿那里接受过任务,一时激动之下就将这个任务进一步启发了。 当然启发任务并不值得奇怪,可让他想要以头抢地的是,竟然还同时引发了神器反应。 等等啊,玛莎大人狮心剑不是一柄幻想武器么,怎么会引发神器反应什么时候一跃成为神器了?论坛上说这柄武器是黄金级的幻想武器,而且从它的历史上来看也应该八九不离十,毕竟像是埃鲁因这样的王国是不可能留得住神器的—— 这个念头从布兰多心中一闪而过。 然而天地异像也是一闪而过,光柱持续了大约三到五秒钟,随后渐渐减弱;布兰多一只手按住贤者石板渐渐停止了挣扎,最后完全消停下去,同时他感到自己心中留下一个记号,仿佛冥冥之中可以感到一个方位。他知道这说明他与狮心剑之间已经产生了感应,幻想一级的武器是具备这样的能力的。 当然,这种联系既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嘛,自然是离那把传说之中的神剑又近了一步。 坏处嘛,布兰多看看对面目光叵测看着自己的利伍兹、马卡罗两人 第一百二十九幕 援军(第三更) 第一百二十九幕 援军(第三更) 森林中的气氛一时之间显得有些尴尬。 作为首席宫廷巫师,利伍兹自然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不过他一时之间有点不知作何反应。神器反应,玛莎在上,这位学者一样的老人竟被震住了,他完全想都没有想过这一类事情。可话又说回来,假若对方真是一头龙的话,即使在如此年轻的阶段,也不是他们几个人可以留得下来的。 可问题在于,马卡罗现在还举着剑砍在对方的法术护盾上呢—— 当然不仅仅是他们,事实上布兰多一时之间脑子也有点乱了。不过他好不容易理清了思路,正要想个办法把这些人先吓走再说——事实上与神器共鸣之后,布兰多已经没心思和这些家伙打交道。他知道真正的麻烦不在于面前这队人身上,现在有阿洛兹在这里,他们暂时还留不下他。 可真正天大的问题是,那么大的魔力反应不知道被多少人记录了,只要正常有个脑子的恐怕都会明白这一地区肯定有什么好东西出世了,他想不消半个月,让德内尔恐怕就是一片混乱。狭小的山区丘陵之中挤满了来自各地的探险队,甚至还包括那些没人会喜欢的巫师。 玛莎在上,他想都不敢想那个时候这里会乱成什么样子。 布兰多曾经不止一次考虑过自己第一次影响这个世界的历史将是在怎样的情况之下,只是他没料到这个第一次来得如此至快,还如此之突然,完全没有给他任何准备的时间。因此他现在反倒不担心狮心剑的问题了,他更担心自己还在让德内尔边上的宝贝领地会不会受到影响——更进一步说,接下来公主殿下的行动会不会也受到连带影响? 难道历史的蝴蝶就这么扇动一次小翅膀,就改变了整个历史的进程?当然这是最坏的结果,可布兰多一想起来就忍不住茫茫多的汗。 可那句话是怎么说的——你想避开麻烦,麻烦却找上门来。 正当布兰多在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森林中却突兀地响起了‘啪、啪、啪’的鼓掌声。他马上看到利伍兹、马卡罗一愣之后,脸上随即闪过一丝惊喜,“来者不善啊——”布兰多心中顿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他回过头,正好看到一个穿着一件厚绒紫色大衣、内衬白衬衫的中年人从森林里走了出来。 来者一边鼓掌,一边笑容可掬地说道:“这就是狡狐口中的布兰多先生么,果然英雄出少年,这个计策一般人还真是想不到。” 要素开化。 布兰多眼角跳了跳,已经认出了这家伙是谁。喜欢穿一身紫色风衣,内衬白色丝质衬衫,一脸笑里藏刀的表情,紫罗兰自治领的伯爵大人,巴力?丹戴恩;这家伙是卢恩公爵最得力的副手,比起布加后来不过是个小小的卫队长来,这才是兰托尼兰真正的大鱼,差不多四十年后,他那时候应该有八十级左右的实力。 布兰多在过去游戏中和这个人打交道并不少,知道对方看起来好像是一副虚伪的样子,但事实上却是贵族中少有的一身正气的硬骨头。只是后来这个人在与牧树人的战斗中身死,也算是埃鲁因的一大损失了。 布兰多看到这个人,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语气却稍微放缓了一些:“计策?” “当然。” 巴力伯爵答道:“据我说知,龙族在几乎所有的情况下都是独来独往,对吧?最多也就与它们的配偶一起行动,没错吗?” “这家伙对我们挺了解的嘛。”布兰多马上听到龙族少女阿洛兹的声音。 布兰多呿了一声,心想这家伙难对付得超乎想象,你是没和他打过交道。不过他这会儿还有心思在这里和阿洛兹抬杠,心里却忍不住下意识地发虚,巴力?丹戴恩和马卡罗、布加乃至于利伍兹可不一样,这家伙是个务实派,绝对不会有事没事来虚言恫吓他,对方能在这里胸有成竹地和他打交道,一定是有什么后手。 何况,那怕仅仅是再多一个开化了要素的大高手,场面上的问题也变得有些复杂了啊—— 毕竟阿洛兹摆明了是个萝莉,虽然占了种族上的优势,可面对两个半开化了要素的高手再搭上一个黄金级实力的马卡罗,这个萝莉龙似乎也有一点支撑不住啊 他忍不住向四周森林里瞟了一眼,忽然又想到另一个问题: “巴力?丹戴恩是卢恩公爵最得力的副手,可是实权贵族,他在这里,兰托尼兰公爵不会是把军队也开过来了吧?”布兰多仔细一看,果然看到森林中人影憧憧。我勒个去,他忍不住暗叫了一声不妙,这人数也太多了一些吧公然调集军队进入另一方领主的领土,莫非卢恩公爵想和让德内尔伯爵开战不成? 不过等等布兰多立刻意识到不对,卢恩大公这不仅仅是要安排接回自己的独子。 想通了这一点,年轻人脑子里就像是忽然划过一道闪电,他立刻想到了让德内尔边境另一面的一块小小的王室领地。那不是骑兵学院所在的公主的私人领地么?我牧树人这一次上当上大了。兰托尼兰公爵这是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啊 因为新手的缘故,布兰多当年几乎没怎么经历过埃鲁因的内战,因此他对这场内乱的大概经过和最后结果虽然明了,但却不知道具体过程是怎样的。如今看来,公主是早就在四面召集兵马了,难怪她从一开始就稳固了战线,他就说以公主当初的实力,怎么能撑那么久一直到后来局势改变 他看了面前的狡狐一眼,心知肚明这个计划是出自谁的手笔。虽然这家伙是面目可憎了一点,但个人能力确实是一等一的。 布兰多忍不住一头冷汗,心想还好自己运气逆天,不然估计被这头活见鬼的老狐狸玩个团团转都有可能。 他在心中暗骂一声晦气,然后小声问阿洛兹道:“阿洛兹小姐,刚才你怎么没提醒我——” 他的意思是后面出现的那些军队。 “刚才魔力反应那么大,人家的注意力全部都被吸引过去啦。再说还不都是一些虫豸,有什么好注意的,喔,就你面前那个稍微强一点。” “虫豸?”布兰多心说那可是一只军队,他从这里看过去不知道有多少,数量起码在一千人以上。而且估计这还只是一部分,巴力行事从来都擅长以牛刀杀鸡,他个人就坦言他最大的爱好除了打扑克牌之外——就是以多打少,倚强凌弱,当然虽然这只是一句玩笑话,但对于这个人的性格也可见一斑。再加上还有两个半开化了要素的超级高手,萝莉龙大小姐你真的没问题? “当然,不过区区。”阿洛兹不屑地答道。 布兰多打心眼里不相信,他心说你当我没见过龙族呢?虽然他现在是普通人一个,可毕竟当年也牛过,龙族他杀过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对于对方在什么年龄阶段应该处于什么水平清楚地很。 想通了这一点,布兰多就小心起来,等着看看这位巴力?丹戴恩大爷有什么意见。 “所以说,”紫罗兰伯爵继续说道:“事实上你不是龙族,对么?” 哈? 布兰多心想这也可以?虽然他确实不是龙族,可之前那个古代弦魔法可是货真价实的啊 “可他的龙族法术”马卡罗一愣,也在一边问道。但这一次利伍兹却打断他道:“我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卷轴效果吧?既然布兰多先生能拿到金苹果,拿到神器,那么拿到一张龙语卷轴想必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布兰多听到这样的回答,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他心想利伍兹老头,你好歹也是宫廷首席巫师,怎么老眼昏花到连龙语法术和龙语卷轴都分不清了。不过他马上一愣,他清楚地记得利伍兹这家伙现在可还没到老眼昏花的时候,事实上他现在都还没有走到他的巅峰期,照理说不应当犯这种低级错误才是。 如果不是这个可能。 那就是只能是另外一种可能了。 布兰多马上呲了呲牙,在心中问道:“阿洛兹小姐,你用的卷轴?” 他马上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为什么?”他问。 “你看,这样他们才敢对你出手,不是么?”阿洛兹微微一笑,很开心地说:“我很久没揍过人了——” 布兰多叹了一口气,说是这么说没错。可现在的问题是,他们不一定打得过啊,大小姐想到这一点,他果断觉得这个问题少女靠不住,于是还是深吸了一口气自己抬起头来说道:“或许你猜得没错,巴力?丹戴恩先生。可是,你大可以试试我有多少这样的法术,不是么?” 巴力却是笑着摇头:“没关系,你有再多卷轴,可是你有自信能抗衡我们加一整支军队么?布兰多先生,这是不明智的,因此请你还是把金苹果交出来吧——” 布兰多这一刻极想一拳揍在这家伙脸上,把他那个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容打个稀巴烂。不过他正要想个办法来回击的时候,森林中忽然又杀出另一队人马—— 事实上当时是东边的灌木丛‘刷’一声响—— 然后在所有人视野中,出现了二十多个全身披甲、浑身浴血的精灵战士。 “是么,那加上我们呢?” 那美尼斯取下头盔,抬起头用淡漠的眼神盯着巴力伯爵,如此答道。 金之阶,银精灵 利伍兹和马卡罗只觉得眼角在一跳一跳地往外扯 巴力?丹戴恩也是一愣,差点没被梗住。他有多少年没见过银精灵了?这位紫罗兰伯爵紧紧地盯着这二十多个人,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来:“银精灵,昔日的盟友。你们是唯一一个没有加入过后来的内战的民族,难道今天,为了这个人,你们也要与人类开战么?” 那美尼斯点点头,他看了布兰多一眼:“我欠他一个承诺。” “好吧,”巴力叹了一口气:“可即使如此,你们想要凭借二十个人与卢恩公爵的军队相抗衡?我承认你们是最强的战士,可我的手下——” 但他的话很快就说不下去了。 事实上不只是他,仿佛是忽然之间,在场的所有人都发不出一点声音了。 因为包括布兰多在内,所有人都看到森林中出现了一大片耀眼的银色,以及那些精灵骑士坐下神圣的独角兽 圣歌军团 第二卷 尘封的王国 第一百三十幕 吾友(一)(第一更) 第一百三十幕吾友(第一更) “公主殿下,敌人太多了,请暂避一下。” 外面传来贝格宁爵士诚恳的请求,声音有些急切,显得情势不容乐观——钢铁弩矢打在马车侧壁夹层内的铁板上,砰砰作响——刺杀者从四面八方的森林中涌现处来。即使是格里菲因公主本人,也没料到在格拉芙自己的领地内,竟迎来了潜逃以来最危险的一次刺杀。 但少女抿着唇,淡银色的眸子平视着前方,答道:“不必了,我在这里等我的骑士们抵达。” “殿下——” “贝格宁。” “在。” “没什么,谢谢你。”少女淡淡地说道。 马车外的声音一下子停了下来,年轻人回过头,一只手按在剑柄上,剩下的只有胸膛中无穷无尽的勇气。 半精灵少女一如既往地穿着那一条她最喜欢的银白色的公主长裙,她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即使在这一时刻——少女的坐姿也比最一丝不苟的千金小姐还要端正。这位埃鲁因长公主身上一丝一毫王室礼仪的细节无不透出古老家族的威严,即使是在最苛刻的贵族眼中,她也是埃鲁因的王冠之上最璀璨的一颗明珠。 在这位公主殿下的眼中,埃鲁因唯一的王位继承人正在马车车厢正对面用一种怯懦的眼光看着她。 “姐姐”奥伯古七世唯一的一个儿子,哈鲁泽害怕地小声喊了一声。 少女冷冷地瞪了自己唯一的弟弟一眼。 “哈鲁泽,拿起你的剑,将它反过来——” 哈鲁泽一向对于这个严厉的姐姐一向言听计从,这一次他也不敢违抗,只得克服了战战兢兢的心情,小心翼翼地反过长剑——剑鞘上刻着一行极为细小的文字: ‘唤我的名为勇气——’ 这是科尔科瓦王室的座右铭,也是这位半精灵公主的座右铭;只是这句话到了奥伯古七世这位唯一的儿子身上,却反成了一个刺目的讽刺。小男孩两只手抓着自己的佩剑,彷徨无措地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姐姐,后者的严厉与马车之外的危机四伏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 看到自己的弟弟这个样子,纵使是格里菲因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她的心不可抑制地软化下来,柔声说了一句:“没关系,有我在,姐姐会保护你——” 小男孩用衣袖擦了擦泪,这才用力点了点头。 马车内静了下来。 外面的战斗仿佛也静了下来。 在格拉芙的巴斯塔王立骑兵学院,操场上,教室中,或是走廊上,所有人都忍不住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抬起头看着拱窗之外的这一幕奇景—— 芙雷娅怔怔地抬着头,眼中只剩下那穿透云天的一线银色光柱。万里穹空之下,群山之后与天地一线相连的光,仿佛是古代神话之中的通天之塔‘bbel”云层在以光为中心一层层往周边千里之外的天空缓缓移动着,仿佛在更广的角度上形成一道道放射状的鱼鳞式花纹,那一幕的壮美超越了凡世之间的一切辞藻,可以洞穿心灵让一个人从内心深处战栗起来。 那是什么? 少女穿着训练用携具,一只手按着自己脑后的马尾竟呆呆地忘了放下来,她脸上折射着云霞的彩光,怔怔地看着那个方向一动不动——玛莎大人啊,那是在向世人昭示什么么? 巴斯塔王立骑兵学院的训练场上人就渐渐多了起来。人群尖叫着,互相传递着信息,仿佛世界末日下一刻就要到来——每一个人都仰起头看着南方的天空,屏住呼吸;人声从窃窃私语变成鼎沸。出来维持秩序的导师很快也加入了这一行列,他们不敢置信地摇着头,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这是,共鸣反应吧?” “你说什么?”看到那个一只手放在脑后按住自己马尾的女孩子转过头来,一脸询问的神色用明亮的浅褐色眸子盯着他。贝克贝格伯爵的次子心头一跳——一个难得的机会巴斯塔王立骑兵学院毕竟还是男性学员占据主流,每一期中少数几个女性学员就理所当然地成为这些贵族之后游戏追逐的目标——像是芙雷娅这样外表气质出众,更难得的是没有什么背景家世的,更是被称之为美味可口的猎物。 这个追猎游戏流传在高年级之间,猎物本身自然没什么自觉。只是芙雷娅本能地感到自己身边莫名其妙的家伙变得多了起来,这让这个布契乡下来的女孩子感到有一些本能的紧张与不安,不过这个回答她问题的一头金发的男生,她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他好像知道什么的样子。 “就是一种魔力反应,不过这么强从没听说过。”贝克贝格伯爵的次子立刻表现出最好的一面,微微一笑如此答道。 “魔力反应?” 芙雷娅心中微微一跳,莫名地想起了在黄金树峡谷之中的某个夜晚,不知道那个家伙怎么样了。但她马上回过头,以防自己脸上发烫的表情落入了旁人眼中,这个来自布契乡野的女孩子仰头盯着那道银色光柱——光已经渐渐减弱了。她吸了一口气,尽量平复心中的慌乱问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呢?” “那个方向的话,应当是让德内尔吧。” “让德内尔。” 芙雷娅忍不住一只手轻轻按住胸口,感受到自己的心脏一下一下有力地搏动着,怦怦直跳:“布兰多,是你吗,我好想你们” 少女的心绪不宁、羞涩的表现落在年轻人眼中就成了自己的攻势产生了效果的表现,“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他不禁心中暗想,但面上维持着温和的微笑,还想进一步开口说点什么。可正是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钟声响彻整个操场打断了年轻人还在酝酿之中的甜言蜜语——操场上整理的所有人不得不依依不舍地从南方天空上的异像收回目光,将视线投向操场上另一个方向。 巴斯塔学院的银钟挂在行政大厅楼顶的钟楼上,只在庆典或是最紧急的情况下才会被敲响。因此所有人都忍不住想,发生了什么事?是和之前的异像有关系吗? 但一队骑兵已经从另一侧进入了操场,他们一进入,就各自将操场上的人群分开。领头的骑手是一个穿着紫色燕尾军服的少女,她骑着马在所有人面前跑了一圈,然后调转马头,停下来——微微抬起下巴尖儿看着所有人:“各年级所有人,从听到这个命令开始,各归各位,我给你们三分钟,作好出发战斗的准备——” 少女的声音有些低沉,略带沙哑,但却像是一股凛冽的寒风扫过所有人的心头,让每个人都是一窒。 战斗准备?什么战斗?模拟战斗吗?可似乎还没有到测试的时候啊—— “预备年级的人” “什么?”芙雷娅看着那个黑发垂腰,笔直地立在马上仿佛一支标枪一样的女骑士,忍不住呆了一下。她听到那个年轻人在自己背后下意识地喃喃自语,这才回头看着这位贝克贝格伯爵的次子问道。 “那个女人是预备年级的学员,预备年级其实就相当于黑骑兵或者禁卫军的预备役,因此说他们是学员,其实也是军人。那个女人叫做尼玫西丝,是米勒夫人的女儿——或者我换一个说法你可能好理解一些,米勒夫人是卢恩大公的妹妹,她早些年嫁给一个骑士,丈夫在十年战争中身亡就一直孀居在家,这个女儿是她唯一的女儿。”贝克贝格伯爵的次子面色严肃地答道:“那个女人是巴斯塔学院的天才,不过话说回来,能进入预备年级的人,自然不能与我们这些一无是处的废物相比。” 尼玫西丝,芙雷娅记下这个名字。同时她看了这个年轻人一眼,有些感激地对对方微微一笑:“不要那么说,我觉得你很厉害,懂那么多。” 贝克贝格伯爵的次子一愣,他看到少女眼中认真真诚的神色,心中忍不住微微一动。 不过这种感动只是一瞬间的。 年轻人心中冷冷一笑,无不龌龊地想到:“等尝过我的味道,你就知道本大爷的真正的厉害之处了,嘿嘿——” 银色的精灵骑兵静静地矗立在森林中,与另一边黑沉沉的卢恩公爵的私军安静地对峙,森林中没有一丝风,黑色与银色的燕尾旗在各自的阵营中垂头丧气地耷拉着;天空云层散开之后,午后和熙的阳光毫无保留地从森林上空投洒而下,在树梢边缘形成一道道仿佛有实质感的光柱——这些光柱落在下垂的旗帜上的百合花徽记、或者是狂奔的熊狼徽记上,除了偶尔有人打个喷嚏、或者是战马的响鼻之外,整个树林之间没有一丁点声音。 这是一种尴尬的沉默。 马卡罗、利伍兹、布加以及脸色阴沉的巴力伯爵,与另一边一脸冷漠的那美尼斯,带着长长的尖顶头盔看不清表情的银精灵骑士指挥官,互相彼此对立着,一言不发。 只有布兰多好整以暇地坐在中央,他知道阿洛兹就在自己身边,因此并不太担心自己会有什么麻烦。有那美尼斯在,在加上这头发育未完全的萝莉龙,这位紫罗兰伯爵一时之间应该想不出什么找他麻烦的办法。他一边盯着树林中一排排好像身披银光的精灵骑兵们,在这诡异的静默之中猜测对方的来意——银精灵遵守一个古老的预言,已有数个世纪没有重返大陆,这一次又是为何出现——甚至即使是打破了他们的誓言各位的支持,铭记在心.本章赠与给位友人最!!小新!!!!说最!!!!网快x 第二卷 尘封的王国 第一百三十一幕 吾友(二)(第二更)] 第一百三十一幕吾友(第二更)] 攻略上对这一段剧情只字未提,很有可能是因为当时他们结束得太早了,没想到原来早在第一次黑玫瑰战争前后,这些银精灵就已经出现在大陆上了。 布兰多一边想着这一点,一边干脆百无聊赖地去翻弄手边大地神使的尸体。尸体中残余的魔力正在凝结,凝结形成纯度极高的魔力结晶。这是65级boss的出品,而且还带着神之血的属性,几乎是同级之下最好的锻造与炼金材料之一,仅次于龙身上的宝贝而已。 他一边想,一边忍不住看了身边的阿洛兹一眼——当然他只能看到空气而已。 “你的眼神有点古怪喔,布兰多先生?” “是吗。” “但是阿洛兹已经有配偶了呢,再说我对人类也不感兴趣——不过是布兰多先生的话,偶尔尝试一次也没有关系的。” “咳咳。” 布兰多正呛住咳嗽起来的时候,两边的人都看了他一眼。然后巴力伯爵回过头,用冷冰冰地眼神看着对面的银精灵,率先打破沉默道: “谈判吧——” 银精灵一方点了点头。 事实上双方漫长而枯燥的谈判一直持续到傍晚时分,事实上真正的参与者也只有巴力、利伍兹与银精灵的骑士指挥官三人而已。而另一边马卡罗与布加在布兰多的指示之下,将灌木丛中满身是血的艾柯扶了出来,心不甘情不愿地向后者道了一次谢——银精灵已经摆明了态度要维护布兰多,理由是他守护了他们的王之墓地,因此他们不得不放低姿态——而事实上布兰多从这一行为之中获得的还远远不止这么多,他可以感到自己几乎赢得了银精灵一方最高的礼遇。 不但是那些战士们对他态度友好,那个精灵指挥官还私下郑重地送了他一片银杏叶。布兰多当然不会以为这是什么定情信物——虽然这东西看起来像是一张书签,当然他清楚这东西可远远不只是一张书签那么简单,事实上这是一个友好的证明。换句话说,假若他以后在埃鲁因受到什么政治迫害什么的,就可以拿着这片银杏叶去寻求政治避难。 当然,这只是一个玩笑。 这片银杏叶代表着银精灵一族欠他一个人情,只要他或者他的后人带着这片银杏,就可以从银精灵一方获得一次求助的机会。至于求助的内容是什么,布兰多没有尝试过,他只知道上一世有人用这东西从银精灵那里租借了一百多名重甲精灵步兵。 租借期限是一百年—— 那东西虽然不比凤凰卫队这么稀罕,但也是大陆上一等一的军队了。不过布兰多现在虽然心痒痒的想要一试,但理智告诉他立刻表现出一副猴急的态度是不明智的,这毕竟是真实的世界,而不是一个游戏。先打好和银精灵的关系,以后总有好处。 一开始就表现得那么急不可耐,未免让这个高贵而冷漠的种族看低一头,岂不是得不偿失? 紫罗兰伯爵虽然面沉似水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但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在让自己的属下在这里与银精灵交上一战;圣歌军团的名声曾经响彻大陆,即使是在七个世纪之后也没有任何人敢于挑战这一点,这个精明的中年贵族对比了双方的实力之下,作出了明智的选择: 双方离开谈判所在的中立区之后,各自回到自己的阵营中,然后命令自己一方的军队转向,各自后退三百米,森林中的气氛才一时间缓和下来。 布兰多坐在大地神使的尸体边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有点惊讶。他虽然没有参与谈判,但也知道双方谈判的核心肯定是围绕在银精灵为何在消失数百年之后又再一次出现上——这一地区虽然过去曾经是因精灵帝国的领土,但一方毕竟主动放弃了,埃鲁因就拥有了宣誓主权的权利。在两三百年之后的今天,这里早已成为了王国固有领土的一部分,纵使是昔日最亲密的盟友,但也不能随意涉入这一地区。 但布兰多看得出来银精灵一方的态度极为强硬,几乎寸步不让,他不知道这之间究竟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才让巴力和利伍兹可以接受。 “你猜银精灵为什么会重返大陆?”他忽然问道。 龙族少女阿洛兹满不在乎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 “我怎么会知道那些奇怪的家伙的事情,他们又不和外人打交道——哎呀呀,你不要打搅人家的正事”少女的声音忽然抱怨道。 “正事?” “当然咯,”阿洛兹的声音不自觉地得意起来:“我正在写一个剧本,关于骑士布兰多的故事,人家可是好不容易才有了灵感。对了,忘了和布兰多先生说,我的本职可是诗人——” “诗人?” 布兰多听得眉头直皱,好像在龙族之中诗人这个职业异常盛行,他记得以前在游戏之中有一个非常著名的剧情:就是有一头巨龙自己在地下制造了一个巨大的地下城,然后到处抓来一些强力的怪物放到里面,作成boss与其他怪物。然后让并不知情的玩家进入挑战,自己再记录挑战结果,然后编写成故事。当然那些真正战胜了boss的玩家,就可以得到一份宝藏——这份宝藏事实上是那条巨龙藏品的极小的一部分,事实上后来证明还不及它从每一个故事中获得的收益的十分之一多。 他记得那个副本是个45级副本,一开始玩家们以为那只是一个普通的副本,但后来才被发现了其中的内幕,一时传为美谈。 但龙族的恶趣味,也由此可见一斑。 当然比起来,这头巨龙至少还算是劳动致富。比起某些无良的直接抢掠财富的,又要好得多了。 “当然当然,”龙族少女好像正得意,但忽然口气又一变:“不要打扰在下啦,烦死了,算了,我一手*打个人过去写好了——”她说完,布兰多就听到身边的声音沉寂了下去。 “呿。”他不由得暗自讥讽了一声。 不过正是这个时候,他忽然听到身后‘咔嚓’一声轻响,年轻人以为是阿洛兹这么快又回来了——但他回过头,却看到那美尼斯正站在那里。此刻这位凤凰卫队过去的指挥官已经取下了头盔,他看着认真看着布兰多,再看看年轻人身边巨兽的尸体,银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 布兰多一楞。 但他随即一笑,忽然说道:“我觉得,那美尼斯——” 那美尼斯看着他,微微一怔。 “你还是把头盔戴上比较好。” “为什么?”银精灵淡漠地问。 “你这样太帅了,我压力有点大。”年轻人叹了口气。 那美尼斯第一次忍不住微微一笑,他认真想了一下,果真把头盔戴了回去。只留下一双银色的眼睛看着布兰多,但那美尼斯停了一会,会然说道:“我要走了,布兰多。” 布兰多微微一怔。 他好像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但这不是必然的吗? 任务结束了,那美尼斯当然该回去了—— 他忽然想说点什么,但话到临头却梗住了——连日来与对方一起并肩作战的情景一幕幕重现,虽然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但那种可靠的信任感却是从心底弥生的。他看了对方一眼,低下头,想到那美尼斯回去之后,会去哪里呢?银精灵的王墓吗,还是祭坛呢?沙耶的祭坛力量与日衰弱,虽然他说有一天要来为对方带去外面世界的消息,可谁知道还能不能再次见面呢?说不定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剧情任务一样,他和那美尼斯不过是一面之缘,等再回去时,夏布利的森林之中就剩下一座冷寂的祭坛而已了。 布兰多知道这样的可能性极大。 他想说什么,可是心中却好像忽然空了一块,空空如也,什么也说不出来。 年轻人犹豫了半天,最后只能没心没肺地说道:“你要走了,那美尼斯?可你答应我的事情还没办呢,你不会是想要赖账吧——” 银精灵指挥官没好气地一笑:“赖账,你们人类发明的好词汇。我当然会允诺。” 他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拿出一个卷轴交给布兰多。 那美尼斯犹豫了一下,轻声答道: “我的心得都写在上面了,吾友。” 这句话就像是一道闪电一样劈中了布兰多,他呆在那里一动不动半晌。那美尼斯微微一笑,将卷轴交到他手上,然后倾身拥抱了布兰多一下:“谢谢你带给我们一场久违的战斗,让我心中热血重新沸腾起来;你很优秀,战斗很精彩,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另外,你也还欠我一个承诺——” 银精灵指挥官小声说:“记得告诉我外面发生了什么,几十年,一百年也好,不要‘赖账”吾友,是这么说的吗?”他费力地咬出‘赖账’一词在克鲁兹语中的读音,然后笑着问道。 “是” 布兰多抬起手来擦了擦眼睛。 “风有点大。”他说。 那美尼斯理解地点点头,身体渐渐消失在了空气中,只余下他的那个最后的笑容,但也渐渐淡去了。二十名精灵战士的英灵在这一刻化作白光冲天而起,远远地消失在了南方森林中的某个地方——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但只有银精灵一方、阿洛兹与布兰多真正知道发生了什么。年轻人看到那个银精灵的骑士指挥官远远地向他善意地点了点头,仿佛是在安慰他。 布兰多心中微微一宽,好过了一些。的确,那美尼斯说得也没错,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不是么最!!小新!!!!说最!!!!网快x 第二卷 尘封的王国 第一百三十二幕 夏末(第三更) 第一百三十二幕夏末(第三更) 布兰多好不容易才整理好心绪,不过当他再度抬起头时还是忍不住微微一怔,因为他看到巴力伯爵正站在自己面前: 这家伙想干嘛? “布兰多先生是吗?”紫罗兰伯爵却收起笑容,认真地问道。 “怎么?”布兰多心情不大好地反问。 “虽然我们意见不同,但立场似乎一致。至少我可以确定,你不是站在我们另一边的人,对么?”不等布兰多回答,这位紫罗兰伯爵继续说道:“当然,我们各执自己的方法希望王国走向复兴之路,但也不用彼此仇视,我承认马卡罗先生的做法是有一些极端,但他毕竟只是一个凡人而已。” “你想说什么?” “你愿意加入到我们一方中来吗,比起抱怨,不如亲身实践,如何?我希望能在我们一方的阵营中看到你这样优秀的年轻人存在。”巴力仿佛完全忘记了之前的不快,诚恳地邀请道。 这倒是符合你的一贯作风,布兰多心想。但他却摇了摇头,心说废话,要不是看在差不多同是站在一个阵营的面子上,还轮得到你们在这里站着说话?要知道他凭借手上的银杏叶与阿洛兹的帮助,把这支军队留下来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不过布兰多不想把事情作绝,茜和桑夫德的事他已经给了马卡罗与利伍兹一个教训,但再进一步,双方就非起冲突不可了。布兰多不是莽撞看不清局势的年轻人,他知道自己在这里把卢恩公爵的军队留下来,说不定公主殿下那边就被安列克的大军长驱直入,一个不好连芙雷娅都危险,更不要说什么以后的事情了。 既然对方明智地不继续在金苹果的事情上掺杂不清,他也懒得再提,不过要说什么加入。 真是个笑话。 布兰多看着这位自己还稍微有一些好感的伯爵大人,摇了摇头,冷淡地答道:“不,”他斩钉截铁地拒绝道,但后一句话却让巴力微微一愣:“你们很快就会看到我,相信我,但不是在这里,也不是以你们一厢情愿那种方式——” 紫罗兰伯爵神色复杂地听完这句话,然后深深地看了布兰多一眼。 “拭目以待。” 他如此答道。 真正的战斗是由高年级的骑士学员在预备年级的军官们带领下结束的,芙雷娅他们这种低年级的新生抵达时,事实上不过只剩下负责清扫战场的工作而已。这位少女就像其他人一样,她抵达战场时远远就看到了森林中央大道上那辆像是刺猬一样的马车,一排身着银色甲胄的骑士环绕在马车周围——骑士身边还有不少他们的同伴的尸体,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不让任何人接近那辆马车坚持自己处理死者与同伴身上的伤口。 因此战场上泾渭分明的分成两种颜色——银色与紫色,各不相扰。大道上到处都是尸体,森林中也是一样,远远近近偶尔响起一声凄厉的哀嚎,或者是贵族千金、公子的惊声尖叫——事实上前面的高年级学员们经过战场时并没有杀死所有人,甚至有一些刻意的,他们留下了许多重伤员。但除了必要的活口之外,剩下的所有人都必须成为冷冰冰的尸体,这一工作就留给打扫战场的新生完成。 许多人战战兢兢的下不去手,甚至有恶心得作呕的。而像是芙雷娅这样从警备队、民兵中提拔上来年轻人则要好得多,她不过只是猜测了一下马车中的人的身份,然后就埋下头专心自己的工作。贝克贝格伯爵的次子脸色青铁地跟在他后面,之前该吐的都吐完了,现在这个年轻人只能无力的干呕了。 他一边扶着一棵冷杉,一边敬佩地看着下手干净利落的芙雷娅,心想果然是个有性格的妞儿。 “你知道那是谁吗?”他喘了口气问。 “什么?”芙雷娅微微不解,回头问道。 “马车。” 来自布契乡下的女孩子疑惑地看着马车,明亮的眸子里很直白地表现出自己的不解,她摇了摇头。 “马车上的徽记是圣甲虫,这在王国内只属于一个人。” “恩?” 年轻人一脸惊讶地看着芙雷娅,心想你连这也不知道,你怎么来王立学院的?不过他随即发现对方并不是假装出这样一幅天真的神色的,不得不摇摇头答道:“利伍兹大师,埃鲁因的首席宫廷巫师。” “啊”少女吃了一惊。 贝克贝格伯爵的次子又摇摇头:“不过如果是利伍兹大师在马车里的话,根本就用不着我们出手。因此马车里可能是别的人,不过和利伍兹大师亲近的人不多,能借用他这辆马车的,除了当今国王陛下,就只有他的学生了。” “公主殿下?”芙雷娅忍不住瞪大眼睛看着那边,她虽然只是个乡下丫头,可这些常识还是了解的。 年轻人点了点头。 不过两人正在交谈,一匹黑色的战马忽然掠过他们。马上的骑士飞快地穿过森林,但似乎楞了一下,又在前面调转马头回到两人身边——然后在他们跟前停下。芙雷娅微微一怔,她与身边那个年轻人一起下意识地抬起头,随即看到了那张美丽而冷漠的脸。 雪白的脖子上的头颅好像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即使在科尔科瓦北方你也很难看到这么完美的脸型,尖尖的下巴带起的一道弧线仿佛是才刚刚从画卷上走下来的一样。让人不约而同地想到,吟游诗人的诗歌中传颂的所谓北国的美人,也许由此脱胎而来。 少女的眼睛好像是一双冷冰冰的紫水晶,北国人或多或少拥有敏尔人的血统,只是这么纯正的相当少见。她的嘴唇紧抿着,齐额的刘海下两道细细的剑眉微微一挑、随即又有些不满地蹙起来,给人以一种不苟言笑的感觉,挺直、纤细的鼻梁仿佛代表着少女极为刚强的性格。但这会儿,只最快*是发出轻轻的一声冷哼。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目光缓缓从芙雷娅身上扫过,又落在贝克贝格伯爵的次子身上。 “你叫芙雷娅?” 她盯着贝克贝格伯爵的次子,让后者感觉好像自己是草丛中的一条毒蛇被猎鹰锐利的目光锁定一样,浑身冷飕飕的。但尼玫西丝开口时,低沉、冰冷、略微沙哑的嗓音却是在问芙雷娅。 “是、是的。” “你的骑术和剑术训练成绩都很好,”尼玫西丝用一种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说道:“我也听说过你的事,不过你要想达成自己的愿望,最好远离这些人渣——”少女骑在马上,用一种不屑的眼神回视年轻人,直言不讳地说道。 两人都是一愣。 贝克贝格伯爵的次子眉头皱了皱,下意识地开口反驳道:“尼玫西丝学姐,你这么说——” 可他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听到‘铮’一声轻响,然后脖子微微一丝冰凉。眼角才刚刚触及雪亮的剑刃上的那一抹冷冽的反光,年轻人就发现尼玫西丝已经翻身下马,长剑出鞘放在了他的脖子上,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甚至他手随着自己的话才刚刚摆出一个摊手的动作就僵住了。 “我允许你插话了么?”尼玫西丝冷冰冰地问道。 年轻人背后一身冷汗,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叫什么名字?”少女又问。 “桑、桑格尼” “士阶。” “尼、尼玫西丝学姐,我——” 少女手中的剑微微一近,打断他道:“报告长官。” 贝克贝格伯爵的次子咽了一口唾沫,战战兢兢地答道:“报告长官,我是二年级学生,还没有士阶——”他几乎不敢多说一句话,用尽全身的力气僵硬着才将这句话挤出来。 尼玫西丝‘铮’一声收剑还鞘,动作快得几乎没人看得清楚。她回过头冷漠地看了摸着脖子在心里大声咒骂的年轻人一眼,紫色的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不屑,但开口时却是不容置疑的命令:“那么,士兵,我命令你闭嘴——” 然后她回过头,双手为芙雷娅整了一下她因为之前清理战场而有些歪的领花,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说道:“记住我的话,对你没坏处——” 芙雷娅一动不动,一时竟不知应该如何开口。 应该,道谢? 但真的好厉害,自己也会成为对方一样的人么?有朝一日。她忍不住这样想到那是谁?” 半精灵公主回过头时,低声问一边的年轻人道。她的目光穿过马车的窗户,始终落在森林一侧——贝克贝格伯爵的次子与尼玫西丝冲突的整个过程都正好落入这位少女的眼中。她一只手拨开窗帘,有些出神地看着森林中的那两个女孩子,心中感到一丝熟悉。 “米勒夫人的女儿,应该说是和卢恩大公有亲属关系吧。她的天赋不错,又是王室的死硬派,应该可以信任。”贝格宁爵士只看了一眼,就如此答道。 听着年轻人犯傻,少女不禁微微一笑:“我当然知道尼玫西丝,她可是我的密友,贝格宁,你太累了吗?” “对不起。” 贝格宁这才尴尬地答道。 “我是说另外一个,你认识么,”半精灵公主又问道:“我觉得她有些眼熟——” “那就是埃弗顿的女儿——” 马车外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格里菲因微微一怔,随即淡银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喜,她回过头,低声问道:“欧弗韦尔卿?” 马车外沉默了片刻。 随即传来一声低笑:“正是老臣,公主殿下,看来我来晚了片刻最!!小新!!!!说最!!!!网快x 第二卷 尘封的王国 第一百三十三幕 罗曼的第二个计划(上)(第一更) 第一百三十三幕罗曼的第二个计划(第一更) 生活在埃鲁因北方广袤的高原中,古尔契人的氏族流传着一个广为人知的传说——传说中战场上落单的士兵,是被死神所眷顾的人。 凡?诺斯达也听说过这个传说,他是从王国北方的巴尔塔地区招募来的骑士,出身当地的士绅家族,入伍前在驯兽方面小有一手,入伍后自然成为了飞龙骑士,下属于三十四联队的飞龙骑兵中队——这支军队原属于王国南方军团的一部分,不过后者早已在此次战争中被玛达拉亡灵大军成建制的打散,甚至指挥官比纳格伯爵本人都已身亡——凡?诺斯达所在的部队左等右等也没等来所谓的停战的征兆,反而是对面的玛达拉亡灵的攻势一日胜过一日,然而背后的贵族领主们又以谈判已告一段落、战争已然结束为借口不再为他们提供任何支持。 派出去联络白鬃军团与安列克方面的信使袅无音讯,情况一天比一天糟糕,就像让德内尔南方边境一线残存的三十四联队最高指挥官科连男爵在日记中如此写道: “南方的形势已一天比一天糟糕,我们不知道还有兄弟部队散落在什么地方,玛达拉的亡灵正从四面八方发起进攻。我们联络不上任何人,消息仿佛闭塞了,甚至连撤退也变得不可能。贵族们各行其是,时至今日,这块领土已经脱离了王国的控制,玛莎在上,但愿我有生之日可以看到这个噩梦的终结——” 但这一切对于凡?诺斯达来说都已不重要,他和他的飞龙一起在巡视南方边境上某个被亡灵摧毁的人类村庄时被击落,成为了古尔契人氏族传说之中那个被死神阴冷的目光所盯上的人。他满脸是血地抬起头,绝望地看到一排排骷髅战士正从这座村庄的废墟中四面八方涌过来。他被飞龙的尸体压住动弹不得,手上的一张轻弩是唯一的护身武器,他抬起手臂一箭射向其中一具骨头架子。 受圣水祝福过的弩矢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一具骷髅在这白光中化为飞灰。 但接二连三的白光之后,更多的亡灵反而淹没了诺斯达的视野——一种无边沮丧的情绪笼罩着年轻人。那是几个月前吧,诺斯达不禁下意识地想到——当他们闻知玛达拉兵分三路入侵王国时,无论是军人还是贵族,几乎每一个人都抱着一种轻松的心态等着看这些来自于落后、野蛮的国度的黑暗领主们是如何因为内讧、指挥不一而分崩离析,就像它们在历史上的每一次联合入侵一样。 可最后的结果却出乎他们每一个人的预料。玛达拉大军的进军果断、冷静而行之有效,相比起来,埃鲁因王国更像是一个迟暮的老人,处处招架不及、疲态尽显。王国昔日的荣光早已不返,三个世纪以前炎之圣殿的第十七代大主祭口中那个被称之为‘火焰的锋刃,古老荣耀之表率’的国度终究只存在于过去的历史之中。 射出最后一支箭,这个年轻人平静地丢掉弩弓,一只手紧紧握住自己胸前那根写着妻子名字的项链,他抬起头,一具高大的骷髅已经遮住了他头顶的阳光—— 眼中中火红的灵魂之火跳动着。 “永别了,父亲,母亲,还有亲爱的凡妮莎,只希望你们能记住自己的儿子与丈夫与许多人一起在这个地方为了保护埃鲁因而战斗过” “但这个国家已经看不到希望了” 十月之后,秋的气息渐渐变得浓郁起来,托尼格尔沿岸的平原都染上了一层淡黄色。只是骑马走在乡野之间的大道上,布兰多一行人已经可以感到明显的战争的气息。 皮甲被阿洛兹扯烂后,布兰多干脆在经过沿途某个城镇时找一个裁缝定做了一套黑色的长风衣马裤,摆起了领主的架子。他此刻坐直了在马背上四下环顾,带着一双醒目的白手套、腰间又挂着配镀银柄的长剑,倒是有些年轻贵族的派头。 不过这倒不是因为他想要过一下贵族的瘾头,纯粹是因为这样更容易规避麻烦的缘故。离开夏布利起伏的丘陵,一个月以来的旅行日趋平淡,时下虽然治安崩坏,但城镇周边的强盗大多是由生活不下去的农民构成。反观布兰多一行十几二十人人,护卫个个装备精良,像是出行的贵族子嗣——这些因为贫困所迫才走投无路的人自然不会轻易尝试招惹。 不过布兰多沿途看到那些空无一人的农庄,还是忍不住有些感叹。 事实上在夏布利当日,龙族少女阿洛兹在离开前就曾经警告过他,告诉他一支玛达拉的亡灵军队此刻正盘亘在托尼格尔南方。这个消息与布兰多所知的历史不谋而合,历史上‘黑爵士’因斯塔龙即使在停战协定半年之后依旧赖在让德内尔不走,是因为食髓知味——再说这个古老王国此时此刻,也无暇他顾。 时间已近秋暮之月(十月)下旬,在布兰多所知的另一面的历史之中,这个古老王国的上层此刻已经开始蠢蠢欲动、暗流汹涌。据他所知奥伯古的长子哈默尔背后的支援来自于王后安娜的势力,安娜是西法赫公爵的妹妹,她的入主事实上代表着西法赫王朝的复辟开始——支持科尔科瓦家族的王党成员本来就对此有不同看法,再加上她与权臣克卢格侯爵关系暧昧、最后甚至联手囚禁了国王,因而埋下祸根。 历史上的十一月初,王长子哈默尔突然宣布加冕,这一事件正式拉开了王党内部分裂的序幕;性格极强的摄政王公主格里菲因自然不会默默忍受,她随即在自己的领地向整个王国所有的贵族、骑士宣布哈默尔的王位不合法,支持她的自然是早已对王后心怀不满的王党核心成员与她本身所代表的精灵一方的势力。 十一月中末,安列克大公宣布支持王长子哈默尔,与此同时,地方纷纷独立或者各自倒向一边,埃鲁因的内战随即开始。从此刻起,直至两年之后,这场内战从根基上彻底动摇了这个王国的基础。随后虽然经历了短暂的中兴时代,但王国已经失去了新生一带的血液,自然难以在火中重生。 可以说,埃鲁因的灭亡从这一刻起就已经加快了脚步。 而在这个节骨眼上,至于南方的‘黑爵士’因斯塔龙到底在干些什么,自然也就没人关心了。不过没人关系不代表事实上的影响并不存在,这一地区整村整村的迁徙,留下一片荒无人烟的区域,当他们穿过那些空空如也、寂静无声的村落时,可以感到一种明显的萧瑟。 不过随着步伐向南,这种萧瑟正在逐渐改变—— 因为马上就要接近托尼格尔的核心——冷杉城,路上终于开始渐渐有了人气。统治托尼格尔的领主是让德内尔伯爵的第三个儿子,格鲁丁男爵。布兰多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但也说不上熟悉,这个时候的贵族大多冷漠而自以为是——但领主又是另一个样子,除了共享贵族的脸谱以外,还得加上严苛、残酷以及变本加厉地盘剥领民。 布兰多一行人在进入冷杉城时就察觉到这一点,或者说他们之前本就不报希望的期待这一刻又降低了许多: 首先映入他们眼帘的是居住在冷杉城外的居民,只有那些真正贫穷和地位低下的人才会住在缺乏保护的城外,一般来说他们不是在城外劳作的农民就是那些逃难的难民。大街两边只有摇摇欲坠、脏乱不堪的茅草屋,男人女人衣不蔽体,面黄肌瘦,眼睛黯淡无光,看不到对于未来的希望。 大道上尘土飞扬,干燥的空气中充斥着一股牲畜粪便的味道。与这里相比,纵使是布拉格斯那些行事教条、迟钝拖沓又自以为是的贵族官僚都显得可爱起来,至少在那些地方,市民虽然地位低下——但至少还能活下去。 然而就像是从贫瘠的土地上生出的生性刻薄的人一样,土地越贫瘠,他们反而要求得越多。布兰多明白造成这种差异的并非是戈兰—埃尔森的贵族更加具有人情味,而是因为相同的盘剥之下,托尼格尔的土地更加贫瘠,人民自然就更加不堪忍受。 曾身为贵族千金的安蒂缇娜看着这一切,忍不住轻轻捂住嘴,有些不敢置信。 “领主大人,你要继承的领地就在这种地方?”她忍不住有些失望地问。 她原本以为离开了山民的自治领之后,东部沿海的托尼格尔应该是一片富庶的景象,靠海就意味着贸易发达,贸易发达就意味着富裕。即使不如安培瑟尔,但至少也应该与布格拉斯地区相差无几吧? 可没想到,眼下竟然是这样一副惨淡的景象。 布兰多也是一怔,因为没有告诉安蒂缇娜卢比斯的佣兵其实是他的召唤生物的缘故,害得这个少女白白伤心、自责了一次的他自然遭到了打击报复。从夏布利之后起码有一个月,安蒂缇娜和他说话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以前看到他时的好脸色也没有了,有的大多都是以一个白眼了事。 虽然贵族千金一向以他的幕僚自居,不过布兰多心想这个可不是家臣在面对自己领主时应有的态度,只是他当然也不会提出来,拿贵族的身份来压一个弱女子这样的事,布兰多身为现代人的一半还没有这么不知廉耻求票啊,同学们,真的票不求不会来啊.没月票,推荐票也行啊.)x 第一百三十四幕 罗曼的第二个计划(中)(第二更) 第一百三十四幕 罗曼的第二个计划(第二更) “肯和我说话了?”他问。 对于安蒂缇娜的问题——布兰多看了那些难民一样的本地人一眼,心中并不奇怪。在这里,甚至连生命本身都是一件脆弱得一钱不值的东西。安蒂缇娜大概永远也不会想到,在某些地方用一头羊的价钱你就可以换到一个男孩,如果是女孩,这个价格还要更低。 稍微有一些权力,或者力量,你就可以肆意践踏他人的存在性。强盗与领主都在杀人,区别在于一个在城外,一个在城内。即使是你当街杀人,也只需要赔偿给当地的领主一点钱就可以了事——阴暗一些说,甚至说不定他还巴不得你多杀两个。 因为在某些的领主眼中,实实在在的金币可比那些比还需要花钱养活的人可爱多了。 安蒂缇娜微微一愣。 她以为是布兰多对于自己之前的表现有所不满,虽然心中有些委屈,但还是低下头答道:“对不起领主大人,是我太任性了。” 布兰多摊了摊手:“你误会了,我从来没怪过你,安蒂缇娜小姐。” 贵族千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仿佛是在确认他这句话的真实性。不过随即她又低下头,一言不发起来。 “我们的领地的话,还要再往南一些。”布兰多又答道。 “往南?” 安蒂缇娜这下真呆了:“离开托尼格尔,就是蛮荒了啊。” “你听说过开拓骑士吗,安蒂缇娜?”布兰多问。 “啊——” 这位贵族小姐忍不住低喊了一声,这个她怎么会不知道。那些没有领土继承的年轻贵族,骑士,从炎之圣殿手中获得为王国开疆扩土的权利,带着少数几个扈从前往蛮荒以一己之力开辟出一片全新的领地,这样的故事听起来像是过去那些床头故事中的童话传说。但她怎么都没想到,这样的传说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一开始她感到一丝慌乱,毕竟在荒野中开辟疆土听起来美好,可是实际上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这样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在埃鲁因已经一两百年没有人光顾了,因此这一刻听起来更有点像是天方夜谭一样。 不过她随即又冷静下来,危险又算什么呢?比起来她在布拉格斯那栋摇摇欲坠的老宅中,过着眼前和这些人差不多看不到暗无天日的生活,后者不是至少还有一线希望么。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再看了布兰多一眼——开拓骑士,在埃鲁因这个头衔听起来就像是那些古典英雄一样,充满了进取的精神。虽然危险,但却浪漫,何况无论是那一方面,这位领主大人都符合她心中最佳的标准。 只是可惜,他已经有心上人了。 安蒂缇娜垂下睫毛,忍不住有些心动。 她又看了身边的罗曼,这位商人大小姐因为经历了两次在危险的战场上四处乱穿的不良记录之后,已经被布兰多彻头彻尾地教育了一顿,目前还算是安分守己。不过这会儿她的目光正感兴趣落在另一边,然后脆生脆气地对一边年轻人说道:“布兰多,你看那边呗——” 这位大小姐仿佛天生有一种吸引众人注意力的能力,让安蒂缇娜、布兰多不约而同地回过头,向她指的地方望过去。 街上有很多外来的旅行者,就像他们一样—— 事实上自从布兰多上个月搞出那次惊天动地的神器反应后,流传在各地酒吧、旅店之中的消息就盛传让德内尔有神器出现,各地的吟游诗人们带着这些消息向北,碰运气的冒险者因而蜂拥而至。佣兵、探险者、更不要说那些闻风而动的赏金猎人,他们本身就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鬣狗或者鲨鱼,早已收拾行装汇聚此地。 甚至星与月议会,黑塔巫师都派出了探子,贵族们虽然热心于埃鲁因风雨欲来的形势,但都派出了各自的眼线,一时间让德内尔竟然先格拉芙(摄政王公主的领地)一步风云际会。 这才区区半个月,这一地区的流动人口起码就增加了一倍有余。这还是因为托尼格尔时刻面临着战争的威胁,存在一定风险的缘故,不然这里一定是一副冒险者的天堂的场景。若是在更和平的时期,当地的领主一定笑开了花。 只不过现在,形势却变得有些错综复杂起来。 布兰多的目光一一扫过这些人——就像是他贵族的身份与这些人泾渭分明一样。这些冒险者一样和周围的本地人格格不入,他们站在大街中央,就仿佛是街上同时存在着三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那种感觉就好像同一副画卷中用三种完全不同的表现风格描绘出的三类人,静动分明。 冒险者们与本地人互不相干,本地人也不愿意去招惹这些无法无天之徒——至少绝大部分都是。不过罗曼指的那一部分却例外。 在布兰多的目光中可以看到,一小队冒险者正在向当地一些瘦骨伶仃的孩子分发食物。这一幕竟让他产生了一种时光倒流一样的错觉,仿佛自己又回到了过去‘琥珀之剑’的世界中,当初那些同情心过剩的玩家们也是如此的所作所为。不过他随即甩甩头丢开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冒险者虽然大多数都是唯利是图之辈,不过还是有一些仅仅为了梦想而外出冒险的年轻人。 就像是眼前看到的这四男两女。 “果然是年轻人。”布兰多忍不住想到,冒险事实上并不像是床头故事中提到的那样浪漫的、充满刀光剑影的生活,当然充满刀光剑影到是没有扯谎。然而冒险者的生活实际上是严苛而血腥的,不得不经常出没于那些危险的地方,就像是佣兵一样、生离死别是很经常的事情,而与风险相比,收益更是低得可怜,虽然也不缺乏那些一夜暴富的人,但大多数最后都无一例外地成了某个不为人知的所在的一堆白骨。 正因为如此,大多数冒险不得不变得实际而唯利是图起来。而也只有年轻人,才会心怀不切实际的理想行事。布兰多甚至可以推测,这些年轻人可能甚至并没有真正开始旅行多久。 要不就干脆是家资颇丰的商人、贵族之后。 不过他先回过头问道:“看什么?” 不过他随即看到这位商人大小姐漂亮的深褐色宝石一样的眼珠子转了转,仿佛一种充满了创意的想法已经应运而生,就感到有点大事不妙,“你想干嘛?”布兰多忍不住有点警惕地问,小小罗曼一而再再而三超脱常人的行事手法已经让他不由自主地心生警觉了。 “就是这样咯。”罗曼理所当然地答道。 “罗曼,我们随身携带的食物已经不多了,”安蒂缇娜却在一瞬间理解了她的想法似的,小声提醒道:“我们这么多人和马的消耗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要在本地收购那么多粮食的话,就不得不和当地的领主打交道,你忘了上次了?” 贵族千金说的是不久之前在经过一个小贵族的领地时,布兰多去找对方采购粮食,结果对方却看上了一同前往的茜,结果当天晚上竟派出私人护卫前来掳人的事情。虽然三十多个黑铁级的私人护卫在布兰多面前有点自不量力之嫌,而且最后的结果也是被年轻人打得溃不成军,还附带狠狠地敲诈了一笔,但这件事却对所有人敲响了警钟。 虽然王国还未崩溃,但地方上的领主们早已肆无忌惮了。 听安蒂缇娜这么说,布兰多不由得有些感动地看了少女一眼。心想上一次还好,是个籍籍无名的小贵族,而这一次要面对的可是格鲁丁男爵。这家伙虽然在埃鲁因的历史中不值一提,但他父亲让德内尔伯爵可不是一般人。估计他今天带着人杀过去,明天就要上演伯爵大军追杀的戏码了。 甚至他一度怀疑,卢恩大公的军队能在让德内尔伯爵的领地上来去自如,说不定王党的公主派与这位伯爵大人本身就达成了什么协定。至少暗地里的同盟是少不了的。当然,对于这些吸血鬼他早晚要一个个对付,不过那也得等到他羽翼丰满、拥有了举足轻重的发言权才行。虽然说起来有些不大好听,但不得不说力量至少现在还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规则之一。 没想到罗曼听完安蒂缇娜的话,反而高兴地摇摇头,一脸小神秘地说道:“布兰多,安蒂缇娜,你们没有发现吗?” “发现什么?” “做生意的方法——” “哈?” 布兰多忍不住摸了摸这丫头的平坦如玉的额头,心想不会是发烧了吧。而一边野精灵元素使姐妹中的妹妹更是瞪大眼睛好奇地问道:“在我们家乡有一句俗话,商人不与贫穷同行——罗曼小姐,这么贫瘠的地方,也有商机存在吗?” “蒂雅”姐姐芙罗严厉地瞪了她一眼。 精灵小姑娘吓得吐了吐舌头,后半句话也吞回了肚子里。 不过罗曼却并不在乎这个小姑娘的反驳,理所当然地答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哦,姑妈说过,有交换的地方,就有商人。” “话是这么说没错,”安蒂缇娜却摇摇头,她知道蒂雅并没有说错。这里不但贫穷,而且落后、闭塞,又没有什么特产,各个领地之间甚至连让马车通行的道路都没有一条,商业行为那只是一个很遥远的名词:“可这里甚至缺乏交换的必要条件” “是这样吗,可那不是交换吗?”商人小姐看着那群年轻的冒险者的行为,感兴趣地反问。m 第一百三十五幕 罗曼的第二个计划(下)(第三更) 第一百三十五幕 罗曼的第二个计划(第三更) “那不是交换吗?”商人小姐看着那群年轻的冒险者的行为,感兴趣地反问道。 “与其说是交换,不如说那是施舍吧,罗曼小姐。”桑夫德在后面答道。 罗曼伸出指头点了点下巴:“可明明是交换呢,用食物购买希望,不是一种交换么?” “用食物购买希望?这是什么意思?”安蒂缇娜一愣。事实上不只是她,所有人都对这句话感到奇怪:这也算是交换? 不过等一等 但只有布兰多这一刻却反应过来,他马上忍不住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罗曼,心想这家伙的小脑瓜究竟是怎么长的,怎么总能想到一些常人所看不到的地方。他马上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问道:“安蒂缇娜,如果将这块领地交给你治理,你要多久才能让这里产生自发的商业行为。” 贵族千金听了这个问题立刻意识到布兰多话里有话,她不由得看了对方一眼,心想莫非这位年轻的领主对这块领地有什么想法?还是仅仅是对于自己的一个考验而已? 不过无论如何,她还是看着街上这些衣不蔽体、仿佛难民一样的领民认真思索了一下,有些为难地答道:“短则一年,长则两年,民间没有财富,缺乏商业行为产生的基础。即使是重新制订税收,并分配土地,也需要一个较为漫长的财富积蓄时间但无论如何,两年之内我也有把握让这里重新出现商业行为;只是道路有些麻烦,重新修建道路恐怕要投入一大笔钱” “所以说,我们把财富分发下去,民间不就有财富了吗?”罗曼打断她,理所当然地说道。 安蒂缇娜一窒,“这样有意义吗?”她忍不住有些艰难地问:“这和那些嗜赌如命的家伙把自己的钱借给无钱参与赌博的人,然后让他们和自己赌博的行为有什么区别吗?最后赢到手的也不过原本就是自己的钱,甚至还有有可能因此而输掉的风险” 她忍不住看着罗曼,就像是看着她口中那种嗜赌如命的家伙一样。不过这里应该换一个说法,叫做嗜商如命。 “当然有意义,你看,安蒂缇娜都说了是‘借’不是吗?因此那个可爱的赌徒最终还是能赢得更多的钱,只是这些钱都写在欠条上而已。” “可那些人终究不过是穷光蛋,即使有一张欠条又如何呢,实际上到手的还是没有一分钱。”安蒂缇娜反驳道。 罗曼抬起下巴,摇摇手指,而她这个动作落在布兰多眼中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一个做事干净利落的资本家。 “的确,可不是每个人都想当穷光蛋,不是吗?我们将财富分发下去,其实也是一种交换。我们购买的是这些人对于未来的希望,”罗曼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看到了吗,每个人都希望过得更好一些。我们给予他们的是实现这个希望的能力,应该称之为‘参与生产的能力’吧,是这样?” “而他们在实现这个愿望的时候,自然而然就完成了欠条上的含义,并且我也多了许多参与到这个游戏之中来的伙伴呢。”商人小姐继续描述道:“与赌博是不同的是,你把金币埋到地里,来年是会收获两个金币的喔。” 说着这样的话,她还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 “这个说是这么说,可实现起来有难度吧”虽然其他人还听得云里雾里,但安蒂缇娜总算是理解了罗曼的想法。只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这样天马行空的逻辑。 “的确有难度”布兰多点点头,然后他忍不住赞叹地看了小小罗曼一眼。其实罗曼的想法与其说是交换,不如说是一种再分配的形式,只是参与再分配的不只有生产资料,还有资本本身,当资本参与到再生产之中,就会快速的增值。罗曼的想法建立在领地内的一切财富都属于领主本身的前提下,虽然简单而朴实,但能在这样的条件局限之下想到这样的问题,不得不说目光已经具有相当的超前性了。 不过这的确需要一个极其庞大计划,和每一步的考虑,不仅仅是把东西发下去就那么简单的事情。布兰多对这一点并不擅长,不过他有一个简单例子可以借鉴。 基础建设与对外战争。 “与其说是购买希望,不如说是购买劳动力。虽然对于领主来说劳动力是一种附加的价值,可是他们不明白,虽然在领地内的一切财富都属于领主本身,但创造新生财富的速度却有差别,”布兰多答道:“当然,如果要这么做的话,怎么把这些财富分发下去是一个关键。” “安蒂缇娜,你有什么想法吗?”年轻人不经心地问道。 “修路。” 贵族千金的想法简单地与自己的领主不谋而合。然后她犹豫了一下,终于压低声音小声问道:“领主大人,你对这个地方有什么想法?” 这话放在过去安蒂缇娜几乎不敢想象,她会怂恿自己的领主去向王国的另一个合法领主发起攻击,并乘机攫取对方的领土——这简直是一种公然的叛逆。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古老王国形势一天比一天恶劣,外面已经传来局势动荡的消息,再加上她亲眼目睹了这些冷血、腐朽的贵族的一切所作所为之后,对于王国的最后一丝幻想已经有了一点幻灭的味道。 布兰多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当然有想法,格鲁丁男爵的领地几乎与他未来的领地紧挨着,再加上这家伙又不是什么好鸟,到时候不消说自然是拿对方第一个动刀。不过不是现在,现在他既缺乏这个实力、也缺乏一个时机。再等两个月,等到十一月政变(也称十二月政变)一起,各地纷纷宣布独立,也就没人再关心南方边境上一次小小的领主之间的互相攻击了。 不过他确实有点头痛,不得不说托尼格尔这个时节的确算得上是整个埃鲁因最贫瘠的几块领地之一。他本来还怕罗曼在这种地方可能会束手束脚,没想到商人小姐的本能已经强大到了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发挥作用的地步。 布兰多现在甚至怀疑是不是把小小罗曼丢到‘下面’去,她也能和那些恶魔们很开心地做生意。 不过不管怎么说,有了一个初步的想法之后,剩下的就是怎么去完善这个想法和钱的问题了。钱的问题对于布兰多来说暂时不是什么大问题,敲诈那个小贵族得来的钱与正在布拉格斯押运过来的钱将作为他的启动资金,然后剩下的就交给南境丰富的矿产资源了。 作为一个穿越的基本规则,如果作为一个穿越者还不能在矿产上作点什么文章,布兰多都觉得自己是白活了。 但正在这个时候,一记响亮的马鞭‘啪’一声打断了他的思路。布兰多惊觉过来,他和其他人一齐回过头,正好看到后面一小队骑兵正在进城,这些骑兵虽然装备乱七八糟,但却旗号分明。年轻人看到他们旗帜上的徽记——交错的黑白格子上的一只鹈鹕,底色来源于让德内尔的家徽,意味着这一支贵族与让德内尔伯爵有直系的关系。因此布兰多立刻明白这些人是格鲁丁男爵的私兵。 此刻这些骑兵正扬起马鞭在驱逐街道两边的居民,稍微退得慢一些就要狠狠地吃上一鞭子。那些面黄肌瘦的男男女女像是一群牲口一样被驱得四散而逃,这一幕落在骑手们眼中仿佛异常有趣,他们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甚至笑得东倒西歪。 安蒂缇娜皱了皱眉,这一幕她倒是常见。布拉格斯那些治安骑兵又何尝不是如此飞扬跋扈。 她随后听到自己身边的红发少女茜冷冷地哼了一声。 “他们背后好像拖着什么东西。”桑夫德忽然指着那群骑手身后说道。 “是尸体。”布兰多答道:“这些贵族的私兵是出去剿匪去了。”他说完,随即轻轻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 安蒂缇娜一愣,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但布兰多摇了摇手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为她指了指,贵族千金定睛一看,果然看到不远处一些女人在看到那些尸体之后,忽然一下跪坐在地上,掩面哭泣起来。她微微一怔,随即有些不能理解地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说是土匪,不如说是被领主的赋税逼迫到无法生存的农民。外面山林里的强盗,说是逃避赋税的难民更好一些,他们的生活其实大多数与一般的农民无异,真正参与抢掠的人并不多。只是因为逃税,因此就被定义为‘非人’而已。”一个灰狼佣兵却是很熟悉这一切地回答道,他咬了咬牙答道:“我父亲也是这么死的,这些可恶的贵族” “只有男人吗?”安蒂缇娜吸了一口气,问道。 “当然,外面的生活也不是天堂。”布兰多点点头。 他说完,四周仿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之中。除了那些贵族私兵们的喝骂声,女人的低泣声,一时间竟然再无人开口。 吾友,求票求订阅啊.)m 第一百三十六幕 争端 死一般的寂静。 “爸爸——” 人群中突兀的叫声却打破了这沉寂,声音稚嫩、充满紧张。 女人仓惶地捂住小男孩的嘴,她抬起头,用一种哀求的目光看着走近的贵族骑兵。马上的男人脸上写满混合着故意的惊讶与意外之色,但掩不住阴翳的眼低中闪过的不屑一砸。 “你们认识这个人?” 男人舔舔嘴唇,用长矛指着地上那具血迹斑斑的尸体说道。贵族骑兵的同伴围了上来,像极了一群嗅到血腥味的狼。 女人抱住自己的小孩,流着泪无助地摇摇头。 “放开那个小东西,让他来说。”男人用矛尖拨了拨女人的头发说道。 女人却反而抱得更紧了,仿佛怀抱着她最重要的财宝生怕失去;周围的人眼中都露出不忍的神色,却反而远离了一些。 “我的话你没听到吗?” “大人,求求你放过他吧,他还小。”女人抽泣着哀求道。 贵族骑兵非常不屑地哼了一声:“贱货。”他举起长矛,但却发现一个身负长弓的女人张开双臂挡在了自己面前。 “恩?”男人满是横肉的脸上一怔。 布兰多也暗自松开了放在剑柄上的手指,认出挺身而出的正是之前那几个分发食物的年轻人。 “够了,欺宜女人算什么!”拦住贵族骑兵的女性弓箭手怒道:“我是士爵的女儿,我命今你们立刻住手!” “哦?”贵族骑兵微微一愣,随即回头对自己的同伴说道:“嘿,这小妞儿是个贵族之后呢!你们说怎么办?” 骑兵们低沉地笑了起来。 “你父亲是什么地方的贵族?”男人抬抬下巴不屑地问道。帅气的银月魔狼 他这么问时女弓箭手的同伴已经意识到不好,“法雅,小心——!”一个身负大剑,穿着重甲的剑士从人群中越众而出,可是晚了一点。为首的贵族骑兵巳经将长矛刺入了那个女人的小腹。 这一变故突如其来,女弓手根本没料到对方敢动手,她不敢置信地低哼一声,看着自己小腹处伤口血如泉涌——随之而来的疼痛随即淹没了她。这个女人摇摇晃晃失去力量,跪下去倒在血泊中,眼看是活不成了。 男人却无动于衷地收回长矛,仿佛作了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而与此同时他身后的贵族骑兵们纷纷从马上取下长弓,向人群中的冒险者射击。一时间乱箭如雨,人群之中的冒险者连带平民齐刷刷倒下去十多个。 贵族骑兵们并不在乎自己有没有伤及无辜,他们以最高效的速度将人群从自己身边赶开,以免受到突然袭击。 “法雅!”那个身负大剑的剑士睚眦欲裂,他一剑扫飞射向自己的箭矢,可话音未落,身后的一个同伴也中箭倒了下去。 “你们这些混蛋!” 剑士怒吼一声分开人群,一剑向为首的男人劈过去。那个骑手举起长矛‘当’一声挡住剑士的大剑,在括架的间隙冷喝:“谁敢出手,就是与领主大人为敌!” 躁动的人群顿时一寂。 然而剑士一言不发又是一剑扫向对方的马腿。但骑手只是轻松地将长矛向下一刺,然后向外一扫就打飞剑士手中的大剑,他再横过长矛将对方打了一个跟头,一矛刺向对方的脖子。 黑铁上游对下游的实力几乎是一面倒的压制。 不过那个满脸横肉的贵族骑兵忽然感到自己手上一麻,仿佛一股巨大的力道从长矛上传来,让他差一点抓握不稳;‘当’一声金属交鸣的声音,刺向剑士的长矛已偏向一边,与后者的脖子交错而过。 “谁——!”那个男人大怒,他回过头,却正好看到不远处一个穿着漆黑风衣、打领花、内衬白衬衫,戴着一对白手套的年轻人正收回手中的长弓。 然后对方抬起头,在马上冷冷地看着他。 场景上一静。 安蒂缇娜、桑夫德、虎雀与茜这一刻都回过头,吃惊地看着自己的领主大人,在他们心中布兰多并不是一个喜欢惹麻烦的人。但布兰多自己心里清楚,他并非是对这一切熟视无睹,而是有没有超越他心中的底残而已。 罗曼在一边饶有兴趣地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这个将自己从布契带出来的男人,仿佛从一个侧面欣赏着这一切,她隐隐感到只有这一刻才属于真正的布兰多;或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可以理解布兰多的某些想法与特质,因为两人仿佛同样的超然于这个世界。 就像从里登堡带着那些难民逃亡的那一刻起,商人小姐就明白。自己的布兰多是一个真正的骑士,冲锋的布兰多、领柚的布兰多、杀气腾腾的布兰多还有那个对她很凶的布兰多。 每一个她都喜欢。 所有人都回过头,仿佛那一刻视线都拉伸了,视野扩大开去,这个在马上一身黑色风衣的年轻人成了整条街上的中心。帅气的银月魔狼 满脸横肉的男人眼睛微微一眯,他看到布兰多身边装备精良的护卫心中暗惊。 他们作为贵族私兵,并不是真正的目中无物,与之前那个可能没受过什么挫折的贵族小姐相比——当然在他看来就是脑中无物,一个小小的爵士之女能在这里代表什么?托尼格尔每天都有无数人丧生,一个小贵族,莫非敢到男爵大人面前去寻一个公道?——然而面前这个年轻人明显不同,一般人出行可不会带这么多随从,而且他身边的护卫个个实力不弱,有埃鲁因军中精锐的水唯。 恐怕不是一般的贵族子嗣。 男人不敢怠慢忙,忙起长矛。他谨慎地问道:“阁下是?”他这么说时,贵族骑兵们四周团团而站,他们张开手中的长弓瞄唯周围的其他人,箭矢上的冷光让所有头脑发热的人都冷静下来。 “放他们走。”布兰多却看都不看这些弓手,只是冷冷地说道,开玩笑,有茜和虎雀在他身边,能让他或者是身边的人中箭了才是荒天下之谬。 何况他自身实力也不弱,与银精灵圣歌军团一别之后,完美剧情经验的奖励才如期而至。二十万多经验仿佛是从天而降的馅饼,直接将他的雇佣军人等级砸到了二十五级;人物等级三十二级后他的力量与体质都突破70,灵巧也超过了40大关,整体实力进入白银上游水唯。只是要达到金之一阶涉及到要素的体悟,不仅仅是身体素质的提升,对于感知要求也极高,布兰多计算了一下平均值,他估计自己要突破白银巅峰进入黄金的殿堂,至少也要等到整体等级达到四十级左右才有可能。 然即使区区白银上游,也足以在这些贵族骑兵中杀十进十出无人能敌了。 所以他根本懒得和这家伙废话,如果不是考虑到背后的格鲁丁男爵,他现在就一剑把这些禽兽不如的贵族骑兵劈飞百米远。 “这位老爷,你这么说我们可不大好办,”布兰多的冷漠反而落实了贵族骑兵的猜测,那个一脸凶相的贵族骑兵态度恭顺下来:“这些人可能是城外强盗的同党,放走他们,我们在男爵大人那儿不好交代——” 但他这么说,还是选择对抗而非合作。毕竟他们是杀了一个小贵族的女儿,如果消息让对方的同伴带出去,恐怕会惹来麻烦。 布兰多冷笑:“收起起你那些鬼把戏,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年轻人一只手按住自己的剑柄,盯着对方:“我杀你如同杀一狗,事后不过向格鲁丁那家伙道声抱歉。不杀你是向那家伙卖个面子,但我的容忍不是没有限度的——” 他说完,将笼柄长剑扯出一半,剑刃一片雪光映得人心一寒。 贵族骑兵一窒。 布兰多说得没错,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的现实,人与人之间的性命反而没有了高低贵躲的不同,剩下的只有力量的差异。现在与之前唯一的不同是,那个被他们杀害的姑娘没有办法反抗,天真是可贵的,可代价也如此沉重。 这些冷血无情的人互相看了一眼,最后也只能选择示弱。他们点点头,后面的人终于放开了架在那个剑士脖子上的长矛。 那个剑士似乎还想反抗,不过一个人已经从人群里冲出来抱住了他。是他的另外一个同伴,布兰多看到那个人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后者终于冷静下去。 他看清了口形: “不要给别人惹麻烦。” 布兰多心中微微一叹。真是一群天真的家伙,不过在这样一个世界中反而显得难能可贵。他看到那些人默默地收起了自己同伴的尸体,然后分开人群,来到他身边。 “谢谢你,先生,” 为首向他道谢的是一个削瘦的年轻人,对方脸色苍白,留着一头浅灰色的长发,带着单片眼镜,银链一直搭在耳后。年轻人穿着一件青灰色的长袍,从袖口上的花纹来看还是一个巫师学徒。 弦巫师?布兰多心想修习这一派系的巫师可不多。这个年轻人显得有些礼貌而冷漠,但眼底却让他捕捉到一丝隐忍与愤怒,布兰多再看了看对方的其他同伴,包括一个轻剑士与一个女性元素使——与之相比都将悲愤写在脸上。 这倒是一个角色,他低头看着这个彬彬有礼的年轻人,忍不住如此想到。 “想报仇?”他问。 那个年轻人微微一愣,抬起头怀疑地看着他。然后这位年轻的巫师学徒摇了摇头,带着自己的同伴从人群中离开了。布兰多看着时方的背影,心知肚明对方绝时不会甘心,只不过是信不过自己罢了。 不过这样一队天真的年轻人中竟然有这样一个角色,倒是让他有些惊讶。 他又回过头将目光投向那此贵族骑兵。帅气的银月魔狼 “这位老爷,该办的我们都办了,现在你得给我们一个交代了吧?”那个领头的贵族骑兵向他摊摊手,陪着小心地问道。 布兰多不屑地一哼。 “领主大人?”安蒂缇娜小声问。 他点了点头,既然他插手了这件事,那么去见一次格鲁丁男爵是必须的。毕竟是在对方的地盘上,否则被武力请过去就没那么好看了。与其这样还不如先人一步,好让对方摸不清楚他的底细。 格鲁丁男爵么。 布兰多心中想到。 第一百三十七幕 礼物(第二更,求票) 区区一队贵族骑兵自然无权带他们去见当地的领主,埃鲁因的一位男爵大人。 虽然布兰多自称‘斯廷冈子爵’——一个来自北方旅行至此的贵族,跛子给他伪造的印章手续也一应俱全,甚至比王国贵族议院下发的看起来更加精美、真实。不过贵族有贵族的架子,一时的等待对于双方而言都是必须的。 冷杉城的街道像网一样铺开,南方常常用赭红色的陶土做瓦,因此俯瞰去是一片片朱红的屋顶——男爵的城堡就在所有街道汇聚的中心。从城市中心一家叫做‘骁勇之拳’的旅店中可以看到这座青灰色的城堡高耸的尖顶,从安森时代开始,人类就常常修筑这样的城堡。 在蛮荒之中,人类依托城堡与要塞来防御野兽、魔物与蛮族的攻击。 布兰多一行人在旅店中用过餐之后,格鲁丁男爵的正式邀请也送到。在一队贵族私兵的引路下,他们进入了城堡内部——不过宴无好宴,一进城堡大门,首先映入他们眼帘的就是两排身穿重甲、手持长戟站得整整齐齐、面无表情的精锐卫兵。 布兰多左右环视一眼,心想好大的排场,看得出来对方有意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不过可笑是自己这一行人连银精灵的上古卫队也见过,这又算什么? 年轻人视若无睹地走过去。一旁马上闪出一个脸上有道刀疤的大汉来,他一出现,就伸手向布兰多肩膀抓去,仿佛是要把对方留下来。只可惜他手还未来得及放上去,手腕就是一紧——布兰多身后那个火红色长发的女孩已经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眼中的琥珀色紧盯过来仿佛是锁定了一头猎物,她冷冷地说道: “让开。” 茜手一扯,已经将这名教官长像是丢沙包一样丢了出去。所有人都听到一声闷响后伴随着一声低沉的哀嚎。 “拦住他——” 两排重甲卫兵脸色一变,立刻一挺肩膀拦了上来。他们想要拦住那个一步未停的年轻人,可愿望美好,现实却如此残酷。布兰多向前,这些人只要一碰到他就立刻被撞飞出去。 仿佛他们碰上的不是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贵族年轻人,而是一头巨龙似的。 70力量,白银上阶的实力,若是在安森时代,布兰多就是王国青年骑士团的成员。只要在一步,就能进入上层圈子的权力核心。不过既然生在乱世,这条路就不一样了。 但它必定是一往无前的。 布兰多向前,一时间庭院中一片乒乓乱响,身穿重甲的卫兵们向后倒下去摔成一片。但年轻人也看也看不这些躺在地上哀号的家伙一眼,径自走到城堡的第二道大门前。 大门紧闭着,或许准备为他开门的人此刻正躺在地上呻吟。不过没关系,既然没人给他开门,布兰多想也不想直接一脚将门踹开——他记得以前自己也是这么进公会的议事厅的。 ‘砰’一声空荡荡的巨响,空无一人的大厅呈现在布兰多面前。 “哎哟,真是粗鲁” 在城堡上方某一扇拱窗背后,一个穿着长袍的中年人掀开窗帘的一角饶有兴趣地看着下面这一幕——虽然是在感叹,但青灰色的眼珠子却泛着冷光。他手中托着一支高脚杯,杯中一抹鲜红晶莹剔透宛若血液,中年人摇晃着手腕,让液体的边沿不断起伏、变幻,与此前的另一道边沿重合。 若是布兰多在此自然能认出此人那独特的鹰钩鼻来,这仿佛是让德内尔家族特有的血统,才能生出这样一副阴翳的面孔来。中年人眼眶深陷,肌肤就像是所有贵族那种共有的苍白病态的颜色,眼神缺乏活力,倒是胡子生机旺盛。 “至少白银下阶的实力,二十岁左右。”格鲁丁男爵一边用手摸了摸自己羊角胡微微有点卷曲边缘,问道:“怎么样?” 他身后一个身材欣长的男人摇摇头:“他没尽全力,那个红发小姑娘也不简单。不过要动手,大约五五开,不过最好别动手。” “当然,”格鲁丁男爵伸手用酒杯在玻璃窗户上碰了一下,仿佛干杯一样发出叮一声轻响:“知道我的名头还敢如此飞扬跋扈,想必有些来头。不过必要的教训还是要给的,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 他放下窗帘,回过身:“我让你去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男人微微躬下身:“人早上已经派出去了,不出意外,傍晚就能回来。” “那最好。”格鲁丁男爵随手将玻璃杯子丢出去,杯子落到床边一个死去的女人身边。腥红的液体飞溅而出,随即浸润进地毯的纤维中,本就暗红色的地毯变得越发暗红起来—— “这件事是父亲大人要求的,务必要办得十全十美。” 他心中想的却是那个老不死究竟什么时候才决定领地的继承人,不过让他失望的是仿佛年纪越大,让德内尔伯爵反而越发精明起来。不然他早就动手把自己的兄弟们全都毒死了。 那帮蠢货。 他心想。 大厅中央垂下一盏用暗红色水晶雕琢的灯饰,精致得近乎奢华,水晶中有符文的成分——因此自然是魔法用品;穹顶的装饰风格来自于复古安森时代的宗教风潮,由上向下分别是天体星辰,神话传说以及圣人的经卷,最下层是一百八十根圆柱,象征着一百八十个星座。 布兰多见到格鲁丁男爵本人时,两人各自在大厅中央一张长长的方桌两头落坐;格鲁丁男爵位于匕首座下,而布兰多位于正南方唯一一个星座巫王座之下。 参与宴请的还有不少人,除了格鲁丁男爵的骑士之外,大多是当地的士绅贵族。这些人除了少部分在科尔科瓦王朝之后受封的名誉贵族之外,大多都是格鲁丁的得力助手。不过布兰多知道,这家伙真正的心腹恐怕还不在这里。那些人要么藏头露尾,要么就干脆为他统治一方。 托尼格尔地区虽然不大,但却包含大大小小领地二十多个。每一块领地都由一位效忠于格鲁丁的家臣统治,一层层分封向下就是沃恩德历来的传统。 双方皮笑肉不笑的寒暄之后男爵就宣布宴会开始,名义自然是为所谓的‘廷斯冈子爵’接风洗尘。 仆人端上来的菜肴可说丰盛,不过布兰多一行人却吃得味同嚼蜡;茜、虎雀可以说压根就没放心思在吃饭上,而安蒂缇娜面上虽然没有表露,其实心中紧张得要死。 她不知道布兰多和罗曼究竟要没心没肺到什么程度才能有心情细细品味桌子上的每一道菜色,而她只有看着满桌子菜皱了皱眉,实在没心情动口。 席间男爵注意到这位贵族千金的表情,神色微微一动,开口问道:“怎么,这位小姐认为在下有招待不周之处?” 大厅内一静。 安蒂缇娜心中暗惊;不过她抬起头,眼中却是一片平静地点点头:“领主大人与夫人碍于身份不便开口,不过我作为随扈却没什么顾忌,说实在话,这些东西有点太一般化了——” 布兰多听得心中暗叫一声good job,心想安蒂缇娜果然是看出他在装架子。不过这句话说得实在太有水平了,简直像是一耳光扇到那个所谓的格鲁丁男爵脸上。而且这不是什么好鸟的家伙一时之间还没办法反驳。 他堂堂一个领主,自然不好和别人的一个随从计较吧,何况还是个女人。 不过格鲁丁只是微微一笑,其他人却噤若寒蝉。中年人用深陷的眼眶下黯淡无光的眼珠盯着布兰多,布兰多也好整以暇地以好战的目光回应对方。他现在要扮演的就是一个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的青年贵族。这样的贵族年轻人在埃鲁因比比皆是,正因为普通才会不引人怀疑,再说从文件的合法性上—— 按照跛子的说法,就是廷斯冈子爵本人来检查这些文件,也会首先怀疑自己——而非布兰多是不是个假货。 “这是最棒的,纵使在整个布拉格斯——不,整个南境你也找不出比这更绝妙的手艺了。为此我花了大价钱,它保证让你畅通无阻。”那家伙是如此夸下海口的。 格鲁丁男爵脸上最后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来:“子爵大人来自北方,想必对于南方的气候不会习惯吧?” 他开口时换了一个话题。 “对于一位王国的骑士来说,气候的改变不算什么。至于那些连这点磨砺也无法忍受的羸弱之辈,我认为他们不配被称之为贵族。”布兰多毫不留情,夹枪带棒地答道;只是他觉得好像这个形象反而更符合自己的本性,莫非自己潜意识里其实是一个飞扬跋扈之辈? 大厅内所有人都是一窒,这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打脸啊,他们忍不住心想这个年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但只有格鲁丁男爵笑容可掬,格式化的表情简直可以说是可圈可点。他笑了笑道:“年轻人自然不能和我们一把老骨头相提并论,不过吃得不合胃口没关系,我还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们。” 礼物? 布兰多微微一怔,心想这家伙又搞什么鬼。其实他想的是唬住对方后就赶快离开,自己的领地已经在咫尺之外,等日后再来找这个家伙的麻烦也不迟。 v 第一百三十八幕 第一次接触,要素之墙(第三更,求票) 布兰多思考间,格鲁丁男爵已经打了一个响指。立刻两个仆人就各自端着一只木盒子摆了上来,他们清空桌面,然后将木盒放到布兰多跟前,微微鞠了一躬,随即退下。 男爵站起来,向布兰多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这是什么?”布兰多心想这家伙肯定不会送什么好东西给他,虽然他是个子爵,但格鲁丁也犯不着来巴结他。再说刚才他打脸打得那么爽,这家伙还倒贴上来,那就已经不是一个贱字可以形容的了。 他犹豫了一下,才向安蒂缇娜点点头,示意她把盒子打开。 贵族千金得到指示后立刻起来打开盒子,她此刻扮演的是一位子爵的随扈,自然要举止得体,不可能像平时一样事事都要请教。不过安蒂缇娜才刚刚打开第一个盒子,动作就僵住了。 从布兰多的方向看过去,他可以看到这位贵族少女紧紧地咬住牙才克制住自己没有叫出来。 怎么回事? 安蒂缇娜呆在木盒前半晌,仿佛被施展了什么魔法,布兰多看到她喉咙微微颤动,几乎发出轻轻的咔咔声。少女深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让向一边。 啪嗒一声,小小罗曼手中的叉子落到了盘子上。 布兰多的脸色也一瞬间变了。 因为打开的盒子里放着一颗人头—— 确切的说,是他之前见过那个剑士的人头;剑士双目紧闭,已经失去了血色,肌肤苍白得好像是一层橡皮。 布兰多沉默不语。 安蒂缇娜小心地看了他一眼,忍了又忍最后还是轻轻吐出一口气打开另一个盒子——虽然贵族少女心中几乎要崩溃,但她还是坚强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她的手指几乎都颤抖得无法扶住那个盒子的盖子,她好不容易镇定心神,才慢慢打开那个盒子的盖子。 里面盛着另一个女元素使的头颅。 安蒂缇娜面无血色。 “那个女人的味道不错,”格鲁丁男爵微微一笑,答道:“不过君子不夺人所好。听说少女的颅骨作的酒杯用来盛酒美味异常,我想子爵大人一定没有尝试过。至于另一个,就算是赠品吧——” 他话音才刚落,大厅内的每一个人都听到嗡一声轻响。 他们马上看到布兰多腰间的佩剑竟然自动震颤着弹出一半,它蜂鸣着发出尖锐的声音,仿佛尖叫着渴望杀戮、又像是下一刻就要激射而出;年轻人的两只手都按在桌面上,紧抿双唇一言不发,但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冰冷的气息从年轻人身上蔓延而出—— 有若实质的杀意。 坐在布兰多身边的几个贵族首当其冲,手中的刀叉叮当落了一地,竟被骇得一动不能动。冰冷的气息向前蔓延,骑士们纷纷拔出长剑试图保护格鲁丁,而后者面带微笑、似乎正在品味这种玩弄对手愉悦。 不过笑容马上就僵在了他的脸上。 因为在场几乎每一个人都看到一层白霜沿着桌面攀附而上——从布兰多面前开始,银质的餐盘‘噼啪’作响,而瓷器则砰然炸裂,迸裂开的瓷片又再一次碎裂,化为边缘光滑的颗粒或是粉末——白霜向前,一时间长桌上的餐具争相炸飞、形成一道淡淡的白雾,仿佛一头无形的巨兽正越过桌面,直袭正对面的格鲁丁而去。 男爵身前的两个骑士闷哼一声,手中长剑片片破碎,他们马上惨叫一声捂住自己的眼睛,指缝之间流出血来。 然而大厅中的哀嚎远远不及众人内心中的震撼来得那么突然。因为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只能想到一个词—— 要素感应。 连布兰多也没料到自己会在狂怒的境界之中领悟到要素的含义;那一刻他感到自己的思绪仿佛处于一片无边无际的黑色的冰冷之中,两人之间的争斗却伤及旁人,格鲁丁卑劣而懦弱的行为彻底逾越了他心中最禁忌的一条底线。 布兰多感到恶心,没错,就是一种从内心最深处诞生的厌恶感。他看着这个披着一身男爵的外皮,骨子里肮脏不堪,那脸上虚伪的笑容仿佛是歪曲成了一幕荒诞不经的抽象图形。 他心中就生出一种冲动,要让这个污浊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不过从无边无尽的怒意之中,布兰多却生出另一种体悟。那不是冰冷的杀意,而是静——空间是静止的,明明满腔怒火,然而又从这一思想中又诞生出另一个自我审视的思想。这个思想让年轻人的头脑一片清明,他仿佛可以从超然的角度上看到自己的愤怒,并冷静地掌握它。 或者说,就好像这一刻存在着两个布兰多。一个完全被笼罩在无边的杀意之中的布兰多,一个冷静地从超脱自我的角度审视着这一愤怒的布兰多。 因此布兰多发现自己可以完全掌握自己心中的怒意。 他感到自己的力量正在成倍的提升,这种感悟与从祖父那一战中得来的感悟融为一体,布兰多终于触碰到一道坚固的壁障。 他知道, 那就是要素之墙—— 他在触碰到那道墙的一瞬间,感受到心中掠过几个极其短暂的词汇:静,静止的,稳定性。随即这面墙就无情地将他弹了回去,想要冲击开化要素?还不够资格 然后一切幻境都土崩瓦解,精神的世界仿佛片片碎裂,时间在一瞬间重新恢复了流动,将他拉回了现实。 然后布兰多才听到炒豆子一样的爆响,玻璃、瓷器,纷纷在他面前炸得粉碎;大厅的温度好像一下下降好几十度,墙面上都结了一层厚厚的白霜。 布兰多抬起头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手放在镀银的剑柄上,只是这一个动作,格鲁丁男爵与他身后的二十多个骑士就被无形的气势逼得齐齐后退一大步,后面的椅子齐刷刷发出一声裂响,纷纷崩裂成蝴蝶一样飞舞的木质碎片。 “保护我” 格鲁丁男爵尖叫一声。 他身边的骑士虽然不好受,但都在命令之下不得不硬着头皮拔剑再一次拦上去;等待他们的是布兰多平白无奇的一剑—— 拇指与食指抵在十字护手上,小指勾住剑柄,中指、无名指与手掌一起控制着剑的稳定。手腕由左向右一摆,手肘、肩部已经划出一条最为简单的弧线。 白鸦剑术。 力量爆发—— 无论从那一方面来看,这都是最基本的剑术。仿佛是初学入门的剑手所斩出的第一剑一样,轨迹清晰、意图明显,那怕是一个稍有经验的人也能轻易地判断出这一剑应该如何而至。 然而二十名黑铁中位的骑士,却没有一个人有能力躲避。 那一剑仿佛在空间中被拉伸,剑刃上慑人的寒光让每个人都从骨子里感到刺骨的冰凉。寒意沿着他们每个人的身体攀沿而上,然后瞬间结霜,形成厚厚一层冰盖。 要素,冰。 动弹不能—— 一道白光扫过,二十个头颅高高飞起。那一刻几乎所有人都吓呆了,不,不仅仅是吓呆了,而是惊骇得不能自己。一片椅子、器皿的翻到之声,桌子两侧的贵族们纷纷连滚带爬地后退,紧紧贴住两侧的墙壁——连冰冷也顾不住得了,好像生怕靠近这个可怕的年轻人身边一样。 二十具冰雕咔嚓一声在自己面前倒下,变成毫无生机的尸体。死亡的气息才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展示在格鲁丁男爵面前。他有生以来每一次都是如此从容地掌握他人的生死,但这一刻终于明白当生命被无情地遏制时弱势一方软弱得好像无力反抗命运的溺水者。 那是一种最为深沉的悲哀,人类最骄傲的文明性被彻底的践踏。 他终于承受不住了,他以为布兰多最多不过是一个白银中位实力的剑手。这个身份与他不过平起平坐,他们当然可以你来我往地用尽手段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但现在他终于发现自己错了,那根本不是什么白银剑士。而是一个已经摸到了要素边缘的可怕存在,不,一旦开化了要素,那就已经算是非人了。 原来自己面前坐着的并不是一个那么好惹的家伙,而是一头择人而噬的巨兽。 布兰多冷着脸向前一立,长桌顿时‘撕拉’一声从中平分为两片。旁人甚至没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只看到年轻人向前,男爵与他之间就再无一丁点阻碍。 布兰多一语不发,手再一次按上了剑柄。 “我是王国的领主——” 格鲁丁崩溃了,忍不住哀嚎一声。他仓惶地左右四望,希望看到任何一个人来救他,可惜,没有人。所有人都吓傻了,没想到好好一场宴会会发展这样的局面,或者说他们压根不会想到,一个触摸到要素边缘的强者会跑到一个偏僻的地方来。 布兰多一步步走过去,看着这个家伙,仿佛看着一头狗一样。 他手沉了下去,准备结果这家伙的性命。 可正是这个时候,布兰多却感到一只手搭在了自己手上。他微微一怔,回过头,却看到茜一只手倒提着战戟、琥珀色的眼睛认真地看着自己。 “茜?” 红发马尾的少女看着他,摇了摇头。 (ps.觉得情节不连贯的同学,请看下去.因为每天限于更新的篇幅,想表达的东西并不能都表现出来,你需要的答案都将在后文出现.)v 第一百三十九幕 温言的希望(一) 第一百三十九幕温言的希望 “茜?” 红发少女看着他一言不发,只是摇了摇头;然后她抬起头,布兰多已从那双灼灼的琥珀色眸子里看出了什么,他回过头,果然发现大厅二楼的回廊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位不速之客。 或者说它原本就在那里,只是之前他没有发现而已。 高大的骷髅手持战斧,全身笼罩在一具陈旧的黄铜甲胄之下,它漏风的颌骨微微张开,颅骨上裂开的一条缝隙仿佛无声的嘲讽。卡拜斯居高临下地与他对视,眼眶里暗黄色的火焰微微闪烁,它已经认出了这个在里登堡的突围战之中远远见过一面的年轻人。 “廷斯冈子爵么?” 卡拜斯用沙哑漏风的声音说道,“里登堡一别,别来无恙?” “玛—达—拉。”布兰多从牙齿缝里磨出几个字来。 玛达拉的亡灵,它们怎么会在这里?年轻人面色冷漠地看着格鲁丁,他心念急转,冷冷地问道:“什么时候玛达拉与埃鲁因的贵族已亲如一家?” “随着时间的推移,生命都要化为尘埃。这个世间只有利益永恒不变,子爵先生。” 卡拜斯低沉地答道。 它的回答坐实了布兰多的猜测,格鲁丁竟与玛达拉勾结。不过它们意欲何为?布兰多抬起头,看到高大的骷髅架子手中的战斧斜斜指向他与这个卑劣的男爵之间。想必只要他一出手,卡拜斯必定不会袖手旁观。 这位‘独眼’塔古斯手下的将领,黑暗国度的领主,至少也有黄金中位的实力。而他自己不过才刚刚摸到金之阶的边儿,孰胜孰负虽未见分晓,但对方要阻止他在眼皮底下杀一个人却也不是一见困难的事情。 塔古斯行事步步为营、以谨慎见长,卡拜斯在这里,想必一旁不会没有策应。布兰多回过头,果然看到一边的阴影之中人影憧憧,然后走出一位脸色苍白、身穿灰色长袍的年轻人来。 罗斯科,又是一个老熟人;布兰多记得自己第一次在布契见到对方时还只是一个卑微的亡灵巫师学徒,然而现在他的领口已经有两枚紫色的火焰徽记。 中级亡灵巫师。 布兰多沉默下来,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格鲁丁男爵身上。 后者也从先前的惊惶失措之中恢复了些许镇定,这个中年男人一只手撑在木屑上、面沉似水地强作冷静,只是青灰色的皮肤下膨胀的血管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但布兰多手中的剑一转,银亮刃锋上一道幽幽的光打在他的眼睛上,让后者微微一缩。格鲁丁随后才意识到这是一个无声的戏弄,他心中怒意勃发,只是面上却隐忍不发。 “我的确是没料到有人可以向魔鬼出卖灵魂,”布兰多冷冷地答道:“你们这些腐烂的骨头架子出现在这里,目的想必是为了保下这家伙的一条狗命罢?” 格鲁丁男爵从盟友身上找回了一点底气,他像是一头野兽一样磨了磨牙齿,两眼凶光外露,声音低沉地说道:“年轻人,你就尽管大放厥词好了。但你心中明白,纵使不依靠我这些玛达拉的盟友,难道你又敢于与让德内尔家族为敌么?为了一时意气之争,势必引起两个家族之间的战争;归根结底——廷斯冈子爵,想必你的家族也不会容许你在外不务正业到这个地步” 可他话还没有说完,已经被布兰多冰冷的一声轻哼打断——仿佛大厅的温度一下骤降了好几度,冷得空气中都掉下冰渣子来。 在场除了亡灵之外,几乎所有人都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格鲁丁男爵更是一僵,下半句话永远卡在了喉咙里。就像是他永远也不会明白,自己从一开始就错得离谱,因为布兰多压根只是一个冒牌货。实际上年轻人心中杀机已动,他手一扬,笼柄长剑已若一条银线直刺向格鲁丁男爵咽喉。 后者惊呆了,他显然没料到布兰多真的说动手就动手,这不符合常规一时间格鲁丁男爵竟呆在那里不知闪避——若不是一柄重斧从天而降‘轰’一声落地,长长的斧柄已呛然架住了布兰多手中长剑——恐怕当场剩下的就是一具死尸而已。 “我好像说过,”卡拜斯一双骨手握住斧柄,居高临下地看着年轻人:“格鲁丁男爵是我们重要的盟友,可不能就这么轻易地将他交给你。” “很抱歉,你没这么说过。”布兰多针锋相对,两人手上用力同时向后一退。布兰多开启了力量爆发,双方各退三步,谁也没占到半点好处。 “年轻人,你该退了,”卡拜斯用战斧撑住地面才停下来,然后抬头答道:“玛达拉与埃鲁因尚已停战,你和男爵大人之间又何必非要挑起一场战争?大厅内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城堡外的守卫不可能没有查觉,你就一点不担心自己留在庭院中的仆从——” 布兰多面色一沉,就要继续动手。 “布兰多先生”但红发少女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她咬了咬牙——桑夫德和灰狼佣兵团的其他人还在外面。 “安蒂缇娜小姐,你也认为我不应当杀这个人渣?”布兰多冷冷地问道。 贵族千金略微一怔,这才从此前片刻的失神中回过神来。她脸色极差地看着坐在地上的格鲁丁,心中恨不得一脚踩烂对方那张形似于‘人’的脸,好叫自己与对方不是一类;但她略微舒了一口气,强忍住心中的不适答道: “大人,这家伙毕竟是王国的领主。” 贵族少女话里有话,是向布兰多点出格鲁丁的身份。时值乱世,贵族之间互相攻伐也不止此一例,只要不伤及根本,王国未必有时间理会——但她是要告诉布兰多,麻烦在于格鲁丁背后之人。 让德内尔伯爵作为埃鲁因王国让德内尔边一领境地区最高行政长官,名义上的特权伯爵,实际上手打势力形同一侯;从两代伯爵之前开始,为了应付边境上的蛮族入侵,这个拥有深厚历史底蕴的家族就开始篡养贵族私军,时至今日,地方上的势力几乎已经成为王国唯一一支合法的私人军队。 纵使这里面有王室并不看重这些‘野蛮人’、以及制衡山民自治的因素,但在这个纷乱的世界中,这位特权伯爵大人的势力之强可见一斑。 布兰多若在这里杀他子嗣,这在家族之间形同宣战。虽然他自称冈斯廷子爵,可纸包不住火,这些东西经不起仔细推敲——何况年轻人有意于谋求一块领地。人可以跑,新生的领地却不堪一击,面对让德内尔伯爵的滔天怒火恐怕最终也只有毁于一旦。 贵族少女不愿意看到年轻人的心血付诸东流,因此希望他三思而后行。可是一方面她也丝毫不愿意在这个人面兽心的男爵面前露出哪怕一丁点怯懦,才把话说得如此暗晦。 不过她坚信如果是面前这个年轻人,一定能细致入微地理解她的每一个隐意。 布兰多冷冷地哼了一声。 “审时度势,三思而后行。”卡拜斯裂开的、漏风的颌骨仿佛象征着一个无声的笑容。 年轻人手中的剑斜斜指向地面,他的目光越过高大的骷髅身后盯着格鲁丁,眼神冷漠,仿佛居高临下看着一条死狗—— 感受到布兰多心中直言不讳的冰冷杀意,格鲁丁反而硬气起来,或者是因为藏身于卡拜斯身后的缘故,他冷笑一声:“你今天若不杀我,子爵先生,在下日后必当加倍奉还——” 这位托尼格尔的男爵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句话来,他从小到大还没受过如此大的耻辱——之前邀请来看布兰多笑话的那些士绅现在更像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种挫败感让他心头怒火中烧。 不过他正想说点什么好进一步激怒布兰多,好让这个年轻人丧失理智与卡拜斯斗个两败俱伤。不过他才刚准备开口,就看到布兰多手一抬—— 一道银光已擦着他的脸颊飞射而过。 格鲁丁男爵一呆,脸颊一侧的头发顿时落下一半,脸上**辣地生痛,在旁人看来已多了一道刺目的血痕。他呆滞地用手一摸,再放下一看——手心全是醒目的鲜血,这位埃鲁因的实权领主顿时杀猪一样地嚎叫起来。 卡拜斯不为所动,这具高大的骷髅不用回头也知道布兰多那一击会造成什么效果。它不是格鲁丁的护卫,犯不着为了这一丁点皮外伤而出手,再说给后者一点教训也好,省得那个自大傲慢的贵族总是不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 它又看着布兰多,年轻人放下手,冷冷地道:“留你狗头,下次来取——” 说罢,他环视大厅内一眼,冰冷的气息逼得所有人都忍不住后退一步。然后年轻人回过头,看了安蒂缇娜与茜一眼,一言不发甩手就走出了大厅。 他一转身,大厅外早已闻讯而来的守卫与重甲卫兵立刻齐刷刷分开两边,开玩笑,布兰多发威一击干掉那二十多个骑士的一幕他们大多数人都刚好目睹,即便没有亲眼所见的,听旁人一说还不明白这个年轻人是个什么样的杀神。只要他不和他们领主大人过不去他们就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阻拦。 而大厅内嚎叫不已的格鲁丁心中虽然又气又急,他有心让手下人将布兰多留下来,可话到临头,又想到布兰多之前动手时那冰冷的一剑。 男爵大人张了张嘴,最后话卡在喉咙里状态恢复中,期待g.x 第一百四十幕 温言的希望(二) 布兰多离开格鲁丁男爵的城堡后一言不发,他虽然像是个国王一样走出城堡的大门:所过之处无人敢挡,即使最忠实于格鲁丁的骑士只敢手按长剑、战战兢兢地向两边散开可年轻人心中没有半点高兴,他的手紧紧握住自己的剑鞘——仿佛长剑始终还在那里一样——剑鞘因为过度的力量而咔咔作响 是的,但他还是妥协了 他并不是畏惧玛达拉与格鲁丁男爵联手的势力而退,只是茜恳求的目光打动了他就像他水远不可能成为马卡罗,不可能因为自己的怒火就不顾及庭院之中停留的桑夫德与其他灰狼佣兵 他明白,那是那个女孩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和寄托她有权利这么做 但他虽然明白,心中却依然还是感到压抑和愤怒 尤其是连安蒂缇娜也委婉地提出反对的时候—— 年轻人忍不住感到一阵心冷 他要反抗的是埃鲁因腐朽的规则,但他却颓然地发现自己现在根本没有这个能力——甚至得不到支持——他知道安蒂缇娜想要他融入这个规则之中,那位贵族千金虽然没有明说,但她也并没有隐瞒她的真实想法 的确,这样时他来说是个好的选择 可这可能吗? 布兰多从没想过自己会有放弃自己的主张的一天,如果他后退,那么他将放弃一切因此他退无可退,就算是前方是刀山火海,他也必须与格鲁丁势不两立 因此他虽然明知道玛达拉的亡灵已经与让德内尔伯爵站在一起,他也必须这样选择他已经表过态,剩下的一切,就只能交给时间来论证 布兰多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穿过城堡的吊桥不过随着午后的微风,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直钻入他的鼻子里——然后他听到背后传来一声惊呼,那是安蒂缇娜的声音 布兰多下意识地抬起头,可就是那一刹那,年轻人整个人就呆住了眼前熟悉的街道仿佛在他的视线之中被无限地拉伸了,长长的街道一直延伸到天边的尽头,街上没有一个人,但街边却竖立着一排排崭的十字架——帅气的银月魔狼 一排排挂着血淋淋的尸体的十字架 那些尸体大多数都穿着冒险者、雇佣兵的服装,还有一些一看到就知道是那些外城的贫民男女都有,但现在只剩下毫无生机的尸体 布兰多记得在沃恩德古典的时代,当地的领主们会将强盗的尸体挂在十字架上,以警告那些继续从事这一事业的人 可此时此刻,格鲁丁男爵要警告谁? 不仅仅是警告他,也是对于城内那些蠢蠢欲动的冒险者、雇佣兵的一个警告,格鲁丁男爵这是在借这一次事件来告诉这些外来户,谁才是这块土地上的主人 血的警告 “很好——” 布兰多深深吸了一口气,几乎要立刻就回头可他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忍了下去,但他眼角一扫,已经看到了街边闪过一道人影 是他? 布兰多心中一动,立刻追了上去 他追过街道的转角,跟着进入一条小巷之中那抹熟悉的青灰色已映入眼帘,年轻的领主才刚刚犹豫了一下,但对方已经开口: “布兰多大人,对吗?”那个穿着青灰色长袍的年轻人看着他,一脸冷漠地问道 布兰多认出这正是上午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弦巫师学徒,他对对方印象深刻自然不会轻易忘记 他点了点头 那个年轻人没有立刻开口,两人都陷入沉默之中不过对方削瘦的面孔上虽然冷漠,但从眼底却能看出那种无声愤怒 短暂的沉默之后,年轻人终于再次开口:“我记得,大人你曾经问过我想报仇吗?”削瘦的年轻人面色不变地看着他,答道:“如果现在我告诉你,我想——” 他抬起头,咬了咬牙:“大人,你能给我指明一条道路么” 布兰多沉默不语 “这也是城内其他人的想法,雇佣兵还有冒险者,他们与格鲁丁男爵的仇已经结下了”年轻人盯着他,继续说道:“如果大人你愿意,我们愿意为你效命——” 两人相距不过十米,但布兰多摇了摇头:“我还是那个问题,你想报仇?” 年轻人一怔 他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就好好活下去,”布兰多看着他,答道:“我答应你,但不是现在” “大人?” 布兰多不再说话,他转身走出这各小巷,正好看到后面追上来的其他人不过面对年轻人阴沉的一张脸,以及身上压抑的无尽怒火,不明事情真相的虎雀、桑夫德等人只感到面面相觑帅气的银月魔狼 年轻人与他们交错而过 “布兰多”只有商人小姐叫住他 罗曼双手抱着自己的小包包,立在他身后;她用深褐色的眸子疑着后者的脸,小眉毛轻轻一挑:“你生气了吗?” 布兰多微微一怔,他并不想多说什么,可看到商人大小姐那张脸,却怎么也生不起气来他只有叹了一口气,轻轻拍了一下少女的脸颊 “谢谢”他说 “诶,”罗曼微微一怔,顺便皱着眉头推开他的好奇地问:“可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不是安蒂缇娜叫你来的吗?” “你怎么知道?” 布兰多再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他向另一边回过头,果然看到那位贵族少女也提着裙子快步追上来 “你在生我的气吗,”安蒂缇娜抬起头,看着他小声问“领主大人?” “你没有做错,安蒂缇娜”布兰多沉声答道 “但是大人你还是在生气” “是的” “为什么?” “安蒂缇娜,就像是你知道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并不是非黑即白那么简单——” “你说得很好,让德内尔伯爵作为埃鲁因南方边境上的最高长官,势力庞大可说一方诸侯,他的私人军队可以让所有反抚他的人都瑟瑟发抖,即使是那些真正的大人物也只敢在暗地里诅咒这位他们的对手不要说我们这一行还什么没有的小蚂蚁” 布兰多摇摇头,看着少女答道:“甚至可以这么说,那位大人物打一个喷嚏,都可以让我们接下来前进的道路变得危机丛丛、遍布荆棘,稍不小心,就会灰飞烟灭” “但是?” 安蒂缇娜认真地问 “但”布兰多点头:“这些都不是我卑躬屈膝的理由若说面带虚伪的微笑收下格鲁丁的礼物就算是胸有城府,那么我宁愿选择铁与血火与剑的道路” “你明白么?” 布兰多按着自己并不存在的剑,手指微微一弹:“你之前问过我为什么,安蒂缇娜这个答案很其实简单——不为什么,因为我是布兰多” 他回过头看了小罗曼一眼:“是来自布契的布兰多” 商人大小姐立刻俏皮地对他眨了眨眼睛,两人仿佛心意相通 安蒂缇娜微微失语,她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可是,我们或许可以选择一个加明智的办法我能理解你的想法,大人,可是贵族之间还有一句话——死人是没有反对的权利的” “现在我们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格鲁丁男爵,还有让德内尔家族,还有玛达拉,大人,你——”她咬了一下嘴唇,虽然感到胸膛中因为布兰多的话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熊熊燃烧,可黑幽幽的眼睛里还是满是担忧 “那就是我的事了,安蒂缇娜,”布兰多淡淡地答道:“格鲁丁也好,让德内尔伯爵也好,甚至玛达拉的亡灵大军也好” 他又看了看格鲁丁男爵高耸的城堡 “既然早晚要面对,那么我随时恭候——” 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而远远跟在队伍后面的,留着长马尾的红发少女看到这一幕时眼中微微一动——她看着布兰多的背影,紧了一下手中的长枪 而贵族千金同样担忧地看着年轻人的背影,眼神闪了闪掠过一丝异样的钦佩可正因为如此,她才越担心这个优秀的年轻人一时冲动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毕竟他们现在力量远不足以对方相抗衡是摆明的事实,有些时候不是有信心就可以解决一切的 ‘哐当’一声,一件产自安森时代的白瓷摆件被摔成了粉碎 布兰多一行人离开之后不久,格鲁丁男爵就愤愤然地在自己的书房之中摔了东西房间之中此刻只剩下三个人——卡拜斯、罗斯科已然退下,他们作为亡灵自然不能在城堡之中久留,与玛达拉暗地里结盟不是一件小事,当然泄露出去造成的后果可能对于让德内尔伯爵来说不痛不痒帅气的银月魔狼 不过于亡灵勾结,这个名声流传出去却不见得好听 此刻格鲁丁身边剩下的也只有他的两个男宠而已,正因此他才能毫无顾忌地发泄自己的怒气:“冈斯廷子爵,冈斯廷子爵,这些北方佬未免欺人太甚”男爵大人几乎处于一种歇斯底里的状态之中,他从小到大还从未受过这样的折辱 若非对方实力的确强得过分,他此刻一定要留下那些家伙的人头纵使是与另外一个家族开战,他也在所不惜虽然其父让德内尔伯爵那里可能会有一些难于解释,不过狂怒之中的格鲁丁此刻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看他喘了两口气,其中一个男宠才敢靠上来小声问道:“大人,对方已经离开城堡了,要不干脆把他们——” 数日间郁结于心,提笔难下,闭关苦思数日,今日终于念头通达,强者突破壁障,眼前豁然开朗,希望太监的喷子们可以滚了m 第一百四十一幕 温言的希望(三) “大人,对方已经离开城堡了,要不干脆把他们——” 那人压低声音:“虽然是个子爵,不过他们的家族想必手也伸不到南方这么远——我没记错的话,那家伙可是来自巴尔塔,那可是王国的最北边境” “蠢” 格鲁丁男爵虽然怒火中烧,但脑子却还是一片清醒他忍不住唾骂了一句,冷哼一声道:“派谁去?那家伙至少有黄金级的实力,你没听那个骨头架子说的话吗?他身边那个红发女人恐怕也有相同的实力,你是嫌我的麻烦还不够多吗?” “男爵大人,是我考虑不周” “那要不就封上城门,把他们留在这里好了”另一个男宠小心翼翼地靠上来问道 格鲁丁听了深吸一口气,直接一脚将这家伙踹了出去,骂道:“你是猪脑子吗,谁能封得住他们?要不我派你去” 那个男宠惨叫一声,却连忙爬起来,脸色惨白地摇头他虽然不知道黄金级的实力是个什么水准,但也知道自己去肯定是送死的 “那就请那些骨头架子出马好了,它们不是和我们签订了盟约么?”站在格鲁丁身边的男宠幸灾乐祸地看了自己的同伴一眼,加恭顺地答道 但格鲁丁男爵却是冷冷地摇了摇头,不屑地说:“它们?它们不会动手的,玛达拉才刚刚与埃鲁因签订了和约,它们不会在这个时候去得罪另外一个贵族家族的我虽然不知道它们那个指挥官停在这里是想千什么,不过他想必一时半会也是不愿意离开的” 他心中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事实上双方也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签订这个暗中的同盟根本就不可能会有什么明面上的交流,不过让德内尔却可以借助停留在这里的玛达拉大军打压王国的南方军团,并进一步巩固自己的势力帅气的银月魔狼 这才是这份盟约真正的意义所在 当然,这些话自然就不必与一个男宠说了他转了转脖子,摸了一下自己脸颊上的伤口,有些恨恨地答道:“不过这件事情没这么容易就算了,我一定要给那家伙一个好看父亲大人可能不会同意与另外一个家族开战,不过那个冈斯廷子爵身边的人,我就看他还保不保得住——” 他冷笑了一下,立刻说道:“给我拿纸笔来,我马上给伯爵大人写信” “好的,男爵大人” 他身边的男宠立刻恭顺地低下头,正准备依言而行但正是这个时候,书房的门却无声无息地打开了,一条人影像是一道阴影一样滑进来,然后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领主大人,凯里那边的事情已经办好了我刚刚收到他们的信鸽——” 格鲁丁微微一怔,这才想起这件事来他马上点点头,咬牙切齿地说道:“那正好,把那东西和信一起交到我父亲手里,想必他不会不答应我这个小小的要求” 他回过头,却看到那人影仍日在那里一动不动,忍不住问道:“还有什么事么?” “领主大人,城里现在似乎有点不稳,我担心那些佣兵——”人影低声答道 “不用管他们,虽然玛达拉的那些骨头架子不会帮我对付那个该死的子爵不过它们不会放任那些暴民对我不利的,这一点我比你明白”格鲁丁挥挥手:“下去,如果那些佣兵不知安分,我会教会他们听话的——” 人影点点头,这才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 而另一边虽然安蒂缇娜一心想要让这一天剩下的时间平平安安的过去,但就像是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事情并不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这位来自布拉格斯的贵族千金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从一开始就出了她的预计之外 与当地的领主产生了冲突之后,冷杉城自然不能继续再呆布兰多虽然不惧格鲁丁报复,但也不得不考虑玛达拉在背后放冷箭,毕竟他们在里登堡就交过一次手,后来在布拉格斯又被对方锁定,说不定现在还是因斯塔龙刺杀名单上的目标 卡拜斯可能会顾忌他冈斯廷子爵的身份按捺一时,不过这个身份毕竟只是个假象,瞒得过一时,却瞒不过一世 及早离开托尼格尔,就成了当下最明智的选择 然而他们一行人才离城不过三个小时,没想就迎面撞上一支来自格鲁丁手下的骑兵——帅气的银月魔狼 凯里;钉锤同样惊讶不过这个长着一张鬃狗一样凶狠面孔的骑兵队长惊讶的是自己的好运,他面露贪婪之色看着这一行人之中的几位女性,玛莎在上,他还从来没在这个地区看到如此出色的女人 领地内纵使是仅有的几个,也是领主大人的女人,他可不敢有非分之想剩下的那些要么是面黄肌瘦的贫民,要么就干脆是出没于旅店之中的妓女 像是这样气质与美貌俱佳的,他还从来没有见过 豺狼凯里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差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他忍不住想把这样一群女人送给领主大人,会换来什么样的好处,当然,自己偷偷留下一个看起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暗自舔了一下嘴唇,目光扫过这群拦在大道上的人身不过是群佣兵而已——他也不是第一次和这些人打交道,领主大人的上一个女人不就是一个小佣兵团长的妹妹么 那群不识好歹的人不也是他去教训的? 凯里暗自点了一下对方的人头,才十多个人,虽然黑铁中游的实力有点棘手不过在自己百十个手下面前简直不值一提,他忍不住越发确认这是上天赠予他的一个大大的馅饼 他的手已经悄悄地落在了自己的钉锤柄上,目光最后停留在这群人为首的那个年轻人身上 一个年轻人? 看起来像是个小贵族 外出旅行的贵族子嗣,凯里暗自确认了对方的身份,这种人在沃恩德并不少见,不过这么一门心思往托尼格尔这种蛮荒之地跑的,一般都是满脑子天真的货色 当真以为挂着一个贵族的身份就可以到处乱跑了?这位骑兵队长忍不住冷笑着舔了舔嘴唇,开口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 他的手一直放在武器上,声音仿佛是破了的风箱一样让人记忆深刻:“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这么多人违反禁令带着武器,莫非” 他本来想说‘流窜在野外的强盗’,不过他的后半句话很快说不出来了,因为这位骑兵队长已经看到那个年轻人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那种感觉就好像在看一个白痴一样 “你们是从绿村过来的?”布兰多好像没听到对方的问题一样,如此问道 凯里一怔,但马上反应过来 “混蛋小子,你以为你是在和谁说话知道我们是谁么?格鲁丁大人手下的治安骑兵,现在我怀疑你们是流窜在野外的强盗团伙,立刻丢掉手中的武器乖乖束手就擒”他恶狠狠地叫道:“否则等到我一声令下,可没有你们后悔的时间” “所以呢?”布兰多问 “所以什么?”豺狼凯里缸毫没听出布兰多口气中压抑的杀意,或者说横行惯了的他压根没想到一群黑铁中上游水准的佣兵敢于反抗自己要知道他的背后可是有一百多名骑兵——不是军团中那些花架子,而是同样花大价钱从佣兵之中挑选出嗜血之辈 他有些自得地答道:“不过现在本大爷给你们一个改过自的机会,”骑兵队长用左手在佣兵之中一分:“女人留下来,其他的人给我乖乖滚蛋” 站在布兰多身后的安蒂促娜听了这句话,并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愤怒相反,她已经司空见惯了这些贵族私兵的飞扬跋扈,不过她倒是叹了一口气 这家伙难道没看出来,他这是一头撞到了枪口上么 少女忍不住看了布兰多一眼 年轻人自从离开男爵的城堡以来压抑的怒火,这一刻终于由内而外地喷薄而出 他的右手正从剑鞘上松开,垂下然后歪了歪头一字一顿地答道““我记得刚才你问我是谁,对么?” 豺狼凯里再次一怔,心想这家伙不有问题?不过这位‘身经百战’的贵族骑兵队长还是下意识地握紧了自己手中的钉锤,莫名地感到有一些不对劲 “骑兵先生,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个故事” “故事?” “没头脑与不高兴的故事” 这一次不只是凯里,连安蒂缇娜、虎雀等人都是一怔流传在沃恩德的著名的床头故事其实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个,不过却从没听说过一个叫做没头脑也不高兴的帅气的银月魔狼 这算是什么名字? 不过他们感到惊讶,豺狼凯里却是感到肺都要气炸了他下意识地以为自已被耍了,忍不住恶狠狠地答道:“抱歉,我没听过这个故事,而且我也对这些哄小孩子的东西不感兴趣”他咬牙切齿地说:“你别想给我拖延时间,我数到三,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他调转马头,喊道:“一” 不过布兰多却摇摇头:“不用数了” 然后他抬起头:“我要说的是,我的名字,就是不高兴——” 他手一扬,几乎所有人都只看到人影一闪,然后是一声清脆的骨头折断的声音 脖子被折断的骑兵队长保持着最后一刹那惊讶的表情,然后轰一声翻身落马—— m 第一百四十二幕 温言的希望(四)(第三更)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的确虎雀、桑夫德一行人与这些如狼似虎的骑兵实力不相伯仲,不过一开始就断送了自己性命的贵族骑兵队长显然没料到,这群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人中,却有着两个真正的金之阶的存在。 雷之神使,茜。 以及刚刚触摸到要素之墙的边缘,因而进入金之一阶的布兰多。全力出手的两人像是一银一红两道火焰从地下迸发,他们在一瞬之间向前射出——然后纵向穿过整队骑兵,从上空看去就仿佛一条电龙与一条冰龙横贯南北。 死者枕藉。 那一刻骑兵们就崩溃了,甚至还没有交手,他们就已经鬼哭狼嚎地四散逃开。可惜战马的速度也最多只能欺负欺负普通人而已,这并不能给他们在逃命上带来什么优势。前后只用了半个小时,平原上就只剩下空无一人的战马与骑兵四下散落的尸体。 这是布兰多没有将银精灵小公主与购买的几张卡牌召唤出来的结果,否则整个过程估计还用不到这么久。梅蒂莎同样身具黄金实力,又是骑兵出身,再加上独角兽的速度还是战马的十倍,估计几个来回就能将这些渣滓屠戮一空。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 布兰多在经过一场大战之后终于平静了下来,他坐在一匹战马的尸体上,静静看着不远处其他人正在打扫战场,同时终于有时间检查自己的状况。在格鲁丁男爵的城堡中因为愤怒而预料之外地突破,让他一下进入到了黄金一级的行列,不过一直到现在,他都还没有检查过自己究竟是怎么样一个状况。 自从到这个世界以来,他一直以为自己独特的优势是可以通过经验升级。而开化要素的步骤只需要了结几个并不算困难的任务就可以完成,因此对于p来说最为困难的境界问题,对于玩家来说却是不存在的。 不过上一次在梦境中与布兰多的祖父一战之后,通过剑术技能的成长,他就一直怀疑自己的技能似乎可以在训练之中成长——而这本来应该是p的特权。 怀疑始终只是怀疑,因为那之后他就再没有经历过任何相同的例子。何况上一次剑术的成长也可以说成是因为继承并消化了布兰多原本的记忆造成的,如果视作一个任务奖励,那么一切也说得通。 但直到今天,他才终于意识到似乎自己真的具备p的某些方面的特征。比方说可以通过训练来提升技能的等级,或者可以同样地依靠突破境界来增长力量。 就像是此前一样。 虽然这东西对他来说聊胜于无,不过也至少算是一个利好消息。何况这还说明了另一件事,那就是他的确同时具备着玩家与p双重的特质。 就好像苏菲和布兰多这个混合的身份本来就应该具备的一样。 他静下心来,一幕幕调出自己的状态菜单。布兰多立刻就吃了一惊,他发现自己的实际等级并没有一丁点增长,还是停留在总等级三十二级的刻度上,可是他发现自己的全属性却整体提高了百分之三十以上 这是什么情况? 他马上将菜单一切,视网膜上绿色的虚影一变,然后年轻人微微一扫,顿时差点一口水喷了出来;他果然在状态栏上自己的名字旁边看到了这样一个小小的括号: 布兰多(精英模板) 我去,玛莎大人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草率啊难道突破一次境界就是bot的阶级提升一级么,那下一次岂不是(稀有模板)?然后是(领主模板)?然后是(精英领主模板)? 看到这一幕,即使是以布兰多现在的心理状态也不得不暗自腹诽了一声。他一时间差点以为自己就是一个怪物,就像是他在穿越之前常常看的那些游戏中,经常有描述到某某boss发生变异,变成变异boss的狗血桥段——只是他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这种桥段居然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而且还是真正发生在了他‘自己’身上 布兰多忍不住咳嗽一声,然后下意识地左右看了一眼。担心是不是会有25或者40个脚男跳出来要rd他什么的,虽然这怎么想都有点不太真实,不过现在发生的这件事已经够不真实了。 与之相比较起来,似乎发生其他任何事也都不是那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不过等等,短时间的错愕之后,布兰多反应过来。以他对游戏的了解程度,既然拥有了精英模板——那么属性的变化应该不仅仅体现在数值上。 精英技能呢? 附加抗性呢? 布兰多马上往下切换菜单,果然在人物技能一栏下找到了三个新开辟出的位置。上面用幽绿色的文字写着:精英技能、附加抗性,然而这些栏位此刻都还是锁定状态,并在后面拥有一些类似于这样的数字: (45)、(47)、(60) 布兰多只是稍一犹豫就理解这些东西的意思——等级锁定。这东西和开化了要素之后的附加要素栏位是一样的,想必是要到达相应的等级才能解锁。 只不过后者除了要到达相应的等级之外,还要投入要素点而已。 而精英个体的技能也就与一般的下级战技持平,而附加抗性顶多也就相当于增加了一个额外的斗篷装备位置而已。不过如果这个变异持续下去,进一步达到boss,精英boss,甚至世界首领的程度,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布兰多抿了一下唇,心中微微一动。boss的技能就已经达到中级水准,精英boss的更是上级水准,而世界首领则已经超越了玩家,是唯一一种获得顶级技能的方法。 虽然就是用膝盖想也知道突破境界必定遵循p的一般规则,也就是越往上几率越小。也正是这样开化要素、甚至进入金之一阶的p才会十中无一,而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个世界的强者的数量分布才会呈现如此明显的金字塔模式分布。 否则,当年在游戏中后期也不会成为玩家的天下。 不过无论如何,有一个可能性总是好的,那怕它像是天边的浮云一样虚无缥缈。布兰多很快就从特殊的状况下冷静下来,因为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检查——要素。 他打开面板,果然在开化要素那一栏背后看到这两个词:稳定性,静止。 这并是不他的要素,而是他感应到的要素之力的性质。等到他的力量进一步成长,描述这个要素之力的修辞会越来越多,越来越精确——而他一旦突破那道壁障,那一刻,真正属于他的法则的力量就会降临到他的身上。 直到那个时候,他才称得上真正拥有了灵活运用要素之力的资格。 要素点,法则技能,领域,开化了要素之后的战士,的确已经可以说是非人的存在。但这也是为什么琥珀之剑种开化要素如此困难的原因,甚至不只是开化要素,连进入金之一阶的资格也足以让大多数人望而却步—— 事实上这在琥珀之剑中是一个众所周知的规则,因为常人进入金之一阶有两个必要条件:绝对力量突破一百能级,二是能感应到要素之力。这两个条件之中的第一条对于大多数拥有一定天赋的人来说并不算困难,然而这些人最终却只能停留在白银巅峰。 原因很简单,他们无法感应到要素之力。 要素就是世界的法则,如果无法看到这个世界另一面操纵法则的线,那么一个人的实力无论是强大到什么境界,他也永远不会有触碰到要素之墙的机会。 相比起来,巫师、祭祀甚至是骑士们都远比战士更容易触摸到线的规则,因此后者在游戏中的p比例中更是万中无一。布兰多认识几个开化了要素的战士,就只有布加这种少数几个奇葩了。其他的,大多都兼有骑士的身份。 而像他这样机缘巧合、立地顿悟的,更是凤毛麟角。 就这一点来说,他的幸运的确是无与伦比。 不过让他真正感到困惑的,却正是关于要素性质的描述。如果他的要素是冰,或者寒冷,甚至是北风或者水,或者更高一级的热。他恐怕都不会感到如此疑惑。 因为他的要素表现的外在形式分明就是寒冷与冰的次级要素,可要素描述的性质却是静止与稳定性——这怎么看都像是空间或者时间的描述性质。 布兰多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手,一时间也有点迷糊起来。 是冰还是空间? 这两者的差距可不是一点半点,冰虽然也是四大上位要素之一。但空间与时间可是传说中的存在性之力啊。 年轻人摇了摇头,然后他抬起头来,却看到安蒂缇娜与罗曼一起走了过来。他微微一怔,因为看到两个女孩子手牵着手拉一个有些畏畏缩缩地小女孩正看着他—— 一个有着一头绿色长发的小女孩,顶多八九岁年纪。 塞尼亚人。 布兰多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南方唯一的一个村庄就是在托尼格尔边境上的绿村;他没记错的话那里就居住着一群塞尼亚人,传说中塞尼亚人是森林之子的后代,这些矮小的人类与森林中德鲁伊是近亲,他们本身也有一定的野性能力,却也因此一直被视为蛮族。 塞尼亚人极端封闭,他们躲在森林边缘地区聚居,不愿意归化埃鲁因。当地的领主一般对这些所谓的‘劣等民族’采取听之任之的态度,不过也有极少数采用血腥手段镇压的。 眼下看来格鲁丁似乎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那家伙抓一个塞尼亚小姑娘干嘛,贵族可是不屑于与这些野蛮人接触的;即使被碰一下手也会被认为是奇耻大辱,甚至一般的民众也不大看得起这些化外之民。 年轻人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不过绿村,那正是他的目的地。 (ps.今日之终章,感谢章,感谢对我提出各种建议和帮助的同学们.念头得以通达,和你们息息相关. 谢谢你们的建议和鼓励!)v 第一百四十三幕 温言的希望(五)(第一更) 小女孩的眼睛好像蒙尘的祖母绿,隐藏着一种深沉的惊心动魄的绿色,内里向外蔓延着生命的力量。 她纤细、仿佛有些营养不良的小手一只牵着安蒂缇娜,一只牵着罗曼,她穿着一条灰亚麻裙子,洁白的膝盖赤着脚站在地面上,咬着嘴唇,看着他。 布兰多微微一怔。 在他眼中幽绿色如瀑的长发仿佛是新生的藤萝,在幽暗中衬托着那张沾满灰尘的小脸,充满了一种弱小的、怯怯的味道——但小女孩的目光没有躲闪,只是有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 “这是?” 翡翠一样的眼睛,在整个沃恩德世界中除了森林精灵以外,就只有血统最纯正的塞尼亚人才会拥有——树的子民;可那头瀑布一样垂到腰际的绿色长发却是如此刺眼,几乎要让年轻人以为那就是一位幼生体的神使。 在琥珀之剑中,他只见过一个p拥有这样幽绿得近乎纯粹的长发。 树之神使。 “茜从那些骑兵手上抢下来的,或许是从附近村子里掳来的。”安蒂缇娜答道,她低下头,仔细为小女孩理了一下额前的发丝。 布兰多抬起头:“她是塞尼亚人,你知道么?” “那是什么,布兰多?”小罗曼拉着小女孩的手,眨眨眼睛问道。 “塞尼亚人?”安蒂缇娜手下意识地一缩,不过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完成了自己手上的动作。小女孩怔了怔,抬起头用翠绿色的眸子看了她一眼,贵族千金的眼神有些复杂—— 在许多地区都流传着关于这些‘绿民’的传闻,一个广为流传的说法就是:这些塞尼亚人身上带有兽化人的疾病,因此一般人大都不愿意接触这些森林中的‘野人’,更遑论贵族。 在极端的地区,人们甚至支持烧死这些异教徒,以免兽化疾病蔓延。 但布兰多却低下头,放缓语气——就像是沃恩德人习惯性安抚小孩子的做法,然后看着这个小女孩问:“你叫什么?” 对于年轻人来说,塞尼亚人与埃鲁因人、克鲁兹人并没有什么不同。虽然在七八个世纪以前反抗黑暗之龙的战争之中,塞尼亚人的历史因为躲入了南方的茫茫森林之中而进入了长达数百年的自我封闭——他们的落后被文明世界视为咎由自取——可这段历史对于布兰多来说更像是描写在背景之中一个抽象的符号。 小女孩看着他,微微张了张口。 “她不会克鲁兹语。”安蒂缇娜答道。 布兰多并不意外,他点点头直起身子:“没关系,我大约知道她是从那里来的。不过我有点奇怪。”安蒂缇娜也轻轻点头表示明白他这种奇怪,自从她知道这个小女孩是塞尼亚人之后,也想知道那些贵族骑兵究竟是为何大发善心,才没有把这个塞尼亚小姑娘处死。 不要说是托尼格尔这种野蛮的地方,就是在王国的腹地,军队处死一个塞尼亚人也是合符大多数法规规定的。 布兰多长身而立,起身环视四周一眼。 “我们送她去绿村。” “绿村?” “恩。” “那是什么地方?” “一个塞尼亚村庄,”布兰多四下看了看,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把骑兵剑,掂了掂,然后收剑还鞘:“就在这里的正南方,大约半天行程——” “塞尼亚人的村庄,我们去那里干什么?”贵族千金皱了皱眉头,小声说:“这个小姑娘找一个人送她回去好了,领主大人,塞尼亚人” 她还想说什么,却看到布兰多对她摆了摆手。 “领主大人”安蒂缇娜皱着眉头反对道:“那可是塞尼亚人,如果让外人知道我们和他们打过交道,对大人你没有好处的——” “这样大人你的名声” 少女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忽然想到那个塞尼亚族的小女孩还在自己手边。虽然明知道对方可能听不懂自己的话,可她还是下意识地住了口。 “不必了,安蒂缇娜,”布兰多打断她,答道:“但那正是我们的目的地。” “什么?”安蒂缇娜呆住了。 年轻人点点头,要找到瓦尔哈拉,他不仅仅要到绿村,而且还必须依靠那些塞尼亚人帮忙。玛莎大人将这个小女孩送到他手上,可说是帮了他一个大忙,塞尼亚人虽然封闭,但对于真正的朋友却有着一种山民共有的朴质的感情。 要通过塞尼亚人才能联系上森林中的德鲁伊—— 德鲁伊,布兰多心想那又是一支和银精灵差不多隐世的族群,甚至还要更早一些。早在繁茂之年后(350年前)他们的足迹就已经绝迹文明世界。 “布兰多,塞尼亚人是什么?”罗曼抓着小女孩的手,看自己的问题没有得到回应,忍不住眨眨眼睛又问。 “说来话长,”布兰多微微一笑,抬起手来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让商人小姐皱着一对小眉毛连连后退。年轻人最后答道:“不过精灵们对他们有一个称呼。” “t’o——”布兰多说:“森林之子。” “狼人?”商人小姐好奇地瞪大眼睛:“我听说过他们” 年轻人却低下头,他注意到自己提到‘t’o’这个精灵语单词时,那个小女孩明显有所反应。她抬起头,用一对好像绿宝石一样的眼睛看着他。 眸子中,绿得如此深沉。 布兰多口中提到的绿村,对于埃鲁因大多数地区或者地形地图编纂者来说恐怕都是一个陌生的地名。在奥伯古七世下令编绘的、烛与匕之年最新一版的行政地图中,上面王国土地上城镇、村庄与庄园已多达四百五十个之多,但其中却没有任意一个被冠以‘绿村’的名字。 可年轻人偏偏知道这个地方。 这个在边境上塞尼亚人的聚居点。 事实上在白银之年,也就是大约十多年后的历史中,他们向卡兰加山脉进发的冒险团就是从这里出发。不过那时候的光景又与现在不同—— 他们骑马穿过塞尼亚人在森林边缘开辟出的耕地,看到一片片田地沿着森林中砍伐出的呈现条状蔓延的空地,淡淡的阳光穿过黑色高大的松树,一束束垂落在这些人工作物上。 静得仿佛是一个空寂的梦境。 布兰多记得在自己的记忆中,从这里一直延伸到远方,都是一片片生满草甸的草地;除了马蹄下这条道路还顽强地从森林中蜿蜒生长而出以外,一切人工的痕迹早已湮没在时间的痕迹之下。 他的目光越过那些田地,几乎可以看到后面那片河滩。他记得那是一片三十级出头的蔓生魔的聚居地,当年一行人可是费了不少劲才穿过那片黑森林。 然而之前贵族骑兵的袭击对这里造成的伤害又将他拉回现实,他首先看到一片撞坏的篱笆,战马从田地间穿过,作物被撞得东倒西歪,仿佛是一群野猪过境留下的痕迹。 “这些可恶的家伙。”一个灰狼佣兵小声骂道。 像他们这样佣兵,大多出身于山民,干上这一行之间要么是山里的猎人,或者干脆就是农夫。在他们看来高高在上的贵族们当然不会明白,这些作物就是那些赖以为生的人的一切。 然而就像是呼应他的话一般,一行人绕过篱笆,就看到一个穿着破烂的亚麻短衫的女人跪坐在地上,掩面在一片被毁坏田地前低声抽泣。 而一个男人,似乎是她的丈夫——正手持耙子,眉头紧锁看着这一切。当他看到一行人从篱笆后走出来时,微微一怔,随即变了脸色马上将耙子横在胸前:“亚沙,快跑他们又回来了” 说完,他就低吼一声扑了上来。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有进一步动作,就已经被骑在马上的茜用战戟的长柄一扫打了个跟斗。红发少女皱了一下眉头,没料到对方会如此不堪一击,她这才意识到对方可能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农夫,于是翻身下马就想将对方扶起来。可她还没来得及动手,措不及防之下就感到自己被抱住了—— 那个叫做亚沙的女人从后面抱住她,一边哭一边摇头:“求求你们不要杀他,约尔,你快跑” 那个男人显然没有这个打算,他看到自己的妻子抱住茜,眼睛都红了,发出低沉的咆哮再一次拼了上来。 低沉的咆哮已近似于野兽。 不过他马上感到一柄尖锐的长枪抵在了他的咽喉上,他顺着长枪看过去,看着红发少女冷冰冰的琥珀色眸子,下意识地一愣,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整个人的动作也不由自主地滞住了。 “傻蛋。” 茜冷冷地说。 “自不量力。”她放下手中的战戟,然后向旁边一甩——一道闪电,一棵高大的黑松应声倒地。 整个过程,马上的众人都一动不动地全程目睹,仿佛旁观;纵使是佣兵,也不见得对于塞尼亚人有好感,只有罗曼,眨眨眼睛始终满是好奇。 而那个男人似乎才刚刚清醒过来,他不明白茜为什么不杀死自己,只是腿一软,几乎是下意识地要向后坐下去。可正是这个时候,人群中传出一个细小的声音: “ jol”(精灵语:约尔叔叔) 被叫做约尔的男人一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回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罗曼怀抱中那个拥有一头如瀑般翠绿长发的小女孩,一时几乎以为自己发生错觉。 茜身后那个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忍不住松开手,怔怔地问了出来:“芙妮雅,你、你怎么在这里,他们不是把你?” “ jol ,e sov o tm。”(精灵语:约尔叔叔,是他们救了我。) 小女孩一字一句小声答道,嗓音空灵得好像是微风穿过森林,让风铃发出声音。 (ps.昨天有点事,耽误了,连通知都没发了,抱歉.)v 第一百四十四幕 温言的希望(六)(第二更) 死者的尸体陈列在村庄中央的广场上,在山林女神尼雅的神像之前,盖上了一层树叶。广场上静悄悄的,年长的祭祀在为死者的灵魂告亡,而男男女女都无声地看着这一幕。 自从数个世纪之前开始。 苦难对于塞尼亚人来说已经成为了生活中的一部分,因为无力反抗,这个弱势的民族只能选择进一步藏入森林之中,可是黑森林之中的生活也不一定充满甘甜,寒冷、饥饿与魔物的袭击一样带来死亡的阴影。 所有人都看着他们之中最年长者,他们的长老——对于塞尼亚人来说,最年长者就意味着丰富的经验,也是天然的领导者。在苦难的时期,他们总是能够带领族人走出困境,可是这一次,连这位充满的智慧的长者也垂下眉毛、显得无能为力。 老人握着手杖,脸上每一道皱纹之间仿佛都写进了一道沉重的阴影。他叹了一口气,身边一个黑皮黝黑、蓄了一脸短须的中年人顿时咬了咬牙转身就走。 “博尔顿大叔,你去那里?” 老人另一边的身材高大的年轻人立刻喝住他。 中年人停下来,也不回头沉声答道:“我去将芙妮雅抢回来——” “冷静一点”年轻人劝道:“博尔顿大叔,你一个人又能干什么,送死么?” “我答应过萨莉因此即使是送死,我也要去”中年人倔强地答道。 但他也明白这不过只是一句气话,忍不住背过身子攥紧了拳头将身上每一块肌肉都绷得紧紧的。 “博尔顿,冷静一些,”手持手杖的老人终于开口了,他叹了一口气:“萨莉是我的女儿。芙妮雅也是我的孙女等过了冬天,我们就回森林中去。” 中年人回过头,红着眼睛看着每一个人:“那芙妮雅呢,还有其他人的仇,我们就不报了吗?” 众人都默然,无声地低下头。 中年人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身就走。老人看着他的背影,再次叹气,他知道对方不会真的跑出去找那些贵族骑士的麻烦,在这个族群中的每一个男人都不会轻易丢下整个族群不顾。 这就是他们的责任。 不过无论如何,博尔顿的离开,还是让人群之中一阵沉寂。可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村子里最强就是这位白银实力的武技长,根本就不可能会是那个可怕的男爵大人的对手。 但沉默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仪式还必须进行下去。只是正在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看到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从村子外跑了进来—— 那是在村外负责警戒的约尔。 所有人都认出了那个熟悉的人影,他们不由得下意识地紧张起来,难道那些穷凶极恶的贵族骑士又杀回来了? 可他们不是已经把芙妮雅带走了吗? “约尔,怎么了?”老人也是微微一怔,但立刻问道。作为这群人的领导者,虽然他表面上还维持着刻意的冷静,但其实手已经紧张得紧紧抓住了手中的木杖。 “芙芙妮雅她”约尔好不容易才跑到这些人面前,忍不住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仿佛见了鬼一样。 “芙妮雅?”老人一愣,面色一变马上追问:“芙妮雅怎么了?” “芙妮雅她被救回来了” “什么?” 小女孩被救回来的消息很快在这个位于偏僻森林之中的村庄中传开了。 但布兰多却对自己此刻的处境感到有一些难堪,他未曾料到自己这一行人会遭遇如此冷遇。虽然他从未因为一件什么事期待过他人的感激,可无论如何,至少也是他们将那个小女孩芙妮雅送回这个村庄来的不是么—— 可每一个人都没想到,他们得到的感激远远没有得到的猜疑、畏惧的眼神来得多。当他们在马上穿过村子,到处都能感受到这样类似的目光。 那个叫做约尔的中年人最先接待了他们,并将他们引到一间所谓村子里最大的屋子里,然后告诉他们长老很快就会过来。最后他用一种畏惧、复杂的眼神看了他们一眼,就关上门离开了。 门一关,灰狼佣兵们最先忍不住了。 “呿,什么态度——” “就是,早知道就不过来了。”另一个人说道。 不过他们也都知道这不过是说说而已,因为年轻的领主已经说得很明确了,这里是他们的目的地。只是他们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到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来,这个时候忍不住纷纷将不解的目光投向布兰多。 布兰多只是苦笑。 因为安蒂缇娜也用一种幽幽的目光看着他。 “少一些偏见,会让你们更自在一些。”年轻人不得不如此答道。 “可是他们的确在那场战争逃跑过呀,领主大人。”在后面的野精灵中的妹妹忍不住用清脆的语调问道,最近一段时间以来这个小姑娘总是有意无意地跟在布兰多身后,因为她发现这位年轻的领主大人似乎有能力应付自己无穷无尽的问题。 就是姐姐也做不到—— 因此她总忍不住发问,虽然私下里已经被姐姐教训过好多次。但就像是现在一样,她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蒂雅”野精灵中的姐姐咬了咬牙,恨不能把这个自己最心爱的妹妹给掐死,总是给她惹麻烦。然后她抬起头小心地看了布兰多一眼,还好年轻人并没有计较的意思。 安蒂缇娜却摇了摇头:“我倒是不在乎这个,领主大人,可是” “是,我知道,名声。”布兰多点点头。 “大人你既然知道” 可布兰多又摇摇头:“但你也知道,我不在乎这个。” “大人” 布兰多摇摇头。 可正是这个时候,敲门声突兀地响起。所有人都是一怔,立刻有佣兵一只手按武器,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打开门—— 门开了,但外面空无一人。 “领主大人?” 开门的佣兵却是微微一怔。 “怎么?” 那佣兵面色古怪地向一边让开,露出门外的一篮浆果。这些果子一看就才从森林中摘下来的,甚至上面还带着森林里从早上就残留下来的露水,以及叶片。 所有人都一楞,然后面面相觑地沉默下来。 布兰多心中微微一叹。虽然面上还有猜疑,可是一样也有感激,只是埃鲁因人与塞尼亚人之间的误会太深了,已经深到根深蒂固的地步。 “怎么办?领主大人?”那个佣兵问道。 “收起来吧。”布兰多答道。 即使这么说,他的目光还是忍不住越过门外,停留在外面的广场上——如今的绿村,的确是与自己记忆中大不一样了。那个存在于记忆之中,杂草丛生,遍及断墙残亘的村落,如今虽然才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袭击,到处都是打斗的痕迹与血迹。 但至少还拥有人的气息。 他看着村庄中央那个高大的尼雅的木雕神像,这座塞尼亚人信奉的神祗被他们雕刻得栩栩如生——眉目英气的山林女神穿着皮裘长袍,身披短弓,双手高举满猎物与瓜果的滕筐——在山民文化之中象征着狩猎收获与作物丰收。 而目光落向一边,事实上塞尼亚人直到如今还是居住在用石头与木料垒成的锥形小屋中,而不是像传闻中描述那样居住在帐篷之中的蛮族。只是他们的文化早已遗失在茫茫森林之中,传说之中塞尼亚人的‘夜行者’如今也只剩下一个传说而已。 但他们与德鲁伊的关系还是一如几个世纪之前一样紧密。 他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佣兵已经重新关上门。但抱怨的声音已经平息了,即使是灰狼佣兵中那些一向看不起塞尼亚人的让德内尔山民,这个时候也忍不住沉默下来重新思考两者之间的关系。 不过这样的情形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敲门声再一次响了起来。 但这一次进门的不是新鲜的水果,而是布兰多等待已久的人—— 一个手持木杖的老人,年轻人一眼就认出这想必是个村庄中的长老,他对塞尼亚人的习俗了若指掌。而另一边皮肤黝黑的中年人,还有依偎在他身边的芙妮雅——这想必就是这个小女孩的父亲了。 “外来的客人,万分感谢。” 布兰多还没来得及反应,但老人已深深地躬下腰,向他们行了一礼。 年轻人微微一皱眉,答道:“请不必如此,顺手之劳而已,”但他停了一下,开门见山地说道:“何况事实上我也有一件事,要求各位帮一个忙” 老人与他身边的中年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大人的要求,约尔已经告诉过我们了。这对我们来说不算是什么麻烦的事情。” 布兰多听到这句话,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他知道对方在扯谎,事实上在任何时候进入黑森林都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即便是他们这群人进去也一样要作好万全的准备,至于像这些人这样的普通人进入森林、尤其是森林深处,几乎可以说与送死无异。 可这位塞尼亚人的长老开口就是一句谎话。 “你们准备让谁去?”他微微一挑眉,忍不住如此问道。 “我去。”那个中年人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然后看了看他们,斩钉截铁地答道。 “pos?”(精灵语:爸爸?) 小女孩立刻抬起头,仰面惊讶地问。 v 第一百四十五幕 温言的希望(七)(第三更) “pos?”(精灵语:爸爸?) 小女孩立刻抬起头,仰面惊讶地问。 “你女儿怎么办?”布兰多一皱眉。 “我会照顾她,芙妮雅的母亲是我的养女”长老沉默了一会之后,如此答道:“所以大人尽管放心,再说博尔顿是自愿的,他很感激你能带回芙妮雅” 他停了停,抚摸了一下芙妮雅的头发:“当然,如果不是要留下来带领大家,其实我更希望我能充当大人您的向导。比起博尔顿,我对这个森林更加熟悉,希望大人你可以谅解” 众人一阵沉默,作为佣兵,他们对于黑森林的了解不比布兰多少多少。关于这里的可怕传说,比埃鲁因流传的最恐怖的、专门用来吓小孩子的床头故事还要多。 “她的母亲呢?”但只有安蒂缇娜蹙着眉头开口问道。 布兰多看到小女孩抓着自己父亲衣角的手紧了紧,心中微微一动。 长老叹了一口气,有些追忆地答道:“芙妮雅她母亲有一半精灵的血统,她过去是我们村子里最漂亮的姑娘,和博尔顿结婚时也是最幸福的姑娘——可惜,再上一次‘狩猎’中,为了保护其他人” 布兰多磨了磨牙齿。 他当然知道狩猎是个什么东西。在沃恩德的大多数地区,贵族们将对于蛮族的征服视为狩猎——这是几个世纪以来已约定成俗的规矩。不过这个活动在大多数地方已经成为一个象征性的行为,因为真正的蛮族入侵早已在第一次圣战之后就彻底销声匿迹。 事实上在今天,除了在托尼戈雅地区,你很少能见到那些文明最凶悍的敌人的身影。 而所谓的塞尼亚人这样的‘蛮族’,不过是格鲁丁这一类人为了满足自己变态的嗜好,刻意营造的一个‘误会’而已。只是这样的误会不仅仅是对于贵族来说,甚至对于大多数民众也是一样。 “好吧。”布兰多最后还是点点头:“言归正传,既然你们已经决定了。我自然也不反对,不过这件事毕竟不是小事,你们需要多久准备时间?” 他看了博尔顿一眼,心想以自己的能力保证这家伙的生命应该没什么问题,毕竟他的队伍中可说是有三个黄金级实力的存在,与一般的冒险团队又不一样。 相比起来,其实他反而更担心这些留在外面的人。 但塞尼亚人的长老已经点了点头:“大人,其他问题到不至于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但是我要提醒一点的是,也许你们并不太熟悉我们身后这片黑森林,事实上在进入秋天之后,这片森林之中会变得非常危险。尤其是临近冬天的到来,动物们也会因为饥饿而变得更加具有攻击性,更不要说魔物,其实我建议” “没关系,”布兰多打断他道:“只要你们将我们穿过森林就行了——我们只是希望穿过森林,至于剩下的——我们可以解决。” 老人一怔,张了张口却没说出话来。 他显然不会想到布兰多要找的是森林中的德鲁伊,德鲁伊已经避世近四百年,几乎从不与外界产生什么联系。只是年轻人却熟悉那些领土观念极强的家伙的习惯,相信只要他们一进入森林,就肯定会吸引来那些‘野兽’。 而凭借布兰多的经验,到时候要逆向将他们找出来,他相信也不算是太麻烦的事情。 至于找到了德鲁伊,剩下如何说服他们带他去寻找那个传说之中的失落的圣殿瓦哈尔拉的事,那又是另外一个问题了。只是布兰多现在已经打定主意改变原先的计划,准备先找到那个传说中尘封的王国,然后再去与虎雀汇合。 他之所以这么做,也是因为近期遇到的一系列麻烦导致的。盘亘在他眼前的敌人越来越多,时间也越来越紧迫,他不得不寻求更加迅速一些的解决方法。只是如何取得德鲁伊的信任,这却是一个麻烦。那些恪守中立的森林隐者,一向对外来者保有着怀疑的态度,虽然他们曾与人类为盟,但这种关系早已在第一次圣战之中灰飞烟灭了。 这个问题让他一时之间还有点苦恼,但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毕竟德鲁伊与银精灵不同,银精灵是完全封闭了与外界联系的通道,而德鲁伊虽然避世,但却并不完全隔绝与外界的接触。 只是这种接触非常少而已。 塞尼亚人的长老想了想,虽然他也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些人是不是别有居心,不过从约尔的描述来看,对方完全有这个实力将他们这个村庄夷为平地,因此似乎又没有耍什么阴谋诡计的必要。 何况,他们还摧毁了整整一队贵族骑兵。 一想到这个事情,老人就难免有点心惊胆战。但同时也是担忧与后怕,他与村子里那些年轻人不一样,他的见识告诉他格鲁丁男爵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恐怕不久之后报复就会接踵而至。 到那个时候,村庄又该如何抵挡呢? 因此他原本想将布兰多一行人留下,至少是这个冬天。可惜没想到他才一开口,就被对方挡了回来。这让他不由得产生了一个想法,这行人并不在乎他们的死活,只是想和他们作一个交易而已。 然而就是这个交易,老人衡量了一下,似乎他们也没有拒绝的资格。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更加深沉地叹了一口气,显得有些无奈。 “我明白了,大人。”老人佝偻着身子,无奈地答道:“我会尽快为大人安排的,请大人放心。” 布兰多听这句话,不动声色,只是点了点头。 看着塞尼亚人的长老一行人离开的背影,布兰多总算是放下心来。但他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何尝不明白这位长者的担心,但他根本没有时间留下来在这里度过一整个冬天。 何况留下来也不见得有用—— 他倒是不介意告诉格鲁丁这一切都是他做的,不过他也难以保证那个喜怒无常的、披着男爵皮的败类会不会因此迁怒。 或者应当说迁怒几乎是必然的。 “布兰多,我们可以帮帮他们吗?”倒是罗曼在一边扯了扯他的袖子。 “除非他们愿意和我们一起进入森林,不过即使这样我们也没办法提供给他们足够过冬的粮食。附近唯一可以采购粮食的地方就是格鲁丁的领地,但小罗曼你认为他会提供给我们吗?”年轻人冷静地问。 商人小姐眼神闪了闪。 “我留下来。”红发少女坐在一边,她将战戟压在肩头上,转过头用琥珀一样的眸子看着布兰多。 布兰多摸了摸额头——在茜额头上同样的地方,黑色的花纹像是阴影一样正在蔓延开来。每个人都明白她天天晚上都在做噩梦,几乎喘不过起来,可少女在清醒的时候却一句也不提自己的情况。 “你不能留下来,茜。”他叹口气答道:“我甚至不敢让你离我太远,你要在这里度过几个月的时间,这无论对你来说、还是对这些人来说,都太过危险。” 红发少女咬了咬牙,轻轻呿了一声,仿佛满不在乎自己的状态。不过布兰多说话的却触动了她,她的确不能留下来,否则一旦她变成神使,这些人也难逃一死。 安蒂缇娜看着这里的每一个人,同样一言不发,她虽然并不喜欢塞尼亚人,可是面对这一幕,她还是忍不住握了握拳头。 这个时候,一边的布兰多却站了起来,他整整黑色的大衣,然后舒了一口气。回头环视一眼,说道:“我出去走一下——” 所有人都是一愣。 在他们的印象中,这位年轻的领主可不像是一个喜欢到处晃荡的人。不过布兰多看到虎雀与茜下意识地就要跟上来,忙伸手一摆: “虎雀,茜,你们留下。让我一个人静一下,你们也好好休息一下,准备一下接下来的旅行。” 虎雀与红发少女微微一怔。 一个人静一下? 在塞尼亚人中有一个著名的习俗,那就是他们坚信人的灵魂会在死后徘徊在生者身边,庇佑他们可以一代代在黑森林艰苦的环境之中破棘而行。因此他们为这些死者修筑长屋,并将族内最重要的议事地点也定在长屋之内。 因此死者的灵魂才能与生者一起经历每一次决定一个部族生死的时刻。 然而这一刻,这间神圣的长屋中却迎来了一场争执。 “我不同意”早先那个年轻人一个劲地摇头:“芙妮雅好不容易才被救回来,这说明尼雅女神也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可现在我们又要把她送回去,这叫什么事?” “不送回去,我们都得死,”一个干瘦的中年人阴沉地说道:“当然,我们也不想,可是我们别无选择。” 他咬了咬牙:“难道我们见过的生离死别还不够多么,芙妮雅的母亲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离开了这个世界,但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人能够活下去这样的愿望,这是我们塞尼亚人神圣的约定” “当然,如果有一天部族需要我去来完成这个任务,我一样会这样说——”他看了那个年轻人一眼:“现在我们需要是坚持与冷静,不要忘了,部族不是依靠冲动才坚持到这一天。” “博尔顿,芙妮雅是你的女儿,你说说看吧。”他回过头。 中年人双手环抱,一言不发。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年轻人咬咬牙问道:“我们怎么可以把自己的同胞拱手送人?” “要不我们进入森林中吧。” 长老摇了摇头,地里的作物还没有收成,现在躲入森林里族人也只能面临冻死、饿死一个结局而已。 “那就眼睁睁看着芙妮雅去送死么?” “话不能这么说,男爵大人说是要收芙妮雅作养女,他上一次不是说过吗,只要把芙妮雅送过去,不但我们不用躲入森林,还可以成为真正的领民” 人群中有人小声地说道。 所有人都是一阵沉默,收芙妮雅作养女?这种话说出来谁都知道这不过是在骗鬼而已,堂堂一个领主怎么可能收养一个塞尼亚人,虽然即使说有一半精灵的血统。 何况那帮贵族有多龌龊肮脏,也是世人皆知的事实。 “说出这样的话来,你们不感到羞耻吗?”年轻人冷冷地讽刺道。 “话是这么说,可这不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么。或者如果长老认为值得,我们大不了真刀真枪与那些家伙干一场,长老?”中年人冷哼一声。 长屋内的争执声逐渐变得越来越大,甚至一直传到长屋之外。 布兰多静静地听着,静静地坐在一块岩石上,静静地看着蹲在自己身边的、绿发如瀑的小女孩。而后者怔怔地看着地上的蚂蚁,神色一片平静,仿佛没听到屋内的争吵一样 “芙妮雅,”年轻人终于开口问道:“你能听懂我的话,对吗?” 小女孩微微一怔。 她抬起头,用翠绿色的眸子看着他,有些惊讶。 “对不起,哥哥”她吃力地一字一顿地答道,但这一次却是用的克鲁兹语。 “没关系,”布兰多摇摇头,他说道:“我知道那个时候你是为了保护自己,看起来芙妮雅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 小女孩微微笑了一下,笑得很甜。 然后她想了一下,又说道:“大哥哥,我代替爸爸,带你们进森林,可以吗?我也认识森林,妈妈,教我” 布兰多感到自己心头一软,不过他微微一叹,还是摇了摇头。 “芙妮雅,即使你带我们进森林,即使你不在这里了,那个男爵大人还是一样会找上来,你明白吗?”这一次,年轻人用精灵语回答。 芙妮雅怔了一下,很快神色黯淡下来。 “对不起。”布兰多小声答道。 小女孩咬了咬嘴唇。 但正是这个时候,长屋内的争吵声变得激烈了起来—— (ps: 本来是打算今天更新一下人物表格,把等级和装备什么都整理下。但是这几天情绪不是很稳定,而且肩膀和脖子也一直很酸,实在是提不起什么精神。只能先在这里和大家尤其是红姐姐道个歉,明天一定更新,我去休息下,谢谢了。 另外温言的希望按照计划应该还有两章,接下来就进入后续剧情了——)v 第一百四十六幕 温言的希望(八)(第一更,求支持,最近成绩惨淡) 第一百四十六幕温言的希望(第一更,求支持,最近成绩惨淡) 在布兰多轻轻说完对不起的同时,长屋内的争吵似乎也在这一刻升了级—— ‘嘭’一声巨响,年轻人双手拍在松木板拼接成的桌子上,青筋暴起。“我不同意”他红了眼睛,咬牙切齿地怒斥:“芙妮雅还是一个孩子,是萨莉大人的女儿而我们是部族中的男人,男人们,你们要依靠交换一个孩子的命来活下去吗?” “你们能做到吗?” “能吗” 年轻人的吼声回荡在长屋中,一时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一人敢应声。博尔顿双手环抱,沉默不语,而长老只是微微叹息——他抬起头,使劲眨了眨苍老、浑浊的眼睛。 所有人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是谁?”布兰多问道,他看着长屋方向。 “托哥哥。”小女孩低低地用精灵语答道,她眨了眨眼睛,声音清脆得像是一串银铃落到森林中的空地上。 布兰多点点头。 长屋内一时沉寂。 “够了,”削瘦的中年人长长叹了一口气,他摇了摇头:“托,你说得够多了,不要再伤害大家了。” “克里夫叔叔”年轻人攥紧了拳头。 “已经够了,我们又何尝不明白——可我们是塞尼亚人,你明白吗?这就是我们背负的命运,生与死,不由我们自己选择。” “托,你还记得那些冻死在森林之中的族人吗?”中年人低沉地问道。 年轻人微微一松,他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一个音节;只能紧紧咬住自己的上嘴唇,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眨了眨泛红的眼睛:“当然,我父亲” “他是为了让你活下来,孩子。”长老叹了口气。 “我知道。” “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中年人答道:“所以请考虑一下我们的立场,还有那些死去的族人的立场。” “在我们塞尼亚人的传说之中,森林中有这样一首悠久的歌,然而祖先的灵魂也在这片森林之中注视着我们;他们一代代在黑森林之中拼搏,流血与牺牲,但并不是让我们一朝冲动去葬送这一切。” “你明白吗?”他一字一顿地问。 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有人在低声抽泣。 “我明白。” “可,难道我们就这么永远窝囊地活下去。这又有什么意义,尼雅大人也说过,人并不是仅仅活着,就足够了——”年轻人别过头擦了擦眼睛,哽咽道:“如果为了活着就可以放弃一切吗?” “至少活着就有希望,”中年人摇摇头:“如果我看不到着希望,托,我至少希望将这份希望留给你们——” 年轻人低下头。 “长老,你下决定吧。”中年人回过头。 长老眼中闪过一丝悲伤,他沉默了片刻:“好罢,可是我们中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让其他族人为我们而死的权利,我希望你们能问一下芙妮雅自己的意见。” “可之前没有这个先例吧。”人群中有人说道。 “那是因为之前作出选择的人都是族内的男人,或是老人,我相信他们有这个判断能力,明白自己在做什么。”长老垂下眼睑,答道。 众人一怔,然后默然。 “可芙妮雅是小孩子,她懂什么?难道我们要将一个部族的命运去交给一个孩子决定,这太草率了”人群中有人反对。 中年人的脸色也一下冷了下来。 “可现在同样你们要依靠一个小孩子要救自己,不是么——纵使是迫不得已,可你们不应当感到羞耻吗?”中年人回过头,看着长屋内黑压压的人头,有些发火地问。 “说是这么说,可之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先例。再说,芙妮雅是长老的孙女”有人小声回应道。 这句话像是一颗石子投入水中,人群忍不住微微一静,先前低下头的托微微一怔后反应过来——他像是一头发怒的狮子一样回过头,盯着人群之中说话的那个人。 托几乎不相信这一刻还有人这么想。 “的确,她不是你的女儿,所以你是不是可以毫不在乎地将她送出去,来换取你的苟且偷生啊?”年轻人几乎是在咆哮,他将满腔怒火吼了出来:“你这混蛋,你简直不配称之为塞尼亚人,现在,你给我滚出去——” 他慑人的目光吓得那人脸色苍白地后退一步。 “你、你在说什么,我只是说一个可能而已,又不代表那就是真的”那个人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再说了,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托,你能保证长老不是这么想的吗?你是长老吗?” 长老看了这边一眼,一言不发。 年轻人攥紧了拳头,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正要爆发。但正是这个时候,一个细小的、柔弱的声音穿透了长屋内片刻的沉寂: “不要吵了——” 门不知何时已被推开了。 穿着亚麻裙子的芙妮雅站在门外;小女孩小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闭着眼睛喊出这句话—— “大家,不要吵了” 她睁开眼睛,深沉的绿色中带着一种哀求,泪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掉;小女孩泪眼朦胧地看着所有人,对着长屋内呜咽道:“对不起,爸爸,爷爷,对不起,都是芙妮雅不好” 一时之间。 长屋内除了芙妮雅的哭声,竟是一片寂静。 中年人默然了,他无声无息地站起来,缓缓走到芙妮雅身边;缓缓蹲下,抱住小女孩低声道:“对不起芙妮雅,我们真该死,真该死——” 在人群中央的博尔顿忽然抱住头,竟一个人嚎啕大哭起来。 一时间最]快,所有人,相顾无言。 只有长老的目光落在长屋外—— 老人缓缓站了起来,微微躬身向门外的布兰多行了一礼:“让你看笑话了,大人。” 布兰多一只手按在自己的剑柄上,他看着这些人,一言不发。 他在这一刻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受,只是觉得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的手紧紧握住自己的剑柄,指关节咯咯作响,但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好过一些。 他默默地看到那个塞尼亚人年迈的长老离席而起,一脸肃然地看着自己,仿佛是下了很大决心似地垂膝而下——在自己面前深深地跪下、以头贴地: “大人,请帮帮我们” “我知道,不能给大人你添这个麻烦,可是” 老人几乎是声泪俱下地恳求道。 所有人都沉默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布兰多一个人身上。 年轻人看到泪眼朦胧的芙妮雅,看到嚎啕大哭的博尔顿,心中微微一叹所谓生离死别也不过如此罢。他心中却说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只觉得堵得发慌。 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开口。 但正是这个时候,他感到一只温软的小手有力地握住了自己的手——年轻人微微一怔,他回过头,看到一双黑幽幽的眼睛。 那双美丽的眼睛中同时潜藏着不忍与坚定—— 是安蒂缇娜。 她还是跟来了。 而贵族千金同样不忍心看着这一幕,她几乎要犹豫了、动摇了,可最后这位少女还是轻轻吸了一口气,轻轻抓住了布兰多的手。 她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领主大人。”少女开口时,觉得这四个字似乎仿佛是四柄雪亮的刀子,一柄柄刺在自己的心上——她咬了咬牙,才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来。 布兰多看着她。 其他所有人都看着他们两个。 “你要说服我吗,安蒂缇娜。”布兰多问。 安蒂缇娜一言不发,只是看着他。 “你忍心吗?”布兰多问。 安蒂缇娜咬了咬嘴唇,她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长老哀伤、浑浊的眼神,小女孩父亲自恨、痛苦的眼神,还有芙妮雅无助、楚楚可怜的眼神,以及在场每一个人无奈、哀求的眼神。 每多看一分,少女的脸色就愈加苍白一分,仿佛失去了血色。 可她的手却抓得愈紧,指关节几乎都泛白。 “你恨我好了,领主大人,”少女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我不会允许的,我绝不允许你那么做;领主大人,你知道你走出这一步要面对的是什么,是格鲁丁、玛达拉、还有让德内尔家族,无穷无尽的大军,你如果答应了他们,就是粉身碎骨的结果——” “我知道,也许领主大人你并不在乎。因为你是安蒂缇娜见过最英勇、最正直的骑士,就仿佛像是安蒂缇娜过去在书上看到所描写的那些先古时代的贵族一样,我一直以为那不过是传说,可领主大人你告诉我了一个真实的可能” “可我在乎” “因为正是这样,我才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去送死;为此,即使是让每一个人恨我也好,我不在意——”少女抬起头来看着他,斩钉截铁、掷地有声地答道。 布兰多一时默然,他从没想到安蒂缇娜竟然是如此想的。他看了这位贵族千金一眼,低下头,轻声答道: “谢谢。” 他闭上眼睛,长出了一口气。然后睁开,蹲下拍了拍芙妮雅的头,然后他站起身,转身就走。 “领主大人?” 安蒂缇娜一愣。 所有人也都是微微一叹,他们看着这个年轻人的背影,心中的期待在一点点减退。但他们也听懂了安蒂缇娜的话,的确,他们没有资格去强求一个陌生人为自己而送命。 他们有什么资格呢。 何况看得出来,那个年轻人心中也不好受。这说明他是在乎他们的,从来没有人在乎过塞尼亚人是如何生活的,但他们却从那个年轻人脸上看到了愤怒与悲伤。 那不是怜悯,也不是施舍,而是感同身受。 年轻人回过头时,所有人都忍不住握紧了拳头,那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对于命运深深的悲哀。 玛莎大人,尼雅女神,你们赐予塞尼亚人命运的惩罚,难道还不够多么? “走吧,安蒂缇娜。” 而布兰多头也不回,如此低声答道。 安蒂缇娜一怔之后反应过来,可她松开手,微微松了一口气时,不知为何。当她看到年轻人的背影,心中却有一丝小小的遗失感,仿佛自己亲手葬送了什么东西。 贵族千金低下头,按了按自己的胸口。 在她身后,是芙妮雅呜咽的哭声求支持,最近成绩越发惨淡,连推荐都没有了.)x 第一百四十七幕 温言的希望(九)(第二更,求支持,最近成绩惨淡) 第一百四十七幕温言的希望(第二更,求支持,最近成绩惨淡) 塞尼亚人的夜,是宁静、祥和,安息灵魂的夜晚。森林中静得仿佛是一个港湾,可以让人的心灵也沉睡在其中。 白昼的争执在日暮之后也告一段落,塞尼亚人的村落重新变得平静下来。但在广场上篝火的阴影之外,一个小小的黑影却悄悄潜入塞尼亚人村庄边缘的仓库之中—— 芙妮雅小口小口地吸着气,她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了一眼,翠绿色的眼睛里写满了紧张——她用小手缓缓推开门,然后潜了进去,再从里面将门小心地合上。 仓库中一片漆黑,只有上面的天窗投下一束清冷的月光,光落在地面上,一片银华。 不过对于一个真正的塞尼亚人来说,这点黑暗算不上什么;潜藏在塞尼亚人体内狼人的血液在会黑暗之中苏醒,瞳孔扩张、因而将黑暗一扫而空——仓库里每一个细节都纤毫毕致。 芙妮雅向装着水的陶缸走过去,她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为自己的水袋装满水,然后合上盖子,四下环视了一眼。 虽然一天的争执到头来还是没有结果,可是芙妮雅自己却已经想好了,她要自己一个人到那个男爵大人那里去——大家是这么说的罢——只要这样,她就可以救大家了,爸爸和爷爷也不用再争吵下去。 她希望每一个人都好好地活下去,不用再像妈妈一样,永远地离开自己。 “妈妈” 芙妮雅吸了吸鼻子,才让泪珠子没有落下来;她不知道自己这一走,以后还能不能看到爸爸和爷爷,还有大家,不过没关系,她擦了一下眼睛——想自己应当足够坚强了。 就像是妈妈说过的—— 芙妮雅应该快快坚强起来才是,不应该总是掉眼泪;即使是离开了妈妈,也可以坚强的和爸爸一起活下去,因为芙妮雅也是森林之中的子民,是塞尼亚人啊。 芙妮雅记起妈妈对自己这么说时,浑身是血,可是妈妈还是在笑。笑得好温暖。她揉了揉眼睛,感到泪珠子还是不争气地往下落。 “芙妮雅,傻蛋” 她咬了咬嘴唇,挂着泪珠小声说。 她仔细检查完应该带的一切东西,然后停下来,一颗小心脏怦怦直跳地穿上平日里只有祭礼才会穿上的衣服与靴子。 女孩子总是爱美的,即使是不知道将要面对什么,可她还是愿意在最后满足一下自己这个小小的私心—— 她想,在这个时候,大家应该不会责罚她的罢。 但总之,不管了。 芙妮雅带着一点小小的任性想到,她挂着泪,有点小得意地坏坏笑了一下。 然后还有什么呢? 对了,妈**笛子。 小女孩怔了怔,有点舍不得地从脖子上取下那支挂在那里的短木笛,她拿起来看了又看,小心抚摸了一遍笛身,但最后还是轻轻放在一边。 “这是留给爸爸的,”她心想:“看到这个,爸爸就会想起芙妮雅和妈妈。” 她眨了眨发涩的眼睛,有点依依不舍地松开手,然后她双手放在膝盖上,犹豫不决了片刻。确认再没有什么东西遗忘之后,就准备站起来。 可正是这个时候,小女孩感到有什么冷冰冰的东西碰了一下自己的手。 芙妮雅微微一抖。 她好像是受了惊的小动物一样回过头,瞪大翠绿色的眼睛,却看到黑暗中伸出一柄亮银色的带鞘短剑——芙妮雅下意识地抬起头,她马上看到黑暗之中那双温和的眼睛——而对方手中的短剑,正一直递到她的手上。 “大哥哥”小女孩‘啊’了一声,她怔怔地、小心地挪开一步。 那正是布兰多。 站在黑暗之中的年轻人一动不动,带着一种默默地鼓励看着芙妮雅—— “出门的话,一定记得防身的物品。”他温和地答道。 芙妮雅一呆。 布兰多脸上浮现出一个笑意,他缓缓从黑暗中走出;来到芙妮雅身边,在她身边坐下,然后托起小姑娘的手——将银色的短剑塞到她手上,再帮她合上。 “哥哥?”芙妮雅不解地问。 “叫我布兰多哥哥,”布兰多仔细地看着这个小姑娘,她的勇敢与无助都让他的心无限地软下去;但这一切最后都化为一个微笑,他回过头:“所以你打算一个人去么,芙妮雅?” 小女孩低下头,没答话。 “我知道,”布兰多点点头,长出一口气:“来吧——” 芙妮雅一怔,她惊讶抬起头,却看到布兰多已经向她平伸出一只手,并歪着头微笑着看着她:“勇敢的女士,愿意让一位骑士陪你走一趟么?” 芙妮雅张开小口,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但最终这位小姑娘涨红了脸,她用力点了点头,不大好意思地将自己的手放到布兰多手心中。 布兰多轻笑,也对她点点头,握住她的手长身而立带着芙妮雅站起来。他再回过头,看向地上的那一片银色的月光,淡淡一笑: “好吧,就让我们一起去看看那位男爵大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大哥哥?”芙妮雅转过头看着他。 “不必担心,芙妮雅,”布兰多平静地答道:“就像是塞尼亚人要为自己的族人留下希望,而我也要为自己留下希望;因此,芙妮雅——” “纵使是这个世界,这一次我也战胜它给你看即使是深夜,男爵的城堡中依旧灯火辉煌;大厅之中人来人往,但格鲁丁却面色阴沉地目视前方,他冰冷的目光穿过城堡的拱形石窗,落在茫茫夜色之中。 而在那里夜幕之下的一线平原之上,手打同样是火光点点,一片辉煌。 七个书记官依次站在这位冷酷无情的男爵身边,他们支支吾吾,却没有一个人敢于开口。最后还是格鲁丁的心腹躬下腰,用低沉的声音答道: “大人,佣兵们聚集在城外,我担心我们的人已快要压不住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收回视线的格鲁丁冷冷地扫了一眼。后半句建议噎了一下,也只好吞回了肚子里。 ‘哐当当’一片碎响。 男爵伸手一扫,就将自己面前桌子上丰盛的晚餐统统扫到地上。他忽然的暴怒吓了在场每一个人一跳,那些仆人们立刻噤若寒蝉地退开,生怕一个不高兴被这位喜怒无常的领主大人拖出绞死在外面的十字架上。 要知道那些佣兵、冒险者尸体上的血迹现在都还没有干透呢—— “蠢。” 格鲁丁冷冰冰地说道:“我问你,凯里的骑兵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他的心腹干咽了一口唾沫,答道:“大约是被佣兵们拦在了城外” “大约?”格鲁丁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对不起,大人,我们的人出不了城,因为佣兵们堵在城外。所以一时之间也得不到任何消息” “佣兵,佣兵,又是佣兵,你们就不会想个办法?”男爵大人恨不得把叉子丢到这家伙脸上,他咆哮道:“你不会杀光他们?” “这个” 他的心腹一阵尴尬,心说城外佣兵少说也有十多支,还有冒险者,没乘势杀进来就已经是玛莎眷顾了,他们又哪有这个能力杀出去还将对方杀光?何况白天叫你不要杀那么多佣兵,教训教训对方就是了——可你又不听,仗着背后有玛达拉的亡灵大军撑腰,做事不考虑后果,这才惹出这么**烦。 结果到头来,却成了他们这些下面的人蠢。 当然,这些话在心里想想可以,他真说出来的话只怕是不要命了。因此只能低着头,静等格鲁丁改变主意。 格鲁丁沉默了一阵,也意识到现在的问题所在。不过他却并不太担心,只是冷冷将叉子一丢,丢到地上。 “玛达拉的人呢?” “要叫它们吗?”心腹立刻抬起头。 “当然,那件事也有它们的份,你就直接告诉它们实情就好了——我只要一个结果,明天早上我不想再在我的领地看到那些肮脏低贱的佣兵。” 格鲁丁男爵一挥手,冷冷地答道。 还真杀光? 所有人都是面色一变,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但就像是格鲁丁的心腹所言,佣兵们虽然聚在一起,却并不是都有心要向当地的权威——一位王国的实权领主大人讨回公道。 篝火熊熊燃烧,映红了在座的每一个人的脸膛。 年轻的巫师学徒人冷着脸看了看在场的每一个人,他的目光一一扫过这些人的脸。他们中有佣兵的大团长,有冒险者队伍中的代表,还有一些游散的佣兵:但这些人脸上除了不约而同的一丝愤愤不平的神色之外,却大多都各自隐藏着自己心中的小算盘—— 年轻人叹了一口气,他知道今天要报仇已经显得是有一些不太可能了,可是他那么多同伴的死,他却始终咽不下这口气。 他忍不住攥紧了拳头,但面上却冷漠地质问:“你们真的不想起来战斗?死了如此多的人,你们却选择懦弱的沉默,你们有想过,在他们眼中低贱的我们,难道我们的生命就真的一文不值,可以肆意践踏?” “同伴,朋友,还有战友,他们尸骨未寒,你们就已经认命了?” 但他的发问像是投入一个无底洞,永远听不到回声。 大家互相看了看,却没有一个人回话。 “就这么算了?”但人群中还是有人小声问道。 “不然还能怎么样,那是贵族。”另一个人垂头丧气地答道。 “不仅仅是贵族,还是领主。”有人补充。 “领主就可以肆意杀人吗?”年轻人怒道:“王国的法典上好像并没有这一条吧?那些现在还挂在十字架上的尸体,他们几个小时前还是你们活生生的同伴,你们难道不能感到一丁点的愤怒觉得本书还能入眼的同学支持一下吧.)x 第一百四十八幕 破晓(一) 第一百四十八幕破晓(第三更求支持最近成绩惨淡) 年轻人说完,重重地喘了一口气;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脸色都变得有些灰败。 “可愤怒不能当饭吃,伙子,”一个年长的佣兵有些不忍地看着他答道:“你和他们**典,他们和你讲拳头。他们的拳头大,你又能如何?我们都在这里了,可是他们还是不闻不问,为什么?因为他们根本不怕我们。” “即使要攻城,可我们打得进去吗?”另一个人也说道:“不要不切实际了,别忘了那个王八蛋手上也是有军队的。” 穿着灰青色长袍的年轻人咬了咬牙,却也无法回答。 但正是这个时候,人群中却骚动起来。所有人都是一愣,那些佣兵团长们立刻警觉地回过头,吼道:“干什么,怎么了?乱什么乱” “头儿,城上面好像又来人了。他们有增援”靠近城门的雇佣兵立刻高声喊道。 听到这个回答,所有人都是一皱眉。 还有增援? 难怪有恃无恐。 事实上罗斯科带人走上城墙时,看到城门之下不远处黑压压全是人群—— 以至于这一刻从城塞上望下去,城外整个平原上都是一片星星点点的篝火之光。而篝火边上,人影憧憧,数也数不清究竟有多少佣兵或是冒险者。 脸色苍白的年轻人忍不住冷冷地哼了一声。 他回过头看了看自己身后那一排排裹着黑布的士兵,他知道隐藏在那下面的其实是一具可怖的骨头架子——骷髅士兵,玛达拉的无情的杀人基础的组成部分之一。 他的目光又回到平原上,有些不耐烦,但还是保持着冷淡的口气对身边的人类军官说道:“喊话,告诉他们给他们半个时时间离开,否则格杀勿论。” 他的话冷得像是一柄刀。 毕竟比起在这里指挥战斗,这位亡灵巫师更希望回到自己在地下室的房间中去研究他那些从人类的图书馆中抢掠出来的资料。 那个贵族军官心地看了他一眼,赶忙低头应是。他虽然有些奇怪这支陌生的友军是从何而来,但也知道是领主大人派来的援军——至于是不是那位冷酷的男爵大人身边的家臣他不敢多问,不过却丝毫没有怀疑这些与他们并肩站在一起的神秘战士会是来自玛达拉的亡灵大军。 毕竟这个可能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 贵族军官回到城墙边整了整喉咙,心中却是暗自得意;被这些低贱的佣兵围在这里他早已一肚子不满,要知道平日里他们这些贵族私兵趾高气昂惯了,那里料到会有轮到自己被别人围攻的一天。 那怕只是围而不攻,但也让足以这些人觉得丢了面子。他立刻一招手,将不远处的巫师学徒唤了过来,派头十足地命令道: “晶体。” 巫师学徒不敢怠慢,马上启了水晶上的扩音术。 贵族军官满意地点点头,仿佛此时此刻他已经是埃鲁因统帅千军的军团长一样,清了一下喉咙,然后向着城下吼道: “下面的贱民,给我听好了——” “下面的贱民,给我听好了——” 格鲁丁手下的军官一声喊话,立刻在城下的雇佣兵中掀起了悍然大*;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来,回过头看着冷杉城方向,屏息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但已经没有下文了—— 因为那位军官才刚刚张开口,就忽然一下子僵住了,他手中抢过那个巫师学徒的扩音晶体此刻‘啪嗒’一声落到个人竟怔怔地不出一丝声音。 他抬起头,眼睁睁地看着下面的佣兵在一阵骚动之后,忽然从整个人群的后方开始,仿佛一头巨兽经过,人群无声无息地自动分开成两边;而那阴影之中形成的巨兽正在悄无声息地向前,一点点逼近了城门。 那是什么? 不只是他,罗斯科也眯起眼睛,仿佛石化了一样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个方向。 “各位” 篝火边,一袭灰青色长袍的年轻人有些失望地看着在座的人:“难道我们就不能热血沸腾的战斗一次,那怕仅仅是一次?是,我们是佣兵,是冒险者,可是佣兵也有佣兵的荣耀,这种荣耀,是战场上守护同伴的荣耀——” 他看着其他人,问道:“难道我们已经要丢弃这种荣耀了么,但不依靠同伴,不依靠战友,还叫什么佣兵?” 他的话带来一片沉默,仿佛与城门上的遥远的喊话声带来的一片寂静互相呼应。 佣兵团长们互相看了看,但他们还是犹豫不定。他们是想给自己手下人一个交代,可这个交代并不那么简单的事情。 没有人愿意示弱,可那毕竟是正面挑战一位王国的领主,一位男爵大人,甚至还是让德内尔伯爵的儿子—— 如果他们选择战斗,日后在这个王国可能就再没有他们的立锥之地。 这个选择让他们进退两难。 年轻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对不起,看来是我太强人所难了”他站起来,说道:“好吧,但无论如何,那些十字架上的冤魂需要一个回答,我知道你们的难处——因此你们无法回答的,我来帮你们回答。” “总需要人死的话,这一次就让我和我的同伴死在一起吧。只希望你们永远不要忘记这一天,那个冷血的男爵践踏的不仅仅只有你们同伴的生命,还有你们的尊严。” 说完,他转身就走。 可还没走出两步,就有人叫住他:“年轻人” 年轻的巫师学徒一停。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忘了那个大人让你传的话了么。我想他的意思,或许是有一天会带给我们一个公道——” “你信吗?”年轻人冷哼一声打断他,他回过头:“你信这种敷衍的回答么?那些所谓的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没一个是好——” 他的话忽然断了。 年轻人瞳孔一圈圈放大,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后面的人群骚动起来,然后一层层分开。仿佛退去的潮水一般,又或者是一头无形的巨兽分开人群,逼迫让他们向两边让去。 篝火微微一暗,空气在迅降温。 地上以肉眼可见的度结了一成白霜。 然后年轻的巫师学徒轻轻吸了一口气,他已经看到了人群背后的那个身影。 一个年轻人,一个女孩,一人一剑。 单枪匹马,一往无前。 布兰多一只手牵着芙妮雅,一步步向前走去,他向前,金之一阶的气势就像是一柄无形的利剑分开人群,那些稍慢一步的,就被冰冷的气息压迫得几乎喘不过起来。 没有一个人敢于阻拦,一条宽敞的大道立刻在他与冷杉城的南门之间展开。 也没有一个人敢于出声音,所有在场的佣兵、冒险者都鸦雀无声地看着这一幕: 看着布兰多从他们之间穿过,看着后面的佣兵们又保持着一定距离围了上去,一群人默默地追随者一个人,就仿佛是骑士与国王之间的关系一样。 他们还看到,那个年轻人一言不地牵着他手边的女孩,缓缓走到城门下,停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 芙妮雅也抬起头看着布兰多,翠绿色的眸子里满是依赖;女孩将手放在布兰多温暖的手心中,两人一路走来、穿过黑暗的森林、穿过夜幕下的荒野,而她心中始终有着这样一种感觉: 就像是妈妈与爸爸的感觉。 是温暖与安定。 布兰多哥哥的手,好像是港湾一样呢。 而布兰多也抬起头,冷冰冰的眸子里映出那个贵族军官苍白的脸。 “你想让我听什么,”年轻人的声音并不高,但在整个鸦雀无声的营地之中都清晰可闻:“士兵?” 站在城头上的贵族军官一窒。 他张了张口,虽然仅仅是被那个年轻人扫了一眼,但却像是胸口中了一剑一眼喘不过气来。他下意识地回头想要去找罗斯科求救,却现城墙上早已不见了对方的人影。 他心中暗自叫苦,却迫于布兰多的气势,不得不结结巴巴地答道:“我我是说,你、你你们各各自散开,否否则格格杀勿论。” 城下的佣兵之中顿时一阵骚动,这些人都知道那个冷血的男爵大人绝对不会和他们开玩笑;因此这道命令一下,不少人顿时有点摇摆不定起来。 但布兰多只是点点头。 “完了?” 他问。 “完、完了”那个贵族军官手上直冒冷汗,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胆战心惊,明明那子离自己还远,但他心中却总有一种一柄利剑正悬在自己头顶的错觉。 布兰多再点点头。 “那么,现在轮到我说了——” 语毕,他向前一步,左手将剑鞘向下一压,右手握住剑柄——长剑出鞘时——仿佛是一道银华;然而所有人都看到年轻人由下向上拉出一条长长的银线 但那并非是线。 而是剑的轨迹—— 由下向上。 一道波纹顺着布兰多的剑势向前,风压未及,城门已‘咔嚓’向内陷,然后刹那之间崩散成粉末 波纹再向前,城门要塞顺着布兰多的剑势轰然一声沿着整整齐齐地切口崩塌一半 剑风扫过,仿佛风吹散沙作的城堡,接近十米长的一段城墙一瞬之间崩溃成齑粉、灰飞烟灭—— 布兰多将剑在半空中舞过一个半圆,然后后退一步。 收剑。 还鞘。 ‘咔嚓’一声轻响,长剑已断成四截 (求支持感激) 第一百四十九幕 破晓(二) 卡擦一声,手中普通的长剑因为承受不了来自于黄金一级的力量,已经在剑鞘内四分五裂。布兰多微微一怔,他举起剑鞘看了一眼,随手丢开—— 剑落在废墟之中。 年轻人回过头,褐色的眼睛里映出佣兵们神色各异的脸。他牵着芙妮雅的手,面色平静地开口道:“我带来了我的承诺——” “还记得你们说过的话吗?” 平淡的声音,却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剑,带着一声铮鸣,穿过每一个人的心脏。 佣兵们张开口,一时却不知该作何回答。 “我记得!”只有穿着灰青色长袍的年轻人激动地分开人群冲了出来,他几乎是跌跌撞撞地来到布兰多面前,然后抬起头看着这位自己眼中年轻的贵族,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敢置信。 他竟然真的来了。 “我记得”巫师学徒喘了一口气,小声重复道:“我来了,大人” 布兰多看了他一眼。 他的目光越过他,落到其他人身上,每一个人。帅气的银月魔狼 “其他人呢?” 一片沉寂。 “你们”一身灰青色长袍的年轻人愤怒地四下看着这些人,恨不能一拳打在这些人脸上,将这些懦弱之辈打个人仰马翻。 可仍旧是一片沉寂,死般的寂静—— 布兰多只是微微一笑,他呵一笑,温润的眼睑上仿佛折射着一层微光:“我若是你们,就不会选择同时得罪两位领主——” 废墟中发出卡擦卡擦的声音,砖石之中站起一些裹着黑袍的士兵,它们一站立起来立刻举起手中的剑,以僵直的姿态向布兰多背后冲来。 布兰多向后一摆手,第一个冲到他身边的黑袍士兵已笔直地被扇飞出去,它在半空中‘哗’一声四分五裂,化作一地碎骨落在那些浑身是伤、但还没有死绝,正没命地向后爬去的贵族士兵身边。 噼里啪啦仿佛下了一场骨雨。 所有贵族士兵都吓呆了,一动不动—— 第二具骷髅士兵已经冲到布兰多身边,但年轻人头也不回地抓住那具骨头架子向他刺出一剑的右爪,向前一扯,左手已卸下对方的黑钢长剑,然后右手抓着对方的手腕顺势一个过肩挥将它重重地砸向地面,摔成几段碎骨。 他左手握住黑钢长剑,反身一剑。 一道月形白光。 后面的十多具骷髅士兵齐齐折断,停下,倒下—— 布兰多面色如常地放下长剑,转过身,面对那些倒下的骷髅士兵。他看着要塞的废墟,淡淡地开口道:“现在我给你们这样一个荣耀——” 年轻的骑士举起剑,剑尖直指前方的长街。 “在这条街道上,十字架上有逝去的灵魂,他们无声地注视着你们的战斗。而你们愿意用另一种方式,与这些昔日的同伴并肩作战么?” 那一刻。 所有人仿佛停下了呼吸。 没有人说话,但有人别过头,但有人眨了眨发涩的眼睛,但有人默默地按住了自己的长剑。是啊,没有什么比与同伴一起并肩作战、互相信赖,更能令这些雇佣兵动容。 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与这些同伴们并肩战斗的机会了吧。 对不起啊,但我还能将背后交给你们么? 同伴。 没有多余的一句话,只有一片刀剑出鞘的声音,年轻的巫师学徒无力地垂下手,几乎不敢置信地看着这样一幕,看着这些前一刻还沉默不言的佣兵——这一刻人人冰冷地抿着嘴唇,一言不发,一脸肃然地拔出自己的剑。 剑是佣兵的生命—— 也是承诺。 佣兵们带着一种神圣的表情出列,起先是一个两个,然后是更多的人,无声无息,刀剑与甲胄之间摩擦、碰撞。每一个人都默默地出列,默默地站成一排,站在那位年轻的骑士身后。帅气的银月魔狼 布兰多微微一笑。 他放下剑,只感到有一团火焰在自己胸膛之中燃烧。 但面色已冷,年轻人开口:“三位大团长,出列——” 人群之中的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一一走出队列。 “告诉我,名字。” “克伦希亚为你效劳,大人,我是玫瑰与酒佣兵团团长——”银色长发的帅气中年人看了布兰多一眼,微微一躬,如此答道。 “弗恩,火地战团大团长——”皮肤黝黑的大汉双手环抱,上下打量着布兰多。 “尤塔我,是山燕佣兵团的负责人。大人,恕我直言,虽然我同意与我的人一起加入,但并不表示一定会执行一切命令,我会自己选择行动的方式。”如此答话的是一个身材火爆,有一头褐红色长发的女人。 她说完,用碧绿色的眼睛挑衅地看了这个年轻的骑士一眼。 布兰多不在意地一笑。 他答道:“我并不清楚你们的组成。” 他回视这位美人儿,说道:“但我给你们的任务,却很简单。你与弗恩先生各自整编一队人,分别留守此地,以及奔袭与控制西门;我给你们的要求也只有一点——三个小时,破晓之前我要看到你们各自佣兵团的旗帜始终飘扬在城门之上——” 他的目光又落在蓄着一头银色长发,英俊的中年人克伦希亚身上:“至于克伦希亚先生,你的任务是带领你的佣兵团以及剩下的独行佣兵与我一起——攻击冷杉城堡!” “愿闻其详。”克伦希亚躬身,不慌不忙地答道。 “等等,”红发女郎尤塔打断并皱着眉头质问道:“西门?为什么我们要去西门,我们的目标难道不是攻下冷杉城堡,杀死那个该死的人渣吗?” 布兰多一脸平静,开口答道:“因为那只是其中一个目标,但我不妨开门见山告诉你们,你们将要面对的敌人将是一群亡灵,玛达拉的亡灵。” “什么?” 亡灵? 三人皆是一愣。 “格鲁丁与玛达拉勾结,但亡灵大军不可能隐藏在城内;或许会有一小部分,但大军必然在城外附近,我想它们只能就近躲在西南面的森林之中。而你们的任务就是阻止它们进城,直到我们完成任务——”布兰多淡淡地说道。 尤塔与克伦希亚互相看了一眼,各自看到互相眼中的犹豫。 只有弗塔瓮声瓮气地答道:“既然大人知道格鲁丁与玛达拉勾结,那身边想必高手云集,进攻冷杉堡必定也是最困难的任务,那么大人为什么不选择我们火地战团,难道是看不起我们的战斗力么?” 克伦希亚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面露难色。 但布兰多却摇了摇头:“我说过,我并不清楚你们的组成。不过既然我选定了这个阵容,那么——” 他回过头:“一切就依我的命令行事。” 他又抬起头看着远处的街道。 “好了,时间不多。” “你们抓紧这时间,但记住我的话,一边是荣耀一边是地狱,我给过你们选择的机会,希望你们将来回首此刻时,可以问心无愧。” “而不是,连回首的机会也没有——” “那么现在,愿意得到这荣耀的,跟上我!”布兰多说完,已一只手牵着芙妮雅,踩着擦擦作响的碎石向前走去。 三位团长听出布兰多话语之中冷冷的威胁之意,心中暗自一凛。而小女孩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眨了眨眼睛,一字一字地说:“布兰多哥哥,其实你不必为了芙妮雅战斗。” “我听到爷爷他们说过,只要芙妮雅到了那里,一切都会平安无事。” 但布兰多听了这句话,只是微微一笑。 “芙妮雅,你不明白,这并不仅仅是关系到你一个人的战斗,”年轻人轻声答道,一边看着大街远处整整齐齐两排延伸至黑暗之中的十字架,有些出神:“而是我,选择了铁与血、剑与火这样的一条道路,仅此而已——” 正是如此。 当布兰多在这里,选择了回来面对这一切,直视自只的一切怯懦与逃避;那么展现在他面前的路,就在这一刻开始变得崎岖而艰难,仿佛通向熊熊燃烧的火焰的尽头,小径之上荆棘缠绕甚至流徜着鲜血—— 但他还是回来了。 若说下午的暴怒只是一念动摇,那么芙妮雅与塞尼亚人之间的选择就给了他最后的启示;就像是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如果总是选择逃避,那么他永远只能是一个失败者。 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 的确他考虑过更简单的方式。如果他选择无视,无视自己所主张的这一切,那么他可能会轻易地找到那个梦寐以求的领地,然后隐藏起自己的羽翼,在阴影之中吸收养分渐渐变得强大,最终主宰一切。 但那就是他想要的么? 获得力量,却失去了一切。 那就是他想要的一切? 可布兰多忍不住失笑,因为他发现到头来,自己还是准备了一个最为复杂的计划。他曾无数次避免进入这样一个结果,避免如同一个孤注一掷的赌徒一般将自己置于命运轮盘的另一端。 可一次次踏步之后,他又回到了原地,手中紧握着这样一个计划。帅气的银月魔狼 布兰多淡淡一笑,他真想遵从安蒂缇娜的计划,如此安稳,如此简单,那位贵族少女的选择是如此的符合逻辑。 “可是” “布兰多,最终你还是布兰多啊” 他自嘲地摇摇头。 但目光却变得坚定起来,既然如此,那么就让他来执行这个计划——哪怕只有一个机会,但就像过去一样,像他还是苏菲,那个一百三十级的战士时一样,面时玛达拉的千军万马。 一步一步,走向成功。 或者死亡—— 布兰多回过头,看到那个年轻的巫师学徒从后面紧紧追了上来,那个年轻人仿佛重新整理好情绪,脸上又恢复了那种冷漠。 “大人?” “你听到声音了么?”布兰多没有回答,只是如此问道。 “什么声音?” “战争的声音——”布兰多从怀中拿出一张银色卡牌,淡淡地答道。 那一刻,大地震颤,贵族骑兵已从街道转角杀出—— (p.今天一更) 第一百五十幕 破晓(三)(第一更) 第一百五十幕破晓 冰冷的空气在夜色之中翻腾,轰隆隆的声音由远及近。 衣甲鲜明的贵族骑兵们齐刷刷拉下了金属面罩,寒光森然的长枪一排排放平,战马长嘶,奔腾着从街道的转角背后一泻杀出。 那一刻,大地震颤。 但布兰多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些贵族的士兵,他食指与中指已支起手中银色的卡牌,轻易向前一丢,“独角兽骑士,进场——”布兰多念道。 纸牌划过一道弧线,落在地面—— 所有人都看到,那一刻白光交织,从夜空中纷纷冉冉而下;然而光幕之后,少女骑士手持银色长梭缓缓穿过光构成的大门。她与犄角战驹昂首挺胸,横枪在身前一放,已出现在大街中央。 召唤师? 战场之上为之一滞。 “领主大人,”银精灵公主的声音空灵而跳跃,她轻声答道:“谢谢。” 布兰多知道她说的是项链的事。他摇摇头,答道:“我说过,这件事,你应当感谢的是自己的同胞。” 梅蒂莎柔柔地一笑,她一只手按在胸前:“过程并不重要,领主大人,我也一样没有做到。而这一次,你要对梅蒂莎的命令是什么?” “向前进攻。” 布兰多目视前方,答道。 贵族骑兵已近在咫尺。 而他身边年轻的巫师学徒微微一怔。召唤术是基于法阵魔术的一种,但又与古代魔法的弦魔法有共通之处;召唤术之中的‘白银骑士’已经是相当高段的召唤术之一,可是‘白银骑士’适合的场合是防守而非进攻。 但年轻人正想开口提醒,但才刚刚伸出手就僵住,整个人呆在那里,再也发不出只字片语。 因为他看到布兰多面色从容地向前举起剑。 那位银色的骑士回过头,淡银灰色的瞳孔之中映衬出贵族骑兵们越来越近的身影——但她举起长枪,大街之上两者之间的距离却反而像是一刻之间远远地拉开。 那是一种空间与时间上的错觉,灵魂的力量有若实质在空气之中凝固。 要素之力。 “千军——” “一击” 银精灵公主拉下冰冷的金属面罩,声音变得瓮声瓮气。 但她向前,一人一马化作一道银光,这光直刺入骑兵集群之中,贵族骑兵们的攻势立时一滞;梅蒂莎的气势完全爆发,黄金一级的力量在一瞬间仿佛刀锋一样向四面八方扫去。 刹那之间,人仰马翻。 金之阶。 又是一个 三个佣兵团长,尤塔、弗恩、克伦希亚以及其他佣兵无倒吸了一口冷气,黄金一级的力量在这穷乡僻壤之地平日里见着一个也是不易,没想到此刻一出现就是两个——两个金之阶,而且其中一个看来还是那个年轻人的召唤物。 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三人这一刻不由得庆幸,还好没有没有站错队,因为相比起来虽然格鲁丁男爵一纸通缉就能让他们亡命天涯,但布兰多此刻展现出来的实力却是切切实实可以将他们一一就地格杀;黄金级的实力,触及要素之后,与白银与黑铁之间已经有一道天堑鸿沟。 克伦希亚看到这一幕时,这位银发的中年人咬了咬牙,淡蓝色的眸子里干脆闪过一丝决然。他拔出长剑,将手向前一挥:“玫瑰与酒的成员,为了逝去的同伴,战斗” “战斗” 一片应和之声,这位中年佣兵团长身后的雇佣兵们纷纷向前。布兰多看着这些人一个接着一个越过自己,加入到前方的战斗之中,贵族骑兵一刻受挫之后,现在开始僵持在街道上。 但这只是其中一处,布兰多相信格鲁丁的手下正在源源不断地赶来。 对方会想要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回头看了这位银发的中年人一眼。 “大人,玫瑰与酒佣兵团在这里与你并肩作战。”克伦希亚目视前方,用低沉的声音答道:“希望你能带领我们走出困境——” 布兰多晒然,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 他能看出这家伙的不甘,也是,他几乎是依靠强行逼迫的方式将他们逼上了这样一条路,对方怎么会甘心。不过既然他已经选择了走上这条绝境之路,就必须一步步走下去,他当然会依仗这些雇佣兵——但却不是受制于对方。 这才是这盘棋的第一手,搏杀才刚刚开始而已。 他举起剑,剑尖遥遥指向黑暗之中的冷杉城堡。 “克伦希亚先生?” “什么?”银发的中年人一楞。 “到达那里,我们再谈下一步如何——否则,你我都是灰飞烟灭的下场。说得再多,也是毫无意义。”布兰多一字一顿,淡淡地说道。 克伦希亚一怔。 “你真要杀他,领主大人?”他感到有些嘴巴里有些干涩,忍不住润了润喉咙:“格鲁丁可是王国的贵族,又是让德内尔伯爵的儿子,我认为我们给他一个教训就够了罢” 布兰多看了他一眼。 他摇了摇头,心想埃鲁因的等级制度之森严,纵使是克伦希亚这么老练、狡猾的佣兵头子,在这样的事情上也会忍不住犯天真。 “不是我要杀他,克伦希亚先生,”因此年轻人微微一笑:“而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银发的中年人呆了,他咬了咬牙,握紧了拳头。 而在后面,红发女佣兵团长尤塔碧绿色的眼睛里看着这一幕,她回过头看着一边的火地战团大团长弗恩,饶有兴趣地答道:“克伦希亚那家伙,这一次是铁了心要跟着干下去,真是少见。” “哼,”高大的男人冷冷地哼了一声,不屑地看着那边:“狐狸而已。” *就]来最*快~战斗仍在持续。 格鲁丁男爵的援军似乎正在从四面八方赶来,街道远处渐渐响起了隆隆的马蹄声。 尤塔眼中闪过一道光芒,她马上指着高大的男人说道:“弗恩,你留在这里。我上去支援那位大人,至于西门,就交给我和我的人好了——” “为什么是我留守?”弗恩一愣,皱皱眉头:“火地战团的战斗力可不比你们任意一个弱。” 红发女郎微微一笑:“怎么,你要和我一个弱女子人抢?弗恩,我可听说你以前是一个骑士?骑士不是应当礼让吗?” 高大的男人微微一哼,回过头不再理会她。他将双手巨剑一撑插入地面,卡擦一声脆响,弗恩抬起头,目光扫过每一个火地战团成员以及在场其他人头顶,然后他瓮声瓮气地命令道:“破晓之前,不得放一头亡灵入城。有敢于退缩一步的人,小心我捏爆他的卵蛋——” 说完,他举起右手拳头。 片刻。 回应他的是一片高高举起的武器,无声无息—— 得胜的笑意在尤塔脸上绽放开来,她抿嘴一笑,但面色却迅速肃然下来。当她回过身时,娇艳的脸上已经冰冷一片。 红发女佣兵团长看着自己的人,向右平伸出手:“我的人,随我来——” 她的声音冷冽得像是带着寒意的刀锋。 弗恩默默地回头看了这位红发的女佣兵团长一眼,骑士的礼让不是让妇孺去参与战斗,但这一次他却没有选择拒绝,因为他知道尤塔唯一的妹妹就是死在今天早上的屠杀之中。 而为了雇用兵团的存留,他们每一个人都选择了沉默。纵使是心中燃烧着复仇的怒火,但还是选择了转过身——不去面对这黑暗的世界。那个年轻人将他们逼迫到这一步,但又何尝也不是代表着他们心中的选择,让他们可以直面这一切。 直面自己的本心,以及这熊熊怒火。 弗恩回过头看着无边无际的夜幕,莫名地叹了一口气。 破晓。 有了第一束光,才有破晓。 可光又在那里? 若战场就是一个巨大的棋局,那么这棋局在这一刻变得鲜活而生动起来。 贵族骑兵并不能阻挡布兰多前进的步伐,而弩手很快在后方进入了攻击位置。这些身穿重甲的弩手是贵族私军之中的核心组成部分,他们在口令声中高高抬起四臂弩,绞开弓弦,钢矢就位。 然后一声令下,飞蝗如雨。 黑色的箭雨铺天盖地而来,冲在最前面的佣兵立刻齐刷刷地倒下一排。银发的中年佣兵团长一剑扫断射向自己的弩矢,他看到自己人的伤亡,面色阴沉得咬牙切齿。 不过弩矢飞及布兰多身边,年轻人一只手护住芙妮雅,右手一划,白鸦剑术带起的一道风压让这些钢矢仿佛是经历了一场风暴,纷纷倒飞回去打在墙上。 他剑向前一压,梅蒂莎已一马当先。 城内守军好不容易组织起的第二道防线立刻变得岌岌可危,贵族私兵们可以依仗的是两个白银实力的骑士——但可惜,他们发现的对手还不仅仅是一位金之阶的强者那么简单。 而是一位真正的银精灵骑士。 在几个世纪战斗技巧的熏陶之下,银精灵少女对于战斗的敏锐已经远超常人。她就像是一阵微风避开两位骑士手中的长枪,而她已经一枪将两人扫下了战马。 一刹那。 那些身披重甲,行动不变的贵族弩手就发现自己要面对的是一位可怕的独角兽骑士。而他们之间,再无一丁点阻碍。 梅蒂莎单手将枪一放,银色的眸子里一片冰冷—— 守军溃败。 x 第一百五十一幕 破晓(四)(第二更) 第一百五十一幕 破晓(第二更) 格鲁丁面色僵硬地站在露台上,看着星星点点的火把在黑暗之中汇聚向那一点。自从听到那个该死的冈斯廷子爵又再一次杀回来后,他就感到又悔又怕,悔的是当初下午为什么没有听从心腹的建议强行将对方留下来,而是瞻前顾后,错失良机。 但除了悔之外,他更多的是怕。虽然明明知道玛达拉的将军们就在城中,也明知道那些骨头架子绝不会容许他死在这里——可即使如此,他还是本能地感到一种恐惧攫住了自己的心。 那就像是一柄利剑高悬,头顶也能感受到那一丝丝的凉意。 他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脸颊上的伤口,虽然面上强作镇定,但心中却是一片冷意。他始终想起布兰多看自己的那冰冷的眼神,与冷冷丢下的一句话: “留你狗头,来日再取。” 只是没想到这个来日,还真是才过了一天。 男爵回过头。 他身后默默地站着一位陌生的客人,后者一袭黑色锁甲、全身上下笼罩在一件长长的、黑色翼状斗篷之下;而又面带一具黑沉沉的金属面具,只剩下下面一对亮金色的眸子。 他尖锐的金属手套抓着一柄巨大的镰刀,扛在肩头,始终面色平静地看着远处。 如果布兰多在这里,就会注意到此人身上绘着的银色天平。 在玛达拉诸多将领之中,只有一个人拥有这样一个徽记。 黑骑士,审判者白?缇亚马斯?裘月。 玛达拉的天启四骑士之一—— 不过与白骑士艾伯顿、红骑士雷帝欧斯不同,白?缇亚马斯?裘月早在第一次黑玫瑰战争之前就已经身居高位,他是塔古斯的副手。 关于他的传说在过去游戏之中有很多,不过玩家们最关心的大多数此人的真实身份。传说之中,黑骑士隐藏在面具之下的那张脸没有任何一个活人见过。 当然这句话有一点以讹传讹的因素,因为即使是玛达拉的死人、玩家,也一样没有见过。 面对格鲁丁男爵闪烁不定的眼神,黑骑士微微一笑:“领主大人,你自不必担心,我们的大军很快就到——” 他的声音微微有些叫人发冷,但却带着一种中性的魅力。 “不过我听说那位子爵大人单身前往,固然勇气可嘉,但却缺少智慧。他一人不过黄金出头的实力,单凭卡拜斯就可以轻松摆平。” “到时候,要杀要剐,任凭大人你处置。” 他这么说时,心中却想到:这一次的敌人,就是那个让‘死蛆’玛古斯吃瘪的年轻人么? 倒是想见上一见。 格鲁丁男爵在一边冷冷哼了一声,心知肚明玛达拉方面还是不愿意扯进埃鲁因贵族的争端之中。不过对于对方这个提议,他也并无不喜之意。 一想到布兰多给自己带来的麻烦,他就忍不住咬牙切齿要给那位子爵大人精准准备一场盛宴。 死,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城内的战斗正在进入白热化,佣兵们构成的进攻锋矢正沿着街道突进—— 梅蒂莎一马当先之后,布兰多牵着芙妮雅的手紧随其后。年轻人牵着小女孩在千军万马战场之上一步步前进——偶尔有贵族私兵穿过防线接近这位年轻的骑士指挥官身边——对方往往还在惊讶为什么对方会如此疏于防范,但他立刻就得到了答案。 那个一脸冷漠的年轻人手一挥就打飞了他的剑——或者干脆一剑扫成无数钢片——然后再一剑刺入他的胸膛。 整个过程甚至不要一秒钟。 心脏还在跳动,但伤口上已经结了一成白霜。长剑就像是忽然出现在胸前一样,贵族私兵们大多带着一种不敢置信的神色仰面倒下去。 布兰多拔出剑,一把将冰冷的尸体推开,倒地——然后他继续向前。芙妮雅在他身边脸色有些苍白,但还是紧紧抓住他的手。 那个时候,布兰多哥哥也是如此这样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将她从那些贵族骑兵手上救下来的。是了,还有安蒂缇娜姐姐和其他人,他们都是好人,因为只有坏人才会伤害大家。 布兰多哥哥的敌人都是坏人。 在芙妮雅幼小的心灵中,简单的逻辑如此生根。 布兰多擦了擦她额头上的几点血迹,他回头抬起头看了一眼:距离冷杉城堡已经很近了,但半个小时已经过去——时间依旧紧迫,然而对方想必会继续放任他们这么高歌猛进。 玛达拉的亡灵应当出现了才是。 年轻的领主回头四顾,很快,他在格鲁丁的私兵中找到了自己想要找到的东西;不是想象之中的骷髅士兵或者苍白骑手,而是灵俑。 七头灵俑正隐藏在贵族私兵中飞快地靠近这个方向,它们动作隐秘,以至于每一个人甚至包括梅蒂莎都没有发现这隐藏在表面之下的杀机,毕竟银精灵公主最熟悉的敌人并非是这些骨头架子—— 可惜,这些东西自以为隐秘的行动落在布兰多眼中却像是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鬼鬼祟祟地前进一样醒目刺眼,年轻人实在是太熟悉它们了。 已不足十米。 灵俑们眼中闪烁着幽绿色的光芒,眼看下一刻就要暴起伤人。 而布兰多立刻将芙妮雅交给一旁的克伦希亚,乘这位中年佣兵团长一愣的当口,整个人已越众而出。 冲锋技能一瞬启动。 所有人都只能勉强看到一道残影扫过,然后是一连七剑,纷纷扬扬仿佛落雪一般,动作还未定格——每一个人就已经听到七声如同破革的裂响。 然后眼前的景象才在一刻之间由静转动,视觉上产生的错觉拉开了时间差,七具残缺不全的灵俑已经像垃圾一样、肢体半空散落,从那里来就从那里倒飞回去。 七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下面的贵族私兵已经倒了一地。 布兰多攻势一收,长剑向后一甩,人就已经站在所有佣兵的最前面。那一刻,每一个人都是微微一窒,虽然他们早已知道这位年轻的贵族是黄金一级的实力,可此刻见到他毫无保留地出手,还是忍不住有一种心驰神往的感觉。 就仿佛他在那里一停。 千军万马的气势,就被这截得硬生生一滞。 而也正是这个时候,贵族私兵之中一头十字军侩子手也忽然暴起,那庞然大物低沉地咆哮一声、双手持斧仿佛忽然从地下拔地而起,轰然一声巨响,大街上石板崩裂、泥沙飞扬,这可怕的怪物已经掀开挡在自己身前的一片十多名贵族私兵,一斧子就像布兰多挥了过来。 布兰多一动不动地看着这东西,他记得在几个月前他还被同样的玩意儿在布拉格斯的拍卖场之中追得满地乱爬,可这一刻,这东西的动作在他眼中却仿佛是慢镜头回放。 年轻人相信自己只需要一剑,就能让对方四分五裂。 可是他没有动。 一支银色长矛已经从他身后越肩而过,眨眼的一瞬间,尖尖的梭状长矛已‘当’一声击退了巨斧。 不仅仅是击退,而是让它齐根而断,整个斧刃在一声金属的交鸣之中远远地飞了出去。然后落在远处人群之中,引发一片惨叫。 佣兵们这才停下来,仰头看着这庞然大物,各自倒吸了一口冷气。 虽然早知道玛达拉的亡灵就在城中,可亲眼看到这些传说之中的怪物,他们还是忍不住心生怯意。 只是高大的十字军侩子手一样茫然失措,它看看手中断裂只剩长柄的双刃斧,再看看横马挡在自己与那个年轻人之间的小小的银精灵少女,黑洞洞的眼眶之中灵魂之火微微一闪。 “领主大人。”梅蒂莎皱了皱眉头,她本身也是亡灵,亡灵身上的气息让她感到熟悉,不过对方身上那种纯粹杀意也更让这位银精灵少女心中不舒服。 布兰多没有回答她的话。 年轻人回过头,看着战场上某个方向。他看到阴影一动,顿时冷哼一声,右手向前一甩,手中的黑钢长剑顿时如一道黑色闪电向那个方向激射而出—— ‘当’一声金属颤鸣—— 黑钢长剑仿佛撞上了一道空气墙,一团火星四散溅开,然后打着转儿倒飞出去。在地上连撞三下,远远地还滑了好长一段距离才停下。 而年轻人目光不动,他看到空气一点点流动起来,仿佛一层半透明的黑雾正在散去,然后露出后面手持战斧、身披黄铜战甲的高大骨头架子来。 卡拜斯黑洞洞的眼眶中淡黄色的火焰跳动着,一动不动地盯着布兰多。 它手中竖起的战斧,上面有一道深深的刻痕,显然就是之前与黑钢长剑交击的地方。不过布兰多没想到堂堂一位玛达拉的副将级人物,竟然会用一柄普通的战斧。 他挑了一下眉。 而这一刻所有人都停下手来。 贵族私兵也好,佣兵也好,都停下来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位突然出现的骷髅将军—— 拜黑玫瑰战争所赐,‘死神’卡拜斯的名头虽不说传遍埃鲁因全境,但至少在埃鲁因高层、以及整个南境早已家喻户晓。 尤其是身为骷髅这一阶层出身的高级将领在玛达拉亡灵大军之中的数量其实并不多,但这位黑暗领主却是唯一一个同时具备‘狡诈’这个称号的、骷髅将军。 还有它那一身让人记忆深刻的来自于三个世纪之前,克鲁兹雷克王朝时期的黄铜甲胄,更是让这些人一眼就认出了它的身份。 “卡卡拜斯” “玛达拉的的亡灵将军” “怎么会在这里” 窃窃私语像是黑色的潮水一样从整个战场上一扫而过,又仿佛是一阵冰冷刺骨的风,让所有人的动作都是一停。 一时之间,双方竟然不约而同的停止了战斗。 “那个传闻果然是真的,”卡拜斯却并不在意周围发生的一切,这位高大的骷髅将军眼中灵魂之火闪烁着,它看着布兰多:“你精通黑魔法” 布兰多冷笑。 “区区黑暗幕布,皮毛而已。”年轻人针锋相对。 但他却在暗自留意四周。卡拜斯身上加持的黑暗幕布并不简单,不像是一般尸巫的手笔。他本能地感到,罗斯科正在附近。 “你究竟是谁,年轻人?”卡拜斯开口却问道,它的漏风的声音沙哑而低沉:“赤铜龙雷托的把戏,能骗得了你们那些愚昧不堪的贵族,却骗不了我——” “你才是他们真正的领导者,对吧?” “而带领里登堡的难民从大人的包围圈之中突围的人,也是你,对吧?” “年轻的指挥官,”卡拜斯抬起头,裂开下颌无声一笑:“我早就想见你一面了,在这战场之上——” 此言一出。 四周尽是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今日两更.)m 第一百五十二幕 破晓(五) 战场上,左近轻轻一片抽气的声音. 贵族士兵们、雇佣兵们都停下来,用一种敬畏的眼神看着布兰多——这个站在大军中间的年轻人——赤铜龙雷托的故事早已传遍南境,甚至在北方某些地区也有所耳闻: 繁花与夏叶之年,这年正是黑玫瑰战争爆发的一年—— 当卡拉苏溃败。维埃尔地区告急。摆鬃军团侧翼一触即溃,戈兰——威尔森领转入龟缩。黑勋爵因斯塔龙长驱直入,让德内尔变得岌岌可危 战败的消息并不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但王国的子民还是忍不住如此问道,我们的军队在那里?我们的胜利在那里?我们的荣誉又在那里? 回答他们的是冷漠一纸合约,上面用冰冷的文字书写着布契地区不再属于这个古老王国的事实。 然后是沉默。 但沉默之中似乎有一个微弱的声音。这个声音诉说着这样一个故事,温言回答所有人心中的希望—— 在里登堡。 那是漆黑雨夜之中的一道闪电。 庞大的难民队伍正在匆匆进军。他们一路突破了“黑勋爵”因斯塔龙的侧翼封锁——手刃白骑士艾伯顿,击败死蛆玛古斯、雷帝奥斯,古洛布众多追兵之后——仿佛是传奇一般,一夜之间就分开清晨的薄雾,出现在布拉格斯城下。 带领他们的人被称之为赤铜龙雷托。 布拉格斯因而轰动了。 南境也因而沸腾,这个名声甚至远远地传到了北方;带着一个奇迹的名号,传到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耳朵里,或是市民茶余饭后的闲谈之中。 雷托被称之为带来奇迹的人。 但现在这个亲身经历过那场战争的亡灵将领,被交口相传称之为死神的黑暗之中的领主,却亲口告诉了他们一个不一样的事实。站在赤铜龙雷托背后的,是另有其人? 卡拜斯没有理由欺骗他们,也没有这个必要。尤其是高大的骷髅将军沙哑、漏风的语调之中带着一种由衷的钦佩与期待,它眼眶中淡黄色的灵魂之火剥剥燃烧,仿佛是可以看做一种欣赏。 就因为眼前这位年轻的其实?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停留在了布兰多身上。 他为什么至始至终站在幕后,若不是卡拜斯说起,他的名字岂不是永远也不会为世人所知? 佣兵们、贵族士兵们无法想象还有人会拒绝这样崇高的名声与荣耀,他们当然更无法猜测当时的布兰多面临怎么样的局势与选择。他们只是看到此刻的年轻人唯一的反应,是一个淡淡的微笑—— 那不是拒绝,而是不屑。 所有人下意识的吸了一口气,仿佛在一刻之间体会到了一种‘事了拂衣去,深藏声与名’的境界。他是谁?布兰多一言未发,但一层神秘的光环一不由自主降临在他的身上。 战场上一时之间竟寂静无声。 可惜布兰多并不知道在场其他人心中所想,否则一定暗叫侥幸。因为他这一刻当然不是不屑,而是被卡拜斯当面拆穿,一时不知如何作答脸上保持着一个商业化的笑容而已。 “克伦希亚,愣着干什么?”他喊道。 佣兵们一愣,但马上反应过来。梅蒂莎已放平长枪从左翼一线杀出,独角兽骑士一人一骑有若银色流光刺入敌阵之中,一枪洞穿那头高大的十字军刽子手的心脏。临时找到的依靠转瞬之间就被击倒,好不容易站住脚步的贵族私军马上又是一乱,顿时纷纷向后退去。 而骷髅将军站在乱军之中,眼中的火苗闪了闪。 城中的格鲁丁的私军本来就不是这些佣兵的对手,它深知这一点;除非是聚成防守,打巷战从战斗意志上来说这些人类贵族士兵远远不及这些怀着复仇之心的佣兵们,一方为金钱而战,一方为信念而战,战斗的结果不难猜测。 但外城已经失守,撤退到内城需要时间,这也是它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城中的亡灵并不多,它必须要将这些有限的力量投入到最关键的地方。 比如说此地。 但布兰多也深知这一点。 他当过战团团长,清楚贵族私兵是怎么一副德行,也清楚玛达拉在战场之上的习惯;何况敌我对比,形势转变的关键从一开始就计划周全——总而言之,决不能给予格鲁丁的私军撤入内城据守的时间。 年轻人嘴唇抿成一条笔直的线,卡拜斯心中的盘算在他眼中早已一清二楚,仿佛是一本摊开的大叔。 两人在川流的大军之中对峙一动不。 但布兰多并不着急,佣兵进攻的锋矢由梅蒂莎带领一样可以一往无前,他等得起,可卡拜斯却不一定。他的手自然下垂,胸有成竹的看着乱军之中的卡拜斯,等着对方坚持不住的那一刻。 反倒是卡拜斯眼中的火苗再闪了闪。 这个年轻人不是一般的棘手,埃鲁因何时出了如此杰出的指挥官?在它眼里对方虽然站在这乱军之中,但仿佛却对战场之上的局势了若指掌——卡拜斯当然不知道布兰多早就从更高的层级额上俯视了战场,反而只感到一种深深的忌讳。 难怪白那个家伙亲自吩咐不要伤他性命,这个年轻人对于战场的敏锐几乎可以与因斯塔龙大人媲美。如果他在玛达拉,一定能得到陛下的重用。 想到那位黑暗之中手持水银权杖,至高无上的君王,卡拜斯感到自己的灵魂之火都战栗起来,一种久违的热血沸腾的感觉回到了它的身体中。 就仿佛回到了往昔战斗的时光。 回忆深深的刺痛了卡拜斯,却也点燃了它心中的战斗意志。就像是布兰多所清楚的一样,这高大的骨头架子等不起,那位身上和它有着一样其实的精灵女骑士正率领着佣兵绕过它,如果它再对峙下去,那么战局就要发生逆转了。 卡拜斯握紧了战斧,但立刻就感到一道气息锁定了自己。 “打算亲自动手,不准备召回独角兽骑士么?”卡拜斯心想,布兰多的自大让他微微有些发女;昨日它曾与布兰多有过一次交手,心知肚明对方的实力不过是才刚刚进入金之一阶的水准而已。 “我听说,你精通埃鲁因的宫廷白鸦剑术——”这位亡灵将军抬起头,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不过年轻的人类,黄金以上的交锋,莫非你以为区区一门中阶剑术可以对抗要素?” 布兰多听完微微一笑,心想这家伙要知道自己不但知道黄金以上的交锋是怎么回事,甚至要素开化、身体重塑之后的战斗方式也一清二楚,估计这会就不会摆出这么一番倚老卖老的姿态来和他说这样一番话了。 这简直有些好笑,不,在他看来简直有些班门弄斧的嫌疑。 但同时,布兰多也开始了‘探查’——这门银精灵在千百年的战斗之中摸索出的技巧。那一瞬间,卡拜斯身上出现了一系列数据,以及无数条白线从它身上延伸而出: 躯干与四肢呈深红色,代表着体制与力量至少已经达到了黄金中游的水准;控制平衡的下肢与臂、腰腹连接处互相出一片浅红色,代表着黄金下位的灵巧。灵魂力量凝结有若实质,意志壁障游弋不定但至少也有白银水准,智力程度无法探查,而事实上这一技巧也没办法探查对方具备一些什么样的技能。 但这些都不重要。 事实上作为一门特殊的侦查技能,布兰多现在已经知道它具有什么样的特殊能力。他看到卡拜斯身体周围延伸出的那一条条白色短线,就明白那是对方可能发动攻击的路线。 预测,这就是探查技能最强大的能力之一。 布兰多第一次实验这个技能时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直到那一刻才明白为什么在过去游戏中自己几乎完全没有听到过关于这个技能的名字——‘探查’技能在琥珀之剑附加的能力年轻人几乎可以想象,一定是关于增加命中与闪避的反应速度——因为游戏之中关于预判的描述就是在命中与闪避的反应速度上获得洞察加值。 这样一个鸡肋技能,没有被人在论坛上提到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而毕竟他所知道的,大多都是那些非常著名的技能。 但在这里,‘探查’却被阴差阳错的赋予了完全不同的意义,那就是关于敌方进攻路线的描述。这或许在故偶游戏之中是一个人人都具备的能力,但在这里,只有‘预判’才能做到。 一举一动,皆在我眼中。 布兰多这才明白那美尼斯关于银精灵战技的描述,可以说毫无夸张。有了这个,战斗力自然是成倍的提升——对方还未出手,而你已知道它的攻击方向,意义可想而知。 随着卡拜斯摆出战斗的姿态,它身上延伸出的一条条白线正在逐渐减少,五条,四条,三条,最终固定在三条延伸向外的白线上。 这个起手的姿势布兰多很熟悉,玛达拉黑骑士的基本战技之一,而‘探查’技能的判断也与自己的判断一模一样:三个可能展开攻击的方向。 年轻人手一扬,利用白鸦剑术在地上打出一道风雅,石板上旋转的气流卷起一柄落在地上的钢剑,然后稳稳落入他的手中。 “说什么并不重要,”布兰多答道:“大话说的再响亮,但最终还是要依靠一战来决定谁胜谁负!” 卡拜斯冷冷地哼了一声。 “那让我来会会你的要素之力,年轻的人类。”它身形一动,进攻路线在那一瞬间从三条减少为两条,由两条减少为一条—— 布兰多已经出现在那条路线上。 卡拜斯一呆.m 第一百五十三幕 破晓(六) 要素?” 布兰多好像没有听说过类似的要素,虽然逆转因果,时间回溯与空间错位都可以达到类似的效果。可是逻辑性的第一描述为:顺序性,规律,而时间只与物体的相对运动有关,逆转的过程不能由己及它发生联系。 黄金级的要素之力展现方式本来就是非可控,并且必然是由己及它产生作用,因此时间要素几乎必然可以排除。 空间定义太多,仅仅是“空间’一种要素就有数个含义,而且与时间要素有大量交集。本来秩序,稳定看起来就像是描述空间的定义,但是空间中又包含有无数子定义一——与位移,矢量,运动甚至物质与精神都能扯上关系。 然而有一点’空间错位与位移有关,与静止性与稳妥性显然没有一丝毫联系。 至于那些更下一级的子要素:因果之中的必中,或是光学要素,折光,曲径或是幻术一类的要素都无法让物质界降低温度,更不要说与秩序、稳定相关了。 布兰多感到身后有人靠近,鼻端传来一股淡淡的幽香,就像是入夏之后埃鲁因南方丘陵之中,某种乔木的树叶的香味——他知道茜在发夹上常常会带有一片这种树叶。他不回头就能感到红发少女走到自己身边,她目视前方解下自己的佩剑栅虽然并不常用默默地交给他。 “&bsp;&bsp;喏。’’茜说。 “&bsp;&bsp;谢谢。’’ 布兰多接过剑,正好看到卡拜斯高大的身影分开废墟带着淅沥哗啦往下落的石子站起来。亡灵领主恨恨地看着这边,布兰多的要素之力让它猜疑不定’它的要素:灵魂之力旨在强化攻击与防御’与年轻人诡异的要素相比完全落在下风,几乎一面倒地被压制;它不敢轻举妄动,虽然佣兵们在梅蒂莎的带领下一往无前地向格鲁丁男爵的私人军队发起冲击,但卡拜斯只能一动不动地与布兰多对峙。 它原本稳操胜券,但此刻甚至担心那个神秘莫测的年轻人会主动发起攻击,这具骨头架子按着自己黄铜甲胄上的伤口,不敢确信自己是不是真的挡得住布兰多的进攻。它心知局势已无法改变,但至少也要求把布兰多留在这里。 “&bsp;&bsp;打败它吗?,’茜抓紧了斧枪,回过头问。 布兰多摇了摇头。他一样不敢确定,要素之力飘忽不定,无法掌握。而卡拜斯的实际力量远远超过他,它可以承受犯错的代价,他却不行。如果他一旦错估了要素的作用’只要让卡拜斯抓住一次反击的机会,那么代价就是他所不能承受的。 年轻人早已把生死放在一边,但他在这个位置,却要为更多人负责。 死很简单,却是懦夫的选择。 “&bsp;&bsp;刚才它那一次攻击是为了把你逼出来,我以为你看得出来的。’’布兰多答道’他说的是茜为他挡下那一斧的事。 “&bsp;&bsp;对不起,’’茜忽然反应过来,吃惊地看着他:“你你知道?’’可她明明是一个人跟上来的,在森林里离得那么远、再说她也有在森林中匿踪的经验。 红发少女明明记得他牵着芙妮雅远远地走在前面,一次也没有回头’她忽然闭嘴’怀疑地看着布兰多。 她怀疑布兰多是不是在诈她。 “&bsp;&bsp;你跟我出门的时候我就发觉了’’’布兰多答道:“神之血的容器。’’ “&bsp;&bsp;啊。’’ 红发少女低下头’在她看来这位年轻的领主习惯掌控一切’而且我行我素。即使是那个诸人喜欢的商人小姐,他一样板得下脸来责备’更不要说她了。不过她贸然行动之前就一个人想好了’责备就责备好了’反正她也习惯了一一至少比起不被人重视的感觉来。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忽然想起另一种可能。他不会想要迁罪到栗夫德和大家头上吧?少女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她忍不住抬起头警觉地看着他。 “&bsp;&bsp;你又在想什么?,’布兰多从这个红发少女眼中读出一股明显的怀疑。 “&bsp;&bsp;我一个人做事,一个人担当。,’茜皱着眉头说。 “&bsp;&bsp;担当?’’布兰多看着一动不动的卡拜斯,心想究竟是你等得起还是我等得起。不过他也不着急,干脆,有一搭没一搭地陪茜说起话。可他这种不在意的态度反而让红发少女认为他一定会迁怒于灰狼佣兵,她不禁惴惴不安,她没想到自己一时行为会为其他人招罪。 茜咬了一下牙,“怎么都可以!’’ 她虽然只是一个孤儿,在佣兵团里长大的女孩子。但也耳熟目染关于贵族的传闻。 布兰多微微一怔’看着她。女孩子面颊绯红’连耳根都滚烫起来’好像是用尽全身力气才说出这句话来:“&bsp;&bsp;怎么都可以大人,但请不要去找他们的麻烦。’’ “&bsp;&bsp;哈?’’ “&bsp;&bsp;还不够吗。’’茜咬着牙问。 “&bsp;&bsp;什么?’’布兰多有些不解:“他们?他们是谁?’’ “&bsp;&bsp;杂夫德,还有大家。’’ “&bsp;&bsp;我为什么要找他们麻烦?,’ 红发少女呆了呆,她抬起头用琥珀色的眼睛看着布兰多,仿佛是要分辨他神色之间的真伪。 “&bsp;&bsp;因为一一’,她意识到失口,但立刻闭口不言。 布兰多忽然明白过来她在说什么,他笑了一下:“&bsp;&bsp;以你的性格,如果不跟上来,我才会奇怪。’’ “&bsp;&bsp;是吗?’’茜微不可闻地问道。她又别过头:“&bsp;&bsp;说得我好像是笨蛋似的’, “&bsp;&bsp;那倒没有”’布兰多摇摇头:“我只是尊重你的选择而已。’’ “&bsp;&bsp;那么其他人呢。,’红发少女眼神闪了闪。 “&bsp;&bsp;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和义务,就像是人可以任性,但不能时时刻刻都任性一样。’’布兰多答道:“&bsp;&bsp;我一样尊重他们的选择,但选择之后,余下的就是对于这个选择剩下的责任而已。冲动可以主宰人一时的行为,但理想与天真的界限在于,人是不是真的明白他要为此付出什么,以及他愿意为此再出什么。’’ “&bsp;&bsp;因此想必你在这里,也不会选择逃避吧?’, 红发少女点点头,看着冷朽城堡在黑暗中投下的一道阴影狠狠地说道:“&bsp;&bsp;怯’要我在那个人渣面前退缩’还不如杀了我——’’ “&bsp;&bsp;所以说,我们的态度是一样的——慨“布兰多苦笑了一下:“&bsp;&bsp;我们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并肩作战,为什么要责备你?,’ 茜垂下眼睑:“说到底,我还是外人。,’ 布兰多看了她一眼,忽然意识到这个女孩子的想法。他当然希望她成为部下’一个黄金级的战斗力,放在任何地方都会引起重视。不过这样也不错,慢慢地融入这个集体,从感情上来说来得更加稳固。他从来不打算放弃茜’只不过用灰狼佣兵团的其他人成员来要挟一个女孩子,这显然不是他的兴趣爱好。 因此他只是笑了笑。 战场上一时沉默。布兰多看卡拜斯巨大的骨爪握着那支短矛——当然以常人的角度来看,与一般的长枪也无异呢,亡灵领主眼眶内的灵魂之火燃烧着’一动不动。年轻人知道它打定主意要把自己定在这里了’他心不在焉地看了一眼前面的战局,干脆对茜说道:“茜。’’ “&bsp;&bsp;在。’, “&bsp;&bsp;去支援一下梅蒂莎,好吗?这里交给我,’ 茜点点头,提起斧枪。 她看着雾气之中的卡拜斯’走了两步,又停下来。“&bsp;&bsp;用命令就可以了一——’’女孩子的声音轻轻说道’布兰多微微一怔’抬起头。却看到红发少女的背影已经消失在烟尘弥漫的街道上。布兰多一呆,随即笑了笑。 他又抬起头看着卡拜斯,双方一动不动。 而布兰多与亡灵领主对峙的同时,战场上的另一边,梅蒂莎却遇到了麻烦。当佣兵们持续不断地驱赶着格鲁丁的私人军队涌向内城时,凭借战斗意志与战斗力上的优势,一直顺畅的攻势却在逼近冷桂城堡时遇到了麻烦。这里是贵族私兵们的最后一道防线,但站在防线后的却不仅仅只有格鲁丁的私人军队,还有一排排骨游闪烁着淡淡的骨质光泽的、在月色下惨白一片的骨头架子。 这些骷髅士兵与布兰多在布契见过的大不相同,与一般的骷髅战士相比,它们穿着轻巧的皮甲’手持短矛,腰佩短剑与一面小圆盾。而每一具都背着三到四支同样的骨矛,它们静静地站在防线背后,一动不动p——但事实上在先前短时间的接触中,它们一照面就给佣兵造成了极大的损失。而若是布兰多在此会分瓣出这些亡灵生物一——玛达拉的“骨棘’精锐纵队,这些骨头架子是低级亡灵之中突击纵队,是塔古斯的著名的亲卫队一——甚至可以被称之为低级单位之中的‘高级存在’。 而事实上,它们在那里,塔古斯或者它身边的高级将领就应该出现在什么地方。 就像是这一刻静静伫立在女骑士面前,一只手持巨大的镰刀拖在地上’身披黑色长斗篷的这位亡灵骑士。天启四骑士中,若说这个时节最强大的一位存在应当是此刻身为‘狼疫,军团军团长的绿骑士,马尔福斯。但最令人忌讳,并且感到神秘莫测的’却非黑骑士,公正的审判者白莫属。 它招起头’金属的面具上一半哭一半笑的表情构成一个诡异的符号’但那双金色的眼睛却落到梅蒂莎身上。 “&bsp;&bsp;你是谁?’,梅蒂莎微微一皱眉,之前她与对方交手一击,本能地感到对方的强大。 “&bsp;&bsp;银精灵,’’黑骑士白微微一怔,充满磁性的声音咦了一声:“&bsp;&bsp;你也和那个人在一起么,真是让人看不透。 既不是冈斯廷子爵,也不是布契的布兰多自称高地骑士’可黑塔巫师也不可能对玛达拉有如此的了解。在我看来’他更像是先民一 “&bsp;&bsp;先民?,’银精灵公主呆了一下。 但时方却抬起头。 他眼中映衬出南方的一束火光,那是魔法信号正在升上天空——m 第一百五十四幕 破晓(七) ‘呛’一声锐响,战斧迫不得已与长剑相交。一人一亡灵正面撞上后立刻后退,卡拜斯连退几步重重地将战斧的长柄‘砰’一声插入石板中才的一稳住身形,而布兰多更是直接撞入身后的人群之中—— “这是什么技巧!?”高大的骨头架子向后一仰才重新掌握平衡,马上又惊又怒地喊道。它见多识广,虽然一时不明白布兰多为什么会看穿自己的攻击,但也猜出端倪。 “取你性命的技巧!”布兰多冷冷地回答,乘卡拜斯惊怒,人已重新站起,一人一剑如一道残影切入。探查技能出乎他预料之外的好用,但也可以说是在预料之中,因为只有这样的技能,才不愧于他心中神技这样一个称呼。 只是在旁人眼中布兰多的速度虽快,仿佛一道分离的光与影,可落在卡拜斯的眼里却慢的好像乌龟爬,它在长剑及身的一刹那让开一排排肋骨,双手向后一拉,就准备错开身躯给予布兰多重重的一击。 卡拜斯身边蔓延的白线一瞬间改变了,构成了一张全新的网。 “领主大人!” 银精灵公主在前面回过头,正好看到这一幕。 布兰多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剑地落空—— 但奇迹发生了。 一道火焰一样的身影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当的一声巨响,雷之枪——茜,骤然出现在两人之间,稳稳挡住卡拜斯黑沉沉的战斧。那一刻,所有人都看到那条长长的、耀眼的炽红色马尾长发在夜色下飞扬,红发少女微微向后一仰,但她双手紧紧的握住自己战戟的长柄,稳住身形。 茜低下头,琥珀色的眸子里一片冷静之色。 而她的另一边,是另一声巨响—— 仿佛是时间定格,布兰多的剑已经准确的集中了卡拜斯的右胸,力量爆发导致的冲击力在坚硬犹如钢铁的肋骨之后甲胄的空腔中形成了一道湍流,空气旋转着向后突破了骨头架子单薄的屏障,卡擦响声不断,卡拜斯感到自己起码断了三根肋骨。 然后它嘶吼着倒飞了出去。 “这不可能!” 这个想法在刹那之间同时在布兰多、卡拜斯甚至于远处看到这一幕的银精灵公主的脑海中扎根。 这怎么可能?三个人都分明感到那一剑应当已经落空了。卡拜斯明明侧身躲过了那一剑,但布兰多长剑及体时——他们每一个人都发现: 卡拜斯的身体还在原来的位置。 错觉? 但布兰多已经下意识的尽全身力量压下长剑,一道白霜沿着他的剑向前挥洒而出,直接在前方形成了一道放射性的霜幕,冰风夹杂着卡拜斯倒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带着它那一身黄铜甲胄轰隆作响的翻飞了好几圈,远远的滑出去直到撞塌了一面墙壁才停了下来。 轰的一声巨响,烟尘飞扬。 卡擦一声。 长剑龟裂,然后化为碎片落了一地。 布兰多握着光秃秃的剑柄,一时间竟然忘记了继续追击。刚才那绝不是错觉,他130级的战斗经验决不至于让自己在一场低级的斗殴中犯下如此荒谬的错误——看错了?这对于一个130级的战士来说,存在这种可能性么? 他丢掉剑柄,然后随手从附近的贵族士兵的尸体上拔出一柄剑来,说来尴尬,这些白板长剑已经没办法承受住他黄金一级的力量,他现在无比怀念湛光之刺,虽然低级了一些,好歹还是一把魔法武器。 卡拜斯摇摇晃晃的从废墟中站了起来,之前拿一下虽然不至于让他立刻就身受重伤,但此刻也非常不好过,布兰多才刚刚摸入金之阶的门槛,然而力量爆发后一样有稳固的黄金下位的水准,全力出手时不是人人都可以用胸口去挡一下的。 但这位亡灵将军按住甲胄上的创口,来不及抱怨,因为在它的视野中,一红一黑两道身影正在逼近——这战术很好,只是太慢了。 卡拜斯磨了磨牙齿,后退一步,双手举起战斧,它用尽全力向前一架,两声刺耳的金属颤鸣一瞬间刺穿了整个战场。 佣兵们甚至忍不住下意识的堵住了耳朵。 力量爆发! 布兰多没料到这骷髅架子竟然也会这一手,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茜已经闷哼一声连人带枪一起被弹飞了出去,而他只感到手上巨力涌入,身体向后倒去的同时、眼睁睁的看到刚刚入手的白板长剑与卡拜斯的战斧一起化为无数飞散的金属碎片。 年轻人立刻用手挡住眼睛,金属碎片带着可怕的余力纷纷射向他与卡拜斯,叮当当一片乱响,布兰多只感到自己手上一阵钻心的疼痛,而衣服与马裤也被达成了筛子。 但更让他心惊的是,自己的力量还赶不上茜,那么为什么红发少女被弹飞,而自己却只是被击倒外加武器被击碎而已? 卡拜斯是有意的(很有经验啊)—— 他眼角一跳,果然看到那高大的骨头架子一把丢掉断裂的战斧,同时骨爪中出现了一抹刺眼的金属反光。 亡灵将军狞笑一声,爪子里已经紧握住了一柄短矛刺向了布兰多的肩膀。短矛上浮起一层血红色的雾气,它向前,仿佛一条拉的笔直的血线。 魔法武器 太快了,正在倒向地面的布兰多根本就避无可避,卡拜斯用尽全力向下一刺,它几乎可以想象到马上自己就可以享受到这个年轻人悲催而凄厉的惨叫声了,但下一刻—— 它却发现自己刺了一个空。 这头高大的骷髅下意识的抬起头。 布兰多保持着左手紧握住右手,而右手食指上银色的风后指环正对着地面的姿势,在半空中卡拜斯得胜的一笑。 事实上他早在第一眼发现卡拜斯的战斧不是魔法武器时,就确定这家伙的主要武器不是战斧,他一直在等待着这家伙露出獠牙的一刻,没想到这具骨头架子果然满肚子坏水,而在短矛及体的一瞬间将她掀飞,白银一阶的冲击力并不能对他造成什么伤害,却足以使他在倒向地面时迅速的改变方向。 就这样,形势逆转。 卡拜斯抬起头,看到布兰多在一笑之后抽出靴子上的短剑,半空中一个转身然后接着下落的力道向他一剑削来。 高大的骨头架子虽然又惊又恐,但反应却一点儿也不慢,它马上闪开并准备还击,可就在这一刻,之前发生过的一幕再一次发生了。 卡拜斯明明感到自己闪开了,可短剑落下时,还是准确无误的击中了它光秃秃的颅骨。 这怎么可能? 它几乎要怒吼了,可eg一声巨响将他的吼声压了下去,这位黑暗之中的领主已经再一次的飞了出去。 布兰多借着力道一个翻滚落地,然后向前一纵再次扑了上去。他来不及确认先前的那种奇怪感觉了,二十选择了明智的放弃了力量爆发的技巧,以免破坏手中的武器。 倒地的卡拜斯怒吼着滚向了一边,爬起来想要反击,可让它忍不住抓狂的是,它明明已经滚开了,可是短剑还是在原来的进攻路线中击中了它—— 事实上接下来的战场上每一个人都看到了这样令人永生难忘的一幕: 那个年轻人,被称为冈斯廷子爵的年轻贵族,卡拜斯口中的赤铜龙雷托等人真正的领导者,或者说仅仅是一个年轻的骑士而已。只见他手持短剑,左一剑右一剑只向卡拜斯身上招呼,而后者就好像和他商量好的并预演过似地,只见那高大的骨头架子无论怎么躲,但最后都被简简单单的一剑又一剑噼里啪啦的打得满场乱飞。 那场景已经称不上是一场战斗了,简直可以说是老子打儿子,只是,那具亡灵真的是那个传说中拥有黄金中位实力的死神卡拜斯么?还是说那个年轻人其实是一位隐姓埋名的圣殿骑士? 20岁地圣殿骑士? 在场的不只是雇佣兵,甚至连那些贵族士兵远远的看到那一幕都忍不住有点儿神经错乱了,玛莎在上,谁能告诉他们究竟这是何方神圣? 然而迫于布兰多表现出的恐怖实力,格鲁丁的私军更是一溃千里。没人愿意打没有希望的战争,这些为了权势与金钱而聚集在一起的贵族士兵当然就更不愿意了。 布兰多劈完最后一剑,手中的短剑终于碎裂,他远远的看着卡拜斯好像沙包一样重重的飞了出去,撞到一栋建筑,忍不住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丢掉了手中的剑柄。 他已经尽量小的出力,但是这把剑还是只承受了十剑。 不过现在他并不关心这个,而是沉浸在一种奇妙的感觉之中,就像是之前他看到的,如果一次两次可以称之为错觉,那么十次呢? 可问题是,这十次进攻无论是他还是卡拜斯,甚至连后面的茜都看出来啦——明明每一次他的剑都是肯定落空的,但是最后分明还是打在了那具骨头架子身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抬起头,争准备换一把长剑,可正是这个时候,他忽然听到前面的烟尘飞扬的废墟之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怒吼: “该死的魂淡,这是要素之力!这究竟是什么要素!” 卡拜斯悲愤的怒吼一时之间回荡在整个战场之上。 布兰多微微一愣。 要素么?x 第一百五十五幕 破晓(八) 一束魔法的光辉穿透层层黑暗,升上天空—— 光照亮广袤的大地,光线的边沿在废墟之上变幻着,勾勒出冷杉城南门残存的废墟的轮廓。 火地战团大团长弗恩冷漠的脸上、生硬的线条也在这光的勾勒下不断变幻着,高大的男人双手交错按在雕刻着一只恶魔头颅的剑柄上,一动不动地站在夜色之中,沉沉目光正视前方——地平线上的森林好像在黑暗中构成一条若隐若现的一道墨线,雾气形成一层薄薄的夜霭,但黑暗的另一面逐渐传来一排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沙沙作响,由远及近——仿佛地狱里传来的脚步声。 但那是一支庞大的军队正整齐划一的前进。 有着一头火一样长发、性感而美丽的女佣兵团长其实并没有猜对,弗恩过去从来没有那一刻成为过埃鲁因的骑士。 但他脖子上有一条长长的伤痕,那是来自于过去的记忆——他其实是一个退役的骑兵, 在卡拉苏和玛达拉打过仗,因此他闭上眼睛,几乎可以从灵魂深处判断出那种窸窸窣窣的声音的源头。 玛达拉海洋一样,无边无际,无穷无尽的骷髅大军。一排排骨头架子的脚步声一排一排,落在他的心弦上。 黑暗之中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红火,越来越多,仿佛鬼火一样在雾气背后飘忽不定,佣兵们拿起手边的武器,各自面色凝重的从废墟上站了起来,废墟上临时构筑起的一道工事背后,人越来越多,人托攒动,没有人说话,声音好像被迫近的、鼓点一样的步伐吞没了,每一个人都屏住呼吸看着这一幕:亡灵大军从黑暗之中一点点的呈现。 有人来到弗恩的身边,他们是火地战团下属的成员,甚至还包括火地战团中的几位法师,在过去的战斗之中,他们一向是充当着佣兵团大脑的职责——但这一场战斗究竟值不值得打,他们却一直是游移不定,关键的问题是,他们愿不愿意因此而得罪那个年轻的子爵,但这一刻,当他们看到从黑暗中像是潮水一样漫过大地的骷髅大军,不约而同的感到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就是玛达拉,黑暗之中鲜艳的玫瑰与荆棘,代表着一种无可抗拒的气势,仿佛是每个人都最终要面对的死亡一样的气息—— “团长?”兜帽之下,巫师露出了半张苍白的脸,低声问道。 弗恩一言不发。 “团长,它们的数量有好几千,”他低声的提醒道:“我们加上其他人,也不过是两百出头,何况团外的人,根本就没办法信任,难道我们真要为了一句话的承诺就在这里与这些骨头架子决一死战?即使是把兄弟们拼光?” “能往哪里逃?”高大的男人回过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我比你们更清楚它们的习惯,这座城现在已经被四面包围了——我在卡拉苏学到一个教训,那就是永远不要试图去猜测亡灵有多少,以内它永远比你想象中的更多。” 他抬起头,看着前方:“不过数量虽多,却都是一些低阶的骨头架子,才刚刚从墓地之中被召唤出来不久,只要坚持到白天,它们就自然退去了。” “团长?” 弗恩抬起一只手打断了属下巫师的话:“现在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那位年轻的大人,两位黄金一阶的存在足以带领我们突出重围;去发魔法信号,告诉那位大人他,两个小时,火地战团不死不退——” 高大的男人一挥手:“去升起战团的旗帜,纵使是死,我也要看到它在晨曦之下飘扬——”(英雄总是这样么) “哼!既然那个年轻的贵族让我坚持到破晓,那就让我看看,这第一束光是如何穿透重重的黑暗——”弗恩答道,心中对于布兰多的打算心知肚明:“若他能做到,我这个团长,当不当也无所谓了。” 巫师们一怔,下来面面相觑。 2个小时之后。 正是破晓—— ..... “先先民?” 梅蒂莎一停,皱起眉头,少女手持长枪回转马头,绷紧了全身每一根神经警惕的看着这位伫立在亡灵构筑的防线之前、一袭黑色的斗篷、而斗篷上又绘着银色天平、浑身上下散发着冰冷气息的亡灵将领。她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些话来。但在先贤共治的年代之前,古代的神话之中的确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在黑暗动荡的纪元中,天青的骑士带领着第一批先民从庇护所之中走出,击败了被称之为最终灾祸的黄昏之龙,然后才开启了混沌之年的开端—— 可领主大人怎么会是先民? 黄金一代的子民除了龙族,大地上早已遗失了他们的血脉,甚至成为传说。即使是白银后裔,在这个时代以前就已经被称之为骄傲的存在。而黑暗之龙肆虐的年代之后,血脉散落大地,连白银一族的存续都变得飘忽不定,怎么可能还有先民行走于大地之上? 除非布兰多时龙族。 但精灵少女立刻摇摇头否定了这个猜疑,龙族之中纵使是刚刚诞生的幼体,也不会弱成领主大人这个样子,虽然这么想,少女忽然感到有一些对不起布兰多,她脸红了一下,赶忙在心中道了一声抱歉。但她回转马头。冷冷的问道:“胡言乱语,什么意思?” 黑骑士抬起头冷冰冰的金属面具上半哭半笑,但面具之下一对金焰色的眸子却让梅蒂莎隐约感到一丝异样——亡灵手持镰刀一动不动——银精灵少女却赶忙眨了一下眼睛,生怕为对方所魅惑,这位天启四骑士之一的面具人却是瓮声瓮气的一笑:“就像是我说过的话,表面的意思,如你所理解。”黑骑士的声音充满了一种金属的回音。 “胡说!”梅蒂莎左右看了看,面前这个亡灵将领之强远远的超过了她的想象,可她停下,佣兵们的攻势也为之一滞。精灵少女一时拿不定注意是不是回头向领主请求支援,大街上因为布兰多与卡拜斯的战斗形成了一层厚厚的烟尘,她也不知道背后发生了什么,但却担心因为自己而使布兰多分心。 但僵持之下的贵族私兵们一样不得进入内城,既然如此不如拖延时间好了,她咬了一下淡银色的下唇:“黄金的血脉早已遗失,哪里还有先民行走在大地之上。” 白(叫黑骑士多好)微微一笑,他静静的答道:“的确,先民都是黄金之民,可精灵小姐,你忘了——还有愚者的存在。” 银精灵公主忍不住微微一笑:“黑暗之力?真好笑,你认为领主大人是黑暗之龙?这样的谎言,有意义吗?没有任何人会相信的——” “没意义,”白摇摇头:“不过在玛达拉,流传着这样的一个传说,黑暗的主宰必将归来,它洞察人心,明晰万物——。想必你也应该听过这个古老的传说,以内它流传自敏尔人的黑之预言,他们是你们的死敌对吧?” “那又如何?” “没什么,我只是在里登堡遇到了一个叫做巴巴莎的女巫而已,”白好像不在意的答道:“你知道,女巫们总是比一般人对于黑暗的力量更加敏锐。” 银精灵少女摇头:“但你大概忘记了,黑暗之力也曾经是我们一族的最大的敌人,比起女巫 ,我比他们更加熟悉对方的气息,何况黑之预言中还有这样一句话,黑暗必从非人之中诞生,荣誉的诸民,从火焰之中消逝,领主大人是人类,是炎之王基尔特的后人,正是荣誉的诸民之后——这一点你无法否认吧?” “那倒是。”白拿起镰刀,扛在肩膀上自顾自的点点头。 “不要再挑拨离间了,你究竟是谁?”对方似乎并不在意她拖延时间,梅蒂莎心中下意识的感到焦躁不安起来,她已经决定再进攻一次,如果还是无能为力,就只能请求领主大人支援了。 金属的面具下传来一声的轻笑:“我记得我说过,我叫白。白.提亚马斯.裘月是我的名字,我是战争的天平,人心公正的审判者——” 亡灵将领一只手放在胸前,微微一躬身。 “是教唆者与挑拨帝才对吧。”梅蒂莎冷冷的说,她举起长枪——但没想到对方比他动作更快,她才刚准备动手,低着头的白却仿佛亲眼看到一样,他手握背后的镰刀向前一挥,一道黑芒已经扫向了梅蒂莎。精灵公主吃了一惊咬牙后退,但还是被末端一击扫中,黑色的光芒与她身体周围的灵质护盾相碰撞爆发出耀眼的光芒,气流向四周横扫、左近的佣兵们纷纷的后退,少女闷哼了一声,也受了不轻的伤。 “很强的灵魂之力,不愧是银精灵的幽灵——” 白看着梅蒂莎身体周围闪耀的灵魂之火,如此答道,同时他向后举起手。 骨棘总队得到指令立刻向前,它们取下背后的骨矛,进入了攻击姿态,而同时,佣兵们还正被之前的攻击打得东倒西歪,根本就无暇他顾,强忍住伤势的梅蒂莎抬起头看到这一幕,淡银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慌,她咬牙喊道:“不可以——” 可亡灵将领已冰冷的放下手。 忽的一声轻响,空气振动的声音久久回荡在耳端。 一排骨矛凭空飞起—— 银精灵少女眼中的惊慌在一瞬间变成了决然,这位小公主将手在自己胸前一按,喊道:“ptoo——!” 她的声音就好像是一串悦耳的风铃声在一瞬之间穿透了整个战场,而同时,所有人都看到围绕在这位少女骑士身边的灵魂之火在顷刻之间爆发——它就像是一对展开的巨大双翼,一旦张开灵魂之力就萦绕融入夜色之中,整条街道全部纳入精灵少女的翼护之下,从天而降的骨矛落在这些透明的晶网上,每一次撞击都爆发了耀眼的光斑,但几乎每一只骨矛都被拦下,并在一瞬间化为飞灰。 佣兵们抬起头,闪烁的光芒映亮了他们的脸庞,可无论如何,他们明白——自己得救了。 白静静的看着这一幕,金色的眼睛闪烁了一下:“银精灵古战技——” 他一笑,放平了手中的镰刀。 灵魂之火张开后,梅蒂莎身边再也没有任何防护—— 第一百五十六幕 破晓(九) 梅蒂莎张开灵之翼时没有多想,就像是一个将军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部署。可当她看到那个一袭黑衣的亡灵将领静静地看着自己——他平伸出手,生满棘刺的金属手套紧握巨大漆黑的镰刀,轻轻放平时——才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白下一刻就消失在了她的视野中。 银精灵少女下意识回过长枪,但晚了一点。 她抬起头,灵之翼上爆发的光辉仿佛为之一暗,那是一柄冷冰冰的镰刀遮住了光线、然后由上至下拉出一道黑忙——“咔嚓”一声,银色的锁子甲片片破碎,像是闪缩的叶片纷纷而落,玫瑰色的鲜血绽开一朵刺眼的猩红之花。梅蒂莎不敢置信地看着从肩头一直延伸到小腹的伤口,脸色苍白。 亡灵下落时从黑色的斗篷下伸出手一把握住她的喉咙,手臂一张向前一推,是去力量的银精灵少女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被丢下独角兽,碰一声落到地上。扬起一片灰尘。 而黑骑士同时落地,他冰冷的金属面具下没有一丝情绪,冷静地手握镰刀向前一挥,月型刃锋切出一个完美的半圆,风压如同刀子四面扫开,将那些临时回过神来、反应过来想要上来援护女骑士的佣兵打得纷纷东倒西歪。 佣兵们惨叫后退,好像镰刀扫过稻草,一片片向后倒伏。白落地时,以其身体为圆心,半径十米内形成一个真空半圆。独角兽拦在梅蒂莎面前,但亡灵将军随手机将它击倒在地,他低头看着躺在地上的少女;梅蒂莎静静的躺在一片血泊之中,淡银色的眼睛有些涣散。 少女偶尔虚弱地咳出血沫子,鲜红的血液顺着她洁白、修长的脖子一路落在地上、形成醒目红色斑点。少女几乎已经感觉不到自己地身体,只觉得疼痛沿着神经蔓延、一种疲惫逐渐掌握了她的心灵,意识仿佛在逐渐远离;但渐渐黑下来的视野中,少女却看到那张冰雷的面具在放大——白在她身边蹲下,一只手握住他的喉咙将她扯起来。 “梅蒂莎,你还是没长进啊——”白说道。 银精灵公主震了一下,咳出一口血来,“咳咳,你——”她吃力的挤出这句话,却看到白合上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里金色火焰燃烧,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 读心术! “可恶——”少女咬牙切齿地集中精神,紧余的灵魂之力像是流水一样一下封死了自己四周的空间。读心术虽然只能读取表层思维,但却一样令人不耻,在上流巫师的圈子里,只有那些龌龊不堪的人才会使用这种小戏法。 然而这个法术在玛达拉的黑暗贵族之间流传甚广,梅蒂莎并不熟悉这些生活在阳光背后的亡灵;若是布兰多在此最多付之一笑,但银精灵少女却气的浑身发抖,好像受到极大的羞耻。 手持镰刀的亡灵将领摇了摇头。 “咳咳,不行了”梅蒂莎也无力地摇摇头,好像要挣脱对方的钳制一样。她感到自己的意识逐渐淡泊,但脖子上传来冰冷的触感——带刺的金属手套拖住少女的喉咙,让她感觉非常的难受。她知道自己快坚持不住了,但她必须马上提醒自己的领主大人才行。 白一动不动地看着她,金色的眸子里好像留露出一种怜惜。银精灵公主一震,立刻赶到战场上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墙,将她的心灵感应反弹了回来。 她与布兰多之间的心灵联系被切断了—— “你咳咳”梅蒂莎痛苦的咳起来。 “灵魂要素的使用方法有很多种,玛达拉的亡灵们在开发这一种要素上有许多心得。我也不例外。”白像是捉住一只鸟儿一样握住精灵公主的脖子,冷冷的答道:“灵魂结界:封绝——在这个我自己开辟的空间之中,可以阻断与物质世界的一切联系,想要进来或者离开,必须要有超过我的力量才行——” 白的声音戛然而止,忽然或过头。 他向某个方向抬手一挡,一道火红的身影如同地下绽射而出的火焰,夹杂着奔腾的闪电瞬息而至。“砰”一声巨响,黑暗之中划过条条长长的电弧。白闷哼一声,然而茜已一人一枪与他左手交击一次,然后迅速退开。 “还有一个黄金级的存在”亡灵骑士盯着远处站定的红发少女,说道:“那个年轻人手下能人不少。” “放开她——!”茜看着他手上的梅蒂莎,咬牙答道。 白冷冷一哼,丢开梅蒂莎,反手一镰就像茜挥了过来。红发少女微微一怔,因为她感到对方突然从自己的失业中脱离了,无法捕捉,冰冷的镰刀已经触及她的脖子——迫近的冰冷气息带着一丝刺痛,茜心中一冷。她远远赶过来时正好看到白与梅蒂莎教授的场景,原本以为那就是对方的真实实力,但没想到和这一刻比起来他之前根本就是在留手。 这头亡灵之强出乎了她的想象,脱离感知——按照那个年轻人的说法,这至少也有黄金巅峰的实力。而事实上也只有黄金巅峰。才能初步掌握自主展开要素之力的方法,只是灵质结界无影无形,因此茜不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估算对方实力的最好机会。 但这些想法都无济于事,茜只能在最后关头一咬牙错开身体,避开要害,让镰刀锐利的刃自己的后背;刀锋及体,她闷哼一声被扫了出去,但虽然这一击远比梅蒂莎所承受的更重,可红发少女还是很快捂住肩头爬了起来。 神使坚韧的天然防护与再生能力,也远非天生柔弱的精灵可比。 “咦?”白微微一愣,他以为自己八成力量出手的一击怎么也应该击杀了茜才是,没想到挨了一镰之后对方竟像个没事人一样爬了起来。不过这位天启四骑士之一的黑骑士要是知道眼前这位扎着长长红马尾的少女生受了开化要素之后的怪物——大地神使艾克门一击之后也不过躺了一个礼拜而已,之后就又重新活蹦乱跳的话,刚才那一镰刀估计就会全力出手。 两人一交手就离开了梅蒂莎所在的那片空地上,这无疑是最好的机会,可佣兵们却在吃了之前的一亏后变为畏畏缩缩,此刻不再敢上前。 茜咬住牙看着这些家伙,琥珀色的眸子里好像火焰在燃烧。 然而玫瑰与酒佣兵团团长克伦希亚此刻正犹豫不定,他修长的银发下额头上满是汗珠,敌方强大到超乎他的想象,心腹也劝他趁着这个时候离开。可那个年轻人同样不好惹,不但本身是贵族之后,而且手下拥有如此多的黄金级的战力,这样的年轻人背后要说没有深厚的背景,恐怕是没有任何人相信的。 不过他抬起头,马上看到那些精锐的骷髅投矛手在亡灵骑士的指挥下,开始向战场中央重伤在地的梅蒂莎包围过去。 潮水一样的亡灵。 克伦希亚咬了一下牙,终于下定决心。违抗布兰多是有可能**掉,可这会儿他们却要面对更为现实的威胁,亡灵一方明显势力更强,至少那个带着面具的黑骑士一出手就伤了梅蒂莎与茜是每个人共见的事实。他收剑入鞘,就准备下达撤退的命令,可他刚刚准备向后一退、却感到自己的衣服被一只小手抓住了。 是那个小女孩。 银发的中年人低下头,正好看到芙妮雅抬起小脸、用一双深沉的、翠绿色的大眼睛看着他,小声问道:“叔叔?” 克伦希亚一怔,他当然知道芙妮雅的意思。可他要怎么回答呢,告诉这个小女孩,蜀黍要准备逃跑了?他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因为看到芙妮雅认真的脸,他就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女儿。妻子与女儿都是死在乱军之中,埃鲁因边境的乱战绵延数十年,几乎每个生活在这些地区的人都切身经历过战争的苦难。 中年人闭上眼睛,满头冷汗。 “团长?”心腹在一边问道。 克伦希亚睁开眼睛,眼睛里满是血丝:“赌一把。” 周围所有人都是一怔。 “成败交给玛莎!”克伦希亚咬牙切齿地说道。 “成败交给玛莎——!” 佣兵们终于行动了起来,他们向前推进与一排排骨头架子撞在一起,战斗在一瞬间展开。那些离梅蒂莎最近的佣兵直接组成一道人墙,将精灵公主保护起来,他们在少年的提示下将她从血泊中扶起来——后者在意识摇摇欲坠的情形下,吃力地晃了晃脑袋,她大约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但她立刻想到,自己还有最后一个机会来改变战场的局势。 梅蒂莎轻轻吸了一口气—— 茜与白交错而过,当她第三次负伤时,忽然听到佣兵们的声音正在背后冲她大喊;红发少女倔地擦去嘴角地血迹,她回过头,却听到那些佣兵们正大声对她说道:“用尽全力攻击那家伙一次!” 全力攻击一次? 什么意思? 茜微微一愣,不过她的目光立刻顺着人群看到了半坐在其中的梅蒂莎。银公主眼神几乎涣散,但眼底那最后一丝燃烧的希望却直达她心底,茜在一瞬间理解了对方的意思。“全力攻击一次么?”她举起斧枪,雷之枪-逻各斯的枪尖立刻闪过一道耀眼的光弧,红发少女将战戟向前一舞,顿时将逼近的亡灵骑士挡开。 白一怔。 茜却放平了斧枪,那一瞬间无数电光从她身体中涌现,甚至连红色的马尾也一瞬间散开,发丝纷纷扬扬地向上浮起。她盯着亡灵骑士,露出小虎牙嘿嘿一笑,一身的电光立刻盘绕向上注入斧枪之中—— “第七弦——” “雷鸣之音!” ps.终于等来了难得的封推,希望同学们朵朵支持下.书评区求赞扬. 第一百五十七幕 破晓(十)(第二更,封推求支持) 剧烈的闪光甚至穿透了灵魂之力构成的结界,仿佛整个空间都震荡起来,雷鸣声滚滚而至,一道电环沿着四面八方横扫而过—— ‘噼啪’一声电流声,正与亡灵领主卡拜斯静静对峙的年轻人忽然感到一阵异样,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呢子大衣上一根根绒毛竖立起来,他又抬起头,黑色风衣上、街道上甚至两旁的建筑、废墟上,一道道电弧骤然出现、又忽然消失,蓝白色的电火花沿着一切导体向前延伸,发出噼啪作响的爆鸣。 布兰多微微一怔,本能地感到不对。 他回过头,但前方的雾气中还是一片平静,只是这种诡异的寂静反倒让他心中产生了一丝警惕。他向前走去,他一动,卡拜斯也跟着一动,高大的骨头架子哗啦啦从废墟中走出,拦在他面前。布兰多抬起眼皮看了这家伙一眼,没好气地问道:“怎么,教训还没吃够?” 卡拜斯裂开颌骨,无声一笑:“不妨一试。” 年轻人面色一沉,‘铮’一声长剑从鞘中弹出,这是茜的剑,他入手的感觉稍微轻了一些。不过即使如此,他仅仅是这个出剑的动作还是逼得卡拜斯向后退了一步。看得出来这位亡灵领主对于他那诡异的要素非常忌讳,但是还是打定主意要将他留在这里。 布兰多皱了一下眉,卡拜斯的狡猾大出他的预料之外,在不确定前方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他还真不敢贸然进攻。他手上倒是有白鹿雕像可以用以侦查,可是对面隐藏在暗处的亡灵巫师罗斯科在对魔法的造诣上比他深多了,在对方面前玩这种小把戏,恐怕讨不到好去。 梅蒂莎怎么还不汇报情况? 布兰多心中的感应投向前方,却就好像视线进入那片雾气中一样,没有丝毫回应。他吸了一口气,正是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虚弱的声音终于在心中响起: “领主大人,时间有限,我长话短说。还有一个亡灵将领,非常强,咳咳他叫白”这是梅蒂莎的声音。 但声音戛然而止。 白? 这个名字让布兰多脑子里轰一声响,这家伙怎么在这里?他一想到那个名字背后所代表着的那张冰冷的金属面具,身后的寒毛也忍不住一根根直立。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因斯塔龙的阵营之中只有一位将领会被这样称呼,那就是天启四骑士之一的黑骑士,审判者,白.提亚玛斯.裘月。但这家伙可是塔古斯的副手,塔古斯和玛达拉不是应当还在更南方与埃鲁因的南境军团交战吗?这又是什么情况? 如果仅仅是与格鲁丁甚至让德内尔签订盟约,也不需要如此重量级的人物出马,这些活见鬼的亡灵在这里究竟在谋划什么阴谋? 布兰多脑子里一时间闪过无数念头,白的出现让他有一点措不及防,但年轻人至少还保持着表面上的冷静。他抬起头,冷冷地看了卡拜斯一眼,然后提着长剑走近——高大的骷髅架子眼眶中淡黄色的灵魂之火一闪,它似乎不太明白为什么布兰多好像突然变得冲动起来。但它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拦下这个年轻人。 卡拜斯身躯微微佝偻,已经握紧了爪子里的短矛。 面对这难缠的家伙,布兰多磨了磨牙齿。现在局势逆转,他没时间在这里和这家伙在这里纠缠,他沉下脸,冷冷地说道:“卡拜斯,如果你还想回到亡者之丘去经营自己的领地的话,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情急之下,布兰多已经不介意一口叫出对方的老底。 卡拜斯眼中火苗一闪:“你很熟悉我们?” 布兰多仿佛没听到一样,他随手将长剑一丢;‘当’一声金属与地面碰撞的声音,然后年轻人抬起头地盯着对方一言不发。 好像看着一个死物。 卡拜斯裂开颌骨,讥讽地一笑:“怎么,年轻的人类,莫非你想投降?” “卡拜斯,你这蠢货,小心——”罗斯科的声音从街边传来。 “怎么?” “小心,他身上有魔力波动”年轻的亡灵巫师没好气地提醒道。 卡拜斯一愣,忍不住看着一动不动的布兰多。但它一边警惕着对方突然出手,一边伸出只剩下骨节的指头向前指了指:“你是说,这个才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不但是个黄金级的剑手,他还是个巫师?罗斯科,你是不是学通灵术学傻了?”高大的骨头架子用一种戏谑的口气问道。 罗斯科的声音沉寂了下去,事实上连他自己都感到有些不大可能。因为纵使是天选者,也永远无法做到面面俱到,有些人或许天资卓越,但是时间永远是有限的。一个二十岁出头的黄金级剑士还附送巫师身份,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恐怕也只有圣者之战中那些先贤才拥有这样的实力。 但先贤是什么样的存在? 炎之王吉尔特,风后圣奥索尔,大神官法恩赞,圣者艾尔兰塔,在圣者之战中领导各族战胜黑暗之龙的四位先贤,那一个不是统治一方的真正王者。甚至连那位手持水银杖统一玛达拉的永亡之君洛基,在这些人面前也只能也能低头称臣,无论是从实力上、还是名声上都难以望其项背。 只是罗斯科和卡拜斯都没有猜到,他们并没有看错,只是布兰多身上的魔力波动并非是来自于巫师—— 而是旅法师。 布兰多垂下眼睑,默默地检索自己的元素池,事实上自从他第一次开启元素池以来,他的元素池基本没有任何变化:火元素十格,其他元素八格,依旧没有光暗元素池。看着这样一个近乎半残废的元素池,年轻人不由得暗自叹息一声——依靠这样微薄的力量,他根本没能力改变局势——布兰多闭上眼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那么,如此,只剩下唯一的办法了。 而同一时刻。当卡拜斯看到布兰多合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时,非但没有主动抢攻,反而有些摸不准深浅地微微后退了一步;在之前年轻人与它的交战之中,那诡异的要素给这具高大的骷髅造成的心理阴影实在太深,虽然亡灵没有恐惧这样的情绪,但是一样也没有主动送上门去给对方教训这样的习惯。 尤其是卡拜斯这样身居高位的亡灵领主,首先黑暗贵族保守的荣誉就不允许它这么做。 “魔力在汇聚,卡拜斯。”罗斯科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环绕在布兰多身边的魔力已经突破了一个中级巫师可以拥有的魔力的极限,直奔高级而去,眼看就要突破黑铁与白银之间的界限。卡拜斯胸腔中发出咔咔的声音,它没好气地答道:“我知道,我也感到了,别担心——” 的确,白银一阶的巫师对它来说没什么好担心的。 不过一个黄金级的剑士,同时还身兼白银级巫师的身份,这样的一幕还是让这对亡灵搭档一时之间产生了有点不知道应当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形容自己的想法。罗斯科甚至怀疑,怀疑他们到这里来找这个年轻人的麻烦是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潜力无限啊他无法相信自己竟然真的能亲眼目睹这样一位天才的诞生。 但布兰多终于重新睁开眼睛,他浅褐色的眸子里一片平静,那一刻,罗斯科与卡拜斯都敏锐地感到——年轻人的气势变了。不再是要素带来的冰冷,而是一种包容万物的状态—— “四点,玛塔塔尼亚人将之称为:黑暗沉眠,是万事、万物休整的阶段,”布兰多抬起眼皮,看了高大的骷髅将军一眼:“我没记错的话,亡灵称之为午夜的白昼,是一天当中黑暗力量最盛的时刻。我没有说错罢,卡拜斯?” “哈?” 卡拜斯紧紧握住自己手中的短矛,从胸腔里发出一个无意义的音节。 “没什么,”布兰多摇摇头:“我只是想说,太阳生长之前,世界的确是一片黑暗——”他抬起手,向前一丢——在卡拜斯等人看来明明空无一物,但布兰多却好像真的丢出了一张闪烁着命运的微光的卡片一样:“但是,黑暗同样对我有利” 卡牌落在地上。 “命运卡牌:卢比斯的雇佣兵,弃回牌库,重置进场” 风元素池在一瞬间清空。然后在卡拜斯与罗斯科震惊的眼神中,十二个雇佣兵伴随着十二个一重重展现大街之上的法阵出现,而刚刚入场的卢比斯雇佣兵们面面相觑,一时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只有虎雀最先反应过来,他立刻在心中问道: “大人,怎么回事,你重置牌组了?” 布兰多点点头。 但卡拜斯的目光一个个从这些佣兵身上扫过,它眼中的灵魂之火微微晃动:“没想到你还是召唤师,年轻的人类。以白银阶的实力,一次性召唤十二位黑铁阶的战斗生物,这样的召唤法术我从没见过。你果然不是一般人,布兰多,亦或是冈斯廷子爵。不过——”高大的骨头架子话锋一转,它以沙哑、低沉的声音地反问道:“莫非你以为,再多加上十二个黑铁级的战斗力,就可以改变战局了么?” 卡拜斯摇摇头,无声冷笑。 只是年轻人仿佛没听到它的这句话。他心中早有成算,他回过头,目光落在了野精灵姐妹身上—— (ps.求同学们支持激烈一点,封推机会难得=.=)v 第一百五十八幕 旅法师的战争(一)(第三更,封推求支持) 在万事万物的法则之中—— 一天之中的二点到六点,被玛塔塔尼亚人称之为:‘黑暗沉眠’,象征着大地与世界的沉睡;然而旅法师则将之称为‘休整阶段’,这是旅法师一天之中的最后一个阶段,在这一个阶段中,旅法师们将自己在场上的卡牌任意洗回牌库,结算法力,以重新布置战术—— ————旅法师守则 “芙罗。”布兰多的目光落在了野精灵姐妹身上—— “领主大人,有什么事吗?”姐姐芙罗微微一怔,随即警觉地看着自己的领主大人,她翠绿色的眼睛中带着一种不冷不热、并不信任的神色,如此答道。 “让你的元素池产生共鸣。” “什么?” “打开元素共鸣。”布兰多一本正经地重复了一遍。 “大人,你” 这一下野精灵姐妹连带旁边躲在阴影之中的罗斯科都是一愣,事实上开启元素共鸣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相反,每一位精灵使导师都会在培养下一代元素使时都会刻意让自己的元素池产生共鸣,好让学徒可以切身体会所谓元素之间的谐音,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加深新晋元素使与六大元素之间的认同感。 可除此之外,元素共鸣再无任何作用。 那么他要干什么? 芙罗、蒂雅以及罗斯科一下都呆了,他们想到的唯一一个可能是:布兰多想要临场成为一个元素使。可这无疑是一个天方夜谭的想法,成为元素使可不仅仅是取得六大元素的认同那么简单的事情,事实上元素使与巫师一样,是一门系统、复杂的学科,没有长时间的钻研,一个门外汉无论依靠怎么样的方式都别想通过捷径入门。 想到这一点,野精灵姐妹之中的姐姐忍不住用一种为难的神色看着布兰多。而妹妹更加直接,干脆脆生脆气地问道:“领主大人,你这个想法好像有点不切实际哦” “蒂雅——” 姐姐磨了磨牙齿。 但布兰多这个时候却没时间和她们多做解释,他看着不远处一副戒备姿态的卡拜斯,平静地答道:“听我的,芙罗。” 芙罗为难地点点头,她闭上眼睛,默默地让自己的元素池沸腾起来。虽然元素共鸣对于本人来说几乎没有什么影响,却会使元素池之中储备的元素凭空蒸发,尤其是在战场上,一般人很少选择这么做。不过既然是领主吩咐,那么她也别无选择。 只是同时—— 布兰多眼帘中出现了一行幽绿色的文字: “侦测到导师系统,是否兼职?” “请稍等。” 布兰多在心中答道,他打开自己的经验系统: xp:64420(平民1级:—,民兵6级,0/200,雇佣军人26级,475/55537) 从完美剧情奖励以来省下来本来为命运天赋任务而准备的54989经验在经过一天以来连续几次战斗之后,此刻数字已经变成了64420。但年轻人看到这个数字,却在心中犹豫了一下,他心知肚明自己只要轻轻一动念,就必定会打乱自己原有的布置——至少为第二天赋任务而积累的经验就会因此而灰飞烟灭,又不知需要多长一段时间来重新收集——毕竟完美剧情奖励这样的事情,本来就是可遇而不可求。 但他没得选择,他来这里,就已经作好了这样的打算。 布兰多打开了经验的锁定系统—— 幽绿色的文字在他眼前一变:“请分配经验。” “提升学者等级至15级。” “学者等级提升至15级,第一个免费兼职位打开。” “兼职元素使。” “是否使用免费兼职栏位?” “是——” 布兰多点头的一瞬间,野精灵姐妹之中的姐姐芙罗一下睁开了眼睛。她瞪大的翠绿色的眼睛像极了一枚瑰丽的绿宝石,用充满了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布兰多。而妹妹蒂雅更是夸张地捂住嘴,看着布兰多像是看着一个怪物。至于另一边,年轻的亡灵巫师躲在阴影之中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甚至差点没脚下一滑从巷子里一跤摔出去。 “怎么了?罗斯科,你这混蛋——怎么回事?”卡拜斯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它忍不住大声吼道。可是它毕竟不是巫师,也不是元素使,无法感受到弥漫在夜色下空气之中六大元素的躁动;就仿佛它们萦绕着,充满了一种悸动不安、又混合了狂欢的喜悦一样的感情,它们萦绕在布兰多身体周围,欢呼着,为了沃恩德大地之上一位新的元素使的诞生而欢呼。 元素使,元素规则的执行者。 四大精灵之王最牢不可破的盟友—— 然而就像是布兰多这一刻所看到的一排排幽绿色的文字在自己的视野之中变幻着: “元素契约缔结完毕。” “元素共鸣频率调整完毕。” “施法职业潜在属性‘血脉’浮现。” “兼职成功。” 当一切文字都淡去,布兰多仿佛被重新拉回现实之中,视野里只剩下自己面对着的野精灵姐妹神色各异的目光。芙罗张了张口,她用一种无比复杂的神色看着布兰多,仿佛是经过了艰难的挣扎之后才说出这样一句话来:“恭喜你,领主大人” “欢迎你来到元素使的世界。” “真是太不可以思议了,大人”妹妹蒂雅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眼睛闪闪发光地看着布兰多,里面既有好奇、也有一种盲目的崇拜。 “等等”虎雀打断她们的话:“你们是说”他又回过头,无比诡异地看着布兰多。 但芙罗只是点点头。 一片寂静—— “这不可能”卡拜斯这一刻终于无法抑制地喊出声来打破了这沉寂,它甚至向前一步,以至于用力过度‘轰’一声踩碎了一块石板:“罗斯科,你知道你在开什么玩笑吗?没有人可以只感受到元素协同就立刻成为一个元素使,除非是元素大帝图门重生” “但大人,我没开玩笑这只是”罗斯科自己忍不住无力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简直无法相信这一幕是怎么发生的。 说到这里它们忽然停下来,一言不发地看着这个年轻人。高大的骷髅领主卡了好半天,才终于地挤出一句反击的话来:“或许这的确是令人难以置信,不过年轻的人类,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莫非你认为我会因此被吓到,所以就给你让路?一个新晋的元素使,又能如何?” 它说是这么说,但语气中却已然带上了一丝不自信。因为谁又知道,这个活见鬼的年轻人还会不会搞出点什么别的名堂来? 但布兰多只是看了它一眼。 他垂下眼睑,默默地检查自己的数据:在兼职元素使之后,他的全系元素池都增加了两格,而火元素池更是增加了三格。光暗元素池也各自打开,各拥有两格容量。这不出布兰多的预料,果然要比玩家的加成低很多,不过没关系,这只是第一步而已。 因为对于这一夜来说。 好戏,才刚刚开始而已—— 布兰多第二次打开了经验锁定,他停了一下,立刻将分配指向才刚刚获得的元素使这一职业: “元素使1级,需求经验6。” “同意分配。” “元素使2级,需求经验10。” “同意分配。” “元素使10级,分配经验610。” 芙罗忽然脸色一变,“这这怎么可能?”她呆呆地看着布兰多,几乎是脱口而出。但若说先前还仅仅是不敢置信,那么这一刻这位野精灵少女就真是疑似自己在做梦了。布兰多身边正在快速提升的元素密度就像是一个神话,正在编织着这样一个奇异的梦境,她从没见过想过一个元素使可以如此快速地提升力量。不,这已经不仅仅是快速的问题了。 这简直就是在坐火箭 除非是神的选民,否则不可能有人能这样一步登天。但是,神早已消失在大地之上了啊玛莎在上啊,少女忍不住在心中呻吟,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可布兰多似乎一点也不照顾周围其他人的心情,因为他的等级正在一步步升高: “元素使17级,需求经验4620。” “元素使18级,需求经验6333。” “元素使22级,需求经验12870。” 当达到22级,布兰多的心念这一刻终于停了下来,他看了一眼还剩三百多点的经验池,轻轻叹了一口气。可惜元素使作为一个施法职业的主属性是意志、血脉与感知,否则22级其他职业加上他原本的角色等级。原本的主属性力量、敏捷与体质说不定就可以直接冲击要素之墙,进入开化要素的阶段。 当然,他既然选择走出这一步,就不会后悔。再说,他也不是全无收获。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元素池—— 火元素池三十七格,其他各元素池三十二格,光暗元素池二十四格。 布兰多抬起头,他看着卡拜斯。 “黑铁巅峰”高大的亡灵领主几乎是磨着牙齿说出这句话来:“这就完了?” “这就完了。” 听到这个回答。 卡拜斯终于长长地出了一个口气,它甚至差一点担心这个年轻人要直接在自己面前突破要素壁障。虽然着看起来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当更不可能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的时候,这个世界上也就没什么不可能的事存在了。何况在此刻的卡拜斯看来,面前这个年轻人无疑就是那个可以变不可能为可能的存在。 不过还好,这个世界还是真实的。亡灵将军一时间忍不住感激涕零。 但布兰多却看着他,开口道:“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么?” “什么?” “我说过,如果你还想回到亡者之丘去经营自己的领地的话,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卡拜斯一愣。 它下意识地回过头,却发现罗斯科正在转身逃跑:“罗斯科,你这个混蛋,你在干什么?”卡拜斯忍不住咆哮道,但当它再一次转过身的时候,却发现那个一直与自己对峙的人类将手放进了怀里,然后,他拿出了一本书。 一本黑色封皮的书。 “但很可惜,你没机会了,”布兰多说道:“卡拜斯。” (ps.第三更送到.)v 第一百五十九幕 旅法师的战争(二)(第四更,封推求支持) 布兰多打开书。 十七页,第二行。他修长的手指停在那里,“解锁此卡需要支付一百财富。”书回应。一张卡牌浮现在他手上,布兰多垂下眼睑,答道:“解锁。”因为一个多月以来放弃召唤梅蒂莎而积累下的三百一十八财富一瞬间就流失了三分之一。年轻人竖起那张卡牌,向前一放,开口道: “星空倒影,奇奥纷杂——” 他食指、拇指与中指按住牌面,向下展示了卡牌:“展示卡牌:永恒置球。” 永恒置球 (万景奇物 x) 10任意,10法力 宝物—奇物/幻想 横置,支付5任意。你选择下一张进场的卡牌,为它提供一个完美复制品。 永恒置球同时只能维持一个幻影存在于场上。 ‘星空倒影,奇奥纷杂——’ 布兰多支付了十点火元素,法力同样流失。 然而卡牌浮在半空,化作一个神秘的光阵。随后,一枚拳头大小,周围环绕十七道黄铜环轨的水银球从法阵之中浮出,停留在布兰多左肩不远处。卡拜斯看到这小玩意儿,微微一怔,但马上眼眶中的灵魂之火都向后一缩——作为对于魔力波纹与灵魂力量最为敏感的亡灵,它第一时间就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 这是幻想宝物,黄金一级的魔法物品 卡拜斯完全无法想象——一个白银阶的召唤师,加上一个黑铁巅峰的元素使——为何能跨阶召唤出幻想一级的存在。不过它终于感到了一丝威胁,不能再让对方这么准备下去了它第一次感到布兰多恐怕所言非虚,因此明知面对对方那诡异的要素之力难以取胜,一种莫名的紧迫感却驱使它握紧了爪子里的短矛。卡拜斯从胸腔里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它已经作好了进攻的打算。 至于罗斯科那个混蛋,它已经管不到那么多了。 但布兰多同样感到了时间的紧迫感,他花费了五点火元素横置了‘永恒置球’。然后划出第二张牌,这是他一直准备在四张手牌之中的命运卡牌。他将卡牌竖起,放下,开口道: “慈悯之光从天而降,神的使节由光中前往——” 年轻人一片平静的眸子里已映出卡拜斯手中越来越近的短矛,但布兰多向前一指。伴随着白光乍现,素白的纤羽从天而降,四对翅膀一左一右护住布兰多,‘锵、锵’两声利响。卡拜斯微微一怔,它抬起头,黑洞洞的眼眶之中,灵魂之火里第一次映出了某种动摇—— 它硬生生被拦了下来。 这具高大的骷髅将军看到,自己手中的短矛这一刻正被一左一右两柄交错的长剑架住。那长剑之上一片雪亮,奥秘的符文与花纹沿着剑脊攀沿而上——若是一个满腹学识的布加巫师在此或许会认出这些古朴的纹理——天界文字。来自秩序之门后神圣的语言,而掌握它们的,也只有那些骄傲的光之眷民而已。 卡拜斯抬起头。 在它眼中,两只由光作成的天使扇正动着四对翅膀,漂浮在那个年轻人左右,他们高傲地抬起下巴用一种轻蔑的眼神看着它,手中长剑相交,正好封死它前进的道路。而布兰多手持展开的黑色大书,站在交错的长剑之后,抬起头,平静的目光与它对视。 “白银上阶——” 骷髅将军几乎是一字一顿地挤出这句话来。 布兰多对他微微一笑。卡拜斯眼中愤怒的火焰几乎要喷薄而出,它低沉地咆哮着向后一退——白银上阶并不能阻拦它,即使依靠突袭打了它一个措手不及,然而在真正的黄金中位面前,白银一级的存在不过是炮灰而已。它向后巨大的骨爪撑向地面,借力一跃,手中短矛已经划出一条刺眼的红线——布兰多后退一步,指挥两只圣洁大天使拦上去。 砰一声巨响,两只天使被撞飞了出去。 不过已经足够了。 圣洁大天使入场时,布兰多已从墓地回收了风精蜘蛛与高地扈从(*圣洁大天使进场时,从你的墓场上选择一张非黑卡牌洗入你的牌库。)。卡拜斯突破两位天使的防线不过是一瞬,然而他已经立起灰白色的高地扈从卡牌,将之向前一弹—— “高原的勇气。” 一片白光之中,那个久违的、狼狈不堪的年轻人已经抱着头从法阵中冲了出来:“玛莎在上,领主大人”夏尔一边向前一滚,一边用熟悉的腔调抱头尖叫道:“我简直无法想象,你竟然这么快就把我给搞出来了领主大人你知道吗,你简直是最英明的高地骑士,大人啊” 他怪叫一声一缩头,一只天使已从他头顶上飞了过去,‘轰’一声撞在不远处的废墟中。 夏尔马上看了那边一眼,吓得直咂舌。 布兰多却只是一笑。 他的手指移到第九页,第三行,“命运卡牌:试炼。” “解锁此卡需要支付八十财富。”书回应。布兰多点头,他立起那张卡牌:“展示试炼——” 他将牌向下一放: 试炼 (狼穴 ) 地10 事件—事件/探索 目标召唤生物获得250,000经验。 ‘狼穴祭坛对于洛尼亚人来说,倒不如说是一种心灵上的港湾——’ “结附于?”当牌浮现时,一个声音在他心中回应道。 布兰多四根指头将牌面向正在抱头鼠窜的夏尔支开,展示道:“结附。” 试炼卡牌一瞬间消失,但下一瞬间,另一张牌在布兰多面前浮现: 高地法师 (骑士 x) 水5 生物—人类/巫师,45级生物 当高地法师从入场,每周提供声望5。 维持费用:此牌在场上每维持1天,额外支付地元素2。 ‘高原的勇气’ 布兰多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抬起头,果然看到一道白光从天而降。夏尔此刻正站在那光中央,他身上那条简朴的长袍沐浴在柔和的白光之中一瞬间就生出两道神秘的花纹,长袍边也多了三圈灰白的纹理,正是七环高地巫师的标志。而我们的当事人呆了一下,他疑惑地看了看自己,再摊开手,一支金色的短杖出现在那只手上。 “这是”夏尔吃了一惊,他回过头,却正好看到第二只大天使向他倒飞过去。这位才刚刚成为一大法师的年轻人立刻向前一伸手,仿佛他手瞬间上产生了一层透明的气垫一样,轻轻就将那只光作的天使托了下来。夏尔抬起头,看着布兰多,眼中满是惊喜。 “黄金级的实力。” 布兰多了然。他神色不变,立刻下命令道:“夏尔,静止结界。” 年轻的巫师当然知道应当如何与自己的领主配合,他已经看到了冲开两只天使之后横冲直撞而来的卡拜斯。夏尔摇摇头,心想这些骨头架子真是莽撞。他将手中的短杖向那个方向一指,开口道:“时间的法则,停滞与禁锢——”一道透明的墙凭空产生,这位高地法师向前一推,卡拜斯立刻撞入墙中。 这头亡灵感到自己的动作一下子就慢了下来,它惊讶地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面前又多了一位黄金级的存在。 一位七环高地巫师—— 卡拜斯几乎感到自己的灵魂之火那一瞬间都要崩解了,玛莎在上这家伙的援军难道是无限的吗?他手下究竟有多少黄金级的战力? 亡灵领主呆呆地裂开漏风的颌骨,眼眶之中的灵魂之火逐渐暗淡,它第一次感到失败的阴影已将自己笼罩。与战士不同,巫师自保能力虽然极弱,然而法术的攻击性却强得可怕,尤其是高地巫师这样的法则巫师,法术诡异更是躲无可躲,同级甚至高一级战士一旦落入法则纠缠之中,基本就是必败的结局。 更何况,那可是一个七环大导师的杰作 它明白自己唯一的机会就是在对方施法之前结束战斗,可是站在夏尔面前的布兰多却断绝了这位骷髅将军的最后一丝妄想。 布兰多手托大书,怜悯地看着这具高大的骷髅将军,然后摇了摇头。 “卡拜斯,永别了。”他轻声说道。 他的神色深深地刺痛了卡拜斯的内心,它在静止结界之中不甘地挣扎着,从胸腔之中发高频的怒吼与咆哮;然而在这样一道透明的墙壁之中,它却只能感到一重重沉重的束缚将自己的手脚完全被绑住,动作慢得好像是蜗牛。反倒是与此同时,布兰多终于展示了最后一张召唤卡牌: 风精蜘蛛。 此时此刻的布兰多早已不是在拍卖场时可比,凭借丰厚的法力,他直接召唤了五十头一个集群的蜘蛛大军。当密密麻麻的天青色蜘蛛一头头落到大街上时,所有人包括夏尔在内都楞了一下。大伙儿看着这位年轻的领主,一时想不通对方为什么会召唤这些甚至实力还不及黑铁级的小东西。 这些蜘蛛在过去或许还能以数量取胜,但在这里,却实在是鸡肋一样的存在。除非是用来侦察,但侦察的话也是飞行速度比它们快不知多少倍的大天使好用得多。在虎雀、夏尔以及野精灵姐妹看来,布兰多此举实在是有些浪费法力的嫌疑。 不过他们的看法无法改变布兰多的想法,年轻人依旧我行我素。他切过自己的手牌,剩下的三张分别是:圣剑,白阳之刃与金辉战旗。 布兰多从中抽出命运卡牌:圣剑。 他举起这张卡牌,支付了费用,然后将这张卡牌向下结附于风精蜘蛛这一张卡牌上。 那一刻—— 所有人都看到一柄柄带着双翼的、神圣的巨剑的虚影浮现在每一头风精蜘蛛的背后,就仿佛是一柄柄漂浮在半空之中的圣剑——足足五十柄。果然如此,布兰多微微一笑。他举起手,风精蜘蛛立刻在他身后排列形成一个巨大的方阵。 那仿佛是一个由一柄柄闪耀的圣剑在天空之中构成的方阵。 布兰多看着一旁的夏尔。 “这”年轻的巫师一时之间瞠目结舌。 “所以我给这一招取了一个名字,”布兰多回过头,静静看着被束缚在结界之中的卡拜斯,如此答道:“就叫‘龙骑兵系统’吧——” 他抬起手,五指一扬。 “龙骑兵,进攻——” (ps.今天四更,明天几更呢?继续卖力求支持啊.)v 第一百六十幕 旅法师的战争(三) 五十道金色火焰在一瞬间点亮。刺眼的光柱像是烧红的钢流扫中亡灵领主身体周围的灵质铠甲,一圈波纹震荡开来,光点仿佛水花一样飞溅开,崩裂,或者偏移。但灵质铠甲一样也在消退、坍塌,温度急剧上升偏折光线,卡拜斯的脸在蒸腾的气流背后扭曲起来,灵质铠甲终于在那一刹那土崩瓦解。 “玛达拉!” 亡灵领主的怒吼回荡在夜空中,漫天光柱在黑夜之下闪烁了三次—— “玛莎在上啊,那个白痴——” 罗斯科在巷子里,眼中的灵魂之火倒映出夜幕下那一条条华丽的金线,他忍不住咬牙切齿地咒骂了一句,然后无力地靠着墙壁缓缓滑倒在地上。 他摇摇头,他曾经还以为自己是个天才。 白抬起头时,金色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他像是丢开一具玩具一样丢下手上的一具尸体,感到自己稳固的灵质结界:封绝动摇起来,但战场上不应当有比他还强的存在才是,黑骑士疑虑起来,眼中闪过一丝深沉的光芒。伟大的银月魔狼但那一刻,战场上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一种从心灵上传来的悸动,由前至后,这种悸动感一瞬间扫过整个战场。甚至连那些没有感情的骷髅士兵的灵魂之火都在一刻之间产生了动摇,所有人、亡灵都下意识地回过头。 眼睛,或是黑洞洞的眼眶中燃烧的灵魂之火,怔怔地看着某个方向。 战斗停止了。 满身是血的茜从地上爬起来,她横过拳头擦去下巴上正一滴滴往下落的血,琥珀色的眼睛深处还带着一种残余的倔强;不过她一样感受到了那种清楚的悸动感,恍若心中听到一声清脆的破碎声。 ‘咔嚓’一声,什么东西碎了。 她抬起头,发现头顶上结界正在一片片崩裂,分散,然后落下;巨大的碎片像是黑色的影子,一片片消融在空气之中,并发出刺耳的‘哗啦哗啦’的声音。 亡灵骑士在另一边低沉地闷哼一声。 白震惊地按住胸口——有人强行击破了他的结界——这不可能!这位天启四骑士之一的亡灵将领感到自己的灵魂之火好像已经凝结冰冷一片,这个战场上不可能存在绝对力量超过他的人!但他金色的眼睛之中立刻映入了一片光晕。 那是一片从黑暗中出现、低空掠过的光点—— 所有人都是一怔。 他们的目光都随着这些光点的移动而移动,当它们呼啸着越过每一个的头顶,每一个人都在那一瞬间下意识地转头。于是他们看到,一刹那,这些光点在半空中变得无比刺眼。 神圣的气息正在汇聚。 然后他们听到一个声音:“龙骑兵,进攻——!” 第一束光出现了,它仿佛刺穿黑暗从天而降,离它最近的佣兵回过头,正好看到这束光从颅骨、胸与骨盆三处一下击穿三具骷髅投矛手的场景;那一刻仿佛时间都静止,那个年轻的佣兵有些不知所措地微微张口,但‘哗啦’一声,三具骷髅已散落一地倒了下去。 然后是第二束,第三束光—— 光点在半空中此起彼伏的闪烁着,光逐渐密集起来,仿佛下了一场光雨。神之雨从天而降,不过是一个呼吸之间,‘骨棘’军团下属的骷髅投矛手就已经一片片灰飞烟灭,两轮攻击,站在防线之外的骷髅投矛手竟然只剩下那么稀稀拉拉的几个。 佣兵们一愣之后立刻欢呼起来:“玛莎在上!” “干掉这些肮脏的存在!” 克伦希亚也呆呆地看着这一幕,他一只手挡在芙妮雅面前护住这个小女孩,心中一片庆幸。不过即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抹了一把冷汗,又看了看自己身边同样脸色苍白的副手。他们两从一开始就分辨出了那个声音,那是那个年轻人的声音。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样的能力。 现在他终于明白自己该怎么办了,银发的中年人果断地拔出剑向前一挥:“兄弟们,进攻!不要浪费了时机!” 一声怒吼,战局终于改变—— 而白这时才从起先的震撼之中回过神来,亡灵骑士的目光先所有人一步落到战场之外。但这一次它只看到两只圣洁天使分开雾气,一左一右地向自己杀来。天使扇动双翼,速度快得惊人,雪亮的圣剑一瞬间已经刺到了他眼皮底下。只是黑骑士一动不动,右手举起镰刀左右一分,‘砰砰’两声就直接将它们扫飞了出去,只落下片片白羽飞舞。伟大的银月魔狼可白并没有感到一丝放松,因为空气中有庞大的魔力正在汇聚。 他抬起头,看到头顶上空出现数条光边。这些光边一瞬间构成一个纵宽数十米的巨形立方体,然后迅速成形实体化,变成一方巨石向他砸下。轰然一声巨响,大地震动,巨石落下,战场上烟尘弥漫开来。 物质转化,法则具现,有高环法则巫师! 亡灵骑士灰头土脸地从一边地上爬起来,死死地盯着雾气背后。但当雾气分开时,战场上已是喊杀声一片、佣兵们的攻击水银泻地,失去了亡灵支援的格鲁丁的贵族私兵在龙骑兵系统的压制下一面倒地崩溃;亡灵将领手持黑色巨镰、冷冷地看着那些懦弱的人类一个又一个从他身边逃开,战场上仿佛有一道洪流冲击着整条战线向他所在的方向崩溃。那一刻大厦将倾,空气中都恍如回荡着巨大、痛苦的呻吟。 不过他还有最后一个机会,白的目光分开人群,终于看到站在战场另一端的布兰多。 必须清除掉那些满场乱飞的光球,可他没那么多时间,白有理由相信这一刻是谁在控制那些诡异的东西主宰了战场。然而只要杀了那个年轻人,那么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战场的天平就会向自己一方倾斜。 他冷冷哼了一声,已经放平了手中的巨镰。 但布兰多同样也第一眼就看到了这位天启四骑士之中的黑骑士,这个老对手就像是他过去见过的那个白一样丝毫没有改变,还是穿着这么一身在他看来十分‘装逼’的行头。不过这个时节的黑骑士应当还没有获得邪龙之血,对付起来也就容易多了。他微微笑了一下——擒贼先擒王——的确像是一向对自己的能力与速度都十分自信的黑骑士会做出的选择。 可白并没料到自己的意图已被看穿,他只看到夏尔手持短杖站在年轻的贵族身后一线,其后是虎雀,野精灵姐妹等卢比斯雇佣兵团的众人。两只圣洁天使飞回去后,也一左一右落在布兰多身边,仿佛贴身护卫。只是用天界之民作为护卫的人,黑骑士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组合的实力相当强,可在他看来并不是没有机会。 然后白动了,人影一闪,黑骑士好像残影一样在战场上闪烁了三次,每一次,都越过近百米的距离。只是布兰多不慌不忙,他心念一动,天空中的龙骑兵系统顿时换了一个排列方式,它们马上调转枪头瞄准某个区域——一片齐射。 纷乱的金色光柱一道道击中地面,好像一瞬间大街上忽然生出一片黄金的森林一样。龙骑兵系统甚至根本不需要瞄准,数量就足以弥补弥补它们在精确上的缺陷,在光箭覆盖范围之下,纵使是黄金上位的黑骑士也不敢随时随地将自己暴露在每一秒多达十道、甚至更多次的白银程度的打击之下。迫不得已之下,他只能在行进中举起镰刀反击,一道黑色光弧反方向冲散了光雨,并一瞬间抹去了七八只风精蜘蛛。 圣剑卡牌可以在支付状态下为结附卡牌提供白银实力的攻击力,然而并不会影响其他方面的能力,在黄金上位的攻击面前,甚至还达不到黑铁实力的风精蜘蛛的防御就像是纸一样脆弱。 只是白想要进一步追击,却发现天空上飞散的光点早已四散开,然后远远地环绕着他开火。而等他重新开始移动,它们又集结起来用强大的火力对他进行压制。除了第一击占了点便宜以外,一时之间,黑骑士竟然发现自己占不到半点好处,反而他的速度不可避免地降了下来。 白抬起头,第一次感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判断之下。 而另一边,龙骑兵系统灵活的作战方式看得虎雀等人目瞪口呆,夏尔则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在一边认真地为他们讲解道:“所以说,一个游戏里有三个指标是永远存在的,那就是技巧、装备和属性。你们可以看到这就是领主大人技巧和装备优越性的体现,当然,领主大人曾经告诉过我——夏尔,当你纵观这三个指标,它们中总有一个能帮到你,如果你以后有一天会成长为一个大法师,那你一定要感谢我告诉了你这个秘密。” 他点点头,口不对心地说道:“如今我已经成为了一位大法师,但看得出来,我非常感谢领主大人告诉了我这个秘密。” 野精灵中的妹妹听了忍不住扑哧一笑。 “夏尔,”布兰多磨了磨牙齿:“你最好赶快给我加入战斗——” “当然,领主大人,我正在准备法术,”夏尔马上答道:“不过领主大人,我看到好多贵族私兵——等等,那个徽记好像和让德内尔伯爵有什么关系?”伟大的银月魔狼“那正是让德内尔家族的人。” “又是一位伯爵?也就是说,大人您又在得罪贵族了?”年轻的巫师大吃一惊:“玛莎在上,大人我打赌你前一世一定是个苦大仇深的家伙。” “没关系,按照你的话来说,我们两上一次就被绞死了,”布兰多一边不断为龙骑兵系统下达命令,一边没好气地回答道:“而这一次大不了就是他们再把我们拖出来绞死一次而已。” “那倒也是。” 夏尔挑了挑眉毛。 第一百六十一幕 旅法师的战争(四) 夏尔的法术终于完成。 一道由无数线条编织而成的光墙在布兰多面前展开,堪堪赶到的黑骑士手中巨镰带着一溜火花沿着墙面切下去。他金色的瞳孔微微一缩,立刻后撤,事实上当他看到这道墙时就已然明白此行已经失败。他再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击杀那个年轻人——先不说一道由七环导师制造的法则之墙有多坚固,何况就是布兰多本人也有黄金一阶的实力。本来以为可以依靠引以为傲的速度取胜,可没想到对方好像一开始就知道他会怎么做——那个年轻的人类在第一时间就断然放弃对于整个战场的支援,撤回了所有的龙骑兵仅仅为了牵制他的行动。 在身边明明已经有那么多护卫的情况下,依然选择了放弃大局而先顾自身。这样的人要不是太过怕死,要不就是拥有可怕的判断力。但无论那一种,至少他都赌赢了。 白抬起头,金色的眼睛里火焰燃烧与不远处布兰多浅褐色的眸子平静地对视;他甚至产生了一种感觉,对方是一个与他交战多年的老对手。 白当然不会明白,布兰多正是那个多年与他交战的老对手。两个人在教会骑士团国格雷斯的山区之间交手不下数十次,彼此之间都知根知底,何况那个时候的白已经获得了邪龙之血,无论是成熟程度还是实力都远非现在的他可比。可布兰多对他的认识和本身的经验,却一点没有改变过。 只是这一切落在黑骑士眼中,就显得越发诡异了。霸气的银月魔狼他抽身一退,布兰多立刻命令道:“拦住他——!” 天启四骑士之中的黑骑士,战争的天平与审判者白缇亚马斯裘月,这位玛达拉的亡灵将领虽然个人实力在四骑士中一直在下游徘徊,可却是四个人当中最天才的一个统军将领。布兰多知道在第二次黑玫瑰战争之中主持攻陷布拉格斯整个战略的就是此人,而任由对方回到玛达拉成为未来埃鲁因的心腹之患不是他的作风。何况对于他来说能在此地留下这家伙,意义等同于断塔古斯一臂,而失去了白的玛达拉亡灵大军,在南方也不会给他那么大的压力。 更不要说他还要面对让德内尔伯爵的雷霆怒火。 可听了布兰多的话,白却忍不住是冷笑。想要留下他?没那么容易。虽然他一时拿布兰多没有办法,但那也是建立在还要维持崩溃的贵族私兵的情况之下,倘若他没有牵挂,成下心来要给这个年轻的人类一个好看,他相信鹿死谁手还未必可知。不过虽然布兰多的话激怒了他,可白还是选择了全力抽身而退,作为一个以智力见长的将领,知道什么时候该干什么是一种必不可少的素质。 他一个转折就甩开夏尔的静止结界,又仿佛鬼魅一般从两只圣洁天使之间闪过,最后与从战场上追过来的茜一错身;整个过程不过一呼一吸之间,甚至手持斧枪的红发少女才来得及一回头,就看到黑骑士的背影已经远远在数十米之外。 “混蛋——”她咬了一下牙,狠狠地看着那个方向。 布兰多摇摇头。 事实上他也在心中失望地‘呿’了一声,没想到竟然失败了——他本来想用话激这家伙留下来,可没料到从第一次黑玫瑰战争开始,这家伙就好像是和后来一样冷静了。他本来还以为这家伙一向骄傲,而这个时候又资历尚浅,不如后来那么成熟,说不定会冲动一些。 “真是棘手啊,这怪胎——”布兰多忍不住腹诽了一句:“torretl r的设计小组你们究竟会不会做p啊,能不能从玩家角度考虑一下,搞得简单一点——混蛋!” 不过他马上想到另外一个问题,回过头对夏尔说道:“夏尔,去找克伦希亚。他可能会需要你的帮助,我担心白那家伙会带走格鲁丁——” “克伦希亚?” “一个佣兵团长,现在算是我们的人。” “我要怎么做,大人?” “你是法师还是我是法师?见机行事,”布兰多答道:“芙雷娅那个呆丫头都能成为女武神,我相信你也没问题。” “哈?” “没什么,”布兰多一本正经地答道:“我只是帮她规划一下人生而已。” “明白,”夏尔一躬身:“荣幸备至。” “去吧。”布兰多点点头。却看到红发少女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夏尔在经过对方时,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和芙雷娅小姐真像,原来大人你喜欢这个类型的——”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赏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茜咬了咬牙看了这家伙一眼,与他错身而过,走到布兰多身边。 布兰多问:“茜?” 茜微微一愣:“恩?” 布兰多看着她。 “我没事。”红发少女擦去脸上的血,随口答道:“只是大人,梅蒂莎她” “我知道。”布兰多点点头。不过没关系,好在现在光元素还有结余,救出梅蒂莎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茜看了这位年轻的领主一眼。 她隐约知道银精灵公主与这位年轻人之间的关系,虽然有些奇怪,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不再多问。只要确定梅蒂莎没有事就可以了,虽然布兰多没回答,不过她已经从年轻人的脸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因为她知道布兰多绝不是那种对于自己手下部署漠不关心的人。 ****** 战场上的局势正在改变,事实上佣兵们已经越过了贵族私军在内城之前的最后一道防线。 白退走后,立刻向贵族军队下达了撤退进入内城的命令,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正因为自己的这个命令,战场上的局势一时间变得更加难以收拾起来。 黑骑士已经习惯于指挥亡灵大军作战,虽然也了解人类的习性,可要论及对于人性的把握,毕竟赶不上那些真正的人类将军。当佣兵们构成的洪流一样没过零星的骨头架子,失去了亡灵的支援之后,格鲁丁的私人军队已无立足的余地。本来就军心动摇,更不要说一声撤退之下贵族私兵们信心全失,沿着五条街道溃败、像是被赶鸭子一样一泻千里。这还是布兰多指望赶着这些人进入内城,特地命令虎雀吩咐克伦希亚不要急着赶尽杀绝,否则估计这些平日里飞扬跋扈的贵族私兵此刻早就哭爹喊娘不剩下几个了—— 而对此,我们的缇亚马斯先生也只能感到目瞪口呆。霸气的银月魔狼事实上当黑骑士翻身上马时正好看到这样大军溃散一幕,他忍不住暗骂一声:“蠢货!” 不过咒骂没有意义,白也明白这一点。他抬起头看到夜空中那些好像巡航一样的光点,它们偶尔向地面射出一两道光束,带走那些仅剩的、还在顽抗的贵族私兵、或者是被冲散的亡灵小队的存在性。这位亡灵将军眼中露出略感兴趣的神色——那个年轻的人类给予他的惊喜比想象之中的还要大:召唤师? 不过召唤师没有如此诡异的召唤术,不过也不排除是古代魔法。在黑暗之龙之前的时代中,魔法的体系和现在可大不一样。就像是龙族所使用的古代弦魔法,和现代弦魔法完全是两个概念。他金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心想要是塔古斯大人的主力在这里就好了,幽魂与高阶尸巫都可以很好地克制这些空中单位。不过他也知道这只是一个妄想,因斯塔龙勋爵在南境拥有更重要的任务,主力还要用来与埃鲁因的南方军团残部对峙,不可能出现在这个地方。 他明白塔古斯私下将骨棘军团划给他一部分就已是极限,不过让他摇了摇头的是,那年轻人一出手就让他损失了这支军队接近一成的实力。不过还好,只是骷髅投矛手而已。 不过要说赢了,那也没这么简单。内城方面还有几十名守卫,其中大部分是格鲁丁篡养的骑士,依靠他们倒是能支持一段时间,只是现在这个情况下只有带走那位男爵大人才是最保险的方法。至于能不能支持到大军赶到还很难说,他不愿意冒险,黑骑士想到这一点,默默地把目光转向西方。 “年轻的人类,我们之间的交手在继续呢。” 黑骑士的梦魇战马越过溃兵,以最快的速度进入了内城—— 他拖着长长的斗篷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经过吊桥,一边下达命令门廊内的骑士们升起吊桥并关上城门。他果断地放弃了重新整编后面那些累赘的打算,且不说那个年轻的人类会不会给他这个时间,再说白也不打算让这些人冲击内城,免得让对方有机可乘。 至于外面那些人类是死是活,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等到这位玛达拉的亡灵将军换好新的衣甲来到城头上时,却发现布兰多与他的佣兵们已经来到了内城之下,速度比甚至他想象中还要快一些。那些溃兵在他们的冲击之下正沿着冷杉城堡两侧逃窜,丝毫没起到任何阻拦的效果。他回过头,看到格鲁丁身穿一条丝质长袍站在他身边,面色一片青白。 “缇亚马斯大人?”这位男爵大人忍不住问道。 “这里肯定拦不住他们,”黑骑士看了一眼下面,就冷冷地答道:“你想要保命的话,就得跟我走。” 男爵一愣。 “那我的人怎么办?”他小声问道。 “你还管得了他们?”金属面具下金色的双眸冷冰冰地扫了他一眼。霸气的银月魔狼格鲁丁一窒。 他正想说什么,却忽然听到身边一片惊呼。两个人都同时回过头,却正好看到一个身穿长袍、袍袖上纹着三道金色花纹的年轻人从佣兵之中走出,他手持短杖,向前一指,六条金色的光线立刻从大街上延伸至内城的墙头。 格鲁丁一怔。但白已经低吼道:“是那个大法师,拦住他!” 但晚了,夏尔已经将手向下一放,开口道:“物质转化,法则:等价交换。” “' ?”杖头上宝石一亮。(古代语:交换物?) “魔丵力。” 六条金线微微一亮,延伸出无数金色线条向下,线之后,三道岩石构成的巨形桥梁凭空成形。 一片寂静—— 第一百六十二幕 旅法师的战争(五)(第一更,求订阅) 第一百六十二幕旅法师的战争(第一更,求订阅) 六道黑沉沉、冷冰冰的岩石桥梁从夏尔短杖之下升起,轰然撞入内城的城墙之上,一阵地动山摇之后,格鲁丁的骑士们东倒西歪地从护墙背后爬起来,胆战心惊地发现他们与对手之间已是一片坦途——再无阻碍。 战场之上一时间悄然无声,仿佛沉默的天使飞过在场每一个人头顶,让他们发不出声来。 但年轻的巫师收回手杖,向后一站,然后抬起头向着城墙之上那些面如土灰的骑士们微微一笑。 那一刻,沉闷的马蹄声从他身后响起—— 佣兵之中的骑兵已经从夏尔背后奔驰而出,一瞬之间就越过了这位年轻的巫师,他们冲上了岩石之桥。骑兵们向前,身后年轻的领主手中的长剑也向前——布兰多手中长剑剑尖折射着星辰的冷光,一动不动——仿佛是为了回应着同一个命令: 进攻,摧毁敌人 地面隆隆作响,贵族骑士们终于变了脸色。大批的佣兵密密麻麻地涌上城墙,但布兰多的召唤物比他们更快。年轻人已弃牌重置了两只之前在与卡拜斯、白的交战之中受了不轻的伤的圣洁大天使,他一边从墓地之中捞出梅蒂莎的卡牌,一边命令圣洁大天使出击——光作的天使扇动着双翼从上空越过所有人的头顶,一瞬间飞至城墙之上,手中剑光一闪,已是人头滚滚落地。白银上阶的实力在卡拜斯与白面前虽然不值一提,但在这些贵族骑士面前却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以它的落脚点为中心,骑士们纷纷后退,他们唯一的选择似乎就是仓惶逃窜,大批骑士不得不转身推挤着涌下了城楼。 很快,一个缺口在城墙上被打开了。 看到这一幕,白冷冷地哼了一声。他一言不发,拖着格鲁丁就往城堡内走,对于他来说,这些人类是死是活与他无关,只要保证手上的格鲁丁完好无缺就行了。同样的情形当然落在随时随地都关注着这边的布兰多眼中,他笑了一下:白这家伙还是不懂人类的本性啊 年轻人低下头,对身边的茜低声吩咐了一句什么。少女微微一怔,看了他一眼,随即半信半疑地走开。她离开后不消片刻,战场上立刻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喊声: “男爵大人逃走了” “男爵大人已经逃走了” 当喊声响起时,少数仍在城头上坚持抵抗的贵族士兵微微一怔。他们忍不住回头去寻找格鲁丁的踪迹,但结果是可想而知,战线在这一刻终于动摇起来。这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当发现失去了自己的领主之后,格鲁丁的骑士们全线崩溃,或者说本来就只是稍作抵抗,然后就彻底放弃。 局势逐渐明了,佣兵们像是洪流一样涌入城楼之中,他们放下吊桥——布兰多随后带人进入城堡内,因为对于他来说:还有最后的一战。 城堡内阴暗晦涩,走廊仿佛无穷无尽沿着一种螺旋状的形状向下。然而或许格鲁丁以为只有他才知道冷杉城堡的密道所在,不过可惜,这在布兰多看来不算什么。这是他另一边灵魂先天的优势,就像是男爵与玛达拉的亡灵将军进入密道所在的大厅时,年轻人同样尾随而至。 双方同时进入那座大厅中。 而双方也同时在看到互相时停了下来——布兰多、茜与夏尔在一端,格鲁丁与白在另一端——男爵显然没料到过这样的事情的发生。他那一刻整个人都呆了一下,差点还以为自己是不是被谁给出卖了。一时间双方隔着一张长桌,彼此都一动不动。 大厅还是那座大厅,仿佛与前一天一模一样的场景而今又重现了,甚至连气氛都如此惊人的相似。 诡异的寂静之下,大厅内的空气流动甚至都趋于停止—— 然而布兰多抬起头,他看了一眼天花板上那座漂亮的红色水晶吊灯,忍不住想到历史正是令人惊叹的相似。只是前一天他在这里选择了妥协,但现在他要来收回自己遗失的东西。然后他低下头,看着格鲁丁与那个挡在他身前的亡灵骑士。 白也静静地看着他们,似乎并不惊讶。 亡灵骑士抬起起右手用巨大的镰刀将格鲁丁拦在自己身后,答道:“人类,你比我想象之中要优秀得多;我很惊讶,埃鲁因还有你这样的下层贵族——” 声音空洞得像是一层正在掉漆生锈的金属。 布兰多摇摇头。 “好了,不要浪费时间,缇亚马斯,”他打断这家伙道:“你明白,我是来取谁的性命。我知道我留不下你,不过你也不要妄想可以带走这位埃鲁因的男爵大人。” 他特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的音。 金属面具下传来瓮声瓮气一声嗤笑:“我不知道你是谁,姑且认为你是子爵大人吧。不过子爵先生,我记得在你们人类世界,贵族之间的规则可不是这样的。” “在我身后的正是本地的领主,一位高贵的男爵先生,他的家族中流淌的贵族血统甚至可以追溯到你们之中的上一个王朝。但今天,子爵大人你告诉在下,现在你要对这个光辉的家族的其中一个成员出手,在贵族与贵族之间,拉开血腥的屠杀的先例?” “我当然可以放下手,”白耸了耸肩:“可是我放下手,你敢杀他吗?” 格鲁丁站在亡灵将领背后,面色阴沉。 “王国的荣誉不会降在叛徒头上。” “可鱼死网破也不是你们的游戏规则。” 布兰多微微一笑:“如果区区一个让德内尔伯爵也足以让我鱼死网破,那我还来这里干什么?” 白微微一愣。 “好大的口气。”格鲁丁男爵终于有机会插一句话,他几乎从牙齿之间磨出这句话:“区区一个让德内尔伯爵,我不知道你的自信从何手打而来,冈斯廷子爵。” “我有让你说话吗?”布兰多看着他。 年轻人冰冷的目光像是刀子一样直刺入格鲁丁的心底,他瞳孔微微一缩,立刻闭口不言。 玛达拉的亡灵将军鼓了一下掌:“好气魄,”金属交错的嗓音从面具下传来。“可洛尼亚人说过,聪明人办事要学会在想和做之间寻求一个平衡。子爵先生,尤其是我认为作为一个体面的贵族来说,格鲁丁男爵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教训。我看不如就此收手如何,大家都有回转的余地。” (*教会骑士团国格雷斯与圣奥索尔之间地区的居民,也是格雷斯的主体民族) “洛尼亚人也说过,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夏尔在布兰多身后微笑着补充道。 “可流的,毕竟不是大人你的血。” “的确,但贵族的体面也不是与生俱来的。”布兰多冷冷地答道。 白沉默。 但年轻人也皱了一下眉头,因为在他的印象中这位天启四骑士之中的黑骑士从来都不是一个废话连篇的人。正好相反,他与白骑士艾伯顿是出了名的沉默寡言,做事果断、喜欢实干而不是夸夸其谈。但现在白表现出的一面却与他所知的正好相反,布兰多绝不认为是因为白此刻的性格与之后发生了什么大的改变。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原因了。 格鲁丁有这么重要?只是不知道玛达拉与让德内尔家族之间究竟达成了什么样的协定不过更让他怀疑的是对方在这里拖延时间的目的。 但是击破未知的陷阱的最好方式就是不让对方如愿以偿。 布兰多干脆一言不发,他伸出右手、白手套按在剑上,轻轻一压,人已向前一步。他才一动,冰冷的气势一瞬间越过半个大厅—— 白纹丝不动,但他身后的的格鲁丁却连退三步,甚至差一点摔倒在地上。这位王国的男爵大人好不容易才面色通红地站稳,他咬牙切齿地看着布兰多,心中却充满了不敢置信的情绪。他本人虽然不过是个黑铁实力出头的剑手,不过却一样能感觉出布兰多之前那一下爆发出的真实实力——又变强了 格鲁丁无法相信一个人能在一天一夜之间变强如此之多,他当然不可能猜到那是二十二个元素使等级带来的感官上的错觉,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就是对方之前肯定是在隐藏实力。 他马上附耳将这个发现告诉了一旁的白,黑骑士点点头,然后用一种玩味神色看着布兰多—— 卡拜斯的报告是不可能出错的。 但格鲁丁现在也应该不会骗他,何况他自己刚才也有体会。那么他应该相信谁呢? 不过这位玛达拉的亡灵将领表面不动生色,只是开口问道:“子爵先生,不三思而后行?” “缇亚马斯,插手人类之间的事情对你没好处,”布兰多按着剑摇摇头:“你明白,你不可能带着格鲁丁离开。既然如此,又何必和我来一场没有意义的战斗,让开吧,我知道这不是你的习惯——” 白却摇摇头。 他看着布兰多步步走近,稍微用巨镰将男爵后压了一些保持距离,然后开口道:“对子爵先生来说,这场战斗的确没什么必要。不过对我来说却不同,玛达拉虽然从来没有与生者结盟的传统——不过凡事大都有第一次,第一次就抛弃盟友的话,这对我们来说可不是一个好名声。” 他在面具下一笑:“何况,你有一点说得没错。在强敌环绕之下,我要护住男爵大人,是有一点困难——” “缇亚马斯先生”格鲁丁吓了一跳,脸上白了白,慌忙问道谢谢大家的支持,虽然最高订变化不大,但是均订上升了不少.谢谢.)x 第一百六十三幕 旅法师的战争(六)(第二更,求订阅) 第一百六十三幕旅法师的战争(第二更,求订阅) “缇亚马斯先生” 格鲁丁男爵被白的话吓了一跳,脸上忍不住一片惨白。他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这个玛达拉的亡灵将军,如果对方都无法护他周全,那个野蛮的年轻子爵只怕真的会一剑干掉他。 但白却不理他,径自说道:“不过支持半个钟头,我有这点自信。” “半个钟头?”布兰多就像是一个真正的老对手一样捕捉到了对方这句话的重点:“半个钟头有什么意义么?还是说你在这里拖延我半个小时有什么目的?” “如果不是敌人,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我生前某个挚友,”白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为何你总是表现得对我如此了解,纵使是玛丽莎。也没有能如此了解在下呢。” 布兰多只是一笑。 他当然知道玛丽莎其实是白的贴身女仆,这混蛋这么说其实是绕着弯在损他。不过即使是口头上也丝毫不愿意示弱,这倒是符合他对这家伙的认识;明明打输了口头上也绝不会认账的骄傲的性子,即使是在玛达拉也得罪了不少人,否则也不会被发配到因斯塔龙这个杂牌军团来。 但他想是这么想,手上却一点不保留。他继续向前,与白相距不过十米。与此同时夏尔在他身后,也准备好了法术。 “子爵先生。”白开口道:“你没想过,西门方向为什么没给你信号吗?” 布兰多一怔,他心中想到什么,忽然面色沉了下来。 “啊,我记得那是一位红发的美丽的佣兵小姐吧?”亡灵骑士答道:“当然你不用担心,大人,我手头人手很少,应当不足以对他们造成什么麻烦。不过有一点我不得不告诉你——我派去阻截他们的人手,想必拖延一点时间还是绰绰有余的。” 布兰多一言不发。 白却自顾自地说道:“想必这个时候,西门我的同类应该已经攻入城了罢。当然那都是一些肮脏的、低级的骨头架子,而且缺乏指挥,你知道我并不是很信任那些下层尸巫。不过子爵先生,无论怎么说,你现在不立刻回头去补救一下的话——别说那位美丽的小姐的性命,恐怕整个战局都会变得很麻烦吧?” 年轻人好歹听完了他的这些废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极力克制住自己才没有一拳砸在对方脸上。他现在只想要这张乌鸦嘴再也说不出话来,不过愤怒归愤怒,心中却清楚地很,对方没必要撒谎—— 事实上他也一直在担忧西门方向的战况,因为就像是白所说的,他一直没有收到那个叫做尤塔的女佣兵团长的魔法信标。但如果情况真如后者所说那么严重的话,战局岂止是麻烦那么简单,简直是无比危险。 先不说这些亡灵涌入对于冷杉城造成的损失,而且也封死了他们每一个人的后路。内城城墙低矮,根本承受不起骷髅大军的冲击。而如果让对方乘势攻入内城的话。 布兰多忍不住心一直往下沉。 他没想到这家伙在这种时候还敢分兵,他忍不住想这家伙到底真的有没有在乎过格鲁丁的生死。说不在乎,但此刻的所做所为似乎也不太像。但说在乎,这家伙的这个计划却更像是一个丧心病狂的疯子。 除非他一早就打算将格鲁丁带走。 可有那个必要吗? 格鲁丁不过是让德内尔伯爵的其中一个儿子而已,甚至说不上是长子—— 布兰多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缇亚马斯这一击可说是击中了他的要害。他不由得抬起头面色阴沉地看着这位黑骑士,现在他才总算是明白了这家伙之前拖延时间的意图。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自己足够警觉,没有让对方阴谋得逞——至少现在他还有选择的余地。 “**,不愧是战争的天平——”布兰多暗骂了一句。这还是第一次黑玫瑰战争时代。但这家伙就已经表现出了不逊色于未来的智慧与预见性,布兰多甚至有一种错觉,说不定这家伙已经猜到了自己打的是什么主意。 布兰多紧了紧了剑柄,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将这家伙留在这里。甚至比起干掉格鲁丁,他更愿意先干掉这个家伙,不过可惜,他也知道这不太现实。 白对他微微一笑:“还有半个小时,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在他身后的格鲁丁仿佛也松了一口气。这位男爵大人从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他嘿嘿阴沉地一笑,看着这一刻好像是进退不得的布兰多,心中充满了一种幸灾乐祸的快感。 以至于好像连现在要承受灾难的冷杉城,似乎都压根不是他的领地,与他无关一样。 不过那倒也是,对他来说城没了再建就是了,至于人?那些贱民遍地都是,他压根就不用在乎。比起来他还是更关心布兰多现在的感受,他忍不住笑了笑:“年轻人,冲动是要付出代价的。” 不过他忽然想起上一次挑衅对方的代价,口气下意识地缓和了一些:“不过我承认你很强,力量总是值得让人去尊敬的。当然如果你愿意将这件事情放下就此告一段落,我也可以代表我的父亲作出承诺——” “承诺我们之间的过节到此为止。” 他仿佛整个人都轻松下来,侃侃而谈:“事实上你也明白,贵族之间一般不愿意承受两败俱伤的战争。不过还有一件事,我的养女还在你手上——” 他正想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却看到前面的白回过头,金属面具下冷冰冰的眼神盯着他。格鲁丁心中一寒,忽然意识到什么,赶忙闭口不言。 同时白回过头,等待着布兰多的回答。 夏尔与茜也看着自己的领主大人。 布兰多冷冷地回道:“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协,缇亚马斯,你当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么?” 更]新“或者你愿意放弃?我知道这些骨头架子拦不住大人你,不过你的部下呢?”亡灵骑士问道:“当然,对我来说这都是可以接受的,这就是你与我的不同之处。” 格鲁丁阴沉地一笑,心中明白白这么说其实是在挤兑布兰多。不过他倒是喜欢这个点子,尤其前一天,他就是用同样的方法迫使布兰多妥协。看着对手两次走进同一个陷阱,这让他感到心中充满了一种阴郁的恶趣味。 布兰多却叹了一口气。 “缇亚马斯,在我的家乡,有一句古老的话,”他的手微微松开剑柄:“人的一生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白一愣。但他立刻看到布兰多右手一闪,长剑已划过一条笔直的线直刺向格鲁丁。亡灵骑士在电光火石之间反应过来,微微一抬手中的巨镰,当一声响,长剑带起一抹银光擦着男爵大人的右臂飞过去,‘噔’一声钉在后面不远处一张油画上。 但即使定住,剑柄还是不住地颤抖着。 白向后看了一眼。 而格鲁丁早已捂住右臂上的伤口,脸色苍白,用一种恨恨的眼神看着布兰多。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他不知道这个年轻人究竟和自己有何深仇大恨,每一次都要给自己留下一个教训。 白回过头,叹了一口气:“何必呢,布兰多先生,仇恨本来不是不可化解的。不过,我更感兴趣的是你之前那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那句话有很多解释,”布兰多淡淡地答道:“不过我最喜欢的是其中一种——那就是人的一生当中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犯同一个错误。因为这实在是太考验一个人的智商下限了。” “你这么说,”白看着他:“就是要与我一战?” “正是。” 亡灵骑士的手掌微微一紧,金属手套已经卡擦卡擦地握紧了手中的巨镰。他盯着布兰多,说道:“那么试试吧,我拭目以待看看你能不能在更短的时间内绕开我——” 灵魂之火构成的灵质铠甲一瞬间扩张,形成一面接近凝质的银墙。 但布兰多看着他,只是摇了摇头。 “缇亚马斯,你搞错了什么。” 白愣一下:“什么意思?” “事实上,我已经绕过你了。” 年轻人一脸平静地说道,他的目光越过这位黑骑士的肩头,一直落在那柄插在油画上的长剑上。而那柄正在兀自颤动的长剑,剑尖正死死钉住一张除了他,谁也看不到的卡片。 一张绘制着独角兽女骑士的卡片—— “精灵旗帜高高飘扬,心在闪耀,剑在闪耀——” “出来吧,梅蒂莎。” 一声凄厉的惨叫—— 白回过头,目瞪口呆地看着一支银色骑士长枪已经洞穿了格鲁丁的前胸,然而男爵大人仍旧兀自一脸不可置信之色。他用尽全身力量回过头,然而长枪只是轻轻向后一收,顿时一道血箭彪射而出。格鲁丁男爵就像是一滩烂肉一眼软倒在地上,而亡灵骑士立刻恨恨地回过头: “梅蒂莎,怎么可能——我不是已经将她重伤了吗”他低沉地吼了一声。 布兰多用一种居高临下、揶揄的目光看着他:“你还记得我是一个召唤师吗?”夏尔听了这句话在一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心想你算哪门子的召唤师。 但白却皱了皱眉头:“不可能,召唤师也无法越过我的灵质之墙定点召唤。” 布兰多一笑。 “所以说,我就是比较特殊的那一个。” x 第一百六十四幕 赌徒的轮盘()(第三更,求订阅) 第一百六十四幕赌徒的轮盘(第三更,求订阅) 细剑卡擦一声刺入颅骨眉心,最后一具灵俑也失去力量哗啦一声倒在地上。拥有一头火红色长发的女佣兵团头单手握剑,气喘嘘嘘地看着周围,翠绿色的眸子里映出的是一地的骸骨与佣兵的尸体。战斗已经结束了,虽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总算是击退了袭击者。 尤塔出了一口气,将细剑收入裹着一层黑色皮革的剑鞘之中。 “团长”喊声从身后传来。她回过头,看到一个少年快步从人群中跑出来。 女佣兵看着这个年轻人一直跑到自己跟前,但却伸断对方的话:“不用说了,留下人照顾受伤的兄弟。其他人和我一起继续前进,已经浪费够多的时间了,必须在亡灵大军抵达之前抢先控制西门” “等等”少年上气不接下气地叫住他。 “怎么?”尤塔皱了皱眉头。 “来不及了,”少年大声说道:“我们之前在与那些怪物交手的时候,‘老鼠’他们就看到了南方发出魔法信标,团长大人,来不及了,亡灵已经早就抵达了。我们现在过去,面对的也只能是数也数不清的亡灵大军而已——” 女佣兵团长停下来,看着他:“‘老鼠’还说了什么?” “‘老鼠’说了,我们现在唯一的选择是立刻放弃。我们向北突围,离开冷杉城,亡灵进来了,我们大家都要死在这里。” “我们走了,那其他人怎么办?” “团长大人,我们在这里,难道就能改变什么吗?”少年焦急道。 “混蛋”女佣兵团长一拳打在墙上:“让我们的人就地准备,让猫头鹰、灰狼与棕熊三个小队分别带人沿着附近三条街道前进既然没办法阻止它们进入冷杉城,我们就就近拦下它们” “团长你疯了”那人喊道:“我们才不到三百人,那些骨头架子的数量成千上万,不依靠城墙,我们拦不住它们的” 女团长按住自己的胸前,咬牙道:“拦不下也要拦,你想让我食言吗——” “团长”少年微微一怔。 “还不快去?” “可是,为了一个贵族值得吗?”少年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那个年轻人也是贵族吧,他肯帮我们是因为他与格鲁丁本来就有矛盾而已。说到底,他们还是一路人。我们为什么要为他们那种人而战——” 来者咬牙冲她大声喊道:“团长大人,你妹妹,父母,都是死在那些该死的贵族手上手下的兄弟们也大多有相同的遭遇,大家,大家因为敬重团长大人你,我们才走到一起我们为什么要为了那种人而死在这里,就让他们去狗咬狗好了” 尤塔一窒。 她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正要说什么。可正是这个时候,冷杉城堡方向传来‘嘭’一声巨响,所有人都回过头,看到那个方向沉沉的黑暗之中一束白光忽然升上天空——魔法信标 纯白色的光柱直刺入夜空,仿佛一下划破这漆黑的天地之间。光在深沉的背景之下显得如此纯洁无暇,仿佛就像是克鲁兹人创世的史诗之中,母亲玛莎在黑暗之中落下的第一滴眼泪。 那是描绘世界初生的第一道光。 光从黑暗中诞生,赋予万物智慧、崇高与灵—— 那一刻。 尤塔与她的助手那一刻都呆滞抬起头,眼底映衬着黑暗之中的光彩。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那光升向最高处,炸开,然后变幻成一段军队之中通用的传讯文字。 文字闪耀在夜空中,久久不曾消逝。红发的女佣兵团长仰起脸面,碧绿的眸子里有一丝最深沉的闪光: “格鲁丁死了——” 她淡淡地说道:“领主大人让我们立刻回信。” “领主大人?”少年吃惊地看着她。 尤塔低下头,对少年一笑:“克伦希亚那家伙也敢选择这样一条路,我又何尝不敢?格鲁丁死了,那个年轻的贵族给了我一个答案,从今往后,他就是我所追随的人了。”不过她微微笑着摇了摇头:“不过可惜,时间太短了。” “可是” “没有可是了,我们能回信吗?”尤塔问道。 少年摇了摇头:“那些尸巫用黑魔法把整条街都沉寂了,除了光、暗元素之外,其他元素现在根本进不来。可是我们团里没有巫师也没有祭祀,最强的元素使也不过才黑铁实力,现在根本施展不出任何法术” “信号箭呢?” “‘老鼠’说了,那东西也是依靠元素点燃的。” 尤塔咬了咬牙,她沉沉的目光看着街道另一边:“那就用我们自己的办法,给领主大人争取一点时间把。” “团长?” 但女人的脸色已经严肃下来,她沉默了一下,抬起头,转过身,拔出细剑向右一挥:“所有人都有,给我听好” “有人用高贵的行动给了我们一个答复,但现在我们却已经失言于人。不过所幸,我们至少还可以补救。因此现在我命令你们向前推进,至少把那些该死的骨头架子拖在这里——或者,让它们从我们的尸体上踩过去” 大街之上一时沉默,只有尤塔的严肃的命令久久回荡。每一个人都停下手上的事情,下意识地看着这位团长大人。 “回答我,我的人中没有懦夫。” “没有懦夫”佣兵们举起手中的武器。 那个少年呆呆地看着尤塔,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已经被回过头的女佣兵团长断然打断:“不必说了,你明白我一旦下达了命令就绝不会轻易改变” “可是团长,何必为了一个贵族” 尤塔轻轻一笑。 她低下头,拍了拍少年的脸蛋:“我比你更了解贵族,小家伙。如果那个年2580.~手]打轻人真是贵族,他就不会杀死了格鲁丁了,这是他们之间的规则,过去的几百年来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打破——” 她抬起头,看着沉沉夜色。 “不过不管他是谁,至少从这一刻起,我和他的交易算是两讫了。” 少年一时竟呆了。 在南门,激烈的战斗仍在持续。在火地战团大团长的监督之下,佣兵们以近乎不计损失的手段一次又一次地与保持着相同的节奏、如同潮水一样一波*涌上来的骷髅大军展开反复拉锯。 黑暗之中的战争仿佛漫无休止,每一个人都忍不住感到疲惫不堪;放眼望去,满眼尽是一片片相连的白骨——人类与亡灵互相交换损失,尸体堆积如山,然而惨痛的代价也最多只将战线维持在废墟之上而已。 好在城墙的破口只有不过十米的一段,大部分拥有黑铁级实力的佣兵才可以勉强挡住数目百倍于他们的亡灵大军。事实上佣兵们也明白这一点,因此他们宁愿付出十倍的鲜血也要反复在城墙破口一段区域上补充工事。 那几乎已经称不上是一场战斗了,简直是缺乏战术美感的绞肉。 双方的指挥官就是一位阴冷的死神,无声无息地将更多的人命填入到那短短十米的血肉战场中去。只是对于玛达拉一方来说,尸巫们可以毫无感情地将那些用微弱的灵魂之火带你然唤起的骷髅架子像是一大把不值钱的筹码一样推到牌桌中央。 而对于这一点来说,却正是让人类感到最心寒的一点。 “弩手就位——” “换装钝头箭——” 个别佣兵团的团长这个时候充当起了传令官的职务,他们看着那些身经百战的战士们将拧开装着圣水的瓶子的瓶塞,哗啦呼啦将水倒在成捆的箭矢上,忍不住有些心痛,在一般的战斗中,他们很少这么奢侈的使用这些消耗品。 战士们一排排抬起四臂弩,瞄准,射击。 然后‘呼’一声尖利的长鸣,仿佛一道无形的墙壁扫中了下面一排排骷髅,骨头架子毫无征兆地倒下一片,并立刻在白光之中化为飞灰。 弗恩一只脚踩在一堆骸骨之上,他单手将剑扛在肩头,刚刚冷漠地将自己的第二队填上去好将已经疲惫不堪的第一队换下来。然后又命令一个小佣兵团将城头上负伤的人抬下来,对于他来说这场战斗好像漫无止境,就如同过去在卡拉苏经历过的那些战斗一样。 弗恩冷静地指挥着,他明白玛达拉与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 不过他这时也回过头,抬头看着黑沉沉天空之中的闪光。他眼中映着那一束亮光,笑了一下:“贵族杀贵族,也算是值回票价了。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们用阴谋、毒药与刺杀之外的手段,那个年轻人还真是野蛮。” “那些贵族们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他的副手在一边答道。 弗恩看了他一眼。 “你不懂。”他说道。然后又问:“还有多久。” “半个钟头。”副手立刻答道。 弗恩一摆手:“去,把我们的战旗插高一点。打退这一次攻击,它们就要换尸巫上了,那家伙给了我一个答复,我现在也给他一个答复才行。” “晨曦吗”火地战团的大团长看着地平线:“快了。” 副手微微一愣。 但弗恩却微微一笑:“这也算是,完成那家伙的第一个命令罢。头儿有令,我们当然要以令行事。” “头儿?” “姑且这么认为吧。”弗恩回头看了战场上一眼。 x 第一百六十五幕 赌徒的轮盘(二)(第四更,求订阅) 冷杉堡大厅之中人来人往,布兰多与梅蒂莎、夏尔、茜以及虎雀等人在一起,看着佣兵们进进出出,将一副布满灰尘、巨大无比的地图从地下室搬出来,横放在长桌上。 当地图被横放在长桌上,围在长桌边上的所有人都忍不住低叹一声。不过只有野精灵姐妹之中的妹妹开口问道:“领主大人,你怎么知道那个坏家伙会把地图放在地下室呢?”她说完,马上小心翼翼地看了自己的姐姐一眼。所幸,这一次芙罗没有找她的麻烦,只是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事实上之前布兰多晋级元素使那一幕已经彻底把她震住了,一直到现在都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布兰多知道这个小姑娘口中的‘坏家伙’正是指格鲁丁,不过那位曾经不可一世的男爵大人现在正躺在外面的庭院中。这个时候他可没心情为这人渣收尸,而且说不定以后还能派上什么用场。 他看了看大厅门外,佣兵们正在内庭中集结,除了肃清残余敌人之外,他们的任务之一是排查逃走的白.提亚玛斯.裘月。不过布兰多心知肚明对方不可能会留在冷杉堡中,虽然之前的一次交锋那家伙可以说是惨败,不过白从来不会做无意义的事情。 比方说留在这里给他找麻烦泄愤什么的,那不是天启四骑士之中的黑骑士的习惯。如果是那个红骑士雷帝欧斯倒是有可能。但白从来不会把自己毫无意义地置于危险的境地之中,这也是为什么他会是天启四骑士之中最难对付的一个的原因之一。 不会轻易留下把柄—— “贵族们大多有一些相同的习惯,蒂雅。”布兰多一边想,一边回答道:“而且这东西也不见得是格鲁丁放下去的,我很怀疑他有没有治理这个领地的意愿。”他这句话半真半假,他知道这张地地图与贵族们的习惯倒是扯不上什么关系,而是那地下室有些什么东西他一清二楚而已。当年玩家后来把格鲁丁掀翻时,他虽然不是其中之一,不过对这件事也算是一清二楚。 布兰多看着那张地图,那应该是建设冷杉城时就留下的规划地图。这东西自然也不是出自格鲁丁手笔,说不定是上好几代留下的东西。以至于一旁年轻的巫师看着都皱了皱眉头: “这东西起码有几十年历史,”夏尔咳嗽了两声答道:“这家伙难道一点也不关心自己的领地么。在黑塔巫师的领地,巫师们可是每一年都会重新绘制地图。” 布兰多摇摇头,心想你以为人人都是巫师?再说这里是托尼格尔,在整个埃鲁因都是最野蛮最边缘的地带,你还能指望什么?他用手扫了扫地图上的灰尘,答道:“在这个时代,这种小地方的城市地图几十年都不变一次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勉强可用就行了,再说现在我们也不需要那么详细的地图。” “在这个时代?”夏尔皱着眉头看着他。 “口癖,”布兰多抬起头,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有意见?” “没,”年轻人赶忙摇摇头:“只是大人这么一说出来,顿时就充满了一种历史的厚重感。好像大人你说这样一句话时,已经站在了历史这样一个高度上,真是英明神武,英明神武。” 布兰多一时哭笑不得:“废话少说。” 不过他又回过头,想起一件事来:“对了,红手软不是,芙罗,我让你整理的装备呢?” “啊?”野精灵姐妹之中的姐姐好像这个时候才清醒过来,微微一愣,然后反问道:“什么?” “打扫战场的事情?” “哦,”芙罗微微一怔,“是那个骨头架子的遗物吗?说起来有一件很奇怪的东西,我正想问大人你呢——” 奇怪的东西? 布兰多愣一下,像是卡拜斯这种黄金级的玛达拉的高级将领掉落的装备,一般不会差到那里去。不过要说是奇怪的东西,琥珀之剑中奇怪的装备不少,但除了那些低级的玩具以外,幻想级以上的奇物无一不是玩家之中广为流传的‘小神器’。因此他听红手软妹这么说,一时忍不住好奇起来。 不过他正要提问,却看到看到满头大汗的克伦希亚与那个一身青灰色长袍的年轻人同时从大厅外走了进来。 看到这两个人,布兰多脸色一肃,马上打断芙罗下面的话。有些急匆匆地向对方问道:“如何了?” “休整好了,大人,随时都可以出发——”克伦希亚小心地看了他一眼,答道。 他这句话就像是一个信号,‘哗啦’一声,大厅中的所有人都拿起自己的武器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连那边一直在陪芙妮雅说话的茜都拍拍小姑娘的肩膀,然后站了起来。布兰多看着这些人,点了点头:“那么我们出发吧支援弗恩方向就交给你了,克伦希亚先生,我会让梅蒂莎小姐与你们一起前往。至于另一边,什么情况?” 梅蒂莎听了布兰多的话,向克伦希亚点了点头。 然而银发的中年人却皱了皱眉头,摇摇头道:“信号已经发出去了,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我已经派了斥候去联系,但想必一时半会也回不来。” “来不及了,”布兰多摇摇头:“必须立刻出发。” “但大人,我了解尤塔,”克伦希亚忽然说道:“即使是没有及时赶到,她也一定会选择尽最大可能拖住玛达拉的亡灵。大人,因此我想你不用太担心” 他话还没说完,但已为布兰多所打断:“没用的,她们拖不住。我比你们更清楚玛达拉的惯用战术,在那些无边无际的骷髅大军的包围之下,除非是据险而守,否则两三百佣兵就像是投入到海里的石子一样,只消片刻,就会尸骨无存。” 他双手按在桌子上,抬头看着所有人:“何况还有隐藏其中的尸巫与黑武士。” 布兰多直起身子,拿起茜的长剑:“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立刻出发。剩下的,就只有祈祷尤塔小姐能及时赶到西门。否则剩下的结局就只有一种了——” 大厅内一寂。 众人面面相觑,不过当他们看到布兰多说完之后再不发一言,拿起剑离开位置向外走去,一怔之后还是一一跟着离席。而正是这个时候,只有夏尔从尘封的地图上抬起头,好整以暇地开口问道:“所以说剩下的最坏的一种结局,其实就是放弃冷杉城,对吗?领主大人?” 所有人都是一愣,不明白年轻的巫师的话题为什么会转到这上面来。 但布兰多却在门口停下来,回过头看着他:“你想到了什么?” “我只是想,大人你的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胆大包天啊——” 布兰多微微一笑。 “因为代价太大,”他答道:“为了不亏本。只好选择回报最丰厚的一种方式,虽然风险是高了一些。不过就像我说过的,一个死人还会在乎套在脖子上的是一条还是两条绳索吗?” “那到也是,不过我现在才知道——大人你和罗曼小姐真是绝配。” 布兰多笑了笑。 “大人?”虎雀有些不太明白地问。 “夏尔所说的,正是我的打算,”布兰多点点头,答道:“我不仅仅要杀格鲁丁,还要宣布对托尼格尔的所有权。让德内尔伯爵想必要让我好看,而我就用这片本来属于他的土地来给他一个好看。胜负不仅仅在于力量,智慧也掌握着大势倾覆的关键——” “没有人可以战胜未来——” 他一步跨向门外,又回过头看着银发的中年人——这位这个大厅之中唯一的外人:“再说,谁规定一位新生的贵族只允许有一块领地呢?你说是吗,克伦希亚先生?” 克伦希亚满头大汗,一脸呆滞地看着布兰多。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要不就是自己疯了,要不就是这个年轻人疯了他这根本就是在挑战这个古老王国的一切传统与贵族之间的游戏规则。 强行侵占一位贵族的领地—— 玛莎在上如果他成功了,那他就颠覆了埃鲁因一切古老的认知。 银发的中年人忍不住低下头,心中忽然想到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都疯了 不过夏尔却和这个佣兵团长有着不同的看法。这位年轻的巫师抬起头,并不惊讶地问道:“不过现在看来,风险的确很大。亡灵就在城外,而放弃了冷杉城,大人就失去了在托尼格尔立足的借口了罢——” “所以说,大人打算怎么办呢?”他问:“还是准备躲进森林去打游击?对了,大人你上次教我那个十六字方针是怎么说的?” 布兰多微微一笑,他回过头。目光穿过玄廊之外的大型拱门,门外是沉沉的黑暗。但布兰多明白,破晓也不过只在一刻之间。说不定下一刻,太阳就会从地平线上升起。 可是,冷杉城真的能支撑到下一刻吗?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年轻人答道:“既然选择了赌徒的生活,那么就要静下心来享受赌徒的刺激——” “至于打游击,”他答道:“放心好了,我也算是宗师后人。” (ps.今天四更送上,感谢大家的支持.)v 第一百六十六幕 赌徒的轮盘(三) “没有发现敌人。” “左边也没有发现敌人。” “这边也没有那些该死的骨头架子——”喊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此起彼伏。尤塔回过头,焦虑的深绿色瞳孔中折射着一层浅浅的光泽——那些亡灵去那里了?女佣兵团长纤长的手指一动不动地按在细剑的笼柄上,心中疑惑有如一片逐渐弥漫开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雾,所有人皆在这迷雾之中环首四顾,却一无所获。 佣兵们在黑暗之中前进,脚步声沙沙作响,未知潜藏在夜色的寂寥之下,无形之中冰冷地攫住每一个人的心灵。恐惧就像是一片笼罩在所有人头顶的阴影,它不用发言,也扼住所有人的喉咙。静得落针可闻,每一个人都用在黑暗中显得亮晶晶的眼睛四下警惕: 生怕那些忽然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亡灵会从某条巷子涌出来,将他们包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横穿过半个城区,本以为会在途中与那些嗜血的死物正面遭遇,然后展开一场殊死搏斗。可敌人好像只存在于臆想之中,西门的亡灵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莫非是那个年轻的贵族判断错了?尤塔回过头,少年手中照明水晶的光芒渗入她瞳孔深处,倒映出对方那张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有一些苍白失去血色的脸。 “团长?”少年问道。 “干什么?” “是不是那个贵族判断错了?”他小声说:“它们会不会绕到北边去了?” “不可能,”女佣兵团长断然否定了这个判断:“战场上争分夺秒,对方的指挥官不会是蠢货。” “可是”少年还想再说什么,前面却有人喊了一声:“团长” 两人皆是一怔,不约而同地向那边看去。 “怎么了?” “有些发现,”那个人喊道:“你过来看一下” 尤塔与少年互相看了一眼,点点头跟了上去,而她一转过角,顿时愣住了—— 长街之上完全变了一副景象。 这里像是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恶斗,放眼望去,地上铺设街面的石板几乎找不到一块完好的,触眼所及尽是一个接一个的大坑。崩裂的石板像是被某种来自地下的强大力量向外掀翻,有一些甚至被掀飞到了几十米之外,若不是空气中感觉不到一丝一毫要素之力造成的元素紊乱,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理由相信这里起码经历过一场黄金以上实力的对决。 尤塔抬起头,看到不远处一栋两层高的建筑向内凹陷下去,坍塌在一边;仿佛是中央部分被什么东西横向抽中了一样,支撑结构的木梁纷纷断裂。那样的一击,至少也是白银之上的水准。她轻轻吸了一口气,一边向前走去,一边看着那些土坑之中东倒西歪的骷髅架子、以及人类的尸体。 “那些是什么人?” 女佣兵团长看着那些尸体,皱了一下眉,尸体的穿着与城外的贫民无异。这倒是好解释,可是在这些人类尸体旁边散落一地的骨头架子又应当怎么理解?她仔细观察过了,发现伤亡比接近五比一,也就是说一具人类的尸体旁边至少有五具骷髅的残骸,这个交换比,若是城外的贫民都有这个战斗力的话——尤塔倒要怀疑一下格鲁丁是怎么活到今天的了。 佣兵们都摇了摇头。 “他们的武器呢?”她又问。 “没有武器。”佣兵答道。 “没有武器?”尤塔轻轻吸了一口气:“你们是想告诉我,这些人类其实是赤手空拳与亡灵交战,还是他们是白银之民——?” “团长,他们是不是白银之民我不知道,不过第一点——我想说正是如此。”之前叫他们的佣低下头,小声答道。 尤塔眼中闪了闪,这一夜发生的事情有一些超出她的认知。这时街上响起了一阵马蹄声,所有人都抬起头,看到两三个骑手分开夜色的薄雾停在了他们面前——是之前派出去的斥候。女佣兵团长立刻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她抬起头,开口问道:“怎么了,前面有什么发现么?” “团长,”那个骑手立刻答道:“城门方向有交战的声音。” 城门方向有交战的声音? 意思是,这些难民竟把亡灵平推回去了? 所有人都停下来,忍不住面面相觑。玛莎在上,这是什么样的情况? 黑暗之中的光,并不像是漆黑底上的白色涂料那么简单。尤其在幽深的黑暗之中,那唯一的一束光仿佛是人心之中流淌的希望。虽然并不曾被它所照耀,可一样想要向着那一线的明亮前进着。甚至那怕仅仅是一个存在于心灵之中的想象,但人也愿意在黑暗中向着有光的方向跋涉着。 那怕在背后留下了更深沉的阴影,但人类也愿意面向光明—— 黑暗之中,火把的光摇曳着。 少女静静地屈膝跪坐在火把面前,红澄澄的火光勾勒出她面颊柔和的线条,一明一暗之间,优美的线条延伸至脖子、面庞边沿之下的阴影之中。她漆黑的眼睛折射着火光,仿佛瞳孔最深处点亮了一束摇曳不定的火苗,安静地抿着唇,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动不动。 仿佛眼前的一切已经与她无关了。 轰一声巨响,一道两人才能合抱的藤蔓忽然从地下升起,带着碎石与泥土,环成一道弓形抽向夜色下那些白森森的骨头架子。数十米长的藤蔓在骷髅的海洋之中横扫而过,‘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无数碎裂散架的被高高抛起,扫飞向一边。 三个身材高大,穿着兽皮长袍、面色冷漠的男人站在城墙上指挥着这些藤蔓,仿佛清扫垃圾一样,一次又一次将下面涌上来的骨头架子打退。而那些站在他们身边,甚至半佝偻着身躯也比他们还要高出一个头的兽化狼人,正用幽幽的目光盯着下面亡灵的海洋,随时准备击退那些隐藏在这些乌合之众之中的黑武士与尸巫的偷袭。 战斗已经持续了接近一个小时—— 但终于有一头高大的狼人走到少女身边,恭敬地低下头:“安蒂缇娜小姐,好像有援军到了。” 贵族千金眼中闪了闪:“什么人?”她问道。 “好像是佣兵。” 她回头向城墙下看了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回过头,点了点头。然后她轻轻转过身——看到商人大小姐正双手抱着自己那个珍贵的包包、上半身完全趴在另一边的城垛上,她闭着眼睛睡得正香,睫毛垂下像是一道浓密的刷子,脸蛋在火光映衬下红扑扑的,娇艳欲滴,倒是引人怜爱——当然若不是小口微微张开,正以一种极为不雅的姿势往下面流了一大滩梦口水的话。 安蒂缇娜有些无力地叹了一口气,伸出去拍了拍少女的脸蛋,啪啪。 罗曼立刻砸吧砸吧嘴,下意识地挥挥手小声嘟哝道:“要杀罗曼的话,请等我睡完觉——” 贵族千金忽然感到一种脱力的感觉。 “罗曼。” “知道了知道了,”小小罗曼在睡梦之中皱皱小眉毛:“请领号排队,下一个——” “” 尤塔第一次看到安蒂缇娜时吃了一惊,这位成熟的女佣兵团长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她看着那些装束奇怪的家伙——狼人,德鲁伊,西门的亡灵在它们的压制之下几乎毫无作为。别说他们来晚了,估计他们就是不来,恐怕这边战斗的结果也丝毫不会有改变。不过她心中不由得想到这些人又是何方神圣。她不知道这些人又是不是那个年轻的贵族手下,不过如果是的话,是不是说明对方根本就没有相信过自己? 那么弗恩那边,那个年轻人也应该有一些后续措施罢。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虽然知道这也很正常,但还是感到有一丝不舒服。就好像下定决心的努力最后却被别人否认一样,虽然她心智早已成熟而坚定,可是难免还是有一些期待。尤其是在这一天夜里的战斗之中,在亲眼见证了那个年轻人手刃了格鲁丁之后,她心底隐隐产生了一丝期望,期望这是一个改变命运的契机。 不只是她的,还有整个佣兵团。 在这个乱世之中,漂泊不定永无宁日。她希望那个年轻人是一个值得追随的领主,至少可以让她手下的大多数人感到归属。可果然贵族都一般货色,不管多么与众不同——但永远整天只会想着怎么谋划别人,所以也对其他人充满了猜疑,不信任任何人。即使是那个年轻人,也逃不出这个圈子。女佣兵团长将自己火红色的长发掠至耳后,想到这里就变得一言不发。 但安蒂缇娜抬起头看着这个比自己高了近一个头的女人,面色平静一动不动,仿佛丝毫不示弱。这些应当是领主大人收服的佣兵?她想,然后稍微思索了一下,心中大概理清了布兰多的思路。不过她眼中看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忽然闪过一丝明悟——原来如此,她好像猜到女佣兵团长的想法一样,开口道:“请问你们是?” 尤塔看着这个小姑娘,虽然对方的年纪比她小得多,可是她还是感到一种隐隐的压迫感。“呿,又是一个贵族小丫头,”女佣兵团长在心中腹诽了一声,不过开口时却是一副揶揄的口气:“尤塔,山燕佣兵团团长,我们是领主大人派来的,小姑娘你又是谁?” 试探来了。 安蒂缇娜心中轻轻一笑,却面不改色地答道:“我也是领主大人的属下,确切的说,我是他的首席幕僚。”她平伸出手:“这位是罗曼小姐,她是领主大人的未婚妻。” 商人大小姐打了个呵欠,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 果然,尤塔心中一动。她的眼中也闪过一丝厌恶与失望。 这一丝失望与厌恶并没有逃过贵族千金的眼睛。果然,她心中闪过与尤塔同样的想法,但面色一转,冷冷地开口答道:“不过尤塔小姐请不必猜疑——虽然我以大人的幕僚的身份出现在这里,却并不代表我认同他的做法,”她抬起头,冷着一张脸看着女佣兵团长:“所以团长小姐,请你帮我转告大人——” “如果以为一个人单身抛开一切,就可以避免伤害其他人的话,我希望他可以抛弃这种幼稚。因为虽然我不知道大人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但我却知道一个真正的英雄,并不是不会犯错误的圣人,而是敢于承担责任的男子汉” “即使是错误的决定,我也希望他明白一个人的生命并不仅仅属于自己,还属于所有人依靠、牵挂与爱着他的人。就像是我尊重领主大人的决定,但却绝不会原谅他抛弃部下的行为——” “还有,请告诉他——”安蒂缇娜忽然停下来,目光落在远处:“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不流血与抗争,就能依靠施舍得来的希望与自由。” 少女停下来,最后一句话远远地传了出去。 片刻。 城墙之上每一个狼人都回过头,它们回头看着这个贵族少女,眼中闪烁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光芒。 尤塔微微一楞,她心中一动,但看着这个少女问道:“什么意思?” 安蒂缇娜没有答话。 城墙之上一片死寂—— 女佣兵团长又把目光投向一旁的罗曼,而商人小姐只是对她甜甜一笑,开口问道:“那个,阿姨,罗曼想问你有信号箭吗?” 尤塔一呆。 当信号从西门升起时,明亮的火光映亮了全城每一个参与这场战斗的人眼底最深处—— 布兰多与他身后的夏尔、茜在一瞬间停下来,跟随它们一起的佣兵们也在一瞬间齐齐停下。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起头看着那璀璨的光芒,那仿佛是一个祷告,一个祝福,告诉战场上的每一个人。告诉他们——他们胜利了 布兰多深深吸了一口气。 若他是一个赌徒,那么他想自己一定是最幸运的那一个。因为当轮盘停下的那一刻,命运的指针不偏不倚,正好打开了那唯一的一条道路之上的大门。至于门之后又是什么,或许他一时还看不清那么远的事情,不过他至少知道,自己终于又赢了这一次。 从玛达拉与格鲁丁手上,生生将第一步棋走了下去。 然而此刻夏尔回头看着自己的领主大人,这位年轻的巫师微微一笑:“所以说,黑暗之后——已经是破晓了吗?领主大人?” “不,”布兰多看着那束魔法之光,摇了摇头:“只是——” “我已经看到了结局。” (ps:尘封王国的最后一章,构思这一章用了点时间,所以就这一章了,我也顺便在爆发之后休息下,好构思接下来的剧情——好应付马上到来的双倍月票呀。哎圆神保佑我吧,god s grl”)v 第一幕 信笺(一) 第一幕 信笺 “这里静得有些不同寻常。”盖尔说道。午后的阳光洒落在枯叶地上,周围的树林光线不断变幻着:“大人。” “山民中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森林中迥异寂静的所在,因为有湖之女神目光注视着,在这样的地方,切忌不能轻易回头。”泰里斯说道,这位子爵苍白削瘦的手按在剑柄上,目光投向树林中——那儿有一条野兽走过的小径。 “大人你说笑了,”盖尔有些毛骨悚然,他四下看了一眼。阴影中好像真的潜藏着一双眼睛:“混沌在上,神灵不过是虚妄。” “不,盖尔,”泰里斯答道:“我认为神灵是真实存在的。” 盖尔看着这位年轻的子爵,仿佛要从对方一双和善的眼中看出这些异端邪说的根源一样。泰斯特是万物归一会的圣子,能选上这个位置的人一定是经过上面层层筛选,无论是智慧、天赋还是对于教义的忠诚都是万中挑一之辈,虽然平日里性格有些变化无常,但还是让人不敢相信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如果存在神灵,”盖尔答道:“那我们的所作所为,岂非亵渎?” 泰里斯看着他,眼中的神色好像是在讥讽这个年轻骑士的软弱一样。“如果有神灵,”他说:“它们就一定是正确的么,我看不一定?” 盖尔哑口无言,这才意识到自己与对方的差别所在。 年轻的子爵回过头,在森林边缘,骑士们终于七手八脚地将船从小水湾拖上了岸。“上路吧,”他打了一个响指,“在这种地方,说不定晚上会遇上幽魂一类的东西。虽然没什么威胁,但也麻烦。”他单手托着剑柄、灰布袍角扫在地上,转身向前走去。 盖尔紧随其后。 不多时后面就有骑士追了上来,“大人,第三、四、五、七小队都抵达了,”来者低声汇报:“我们之前收到了来自北面的信号,除了我们之外,其他人都在北边登岸。至于别的小队,好像都没有能穿过外面的迷雾。” 泰斯特兴趣盎然地看着森林中的景色,仿佛林地里变幻的光线投入他狭长的眼睛里,也变得柔和起来。“这么说来,”他说:“我们一共有三十七个人到了,对吗?” 骑士点点头。 “三十七个白银级,加上我,”他指指自己:“对付一个湖之骑士应该够了,如果情报上没出错的话——” 盖尔没有答话。 众人的脚步声在森林中沙沙作响,泰斯特子爵回过头。盖尔的手始终紧紧握在自己长剑的柄上,鼻子里的声音嘶嘶作响,“这个岛有多大,”他问:“大人?” “你害怕了?”泰斯特问:“盖尔,渔民说了,湖之骑士不会在圣白之山外面出现。” 盖尔吸了一口气,僵硬地松开手:“对不起,大人。” 泰斯特和善地笑了笑。 一行人穿过森林,与北边的同伴会合。他们赶得及在下午太阳落山之前抵达那片圣白色的岩石之下,余晖落在白皑皑的石壁上,让人眼花。年轻的子爵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手放在石壁上,他纤细修长的手指沿着岩石抚摸着坑洼不平的表面,粗糙的触感回应来一种历史的厚重感。 沉甸甸的感觉,就仿佛目光穿越回千百年之前,那个王者带着剑来到这里,静悄悄地长眠在这片森林之中。 “这里面沉睡着一位王者,”他说:“你们知道是谁吗?” “埃克?”盖尔问。 “不,”泰斯特摇了摇头:“不是他。”他意义不明地答了一句,然后垂下手,沿着石壁向前走去。没多久,他们就发现了一片通向岩石内部的凹陷。通过那个洞穴,背后有一片翡翠色的森林,当地山民们称之为‘睡梦森林’。年轻的子爵停下来,回头问道:“是这里么?” “是的大人,”他身后的骑士答道:“情报上说,湖之骑士就徘徊在背后那片森林中。” “那么你们的武器都准备好了么?” 所有人都拍了拍腰间的佩剑。 泰斯特子爵满意地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跟我来吧。” “混沌在上”骑士们应和道。 布兰多坐在胡桃木的书桌前,忽然感到自己怀里的贤者石板轻轻颤动起来。又来?他微微一怔。但疑惑了一会,年轻人干脆放下手中的鹅毛笔,伸手将那东西从怀里拿出来,然后平放在桌面上——在摊开的信笺旁边。贤者石板‘哗啦哗啦’轻轻颤动着,在木桌上好像忽然具有了生命。 但过了一会,又平息了下来。 一动不动。 “怎么了,”安蒂缇娜问道,她轻轻眨了一下眼睛:“领主大人。”她静静地坐在布兰多身边的一张贵族高背椅上,衬着窗外的阳光——坐姿端正优雅,脖子像是天鹅一样修长优美。布兰多回过头看着她,一时都出了神。 “没什么,”他说,一边用手轻轻推了下石板——但还是没什么动静。“大约是又有一次低频率的共鸣,”布兰多思考了一下:“最近常有的事情。”说到这里,他打开抽屉,将石板放了进去。然后又从墨水瓶中抽出羽毛笔,可因为思路被打断,一时却不知从何开头。 布兰多揉了揉额角,有些头痛。 “你在给芙雷娅小姐写信?”贵族少女看了桌子上的信笺一眼。 “是啊,头痛。”布兰多答道:“虽然干掉了格鲁丁,可是真正的麻烦现在才刚刚开始。”他重新抬起头:“你说,安蒂缇娜,我们要怎么应付让德内尔伯爵?” 安蒂缇娜抬起眸子,有些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我以为大人你有办法,”她答道:“一意孤行的时候,怎么没有问一下我的意见。” “如果我放弃了,”布兰多笑了笑,“你就会安心了?” 贵族千金回过头,干脆闭口不言。 “傲娇。”布兰多心想。他用羽毛笔笔尖在纸上戳了戳,又问道:“话说回来,你和那个女佣兵团长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表面上的意思。” “我看不像,”布兰多摇摇头,“你心里有抱怨我明白,不过你我都清楚,你不是一个口不择言的人,更不要说在一个外人面前说那么多。”他拿起那张羊皮纸,揉成一团远远地丢出了窗户,“很聪明不是么,安蒂缇娜;我真幸运,可以有你这样的手下——” 安蒂缇娜回过头看着他,眼中有一丝欣赏。 “因为想到领主大人要收服那些佣兵,”她答道:“我才会擅作主张。” “所以不怪我了?”布兰多舒了一口气,“谢天谢地。” “从来就没有怪过,”贵族少女浅浅一笑,“只是被丢下,有一些生气而已。”她皱了一皱眉:“与其说起来,我更担心跟不上大人你的步伐,我不知道,也许有一些根深蒂固的东西会让我越走越远。” 布兰多笑了笑,心想有心就不会错得太远——不过他并没有说出来——而是重新拿出一张信纸。“所以有想法了吗,”他问,“幕僚小姐?” 安蒂缇娜点点头。“差不多,”她说,“大人兵行险着,用一般的办法恐怕无法化解接下来的凶险。不过论贵族之间的斗争,以小博大,无非卸力与借力。首先要看我们能不能找到什么靠山,但传统的恐怕不行,我们根基尚浅、别人也不会冒着得罪让德内尔伯爵的风险接受;倒是我们可以考虑他的敌人,但是且不说我们本身分量太小,而且所作所为已经挑战了游戏规则——”她有些为难,思索了一下道:“剩下的就是那些比较不合常理的选择了。譬如说南方军团,玛达拉也不是不可考虑——” 布兰多摇了摇手。“玛达拉就算了,”他答道,“你说说看南方军团。” “让德内尔伯爵与玛达拉结盟,想必不会超出这几个原因,”安蒂缇娜答道,“其一借玛达拉之手,削弱南方军团;其二恐怕也是任其压制让德内尔境内山民的力量,大人你注意到了么。玛达拉的亡灵大军至今没有越过女神之湖雷池一步。而从外面传来的消息看,它们活动最频繁的区域也在山民的自治地区之内。”她说道:“这样一来,南方军团孤立无援,恐怕也恨死了对他们不闻不问的让德内尔伯爵。但南方军团驻扎的地区大多是贫瘠的不毛之地,要不就是山林之中,他们面对的最大的麻烦就是缺少补给。而如果我们能和他们结成攻守同盟,不说对抗让德内尔伯爵,至少可以保证身后无忧。” “你是说玛达拉?” 贵族少女点点头。 “办法是好办法,”布兰多用羽毛笔无意义地在羊皮纸上涂涂画画,目光集中于窗外一点,仿佛在思考什么,“只是南方军团至今泥潭深陷,与玛达拉一战之后早已与外界断绝了联系。甚至这个编制还存不存在都是一个问题,即使存在,如何联系上他们又是一个问题。”他的笔尖停了下来,吸了一口气,“我们不能寄希望于运气,因此这个办法只能作为一个备用的考虑。我可以向格拉尔斯山方向派出人手,但在得到任何确切消息之前,这都只作为一个保险的手段。” 他回过头:“还有别的考虑吗?” “大人结识的银精灵如何,可以帮上忙吗?”安蒂缇娜问道,“要说借力,他们就是最大的助力了——” 在设计后面的剧情,今日一更.) 第二幕 信笺(二)(双倍求下月票,明天爆发) 第二幕 信笺(双倍求下月票,明天爆发) “银精灵?”布兰多偏过身子,用一只手托住下巴,“当然,不过与白银之民的友谊是我最后可以动用的底牌之一,不到最后关头,我会尽量避免把这张牌丢出去。”他问:“还有吗?” 安蒂缇娜看到年轻的领主笔下淡淡发黄的信笺纸——除了羊皮与莎草,托尼格尔的纸张大多来自于南方的戈兰—埃尔森的地区的某种‘纸树’。当地人将这种树称之为‘杜韦金’,意即出产黄金的树。这些纸张大多输送到安培瑟尔、西法赫或是科尔科瓦这些富庶的省份。但现如今,这种贸易关系却因为内战的一触即发而单方面中断了——这让少女眨了眨眼睛,联想到当前的局势。“大人,”她抬起头:“你想要——?”说到这里她忽然皱了一下眉:“可公主一方纵使势单力薄,也不一定看得上我们罢。再说,比起我们来,王党显然更不愿意得罪让德内尔伯爵。” “一语中的,安蒂缇娜,”布兰多将第二张信纸折起来,‘哗啦’揉成一团,“不过如果不是借力,而是卸力,又会如何呢?”他一边说,一边将纸团丢了出去。 “卸力?” “这封信的确是写给格里菲因.科尔科瓦.奥德菲斯公主殿下的,”布兰多答道,“意义在于使我们从密不透风的重重重压之下找到一丝喘息之机,”他倒转笔尖,将羽毛笔和信笺纸一起平推过去,推至贵族少女跟前,“你来写。” “给公主殿下的信?”安蒂缇娜接过纸笔,轻轻吸了一口气,手中的笔尖压到纸面上:“怎么写?” “格式你定,内容这么写,”布兰多打了一个响指,“秋暮之月17日,写于托尼格尔,冷杉男爵领地——兹启格里菲因.科尔科瓦.奥德菲斯殿下。在前天晚上的战斗之中,来自‘黑勋爵’因斯塔龙方面的玛达的亡灵大军绕过南方四领,向冷杉堡发起偷袭——不但造成了重大人员伤亡,而且在战斗之中格鲁丁男爵大人也以身殉国。而作为途经此地承蒙男爵大人款待、王国的开拓骑士,以及瓦尔哈拉地区的领主双重身份的在下,以为鄙人有义务临时担当起本地的防务工作。而经过一夜战斗,现已将亡灵击退,不过为防止亡灵再次入侵,从今日起在下将暂时主导此地的防务与行政工作,”他停了一下,“直到公主殿下亲自任命的新领主抵达之前——” 布兰多看贵族少女们埋头认真地写着,笔尖沙沙作响有若耳畔低语。 “继续,”他说道,“并且在下在这里质问让德内尔伯爵大人的责任,为何隐瞒因斯塔龙方面亡灵大军在南境停留的消息不发,以及擅自让玛达拉大军无声无息越过四领的失职。其次,希望得到公主殿下的谅解,并最后随信附一枚记录战场影像的魔石,以证在下言之凿凿。” 安蒂缇娜微微一怔抬起头,“魔石?”她问:“这是怎么来的?” 她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笃笃笃’的敲门声—— 年轻的领主抬起头应是了一声,门应声打开。进来的是芙罗,野精灵姐妹之中的姐姐——少女抬头看了屋内的两人一眼,然后走到布兰多身边。“领主大人,”她平铺直叙地答道,一边将一枚表面布满细密花纹的灰白色石球放在布兰多手边,“你要的东西。”精灵小姐今天穿着一件束身皮甲,下面搭一条朴素的短期内,细细的金色发辫盘在脑后,整个人看起来自然而干练。 “检查好了?”布兰多问。 芙罗点点头。 安蒂缇娜认出芙罗手上的正是‘魔石’——布加的巫师工匠们用神秘的魔导技艺制作出的魔法物品,它可以记录并传递影像信息。实际上早在银色联盟建立之前,巫师工匠们就发现一种石英可以在短时间内(一两天内)记录影像资料,不过白银之民将它们导入法阵之中,从而制作出可以在数十年内保存资料的‘魔石’;魔石并不罕见,但贵族少女仔细看了年轻人一眼——“领主大人在昨天之前就准备好这一切了,”她心中想到,“领主大人虽然冲动,但却并不鲁莽” 布兰多收好石球,然后对安蒂缇娜说道:“有了这一封信,还要看格里菲因.科尔科瓦.奥德菲斯殿下的反应,不过公主殿下是一个聪明人,我相信她会好好利用这个机会的。” “你很熟悉公主殿下?”贵族少女以她特有的敏锐地抓住问题的重心,“领主大人?” “一个能孤身离开暗流汹涌的科尔科瓦,千里迢迢潜回自己的领地,借助王党之力反对自己的兄长的少女,这样的心智还不够成熟坚定?”布兰多回过头答道,“安蒂缇娜,不要忘了今年她才不满十六岁,”他停了一下,“退一万步说,她身边的人也不会是聋子瞎子,经历过宫廷斗争的王党,不会看不出这封信背后的意义。” 他从安蒂缇娜手上接过信笺,弹了弹信纸‘哗哗作响’。“让德内尔伯爵蛇鼠两端,在地方派、新旧王党之间摇摆不定,各方都乐于见到出现我们这样一个变数出现给他施加压力,”布兰多答道,“因此这封信的关键不在于它上面写的究竟是不是真的,而是它可以显得有多真。王党拿到这封信,就是逼让德内尔伯爵表态的一个契机——” “弱势之时,选择成为棋子固然是一个好办法,”安蒂缇娜皱了一下眉,“可一旦让德内尔伯爵一面倒向王党,我们就会成为弃子——” “没那么简单,”年轻的领主摇摇头,“让德内尔伯爵是个老狐狸,生性谨慎,哪可能轻易为一方所摆布。他性格优柔寡断,一旦受到压力,怒火就会为警惕所替代。这样一来,至少暂时我们的压力会缓解。而长时间看,只要有喘息之机,对我们来说就有变数——”他把信纸扬了扬,答道:“归根结底,实力决定命运。” 贵族千金看了他一眼,不过随即垂下眼睑。布兰多私下里告诉他们,他不过是一个开拓骑士,可一个开拓骑士哪里有可能知道这么多辛密。对于贵族的家族传统,性格了若指掌,只有那些受到过专门教育的贵族子弟才有可能做到。虽然年轻人身上的谜底一个个揭开,可是安蒂缇娜越发认定他身上一定有故事。 不只是她,恐怕追随布兰多的大多数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可我们杀了他的儿子,”野精灵少女有些不解,开口问道:“就这么算了?” “对于一个老牌贵族来说,与地位和权力比起来,子嗣不算什么。”安蒂缇娜静静地答道,“格鲁丁不是让德内尔唯一的后代,不过出于家族的荣誉,他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无论时间早晚,我们始终要面对来自让德内尔的大军。” 布兰多点头认同贵族少女的话。“棋子也要有存在的价值才行,”他答道:“我们要让公主殿下看到我们能对让德内尔伯爵造成压力才行,如果连立足的能力也没有,是没有人愿意在你身上作风险投资的。” “风险投资?” “犹如赌徒下注。”布兰多解释道,“高明的赌徒并不仅仅只是相信运气。” 两个少女都点了点头,表示听明白了。但布兰多放下信笺,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另一封信来,又对安蒂缇娜说道:“另外,安蒂缇娜,你再把这封信抄一遍。” 贵族少女一怔。 “这封信是给雷托他们的,接下来我们与格鲁丁的家臣、以及让德内尔伯爵必有一战。”年轻的领主答道,“现在我手头可以依靠就只有外头那些佣兵,他们靠不靠得住还是一个未知数。”他看了门外一眼,“你知道,我不喜欢依靠不确定的因素,因此我需要他们放弃原定计划,到这里来与我汇合。” 安蒂缇娜打开信笺,读了一眼内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想了一下,忽然抬起头问道:“绿村那些人,你打算怎么安置他们?” 这也是布兰多一直以来考虑的问题,他看得出来,那些狼人愿意追随他,不过碍于身份低下不敢开口而已。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一点,绿村人口有三百多,因为狼人天生的体质以及在环境恶劣的黑森林之中生存的缘故,这些人中一大半都是黑铁级的实力。排出其他因素不说,也算是一支有力的助力。因此他思索了一下,“埃鲁因人一时之间不见得能接受塞尼亚人,”他答道,“唯一的办法是让他们暂时回绿村。等到我找到那个地方,正好需要大量的人口——” “那个地方?”两个少女都是一愣。 “一个叫做瓦尔哈拉的幻想国,很快你们就会明白的,”布兰多用手指点点桌面,“对了,那些德鲁伊是怎么一回事。我还没问过你,安蒂缇娜。” “那只是一个巧合,”安蒂缇娜答道:“我鼓动绿村村民时并没料到他们会来。不过我想——” 她抬起头,看着布兰多。 “他们是来找芙妮雅的。” “芙妮雅?” 布兰多微微一皱眉。 差不多理顺了,明天爆发.双倍求下月票,发现被赶下去好多.继续求订阅和推荐.) 第三幕 信笺(三)(双倍求下月票,第一更) 第三幕信笺(双倍求下月票,第一更) 正当布兰多开口提到芙妮雅时,房间的门忽然毫无征兆地被推开了。年轻的领主口中一停,心里微微有些恼火是谁那么没有礼貌。他回过头,眼中映入门外三张脸中最为独特的一张——那个人黝黑的皮肤下的面孔有着岩石一样的棱角,发白的眉毛下深陷眼睛是浅灰色;发辫板结成一束束耷拉在脑后,落在一件熊皮大衣上,“先生,这个时候你们不能——”门口的被逼得一直退入屋内的佣兵口中的话戛然而止,他回过头一脸抱歉地看着年轻的领主,“大人,他们。” 布兰多向他摆了摆手,示意没什么。然后他抬起头看着对方,高大的德鲁伊一动不动地站在门边,他认出这个德鲁伊叫做安德鲁,是枯木议会的长老之一;身后的两个人分别叫做雷德与拉姆,都是森林中的年轻一代。 佣兵退出去时随手关上了门,房间内随之静了下来。 安德鲁以特有的鹰隼一样锐利的眼神打量着屋内的陈设,因为一夜的战斗才刚刚过去,房间还来不及重新布置,因此维持着原有的、受格鲁丁男爵所青睐的偏暗偏红的风格,只是厚厚的地毯上仿佛有某种刺鼻的味道让这位德鲁伊长老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等到卫兵离开,安蒂缇娜终于有些生气地站了起来,“你们做什么”虽然身材娇小,但她还是毫不示弱地看着对方质问道:“怎么可以这样随意闯进来” 布兰多听了这话叹了一口气,心想,这些整天与野兽为伍的家伙果然不懂得怎么在文明世界里与人打交道。不过他阻止了安蒂缇娜,看到了三个德鲁伊身后的芙妮雅——他每次看到小女孩那一头仿佛是新生的藤萝般渗透着生命力的、瀑布般的幽绿长发,就忍不住产生一种清新、惊艳的感觉——芙妮雅躲在三位像是熊人一样高大的的德鲁伊背后,对他腼腆地一笑。布兰多表情稍微柔和了一些,于是他开口道: “所以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已经可以确认这些德鲁伊是为了芙妮雅而来。森林中的德鲁伊在琥珀之剑中是一支特殊的势力,他们遵守与尼雅的约定,居住在文明边界之外的黑森林中。除了记录魔法之月在蛮荒的区域对于动物的影响之外,还会监视黑森林的生长情况。不过有些地区的德鲁伊与当地居民关系良好,偶尔会走出森林来警告当地人魔物潮的入侵。但只是,枯木议会的德鲁伊肯定不属于这一类,他们出现在这里,肯定是森林中出了什么事情——只是什么事情,才会和芙妮雅这样一个不诸世事的小女孩有关呢? “子爵大人,”安德鲁伊生硬地答道,“我们是来带走芙妮雅的。” 布兰多并不惊讶,“什么意思?”他一边问,一边去看芙妮雅。但小女孩避开他的眼神,低头点了点头——这让他感到一丝蹊跷。 “所以说,”布兰多看着三个德鲁伊,“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大人,”一直站在安德鲁身后的年轻人见机插口进来,“我们虽然征求了芙妮雅小姐与其父亲,还有绿村长老的意见,但是芙妮雅小姐还是坚持要得到大人的同意才会离开。” “是这样么?”布兰多低下头看着芙妮雅。 “是这样,”芙妮雅小声答道:“布兰多哥哥。” 年轻的领主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安德鲁一行人。他思索了一下,愈加感到蹊跷,“所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干脆皱皱眉头开口问道:“不妨直说出来。” “芙妮雅小姐要求我们与你结盟,子爵大人,”安德鲁浅灰色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一成不变,仿佛在打量整个埃鲁因陈腐的贵族体系之中的某一个环节一样。他开口道:“因为据说你为了救她,惹上了麻烦,”安德鲁生硬的克鲁兹语一字一顿的颇有力道,“我们考虑了一下,不是不可接受,不过有几个条件——” “等等,”布兰多皱了下眉,他一挥断对方的话:“我对贩卖人口没兴趣,你们最好从头到尾向我说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件事。” 房间中一静,引得一旁的安蒂缇娜与芙罗都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三个德鲁伊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安德鲁才开口道:“好吧,子爵大人。这件事要从我们三人这一次离开森林的原因说起,因为森林中出现了圣者的预言,”布兰多听到这里眉尖微微一挑,但却耐着性子继续听下去。德鲁伊长老继续说道:“在启示中提及,有一个小女孩继承了尼雅大人的意志,将诞生在这片土地上。”他停了一下,“而我们认为这个小女孩,就是芙妮雅。” “天启?”布兰多轻轻应了一声——在沃恩德这个世界中,神虽然化身为法则,但一样拥有影响世界的意志。当这个意志要插手凡人的历史时,一个神谕会被降下,这就是圣者预言。但他看了芙妮雅一眼,首先想到这些德鲁伊是不是在骗他,但德鲁伊绝不会拿森林之神的名义开玩笑,除非这些家伙是冒牌的——然而他们当然不会是冒牌的,德鲁伊的法术瞒不过布兰多的眼睛。 这个消息让他有些意外,如果芙妮雅是应命而生的话,那她岂非天选者。布兰多进而联想到格鲁丁针对芙妮雅的举动,而说不定玛达拉的亡灵都从这个天启之中得到了什么启示。再进一步说,说不定男爵也是从那些骨头架子那里得到的风声,这样一来此前的谜题就变得可以解释了,看来让德内尔伯爵与玛达拉之间的联系并不仅仅是互相利用那么简单从这个神谕上来说,不排除深一层结盟的可能。但是一个神谕同时牵扯进德鲁伊与玛达拉的亡灵,恐怕就不仅仅是一个尼雅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布兰多不由得想到,森林女神与亡灵之间势不两立,而托庇玛达拉只有可能是黑暗之龙。 这样一来本书整理整理~,事情就变得复杂起来了。 “你们如何确定,神谕中提到的人,”布兰多认真起来,问道:“就是芙妮雅?” “大人,我们有确认的手段。”雷德答道。 “手段?” 安德鲁点点头,他马上低头弯腰对芙妮雅说道:“芙妮雅小姐,能请你转身么?”高大的德鲁伊对一个身高还不及他一半的小女孩作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就像是一头笨重的狗熊一样弯下腰,显得颇为滑稽。不过芙妮雅乖巧地点了点头,她转过身,用手从形状漂亮的小耳朵后面插入并分开脑后的长发——让布兰多可以看到,她雪白的后颈上有一枚美丽的花纹。 那是一枚树叶状的花纹,从中心一枚拇指大小的绿宝石中衍生出来,形成脉络。当布兰多看到那枚花纹时,差点没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尼雅的圣纹”他低喊了一声,手紧紧地扶住桌子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玛莎在上,森林之女” 安德鲁对芙妮雅点点头,小女孩这才让长发重新垂下,她转过身有些羞涩地笑了笑。但高大的德鲁伊面色却严肃下来,他看着布兰多,“领主大人,”安德鲁开口道:“你知道这个传说?” “你是说林中的圣女?”布兰多好不容易才使自己平静下来,他点点头,“忘了自我介绍——其实我并不是冈斯廷子爵,那只是我用来欺骗格鲁丁的身份。你们可以叫我布兰多,我是高地骑士,之前你们见过的夏尔先生就是我的巫师扈从,”他停了一下,“事实上,我从学于导师以来学过不少东西,而关于林中圣女的传说也是在那个时候听来的” 布兰多半真半假地把那个老生常谈的谎话扯完,三个德鲁伊听完后并未表示异议,反而有一种恍然的味道。巫师们博学广闻,到成了布兰多掩饰自己身份的最佳借口,再说反正夏尔是绝对不会帮他拆穿这个谎言的。但他们听年轻的领主继续说了一句话面色顿时就变了:“林中圣女是瓦尔哈拉的开启者——” “你说瓦尔哈拉?”安德鲁几乎要一步窜过来拧起布兰多的领子,不过他走了一步才想起这个坐在椅子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年轻人其实是一个可怕的黄金级战士。他怔了一下,停下来问道:“大人,你说瓦尔哈拉与林中圣女有关系?那个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幻想之国?” “你们不知道?”布兰多一愣。林中圣女就是尼雅选中之人,森林的女儿。瓦尔哈拉血脉的唯一传承者,与这一支德鲁伊有相当大的联系,他很难相信他们竟然会一无所知。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瓦尔哈拉并不是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相反,它一直都存在于这片森林中。”他抬起头,“不过我很好奇,你们一直生活在这片森林中,竟然会毫不知情。” 德鲁伊们面面相觑,他们互相低声讨论了一小会,然后才平静下来。“瓦尔哈拉的存在在这一地区一直是一个传说,谣言中传说这个尘封之国是玛莎大人最初留下的几片守护之地之一,”拉姆说道:“如此久远的历史之前的故事,谁也无法确认。可相传瓦尔哈拉之中拥有一个‘原始火种”如果可以重新点燃,托尼格尔以南的黑森林都会变成秩序守护之地的,”他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这样一来,我们枯木议会众多德鲁伊世世代代守护之地的工作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也能向尼雅大人有一个交代了。” “所以说,”布兰多看了他们一眼,“这就是‘天启’的意义所在森林女神 2:荒野的一种。黑森林是位于沃恩德边境上,文明之外的广袤森林。广泛分布在从埃鲁因南方,一直到圣奥索尔、骑士团国格雷斯甚至是艾尔兰塔边境上的区域,早在黑暗的年代以前,人类就已经学会在黑森林之中探索并开辟新的守护之地。x 第四幕 信笺(四)(双倍求下月票,第二更) 第四幕 信笺(双倍求下月票,第二更) “等一下,”安德鲁看到布兰多侃侃而谈,打断他道:“领主大人,你说瓦尔哈拉一直存在于这片森林中是什么意思?” “就如同这句话的表面意思。”布兰多答道。 德鲁伊长老摇摇头,“不可能,”他肯定地说道,“如果瓦尔哈拉在森林中,我们不可能一点没有查觉——”安德鲁忽然警觉起来,意识到这是不是布兰多在套他的话,因为他们原本只为芙妮雅而来。可一不注意之下,竟说了这么多,有一些事甚至事关尼雅神谕的核心内容。他停了一下,硬生生打住:“大人,我们回到一开始的话题上去吧” 但布兰多却摇了摇头:“我们一直在说正事,”他答道,“既然芙妮雅将这件事的决定权全权交给我,那么你们不能说服我,就休想带她离开这个领地半步。”他看到安德鲁眉毛一扬想要开口,却生生打断对方道:“多余的话就不必再说了,我对你们德鲁伊的了解不比你们对自己的了解少多少。”布兰多冷冷地说道,“融身入石还是林踪术,无论那一种我都有办法把你们抓出来,你们大可以试一试。” 安德鲁在听到布兰多说出那两种法术时就放弃了强行带走芙妮雅的打算。凡人对于德鲁伊的了解非常浅薄,但面前这个年轻人显然例外,如果一口叫出他的想法,想必不是空言恫吓。他犹豫了一下,答道:“那么大人你的意思是什么?我们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认为你应该可以相信我们所说的一切,甚至以尼雅大人的名义发誓——我们无心伤害芙妮雅小姐,而是带她去完成成为德鲁伊的必要仪式而已。” “你们不想点燃瓦尔哈拉的火种?”布兰多问道。 三个德鲁伊都是一窒。 “你到底想说什么,大人?”安德鲁身后那个叫做雷德的年轻人一直跃跃欲试,此刻终于开口了,“我们当然想要点燃瓦尔哈拉的火种,这是我们在黑森之中监视魔力对于自然边界的影响的主要的目标之一。德鲁伊一样信奉玛莎大人,何况这也是我们一直以来所遵守的约定。”他答道,“可恕我直言大人,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布兰多答道,“瓦尔哈拉一直存在于森林之中”他看着芙妮雅,忽然反应过来:“我明白了,大约你们有一个误区。事实上我说的林中圣女所谓的开启并不是点燃火种,而是开启瓦尔哈拉的其中一部分能力。”年轻人说到这里停了一下,他整个人向后好整以暇地靠在椅子上,露出好玩的神色,双手食指交叉答道:“我们来做一笔交易吧。” “什么交易?” “帮我找到瓦尔哈拉,我为你们点燃火种——”布兰多一字一顿地答道。 “因此你就以开拓骑士的身份成为瓦尔哈拉天然的领主?”安德鲁看了这个年轻人一眼,第一次意识到对方真正的想法:“其实这个提议未尝不可,我们德鲁伊对于权力没有欲望,不过,”他话锋一转,答道,“我还是要说一遍,瓦尔哈拉并不在森林中,那只是一个传说而已。” 布兰多摇摇头,“好吧,换一个说法罢,我不要你们帮我找到瓦尔哈拉,”他答道,“我要你们深入森林之中去帮我找到一片遗迹。” “遗迹?” 森林中有遗迹吗? 雷德忽然小声说道:“长老,上次我们在风之环外围发现那个遗迹?” 安德鲁忽然反应过来,他抬起头盯着布兰多,质问道:“你确定那个遗迹就是瓦尔哈拉?可是我亲眼见过那个遗迹,不过是一片支离破碎的废墟而已,人类曾经数次深入黑森林,留下城镇的遗址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我们已经彻底搜索过遗迹所在的区域,根本没有发现任何与火种有关的事物。” 布兰多听了,在脑子里核对了一下。他问道:“你们所说的风之环,是不是环绕着卡兰加山脉的季风走道?” 德鲁伊长老怔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那就没错了,”布兰多肯定地答道。他所知的瓦尔哈拉正是建立在卡兰加山脉的季风走道上,因此夏季充沛从亡月内海带来的充沛雨水可以才让领地内的作物种植一片欣欣向荣。不过这些还不是关键,布兰多强忍住心中的激动,“你们发现那个遗迹,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安德鲁为他的认真的所感染,也禁不住严肃起来:“差不多是三年之前。” “现在还能确认方向吗?” “不好说,”安德鲁摇摇头,“事实上那一次发现那个遗迹也是意外,当时我们沿着卡兰加山脉深入,是为了调查黑森林深处的生态。而现在如果要找到那个地方,恐怕要重新派出探险队去确认才行,不过有了大概的方向,这用不了多少时间,”他抬起头,“大人要一同前往?” 布兰多摇了摇头。“不,我现在没这个时间,”他答道:“这笔交易这么完成,你们遣人去找到这个地方,一旦有确切的消息,就立刻通知我——”他看着三个德鲁伊。这笔交易事实上是对他单方面有利,不过布兰多知道德鲁伊们从不这么考虑,这些生活在黑森林之中的家伙对于名利视如无物,和他们打交道,就得摸清他们感兴趣的东西才行。 而瓦尔哈拉的火种,对于这些德鲁伊来说就是一个不能拒绝的诱惑。 安德鲁与他背后的两个年轻人果然点了点头,在他们看来,布兰多的提议对他们来说同样百利而无一害。不过安蒂缇娜一直在一边听着他们对话,之前的情形让她很难插上口。不过这会儿她终于找到了说话的余地,等到安德鲁应下布兰多的提议,她就立刻开口道:“你们带走了芙妮雅,可是她在绿村的亲人现在都在冷杉男爵领。而让德内尔伯爵的报复随时都可能降临此地,你们没有考虑过这一点么?” 安德鲁看了这位贵族千金一眼,对方的危言耸听让他皱了皱眉头:“你放心,领主大人。等我回到议会,你们会得到德鲁伊一方的援助,不过就像之前我们说过的,我们有一个条件。” 布兰多看着芙妮雅,后者点了点头。“说吧。”他才问道。 “我们的义务仅限于保卫你在冷杉男爵领的势力,”德鲁伊看着这个年轻人,仿佛是看出对方眼中蕴含着的野心——他知道这个年轻人的意图可能远远不止于此。不过安德鲁并不愿意让德鲁伊们被绑上布兰多的战车,因此他提醒道:“除此之外,我们不会提供更多的帮助。” 他本来等待着预想之中的讨价还价,可没想到布兰多反而点点头:“德鲁伊一向中立,能这样说我已经很满意了,就这样吧。”他想了一下,补充道:“不过要加上一点,保卫的范围还包括瓦尔哈拉。” 安德鲁一愣,随即点点头:“必然。” 布兰多心中却是暗笑,心想这些家伙在森林里呆久了把脑子也呆傻了。虽然人老成精对人心的把握远远比格鲁丁之流强到哪里去了,可是还是不过如此,德鲁伊们料到了他的计划,却忽略了其他贵族的野心。就像是此刻托尼格尔的形势——让德内尔伯爵决计不会善罢甘休,战争不可避免。何况就算是一战平息,然而其他贵族一样会窥视瓦尔哈拉这样一片传奇的领地。人心贪欲无穷,因此一但被他将利益绑在一起,登上战车也是早晚的事情。 布兰多心知肚明,自己要将摇摇欲坠的埃鲁因从即将覆灭的命运之中拯救出来,为了对抗大得惊人的历史惯性,他就必须争取更多的助力。托尼格尔的德鲁伊们是一个契机,也是他早已盘算好的计划的一个部分,这是他向前踏出的一步,而这一步之后,无论大小,历史就永远地改变了。 但他想到这里,还是停下来,看着芙妮雅问道:“芙妮雅,成为德鲁伊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虽然你是尼雅女神选中的人,但人的命运终归还是要依靠自己把握,即使你留在这里一样可以学到很多东西,”他停了一下,声音柔和了一些:“所以说你还是要和安德鲁他们一起去吗?” 他的话让所有人都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尤其是安德鲁等人,在三个德鲁伊心中布兰多与埃鲁因其他的贵族并没有什么不同,不过这一刻却稍微有了一些改观。 但芙妮雅犹豫了一下,始终点了点头。“我要去,布兰多哥哥。”她答道。 “为什么?”芙罗怀疑地看了安德鲁三人一眼,她不像布兰多,对于德鲁伊那么了解——事实上她对布兰多就这么把芙妮雅交出去的行为非常恼火,只是迫于自己的身份,无法反驳而已。“难道你在这里不好吗,芙妮雅,为什么要去森林中。” 芙妮雅抬起一张小脸看了看安蒂缇娜,“因为安蒂缇娜姐姐。”她认真地答道。 “我?”贵族千金一愣。 “安蒂缇娜姐姐和爸爸说过的话,不依靠自己是不行的,”小女孩脆生生地答道:“布兰多哥哥对我很好,可是我却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安德鲁叔叔说了,等我成为德鲁伊,就会拥有和他们一眼的能力。”她停了停,缓了口气:“到时候,我就有保护村里人的能力了。” 布兰多的眼神柔和了下来。 “说得好。”他答道。 m 第五幕 信笺(五)(第一更,双倍求下月票) 第五幕信笺(第一更,双倍求下月票) 布兰多站起来走到芙妮雅身边,将手放在小女孩幼小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温言答道,“芙妮雅是个懂事的孩子,”他抬起头,看着身材高大的德鲁伊长老。“我把芙妮雅当成自己的妹妹,因此遵从她的意愿将她托付给你们。至于她能不能够成为林中之民(在沃恩德中,德鲁伊的另一种叫法)我并不关心,不过我要求你们务必保证她的安全,”他停了一下,语气认真了些许:“这一点,可以做到吧?” 安德鲁点点头:“不用你说,领主大人。” “谢谢你,布兰多哥哥。”芙妮雅双手抓住自己的衣角,抬头乖巧地答道。 布兰多微微一笑,摸了摸她的额头。小女孩的认真与懂事无论在那里都自然而然地讨人喜欢,不过其实布兰多并不在意她口中说的让德鲁伊与他‘结盟’的事情。看得出来一开始安德鲁其实并不愿意,不过既然他们之间有了瓦尔哈拉这个联系,那么这个同盟关系其实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他回过头,对贵族少女说道:“安蒂缇娜,你带芙妮雅去准备一下旅途中要准备的东西。” “诶?”贵族千金看了看安德鲁,好像才从自己的思索之中回过神来。她不解地看着布兰多,“我去?” “当然,”布兰多答道:“芙妮雅虽然还是个小孩子,但毕竟是个女孩吧。自然只有你们女孩子才清楚应该带上一些什么东西。要不就只有让罗曼代办——”年轻人笑了下,话锋一转:“不过把芙妮雅交给她,你放心吗?” 安蒂缇娜想到商人小姐那个大大咧咧的样子,只怕让她帮芙妮雅准备行装,她会往小女孩那个小背包里装上满满一口袋她最喜欢的玻璃珠子罢——虽然说那些玻璃珠子每一颗都是她在布契时,花了好大功夫才从那些行商手上买来的。她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可是茜不可以吗?” “她没你细心。”布兰多答道。 安蒂缇娜看了他一眼,心中莫名有些高兴。不过她看到布兰多的眼神,心知肚明对方可能还有别的事情,她想了一下,干脆开口问道:“还有别的吩咐么,领主大人?” “通知一下克伦希亚,让他们来见我。”布兰多答道。 安蒂缇娜这才点头,她走过去牵起芙妮雅的小手,带着这个一步三回头的小女孩,出门并关上了门。等到她们离开,屋内就剩下安德鲁三人与布兰多以及抱着一部记录簿、站在这位年轻身边一直螓首低垂的精灵少女。 “领主大人还有什么吩咐么?”安德鲁看着这个在他眼中很有野心的年轻人,这才开口问道。虽然不诸世俗,但这个人老成精的德鲁伊长老心里清楚布兰多把芙妮雅支开并不是单纯为她准备行装那么简单。“我们是德鲁伊,说话不懂绕弯子,领主大人也有话直说吧。” “我很忙,因此接下来的旅程就不送你们了。”布兰多答道:“这里我的确有一些话要说,我知道你们对于你们与我之间的同盟抱着一种可有可无的心态——” “领主大人。”安德鲁身后的雷德一皱眉,打断他道。但他立刻看到布兰多向他摆了摆手。 “等我说完。”布兰多开口道:“我知道德鲁伊对黑森林的态度,包括你们与尼雅之间的约定我也一清二楚。这是你们的传统,不过我也有一些话要告诉你们,混沌的力量是很强的。” “你是万物归一会的成员?”安德鲁眼神一冷:“白银天蛇?牧树人,或者说羊首教徒?” “我还以为你会把牧树人放到最前面。” 德鲁伊长老冷冷哼了一声。 “都不是,”不过布兰多摇了下头。“你说的那些正巧都是我的敌人。” “但敌人的敌人也不一定是朋友。” “的确,”年轻的领主几乎不加思索地接上话:“可你我都明白,这个纪元已经快要结束,魔月强盛期就要到来——上一次魔法潮汐结束了混沌的纪年,这一次会如何,谁也不知道。在这样的环境下你们想要抑制黑森林的生长,无异于天方夜谭。” “那又如何?” “黑森林,我比你们了解得多得多。” 安德鲁双手环抱,用一种极端怀疑的眼神看着这个年轻人。他们是一辈子与黑森林打交道的人,如今却有一个陌生人告诉他们:他比他们更了解这片森林。那种感觉甚至比班门弄斧还要更可笑一些,简直就是无端的自大。 布兰多只是笑:“你们不信也没关系。回想一下,在混沌的年代以前,沃恩德的面积还不及今天的四分之一。是谁开辟了如此广阔的疆域,让荆棘遍布的黑森林变成今天的文明之土?” 安德鲁稍微有些自豪:“是德鲁伊。” 布兰多还是摇头。“确切的说是世界之环的古代德鲁伊们。通天塔倒下之后,黑暗之龙将德鲁伊们四散赶到荒野之中,世界之环因而发生了分裂,变成了今天牧树人与正统德鲁伊教派。”他停了停,“这不用我说罢?” “领主大人确实见识广博。” “不,只是这一点我们是共通的,”布兰多故意叹了一口气,“自从通天塔倒下之后,古代的魔法体系与现代的魔法体系之间产生了裂痕。德鲁伊与巫师都是在寻求古代的遗产,不过恰巧我认识一位龙族的成员,又正好对于德鲁伊的教义有一些认识。” “你懂古代魔法?”安德鲁眼神一闪变得锐利起来,他知道这个世界上唯一可知的黄金遗民就是龙族。龙族也是现今唯一一个懂得古代弦魔法的存在,虽然德鲁伊法术是更加神秘的符文魔法,不过神秘的知识往往都是共通的。何况既然布兰多这么说,一定有他隐含的意思。 他要再听不懂,就是一个真正的傻蛋小*说就*来整]理*了布兰多几乎是一字一顿将这个咒语念完。“你们听说过生命之种么?”他抬头问道:“我说这一句话的意思你们应该明白罢。” 三个德鲁伊的面色顿时变了。布兰多口中的生命之种就是精灵树的树种,牧树人常常将这东西转化为黄金魔树,但生命圣树是他们发现唯一一种可以有效转化黑森林的树种。只是生命树种本来就稀少,除了人工培育之外,就只能在遗迹中去寻求古代的遗产了。 毕竟那本来就是古代的遗产。 他们都听出来了,布兰多念的那一段是个转化咒语。核心符文是‘em’代表大地,那很有可能就是古代德鲁伊法术之中的‘自然之语”传说中可以直接将一片黑森林完全净化,从魔力的侵蚀中拯救出来。不过那种法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已经超过千年,若不是古籍中还有些许记载的话。恐怕他们三个最多只能听出那段咒语与德鲁伊法术有那么一些联系。 安德鲁面色复杂地看着布兰多:“自然之语?” 布兰多点点头。 “领主大人你会这个法术?你是德鲁伊?” 布兰多摇摇头。其实这东西他并不陌生,因为咒文是写在古代石板上的,游戏后期几乎每一个玩家或多或少都能知道一些。可是仅仅知道还没法使用,因为支持这个咒文的只有古代石板,后来的巫师战争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而爆发的。简单说这就是一个噱头,看着很美,实际上却毫无价值。 不过用来引起这些德鲁伊的注意力,已经完全够了。 果然安德鲁皱了皱眉头:“那是什么意思?” “简单的说,我对黑森林一样有兴趣,”布兰多答道,“然而秩序有多强,来自于混沌的反抗就有多强,因此孤军奋战并不是最完美的解决问题的方式。”他一边说,一边从桌面上拿起一支蜡烛,“德鲁伊习惯从世界与自然的法则的角度来解决问题,然而森林女神其实已经给你们指明了另一条路。” “什么路?”安德鲁问。 布兰多仔细地用剪刀剪去蜡烛棉芯分叉的一段,然后点燃。他抬起头道:“那就是借用人的力量。”他答道,“自从混沌之年以后,除了有限的‘教会—开拓骑士’的传统模式之外,文明已经很少向外拓宽守护之地的范围。然而因为领地的匮乏与魔力侵蚀的步步紧逼,文明内部之间战争日益增多——” 他一停,话锋一转:“不过我打算开辟一种新的模式,来结束这一切。那怕仅仅是一次尝试,”年轻的领主微微一笑,“不过我倒是信心十足。只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 安德鲁低下头,沉吟了一下:“领主大人不妨直说。” “我的意思是,”布兰多说道,一边拿起桌面上的信封,他微微倾斜蜡烛,让滚烫的油蜡滴在信封上。“将埃鲁因转变为一个充满活力,不断向外扩张的国家——” 三个德鲁伊齐齐吸了一口冷气,安德鲁料到了布兰多的野心,可没料到这个年轻人的野心会如此之大。他的目标远远不只是一方诸侯那么简单,而是改变这个古老的王国。甚至他们可以听出,他的口气还远远不止于此。 扩张型的埃鲁因。 这个年轻人是想要亲手建立一个帝国。 宏图大志对于某些人来说是好事,但却引起了安德鲁深深地不安,他警觉地看了布兰多一眼。“扩张带来流血与战争,这与我们的信念相悖,”他低声说道,避免引起对方的不快,“因此领主大人,你想用这一点来诱使我们加入你,恐怕就错了。” “战争是不可避免的,”布兰多放平蜡烛,摘下风后指环。“然而对于我来说,战争是保护自己的手段。因为你们恐怕理解错了这个扩张的意思——” “等等,你是说?”安德鲁不可置信地打断他。 布兰多认真地点了点头,“我说的扩张,目标正是蛮荒。”他将风后指环按在蜡汁上,然后抬起来:“借举国之力,向蛮荒开拓新的疆域。” (p.今日两更.)x 第六幕 信笺(六)(第二更,双倍求下月票) 第六幕 信笺(第二更,双倍求下月票) “我说的扩张,目标正是蛮荒。借举国之力,向蛮荒开拓新的疆域。” 布兰多一字一顿地答道,然后他停下手里的工作,抬起头,看着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安德鲁。这位德鲁伊长老轻轻吸了一口气,却兀自有些不信: “可是自然的规律在于循环,作为一地的领主自然可以让事情变得简单。可是就像是一个力量,有压迫就有反抗,你凭借一己之力推动这一切对于整个秩序世界来说固然是好事,可是其他人未必认同。”对方停了停,换了个方式答道:“开拓文明的边界是一件危险而艰难的事情,尤其是时至今日,领主大人你会冒着被多数人所反对的风险来推行这一切?” “其实没那么困难,利益永远驱使人行动。”布兰多答道。他又忍不住心想,这就像是黄金与白银驱使葡萄牙与西班牙人争相出海一样,自己不过是在重复恩里克王子走过的道路而已。何况蛮荒之中究竟存在多大的价值,除了圣殿之外,大约也就只有他才知道了。只是圣殿要衡量投入与回报之间的比例,而他却有现成的例子。 “从蛮荒之中获得的回报,自然会成为埃鲁因进一步前进的动力。而人们永远都是健忘的,手边有黄金的时候,只有少数人才会看到相伴而来的风险,”年轻的领主答道:“更不要说,当大多数人生活改善之后,他们就不会再想回到过去了。” “你就那么确定,投入会产生回报,入不敷出是常有的事情。”安德鲁反驳道:“一旦在计划的开始产生挫折,对于你整个设想的打击都是毁灭性的。” 布兰多心中暗笑,对方已经站在他一边来思考,这说明他说动他们了。毕竟这件事情对于德鲁伊的诱惑是与生俱来的,几乎无法抵挡。“所以我才需要你们,再加上我的经验,”他答道:“计划周全再加上一点运气,任何事情都是要承担风险的。你们看到个人的开拓行为往往失败,是因为他们背后缺乏强大的助力,这个助力就是领地与领主,甚至是整个王国的支持。” 布兰多心想,其实一些大领主其实偶尔也有自发的开拓行为,然而在敌人林立的情况之下,没有人敢在未知的领域投入太多。因此这种投入常常是一次性的,一去不返,久而久之,除了真正的赌徒之外、就没有人再对蛮荒感兴趣。 但这也是因为大多数人对于蛮荒没有明确的认知导致的,然而他却有一个优势,那就是他知道他的投入一定会产生回报。这就是经验的优势。 安德鲁沉默了半晌,最后他点点头:“好吧,领主大人,你说服我了。如果你真的可以做到这一切,你需要我们怎么做?” “不是我需要你们怎么做,”布兰多答道:“而是你们要保护好自己的果实,你们会明白的。这个世界上不仅仅是我有野心,其他领主的贪婪,你们还没有真正见识过呢。” 德鲁伊长老点点头,“我明白了,”他答道:“不得不说,大人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说客。” 布兰多微微一笑。他从桌上拿起那两封信:“还有最后一件事想要拜托你们。” “你说。”安德鲁吸了一口气,布兰多之前那一番话甚至让他都有些激动起来了。如果真的可以做到,那对于整个秩序世界的改变可以说是天翻地覆的。如果说仁慈的埃克是混沌之年以后最大的开拓者,那么这个年轻人恐怕就要主宰下一个纪元的历史了。 如果他能够成功的话。 “帮我送两封信。” “信?给谁的?”德鲁伊长老问道。 “穿过森林你们可以从最近的距离抵达这里东边的格里斯港,我有一些属下此刻正在那边。”布兰多答道:“你将这封信送到一个叫赤铜龙雷托的手上,赤铜龙是他的名号,想必你们不会弄错。” 安德鲁接过信,看了看,然后问道:“还有么?” 布兰多摇摇头:“没别的事情了,剩下的也只有交给时间来证明。我还有别的事情,就不送各位了,预祝各自成功罢——” 安德鲁点点头,“那么告辞了。”他带着两人向年轻的领主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打开门出去了。一旁的芙罗这才抬起头,眼睁睁地看着安德鲁三人离开,回过头问道:“领主大人,你把信也一齐交给他们?”虽然这个野精灵姑娘一向知道布兰多办事滴水不漏,不过对于陌生人却难免不放心。 因为她不明白布兰多为何会对三个素未谋面的人如此信任,不但将芙妮雅委托给对方,还将生死存亡的大事也一并交到对方手上。即便说对方是德鲁伊,可是这个身份如果是冒充的又该怎么办? 但布兰多自然不好和她解释原因所在,他对琥珀之剑中德鲁伊的了解只能解释为巫师的学识。但另一方面来说,他总不能说自己其实认识这几个家伙吧?问起来在那里认识的?那已经是十多年之后的事情了,圣石会议之后他冲过好长一段时间枯木议会的声望,就是为了瓦尔哈拉废墟的系列副本与任务。在那个时代,格鲁丁早已灰飞烟灭,正是埃鲁因中兴之后最强盛的时代,现在说起来,恐怕除了疯子以外没人会信。 他想了一下,答道:“赤铜龙雷托那边其实一直与芙雷娅有联系,送一封信到格里菲因公主手上,想来并不麻烦。” 精灵少女瞪着他。“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她没好气道:“领主大人。” 布兰多莞尔。 “我当然知道你说的什么,精灵小姐,”他答道,“可是你也要承认,我比你更了解德鲁伊。所以相信我好了,他们说的是实情,‘森林中的预言’这个时节早该出现了。德鲁伊对于尼雅的尊敬远远出乎你的想象,帮我送一封信只是业余之外的活动,何况我相信安德鲁会把这件事当作一个考验。对于他们来说我之前说的一切是一个从未想象过的远景,”布兰多想了想,补充道:“如果你不能设身处地从他们的价值观角度出发,你很难明白他们对于这件事重视到了何种程度。” “可是。” “没有可是了,”布兰多干脆编了一个借口:“再说那本身就是一个考虑,我也有备用的手段。” “备用的手段?”芙罗狐疑地看着她,心想她怎么不知道?要知道刚才安德鲁拿走的两封信都是安蒂缇娜抄写的,她才不信布兰多还会准备更多,经过这么长时间相处,她也渐渐开始了解这个年轻人了。 “当然,”布兰多忍不住去看一边的精灵小姐,不过芙罗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他楞了一下,忽然想到个点子,于是问道:“物资统计得如何了?” 芙罗低下头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看不起。心想与女孩子交谈还要这么无赖地打岔,何况自己还算是他的召唤生物。不过看不起归看不起,她还是打开手中的本子,平铺直叙地答道:“我们清点过谷仓,储存的谷物差不多有五万蒲式耳,足够支撑全城消耗三到四个月。不过物资仓库基本亏空,石料、生铁与木材都远少于记录,以及具体流出方向也无从查起——” 亏空是很正常的事情,以格鲁丁的能力来看,他没把冷杉男爵领变成一片黑森林已经是谢天谢地了。但真正要感谢的却是森林中的德鲁伊们,虽然前者不见得知道森林中还有这么一伙人。 布兰多摇摇头,“石料与木材短缺必须想办法解决,冷杉城现在并不安全,在前天的战斗中损坏的城墙都必须立刻得到修缮与加固。”他想到这一点忍不住揉了揉额头,以前在游戏之中的‘领主模式’中,物资都是量化的,这种方便玩家的做法这一刻给他造成了巨大的麻烦。比方说在游戏之中,加固一段城墙需要2个单位的石料与木材—— 可是2个单位的石料与木材在现实中应该是多少,布兰多却完全不清楚。至于咨询安蒂缇娜与其他人的意见,可惜的是,安蒂缇娜虽然知识广博,可也不见得全知全能,尤其是这种东西恐怕必须请教专业的石工或是管理相关的官员。 但问题的关键是无论是石工也好,官员也好,现在冷杉城通通都缺。而那些被俘虏的守备队长,一来不愿意替她办事,二来大多都是格鲁丁从佣兵中招募的人手,对于这些专业的问题根本答不上来。事实上他们知道的还不如虎雀多,虽然虎雀也不比安蒂缇娜好到那里去就是了。 一想起这个问题,布兰多就觉得头痛。 他摇了摇头道:“总而言之,我们还有多少存货,够修补城墙吗?” 芙罗看了他一眼,心想,大人你当初为了出风头一剑把南面的城门劈掉了一半,这还不是自找的。不过她心中腹诽,却面无表情地答道:“大人,事实上简单的说,其实就是基本等于没有——” “啥?” 第九幕 领地(三) “可我是王党”,老人摇摇头,“领主大人你认为我会同意么”,他举起手中的水袋,“还是说你以为凭借这点小仁小义,大人你以为就可以打动我?” “大师你不妨听我说完,”布兰多答道:“不同的事情,放在不同的时局之中,有不同的意义。一味的不知改变,是自取灭亡之道,埃弗顿大人的教训,想必柏鲁大师已经亲身体会过一次了。“ 老人轻轻哼了一声:“那你说说看,年轻人。 “不到两周以前,在王后安娜的支持下,王长子已经宣布嗣位了”,布兰多答道,“除了西法赫家族之外,背后支持他的还有荆花侯爵克卢格与他手下的一党人。柏鲁大师虽然入狱三年有余,但这些人是些什么人,你应该不会陌生罢?” 柏鲁失声,啊,了一声,“怎么会让克卢格那家伙把持住王国,殴弗韦尔大人他们又在做什么?”他忽然一停,“陛下呢?” 布兰多闭口不答,只是看着他。 老人微微一愣,苍白的头发抖了抖,脸上的皱纹一下子加深了许多,整个人一下好像都老了十岁。“怎么会怎么会这么一来我们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他喃喃自语了好半晌,但不愧是经历过风雨的人物,好不容易稳定下来,开口就问:“好吧,殴弗韦尔大人绝不会是碌碌之辈。告诉我,领主大人——他们能让克卢格那个跳粱小丑有机可乘,想必是另有原因罢?” 布兰多点点头,不过心中却想荆花侯爵克卢格可不是什么跳粱小丑,万物归一的会的核心成员之一,怎么可能是碌碌无为之辈。不过想是这么想,他还是将从黑玫瑰战争以来发生的一系列事?q件徐徐道来,而从他的口中,这场战争的意义就变得完全不同,因为这一刻,在整个埃鲁因恐怕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毗邻那个黑暗的国度正在发生着什么样的惊天改变。 “你是说玛达拉入侵?” “正是。” 柏鲁的脸色越来越差,他终于举起手打断道:“所以说,一切追根述源就是你口中的水银杖?”老人浑浊的瞳孔之中闪过一丝精光:“你是说水银杖重新现世了?那柄洛基的水银杖?” 布兰多一愣,他没料到这位工匠大师居然知道这东西。要知道水银杖的传说在人类世界之中流传并不广泛,即使是在游戏之中,埃鲁因与其他人类世界的玩家也是在第二年才断断续续理清了关于水银杖的一系列背景故事和任务。 “你知道这柄水银杖,”布兰多问道:“柏鲁大师?” “当然。”柏鲁答道。 他忽然拍拍胸前的灰尘站了起来,虽然有些不稳,但还是摇摇晃晃地直起了身体:“我不但知道水银杖,我还知道那柄传说之中的黑暗之杖是如何来的。” “哦?”布兰多眼底闪过一丝惊喜。水银杖的来历即使是在游戏之中他也从未听说过,只知道这柄神器第一次出现就在洛基手中,然后经过无数时光之后的沉寂,又重新出现在玛达拉这片黑暗滋生的土地之上。但至于它之前又有什么历史,是不是曾经属于那位神祗,却是一无所知。让他有些惊喜的是,没想到这里竟然有一个额外的剧情,但知识不知道这位工匠大师究竟知道多少东西。 “水银杖并不只有一把。”但没想柏鲁一开口,就让布兰多像是石化了一样钉在那里。 “什么?” “其实那是一套神器”、工匠大师淡淡地说道:“只是我以前也只是以为这不过是一个传说,但今天领主大人你说水银杖已重新现世,那么很可能这个传说正在变成现实,那么下一个,”他停了一下,抬起头盯着这个年轻人,浑浊的眼神这一刻好像变得异常明亮起来,“就是火焰权杖了。” “火焰权杖?”布兰多微微一楞:“这是什么?”他心中的疑惑愈加变大,他自信自己在游戏之中已经算是足够博闻广识了,可是对于这位工匠大师口中的东西却是一无所知,甚至连一点印象也没有。照理说,这一层级的宝物一经现世就会引起轰动,就像是当年的水银杖一样,虽然玛达拉方面严密封?q锁消息,但也不过只是一年就在玩家之中得到了证实。 “领主大人,你听过四贤的传说吧?” “自然”,布兰多点点头,“炎之王吉尔特,风后圣奥索尔,大神官法恩赞,圣者艾尔兰塔,这我怎么会不知道。” 柏鲁眼神闪了闪,仿佛目光穿越了千年,回到过去那个圣者之战的年代之中了一样。他用一种追忆的口气说道:“当年吉尔特、圣奥索尔、法恩赞与艾尔兰塔为了战胜黑暗之龙,分明取得过先古诸王的认同。”他回过头:“这是克鲁兹人的创世史诗上苍之诗记录的事?q件,大人不会不知道吧?” “四位,隐者,击败了黑暗中的,皇帝,“布兰多下意识地念道。 但他忽然一怔,眼前又浮现出一副黑暗之中,一轮明亮的圆月之下,一座黑漆漆的高塔伸向天空的景象。他感到自己仿佛站在一片广袤的大地之上,仰起头看着那座直插入云端的无尽之塔,仿佛一种渺小的感觉油然而生。他忍不住马上甩了甩头将这幅幻境从自己的思绪之中丢开,然后整个人一下子又回到现实之中。 “领主大人?”一旁的茜看布兰多额头具顷刻之间渗出一片细密的汗珠,在火把的光芒下闪闪发光,忍不住小声问道。 但布兰多摇了摇头,表示没有什么。他吸了一口气,心中隐隐疑惑,但口中只是问道:“我知道,然后呢?” 老人看了他一眼,“四位贤者分别从先王诸谷之中取出了四件神器,它们分别是火焰之权杖一一奥德菲斯。” “等等“ 布兰多低喊一声打断他:“奥德菲斯,那不是炎之王吉尔特的佩剑,火炎之剑的全称么?”他看到这位工匠大师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忽然反应过来,他忍不住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风后指环:“所以说风后九头蛇之环,神圣之权奥拉弥索尔,圣枪苍空,这些都是?” 柏鲁点点头。 年轻的领主沉默半晌:“柏鲁大师如何得知这些?” 老人看着他,低声问道:“大人认为老朽可以相信大人么?” 布兰多一愣,随即出了一口气,点点头:“我明白了。不过柏鲁大师,我之前的提议你又考虑得如何了?” “在那之前,我有一个问题,”老人答道:“既然大人你明白水银杖意味着什么,也知道埃鲁因如今的处境有若走在悬崖边上,那么你又有凭什么有信心中兴埃鲁因。” “我没信心”,布兰多毫不犹豫地答道:“不过那并不重要,大师你只需要知道。黑玫瑰战争之后,埃鲁因的内战一触即发,然而现在我已经决定要站在科尔科瓦王室一边,如今安列克大公立刻就要宣布支持王长子,公主殿下的处境笈发可危,我希望在关键时刻能助她一臂之力。就这一点来说,你即使是把我称之为王党也无所谓。” 柏鲁疑惑地看着他,问道:“既然如此,为何不加入我们?难道大人不明白人多力量大的道理么?” “我说过,”布兰多答道:“我有我的立场,也有我办事的方法。” “恕我直言,我不太明白。”老人摇摇头,“但凡人做事都有动机,但大人的动机又是什么?” “我的动机?”年轻的领主一笑,“我的动机就是什么都不做的话,我来这里干什么?” 工匠大师微微一愣,一时没明白布兰多的话,或者说他也许永远也听不明白布兰多这句话背后所潜藏着的意思。只是他仔细打量着这个年轻人,缓缓地开口道:“即使如此,那么大人你要我这样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为你做些什么?如果能够帮到科尔科瓦王室,老臣自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不过话说回来,大人想要养私兵,制甲工匠也不会缺老朽这一个人罢。”他停了一下,“据我说知,冷杉城内光是为领主提供制式盔甲的专业工坊就有不下五处,作为王国的领主,不会为了这一点小事而头痛罢?” 布兰多看着这顽固的老头子一时有些头痛,想不通为什么腐朽如科尔科瓦王室始终可以有着这么一批忠心耿耿的臣子。不过他也明白自己根基尚浅,只能说好在自己目前算是站在公主一方,因此只是摇摇头:“柏鲁大师,一般的甲胄再多也不难获得,但埃鲁因白狮铠甲,却只有大师这样的王家工匠才掌握着制作的方法吧?” “白狮铠甲!”老人微微一怔,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布兰多:“埃鲁因轻甲剑士,你想要组建正规军团?” 布兰多点点头,但立刻,他忽然微微一皱眉。 他感到怀中的贤者之石又开始震动起来。 第七幕 领地(一) 听完芙罗的话,布兰多终于放下手边的事,认真起来,“冷杉城附近有四座伐木场与两处采石场,怎么会一点储备也没有?”他抬起头,浅褐色的眸子里倒映出精灵少女纤长的身影,“即使没有存量,戈兰—埃尔森,乃至于让德内尔地区都是埃鲁因出产优质木材的重要省份,托尼格尔一样也不例外。据我所知,仅仅是冷杉男爵领一地就有多达七座锯木厂,即使靠近冷杉城我们可以控制的四座临时开工,一周之内也足以提供修复、加固城墙的份额”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游戏之中伐木场一周的产量单位基础是一,再加上托尼格尔一倍的特产加成——但那毕竟是在游戏之中,现实中是不是也是如此,他不敢确信。 “领主大人你知道?”芙罗淡淡地问。 “当然知道。”布兰多压下心中的疑问,问道:“所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两个原因,”精灵少女板着脸,“第一,在伐木场中工作的工人是格鲁丁的私产,他们并不愿意为我们工作。” “为什么?” “因为害怕遭到报复,在他们看来,领主大人你显然是早晚是要失败的。毕竟你的敌人是让德内尔伯爵,而大人你,不过是一个羽翼未丰的小贵族而已。” “情理之中,”布兰多点点头,“那就将他们遣散吧,不用为难。没有安全感,领民是不会追从我们的,人就是这么现实,空口白话的希望是没有人会相信的。不过没关系,扭转局势的关键时间节点不过就在最近,只要度过第一个难关,我们的势力就会稳固下来。” “那么在这之前,伐木场的人工怎么办?”精灵少女用白开水一样的语调问。 “不是还有塞尼亚人么?” “那也不行。” “为什么?” “因为在那之前大人还必须抢回伐木场。” “怎么?”布兰多有些好笑,“莫非伐木场还不在我们的控制之中?”他明明记得距离冷杉城最近的一座伐木场不过在几里之外,难道这么快从冷杉城逃逸四散的贵族私军就重新集结到城外了?在这位年轻的领主印象之中,贵族私军好像还没有这么高的战斗力与战术素养才是。 芙罗摇摇头回答了他的问题。“不,只是据我们所知,四座伐木场之中的三座,都已经被穴居人占据了。剩下的一座,也在五年之前就废弃了——” “穴居人?”布兰多问道,“那不是地下世界最下层的居民么,它们不是生活在乔根底冈的地下?传说地下世界各个部落纷争不休,同时又在与恶魔领主交手,它们有什么时候有时间到地表来了?” “森林中有乔根底冈到地表世界的裂口,”芙罗顿了一下,“队长大人猜测,可能是其中在战乱之中流窜至此的一个部族。” “格鲁丁就不闻不问?”布兰多有点郁闷,忍不住曲起指节敲了敲桌子,“那可是他的财产”可他忽然停下来,因为看到精灵少女用湖水一样清澈的绿眼睛看着自己——眼中的意思分明是‘谁又知道你们那些肮脏的人类贵族里脑子在想一些什么东西?’他顿时有些说不出话来;因为忽然省悟过来,格鲁丁手下的鹰犬们虽然在冷杉城内横行霸道,但论及战斗力可说是一塌糊涂——连自己带领一群佣兵都能将他们杀得屁滚尿流,更不要说是穴居人。 要知道在过去游戏之中,佣兵不过是人类世界之中的杂牌武装。而穴居人虽然是乔根底冈最底层的居民,但也是那个地下王国的一级正式编制,对应炎之圣殿势力之下最强人类帝国克鲁兹的一级编制,至少也是轻骑手或者长枪步兵,放在埃鲁因王国也是一线军团之中的核心力量。格鲁丁要依靠他手下那些鹰犬来抵御这些流窜的穴居人,估计仅仅是防守就足以让他头痛了,且不要说进攻。 布兰多忍不住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角,心中骂了一声无能之辈。不过这个认识也给他自己提了个醒——虽然穴居人一类的一级编制在他看来简直是不入流,但他也不得不意识到,这毕竟还是第二次黑玫瑰战争之前,在这个时节各国的最高编制也不过只到五级而已。而不是琥珀之剑中第二章‘战与乱’开启之后,妖孽如大炼金术士塔玛之流层出不穷,远古单位也纷纷重新现世,编制分级蹭蹭蹭像是火箭一样往上爬升,正是因为经历过那个辉煌的年代,他自己的眼界才会被养得如此之高,因此目前的战争在他看来简直像是小孩子一样小打小闹。 像是因斯塔龙进攻布契的战争,放在未来简直就是一场边境摩擦,但在这个时代,也称得上是少有的战争了。 要知道,他手上不过也只有一些佣兵而已。就是这些大部分还达不到黑铁水平的佣兵,在琥珀之剑的体系之中与贵族私兵一样属于不入流的一类,但在这个时代、这个地点也算是战争的主力了。毕竟这是埃鲁因,不是雄鹰帝国克鲁兹。 想及此年轻的领主站了起来,在一旁抱着本子的精灵少女平淡地看着他,但碧绿色的眼中还是闪过一丝好奇:“大人?” “跟我来。”布兰多答道。 “去那里?” “我们去见一个人。” “一个人?”芙罗微微一怔,思路有些跟不上,“怎么了?” “没什么。”布兰多轻轻摇摇头,打开抽屉将贤者石板取出来重新放回身上。然后他随手接过精灵少女递过来的剑——剑是一柄普通的魔法长剑,格鲁丁的收藏品之一;这位男爵大人残暴嗜杀,却并不是英勇好战之辈,只是埃鲁因贵族之中风气尚武,因此他也少不得要附庸风雅一番。只不过这些收藏品现在都成了布兰多的战利品,年轻的领主掂了掂手上的剑,叹了一口气——这东西不过是柄黑铁标签的炼金级长剑,一样承受不了自己全力施为,只不过比一般的白板长剑稍微好了一些而已。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不由得特别怀念精灵长剑湛光之刺,似乎自从丢掉那把剑之后,他就一直没有再找到过称手的武器。虽然心中目标有很多,但一来没有时间,要不就是出产地点压根不顺路。 他收好剑,补充道:“——只是忽然感到时间紧迫起来了而已。” 精灵少女看了他一眼。 很快两人走出书房,一前一后默默走在城堡北侧的回廊上。但布兰多看抱着本子的精灵少女似乎想说什么,只是忍了一会又把话收回去的样子,回头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芙罗目视前方空空如也的走廊,答道:“只是卡拜斯的遗物还在我这里,大人。” “对了。”布兰多一拍脑门:“这个事情我也记起来了,你上次要问我什么来着?” 芙罗低头在腰包里摸索了一阵然后拿出一件小小的东西,她看着布兰多向前伸出手,张开手掌,手心中躺着一枚棱形的金制品。布兰多看着那个沉甸甸好像是金梭一样的东西,忍不住微微一怔,他马上脱口答道:“原来是这个,卡拜斯这家伙真是好运气——,”他停了一下,“不,应该说我真是好运气。” 精灵少女疑惑地抬起头来看着他。 “这个东西叫做‘秩序之石’,也叫门石,是个好东西。”布兰多仔细看着那金梭,仿佛生怕看错了一样:“它可以用来扩张领地。” “扩张领地?” 布兰多收回视线,他将目光投向回廊一侧——落在庭院中叫不出名字的乔木上,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你解释,”门石在琥珀之剑中可以为一个领地提供一个特殊属性,比方说森林的‘快速生长’(伐木场产量+1每周),或是作坊的‘专业’(领地内工匠诞生几率增加),只是这些在游戏之中数据化的东西在这里会如何运作,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布兰多想了一下,只能答道:“总之,这是一件难得的宝贝,只是不知道卡拜斯那家伙人品爆发从那里搞来的——想必是抢来的吧,南境的贵族家底颇丰啊。” 他忍不住心想自己要不要干脆也去抢他一笔? 人品爆发?芙罗在一边皱皱眉头,她又拿出另外一个戒指。“领主大人,这也是卡拜斯的遗物之一。” 布兰多一下停了下来。 他紧紧盯着那个徽记上有一枚剑盾交错的戒指,眼中微微闪了闪。“战士指环,”他吃力地念出这个名词,然后开口问道:“这也是卡拜斯的遗物?” 芙罗点点头,但看到他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它很重要?” “岂止重要。”布兰多深深吸了一口气。战士指环,虽然名字普普通通,就与骑士指环、巫师指环甚至是元素使指环一样,甫一看大约还让人以为是随处可见的大众货色。如果你不熟悉它的属性,恐怕会真的为这个名字所误导,但对于熟知这一切的玩家来说,这却是游戏之中少有的几种无价之宝之一。 首先它的等级就足以说明一切——黄金标签,幻想级饰物。 然后布兰多只是轻轻一扫属性,心中就一片明了:果然,与游戏之中一模一样。就像是关于这个戒指的解释,只用一句话就足以概括,就像是戒指之上那个属性一样简单。 因为它只有唯一一个属性。 战士技能+1。 (ps.感谢贴吧的龙旗血染流年,rt欲,小7,大仙,艳g6655796等同学对本书数据的整理.暂时只统计到这么多,请未统计到同学联系一下青骑士同学. 今日一更.)v 第八幕 领地(二) " trget="bk">ttp://rg/tr/xtml1/dtd/xtml1-trstol.dtd”> " trget="bk">ttp://rg/1999/xtml”> 访问出错啦! 访问出错啦! 第八幕 领地(二) “岂止重要。” 布兰多一边说,一边轻轻从芙罗手上接过那枚戒指。他仔细看着戒指上交错的刀剑纹饰,手指摩挲着冰凉的黄铜边儿,心中微微感触一一次级蛇形戒指,风后指环,火焰戒指与战士指环魔丵力三角区域三边上的位置都已填满,他记得在过去游戏之中,也是一直在圣白狮鹫之年第一纪三百七十八年才完成这一壮举。琥珀之剑中的魔丵力饰物如此珍稀,即便是那些传说中的rb战士恐怕也要到三个月后才能有自己这么一身装备。 而反观自己,除了手头上的武器差一点,远程备用武器有黄铜级的页岩长弓与配套的灵魂之矢,仅仅是魔丵力饰物就多达十件,岩石兵团项链、焰之星、食尸鬼项链三条项链与四枚戒指,此外还有狮心勋章、元素手镯与三枚护身符,更不要说灵魂宝钻与自己制作的黑木雕像,魔法物品储备在仅仅是第一次黑玫瑰战争才刚刚过去的这个时节来说、从玩家的角度来说,不可谓不丰富。 不过让他有些可惜的是,自己一直都没有搞到一件真正意义上的核心装备——诸如山川之力这样可以改变一个角色职业构成的强力装备——不过他自己脸黑至此,能做到这一步心知肚明已经足以自傲。这还是因为队伍之中有芙罗的缘故,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回头去看了这位野精灵姐妹之中的姐姐一眼。 “怎么?”芙罗问,“领主大人。” 布兰多摇摇头没答话,他已经将戒指套在左手食指上。戴上戒指后,视网膜上的数据正在不断变化。力量爆发、白鸦剑术、正面突破三个技能皆自获得一个+1额外等级,很快固定成:力量爆发10+1级,白鸦剑术5+1级正面突破5+1级、其中力量爆发在超过十级之后获得大师加成属性已经变成在下一个动作中消耗三倍的体力,获得10%与额外15能级力量加成。而白鸦剑术与正面突破皆自获得专家加成——布兰多向左挥出一剑风压‘哗’一声离剑,但离剑之后不再像过去一样形成一道完整的半月形,而是纷纷散裂成一张巨网它向前,巨网‘刷”声从庭院中央穿过鱼鳞状的碎刃一片片掠过时仿佛折射着空气中的光线、闪闪发光,它们撕开一层层气漩,剑风扫过,然后两个人都看着那棵千疮百孔、只剩下光秃秃树干的乔木发呆。 割碎的叶片纷纷扬扬落了一地。 “妈的,大范围攻击,”布兰多心中暗骂:“以前我怎么不知道有这种变态剑术埃鲁因宫廷还有这种传承吗?” “大人。”芙罗抱着本子在一边眼神闪了闪:“这是宫廷剑术罢?” “机缘巧合罢了。”布兰多答道。 他收好剑,却看到一红一白两道身影闻讯赶来。茜与梅蒂莎本来正在隔壁的房间之中休息,听到布兰多制造出的风压爆炸声闻讯而至 她们看到站在回廊中的布兰多与芙罗微微一怔,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齐声开口问道:“怎么了,领主大人!” “没什么,练剑而已。”布兰多答道。 红发少女皱着眉头看着庭院中那棵光秃秃的古木她本来挺喜欢这棵树的,因为在这个庭院中她会感到一种莫名的幽静。就像是她头上带的那枚树叶一样,总能给她带来一种心安的感觉可她张了张口也没办法指责布兰多什么只能稍微不满地看了年轻人一眼。 布兰多看着红发少女,丝毫没看出对方眼中的不满只是说道,“正好,茜。跟我出去走一趟。” “去那里?”红发少女手中的长枪松了松,微微一愣。 “先去冷杉城内一趟,然后出城。” “就我们?” “大约还要带上克伦希亚他们。”布兰多答道。 “那我呢”,梅蒂莎将手按在胸口,认真地问道:“我也一起去么,领主大人。” “你留在城内,梅蒂莎,”布兰多看了看她,摇摇头,“亡灵退去后并没有远离,我要留一些人在城内防备它们乘虚而入。虽然白不打没有目的的仗,不过战场上形势万变,我也要以防万一。你和夏尔留在城里,两个人足以对付它了。” 银精灵公主并没有惊讶,只是安静地点点头,又站了回去。茜看了她一眼,想到什么但犹豫了一下并未开口,她垂下长枪,走到布兰多身边:“所以我们去那里,领主大人?” “地牢。” “地牢?” 冷杉堡的地牢正符合大多数人对于这种地方的想象,漆黑、幽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的臭味,凹凸不平的石板地面上偶尔跑过一只老鼠一往往比猫还大。冷杉堡建立于绿之年,距今大约二百四十年前,那个时候埃鲁因还要应付边境上的威胁,因此这座地牢原本修筑的目的就是用来关押那些在战争之中受俘的森林之中的蛮族。 不过时至今日,它更多的用来对付那些交不起税的人。贫民、偷猎者以及得罪过格鲁丁的小贵族,统统都被随意冠上一个罪名一有时候甚至连这一步都省去了,然后丢进这里。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在牢狱之中通常要持续好几年,埃鲁因刑法制定于王国最困难的时期,其中针对下层人民的条款历经数个世纪几乎没有修订过,因而显得严苛异常。 事实上以冷杉堡地牢的环境,病死在其中的也不在少数。 不过在一夜的战斗之后,布兰多已经命令安蒂缇娜将地牢之中大部分因为交不起税而进来的农民放了出去,因此往常人满为患的地牢,这一刻却显得有些异常的安静。脚步声穿行在这片沉静在寂静中的漆黑,偶尔撞上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铁链‘哗啦’作响。 拍鲁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脚步声,“又有人来了。”老人放平稳自己的呼吸一一脚步声沉稳而有力,并保持着一种不疾不徐的均速前进:并不像是狱卒散乱的步伐,再说]258].e手]打从昨天晚上开始,这座地牢里的狱卒好像就换了一批人。新来的人的脚步声也不是这样的,那些人看起来更像是战阵出身的军人,沉稳干练,不过又有一些细微的不同——他眉头忽然稍微动了动。 脚步声近了。 拍鲁半生与军人打交道,对于那些身上沾着杀伐气息的人有一种近乎本能的敏锐。他听到脚步声在不远处停下来,然后黑暗中响起了哗啦哗啦的声音那是对方在开门。那道门是通向这一区域的,老人知道这一区域不过就只有自己一个囚犯了而已,他忍不住心想,对方是来找自己的? 他的心忍不住剧烈地跳动起来。 哗啦一声,铁链子落到了地上。果然过了没多久,第一缕光线透过转角,洒落间他的囚房前。拍鲁贪婪地盯着那一束光,那怕光刺得他眼中泪水直流,但他还是一动不动。他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见过光了,自从被抓进这里面以来,已经连天日都不知了。 难道换领主了? 不过让德内尔家族的人又能有什么好人了,他忍不住在心中轻轻哼了一声。 但火把摇曳的光线终于投了进来,拍鲁动了一下,他垂着头让杂乱的头发遮住自己的脸,一动不动。但只过了一会,他听到一个温和的年轻人的声音,这个声音就像是一道惊雷一样震得他不得不抬起头来。“柏鲁休斯图,金城勋爵,王党,我记得你不是已经在埃弗顿的叛乱之中死于乱军了么?” 老人就好像中了魔法一样抬起头,身体僵直、面色惨白地看着这个自己从来不认得的年轻人,对方手中的火把的光芒刺得他一缩,但他还是忍不住开口用沙哑的声音问道:“你是谁?”老人心中一片乱麻。布兰多并没有说错,他正是柏鲁休斯图,金城勋爵,因为王党在上一次斗争中惨败,甚至连当时王党的最高领袖,大地骑士,埃弗顿公爵都一样受牵连下狱,更不要说他这样一个小角色。而当时他得到密告逃离王都,对外谎称死在那一夜的兵乱之中但也正因为自身不是王党之中的重要角色,才因此而逃过一劫。 后来他来到这王国的边陲之地,隐姓埋名,等待王党再起之日。却没想到却因为一件小事得罪了格鲁丁,被丢到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他本以为自己接下来的半生就要在这里度过,因为像他这样的小角色,根本就不会有人在意。只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在这个黑牢之中让人一口叫出了本来的身份。 甚至连格鲁丁也不知道的真正身份。 不仅仅是他,布兰多开口时连一旁的芙罗与茜都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就好像这位年轻的领主大人总是给她们带来好奇一眼,两个女孩的疑惑在于好像什么地方都有这位领主大人认识的人,一个人知识广博可以说他博闻强记。而人际关系也如此广泛,要知道布兰多不过才二十出头而已,在她们看来就有些近乎于妖孽了。除非真如安蒂缇娜所猜测的,这位领主大人背后真是一个庞大的不可想象的家族。 但布兰多只是微微一笑,“我是谁并不重要,我既不是王党也不是安列克大公的人,”他笑道,“而且,与让德内尔家族也没什么关系。” 盘坐在牢房中好像乞丐一样的老者微微一怔,疑惑地看着他:“那你是” “你可以认为我自成一党,柏鲁大师,”布兰多从身后的佣兵手上接过水袋,递给对方:“不过,我的目标与你是一样的。” 老者有些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布兰多的这个举动也让他安心了一些。他接过水袋喝了一口,然后问道:“什么意思?” “中兴埃鲁因。” “中兴埃鲁因?”拍鲁有些怀疑地看着这个年轻人,他干枯得像是树枝一样的手掌放下水袋,“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加入王党,助科尔科瓦王室一臂之力?”他忽然一停,仔细看了看这个年轻人,“还是说,你站在西法赫家族一边?” 布兰多摇了摇头,“我有我的立场,”他答道:“也有我的办事手段,不过这不重要,我来找你,是想请你加入我。” “我一个糟老头子能帮你什么?”老人眼神闪了闪,敏锐地问道。 “柏鲁大师,你是埃鲁因的工匠大师,擅长制甲与锻造,我没说错吧。”布兰多问道。 “你想要养私兵?”拍鲁眼神一沉。 “差不多分隔线推荐庚新巨巨的最新大作正在封推的曹贼书号 三国,又见三国! 不过这一次的主角,可不是那个大杀四方的董肥肥。 好吧,我承认,三国我独爱曹操,神马刘皇叔、孙仲谋的最讨厌了 这本书是讲述一个小曹贼的故事。 不是曹不,不是曹植,也不是曹安民 一如恶汉的热血,但会尝试着加入一些新的素材。不再是一味的争霸,其实望父成龙,也挺有意思。 有点爽,有点白 希望大家能喜欢这本书,喜欢小曹贼! 正是: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x 第十幕 领地(四)(第一更,求订阅和月票) 泰斯特抬起头,看到视野之中的森林是斑驳如梦中的绿色。骑士们横七竖八地倒在他周围的空地上,三十七个,尸体静静躺在枯叶堆积的林地之间,早已没有了生机。年轻的子爵感到肋下的剑伤隐隐作痛,吸气时伴随着一阵阵针刺的感觉,让他有些头晕目眩。 他看到一片栗树背后那个幽绿色的骑士在幽暗中冷冷地看着这边,像是一头幽灵。泰斯特这才头晕目眩地意识到自己上当了,但是情报是万物归一会内部传出来的,麦格斯克(银翼骑兵团团长)给他的信上也有环蛇之印,除非那个该死的骑兵团长本身就是一个两面三刀的叛徒——泰斯特吐出一口浊气,心中暗骂了一句,一只手下意识地向后去摸索自己被击飞在一侧的佩剑。这不如说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即便在他全盛时期也不过只与那个全身覆在翡翠甲胄之下的骑士交了一剑就身负重伤,那种力量神鬼莫测,最让他不可承受的是,对方甚至没有开启要素的力量。 只用了单纯的剑术就击败了他。 泰斯特看了一眼空地中央的白色岩石祭坛,朴素无华的长剑就平放在平坦的岩石上。长剑的剑柄雕刻着金红相间图案,上面绘着三位不知名英灵的圣像。那就是狮心剑,传说中包含着君王的仁慈、英勇与公正的圣剑。不过剑与他之间还隔着那个一动不动的湖之骑士。 就如同相隔天堑。 湖之骑士静静地站在树林之间,他遵从古代骑士的训言,不对受伤失去行动力之人出手。若是普通人面对这样一个机会恐怕会明智地选择退去,但泰斯特却冷笑了一声,狠下心来继续向前爬过去。哪怕是大腿、腹部与肋下的剑伤让他根本站不起来,不过年轻的子爵还是仅凭两只手就一寸寸向前移动着身体。 他伤得很重,心知自己命不久矣,不过即使是要死,泰斯特认为自己也必须比其他人死得更靠近目标一些。他从小受人白眼长大,作为戈兰—埃尔森公爵的私生子,早已明白世间人情冷暖;假若一切都靠不住的话,那就只有依靠自己——如果软弱,就会失去一切。他一点点获得今天的地位,也是因为这样一种野心。 纵使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要抗争的野心。 年轻的子爵咬牙爬行,不知道什么时候湖之骑士的长剑会刺穿他的心脏。或者是自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亡。但让他想不到的是,那个全身覆盖着一层翡翠甲胄的骑士只是用金属面罩之下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后收起长剑,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泰斯特微微一愣,不过短暂的警觉之后他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而立刻加了一把劲向前爬去。无论如何,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就是要死,他也要把那柄剑从祭坛上拿下来。他感到自己离圣白色的岩石祭坛越来越近,距离一寸寸地缩短,终于他可以伸出手够到岩石上的剑柄。 然而就在他握住狮心剑的一瞬间,一股热流流遍他全身。他明显感到自己的身体活跃起来,仿佛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来,伤口微微发痒,正在加速修复。然而年轻的子爵才微微一怔,他低下头,发现自己除了胸前还有一片血迹之外,肋下的伤口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圣剑 泰斯特深吸了一口气,他吃力地跪起来捧起手中的剑想要仔细打量。然后出乎他预料之外的是,他手中的狮心剑才刚刚开始发出点点微光,这些光芒将他身上的伤口一一抚平,然而下一刻,剑上的光泽就迅速退去。然后变成了一块石头。 年轻的子爵吓了一跳,差点把手中的石剑丢了出去。不过他再静下心来仔细用手抚摸着剑身,却再也一点也感受不到魔力的波纹,就好像他手中真的拿着一块冰凉的石头一样。除了形状特异之外,与森林中别的石头并无任何差别。 “这是怎么一回事”劫后余生的泰斯特莫名其妙地捧着长剑,从之前的异像来看这应当就是狮心剑无疑,但怎么忽然又变成了石头。他双手抱着长剑,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虽然这东西明明就是一块石头,但却又隐隐有一种抗拒他的错觉,仿佛剑明明在他手中、却又感觉并不在这里一样。 泰斯特紧紧抓住变成石头的狮心剑,心中疑惑了一会,但他环视四周一眼——这片岩石背后的森林并不开阔,他们早已一寸寸搜遍,里面应当没有别的东西了。如此看来手中的剑应当不会是假货,不过为什么它会变成这个样子还有待解答,但这不是他一时半会想得清楚的事情,他只是略一沉吟,就作好决定先把这东西带出去再说。 但临走之前他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一眼。 湖之骑士应当就藏在森林中某处阴影之下,正用冰冷的目光盯着他。不过对方最终也没有再次出面,这让他松了一口气。“这一趟真是晦气”泰斯特忍不住使劲甩了甩头,也不去看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只是抱着长剑越过众多骑士的遗体,步履蹒跚地向森林外走去。 嗡嗡作响的石板终于在布兰多手中停止了下来,此前他从没遇到过一次贤者石板持续如此长时间共鸣的。地牢之中几人一时间都一动不动地看着布兰多手上那块绘着一个神秘符文的石板,直到它停下来许久,其他人才重新把视线放回布兰多身上。 地牢沉寂下来,远处偶尔传来一个细微的滴水的声音。 “这是绑定的贤者石板吧,领主大人。”柏鲁虽然此刻既是阶下囚,又暂时是布兰多家臣的身份,但却不卑不亢地站在这位年轻的领主面前。仿佛是要借此来表明,自己只是一时投靠——假若有一天,他随时还是可能重新回到王党之中。但让他意外的是布兰多似乎并不在意这一点,这使他既惊讶又莫名——比起这种心里没有底的状态,他竟产生了一种让这个年轻人重新又把自己关回去说不定还好一些的错觉。不过自由来之不易,仅仅是感受到火把光线的温暖就让他贪婪想要呼吸更多自由的空气,因此绝不可能再说出这样的话来。 布兰多看了看这个老人,仿佛从他一明一暗的脸上读出这种想法,于是点点头,“你认识?”他问道。布兰多并不在意对方的态度是因为他本身就不是一个贵族,他当过公会的大团长,却没有当过领主。说实话虽然他现在处于这个位置,但却没有这种自觉,只是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而已。不过他这种态度却反而在追随自己的人当中得到了一致的认可,即使安蒂缇娜对此颇有微词,不过也不得不承认,布兰多平易近人的态度更能让这个集体产生凝聚感。 何况年轻人身上那种无时无刻不散发出的强烈的自信,也足以让人产生追随的动力了。 即使是贵族千金偶尔也忍不住想,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独特的个人魅力吧。 不过此刻布兰多好奇的目光却重新落在了柏鲁身上,贤者石板在克鲁兹人的创世神话苍之诗与山民记录先古的呼啸之风中都有描述,而敏尔人与女巫认为它们是星辰落入大地的残片,因为可以与天上命运的线产生联系。事实上数千年来凡人对于贤者石板所知甚多,星见也用它来占卜——方法是让石板与某一事物产生联系,此后她就能准确地预言与之相关的事物的走向。石头圣贤也借由相同的方法来预见未来,只要将贤者石板放在石头圣贤身上,你就能得到心中想要的答案——民间的传说历来如此,而玩家们也亲身证实过,过去游戏之中确实有这样一个设定。 不过这位工匠大师能看出他手上这块贤者石板是已经绑定过的,这却不简单。不是每个人都对符文魔法有认识的,尤其是贤者石板上的符文还是最先古的一种。作为一国王室的工匠,对于若干神器的传说有所耳闻还可以解释,不过精通古代符文却有一些诡异了。要知道即使是布加的工匠巫师,也不是人人都精通符文魔法。因此布兰多停下来看着对方,但并没有排除对方不过是随口猜测的可能性,于是他问道:“的确,不过大师能认出这石板上指向什么事物么?” 布兰多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强人所难,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石板上面那些鬼画符是什么意思,顶多可以猜到肯定与狮心剑有关就是了。 “那是”柏鲁忽然一停,面色一点点严肃起来。布兰多很快看到这位工匠大师盯着自己手中的石板,双手都忍不住哆嗦起来,“圣贤,王者的徽记,英勇、正义与仁慈,怎么会”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忍不住重新看了一遍,但面色却越看越凝重。最后他终于吃不住力后退一步,满脸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着布兰多,试探性地问道:“狮心剑?” 布兰多的脸色很快就变得比他还要惊讶。 而一旁的茜也是低喊了一声,她虽然不知道贤者石板是什么、也不认识什么符文魔法,但作为埃鲁因的国民,从小听到大的故事之中最著名的一个无非就是仁慈之君埃克与他的狮心剑的故事。她立刻回过头像是想要在年轻人脸上得到,确认,但却听到布兰多失声问道: “你怎么知道?” (ps.双倍期间,一票当两票.求下订阅和月票.)v 第十一幕 领地(五)(第二更,求订阅和月票) 地牢中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除了芙罗抱着本子一脸怀疑地看着这个老头以外,其他几个人一时都陷入失语。 “真是狮心剑”柏鲁忽然喃喃自语起来,他忍不住再后退了一步。“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先王埃克曾说有朝一日若他的后人遗忘了自己的荣耀,狮心剑也会随之遗失。我们王党聚集在一起努力的目的也是为了找回失去的荣誉,可是为什么狮心剑会与大人你的命运联系起来” “柏鲁大师,”布兰多收回贤者之石,看着这个一脸错乱的糟老头,心中很难将对方和王室的首席工匠大师联系起来。不过论坛上得到证实的消息决计是不会出错的,何况对方虽然有些神神叨叨,但却已经表现出了令他侧目的能力。这位埃鲁因的首席工匠大师居然懂得符文,这令布兰多有些意外。“关于狮心剑,你知道什么对吗?” 柏鲁一停,因为这个问题而冷静下来。他看了看这个年轻的领主,心知自己瞒不过对方,不过他却有些为难:“领主大人,这是一个秘密,我的家族曾发下誓言——” 布兰多不耐烦地一挥手。“我大概能猜到你的意思,我知道图休斯家族一直以来都为王室效命——不过埃鲁因的立国之君埃克曾在此剑下立誓,他说过背弃这誓言必为剑所遗弃。但剑重新回归时埃鲁因一样会荣耀重返,无论它在谁手上,无论它出现在什么时间——狮心剑因为先王埃克的誓言始终与这个王国的命运紧密地联系起来。但正是因为剑继承了先王埃克的意志,因此才能挑选带来这荣誉的人——” 他停下来,用浅褐色的眸子看着面前的老人。目光中的意思很明确——你是王党,但王党的努力不仅仅是为了让王权凌驾与诸侯之上。若要找回失去的荣耀,就必须重新走上先王埃克走过的道路,先贤的火焰烧过这片尘封的土地,才能为这个古老的王国带来新生。布兰多虽然没有开口,但已经给了柏鲁一个选择。 布兰多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因为从这一刻起自己就已经与那位倔强勇敢的公主殿下站在了同样一条道路上。虽然在上一个历史之中她没有成功,但这一次他要亲手为她扫清前进道路上的荆棘,而埃鲁因也会因此从火焰之中获得真正的新生。 就像是历史这一刻在他面前分开成两条笔直的线,一条通向火焰中熊熊燃烧的宫殿与城池,王国倾覆,大地承载苦难,生灵在这火中忍受煎熬,永世暗无天日。而另一条通向何方,他却不知道——那条道路上或许困难蛰伏,丛生的荆棘之上浸透了鲜血,但无论如何,至少在最深沉的黑暗之中还有一线希望。 老人垂下头,犹豫了半晌,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他叹了一口气,“你说得没错,领主大人。无论剑在谁手上,至少古老的传说是不会错的,只是老朽没想到埃鲁因的荣耀之路竟是以火焰焚烧大地的方式回到这个古老王国,也许的确是我们太过堕落了,”他抬起头,用重新变得浑浊的目光看着布兰多的眼睛,“大人,你知道在埃鲁因,有一些家族的历史源远流长,但并不是每一个大家族的历史都可以追溯到先君埃克生活的时代——西法赫王朝,科尔科瓦王朝,都曾造就与毁灭了一批贵族的传承——” 他停了一下,“但有一些不为世人所知的小家族,却从先古时代就一代代传承下来。”工匠大师的语调变得有些自豪:“图休斯家族就是如此,虽然我们家族名不见经传,但先祖曾身为先王埃克的侍从,也是军中的铁匠。一代一代,我们的家族都为王室效命,白狮铠甲的工艺确实也是我们发明的,后来我的家族转而支持科尔科瓦王室,一直到今天。” 布兰多点了点头,这些历史事实上他都知道,不过至少让他知道对方没有在诓骗他。 “但实际上,我先祖不但是先王埃克的侍从,也是和他一起将狮心剑从雄鹰帝国克鲁兹带出来的那五个随从之中的一个,”柏鲁的声音低沉了下去,“然而很多人其实并不清楚狮心剑的本来面目,大多数传说之中狮心剑是克鲁兹的四件圣物之一。但包括大多数克鲁兹人恐怕自己也不清楚,那四件圣物本来就是一体的。” 布兰多眼中微微一闪,仿佛想到了什么。 “所以说?”他问道。 “那四件圣物组合起来的时候,名字是奥德菲斯,也就是火焰之权杖——世人通常称之为火炎之刃,炎之王吉尔特的佩剑,”老人一字一顿地说道:“真正的神器。” 布兰多身子突然晃了一下,他第一次有些结巴地问道:“大师,贤者石板与狮心剑之间的共鸣反应,可能会产生神器反应么?” “当然不可能。”柏鲁摇摇头,“狮心剑虽然是一柄圣剑,但也不过是幻想宝物而已,神器与幻想宝物之间的差距,并不仅仅是几个字的差别那么简单。虽然我也没真正与神器打过交道,但从古代文献上的记录来看,这两者之间的对比是不可以道理计的。” “那么存不存在一种可能,狮心剑因为先王埃克的誓言,在积累了如此多年月、负担了如此多因果之后,因而圣化成为一柄神剑?”布兰多又追问。 柏鲁还是摇头:“领主大人,我建议你还是收起这些不切实际的想象力。我还是那句话,等你真正见识过神器与幻想宝物之间的差距,就明白自己的想法多么幼稚可笑了。”说到关于这些宝物的知识时,这位工匠大师身上充满了一种不可置疑的自信。不过他自己马上也意识到这一点,联想起自己得罪格鲁丁入狱的经过,忙低下头表示歉意的恭顺,心里却是充满了追悔不迭。 不过可惜,他这番作为是注定了白费。 因为布兰多此刻压根就没有任何心思去关注这些旁枝末节,他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他终于明白过来那天为什么自己会和狮心剑之间发生神器级共鸣。因为那根本就不仅仅是与狮心剑之间的共鸣,联系老人之前说过那个预言,他完全可以猜测得到,自己是干了一件什么样的好事。 火焰之权杖。 与他发生共鸣的原来是火焰之权杖也就是炎之王吉尔特曾经使用过的佩剑——火炎之刃奥德菲斯。玛莎在上,布兰多忍不住在心中呻吟起来,这究竟是多么大一个玩笑。可他在琥珀之剑中明明从来就没听说过奥德菲斯重新现世的任何消息,甚至连狮心剑最终也消失得无声无息——那么如果按照柏鲁的说法那么历史一定在那里发生了改变。 那么是在哪里呢? 布兰多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好吧,”他摇摇头道:“这个话题到此而止,柏鲁大师,我不希望这些话流传出去,”他停了一下,“想必你也不希望让所有人都知道狮心剑已经选择了我,我说得没错吧——” 工匠大师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心想狮心剑是埃鲁因的正统所溯,因为埃克的誓言,他完全可以凭借此间自立为王。事实上当年科尔科瓦王朝初立时,也借用过狮心剑的名头——不过民众大多并不知道狮心剑已经遗失,若是此事公开出去,必然会动摇王室的影响力。只是这个年轻人为何会主动压下这一点,却让他有些想不透。 “莫非他真的是支持公主殿下?”柏鲁入狱时现在的格里菲因公主还不满十二岁,他当然更想不到布兰多的来历,但无论如何,对于布兰多的话,他还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老人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他始终不希望王室的名誉受到损害。他半生都奉献给科尔科瓦王室,最热血沸腾的斗争都在身为王党的时日之中度过,纵使最后失败,也丝毫无怨无悔。正因此无论布兰多说得多么正确,他也不会倒向这方,只是下意识地希望布兰多不会食言——就像如他所说,他会助公主殿下一臂之力。 如果王长子背后站着万物归一会与西法赫王朝复辟的影子,那么公主殿下就成为科尔科瓦王朝唯一的正溯了。 因此老人没得选择。 他低下头,出了一口气,答道:“大人,白狮铠甲的制作工艺,我自然愿意奉献出来。不过领主大人若是想要训练轻甲剑手,恐怕仅仅有装备是远远不够的。虽然白狮铠甲的确是这个兵种的核心所在,可是” 布兰多的脸隐藏在火把光芒之下的阴影之中,他微微一笑,嘴角上浮现出一道淡淡的弧线:“白狮剑手,埃鲁因的一级编制。在与克鲁兹帝国在瓦尔诺哈的会战之中一战成名,以出色的速度与防护能力而闻名。核心在于白狮铠甲出色的能力——然而这种甲胄,却是借鉴了风后半身甲的设计思路罢?另一方面,白狮战术虽然复杂,但却不是无可替代——” 年长的工匠大师看着他,嘴越张越大:“你你知道白狮战术?” 布兰多看了他一眼,“不入流的战技,有什么好知道不知道的?当年先君埃克从克鲁兹脱离出来,背后本来就有风精灵帝国圣奥索尔的影子,否则你以为单单凭借埃鲁因倾国之力,又能与克鲁兹打个平手?而那一次若不是埃克立誓不会脱离炎之圣殿的势力,说不定最后会演变成两个圣殿之间的战争,这样历史上记载的第一场圣战恐怕就要提前数百年了,”他笑了笑,“只是风后圣殿做得忒不地道,无论是白狮铠甲还是白狮战术,与它的原本相比都相差太远。活生生把一个三极编制的单位变成了一级” 柏鲁脸色变幻,这些秘辛他也有所耳闻,但在这个陌生的年轻人口中听来又是另外一番滋味,“大人你你是说?” “白狮剑士的原版本来就是风精灵的白翼骑士,风精灵的禁卫军之一,只是缩水太多而已。”他再笑了笑:“但虽说白狮战术是埃鲁因宫廷最大的机密之一,不过在我这里却不值一提,如果大师你能在最短时间锻出一批白狮铠甲的话,我就给你一个惊喜。” 布兰多这么说时,心中暗笑。白狮虽然是比较低级,但真要让他去方圆百里找一个能传授这门技能的家伙,却是不大可能。不要说整个托尼格尔,就是在整个王国南境,估计都找不到会这门技能的人。好歹毕竟是埃鲁因王室的机密,当然不可能像是白菜一样满大街都是。就像是工匠大师柏鲁一样,若不是机缘巧合,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惊喜?”老人自然看不出布兰多在故弄玄虚,只是开口疑惑地问道。 “自然。” 柏鲁的眉头一沉,“那好,”他答道,“不过领主大人,白狮铠甲,事实上是一种附魔甲胄——” “你是说特殊材料么?” 老人点点头。 “那么,差些什么?”布兰多问。 “据我说知,”柏鲁答道:“托尼格尔并没有高纯度的水晶矿吧?” (ps.双倍求下订阅和月票.)v 第十二幕 领地(六)(第一更) 的确,工匠大师柏鲁说得没错,托尼格尔并不盛产水晶矿。 锻造白狮铠甲,在完成阶段需要将风之圣纹烙印入铠甲的主要关节与胸板甲上,以减轻整套甲胄的重量、提升灵巧。完成这一步时埃鲁因的工匠们通常会使用紫水晶,或是黄水晶来替代,这两种水晶都是纯度极高的魔力水晶并且是女巫、星见们水晶球通常使用的主要材料之一在沃恩德,浅紫水晶也叫做月亮石英,方解石的一种。戈兰—埃尔森,安列克与维埃罗,让德内尔东部都盛产这种水晶,它们密集地生长在由山区丘陵之间水蚀地貌构成的溶洞之中——但托尼格尔并不包括这样的自然条件。 纵使对于布兰多,托尼格尔也是一片陌生的领地。 吊桥吱吱嘎嘎地放下,连接吊桥与城门之间的锁链在方砖上摩擦发出哗啦啦的刺耳响声,一线光明从吊桥之后射进来,印在黑洞洞的门洞中一侧的砖墙上。布兰多一动不动坐在马背上,浅褐色的眸子里映衬出这束黑暗背后正逐渐变得刺眼的光线——他抿着嘴唇,静静地看着随着吊桥缓缓垂下,桥板与城门之间的缝隙正变得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多的光正从缝隙背后涌入,将他的眼底映得一片明亮。 后面就是冷杉城的大街,除了那一夜的苦战之后清晨时分对幸存下来的佣兵、以及城内的市民短暂的演讲之外,这还是他第一次以领主这个角度来观察这座城市属于他自己的城市,至少暂时来说可以这么讲。冷杉男爵领在托尼格尔南方,是直属于格鲁丁管辖的土地,主要的人口聚集区其实只有四个恤冷杉城、矿镇沙夫伦德、格瑞斯渡口与东面的格里斯港,统计的人口大约在八万左右,其中冷杉堡极其周边地区就生活着大约三万人。当然还有许多诸如绿村这样的人口聚落并没有纳入统计之中,不过布兰多猜测此地的总人口也不会超过十万。 然而这就是托尼格尔地区人口最密集的地区,而整个托尼格尔大约生活着三十万人。 托尼格尔的总面积大约有一百七十个骑士领,格鲁丁直辖的区域当然不是这里唯一的贵族领地。其中他的家臣就占据了大部分的领土。布兰多知道格鲁丁有两个最大的心腹,敏泰勋爵与帕拉斯勋爵,其中帕拉斯勋爵本身就是受封的骑士,大约有白银上位实力,手里掌握着这一地区唯一的一支正规军。布兰多知道这家伙有一个外号叫做,宽和的骑士,沙鲁夫,而说其宽和是因为与此地一贯残暴的贵族相比,沙鲁夫本人事实上是一个严苛而古板的骑士,这样的人能与格鲁丁融洽相处并被委以重任,布兰多知道唯一原因是因为——对方对于格鲁丁始终怀着一种近乎顽固的死忠。 所以说,接下来他率先要面对的可能就是这两位勋爵大人的军队,这些人是让德内尔伯爵的探路石,只有让他们得到教“才能让那位躲在幕后不愿现身的伯爵大人变得越发谨慎起来。 因此他们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要在接下来的一战中让这些格鲁丁的家臣们对自己感到恐惧。 吊桥门正吱呀吱呀地放下去,一片白光之后布兰多视野之中首先映入了湛蓝的天空。他抬起头看着这天—眺从冷杉堡一直到最北边的帕顿荒野,角峡与格拉哈尔山之间平坦的托尼格尔平原上共享着这样明媚的天气。这是让德内尔地区进入冬季之前最好的一段日子,平原上闪耀着金色的光泽,然而秋暮的收割之后,气温很快就会降低。 因此北方的贵族们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战争,争取在入冬之前能展开攻势。如果推迟,战争将延续到第二年的春天之后,无论是王后安娜还是格卢克,都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尤其是在雅尼拉苏地区,埃鲁因王室的,狮龙,舰队在科尔科瓦背后构成了巨大的威胁,随时可能一举改变局势。 如今西法赫的黑色之锋兵团已经进入洛达尔河一线,剩下来的事就是双方各自在说服安培瑟尔的自由港商人。如果王后的顶级说客在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人之中获得成功,那么成千上万的西法赫重步兵就会越过洛达尔河直线抵达弗拉达边境——就像历史上曾经发生过的一样。 而同样,在南方的托尼格尔,形势也因为他的出现而变得紧张起来,战争的气息仿佛飘散在风中代表着丰收的香甜一样,只是隐隐带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儿。 时间在一种铅灰色的沉重背景下有条不紊地行进着。 “17日,战争发生之后的第二天,按照这个时代的通讯水准,写上了佣兵们暴乱的消息的信笺此刻应该已经传到了北面敏思堡的敏泰勋爵手上。而第一批骑士正离开那座岩灰石城堡,四散集结兵力,布兰多默默地想到,他现在所能控制的也仅有冷杉堡周边而已,而那此庄园中的骑十早就带着消息逃离了,经过初期的准备,敏泰勋爵或许能拉起两三千人的军队,一样的贵族私兵,虽然黑铁率不到百分之二十一一但对于人数还不及千的佣兵来说,同样面临着一场苦战。” “敏泰勋爵大约料定佣兵们会死守冷杉堡,或是逃到森林之中”,不过布兰多心目中最理想的战斗地点在格瑞斯渡口北面的丘陵之中,至于军队什么时候出发,要看斥候的消息。在此之前他已经让一小队卢比斯雇佣兵出发前往后者的领地——此刻在冷杉男爵领,除了德鲁伊没有谁比这些经验丰富的雇佣兵更适合充当探子了。 布兰多默默地思考着这一切,因为在每一个人心中这场战斗都显得如此重要。 这并不仅仅是指敏泰勋爵已迫在眉睫的出兵,那只是一个小小的考验而已布兰多真正头痛的是幕后让德内尔伯爵可能的步步紧逼。他想自己大约有一个月时间来布置这一切,修享防御,整理领地——而在那之前更重要的则是建立起佣兵们对他的信心。城内的佣兵虽然暂时与他在一条船上,但从长远看他们不可能一直能与他如此紧密地站在一起。除非他们确信自己能提供给他们必要的庇护。 尤塔、克伦希亚与弗恩三个大团长没有一个是等闲之辈,布兰多知道自己单凭一个美好的希望是留不住这些人的。而这一战,就会衬立起这样一个信心。 事实上安蒂缇娜私下也认为这一战不仅仅是为了稳固这个最初的集团。同样也是向冷杉男爵领的臣民们宣布布兰多的合法性,因为若此战达到预期的目标,让德内尔伯爵的步伐就会放慢。如此一来,民心就会自然倒向他们一边。 民众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个仁慈的领主,同样也是一个可以保护他们的领主。 此时吊桥已经放下了一半,然后布兰多看到远远的冷杉城内那些瓦红色的屋顶。托尼格尔靠着亡月内海西岸,从海上来的风带来充沛的雨水,因此普通的民居都使用斜度极大的屋顶,而除了阁楼的尖顶拱窗之外,屋檐边都挂着一道引水的渠道。新绿色的藤蔓从阁楼窗户上垂下来,与朱红色的瓦片交相映衬。 光线也涌入使城门洞内变得明亮起来,除了面孔以外,光将布兰多在马背上的半个身体从黑暗的环境中勾勒出来,然后向他身后描绘出两位美丽少女身体优美的曲线。茜背着长枪,笔直地挺立在马背上一琥珀色的眼睛虽然刻意地保持着一种仿佛护卫般的冷静,但内心深处却潜藏不住一丝少女的期待与雀跃,她毕竟是一个个性独立的女孩子,又从小在与灰狼佣兵团一起在南境的山林之中长大,当然不会习惯城堡之内的沉闷。 而至于精灵小姐,大半的情绪倒还是无动于衷。 布兰多稍微关注了一下自己的两位随从之后,就把目光投向前方,心思安定下来。吊桥正在他面前一点点放下,另一面的景色也越来越多第呈现他在眼中—一街上事实上仍在清扫,但已有了行人。大部分店铺与作坊都没有开张,只不过年轻人敏锐的感官早已留意到那些窗户中那些怀疑、警惕不一而足的目光都落到他身上城内的居民们早已注意到了冷杉堡内的动静,他们正在打量这位并不那么合法的新领主。 虽然布兰多已经命令安蒂缇娜去重新制订税务政策,不但免去了大部分税务,还一笔削去了过去的账务。不过可惜这种做法虽然引人心动,但大部分人更怀疑这东西究竟有多大的执行力。何况他能否再次站住脚,还是一个疑问。 轰然一声巨响,尘土飞扬,吊桥终于完全放下。布兰多心中笑了一下,并没有太在意这些人的态度,其次,他看到了城堡外正等候着他的弗恩、尤塔与克伦希亚一行人——而安蒂缇娜正立在他们旁边。 “领主大人。” 看到他出现,银发的中年人克伦希亚第一个深深地埋下头去。作为亲身与布兰多并肩作战过的他,更清楚这位年轻的领主有什么样的能耐。虽然他这会儿一样担心布兰多究竟能不能正面扛住让德内尔家族,或者会不会把他们丢出去当替罪羊,但越是如此担心,他反而越是表现出恭敬的态度。 尤塔轻轻撇了撇嘴,只是布兰多今天的作派让她眼前微微一亮,心想这个杀神一样的年轻人竟然也有这么亲和的一面。只有弗恩昂首挺胸面无表情。 “知道我找你们什么事么?”布兰多问道。 三个人都摇摇头。 “领主大人”,克伦希亚恭敬地答道:“你只管吩咐,我们必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第十三幕 领地(七)(第二更) 瓦伦希亚低下头时,女兵团长甩甩一头火焰一样的长短,有些不满地看了这家伙一眼。心想你卑躬屈膝别把我们也捎带上,不过她转念想要说点什么却又找不到指责的地安,银发中年人这番话虽然她不爱听、却不得不承认好像的确就是那么一回事。 事实上自从他们那天晚上踏出那一步的时候,就明白今天的结果。可布兰多说得也对,得罪了一位领主的情况下,他们又怎么敢再去得罪另一位领主,要怪就只有怪那天下午的时候他们在受到格鲁丁的镇丵压时太过冲动,给对方留下了口实。 她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却又忍不住看了对方一眼。当早些时候他们听说这位年轻的领主大人新颁布的税收政策之后,这几个人都有点面面相觑——在沃恩德贵族们压根不需要这么收买人心,何况他们也明白,这样做其实意义不大。因为若布兰多能够抗衡让德内尔伯爵,那么即使他什么都不做这些民众也不敢反抗这样一位强势的领主,若反之,那么一切都枉然。 可如果抽取更多的税务,他们至少可以在短时间内得到更多的收益——有了钱,这位领主大人才可以豢养更多私兵。 “难道他不懂得这一点?”她忍不住想。不过布兰多当然不是不明白,事实上年轻人对琥珀之剑中的领地运作相当了解。资金——资源——建设三大结构构成的三角关系,资金来源于贸易与税收,还有矿山的收入;而资源与人口则是一地发展的重心,托尼格尔盛产木材与白银,仅冷杉男爵领一地就有九处伐木场与一座银矿,此外领地内还有两处采石场与大量庄园、作坊—但事实上除了白银之外,这点家当在埃鲁因大多数地区都说得上是一贫如洗。如果不是沙夫伦德的银矿,这位男爵大人或许在大多数贵族眼中看来与乞丐也没什么差别。 但这正是格鲁丁让布兰多看不起的地方,纵使是如此低人一头也不愿意改变,在他的经营之下整个托尼格尔的生产方式几乎还停留在埃鲁因生产力水平的半个世纪之前。偌大一个冷杉城拥有的铁匠竟然不超过二十人,这还是计入了学徒的数量——更不要说从上一代领主留下的文献上看,冷杉堡一个月的生产极限也不会超过十套链甲或是皮甲。而要知道埃鲁因的魔法与技术与真正站在顶峰那些帝国相比简直就不值一提,可托尼格尔在这个王国之中都称得上是不入流,你完全可以想象这个位于让德内尔地区南方边境的领地,是怎样一片不毛之地。 就像是兰托尼兰地理大学会的森帕尔爵士口中提到的过一样,在整个王国南方,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白银。但这些白银不可能都落到格鲁丁手上,除了让德内尔伯爵之外,王室与圣殿也要均分一部分,最后落到我们可怜的男爵大人手上的,其实只是很少一部分。 不过布兰多知道,自己如果手脚够快的话,大约能有两到三个月时间可以完全支配沙夫伦德银矿的产出。他无法想象那是多大一笔钱,纵使是在游戏中他也从没成为过领主,更不要说经手矿山的经营一那些早就被大型公会所垄断,在那些真正的、专业性的庞然大物面前,纵使是rmb战士与脸斗士也要瑟瑟发抖。 布兰多猜,一两千万托尔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有了这笔钱,冷杉男爵领一地一年还不超过二十七万托尔的的税收当然完全不放在他的眼里。他让安蒂缇娜着手下去重新制订税收政策,原则上是免除税务收买人心,但真正的考量还远不止于此——固然他已经站在了大多数贵族的对立面,那么他就更有理由去赢取普通臣民的支持——不过比起这一点,但布兰多更看好长远的利益。他需要的不仅仅是民心,还有人口,较轻的税务有利于人口的快速增加,他也需要更多的臣民去开拓还处于一片蛮荒的蒙昧之地。 这是一个长远的收益,不要说尤塔等人,就是格鲁丁也不一定有这个耐心去实现这一切。反正对他来说,有白银就够了。 布兰多低下头,看着在自己面前恭敬地垂首的克伦希亚,简单地答道:“我们去巡视一下领地。你们各自带上人手。” 恩? 芙罗在后面听到这一句忍不住有些疑惑地眨了一下眼睛,她当然知道布兰多接下来可能要面对一场必须要取胜的战斗。可即使是这个时候,听对方的口气似乎还想要带着佣兵去把伐木场夺回来——那里可是有整整一个部族的穴居人一而作为乔根底冈地下世界的最下一层的居民,穴居人中战士的平均水准至少也有黑铁以上。即使布兰多有信心取胜,可他要怎么避免伤亡? 那几座伐木场有那么重要么? “巡视领地?”不仅仅是芙罗,克伦希亚也是一愣。 “冷杉堡下属的资产有四座伐木场与两座采石场”,布兰多答道,“今天,我们的任务就是让它们成为我们的资产。” 一旁尤塔一愣,“大人”,她立刻抬起头,“那几座伐木场我们都知道,可是那里已经被穴居人占据了,你不会是让我们去把它们夺回来吧。” 布兰多没有答话,只是看着他们几个人。 而尤塔和克伦希亚的脸色显得有些难看,他们在这里呆了一段时间了,当然也清楚森林中那些穴居人,对方尤其喜欢在夜间作战,个体实力又强,真打起来还不知道要死伤多少兄弟。要知道在才结束的战斗中,他们就已经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而说不定不久之后马上又会有一场苦战。 但就在这个关头,布兰多还要让他们参加一场看起来不是那么必要的战斗,这让他们有些无法接受。 “大人”克伦希亚好不容易抬起头,“穴居人那些家伙从地下来,单体战斗力几乎与我们中的好手可以一教高下,真打起来,恐怕会吃亏”他舔了舔嘴唇,“当然这不是问题,可是听消息说,敏泰勋爵的军队也正在集结” 他说道这里声音低了下杳,心想布兰多应该会明白自己的话。 安蒂缇娜摇头:“敏泰勋爵,格鲁丁的家臣,他为什么要攻击我们?” 三人一愣,心想这位贵族小姐是傻了还是呆了。“这个不是明摆着的吗,安蒂缇娜小姐”,尤塔答道:“那家伙是格鲁丁的家臣,而我们又干掉了格鲁丁”她想了一下,补充道:“何况,他背后还有让德内尔伯爵。就是他不想动,那老家伙想必也会对他施压的——” 安蒂缇娜点点头。“说得好,所以说我们真正的敌人其实是让德内尔伯爵,而敏泰勋爵不过是探路的石子而已。”她面无表情地答道:“但你们认为凭现在的我们,是那位伯爵大人的对手?” 三人面面相觑,事实上这正是他们最担心的事情,而贵族千金刻意忽略了德鲁伊与公主方面的消息,更让他们摸不着底。三位佣兵团长忍不住齐齐把目光投向布兰多,而若布兰多把他们交出去当抵罪羊,这看起来似乎并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布兰多看了安蒂缇娜一眼,心想这位幕僚似乎终于开始跟上自己的想法,自从夏布利的一战之后,她的成长就快得惊人。他抬起头,贵族千金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假若必须要在一个月之内扩张到让让德内尔伯爵都不敢轻易与他鱼死网破的程度一单单凭借这样一个此刻看起来像是一片不毛之地一样的托尼格尔。好像看起来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不过其实并非如此。 他知道自己背后还有瓦尔哈、德鲁伊与更多的变数,更不要说安蒂缇娜手中掌握着魔导的力量。 但这一切生效的前提除了时间之外,还有资源。无论如何,恢复领地内的运作都是他此刻必须做的事情,尤其是冷杉堡周围的四座伐木场与两座采石场,他必须尽快让它们重新投入生产。重新修筑城墙以及训练民兵的营地、魔导工坊还有各种作坊都需要物资,而一旦罗曼的计划开始实施,那么在属于自己的商会建立起来之前,布兰多就要让这些东西都运作起来。 因此他还必须在秋收之前结束与敏泰勋爵的战争。一旦这个领地走上正轨,那么他可以做的事情就太多了。 时间紧迫。 “安蒂缇娜小姐是我的幕僚,她的话可以代表我的话”,布兰多答道,这句话让安蒂缇娜的表情都变得柔和了一些:“我的家族可以保我在这场斗争中无事,但你们就不同了。我不是一个习惯于放弃手下的人,但凡是有其极限,如果我本人都在这场斗争中失败,那么你们的结果也可想而知。”他声音放低了一些,“因此我们在一条船上,只是这条船前方不仅仅只有风浪,一样有机遇与宝藏。” “至少比起格鲁丁来,我自认为称得上是一个宽和的领主”,他答道:“只要你们不让我失望,我就不会让你们失望。” 看到克伦希亚还在发呆,他又补充了一句。 “至于穴居人”,布兰多停了一下,“你们知道,卡拉苏的黑塔巫师在争夺地下的资源时,与地下的居民有过一场长达十年的战争。” 弗恩微微一怔地抬起头来,“领主大人,你有办法?” “我一直都有办法。”布兰多轻描淡写地答道,然后在心中补充了一句——只是与黑塔巫师其实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第十四幕 伐木场争夺战(一) 趁三位大团长召集手下的当口,布兰多差使人从贫民窟里找来一个向导。 那个衣衫褴褛的男人被从冷杉城南面的窝棚之中找来时,心中惴惴不安担心为这位陌生的领主大人办事会引来麻烦——他来之前就打听过内城发生的事情。那天晚上的动静如此之大,纵使安蒂缇娜想要使手段隐瞒下去也不大可能——但却禁不住金钱的诱惑与自己女人的劝导,男人犹豫再三之后还是同意了加入队伍。因为那位大方的年轻贵族许诺给他一个金币的报酬,他平时劳作一年都不一定能赚到这么大一笔钱——而有了这笔钱,他就可以把孩子送到内城的作坊中去当学徒,说不定一家人的命运就因此而转变。 因此当布兰多提问时,他小小心心地告诉对方:位于冷杉城南面的森林一直以来被称作熊人森林的,倒不是说森林中有那种让布兰多想想就头皮发麻的65级关务,只是林子里野熊不少。四座锯木厂都坐落在森林中,深入森林中心的三座都为穴居人所占据,而剩下那一座也在为工人毁坏之后一起了。随后格鲁丁曾派遣自己的私军进入森林清剿过那些来自地下的居民,但狠狠地吃了两次亏之后,这位男爵大人就再也不提起此事。 布兰多听完之后点了点头,这不出他的所料。 而此刻离开冷杉城已经有一个多小时。 越向南走,荒野上渐渐出现了更多树木。由东向西盘亘的森林像是一道巨大的阴影,横在佣兵们面前——年轻人坐在马背上,一只手紧紧握住缰绳看着前面的佣兵拉开一条松散的线进入分布着黑松树与赤松树的林地,人影憧憧,很快消失在一株株林木之间的阴影中。 “咦,”一个提高了些许的女孩子的声音在布兰多身后打断向导的话,感叹道:“穴居人有那么厉害么?” 布兰多眉头忍不住下意识地挑了起来,他也不知道罗曼是怎么出现的,反正队伍一出城没多久,这位商人大小姐就不请自己来地再他视野之中晃悠了。“话又说回来,这家伙不是在统计物资、检查前几代领主留下的账本文记么。”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所以,又是谁告诉她要出城去找那些穴居人麻烦的——” “真的,小姐,”那个男人忙大声说道:“我听城市里的卫兵说,长得有些像是老鼠。他们虽然没有眼睛,但是却能凭借气味和声音分辨方向,而且力大无穷,行动迅速,一般人可不是他们的对手,就是男爵大人的手下也要两三个人围攻,才能对付一个穴居人呢。” 罗曼用白生生的手指点了点下巴,抬起头在脑子里构建了一下对方的模样,“这样说来,它们在夜里岂不是很占便宜?”她自言自语地问道。 “是啊,”安蒂缇娜为难地看了看罗曼,有些不好意思告诉布兰多其实自己是被这位商人大小姐装傻充愣三言两语给套出了话来,让她知道了他们的行动。她直到现在还没明白这位‘领主大人的未婚妻’是歪打正着,还是一开始就在算计自己。只是无论那一种,都让她有些无法接受:“不仅仅是在夜里,就是在这种能见度并不高的森林里,它们的优势也远比我们人类更大。除非是黑铁一级的士兵,否则很难在对方发现我们之前提前发现对方。” 她回过头,对布兰多说道:“大人,我们已经进入森林了,是不是应该派出斥候了。” 布兰多摇了摇头。他很清楚,穴居人战士拥有15力量,10灵巧,力量与灵巧都位于黑铁中上游,一般的黑铁佣兵根本不是它们的对手。“为了维持冷杉城的城防,这一次随我一起出城的佣兵只有四个团左右,我不打算再进一步拆分,”年轻人盯着森林方向答道:“再说佣兵与这些穴居人相比,你认为谁更熟悉这片森林?” 布兰多开口时不自觉地戴上了琥珀之剑中的习惯,在过去游戏之中一个团有八十玩家,因此他事实上时想说三百多人。只是贵族千金此刻并没有注意到他这个口误,相反她吃了一惊,“当然是穴居人,”安蒂缇娜愣了愣:“大人,你的意思是不需要斥候?可这”她还没有听说两军交战,一方完全放弃战场侦察的。贵族少女黑漆漆的眸子闪了闪:“魔法?” 她试探着问。 “差不多。”布兰多从左右看了一眼,随着他的念头微微一动,风精蜘蛛已一只只从地下爬出来——四下的佣兵们看到这些青色环绕着一道道旋风的之主忽然出现在他们周围时纷纷吃了一惊,不过在与玛达拉的亡灵大军时他们已经见识过这些小东西,知道它们听命于那个在他们中央的年轻领主——因此也算得上是盟军。因此短暂的骚动之后,人群很快就平复下来,只是这些人还是怀着敬畏的目光向队伍中央看了一眼。 在这个时代的埃鲁因,贵族手下拥有一个黄金阶的巫师绝对可称得上时身份的象征,像是安列克大公、卡拉苏大公这样盘踞一方的诸侯,手下也不过只有两三个黄金阶的无视作为幕僚。但布兰多作为一个家族的子嗣后裔,不但有一个黄金阶的导师级巫师随行——夏尔如今在冷杉城已成为布兰多所统帅的施法者之中的天然的领导者,巫师团团长,自然在年轻人的追随者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除此之外,相传他本身还是一个黄金阶的剑士,手下又有同为黄金一阶的梅蒂莎与茜同行。 纵使是让德内尔伯爵,身边的高端实力也不过如此罢。 而且要知道那个叫做梅蒂莎的女孩子可是传说之中的银精灵,银精灵已有数个世纪没有出现在这片土地之上,她们忽然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引发的震撼有多大可以想象。不要说一般的佣兵流传着关于布兰多与银精灵之间亲密关系的传闻,就连尤塔、弗恩与克伦希亚三位大团长也越来越觉得看不透这个年轻人。而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会下定决心留下来与布兰多一起对抗让德内尔家族——否则单单凭借布兰多子爵的身份,她们恐怕更愿意一头堕入黑森林之中。 至少选择后面一条路还有一线生机。 布兰多当然听说过这些传闻,他也知道这些消息其实都是罗曼与安蒂缇娜放出去的,贵族千金的缜密与小小罗曼的满肚子新奇的想法组合在一起,各式各样的鬼点子总是有一些的。他也不会去澄清,反正这也正是他想要达到的效果,以前他正是这么做的,只是现在被自己的两个小小的幕僚学去了而已。 布兰多一言不发地从怀里拿出圣剑卡牌,下一刻,曾经在与玛达拉的亡灵大军交手时大展神威过的‘龙骑兵’便又一次出现在了佣兵们面前。这是布兰多第二次在人前施展这套卡牌,后面看到这一切的尤塔、克伦希亚与弗恩都忍不住变了脸色——五十头白银阶的进攻力量——他们本来以为那些风精蜘蛛是布兰多饲养的魔宠,没想到竟是一个法术。而这个法术的强度,可有一些不好衡量,如果使用恰当,战胜一个黄金中位的存在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按照法术的普通划分方法,这个法术至少也是拥有黄金以上的力量。但他们都知道,布兰多是一个剑士。 一个黄金剑士。 现在看起来似乎还是一个黄金阶的召唤师。 这就让人有点匪夷所思了。 布兰多一摆手,在心中下达了一个‘沿最大范围环绕,击杀一切非人类活物’的命令,穴居人在森林外围肯定有哨岗,而他必须拔掉这些哨岗。虽然不求这些穴居人一直到最后还没发现人类的军队已经进入森林,但至少要拖延一点时间。然后他抬起头默默地看着这些风精蜘蛛张开环绕在身边的旋风,一只只飞上天空,带着一道道青光向森林方向飞过去。然后他回过头,恰好看到虎雀也正从森林方向收回视线。 “大人,你准备怎么打这一仗?”虎雀回过头问道:“如果消息没错的话,森林中可是有上千穴居人啊。数量是我们的好几倍,而且单体战斗力还超过我们,说实在话我想不出这一仗该怎么打。” “不要未战先怯啊,”茜在后面答道:“虎雀队长。” “队长?”虎雀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呵呵一笑,看了看布兰多:“茜小姐想好了,要加入我们了?” 红发少女满不在乎地点了点头,她也看了布兰多一眼:“我想过了,我没有地方可去——” “对不起。” “没关系。”茜不在乎地一笑:“还是听听领主大人的想法吧,我也很好奇这样一仗应该如何打。以前马卡罗团长带领灰狼佣兵团的时候,我们最多的一次也只与两倍于我们的对手交手取胜,但那一次对手不过一群乌合之众的强盗,于现在的情况不可同日而语。” “对呢,”罗曼在马背上不安分地摇晃着,让人忍不住担心她小小的身子是不是随时都要掉下去,她一边说:“布兰多、布兰多,你说穴居人嗅觉听觉灵敏,如果在夜间作战肯定对我们不利吧。这样一来,我们可要速战速决才行哟。” 她说这话时,左近三位佣兵团长也不由得提高了注意力,靠近了这个圈子一些。布兰多注意到这一点时心中笑了笑,虽然他从来没有拒绝过这些外来的力量进入他这个圈子的核心,但三位大团长还是本能地对这位年轻的贵族抱有戒心,事实上也正是因为如此布兰多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整编他手下这些雇佣兵,虽然这件事势在必行,但如果显得太过急躁的话说不定回引起对方的误会和反抗——因此他干脆只字不提,等对方耐不住性子主动来找他。 这一次与穴居人作战就是其中一个契机。 “速战速决,没那么简单,”管理学院摇摇头,一边看了看布兰多的脸色,一边故意答道:“我虽然没与穴居人打过交道,不过既然能让格鲁丁吃瘪,显然不会是一群乌合之众。说出来不怕丢脸,我们手下的雇佣兵与格鲁丁的私兵相比虽然素质上要强一些,但也有限,而且这一次出兵的规模也远远小于那位男爵大人曾经征讨穴居人的规模啊。” “那怎么办呢?”罗曼眨眨大眼睛,好奇地问。 “领主大人是想要拔掉对方的哨岗吧,”安蒂缇娜看着最后一只风精蜘蛛消失在森林方向,这才收回视线目光落在布兰多身上,“是想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争取足够的时间?”她想了一下,“领主大人,是不是想要以闪电突袭的方式攻下其中一座锯木厂,然后引穴居人来进攻?” 布兰多回过头,褐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赞赏。转攻为守,这的确是他的想法。 “好办法,”弗恩眼中也闪过同样的赞叹,“不过能成功吗?”这位火地战团的大团长问道。 “穴居人知道自己与我们相比优势在哪里,在白昼失利,一定会在夜里想办法夺回来。”布兰多答道,“在夜里我们作为防守一方,它们有天时,我们有地利,两相抵消。剩下就看士气、战斗力与双方指挥者的能力了。”他说这话是显得自信满满,但心知肚明自己倒不是拥有什么战术天赋——事实上这个办法在琥珀之剑中,在克鲁兹语乔根底冈交战时,无数克鲁兹玩家早已用烂了的办法而已。 他虽然没与堆雪人打过交道,但却也知晓这套把戏。 “但是,”茜有些不解地问:“它们不来进攻怎么办呢?” “那不正好,”虎雀一笑,“那么我们就白昼进攻。”不过他回购头,“不过兵力与战斗力的差距,还是一个问题啊,领主大人。” 布兰多点点头,一边让那个向导到前面去带领佣兵绕开那座废弃的伐木场,直接离里此刻最近的一座徐镜人占据的伐木场进发。而同时他又抬起头,目光落在正在缓缓滑向西面的日头上,答道:“这的确是一个问题,不过我已经有成算了。” 第十五幕 伐木场争夺战(二) 进入森林后已经过去了近一个小时。 林子里传来弓箭的声音,很快佣兵们欢呼了一声一拥而上将几具尸体从草丛中拖了出来那些硕大的,身上长满了瘤子的淡黄色生物,它们的脑袋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恶性肿瘤,从光滑的表面看不到鼻孔与眼睛,就像是缺乏五官。但皮褶子下面隐藏着数以千计嗅觉与听觉器官,让它们可以在昏暗乃至于涛黑的地底环境下比人类敏锐上百倍——一但佣兵们随即发现这些生物已经死了,箭矢只对它们造成了表面伤,但是这些穴居人胸口各自都有一道致命的伤口。 有些伤势是由后至前,有些是由前至后,伤口焦黑一片,都是贯通伤。仿佛被人用雷霆当胸刺了一个大洞一样,少数佣兵认出这种由“龙骑兵“制作的特殊伤口,他们把那些恶心的生物翻过来,然后回头敬畏地看着那个骑在马上慢慢走过来的年轻人。 布兰多居高临下仔细看着这些穴居人像是鲨鱼一样张开内里布满细密的利齿的大嘴,它们从嘴角溢出的血液是淡绿色的,与地表上的温血生物不同——这些在乔冈底根最下层生活的生物其实是蜥蜴的一种,如果可以,布兰多更愿意在冬天围剿这些来自地下世界的强盗,按照惯例,它们在寒冷的季节一定会收缩活动范围。 不过可惜紧迫的时间不允许他这么做,再说天气已经在渐渐转凉了,不是最好的但至少不是最坏的情况。在他的示意下佣兵拨弄了一下那些已经死去了多时的穴居人,让他看清了这种怪物紧紧抓住长矛已经僵硬了的爪子。 “是穴居人社会当中比较下层的存在”,”虎雀看着那些尸体答道:“看来它们把精锐留在防线内圈,我们越向里走,遇到的阻力就会越大。” 布兰多点点头,但他并没有说其实这是一个好消息。由外而内生物等级逐渐增强”在过去琥猴之剑中这是一种比较自然的怪物分布势态,就像是大多数传统的游戏一样。这说明这些穴居人还没有构成一个完备的军事组织”简单的说它们并不是一支军队,而是一个部落、或者以别的什么方式构成的穴居人聚落。 在进攻之前他最担心的一种情况就是这些盘踞在熊人森林之中的穴居人是某只从地下世界来到地表世界的穴居人的军事组织,可能是某个大部族甚至是地下城市地表入侵计划的一部分,这在沃恩德并不罕见。有时候地底的居民也会窥探地上世界的资源,虽然地下的资源丰富得多,但是优胜劣汰也更加残酷。另一种可能是这支穴居人的军队是在地下世界遭遇了失败然后逃窜到地面世界来芶延残喘的,但无论那一种都比松散的部落好对付多了。 一个普通怪特区。 布兰多在心里对这片森林中的穴居人定了性。目前他们找出的这些尸体是在最外围充当斥候的下等穴居人,然后可能还有穴居人战士与“卡穆鲁”后者在地下的语言中意即“勇士,的意思。玩家们管过去它们叫精英穴居人,是士官一类的角色,拥有黑铁巅峰的实力。可以说除了祭祀之外,就是穴居人最强的战斗力。 不过对于他来说也不足为惧。 佣兵们很快像是张网一样筛过这个地区,总共找出了二十多具尸体,这与布兰多得到的经验一致。这些尸体显示出受到袭击的穴居人大多还来不及反应,在白银阶力量的攻击之下,它们的生命在极短的一瞬间就燃烧殆尽了。风精蜘妹来自于风元素位面风暴止境,虽然本身实力还不及黑铁,但控制气流流动的能力却无与伦比,对于依靠嗅觉与听觉来分辨危险的穴居人来说无疑是天生相克的对手。 随之分布在森林外围的眼睛被一个个拔除,布兰多与他靡下尤塔、弗恩与克伦希亚三位大团长率领的数百佣兵在这片丛林中的进军顺利得超乎想象数以百计的战士小心翼翼地沿着午后寂静的树林之间前进,他们踩在那些鲜绿色的数类植物上发出沙沙的声音,甚至有些人不注意踩断了枯枝“咔嚓,一声突兀得令人惊栗。但万幸的是,当战士们紧张地抬起头时一一只看到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鸟雀从林间扑腾着翅膀飞起。 但比起战士和剑士来,被保护在人群之中的魔法师就更加不可思议了。按照往常的惯例,他们肯定是那些冷枪暗箭的第一目标——任何人都明白一个魔法师在战场上的重要性。然而对于这些最高不过拥有正式巫师的身份,甚至大多数还是学徒的施法看来说,他们对于自身的防护能力与他们在战场上展现的价值完不成比例,就像是他们自己也明白,他们是斥候最喜欢的目标之一。 另一个目标是军队中指挥官,但往往不比低阶施法者那么容喜得手。 因此这些佣兵魔法师已经习惯了被袭击;突袭,偷袭,放冷箭,尤其是在丛林战斗之中这更是家常便饭,每个人几乎都有过负伤的经历”也看过不少同伴因为这样的袭击死在面前,甚至自己本身都有过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亲身体验。但这一切与今天遭遇的诡异比起来就不算什么了”那些传闻之中穴居人的斥候像是消失了一样,而看着正牛之后的阳光穿过树叶之间的缝隙洒落在这片寂静的树林之间,这些魔法师们甚至想这是不是一躺公费旅游或者还是别的什么活动? 但这当然不是,之前他们都看到了那些穴居人的尸体。 这一切都只能归结于那今年轻的领主大人的神奇,更有传闻说他是一个高阶召唤师,甚至可能超过了黄金与白银之间的界限。然而对于巫师来说,自从这一门神秘的技艺被白银之民传授给凡人以来,尊重强者就已经成为了一种根深蒂固的习惯一加何况他的手下还有夏尔,两个黄金阶的巫师被佣兵中的魔法师们私下里称之为二人议会。因为在工匠巫师布加人的习惯中,巫师议会象征着权威与领导者的力量因而布兰多的威信不知不觉之间就在这些施法者之间建立了起来。 但布兰多看着那些背着长刻、战戟或者是长弓、盾牌与手持法杖的雇佣兵习惯性地各自分散成一个一个小队的形式漫过林间草地时,心中却一点也没有什么成就感可言。虽然风精蜘蛛造就的战果令人惊叹,可这一切并不是毫无代价的,他在默默计算着法术的消耗:自从进入森林以来已经过去了快一个钟头,仅仅是维持圣剑卡牌与一次攻击充能就消耗了,3点地元素。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元素储备,此刻容积达主格的地元素池早已空了下去,还剩格而已。 布兰多皱了皱眉,马上差人去将那个向导叫了过来。 那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来到他面前,抬起头看到年轻人脸色不太好,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对方不高兴,有些惴惴不安地问道:“大人,有什么事吗?”,“还有多久”布兰多略有些焦躁地问道。还有五分钟,他就必须放弃支付下一次维持费用让圣剑卡牌回到自己的牌库中,因为他必须预留再次展示此卡的费用,真正的战斗要留至夜里甚至凌晨展开。 向导一听,先松了一口气:“马上就到,大人,绕过那片林子就能看到。那个锯木厂建在河谷中,我一一”,他话还没说完,前面就传来一声咕咕的鸣叫声,这是预定好的信号,布兰多抬起头立刻看到前面的佣兵停了下来,就地蹲伏下去。而他又看到那些在这片林子边缘的战士回过头来看着这个方向,然后给他打了一个手势。 布兰多认出了那个手势姗——发现敌人。 然而风精蜘蛛还没有反应,也没有产生经验提示,这说明敌人的数量可能不少龙骑兵系统也没办法做到一击毙命因此按照他第二顺序的命令蛰伏起来。布兰多微微一怔,立刻翻身下马向那个方向走过去。看到自己的领主大人下马,后面的尤塔、弗恩与克伦希亚三人也各自看了一眼爬下马背跟了上去,然后是虎雀、茜与罗曼,至于最后这位商人大小姐眼睛里没有一丁点慎重,反倒是充满了小心翼翼的好奇。 树林变得稀疏起来,布兰多很快来到了林地边缘。 “大人”那个佣兵注意到布兰多走近后立刻恭敬地喊道,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自己过去的团长克伦希亚对自己点了点头。 布兰多一言不发,树林在前方形成了一个斜坡,斜坡下面就走向导口中提到过那个河谷——冷衫城的伐木场建在河边。原本不过只有一片空地与几间木屋,还有一个较大的锯木工房,但现在显然已经变了一副模样,穴居人将哪里改建成了一个堡垒。它们用石头与木头沿着河滩垒出墙垒,还堆起望塔,墙垒背后的用土石堆起来的地穴依稀可见,布兰多点了一下数量,推断出此地恐怕有超过两百的穴居人居住。 “这么多,真棘手”红发的女佣兵团长在后面看了,皱了皱眉头。她看了看了布兰多,生怕后者命令他们强行进攻。 但布兰多看着沿着河滩巡逻的几队穴居人,每一队都有一头皮肤呈深红色的穴居人带领。那些就是穆鲁克,如果贸然进攻对方恐怕会龟缩入堡垒之中,白白浪费了突袭的优势。他回过头看着安蒂提娜与虎雀,答道:“你们怎么看” “用我们佣兵的老办法吧”虎雀答道。 “老力法” 布兰多抬起头。 第十六幕 伐木场争夺战(三)(第一更) ps 伐木场中的穴居人很快发现了河滩另一头出现了一队冒险者个由战士带队,两个弩手与巫师的组合,无论是在埃鲁因还是克鲁兹地区都很常见的配置一一这队人类的出现对于具有极强领地意识的乔冈底根的生物无疑是个刺激,于是营地中很快响起了尖锐的口哨声与木制的大门吱吱呀呀打开的声音,地底生物一涌而出,大约两队超过三十只穴居人涉水向着河滩这一边而来。 它们兵分两路”试图包夹。冒险者显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弩手放了两箭,射失了一只,另一只射中了但也没造成什么效果,弩箭射中了一只穴居人的胸前,巨大的冲击力让它在河水中后退一步溅起水花mm但仅此而已。这只穴居人摇摇头,然后举起长矛又跟上了队伍。 “皮可真厚”,”躲在树丛中的克伦希亚看得直皱眉:“传闻果然没假,这种东西不说一千,就是一百我们也很难对付啊。”” “速度还快,从河那边到这边差不多三百尺,它们只用了几秒钟。””尤塔答道,“这个速度真是吓人,比最优秀的骑兵还快吧!”” “比最优秀的骑兵还快?””高夹的火地战团团长一旁不在意笑了下,“那是你没见过优秀的骑兵,尤塔小姐。”” 红发女佣兵团长一窒,马上回过头瞪着这家伙。 但布兰多点点头,穴居人的速度大约及得上二线骑兵的速度。比最优质的战马慢上一些。但是汰恩德真足优秀的骑兵大多是不以战马作为坐骑的,譬如说埃鲁因最强的空骑兵巡戈骑兵这个名称是形容这些骑士越过战场的方式,从容而冷漠加mm其实就是在说飞龙骑兵团,他们在埃鲁因各个军团之中都有编制,往往是空骑兵之中的精锐。 “不要争了”,”克伦希亚打断弗恩与女团长之间的话端,“你们看看,那个伐木场里至少有超过两百只穴居人。 如此庞大的数量”无论如何单凭我们手下的佣兵可吃不消啊mmmm”,中年人一边说一边摇头,满头银发在林地之间的阳光下熠熠生辉:“领主大人,你有什么对策吗?”,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投向了布兰多。 安蒂缇娜在一边轻轻哼了一声,她看清楚这家伙的打算。的确依靠布兰多与茜两人的实力,即使是正面突破也不会显得很难,两个黄金对付一百黑铁基本上没有问题。剩下还有众多佣兵与三位大团长的帮忙,顶多两个小时,就能强攻下这座伐木场。 不过如果步步被这些家伙牵着鼻子走的话,那么领主大人还有什么威信可言。何况她看了看布兰多脸色平静、胸有成竹的样子,就知道这个自己一直以来所追随的年轻人一定是早有成算。 因此贵族千金冷冷地答道:“穴居人不善于攻城,巴索尔的罗恩爵士曾经深入地下去与这些生物打交道,在他的书中清楚地描述过这些生物的习性。穴居人的能力在这种河滩地段最受限制,甚至就连最擅长的挖掘地道的手段也失去了”无论它们的皮有多厚,跑得有多快,只要我们拿下伐木场转攻为守,它们就一点办法也没有。”” 弗恩回过头看了布兰多一眼,有些惊讶地答道:“还有这样一回事?领主大人选择这个地方作为进攻发起点,也是考虑过这一点的吧?”” 布兰多听了虽然表面不动声色,嘴角却忍不住抽筋,心里暗道这个真的没有。 伐木场选址靠近河边其实是一个普遍现象,一来是为了方便向下游运输,二来是可以修筑水车让水力带动锯木厂毕竟魔导动力这个东西在这些边远地区还是个稀罕的玩意儿。 但他对于托尼格尔这种地方的研究可说不多,能知道冷衫城边有四座伐木场已是极限,至于这些伐木场是个什么状态那就真的只有鬼才知道了。 “对策是有”,”布兰多点点头,“这就要看我们的诱饵能引出对方多少兵力了。””年轻人回过头对这些名义上的部下微微一笑,“不过各位大可放松,这场战斗并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困难,就把它当成一次佣兵们彼此磨合的热身好了。”” 热身? 在场不只是三位大团长,还有诸多小佣兵团的团长皆是一愣。三百多佣兵面对两百多穴居人,这算是哪门子热身啊,怎么看都是势均力敌的一场苦战吧。 “等着看吧。””布兰多沉下心去,目光落到河滩上。而河滩上的战斗此刻才刚刚展开,当“冒险者们,在寡觉了穴居人的意图后便开始向森林一侧后退,他们的速度很快”但依然及不上穴居人天生的优势”不多时就在森林边缘被追上。 不过那个队伍之中的巫师马上用法杖在地上一敲,大声念了一句咒语,“哗啦,一声他们脚下的卵石与泥土纷纷离地而起向上将四人托起,泥土上升形成一座差不多两米高、三米见方的城堡mm一胸墙与垛口一应俱全”城体由坚硬的土石构成一一将四个人护在中*央。 筑城术。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法则魔法之中关于防护短句的三环法术几乎才可以具现出如此的效果虽然离传说之中凭空塑城的魔导士的境界还差得远,不过至少可以证明在场上那个法则巫师起码有黑铁巅峰的实力。 是谁这么奢侈。 其他人纷纷回过头,想看看是谁舍得将手下一个三环法则巫师送到第一线去当诱饵。不过只有克伦希亚捕捉到了身边弗恩脸上的一丝并不在意的微笑。 “弗恩,那是你的人?”,他压低声音问道。 尖地战团的大团长满不在乎地点点头。“马费里,是我团里最好的巫师。””他答道。 “你可真舍得。””克伦希亚确认了心中的想法之后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却反而产生了一种危机感。这个满头银发的中年人看看高大沉默的弗恩,再看看一言不发的布兰多,忽然之间感到自己的地位动摇起来。 起先在那一夜的战斗之中他与那今年轻的领主并肩作战的时间最长,以为自己凭借表现在布兰多面前留下第一印象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可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沉默寡言、老实巴交的老兵竟然不知不觉之间已经与那今年轻人达成了默契。 说不定还达成了什么协议。 克伦希亚心中暗骂了一声咬了咬牙。不过马上他的目光就下意识地被森林边径的战斗所吸引mmmm当马费里施展了筑城术之后退到战士与弩手背后去休息,中年法师将整个身体都绮在手杖上大口喘着气此前那个三环法术显然耗费了他极大的体力与精力。 不过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 就像是安蒂缇娜所说的,穴居人并不擅长于攻城,这些来自地底的生物后肢结实有力,但前肢却短小瘦弱;它们进攻时往往并不依靠上肢的力量,因为前肢只是用来使用工具与握紧长矛穴居人发起进攻时通过后肢的力量来冲刺,依靠转化势能的方式攻击敌人。 不过一堵墙垒就给它们造成了巨大的麻烦,两米高的城墙并不高,但穴居人发现它们一旦高高跃起准备攻击那些人类时,迎接它们的就是一面寒光闪闪的剑锋而它们没有办法在半空中闪避。 才一个照面,穴居人就被当面劈回去两个。矮小的尸体飞回去落在河滩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它们的同伴纷纷让开,然后有些不知所措地放慢了速度。 通过发出音波反馈它们已经发现自己面前多了一座高耸的土石城堡。 穴居人们面面相觑,但从后面赶上来的“穆鲁,穴居人立刻发出哨子一样尖利的声音,让它们分散开来从四面展开围攻。 “太勉强了””红发女佣兵团长皱了皱眉,她知道那四个充当诱饵的佣兵都是布兰多从他们手下挑选出的好手,无一不是具备黑铁上游甚至巅峰实力的精锐。 就是在平地上尚且能在三十只穴居人的围攻之下支撑一时半会,更何况是在占尽地利优势的情况之下。 可是无论如何,要在三十只穴居人的围攻下撑到诱使对方派出更多支援,怎么看还是太勉强子一些。 可她没想到的是浑身紫红色的穴居人勇士逼迫自己的同伴发动了两轮进攻之后,就果断地用尖利的哨子音让所有穴居人退下来,围着那座土石城堡严阵以待。 这是怎么回事? 四个佣兵在胸墙边上严阵以待,此前的战斗已经损耗了他们不少体力,只要穴居人再加一把劲说不定就可以一举攻下这座临时要塞,可没想到正是这个时候它们却退了。 要知道巫师马费里已经缓过气来,再等一会他就又可以投入战斗了。 “穴居人不愿意付出代价这个时候强攻虽然可以一举而下,但是要在地利与个人实力都不利于己方的情况下抢攻,不付出大量伤亡是不可能的。””布兰多感到身边众多佣兵团长的惊讶,解释道。 这些人虽然老于各式各样的战斗,但却并不一定与这些乔冈底根的地下生物打过交道。在竞争残酷的地下人口与兵力都是很宝贵的资源,是不容许随意浪费的。 这也是地下世界的平均个体实力普遍较高的原因。 “原来如此”,”克伦希亚看了布兰多一眼作为佣兵在战场上他们不见得看得起出身高贵的贵族与学者,但能将这些辛秘知识运用到战场上就不由得让人高看一眼。“不过没想到穴居人的攻坚能力如此之弱,难道那些地下生物没有筑城的习惯?”” 布兰多差点没被这个问题呛住,他心想乔根底冈地下的那些家伙筑城的能力可比人类牛得多。因为地下的城堡最早诞生是为了防范恶魔的入侵,那些城墙之厚、之坚固甚至可以让布拉格斯这样的人类要塞型城市汗颜,至于工事艺术则来自于崇山之中的矮人,像是冷彩城那种城防与之一比根本不够看的。 “穴居人并不是没有攻城能力”,”他答道,“它们是乔根底冈的一级编制,通常是与另一种一级编制熊地精一起行动的。”” “熊地精?”,弗恩问。 第十七幕 伐木场争夺战(四)(第二更,求点支持) “你们没见过那种生物,它直立时大概有两米多高,浑身披毛,但据说与地表上的地精有某种血缘上的联系。不过与它们羸弱但数量众多的远亲相比,这一支可说是异数,它们身强力壮,在熊地精群落之中即使是一个初生的幼崽力量也可以与一个人类的成年人媲美。”布兰多缓缓叙述道,“如果有熊地精举着大盾与连枷掩护,穴居人在下面挖掘地道,还是颇为棘手的——”,他停了停,话锋一转,“,不过穴居人大多与熊地精共生,这个伐木场里说不定就有熊地精也未可知” 众人一怔,目光又重新落回河对岸的伐木场上。 木制大门再一次吱吱嘎嘎的升起,起先从里面走出一队穴居人来,然后一串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后面果然跟着三头笨重的生物——体格巨大的生物一手持大盾,一手拖着铁链哗啦作响的连枷从大门后缓缓走出来。 集地精。 虽然在场的大多数人过去都不曾见过类似的生物,但根据之前布兰多的描述也认出这些新出现的怪物:两米多高,浑身披着榨色长毛,脑袋像是蜷缩在宽大的肩膀上一样,又一手持盾一手持连枷,与年轻人描述的几乎一无二致。 所有人都忍不住用一种佩服的眼光看着年轻的领主。 尤塔则显得有些沉默,她意味深长地看了这位年轻的领主一眼,似乎要从他身上找出某种不同来。 “这东西我见过”,”弗恩紧盯着那队正在过河的怪物,忽然说道:“在卡拉苏有一次我们和它打过交道,这东西等闲十多个士兵都没办法近身”,”他黝黑的脸膛上第一次变色,“大人你确定这个东西也是一级编制” 布兰多点点头,“军队的分级最早是由四大圣殿设置的其中的依据不仅仅是看单兵的战斗力。熊地精脑子不太好使”而且因为与穴居人共生的缘故一直无法形成规模,如果不是穴居人在乔冈底根的军队之中属于基础之中的基础,而与它们一直并肩作战的熊地精也因此形成了一套固定的战术,恐怕这些傻大个儿至今还没办法被划入一级编制之中” 弗恩点点头闭口不言。 这个时候穴居人与三头熊地精一起正涉水经过河滩中*央,森林边缘的穴居人虽然远远退开,但依然将马费里等四人围得水泄不通。河滩上一时之间显得有些诡异的静,无形的天平在战场上摇摆不定。 穴居人发起了第二轮攻击,但它们立刻感到了不对。 土石碉堡上的两个弩手这个时候丢掉了手中的重弩”然后从背后解下长剑——那是两柄银光闪闪的长剑,剑刃上绘着两排古怪的花纹,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 “魔法剑”佣兵之中有人低喊一美。 这里的魔法剑可不是指大多数人都能入手一把的那种低级炼金货色面是名副其实的魔法剑——至少也是青铜以上级别的魔法物品,拥有一定限度改变持有者与对手之间实力对比的造物。 “那是谁的人”大大小小佣兵团长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集中在尤塔、弗恩与克伦希亚身上,在他们看来,在场也只有这三个大团长才能拿得出如此豪华的阵容了。 可三位大团长心中同样疑惑,虽然他们心中有同样的想法——可那根本不是他们的人。 不过如果说这一刻还仅仅是惊讶,那么下一刻就是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了。只见土石碉堡上闪过两道雪白的剑光,两只跃上城墙的穴居人被干净利落地斩成两段。这已经是黑铁巅峰接近白银位阶的实力,在在场的众多佣兵当中也不过只有三位大团长才有这个水准而已。 “那是谁”尤塔终于回过头问道:“克伦希亚,你的人” 可惜克伦希亚这会儿根本没有心思回答他的话,他看到那两柄剑时终于变了脸色,他回过头看着布兰多——他已经认出来,那正是那天晚上那两个追随布兰多左右的天使使用的圣剑。他这才明白过来弗恩为什么会放心地将自己手下最得力的巫师送去当诱饵,有两个白银级实力的战士贴身保护,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但中年佣兵团长的认知显然不能代替其他人在场并不是每一个人认出了那两柄剑,因此一时间树林中竟只剩下静静的吸气声。 布兰多并没有答话,只是在他的目光中,攻击受挫的穴居人纷纷向两旁让开,而从后面上岸的第一头熊地精忽然大步流星地赶上来。它们挥舞着手中的连枷呼呼作响然后隔空一锤向那座魔法塑造的城堡轰过去。 轰一声巨响,那是土石崩裂的声音,土石城堡顿时分崩离析。而所有人都看到那两个扮猪吃老虎的弩手忽然高高跃起一人抓住巫师,一人抓住战士然后向后一个翻滚落地。 穴居人发出一声兴*奋地尖叫,似乎准备抢攻。 但正是这个时候。一声尖哨,斜刺里森林中忽然一队五十多人的骑兵杀出,众人下意识地回过头,弗恩与尤塔看到那个领头的骑手正是虎雀。是卢比斯的雇佣兵和几个不知名的小佣兵团。 “领主大人,你这是”看到这支奇兵弗恩忽然顿悟,布兰多这是想要用添油战术把穴居人的主力吸引过来毗——如果一开始就投入太多兵力,反而可能会引起对方的警觉;但若一点点的增加兵力,却说不定会起到温水煮青蛙的奇效! “这是虎雀他们的办法。”,布兰多盯着河滩方向,眼中放光。 “关键在于,这些穴居人不愿意放弃已经派出来的熊地精与同伴,地下的居民在安排战术时往往会有这个弱点”年轻人一笑:“其实不只是p,连玩家偶尔也会犯这样的错误,习惯成自然嘛。毕竟乔根底冈的人口资源太金贵了”,” 事实上之前虎雀一和他提起这个想法他就明白肯定会成功,因为实在是太巧妙了,与过去玩家利用地下世界居民的心理可以说别无二致一——以至于他看着自己控制的两个圣洁大天使与他们的“同伴,一起从地上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在自己心中的命令下在那里欢呼雀跃,仿佛真是的忽然见到援军一样。心中一时间忍不住有点好笑,心想自己是不是太猥琐了一些。 “p”玩家”鼻恩在一边问。 布兰多咳嗽一声,答道:“看前面” 三位大团长不约而同地转过头,伐木场的大门再一次吱吱嘎嘎地被拉了起来。但这一次却不是一扇门,而是东西南方向上的三扇门——所有人都看到源源不断的穴居人像是凭空冒出来一样从高大的木橱栏背后涌出,仿佛没有尽头一般,克伦希亚一点数量,差点倒吸一口冷气一——仅仅这些就超过两百,看来之前他的预计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这就是说这个营地之中说不定有超过三百只穴居人,玛莎在上,这要怎么打?能把他们引出来是一回事,可是现在看来即使对方放弃地利,好像也不是他们一口吃得下的样子。 他忍不住脸色苍白地看着布兰多。 但布兰多只是默默地看着黑压压一片穴居人涉水渡河而来一——它们的目标显然是要赶在人类骑兵与同伴汇合之前救下自己的先头渡河的部队。 从速度上来说,它们倒是的确有这个优势。 可布兰多等的也正是这一刻,他丝毫不顾及三位大团长有些难看的脸色,只是默默地举起手:“,上弩” 所有人都是一愣,看着场面上黑压压一片穴居人还有后面跟上的熊地精,他们实在是有些缺乏战斗下去的勇气。而且即便是这个时候,敌人一半还在河滩上,此刻准备上箭是不是太早了一些?但没人敢违抗一位领主的命令一一且不论这个领主在这里是不是名副其实删至少布兰多贵族的身份与本身的实力已足以让在场的三位大团长都默认这一点。 而三个最大的佣兵团都没有异议,其他人当然就更不敢发表不同见解。何况诱饵还在森林边缘,他们不可能放任同伴不管。 佣兵们纷纷解下背后的十字弓,往后拉动摇柄开始上弦。因为对手是听觉灵敏异常的穴居人,所有人不得不放慢手脚,一丁点一丁点地绞紧弓弦。 一柄柄十字弓悄然无声地竖了起来,森林中响起悉悉翠翠的声音,仿佛是一阵微风抚过树梢。 “放平”布兰多看到最后一个人上好弓弦,立刻压低声音命令道。 此刻时间刚好”这个时间地精与穴居人才正涉水上岸因为放慢了速度”这个精准的预判命令让在场几乎每一个团长都吃了一惊;克伦希亚甚至回过头惊讶地看了布兰多一眼,他心思缜密,在三个大团长之中可说是最为敏锐的一个,可他也没想到布兰多对自己手下这些佣兵会了解到这个地步。 要知道他们可从没把自己手下佣兵的指挥权交给这今年轻人过。 他究竟是凭什么猜出来的? 不过布兰多心里却是暗自一笑,在埃鲁因佣兵们的实力其实普遍都差不多,绞弦的习惯也相差无几。刚才的一幕不过是在印证他在过去游戏之中的经验而已,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作这样的预判了。 不要说熊地精和穴居人,就是更快一些的风精灵骑兵他一样能让这些佣兵抢在前面先发制人。 而此时此刻,包括巫师在内,每一个佣兵都放平了手中的重型十字弓一——或者至少也是一把手弩。没有佣兵不备远程武器的”即使没有简单易用的十字弓,至少他们也会准备一张弓或者是火枪。 每一张十字弓都瞄准了各自的目标,但潮水一样逼近的敌人让人有些怀疑这一轮打击究竟能产生多大效果。 所有人都忍不住想到,之前这位年轻的领主说过这只是一次热身? 问题是有这样的热身么? 布兰多没有回答,他等了两秒,然后打了一个响指。 “放” 第十八幕 伐木场争夺战(五) 河滩旁动的森林中齐齐发出,嗡,一声振鸣,幽绿色的灌木丛后就像是忽然生出无数尖刺,这些刺向前形成一堵半透明的黑色的墙扫过鹅卵石遍布的河床,站在最前面的穴居人立刻措不及防被撞上它们就像是真的撞上一面无形的墙一样,巨大的冲击力使之一滞,然后纷纷后退,插满箭矢的尸体像是浸了水的石头一动不动躺在河滩中*央。 穴居人被突如其来的箭雨打懵了”前面的一个劲地后退,后面的却依旧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向前。几百人在河滩上撞在一起”一时之间竟乱成一锅粥。好机会! 隐藏在树丛中的尤塔与弗恩两位佣兵团长心中同时闪过这个念头,他们第一时间细剑与巨剑出鞘,似乎准备抓住这个机会率领众人发起冲锋,一举将这些穴居人击溃。但布兰多佩在腰间束带上剑鞘之中的长剑同时弹出,他右手一动,一道风压已贴着地面射出“刷”一声从两位团长面前越过;随着这向前的剑风,枯木与被切断的叶片在两人面前纷纷飞起又落下,尤塔与弗恩呼吸一窒,下意识地停下来看着这位年轻的领主。 “大人?”弗恩问。 “攻坚阵型,到河滩上去列阵。”布兰多目视前方”在他的视野之中虎雀带领的五十多名雇佣兵骑兵正在绕过河滩,准备发起冲锋。 “大人,可是”红发的女佣兵团长恨恨地看着河滩方向乱作一团的穴居人,她咬了咬满口白森森的牙齿:“机不可失啊。” “你们的对手可不是人类。”布兰多看了她一眼,言简意赅地答道。他举起左手点点自己的耳朵——示意穴居人常年在地下的黑暗之中作战,作为依靠听觉来分瓣四周环境的生物它们对于突发情况要比脆弱的人类来得老练得多。 纵使是一时袭击导致它们混乱,但这些来自于乔根底冈地下的生物也会很快恢复过来”尤其是它们互相联系的方式也是依靠一鼻同样的音波,这比人类在乱军之中依靠旗帜来辨认队伍和方向来得迅速有效得多。 在游戏之中穴居人的“受突袭慌乱时间,就比大多数生物组成军队短得多,只有一轮。这方面表现最差的是地精,一旦队形失序几乎无法重组。而最好的是亡灵根本不存在突袭慌乱一说。 对于这样的生物来说,只有极为优秀的军队才能抓住短暂的机会。而这些佣兵,在布兰多看来他们在第一时间就被淘友出局了。 两位团长互相看了一眼,似乎难以被说服,但这个时候克伦希亚却拔出长剑走到他们之间。“听大人的”,这位银发披肩的中年人看着河滩上的穴居人,敏锐地嗅出一丝不同寻常,答道:“在对付这些怪物的经验上,我们不如领主大人。” 布兰多微微一怔,他看了这家伙一眼看出对方银色的眸子里潜藏的某种的野心。但他心中一笑,并不在意这三位大团长此刻追随自己是意欲何为,因为只要还有这种期望,那么就自然有服软的时候。 “明白就好了,我没有多余的时间解释”,他放下剑尖答道:“那么执行我的命令。”说完布兰多转过身面向河滩方向。 三位团长沉默下来。“大人你呢?”但红发像是燃烧起来一样的女佣兵团长尤塔有些不放心地问道,在她看来始终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今年轻人为什么一定要她们与那些穴居人正面作战。 那可是数量超过两百,甚至接近三百的来自乔根底冈地下的军队。就是埃鲁因南方军团一个正规编制的五百人大队在这里,都不敢说可以从正面挡下对方的冲击更不要说他们手下这些零零散散的雇佣兵。 “我已经有目标了。”布兰多看着河滩的方向答道。 在那儿虎雀与他的骑兵正在向那三十多只穴居人与熊地精发起冲锋,马蹄声轰隆隆地沿着河滩向前栅——而穴居人们似乎想要转过来要对付这些新出现的敌人,但这个时候布兰多控制的两只圣洁大天使完全撤去了伪装,它们展开光之双翼从后面纠缠住这些敌人河滩上的战斗顿时变得难舍难分两位完全放开实力银之阶大天使与三头黑铁巅峰近白银实力的熊地精差不多刚好打一个平手,可在众多穴居人的纠缠之下,却也难以占到上风。 但这只是一刻的情形很快就改观了,因为布兰多已放下长剑发动了冲锋。年轻人如脱弦利箭一般射出森林,第一次在河滩上落下时已经与战场缩短了一半距离而他脚在地上一点再一次跃起时,人就像是一道鬼影已经射入了穴居人之间。 在那一刻放下十字弓走出森林的佣兵的眼中,自己年轻的领主大人仿佛是化作一道游移不定的黑光栅他向前时黑色的燕尾礼服飘飞像是一条随风摇曳的斗篷这面旗帜只是眨眼的一瞬间就已切入充当诱饵的”险者,、大天使与穴居人、熊地精之间,少数穴居人这才反应过来转身想要拦截这个突如其来的敌人,但它们才刚刚举起手中的武器,但布兰多已经像是鬼魅一样绕过刀光剑影,逼近了战场中*央一头熊地精。 那头熊地精极为警觉,它抖了抖毛茸茸的耳朵下意识地转过手。手中的连枷呼一声向布兰多挥了过来,但这一手在年轻人眼中慢得可以,后者一停避开带尖刺的铁球,一把抓冰冷的铁链,整个人随着对方的力道高高飞起——一然后松开手,人在半空中翻转一圈稳稳落下。 正好落在那头熊地精宽广厚实的肩膀上。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几乎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佣兵们才一眨眼睛,就看到布兰多半跪在熊地精宽阔的肩膀上,从容不迫地用双手将长剑刺入对方的咽喉之中。 一抹血箭,耀眼得好像是那天下午河滩上的一面残破的旗帜。 布兰多拔出长剑”熊地精发出一声低沉的哀嚎,它高大的身体晃了晃,然后轰然倒下。战场之上”一时寂静。 看到这一幕的佣兵们那一刻似乎忘记了时间与周围世界的存在,他们下意识的停下来,胸膛里呼吸的口气似乎都带着某种血腥、燥热而又有一丝写着传奇的味道。然而指挥他们的人虽然同样目光在那今年轻的身影上”但他们却不能忘记此时此刻的环境—— 弗恩向前一步,正好切断了自己身边的部下与布兰多之间的视线。他巨剑向前一划,沉声命令道:“拿出速度来,列队,向前,不要让对方上岸 ” 但这位火地战团团长回过头,在他眼中穴居人这一刻已经重新恢复了秩序。 这些来自于乔根底冈的生物仿佛是可以通过某种传播在空气之中的信号互相联系,在不过区区十几头浑身紫红色的穴居人勇士的指挥之下,这些在此前的箭雨中还乱作一团的怪物在佣兵们踏出森林的这一刻,就已经集结起来”并且它们似乎准备再一次向拼了。 前后不超过半分钟。 弗恩这才意识到布兰多阻止他们的冲锋是一件多么明智的决定,要是他们冲锋了,可能还没到河滩边就要面对重新整好队的穴居人,然而发起冲锋的佣兵却没那么容易停得下来。 要想在失去了队形的情况下与比自己强得多的对手作战”胜算会有多大,弗恩不用想也明白。 他侧过头,看到的是战场中*央与另一侧维持着整个队伍秩序的克伦希亚与尤塔同样心有余悸的目光。 “那今年轻人究竟是何方神”弗恩想,“卡拉苏的高地巫师与骑士之中也有这样优秀的后裔,那些家伙与一般的贵族相比也好不到华里去啊” 但他的思绪回到战场上,还是感到不太看好这次交锋。虽然年轻人的判断一再正确,可眼前这些穴居人也愈发让人感到难以战胜起来。纵使是列队在河滩上以逸待劳,但面对无论是士气、组织性还是个人实力都远胜于他们的敌人,他实在无法相信他们能挡下那怕是第一轮冲锋。 他举起手,第一排的战士们在推进中“哗啦,一声放平大盾,后排是临时充当长矛手的战士与剑手,专业的弓手与弩手正在重新上弹,可此前一轮箭雨除了混乱之外也只造成了寥察战果,现在能有多大作用实在很难说,无非是心理上的安慰罢了。 果然,一波箭雨之后倒下的穴居人竟然不超过个位。穴居人与高大的熊地精保持着队形涉水而来,哗哗的声音像是逼近的死亡进行曲,这一刻不只是弗恩,他明显地从自己手下的脸上看到了退缩与犹豫不决的表情。 动摇了啊。 还有一百尺不到”弓弩手射出了第三轮箭雨,弗恩清楚地看到那些无力的箭矢打在熊地精厚实的毛皮上还有被弹开的,几乎起不到任何作用。 五十尺。 尤塔咬咬牙站到了自己手下最前面,她想自己虽然实力不济,但至少可以减轻穴居人对自己部下的冲击——那些把她称之为大姐头人,也被她视作兄弟姐妹的人。 她第一次感到有些后悔,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了:她回过头去看着那今年轻人所在的方向,此刻布兰多正好放到了第二头熊地精,但却未曾看这边一眼;尤塔忍不住想对方是不是也和其他贵族一样并不在意他们的死活。 二十尺。 克伦希亚几乎可以看清对面那些穴居人皮肤上的褶皱,他满头是汗,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下一刻,两支军队——或者称不上是军队。总之,佣兵与穴居人撞在了一起。但结果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因为那一刻,战场上失去了所有的声音。 每个人都如此感到。 第十九幕 伐木场争夺战(六)(第一更,今天爆发,求订阅) 当佣兵们发现穴居人重重地撞在他们举起的盾牌上时,没有一丁点声音发生,巨大的力道无声无息,突如其来地将前排的人掀起,落向后排,但整个过程像是一幕哑剧一般寂静无声。 所有人都是一呆。 尤塔回过头,她醒目的火焰长发在人群之中猛地一甩,在这个女佣兵团长的目光中,另一边的战场上布兰多正朝着这边放下手:那一刻六个十尺沉默术精准地娶盖了整个战场第一线穴居人立刻陷入了无边的慌乱之中,失去了对于声音的判断力之后这些来自乔根底冈地下的生物就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瞎子,一就像当一个人在瞬间失去了对于周围世界的一切感知力时。 它的第一反应要么是下意识地后退,要么就是向前挥舞着长矛,徒劳地试图保护自己。 因为这种混乱迅速在穴居人中蔓延开来。 手是前排的穴居人与后排的穴居人撞在一起,或者被自己人当成敌人,它们慌乱地四处乱窜,要么与自己人打作一团。在这场混乱中虽然有不少人类的佣兵被卷入进去,但大多数佣兵却腾出手来,他们在短暂的一怔之后立刻发现:胜利似乎已经近在咫尺。 原来如此,所有人心中这一刻都只闪过这样一个想法。 而布兰多正将手中用光了能量的灵魂水晶随手丢掉年轻的领主看了这边一眼,似乎对于战斗的结果早有预料。 “原来如此。”看到那个养轻的贵族脸上的神色,弗恩恍然大悟。 “这些蠢货竟有这个弱点。”克伦希亚在一边淡淡应道。 这个银发的中年人紧盯着一线的情况,他在第一时间下令更换了旗帜。代表冲锋的红色条形旗此刻在战场上高高飘扬,前方的佣兵不需要听到命令,他们只要看到这面醒目的旗帜就明白下一刻该怎么做了。 战士们一面丢掉手中的大盾,然后从下面抽出武器一刻之前他们还是防守者,但现在攻守易位一就像是一股无形的波动扫过战场,佣兵们开始反攻。 瞎子一样的穴居人根本无力阻挡组织有序的人类的进攻,虽然它们办量过人,但无法击中敌人也是枉然。何况在一片,黑暗,之中它们心中更有一种恐慌的本能致使它们一受到攻击就开始慌乱地后退。 因此穴居人的第一线在混乱之中开始崩溃,然而后方督战的穴居人勇士无法有效得到前方的消息一样无力阻止这一切的发生;而在它们的感知之中沉默术的范围就像是一个黑洞,吞噬了一切声音的回馈。 所有进入那个黑洞范围的同族,都在一瞬间被击溃了,一线上的近百只穴居人的后退进而引发了整个穴居人军队的动摇。那些穴居人纵使是退出了沉默术的范围,但周围成百的同类的奔逃让它们根本无心停留下来,起先只是穴居人,然而发现大势已去的穴居人勇士们也开始掉头,然后是熊地精最后这场逃窜演变成了一场溃败。 但事实上真正的战况并不是那么一面倒。 在佣兵们第一轮攻击之下,倒下的穴居人还不超过二十只,它们的尸体稀稀拉拉地躺在河滩上,任由河水浸透。不过此刻穴居人们已经无心回头却清点自己的伤亡了,它们只服从于心中的恐惧,草木皆兵地向河滩另一头尖叫着发足狂奔,没有什么队形,也没有什么组织,就像是一盘散沙一般互相推挤着前进。 不少穴居人都被自己的同族践踏致死,留下一路尸体。 而佣兵在冲出沉默术范围之后改变了队形,在尤塔的指挥下他们很老练地分成三个箭头开始赶着逃跑的穴居人前进,这样赶鸭子的战斗方式是大丰数人喜闻乐见,虽然他们几乎都不相信这一切真就这么发生了,一个照面战场上的对比就彻底改变。 就像是布兰多所说的,这仅仅是一场热身的战斗。 而另一边,在森林边缘。 剩下的三十多头穴居人此刻正被虎雀的骑兵包圆。在三头熊地精尽数为布兰多所击杀的情况下,穴居人们不得不在面对两位银之阶的大天使同时还要对抗近乎一倍数量的人类,战斗的结果一目了然。 布兰多已经不用去看,他回过头,正好看到佣兵们保持着均速追着那些溃散的穴居人杀过了河。年轻人轻哼一声“s想这些家伙至今还是抱着谨慎的心态,看来是对伐木场里剩下的几十只穴居人顾忌不已。 他估算了一下速度,按照这个速度这样下去那些穴居人肯定会逃进伐木场中,这让他皱了皱眉头。虽然看起来这些穴居人一个个狼狈不堪,但事实上之前的战斗根本没有伤筋动骨,穴居人的伤亡四分之一都不到,熊地精更是一头也没死。 如果让它们逃回去了那可真是白打了。 但所幸,当的目光投向河对岸更远处的森林时,在那里,他终于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红发马尾在树林之中风驰电掣地前进时像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那正是茜一一事实上不只是布兰多,克伦希亚、尤塔与弗恩都在这一刻发现了对岸的变化,他们这才发现那个一直没有出现过的红发少女不知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绕过了河。少女骑在一匹银白色的魔法战驹上,一人一骑,单手持长戟,带着一条长长的电弧从森林之中杀了出来显而易见的,她的目标是伐木场。 但在那之前,她拦在了穴居人大军溃逃的路线上,让开!”尤塔一呆,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到那个单枪匹马拦在上百穴居人面前的红发少女心中竟微微一紧;那可是上百穴居人,包括其中还有夺路而逃的熊地精,求生的本能很可能会激发这些生物的凶性,纵使是黄金一阶也未必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全身而退,更何况万一逼迫对方掉头,那么之前的胜利就可以说是功亏一篑了。 不过茜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到一样。 下一刻,她身后的森林中浮现出无数青色的光点那是风精蜘蛛。在场的每一个佣兵现在认得出这些受布兰多所指挥的小东西,他们也知道那东西究竟有多厉害。 尤塔一窒。 风精蜘蛛随即开始攻击,它们在布兰多的指挥下开始有计划地逼迫那些穴居人转向一一每一道光柱闪过,就有一头穴居人扑倒在地上。白银级的攻击力量让穴居人根本无从抵挡,但是它们很快就发现,位于队伍右侧似乎最不容易被攻击到。 于是接下来的一切就变得顺其自然了,当剩下二十多头风精蜘蛛引导圣斜一轮攻击完毕之后,早已心惊胆战的穴居人们只能尖叫着从另一个方向逃窜入森林之中。 红发少女纹丝不动地站在这些穴居人中间,却没有一个人敢于攻击她,只能从她一边乖乖绕开,仿佛水流经过礁石一般流入另一侧。 但茜也不攻击,她等到最后一只穴居人的背影消失在森林里,然后回头看了从后面赶上来的佣兵一眼,这才扯起魔法缰绳,让坐下的白银战驹停下来横过身子。 琥珀色的眸子里映入伐木场内的穴居人们慌慌忙忙地关上外围修筑在木栅栏之上的大门的一幕,茜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好强的神色,然后少女举起战戟——向前一挥。 轰一声巨响,所有人都看到伐木场的大门被高高挑起,然后在半空之中散架。 “真是麻烦,”安蒂缇娜看着一幕皱着眉头抱怨,“她把大门打破了,一会我们还得找人重新修好。真是的,也不好好考虑一下。”贵族千金在战斗结束之后就从林子里走了出来,之前的战斗几乎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影响,或者说这位贵族小姐事实上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由她去吧。”布兰多笑子笑,他抬起头,看着漫天的金色光点正飞向自己。 大约有一万多经验,足以让他的雇佣兵的经验条向前推进一小格一一大约超过十分之一。 安蒂缇娜听了布兰多的话之后不再答话,她看着在茜的带领下佣兵从伐木场东面的缺口一拥而入,里面剩下的穴居人势必不是佣兵与茜的对手,战局已定。 “难以想象”,贵族小姐轻声说道:“这些来自于地底的生物竟会对于特定的魔法如此缺乏抵抗能力,照理说,它们应该很清楚自己的弱点才是吧。” “话可不能那么说”,这个时候虎雀收拾完战场从另一边走过来,正好接口道:“安蒂缇娜小姐。” 安蒂缇娜回过头,眼中闪过疑问的神色。 训穴居人在乔根底冈不是单一的编制,“布兰多答道”,乔根底冈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国度,不同的生物组成了这个地下之国。与穴居人并肩作战的除了熊地精之外,还有鹰身女巫与狗头人萨满,何况穴居人本身也有巫医只是这种小部落中,未必找得出一个。““因此对付魔法上,自然就不及我们。” “那么少?” “按照一千个人中诞生一个法师来算,这样的比例不算少了。”布兰多答道。 安蒂缇娜点点头,低下头想了想:“只是没想到乔根底冈的地下也有这样的国度,与我从书上了解的截然不同。虽然我也知道穴居人,但我以前一直以为那下面是文明无法触及的蛮荒之地,世界原来如此奇妙。” 布兰多笑了笑,安蒂缇娜生活在以人类为主体的克鲁兹文化体系之中,有这样错误的认识也是很正常的。而他从玩家的角度看,这个世界却是庞大得不可想嘉“不过仅仅是穴居人就如此凶悍”,贵族千金皱了皱眉头,“与玛达拉的骷髅士兵相比,它们厉害得多啊。原来我们在地下还有这样的威胁。” “乔根底冈的生物一大特色就是个体实力出众,这与它们所处的环境有关”,布兰多摇摇头,他看着伐木场方向叹了一口气,“可你觉得穴居人凶悍,却是因为埃鲁因太弱了的缘故一若是克鲁兹人在此,恐怕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了。” 第二十幕 扩张(一)(第二更,今天爆发,求订阅) 虽然作为黑暗森林延伸入文明世界的一部分,但熊人森林本身并不大,尤其是四座伐木场所在的这片山林,横穿也不过只需要一天或者半天而已。 被布兰多夺下的位于最西面的锯木厂叫做马蹄草锯木厂,它失陷的消息随着溃散的穴居人在数个小时之间就传遍了整个森林。 一时间,山林之中的穴居人开始变得蠢蠢欲动起来而同时消息当然也传到了这支穴居人部族的族长耳中。塔吉卜出身于穴居人十三支高贵的血统之中的一支,因此成为天生的巫医之选——它的肤色比穴居人之中精锐的勇士还要更深一些,浑身披着长长的羽毛——那是恐鹫的羽毛,来自于与地下世界的黑暗精灵作战的战利品。 但此刻它坐在熊皮王座上,却无心去打理这些美丽的羽毛。它用细长的手指抚摸着一根木棍上同样插着羽毛的骷髅头,有些烦躁。 宅五年前就成为了这支部族的领袖,从父系的部族之中独立出来。不过在争夺属于自己的领地时遇到了麻烦,不得不带着族人习惯性地进行迁徙。这在地下世界并非罕见,然而意外的是它们发现了其中一条通往地面的道路而已。 虽然对于塔吉卜来说传闻之中的地表世界远非乐土,但它还是决定冒一次险,它与自己的族人们在短暂地适应了地面世界的生活之后,开始发现这里的人类似乎并不如想象之中可怕,因此它们随即夺取了位于这片森林之中的四座伐木场。 但这个行为因而引来了当地领主的怒火,当然,那是格鲁丁男爵。 人类与穴居人两次在森林之中展开战斗,不过托尼格尔良莠不齐的军队与贵族私兵根本不是这些穴居人的对手,人类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就被赶了出去。 最后格鲁丁甚至不得不拉下脸皮亲自前来与它和谈。穴居人不需要森林里出产的木材,但格鲁丁却不能不需要,托尼格尔支撑着安培瑟尔的木材供应,万一出了问题第一个要找他麻烦的就是他位高权重的父亲——让德内尔伯爵。 因此亏空归亏空,但格鲁丁却必须想力法保证托尼格尔一年的基本木材出口量。冷杉城附近的四座伐木场的产量在整个托尼格尔都数一数二的,他不敢轻易放弃但又没有办法依靠武力夺回,况且这件事情更不能让让德内尔伯爵知道——因此剩下的唯一办法就是依靠买卖的手段。 虽然一个领主竟然要花钱来购买自己领地上的出产这听起来有些匪夷的思,但好在格鲁子手上还有银矿,白银在地下世界一样是重要的流通货币,塔吉卜正需要更多的钱来壮大自己的部族,因此双方一拍即合,这种私下不为人知的交易就此一直保留下来。 塔吉卜很欣赏这样的交易,虽然在此前与人类的战斗穴居人不止一次取得胜利,甚至让格鲁丁都不得不拉下脸面,可是这并不能掩盖他的部族人丁稀少的事实。数千黑铁级的战斗力听起来可怕,然而这却是它部族全部的人口。 而塔吉卜很聪明它通过不断的接触渐渐了解到了自己所处的这个人类世界的真实情况。虽然在托尼格尔可能找不出一支可以轻松赶走它们的军队,可是如果它们贸然出现在人类的领地上一样讨不到好。 要知道仅仅是冷杉男爵领就零零散散地居住着接近七万人口,更不用说整个托尼格尔。何况像是它们这样的异族,如果贸然对人类的聚居点展开攻击,说不定会引来更广范围上的攻击。 它知道这个地方隶属于一个国家,而国家这个概念在塔吉卜的脑海里与乔根底冈这个地下国度是划上等号的,这让它有些畏惧。 因此纵使是明知道在格鲁丁手上还有一座银矿,它也不敢轻易去占领。反正目前这个状态让它很满意,它只需牢牢控制住这三座伐木场,就能获得来自于那个人类领主手上源源不断的白银——凭借这些白银它能任意扩张自己的部落,直到有一天能够重新返回地下。 在塔吉卜心中返回地下还是它心中的第一目标。托尼格尔虽然让人眼谗,但毕竟不是它们穴居人的地盘。 可是似乎好事不长,这一天这位族长大人就感到自己遇到了棘手的麻烦。 适应了安定的生活之后,它就变得不太喜欢与人类轻启战端,尤其是部族的发展刚刚才可以看到一个好的势态的时候。因为与人类交战就势必引起周围势力的注意,它现在并不是很希望将自己的存在暴露出去,可它越是这么想,麻烦却越像是自己找上门来就像是这天下午前方一个消息传来,告诉他人类又一次杀进了森林。 而这一次人类不但夺下了一座伐木场,至少还杀了它的部族之中一百多个族人。 一听到这个消息塔吉卜就暴怒了,它一方面听令族内可以战斗的成员集结起来,一方面却反而变得冷静下来开始打探对方的消息。 前方的失利让这位谨慎聪明的穴居人巫医变得小心起来,它把自己的心腹都召集这里,就是为了听一听更多的意见。 首先开口的是一个披着熊皮的年长的穴居人,当然就人类的眼光来看,穴居人所谓的年长无非是变得更加佝偻、四肢也更加脆弱纤细、身体上布满了白色的条纹。 这个老穴居人叫做‘角爪’,当然大多数穴居人是没有名字的,而这个名字是塔吉卜赐予它的;角爪是乔根底网地下的一种两足并异的地下蜥蜴的名称,它们是地下世界最著名的猎手之一,行动周密而有效,又以狡猾著称。 塔吉卜赐予这个名字给老穴居人,就是为了称赞它的机智与经验丰富。但事实上老穴居人是从一个对立部族叛逃过来的,穴居人没有人类这样不事二主的概念地底生物以强者为尊,从一个部族投靠另一个部族是很常见的行为。 何况‘角爪’经验丰富而老练,因此在塔吉卜的部族之中开口很有分量。 “听说前面退下来的族人描述,人类里应该有巫师,”老穴居人说道,“是沉默术,在地下战斗时,黑暗精灵常用这一手来对付我们。可惜我们在前线没有更多的巫医,不然一定不至于死去那么多族人。” “他们有多少人?”塔吉卜问。 “两三百。” “区区两三百,”穴居人族长阴沉地说,“那个叫做格鲁丁的人类真是活腻了,以为让佣兵来找我们的麻烦,我就不敢动他?”它恨恨地说道,“我们先解决这些不知死活的佣兵,然后再去干掉那个狗屁领主,我也不打算和他客气了一南面的银矿也占领好了。” “这么做的话,”角爪答道,“会引起人类的反弹吧。” “没关系,他们调动需要时间。等我们在银矿抢一笔,到时候退回地下就是,我就看他们敢不敢追上来。”塔吉卜不屑地答道。 屋子里的几个长老互相用自己独特的音波交换了一下意见。“那么那些人类佣兵要怎么解决?”另一个穴居人问道。 “我亲自出马,”塔吉卜答道,“区区魔法而已。” 它站起来说道:“今天晚上,我就要那些人类一个不剩地为我们的族人付出血的代价!”塔吉卜尖锐的嗓音回荡在屋子里,而几个穴居人长老低下头,并没有反对。 在它们看来,那些人类的确是有些不知死活。 因为与塔吉卜刻意放出去的消息不同,事实上此刻在熊人森林之中丵一共居住着三千多穴居人,在这股庞大的力量面前,纵使是整个托尼格尔的军队集结在一起也不够看的。当然或许托尼格尔背后还有让德内尔伯爵领,还有埃鲁因。 可是塔吉卜很明白,格鲁丁不可能在那么短时间内一点消息也不走漏地将外面的军队调动进来。 现在冷杉城内有的,也只有此前聚集起来的佣兵而已。这与它们之前得到的消息一无二致,看来格鲁丁的确是鼓动了雇佣兵来对付它们。 可是那家伙若以为这就能动摇它们在此地的根基,那么一定会为此付出代价。 不过塔吉卜无论如何也猜不到的是,格鲁丁早就已经付出代价了。只是不是为了它们这些穴居人而已,而此刻站在它们面前的敌人,是和它们一样同样熟悉自己的布兰多。 这场战斗从一开始的走的就改变了方向。 马蹄草伐木场内的战斗很早就结束了,倾巢而出的穴居人在营地内留下的不过是一些老弱病残,根本无力抵挡。 可即便如此,佣兵们还是在最后争夺伐木场的战斗中付出了这场战斗以来最惨重的代价。超过三十人受伤,十人死亡。 尤塔、弗恩与克伦希亚在最终确定胜局之后却反而松了一口气。他们是见惯了生死分别的人,这点伤亡事实上已经是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了。 不,更应该说是一个奇迹,若不是依仗布兰多对于这些地下居民的熟悉,他们不要说只付出这么一点点代价,甚至连取胜都是一个奢望。 虽然这场与穴居人之间的战斗本来就不在他们的预计之内—— 因此三位大团长此刻的心态有些复杂,可以说他们并不是那么自愿地为了那个年轻的领主而战。冷杉男爵领的一切本来应该和他们没有什么关系,但却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原因将他们之间绑在了一起。 尤塔、弗恩与克伦希亚忍不住互相看了看,但眼神之中除了苦笑也还是只有苦笑。 第二十一幕 扩张(二)(第三更,今天爆发,求订阅) “莫名其妙门,一女佣兵团长将额前的发丝掠到脑后,她看着伐木场内正在收拾战场的雇佣兵们,忍不住说道:“真不知道我们是在为了什么而战,只是”,她叹了一口气,“这个结果还勉强可以接受” 弗恩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那个年轻人的确很出色,作为一个贵族来”他答道:“,我从卡拉苏军队之中离开以来就已经对贵族失望,不过现在看来,他似乎改变了我一点看法。其实作为佣兵来说,能成为贵族的家臣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只是大约是被对方所要挟,心中难免有一丝不情愿” “哼”克伦希亚冷冷地哼了一声,银发的中年人回头看了两人一眼,直言不讳道:“其实无非是心中期望与实际不符,若当初是格鲁丁而非是这今年轻人收编我们,我看你们未必不愿意。只是我们这位年轻的领主根基尚浅,你我都看出来了,他是要借助我们的力量来实现自己的目的而已” “这样想起来”难免引人怀疑”,”他说道:“如果他只是把我手下的人当作筹码,我肯定不会让他如愿。”,“不过格鲁丁毕竟是一方之主,可这今年轻人的所作所为却有些独行特立”,”弗恩答道:“不管我本人是如何看待他们的,但是我必须为我的手下负责” 听了两人的对话,尤塔轻轻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她与这两个人又有所不同,自己建立佣兵团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团结起来反抗贵族的压迫而已——一可让她感到失望的时,最后还是不得不与那些肮脏的贵族打交道。 以前是为了保护唯一的妹妹,可现在妹妹也失去了。女佣兵团长叹了一口气,感到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还剩下什么目标。但无论如何,克伦希亚说的话还是让她无法认同。 然后三个人下意识地停下交谈,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伐木场外,虎雀与他的骑兵们正从外面缓缓走进来一加那位年轻的领主大人到了。 每一个佣兵这一刻都下意识地停下手中的事情,抬起头来看着那个方向。在佣兵中评价一个人的能力很简单”就是领导者有没有办法带领他们走向胜利。 布兰多已经两次带领所有人在劣势的情况下奇迹一般的胜利。甚至流传在私平里关于那今年轻的领主大人神秘的传闻更加加深了他身上的光环,每一个人都明白那可能就是他们未来所要追随的人——处于某种目的,克伦希亚、尤塔三人并没有对于这种认知加以阻拦。 事实上连他们自己也感到看不清楚自从那一夜在冷彩城的战斗之后,整件事将将他们带向何方,但无论如何,如果他们离开布兰多,恐怕就只有真进入黑森林了。 一个独特,又实力强大,而且还能为他们带来胜利的领主。虽然让德内尔伯爵的阴影像是阴云一样盘踞在所有人心头,不过至少有了一个希望:如果布兰多可以一次次在劣势之下为他们带来胜利,那么谁又能说得准将来的情况呢?甚至连三位大团长,心中都隐隐产牛了一丝盲目的期待。 克伦希亚看着四面聚集起来的人,他毫不怀疑这些佣兵会友布兰多纵马进入伐木场时欢呼起来。 佣兵们总是不吝于给予他们的英雄以最高的敬意的,刀光剑影的生活养成了这些人粗犷热血的性格。 可是当虎雀与他的骑手们并骑进入伐木场时,所有人都愣了。 布兰多呢? 队伍之后除了端庄从容的贵族千金,还有那个仿佛天不怕地不怕”在马背上摇摇晃晃的商人大小姐以外,并没有看到他们的领主大人的影子。 “怎么回事”尤塔第一个走上前去问道。 安蒂缇娜看了她一眼,两人已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可是这位女佣兵团长的老练在贵族千金面前还是占不到丝毫便宜,安蒂缇娜只是淡淡地答道:“领主大人让大家布置防御,穴居人可能会在后半夜集结完毕并展开攻击”她答道:“沉默术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产生作用,大人让你们之丰的巫师不用吝啬于法术位,尽可能地将周围的栅栏加围加高”务必在巫王座升上夜空之前完成这一切” 尤塔一愣,忽然意识到什么眉头一竖正要开口,可这时火地战团大团长弗恩却从她身后走上来,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这个高大的男人抬起头看着马背上的安蒂缇娜,答道:“幕僚小姐,领主大人什么时候回来?在这里只有他最熟悉穴居人的战术与习性,没有他我们恐怕能难在夜里撑下来——” “有我在就行了”安蒂缇娜答道:“领主大人说了,如果你们能撑过今晚,他就能给你们一牟胜利” “撑过今晚”,克伦希亚皱了皱眉:“说得容易,幕僚小姐,从之前的战斗看穴居人在这片森林中的数量可能远远不止一千那么多。我不相信它们会在最外围的一座伐木场驻扎接近三分之一的数量,这不符常理。尤其是对于作为一个常年征战的族群来说。” 安蒂缇娜面不改色:“团长大人,任何事情都不可能不付出代价。” 罗曼在一边笑眯眯地补充道:“对于生意人来说,风险与机遇是并存在的。不过姑妈说过,人与人之间的区别在于,聪明的人大胆而谨慎毗——姑妈还说,小小罗曼也会变成一个聪明的人呢。” 克伦希亚听完这话没有再答话,但也没有反对,算是默认了对方的说法。 “你怎么看?”尤塔转过头,低声问一边的弗恩道。 “还能怎么办?”弗恩答道:“那今年轻人并不相信我们——但看得出来,他是在告诉我们他愿意相信我们,现在选择权已经交到我们手上了,至于怎么选一——还不是看着办。” 这位老兵微微一笑:“真是个自信的家伙,和那些狗屁贵族的高傲如出一撤。” “怎么说?”女佣兵团长一愣。 “意思就是说,他并不认可我们的想法。”弗恩答道:“我们认为他要依靠我们,但那今年轻的贵族是在告诉我们,有我们也可,没有我们也一样,但是还是给我们一个选择的机会呐” “怯。”尤塔没好气地瞪了安蒂缇娜一眼:“果真是自大,但愿他能收场。如果我们在这里坚守一夜他就能给我们带来胜利,不费一兵一卒,当真以为他是仁君埃克?”她轻轻哼了一声。 弗恩摇摇头,心知肚明这位红发女佣兵团长是在说埃克收服山民的典故,不过他心中似乎想到什么”并没有再答话。 没有人知道此刻布兰多在那里。 此刻双方都在紧锣密鼓的调动,塔吉r让自己的族人兵分两路穿过熊人森林开始集结,数不清的穴居人、熊地精沿着山涧前行,远远看去漫山遍野,灰蒙蒙一片。 怪物集群之中还有一些地精骑士,这些家伙倒不是地下的生物,而是附近的地精部落与穴居人结盟而已——仇不过这些不入流的生物在布兰多眼中也当作没有看到而已,他单手扶在一棵山毛挥的树干上顺着山坡看下去,看到穴居人的军队在山谷中汇聚成一条灰色的长龙。 “好多啊。 ”红发少女静静侍立在他身后,琥珀色的眸子里映入这一幕时也忍不住小声叹道:“这里都不止一千数目了吧。就知道那个男爵青定没有搞清楚自己的对手究竟有多少,那个白痴。” 布兰多点点头,他和茜一起骑着白银战驹在这一带降落已经有快几个钟头,他们追着那些溃散的穴居人来到这里——这些来自于乔根底冈地下,在黑暗中失去了视力的生物未必知道天上几里之外还有两人一马在追踪着它们的踪迹。 其实这也是乔根底冈地下的生物在地表世界一今天然的劣势,这些习惯于生活在黑暗之中的生物往往无法适应白昼的阳光,要么没有视力依靠盲感,要么就是在白天里视力有限,很难发现天上的东西。 而要知道,在沃恩德地表世界几乎所有的主力侦查兵种都是在天上飞的。 年轻人抬起头”眼中映出云层淡淡的色彩,天色尚早,穴居人可能要到后半夜才能集结完毕袭击伐木场。 “这么庞大的数量”,茜看着山谷下面皱着眉头:“正面交战的话,就是马卡罗团长恐怕也会束手无策”她抬起头,看着布兰多:“不过我们怎么办?” “恩,看来穴居人的部落就在前面的榛木锯木厂了。”布兰多答非所问道。 “恩?”红发少女一愣回过头。 “我们从这里出发,不能再从天上靠过去了,没想到这些穴居人还把附近的地精也收编了。”布兰多说道。 “领主大人,你是想?”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太大胆了吧?” “放心,我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布兰多回过头微微一笑:“不过我需要你帮忙,茜。” 茜叹了一口气。 “是命令,领主大人。” “好吧,如你所愿。”布兰多仔细看了这位扎着赤红色马尾的少女一眼,点点头:“我命令你帮我,茜。” “那么?”红发少女抬起头。 “在我的家乡有一句老话”,布兰多答道:“擒贼先擒王。” 第二十二幕 扩张(三) 天色一点一点晚了下去,天际的晚霞如放射状贯穿半今天空,丝缕状似的卷层云如同烧着了火,从地平线上的一线亮金色过度到头顶的青紫然后又渐转为深蓝,一直往最东面变成一片昏昏沉沉的阴翳。 这样的云光似乎预示着接下来连日的好天气,以至于自然都沉静下来”山林中传来鸟雀的鸣声,整片森林在日暮时分变得安静了许多。 茜一个人站在布兰多身边”眸光折射着一层淡淡的暮色,她看着格拉哈尔山方向那道卡兰加山脉向北延伸出环绕着整个冷朽男爵领的,根系”同时也是这座盘亘在埃鲁因南方文明的边际之外,延伸向黑色森林之中的刀锋的最东端。 传说之中这座山就是这片土地的财富的源泉,它的地下埋藏着数不胜数的宝藏,比方说白银、短短数日,她就已经听说过关于这片巨大的银矿脉的传闻,虽然它只有很小一部分在托尼格尔境内,但已足以让那个格鲁丁挥霍。 但这座在当地人看来显得神圣而又沉默不语的山峰,此刻在她眼中却像是潜藏着一头巨大的野兽”虽然高耸的岩石露出树冠在阳光之下反射处一片瘩瘩金光,但森林的阴影之下却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森林之中的锯木厂像是入秋之后金红色的树冠之中一块不大不小的圆斑”从山头看下去下面似乎没有多少穴居人。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这些来自于乔根底冈的居民挖空了整个山体,那些岩石下的缝隙之中都可能存在大大小小的坑道出入口。 要进入山谷,就难以避免经过这些由穴居人严密监控起来的区域。 红发少女又回过头,自从布兰多确认了计划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了,可他们除了沿着山谷前行了几百尺之外就没有进一步的行动一事实上那还是在她一再督促的情形之下,那今年轻的领主大人才不情不愿地挪了一下位置。 几个小时这么一动不动地呆在这里,可布兰多也并不说明原因”往往只是用微微一笑来回答。 “这家伙” 红发少女表面上没什么反应”却转过身轻轻踹了一旁黑松盘根错节的根系一脚,心想既然已经确认了计划,还在等什么啊。那个什么“擒贼先擒王,也好,刺杀也好,总之要等到什么时候啊,她皱了皱眉,一点也不喜欢浪费时间的感觉。 她回过头,看到下面的森林中地下的穴居人们正一个接一个地走出地表,这是第二批了,先前看到的第一批已经进入森林中:“它们是要先去汇合,还是直奔马蹄草锯木厂而去” 前面的穴居人大军数量就上千”如果直奔马蹄草锯木厂而去”按照时间上来算恐怕要比他们预定的还要提前,那样的话那些佣兵们真的能支撑到后半夜吗? 她很怀疑。 “不知道”布兰多的回答言简意垓。 他倒是真的不知道,他不是什么军事天才,只是对于穴居人的习性比较了解而已”至于对方会怎么决定,他还真说不准。 “那么领主大人”太阳已经要下山了,你开始不是说等傍晚么” 布兰多井讶得一愣:“我有说过这样的话” “当然,你那个时候说” “哦”,”布兰多打断她,“那是因为刚才看你等得不耐烦了”让你放松一下” 红发少女用琥珀色一样的眸子盯着他,即使脾气再好也忍不住露出了雪白的小虎牙。 “对不起”布兰多微微一笑。 茜闭口不言,回过头、一毕竟布兰多是领主,她自视为属下”属下当然不能质疑领主的意思。因此虽然有疑问,但也只能放在心里。 只是布兰多大多数时都会和自己人解释想法”今天在她看来显得有点反常而已。 但布兰多并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他一边微笑着在自己构建的空间之中横置了罗夏尔的集市,6点财富随即汇入他的所有资源之中,自从那一夜的挥霍之后,三天以来的他的财富已经上升到了98点。 不过比起已经消耗的来,这回复的杯水车薪还是让他忍不住心中有些抽搐。 “你打算到下面的地穴中去找对方的酋长么?”,他想了想,还是如此回答道:“穴居人的地道恐怕已经挖空了这座山,如果我们进去估计明年也找不到对方” “可是也不能就这么等下去吧。”,茜抱怨道。 “放心好了,这只是一个小部族,三千人左右的部族中族长往往就是巫医”布兰多答道:“要对付人类的正式巫师,他得亲自出马才行 ”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要看对方的谨慎程度。布兰多答道:最迟不会敖讨月亮升起来之后的一小段时间” “那边能挡住穴居人这么久么?”,茜忍不住问。 “我相信安蒂堤娜”布兰多抬起头:,“办法我已经给她了,剩下就要看佣兵们是不是真的愿意和我们站在一起。不过如果不行”她们也有自保的办法但事实上放不放弃马蹄草锯木厂都不重要,这场小冲突在下午那一场战斗中就已经分出胜负了” “什么意思?”,“看着吧。 ”布兰多微微一笑:“我要的不仅仅是胜利那么简单” 月亮很快升上了天空。 在夜色下的马蹄草伐木场的空气中似乎洋溢着一股寂静的味道”但这却瞒不过一个经验丰富的佣兵”尤塔在木墙上巡逻时,就已敏锐地嗅出了隐藏在风中不同寻常的味道。 穴居人的斥候或许已经到了。 她皱着眉下意识地举起手”手指插入自己右鬓耳后火红的长发之中,迎着夜色下渐渐变凉的风向后梳理了一下。然后左手向下面招了招,叫来几个佣兵让他们进森林去侦察一下。 但她的举动明显引起了营地之中其他人的注意”玫瑰与酒佣兵团团长克伦希亚抬起头看了这边一眼,然后不动声色地回过头,背着一只手继续默默地监督自己手下的人在营地之中挖掘出一条沟整一这倒不是战壕,而是为了防止穴居人从地下突袭而采取的准备措施。 至于身形魁梧的大团长弗恩,同样沉默不语,打了个手势让自己的人登上木墙。 佣兵们表现得井然有序而富有经验,这让在营地中四处巡查的安蒂堤娜松了一口气。贵族千金在环伐木场检查了一圈之后,在两位野精灵姐妹的陪同之下提着裙子一步步走上木墙。 她首先看了站在月色之下的尤塔。 “发现什么了吗?”,安蒂堤娜问。 尤塔回过头,看到是这位小姐似乎并不惊讶,但也不感冒的样子转过头去:“森林中有东西,或许是穴居人,也可是是其他野兽,我已经让人去看了” “穴居人 ”安蒂促娜内心略微一惊,但面上却未表露:“来得这么快” “或许”女性佣兵团长强调道。 “是又会怎样”贵族千金轻轻吸了一口气,使自己平静下来问道:“这是不是说明穴居人调动很快,尤塔团长?还有,能判断出它们的反应速度么?以及军队之间协调情况?”,她虽然博学广闻,但追随布兰多一段时间后才觉得纸上得来终觉浅,在这些老练的佣兵面前,往往经验与知识之间互相印证会让人受益匪浅,因此安蒂促娜看了尤塔一眼之后”摆出虚心的姿态地提问道。 尤塔也看了她一眼,辜一次觉得这个小姑娘也不是那么讨人厌。虽然小小年纪心思深沉了一些”但她看多了所谓贵族的后代,一旦接受也不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 “战场之上千变万化,很少有确定的信息”,”女佣兵团长摇了摇头,赤红的长发像是一团火焰一样摇曳了一下,“有可能是先前留下来监视的穴居人,也有可能是后面赶来的斥候”如果是前一种可能性说明对方的作战素养很高,可能的话我不会愿意与这样的家伙多作料缠;但后一种则说明对方的整体反应与协调能力都超人一等,这样的话后面几天的战斗估计会很吃力” “而且至少还说明”,”尤塔补充了一句:“斥候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横穿森林,个体素质也不是一般的出众” “你认为是那一种呢,尤塔团长” “凭经验来讲”,”女佣兵团长答道:“我更偏向于后一种。”,“经验么” “经验很重要,安蒂促娜小姐,尤其是在你无法确定什么的时候,经验就像是一种直觉比你的知识更加靠得住一 ”尤塔一边回答一边舔了舔嘴唇看着前方,森林中惊起了一片鸟雀,这说明佣兵们与穴居人交上了手,正在驱逐对方。她眯了一下眼睛:“看来我的猜测没有出错”你的领主大人也不是一般人” “怎么”安蒂堤娜一愣回过头。 “斥候这个时候到了的话”说明大部队也近了”,”尤塔答道:“但从时间上来讲进攻的时机还要后延,真正激烈的战斗要持续到后半夜,那小家伙,哦,抱歉!领主大人看来是相当了解这些地下的家伙呢。”,“他了解的可不止这些”安蒂堤娜看着月亮”幽幽地答道。 “哦” 第二十三幕 扩张(四) 安蒂缇娜听着这处森林中隐隐约约的鸟雀扑腾着翅膀的声音,有那么一会儿不禁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尤塔站在她身边,一大一小两位女士一时之间都有点寂默无声地站在木墙上,面对着清冷的月光。 谁知道黑暗中隐藏着什么样的危险呢?她可以想象穴居人在森林中纵跃前进的样子它们大步前进,沉重的步子踩在干枯的松枝上发出“噼啪,断裂的脆响,很快就从黑黝黝的森林中显露出身形,围拢上来包围了伐木场。 穴居人从一开始就是从格拉哈尔山方向出现的,大约有三十多个,与下午那批别无二致。雇佣兵的派出的斥候显然不是它们的对手,所幸女佣兵团长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她派出的是骑兵,因此至少可以从森林中退出来。 穴居人在后面紧紧地咬着这一小队骑兵,它们知道这些人类会退回伐木场,如果伐木场内的人类打开大门接应这些同类的话,它们就有机会乘乱杀进去。 但尤塔自然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她立刻让伐木场外围的木质堡垒上的雇佣兵弩手用箭雨拦住这些穴居人,同时让自己人打开大门,放外面的骑兵进来。 弩手们松开压在弩机上的弓弦,一排白线从伐木场外围的木质堡垒上射出。 整齐划一的弩矢就像是一条无形的鞭子抽在穴居人的队形上,将它们打得七零八落。但是实际的威力却值得怀疑,安蒂缇娜亲眼看到那些被射中倒地的穴居人又重新从地上爬起来,真正倒下的不过只有五、六个。 她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虽然下午就与这些来自乔根底冈地下的生物交过手,可那个时候她在后面与罗曼一起,远远没有现在看得这么真切。 不过无论如何,发现无机可乘之后,穴居人在丢下五六具尸体后很快退了回去。 “这是斥候。”,女佣兵团长盯着穴居人退回去的森林方向,确认了这一点。 “那么这就是下午以来出现的第一批穴居人”,安蒂缇娜小声说:,“如果它们没有集结的话,这些可能是最近的一处锯木厂来的穴居人,它们好像并没有集结过啊。”,“你怎么知道*”尤塔回过头,这个小姑娘刚才还在询问她,但这么快就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从冷杉城带来的向导说,从马蹄草锯木厂到这里,即使是骑马穿过森林也要接近大半天*”她理所当然地说:“看得出来之前那些穴居人并没有马跑得快吧。” “先头部队。”尤塔答道。 “它们大概是知道我们人并不多。”,安蒂缇娜答道:“下午放跑那么多,要想隐藏实力也是不可能的*” 不过两人显然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纠结,就是不用想也知道他们下午根本没机会将对方留下来;而事实上如果不是布兰多的战术的话,他们连取胜都显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再人很快就停下交谈。 因为她们发现穴居人的斥候退回去后它们的先锋很快从另一侧走出森林大约一百多头穴居人走出森林沿着河滩前进保持与伐木场外围的木墙平行。 “宅们在做什么?”,一张脸从两人之间插进来,商人小姐瞪大的眼珠子就像是一对璀璨的黑宝石,她眨了眨眼睛,趴在女墙上好奇地盯着外面穴居人长长的队伍。 “包围这*”安蒂缇娜皱了皱眉头:“看来它们打算就在这里等其他伐木场里的穴居人前来会合了。”,“被对方不放在眼里了吗?哼!”尤塔看着穴居人在河滩上的一字长蛇阵,有些蠢蠢欲动:“要不要让虎雀带领骑兵去冲一下?”,她想这个时候打开大门反杀出去,一定会占到不小的便宜。 但贵族千金看着穴居人沿着河滩方向缓缓向前正一点点将这座伐木场变成孤岛,心中说没有紧张是不可能的。不过她还是镇定下来摇了摇头:“,不用了。” “恩?” “它们要展开包围的话,至少说明一时半会不会进攻,这不正和我们的期望一致?”,“削弱对方一点实力一会防守起来会更轻松一些”,”尤塔多看了安蒂缇娜一眼,对方的镇定与冷静给她留下了异样的印象一不过这位女佣兵团长随即摇了摇头:“不过说得也是,一会我们说不定要面对一千头甚至更多这些家伙,多一百少一百的确也不存在,而且即使是这点人我们也没把握把对方全歼”,她好像是说服自己一般如此自言自语地说道。 安蒂缇娜并没有答话,但心中却想:一千?她暗自摇摇头布兰多告诉她在这一地区活动的穴居人可是三千以上甚至更多。 不过数量越多集结起来也就越慢,她估计下半夜这些家伙展开攻击时在伐木场外围的穴**很可能超讨了这个数目的一半以上。剩下的,就只有指望对方如布兰多所说那样并不擅长在地面世界的攻坚战了。 她显得有些紧张,可另一方面布兰多的确从没有说过大话。 银色的月亮在山野之间渐升渐高了。 当月光洒满山谷的时候,布兰多终于发现了他的目标。他眯起眼睛”看到穴居人之中几头高大的熊地精簇拥着的那头干瘦的穴居人巫医。虽然转瞬之间它们就消失在人山人海之中,不过他已记下了对方的大概位置。 此刻的时间已经是午夜之后。 他立刻重置了,罗夏尔的集市,卡牌,然后再一次横置,瞧财富随即汇入宝藏之中。做完这一切,他才低头再一次看着下面银色的山谷中集结起来的穴居人它们数目多得惊人,前前后后分成了三拨一他猜这一地区的穴居人至少有一半以上都驻扎在这座伐木场的地下。 看着那密密麻麻的长矛,布兰多忍不住皱了皱眉。 坏消息是他和茜不得不在这支大军中找出目标,那怕他们两人都具备黄金一阶的实力,但要在成百上千拥有黑铁级的生物之中来去自如还是显得有些天方夜谭。 好消息这至少比在弯弯曲曲的穴居人挖掘出的地下隧道之中绕圈子来得容易”布兰多曾经有过热血冲动的时代,他和游戏之中的同伴们就像是茜一样毫不考虑地杀进去;区别在于,现在有他来阻止那个红发少女,但当时却没有人来阻止他们当然结果就是在里面迷路了快一周。 他站起来,向坐在一边百无聊赖的茜招了一下手。 “跟我来*” “动手了*”红发少女一愣。 布兰多点点头。 两人无声无息地沿着山坡滑下去,茂密生长的枥树遮住了他们的身影一不过这显得有些多余“穴居人本来就不依靠视力,它们敏锐的听觉让它们足以在数百米开外就捕捉到人类轻微的脚步声。 只不过那只是针对普通人而言。 布兰多与茜一前一后从森林中走出来时,最先发现他们的反而是边缘的几头熊地精。那些扛着连枷的大块头看到这一男一女时显然吃了一惊,它们极少经历过这样的情况,一开始它们还了一点时间在自己有限的脑容量之中反应要怎么处理这个情况,但随即立刻就发出了低沉的怒吼。 怒吼随即传遍整个山谷。 ,呛,布兰多一到将那柄翻滚养向他飞来的流星锤削成两半,他微微一偏头让首尾分家的武器从自己两边飞了过去。 然后他再一次抬起头: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攻击没有奏效并猜出对方的实力,在他的视野中穴居人与熊地精骚动起来。消息像是瘟疫一样在这些古怪的生物之中蔓延开来”但消息的传递需要时间,而反应需要更多的时间。 但布兰多已经算好了他和那头穴居人巫医之间的距离,他的左手中指在剑锋上轻轻一弹,放平长剑,直接从左到右拉出一条长长的银线。 风压脱刃而出,它首先越过那几头熊地精就像是一柄镰刀挥过之后留下的麦茬这些虎背熊腰的大块头这就像是不堪一击的稻草人一样倒下,齐齐拦腰斩断,血浆喷射而出。 甚至连带后面扫倒了大一片穴居人。 这一击吓坏了这些来自地下的生物,乔根底冈与地表世界对于实力的划分虽然不尽相同,但是黄金一阶的力量无论在那里都足以产生震慑性的效果的。穴居人们立刻发出一种惊恐万状的尖叫着在布兰多听来就像是毫无意义的噪音和尖啸一然后它们纷纷后退,像是退去的潮水一样从布兰多身边远离。 这比游戏之中还要夸张。 游戏之中虽然也有士气一说”可显然没有这么离谱。布兰多没料到自己一击之下竟造成如此效果,连他自己都吃了一惊,不过这是好事,他立刻顺着穴居人退去的方向插了进去。 茜紧随其后。 而这个时候大军之中的巫医塔吉卜终于从自己这场骚乱之中发现了这两个源头,它摇了摇穴居人特有的硕大的脑袋,一开始还是满脑子对于自己属下的怒与不满。 区区两个人娄也能把它好不容易集合起来的队伍弄得一团乱。 但它立刻反应过来,那两个人类是冲着自己这个方向过来的!而且速度极快!它从自己的发出的声波的回馈之中得知这一点”不过几息之间,对方与它的距离就缩短了好几十米。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塔吉卜慌张起来。 第二十四幕 扩张(五) (同学们儿童节快乐,第一更) 但战场上短暂的混乱之后,穴居人就如同它们的特性一样很快恢复了秩序。 塔吉卜悬起的心好不容易才放了下来。在乔根底冈的地下流传着众多关于地表人的谣言,有些形容这些地表人的贪婪,但也有描述地表帝国强盛的传说和故事。 这个来自乔根底冈地下的巫医曾经深受这些传说影响,认为地表是一个充满危险而又贫瘠的世界。 但很快它就变得不屑一顾,因为托尼格尔的人类给了它一个极端负面的印象。 在塔吉卜眼中,人类的军队羸弱,无力而又缺毛纪律他的部族在地下世界称得上是弱小的一支,但在这里一样轻松击溃那个叫做格鲁丁的男爵的“大军,。 一开始这头穴居人领袖还疑神疑鬼,以为人类是设好了陷阱让它们钻进去。甚至直到格鲁丁的使节秘密找上门来,它都曾一度怀疑森林外面的那个人类贵族是不是在欺骗它。 但最终塔吉卜证实这种怀疑是没有必要的,原来传闻之中的事情不过是子虚乌有,在乔根底冈另一面传说之中那个有着雄鹰作为旗帜、庞大的人类帝国现在看来大约只是故事书上吓唬小孩子的描述。 倒是贪婪,确实符合对于这些人类的描述。 短暂的错愕之后一种自我膨胀的心态替代了它原本的小心翼翼。它开始肆无忌惮地在森林中扩张,一举并拿下了人类在这里的全部伐木场,甚至一度想要以这篇森林为立足点扩张并占领整个格鲁丁的领土不过人类可怕的数量优势让它打消了这个想法,当然,这并不能改变塔吉卜眼中人类弱小的印象。 这一次佣兵拿下了一座伐木场,在它看来不过是因为对方的巫师在战斗中发挥了奇效而已。但只要它一出马,就能给对方一个深刻的教训,。 那些胆小而又贪婪的人类,的确是要用鲜血与拳头才能让他们记住教训的。塔吉卜心中忍不住恨恨地想,已经下意识地将这些地表人当作了某种低等生物、或者是土著。 不过那两个敢于向它的大军发起突击的人类倒是真正让它吃了一惊:从前方退下来的穴居人勇士用低频的尖叫告诉它这个信息”那两个人很强,恐怕有奴隶主的实力。 在乔根底冈的地下,奴隶主这个头衔代表着地表世界黄金一级中下游的水准,比如说居住在迷宫之中的米诺陶斯一族或是金矮人。 塔吉卜忍不住寒毛直立,这对于穴居人来说是一个本能的警惕动作。它知道这两种生物在地下领主的编制之中牢牢地占据着第四阶梯的位置,不要说对于它,就是对于整个穴居人社会也是需要仰望的存在。 但现在它面前既不是以双刃斧为标记的牛头角斗士,也不是居住在金之大厅之中的金矮人。而是两个曾经在它眼中显得弱小的人类而已。 原来人类之中也是有强者存在的。 “不过毕竟是缺乏几率的人类,竟然单枪匹马前来挑战整支大”塔吉卜心中微微有些不在意”心想土著就是土著,缺乏系统的战术思想。在地下,战争已经发展为一门艺术,虽然它只不过学到皮毛,但现在看来也足以蔑视这些野蛮人了。 它立刻举起自己的大旗,让自己的同类围住那两个人类。那怕是两个,奴隶主”但一样也不可能单独对抗人山人海的大军。 穴居人一开始变得慌乱的时候”布兰多的进攻还算得上是一帆风顺。 他抬起头看到四面八方人头涌动的穴居人之中,一面羊头大旄如此显眼。那是穴居人部族领袖的标志,距离他所在的位置不过百米远而已。 但一哄而散的穴居人在后退时终于遇上了后面督军的穴居人勇士,这些体格高大,身上长满了紫红色瘤子的地底生物毫不留情地用手上的长矛抽打着自己的同伴,好让它们从惊慌失措之中清醒过来,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穴居人尖叫着,被驱赶了回来。 于是布兰多很快就发现自己要面对这些被赶回来的乔根底冈的常规军队,它们排成一排,用并不十分有力的前肢试探性地向他递出长矛但说实在话,这很难说是有效的攻击。布兰多很轻松就扫开这些劣质的长矛”他向前一剑分开人墙,又重新将它们击溃。 第一排穴居人在丢下五具覆了一层白霜的尸体后再一次一哄而散,防线像是冰雪消融了。布兰多又向前前进了一段距离,但他马上看到后面更多的穴居人被驱赶了回来,由于同类争取来的时间”这些生物在短时间后已经镇定下来。 穴居人们反应了过来。 “领主大人。”茜小声说道,意图告诉他后面的被分开的穴居人已经开始围上来了。 布兰多不用回头去看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汪洋大海从四面八方压了过来,但两人这个时候发现自己不过才深入对方的阵型十数米远;他们渐渐感到阻力,两三头穴居人甚至尖叫着飞奔了过来,它们结实有力的后肢让它们像是奔驰的骑兵一样将巨大的力量附着在长矛的尖端上。 这样的攻击就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了。 在挡下两三次攻击之后,布兰多不禁感到头痛起来,他看到代表着塔吉卜的羊头大旄正在向相反的方向移动那是北面或者东北面总之在乱军之中实在是很难分辨方向。 一开始布兰多不禁有些怀念起他的第一个计划来,那个计划是他在山顶上时一度为之心动的那就是骑着白银战驹从上空突入;不过他这么想的时候全然忘记了从上空展开攻击的危险性他的敌人可能是一个施法者,布兰多很少和穴居人巫医打交道”但也知道禁空法术不是什么罕见的货色。 想归想,布兰多与茜两人手上却一点也不留情”闪亮的电弧与霜青色的冰晶向前蔓延数十尺,穴居人的第三次组织起来的包围圈随之灰飞烟灭。 但两人都停下来微微喘了一口气。 布兰多感到自己干掉了至少四十个甚至更多一些,因为只有茜一个人分享经验,每头穴居人身上他都能吸收七八百点xp,如果不是体力下降剧烈的话”可说战果辉煌。 茜脸上微微发红,额头上已经渗出汗珠。要说她的绝对力量还超过布兰多一成,不过年轻人在过去游戏之中常年以少敌多,过着一直以来在乱军之中杀个八进八出的生活:而玩家近乎无尽的生命让他们可以尝试各种战术,因此而积累下的经验才使布兰多可以在这样的境况之下习惯性地最大可能保存体力。 不过他脸不红心不跳,一副神色自若的样子落在红发少女眼中,心中忍不住有些细小的崇拜产生。 领主大人不愧是领主大人。 她想。 然而布兰多此刻却静下心来聆听周围某种低频的颤鸣,他用剑逼退围上来的穴居人,然后细心捕捉那种声音~那种声音听起来像是龙语的一个分支,本来不应该在人类听觉范围之内。 但琥珀之剑中一个设定是:当感知每提高一个能级”人耳可以捕捉到的声音就会呈几何级数上升。 而此时此刻的布兰多,感知早已高达20‘0g’。 他很快听到了那咋,独特的声音,那是大军之中穴居人的勇士们正在用它们特殊的方式互相联络,并向次一级的穴居人传达命令。 布兰多并不懂得穴居人的语言,但一样能把对方的意思猜个八九不离十。 他知道只要扰乱这些隐藏在大军之中的“指挥节点”穴居人就会自动陷入混乱之中。 对于玩家来说,这种技巧已经算得上是老生常谈了。 他很快锁定了声音的源头,他向一边转过头,敏锐地感到在那个方向上;在大队穴居人背后,有三到五个声音的源头,从对方的动向上看它们正在组织第四次包围。 “”,他马上喊道:“在那个方向打开一个缺口。”,茜微微一愣,炽热的琥珀色的眼睛弄向布兰多长剑所指的方向;在那里穴居人们正在聚集起来,超过百头的一个大队很快层层叠叠地构成了一条密不透风的防线。 显然后面的穴居人勇士敏锐地察觉了布兰多的杀意。 但它们的动作也同样引起了茜的注意,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举动就像是在说这条防线后面一定隐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女孩子甩了甩长长的红色马尾,不需要进一步的提醒,她长枪向前一甩一黑暗之中闪过一条雷弧! 刺眼的电火花穿透了挡在为外围的三头穴居人,并立刻穿透它们的身体,闪电像是一面扇子四散向后扩散开去。 一声爆响之后,穴居人呈一个巨大的扇形向后倒去,前面的变成焦炭,后面的也麻痹得动弹不得。 当这个缺口在层层人墙之后被打开后,布兰多眯起的眼睛里终于可以看到人头涌动的穴居人背后那几头体格高大的穆鲁穴居人”只是两翼的穴居人正在合拢,人墙上的缺口越来越小,机会只有一瞬。 他毫不犹豫地启动了冲锋技能,第一次与一直以来背靠背前进的茜分开,身体一刹那之间化为一条醒目的黑线。 黑线从那排穴居人身边一射而过,穴居人几乎是在零点几秒的反应之后才回过头。但布兰多已经和它们的视线一起跃过它们的肩头一层”一人一剑已来到那几头穴居人勇士面前。 在他的眼帘之中,那里一共有六头鼻居人勇士。那些紫红色皮肤的生物相当聪明,当它们发现防线被突破后一方面前来阻挡”但更多的却是分散逃跑。 但布兰多立刻用最大化的力量挥出一道剑风。力量爆发与白鸦剑术此时此刻的全力施为几乎在空间之中扯出一条七八米长的透明波玟,它在夜幕的掩护之下向前推进,一瞬数十米~ 那些穴居人勇士踉踉跄跄地向前跑出去,但立刻身首分家,倒在地上。 布兰多停下来回过头,周围的穴居人终于因为失去了指挥而四散退去。 第二十五幕 扩张(六) (同学们儿童节快乐,第二更,求下月票) 黑暗中爆出的一团闪电璀璨得好像是明这礼花,刺眼的电火花穿透了挡在为外围的三头穴居人,并立刻穿透它们的身体,闪电像是一面扇子四散向后扩散开去。 一片穴居人倒下了。塔吉卜吓了一跳,倒不是因为茜一击之下产生的可怕威力。它知道力量一旦上升到奴隶主一级之后,一举一动产生的杀伤力就会呈现出几何级数的增长。但真正让它吃惊的,是茜一击之后前线似乎一下子就崩溃了。这是怎么回事?塔吉卜在战场上举目四望,很快敏锐地感觉到几个一直在战场上传达命令的声音消失了。 自己的族人之中损失了好几个勇士,这两个人类好像很熟悉它们的作战方式。塔吉卜心中微微一惊,但它来不及心痛,因为那两个人类又开始交错前进,向它这个方向杀来了。 布兰多与茜前进的速度极快,失去了组织的穴居人拦不住他们,双方之间的距离很快就缩短了一半。 塔吉卜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不过它很快发现自己排上去组织进攻的穴居人勇士往往一时半刻之后就会被对方从人群之中找出来并准确地施以外科手术般精确的打击。三番五次之后,它随即放弃了这种努力一且不说这种努力毫无意义,再说它手上也没有这么多精锐来如此消耗。 前前后后损失了近半个中队的穴居人勇士,这位穴居人巫医已经开始变得有些焦躁了。 何况时间上也不允许它多想。 它看了看四下,那些高大的熊地精正守护在他四周。它忍不住想是时候让这些大个子发挥应有的作用了,虽然这些熊地精是整个穴居人部族最精干的战斗力,可是那两个人类已越来越近,它可不想不明不白地挂在这里。 它打了一个手势,那是一组法术要素洞穴的祝福,以录夺视力为代价,可以让生物短时间内大大地提高它的战斗力。对于黑铁巅峰的熊地精来说”甚至足以将它们的实力催生到白银阶段。 这事实上是一种黑魔法,对于受术者的伤害极大。不过塔吉卜并不懂得这个,巫医的巫术是从血液之中传承下来的,是洞穴女巫的祝福,每一个穴居人巫医最先修习的就是这种法术,而根本不用去考虑它的合理性。 它举起干枯的三根手指,洒了一把草木灰,又施展了一个盲眼祝福。 这样熊地精就暂时拥有了盲感,至少不会影响它们在失去视力时的战斗力,而事实上每头熊地精都受过专门盲斗训练”这并不能难倒它们。 在地下的每一个居民都牢记这句话 眼睛是多余的。 最后塔吉卜向前一指,然后从喉咙中发出尖锐的鸣叫声。它的命令很简单,让这些熊地精向前拦住那两个人类,或者至少阻挡他们,至少让它腾出时间让自己的勇士们重新组织起那些胆小如鼠的的同类。 它知道人类的体力是有限的,它敏锐的听觉甚至已经捕捉到了那个女性开始变得沉重的呼吸声,它知道现在比的是谁坚持得更久。但塔吉卜相信”胜利必将属于穴居人。 这是宅在千百次战斗中的获得经验告诉它的结果。 它一边“听,那些熊地精埋着沉重的步子向前,一边命令自己的亲卫虽然失去了熊地精之后,剩下的亲卫的水准已经变得参差不齐让它们掩护自己后退。 “这两个该死的人类。”,塔吉卜忍不住在心中暗骂一声。不过此时此刻在布兰多与茜看来又是另一番景象,红发少女觉得自己已经累得快不行了。她过去从来没参加过这种战斗两个人在万军之中一往无前”这听起来感觉不错。但实际上是体力的流失也比平日里快几倍以上。她已经记得自己亲手干掉了多少敌人,上百个或者更多,一开始的确是势如破竹,但随着体力逐渐透支,这种一往无前的体会之中很快加入了一丝艰涩。 从她的斧枪延伸向外的雷弧从一开始的长达十数尺,现在已经收缩至环绕在她身体周围。茜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她忍不住环首四顾一四面八方都是敌人,她开始大口喘着气,忍不住佩服地看着布兰多。 只有布兰多依旧是一副气定神冉的样子,他的要素一种类似于低温形成的冰粉末始终蔓延出数十尺之外,靠近他的穴居人受到寒冷的逼迫纷纷后退。 茜咬了咬牙,不服输地跟了上去。 但她并不明白”此刻布兰多一样感到有点手软。毕竟在琥珀之剑中,不管你多么强大,只要没有完美躯体,就永远无法摆脱疲惫黄金一阶也好,开化要素也罢,都不能例外。 年轻人表面上的气定神闲以及游刃有余的运用要素”不过全部是依仗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惊喜罢了。 随着等级提高,潜藏在他身体之中的不屈天赋也逐渐成长,出现了更多的新属性。而此时此刻”他就惊讶地发现了这样一条天赋 ,只要体力没有进入衰竭阶段,角色就可以如同最佳状态一样施展他的一切能力,这条属性表面上并不能提升一个角色的绝对力量”但布兰多清楚,它在实际的战斗中发挥的作用却远远超过想象。毕竟任何玩家也好、p也好 只要他还没有达到完美躯体的阶段,那么他就必然面对体力下降的问题。 也就是除了那些真正的黄金一族之外,任何人在战斗中,绝对战斗力都是逐渐下降的。 但拥有了不屈天赋之后,情况就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 这倒是一个意料之外的好消息,意味着他以后可以在任何时刻,在任何一场战斗中都能全程保持最佳实力,这尤其是在这种长时间的战斗或者是与人决斗的场合之中,简直是占尽优势。 不过布兰多想这东西虽然看着很美,但等到了完美躯体阶段之后,又会重新变成鸡肋。一想到这一点,又让他有点无奈。 他随手挥出一道剑风”连续施展白鸦剑术与力量爆发已经让他的体力逐渐接近危险线。不过此刻布兰多抬起头,终于看到塔吉卜身边那一大堆熊地精终于动了。 然后他看到对方庞大的躯体上闪烁的那一层黑红相间的光芒,就认出那是穴居人巫医最常用的“洞穴祝福,巫医的法力池并不大,这意味着对方已经开始动用老本了。 这就够了。 布兰多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他微微侧过头。“茜,还能坚持下去么?”他问道。 红发少女随手抽飞一头没头没脑冲上来的穴居人,重重地喘了一。气,她甚至没心思回答这个问题了。只是问道:“我们呼还要向肃杀多远,大人?” 她的回答已经表明了她的精疲力竭。 但她回过头,看到那一排像是高墙一样拦上来的熊地精”吓了一跳,脸都白了。她吸了一口气,回过斧枪,咬牙说道:“领主大人,我记得你会那个加速的技能对吗?” “冲锋?”布兰多一愣。 “是” “干什么?” “我、我已经累得不行了,恐怕没力气继续前进了,”茜喘了一口气,但抬起头时眼中却闪烁着不服输的好战光芒”她咬了咬牙答道:“一会我用第七弦打开口子,大人你想办法加速穿过那些熊地精是叫熊地精?” 布兰多没料到她想的是这个,摇头道:“你在说什么呢,我是问你能不能帮我争取一点时间。” “时间?”茜愣了。 “三十秒。” 红发少女眼中闪过疑惑的光芒”但还是坚定第点点头:“当然可以。” “那就交给你了!”布兰多盯着越来越近的,熊地精墙”在他眼中,塔吉卜的羊头大旄已经越来越远。 但鼻功却好像已经近在眼前 塔吉卜感到布兰多与茜停下来时,就几乎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了。它想纵使是两个“奴隶主”在面对二十多头由洞穴的祝福加成之后的熊地精构成的防线面前,也不得不慎重对待。 然而只要他们速度一慢下来,它就有充分的时间来重新将那些已经心惊胆战的族人组织起来了。 这样”两个人类向前的一切努力就等于说白费。 塔吉卜忍不住为自己的英明感到有些自鸣得意起来,可它还来不及下达命令让那些此前接受命令隐藏起来的穴居人勇士重新回到第一线去监督那些正在四散溃逃的族人,一个意料之外的情况就出现在了它的听觉范围之内。 那是一种在积年累月的战争之中遗留下来对于危险的敏锐预感。 它心中微微一动,下意识地抬起头。虽然缺乏视力,但从音波的回馈之中已经感到半空之中出现了不速之客。 它不知道那是什么那种特殊的回声它过去从没听过。柔软的”又带着一丝杂乱,仿佛鼓动着空气,在风中带出一道道涡旋。那是羽翼的声音,但要比鸟雀一类的生物要大得多,塔吉卜这一刻忽然记起关于地表世界的某个传说。 它想那一定是巨鹰地表之上精灵一族的巨鹰! 但此时此刻只有布兰多、茜与穴居人大军中少数的几头熊地精才可以看到,天空中出现的并不是巨鹰”而是两个浑身闪闪发光、背后长出两对光翼的天使!圣洁大天使从天而降!它们的目标正是正下方的塔吉卜! 第二十六幕 扩张(七) (第一更,最近的心态似乎平和点了,求月票) 安蒂缇娜双弄交握放在胸前“默默地看着森林中老动的人影越来越多。自从进入霜降之月以后,虽然离埃鲁因的第一场雪恐怕还有段日子,但夜里的温度已经变得很低。每个人在冰冷的空气中呵出的一层薄薄的白气笼罩在伐木场上空形成云雾,女墙之后士兵们搓着手抵御寒冷,夜色下的冷寂中带着一丝肃杀与紧张的味道。 几乎所有的佣兵都到了木墙上,没有留后备队虽然尤塔和克伦希亚极力反对,但布兰多亲口告诉她用不着,那么对于这位贵族千金来说那就是真理。 “如果遇到突发情况怎么办?这是将所有人置于危险中的做法!” 在回答那个女团长这个愤愤然的问题时,安蒂缇娜不知为何忽然从心中生出一个俏皮的想法;她想如果布兰多骗她的话,她死了之后就是变成一只幽灵也会缠着那今年轻人吧。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她一大跳,甚娶脸蛋上都渗透出一抹红润来,还有些微微发烫。她呵出一口气,认真地摇摇头将这个想法驱出脑外。 但尤塔看着这个贵族少女像是发呆似地脸红了一下,然后又摇摇头之后只淡淡地给出她一个答*案:“这是领主大人吩咐的”就忍不住把之前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对对方的好感丢了个一干二净。 这种不负责任的回答让尤塔忍不住转身就走,没好气地去巡视自己的手下,走之前还在心中暗自骂了一句,自以为是的贵族”不过倘若是之前,她一定当着安蒂缇娜的面而不是背地里说出这样的话来。 事实上无形之中,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其实他们早已受了布兰多的影响。因为反过来想,她至少没有再反对这样将兵力一次性投入的做法。 既然是那今年轻人的吩咐,那么想必一定有他的道理。 怀着同样的想法,克伦希亚也停下了反对。只是他回过头”看到身材高大的火地战团大团长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这位银发的中年人一愣。 “你早知道了?”他这么问时,本能地产生了一种警觉。 但弗恩却像是看穿了这个富有心计的老狐狸心中所想,他不在意地笑着揉了揉鼻子:“那个小姑娘比你我还冷静,你觉得她像是会胡乱指挥的人?这里能指挥得动她的,也只有那位年轻的领主大人了吧” “你倒是观察入微。”克伦希亚哼了一声。 “彼此彼此。”弗恩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但却没有说出来。他身边有一个老练的雇佣兵每隔一段时间会大约估算出森林中穴居人的数量,他只是默默地听着那个打更一样的报数的声音,一语不发。 穴居人很快就已经上千了,它们在森林中蠢蠢欲动”引起了每个人的警觉。 夜幕上的星辰变幻不定,然而时间终于走过了午夜之后最初那两个钟头。起初安蒂缇娜在与疲倦以及罗曼层出不穷的古怪问题之间搏斗时终于落了下风,但正在她眨了眨困乏的眼睛想要压下一个呵欠的时候,她听到一连串异常的响动。 那是周围的佣兵们端起手中的十字弓发出的声音。 我们的贵族千伞立刻打了一个激灵,她抬起头看到森林中穴居人终于有了动静,它们排成一排排走出森林一队列与队列之间每隔一段距离都由一到两头熊地精举起巨大的木盾掩护。 “有攻城器具吗?” 城头上传递着佣兵互相询问的声音。 “没有!” “没有看到!” 斥候的声音立刻从塔楼上传递回来。每个人几乎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大人又猜到了、”安蒂缇娜站在女墙后”面色如常地想到。 穴居人在一百五十码左右的距离上开始加速,从木墙上看下去它们仅仅是开始小跑,但一面面巨型木盾构成的海面已经流动起来。 一百码。 五十码。 在这一刻,尤塔与弗恩、克伦希亚同声下达了时击命令”当上百条弓弩同一时间松开时发出令每个人都耳根发麻的颤音,所有人都看到密集的弩矢构成一条半透明的白线向前扫去~像是一道刀锋。 刀锋横扫在穴居人前进的队游上,最前方大约两三排地底生物齐齐一滞,穴居人与熊地精一齐滚倒,完整的阵型上立刻出现了明显的缺口。 但每个人都明白,弓弩对于穴居人来说真正的杀伤力只有老天才知道。他们还来不及上第二支弩矢,就看到后面的人潮涌上来填补了前面的缺口。 几乎是片刻之间”穴居人就已经前仆后继地杀到了伐木场外围的木墙下。 木墙由四层原木构成,每两层之间还填满了泥土,对于一座伐木场来说修筑这样的工事,三位大团长一度认为穴居人简直在浪费原料:可当熊地精们举着木盾撞上来的时候,他们就开始为这个想法而后悔了。冖那些笨重的生物迈着巨大的步子连带着它们的身体与手上木盾的重量一起撞上来木墙立刻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有些地方的原木甚至开始向后倾斜要知道这些原木可是被深深地打入地面接近三分之一的长度。每个人都听到脚下木墙吱吱呀呀呻吟的声音,这简直是心惊胆战。与此相比那些踩着木盾依靠强健的后肢一跃跳上墙头的穴居人简直就是人畜无害了。 佣兵们毫不客气地将这些不速之客赶下了木墙,但穴居人的进攻显然还没有完,很快墙头上就响起了雇佣兵的尖叫:“它们在挖地道!” 虎雀让安蒂缇娜在后退了一些,然后这位卢比斯雇佣兵的队长双手撑在女墙上俯首下视他果然看到在那些熊地精高高举起的木盾的掩护之下穴居人们正下面飞快地挖着土、它们的速度快得惊人,不愧,于地底民族的称号。但伐木场内没有火油,甚至连石头都少得可怜佣兵们试着将原木丢下去,可惜这些“擂木,对于力大无穷的熊地精来说根本就没有作用。 所幸他们还有预案。一部分人立刻按照原定计划离开城头,撤回下午挖出的壕沟边上。 那些壕沟是专门为了对付穴居人的地道而挖掘出来的。按照布兰多的吩咐每一条都深达数米,因此当穴居人了近半个钟头挖通了第一条地道时,走在最前面的立刻被后面赶上来的穴居人挤下了沟底。 这些穴居人无一例外不是被摔了化荤八素,它们下意识地抬起头想要分辨是怎么一回事,但等待它们的是人类的长矛。虽然穴居人单体战斗力出众,然而面对居高临下的十多支长矛,也只有被刺成刺猬的下场。 在损失了数十人之后,穴居人意识到此路不通。于是它们不得不退回去选择更加直接而粗暴的方式木墙上的雇佣兵们很快就面色难看地发现:这些家伙开始搭人梯了! 这倒是个行之有效的办法,唯一缺陷是它们不得不抛弃大军之中体格庞大的熊地精。那些熊地精蹲在人梯的最下层,举起木盾为穴居人搭起一个平台好叫它们更容易够到木质堡垒的外墙墙缘。 “网!”安蒂缇娜发现这一情况之后眉毛一扬,立刻喊道。她身边的克伦希亚导弗恩立刻将这个命令传达了平去,一时之间伐木场外围的木墙上传令声此起彼伏。而下一刻,一张张由木架子搭起来的巨网被雇佣兵们支了起来,并将它们伸出城墙,像是一面巨大的拍子一样向下盖住那些穴居人。 网是由油绳简单编织而成,这东西和构成网子外框的木桩都是就地取材在伐木场之中遍地都是。这种简易的网具在一场人类与人类之间的攻坚战中看起来绝对是粗糙得可笑的,但对于并不善于攻城的穴居人来说却效果明显。 穴居人们在一边舟上攀爬一边应付这些难缠的网具时,雇佣兵却可以居高临下、以逸待劳,展开强攻的地底生物很快就承受了巨大的损失。 尤塔等三人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啧啧称奇简单却行之有效,有别于大多数正规军队的战术;这不像是贵族或者一位骑士应该想出的办法,到更像是他们这些老于战阵的雇佣兵的“应急之策,但这却正是那今年轻的领主事先嘱咐过的,御敌之策”这让他们有些惊叹,但殊不知玩家在过去游戏大大小小的战争之中,发明得最多的就是这些异想天开的,技巧,。 凭借简易的网具,佣兵们一连打退穴居人数次冲击。但战斗的脚步还是不可避免地进入了白热化阶段油绳编织的大网终究不是牢不可破,随着越来越多的穴居人冲破拦网,木墙之上的战斗终于开始见血。 人类第一次出现了损失,并且伤亡的人数正在迅速增多。在正面战斗之中,穴居人的单体战斗力优势逐渐展现出来。 雇佣兵一步步后退随着越来越多穴居人涌上城头,他们发现先前的优势不复存在,甚至更甚,许多地方的防守者都反倒被赶了下去,来自乔根底冈地下的生物似乎随时都要破寨而入了。 虽然它们并不善于攻城,但数量上的优势已经掩盖了一切缺陷。 满头大汗的克伦希亚与弗恩同时将目光投向安蒂缇娜他们知道此刻唯一扭转战局的关键可能就在这个贵族少女身上。当然,如果她没有行动,那么他们就要用自己的方法来结束这场战斗了。 两位团长心中同时作出了这个一样的决定。 第二十七幕 扩张(八) (第二更,,求月票,订阅也求) 在山谷中,战斗好像一下就忽然停止了,变得安静了下去。 风中传来了羽翼破空的声音刺破了这种突如其来的寂静,但塔吉卜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在乔根底冈黑暗的地下,一样拥有拥有飞行能力的生物,比方说鹰身女妖或者是一些类龙生物:而施法者们世代相传的法术之中,有一些专门的法术来对付敌对方的空军。比如说,大量的禁空法术就像是这头穴居人巫医此刻所作的一样! 它竖起三拇指头,食指与中指向前,与拇指构成一个大体上的三角形。 “tdm!(止息之域)”,塔吉卜用尖锐的嗓音准确地读出那两个符文,巫医的禁空法术正是符文法术的一种传说这两枚符文曾经掌握在北风女巫的手中,后来遗失在大地上,那之后就广泛地流传开来,为凡人的施法者所用。 但总而言之,布兰多明白,两枚符文的含义事实上是从北风的咒语之中攫取对于大气的控制权。 而根据施法者的力量,禁止的区域也各不相同。 像是塔吉卜这样的低级巫医,不能录夺超过十个单位的飞行能力。 而且也不大可能二次施法。 布兰多抬起头,果然看到在那面羊头大旄正前方,空间一滞,两位大天使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咒语锁定,齐齐一停之后从数十尺之外的高空中落下,像是流星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看到百米之外尘土飞扬。 “啊*”茜眼中映出同样的一幕,忍不住吃惊地低喊了一声。只是这么一分心,就挨了正面一头熊地精狠狠的一连枷。 “别分心,那边没关系。”,布兰多扶住踉踉跄跄退回来的茜,面上的神色显得对自己召唤的天使并不是太过担心。他从那个方向收回视线,反而问道:“伤得怎么样?” 茜摇摇头,熊地精催化之后不过白银初阶的攻击对于黄金一阶的存在本身就没有什么太大的说服力,何况她是神使体质恢复与防御能力更胜一筹。 布兰多点点头,扶着红发少女站起来,皱起眉头盯着逐渐逼近的一排熊地精。比起那边塔吉卜此接下来要面对的困境来说,他此刻的处境同样不容乐观。 他看了看包围圈,低声吩咐道:“后退。”,后退? 茜一愣,他们好不容易才从万军之中杀出一条血路来到这里。距离那头穴居人领袖的大旗不超过百米,此刻后退,岂不是功亏一篑? 她忍不住怀疑地看了那两头天使一眼,心想领主就那么信任他们?要知道他们的目标可不仅仅是把塔吉卜杀死那么简单,可失去了飞行能力之后她很难相信他们还能完成之后的一切。 “领主大人?” “听我命令。”布兰多沉声说道。 茜微微一怔,犹豫了一下之后,不得已还是点点头。 另一边,就像布兰多预料之中一样,塔吉卜同样遭遇了麻烦。 作为一头穴居人来说,它是一位部族首领,见多识广。但这种见识仅限于在乔根底冈的地下就像是它在地下世界的战争中面对得最多的空军就是来自于黑暗沼泽地区的鹰身女妖~尤其对于羽翼空军来说,乔根底冈的地下除了这种生物之外再没第二种存在。 不过它感到有些得意的是,关于这种有羽翼的生物,它不仅仅知道鹰身女妖还有羽蛇和传说之中地表世界上一种奇异的大鸟。 巨鹰。 风精灵的巨鹰。在塔吉卜先辈家族的历史之中有关于这种生物的记载,那是记录了一场关于地表世界战争的记录,虽然它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先辈会和自己一样来到这地面的世界,但在那段口口相传的历史中,那种飞得比鹰身女妖更高,更大,也更凶猛的生物给它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因此当羽翼的声音一响起时它心中立刻就产生了这样下意识的条件反射。 它知道,无论是巨鹰、羽蛇还是鹰身人,妾者说地下世界中那些类龙生物,它们无一例外有一个特点,只要失去了飞行能力它们在地面上的行动就会变得举步维艰。 塔吉卜甚至进一步引申,之下意识地认为所有具备飞行能力的生物,一旦失去了它们本来的行动方式就会变得笨拙不堪。就像是一个穴居人那怕是掌握了飞行法术,一样也会在半空之中跌跌撞撞一样。 这是一个浅显易懂的道理。 但塔吉卜显然没料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诸如天使、狮鹫这样的,两栖动物”更不要说龙族那种它只在传说之中听闻过的存在。 这个错误从一开始就是致命的,甚至无法挽回。塔吉卜自因为地错讨了将一线上的熊地精撤回来护卫自己的最佳时间。而当它满心希望地等待那两个人类陷入绝境时,很快却察觉到了另一个不和谐的声音:那两头被打下来的,巨鹰,竟然开始朝它飞快地突进了,甚至速度超乎它的想象。 塔吉卜这才意识到了大难临头”但他身边不过只有一些穴居人和少量的穴居人勇士可用,这些乌合之众在两位拥有白银级实力的大天使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果然”它很快就“听到了,自己亲卫队溃散的声音。 然后它感到两柄冷冰冰的刀锋架上了它的脖子。 能够使用武器意味着对方可能是拥有智力的人形生物,这显然不是什么巨鹰。而那一瞬间塔吉卜似乎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但它抬起头,试图以一个部族领袖的骄傲堵住对方接下来的话。 “我不呢投降。”,这是一句结结巴巴的克鲁兹语,还是它在与格鲁丁的使节交往之中学会的。 只是两位天使一言不发。 塔吉卜说出那句话时,战场上微微一顿。穴居人们的听觉极为灵敏,虽然只是战场中心的一句交谈,但就已经传达到了几乎整个战场上。 布兰多感到战场上的彭乇,他抬起头,果然看到那面羊头大旄倒了下去。 不过穴居人的变化并没有影响到听觉不是那么灵敏的熊地精,在它们的围攻之下,负责掩护他的茜已经大汗淋漓,不住后退。 布兰多一把抓住少女的后领不由分说地将她拖向自己身后,然后向前挥出一剑他谨慎地把握力度不让自己不至于因为脱力而虚脱,并同时刚好能用剑风逼退那些体格庞大的生物。 但这一剑之后,纵使是他也忍不住产生了一阵晕眩感。 “大人?”,茜感到自己后领被抓住时吃了一惊,但察觉是布兰多的举动后并没有反抗,只是疑惑地问了一句。 “到地方了。”布兰多答道。 红发少女回过头,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回到了战场边缘。 “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她喘了一口气,有些疑惑的问。虽然她已经看到了那面羊头大旄倒下,可是这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即使是塔吉卜死了,在另一侧伐木场的穴居人一样会继续进攻安蒂缇娜。 现在的情况陷入和他们原定的计划有一定差异。 布兰多只是摇了摇头,他一边拉着茜后退一边冲山坡上的林地中打了一个响指,很快,两人就看到一抹银色从黑漆漆的森林中冲了出来。 那正是他们的白银战驹。 在面对克伦希亚与弗恩的目光时,安蒂缇娜终于点了点头。“通知下去,让学徒们准备法术*”虽然离她最近的穴居人已经在数十尺开外,但贵族千金只是冷静地盯着木墙上的那个方向在那里,佣兵们正在与那些地底生物展开拉倨战一并保持着同样冷静的口吻回答道。 “等等!”,尤塔的声音从所有人背后传来。几人回过头去,看到她一剑砍翻一头穴居人从另一侧杀了出一条路来。 在战斗开始的时候,这位女佣兵团长去巡视自己的手下时因而被留在了南面的寨墙上,但这个时候她好不容易才杀出一条路回到几人身边。 她一出现,就叫住了在场的几个人。 在场几乎所有的施法者都来自于她的团队,她很明白自己的人在这场战斗中需要发挥的重要作用口但尤塔生怕这些家伙搞不清楚状况,因为在佣兵之中,并不是人人都有机会成规模地使用施法者。 “所有的施术者之中,只有少数人会使用沉默术。其他人要组成法阵来放大法术效果的话,一样会消耗掉本身的力量。”,尤塔喘了一口气,说道:“我要说的是,我们只有一次机会施展这么大规模的沉默术一我知道这很有效,可是你们确定要现在就用掉这次机会?”,“没有更多的选择了*”克伦希亚答道:“如果放弃城墙,这场仗就没法打了*” “抓住机会把宅们赶下去,才能争取更多的时间。”,弗恩如此说道。 尤塔回过头看着安蒂缇娜:“那么之后呢?”,她认真地问道。 “之*”安蒂缇娜抬起头看了一下半空中的星辰,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然后她回过头镇定自若地答道:“没有之后了,剩下的时间,只需要等待领主大人胜利的消息就行了。”,这个理所当然的回答让众人忍不住一呆。 第二十八幕 扩张(九) (第一更,,求月票,订阅也求) 它们退下去了冖一,尤塔满脸是血地坐在安蒂缇娜对面,她喘着粗气看着对方一倒是贵族千金白皙的脸蛋只沾了几滴血点而已”她黑色的眼睛里还余留着先前的战斗中留下的惊悸,但这会儿已经强迫自己平静了下来。 少女点了点头。 沉默术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有效,他们以为那是万灵药,但最后发现效果却极为有限。因为施展法术时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指挥与战术都成为了次要的因素、穴居人几乎单纯地在前仆后继,依靠涌上墙头的冲击力试图在人类的防线上打开口子。 当发现这一点时佣兵们差一点就错失了最佳时机,如果不是弗恩在最关键的时刻带领自己的人顶了上去,借助微弱的优势强行将对方扫下墙头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最猛烈的一波进攻被打退。 损失惨重的穴居人终于意识到了这种伤亡不可承受,于是它们退了回去,可是先前的凶险却让每一个人都心有余悸。 战场上冷清了下来,只余下佣兵们趴在木墙背后沉重的喘息声。 没有人去统计伤亡,因为那暂时毫无必要,每个人都明白如果在下一次攻击发起之前不发生什么奇迹的话,恐怕希望渺茫。 “它们还会上来的”,”弗恩坐在另一边”全身酸痛不已。不过他抬头看着半空中的月亮,平静地说道:“下一次攻击最迟在清晨之前”这要看第二批穴居人抵达的时间” “我们怎么办”克伦希亚问。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纵使是最坚定的安蒂缇娜”在经历了那生死之间的一幕之后,也再不敢说有十成十的把握。她只是第一次想”如果领主大人再不来”自己是不是真的会死在这里。 但转念一想,如果不是布兰多,她一样随时有可能死在布拉格斯那间又黑又冷的破屋子里。这么一想”这位贵族千金又平静了下来。 “佣兵行事,就是尽人事,听天命”,”弗恩咧开嘴”“生生死死,我们见得多了。至于待会它们再攻上来,我们就打开大门分头突围,至于是死是活,就看玛莎大人是不是愿意眷顾我们在场的诸位了一” 克伦希亚微微一怔”但面上却露出自嘲地苦笑。他摇摇头又回过头,看着贵族少女说道:“如此一来”安蒂缇娜小姐,我们对你们的领主大人也算是有一个交代了吧?”,安蒂缇娜一愣,点点头:“谢谢各位” “不必道谢”尤塔打断她苒话:“我们只是愿意相信那家伙一次而已。不过放心,就算他不来”我也不会丢下你们两位” 罗曼坐在对面,她双手抱在膝盖上,瞪大深褐色的眼睛”认真地说:“谢谢你,你真是一个好人”但她微微一笑”答道:“不过布兰多一定会来的,他从来不说大话如果他说能做到”那就是一定能做到” “你倒是耔信他,小姑娘”尤塔第一次注意起这位商人小姐来。 “其”安蒂缇娜犹豫道:“我也愿意相信领主大人的话一” “看来我们的领主大人竟有如此魅力,能把两个漂亮的小姐迷得神魂颠倒”,”弗恩黝黑的脸上浮起一丝笑容”少有地调侃道:“如果我有这本事”倒也算是死而无憾” 听了他的话”一旁的克伦希亚不屑地哼了一声。这位银发英俊的中年人在佣兵界之中一向自诩为风流,忍不住心想这不诸风情家伙也有这个境遇的话”那全天下的男人都可以去一头撞死好了。 安蒂缇娜微微低下头,以千金小姐特有的腼腆对于这样粗俗的调侃沉默以对;倒是罗曼竖起她的一对小眉毛”红着脸一个劲儿地摆手:,“错了,错了,我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相信布兰多的呢” “那是什么原因?”,尤塔忍不住奇怪地问。 这一次连安蒂缇娜都不动声色地加入了听集的行列,虽然她追随布兰多较早。但这位贵族千金明白,早在她遇到布兰多之前,这位商人小姐与更多的他人就和那位年轻的领主大人有过诸多的故事了。 她曾经打听过关于这个小团体过去的故事,但是最多也只到赤铜龙雷托的故事而已。事实上她不只一次想知道”在里登堡之前,在玛达拉入侵的最开始,究竟发生过什么。 这位贵族少女以一个女人敏锐地直觉感到这里面一定有更多的故事”不过就像是罗曼与布兰多的身世一样,一切都是一个无法解开的谜题。 她只知道”这个团体中还有另一个举足轻重的女人。从布兰多的。中,她知道那个女孩叫做芙雷娅”此刻远离他们这个群体至于她是谁,现在又在做什么,布兰多从没有说过,而她也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你们不明白”商人小姐嘴角边不自觉地露出一抹有点小得意的、神秘兮兮的微笑来,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布!多带着我以布契逃出来的时候,我看到布兰多的眼神,就知道布兰多已经变成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了一”,“因为姑妈常常和我说,一个真正的男子汉是愿意为他的承诺负起责任的,所以小小罗曼一定要找到一个愿意保护她的男子汉才行呢”罗曼一边搓着手一边慢吞吞地回答道。 “就因为这个”尤塔有些匪夷所思。 弗恩听了一语不发,只是将那今年轻的领主所作的事与之一一对应。只有克伦希亚不屑地嘘了一声:“我到过的所有地区里,还没见过那个贵族老爷可以称得上是男子汉的,事实上那些家伙里能出一个带种的”我就要竖起大拇指了、”,他的话在周围的雇佣兵获得了许多认同,但安蒂缇娜却并没有反驳,她只是默默地记住罗曼提到的关于布契这个词。 她抬起头正要说什么,但正是这个时候,一个从另一侧木墙上匆匆赶过来的雇佣兵打断了几人的交谈。来者带来了一个坏消息:“几位团长,森林中好像有动静。斥候说,穴居人好像又准备进攻了”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这么快?先前融洽的气氛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场面上一静,佣兵们面面相觑,一层阴云无声无息地笼罩在在场的每一个人头顶。 安蒂缇娜曾经告诉他们要等待来自于那位年轻的领主胜利的消息,然而此刻乌云好像遮住了月色”黑暗之中的希望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踪迹。 这一刻,就是连贵族千金本人都感到一丝窒息。 但在山谷中,战场上的变化有了出乎所有穴居人的预料。 金属马驹轻轻一跃越过战场中*央,银蹄接触地面时茜已经第一个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她轻巧地落在塔吉卜身边,同时回过头”琥珀一样的瞳孔中映出穴居人正在战场上掉头,向这个方向扑过来。 布兰多召唤的天使拦住那些冲在最前面的穴居人,胆敢靠近的都被他们一剑一个刺翻在地。 茜皱了皱眉,本能地感到时间紧迫。她马上把手中的战戟向后一放“咔,一声轻响架在那个趴在地上的穴居人头领的脖子上一“让它们投降” “我死子”塔吉丰用结结巴巴的克鲁兹语答道:“你们也活不成” 这家伙的狡猾出乎少女的意料,她微微一愣之后随即冷冷地哼了一声”故作镇定地答道:“少自作聪明了!不要忘了,我们有飞”,她让枪刃贴着紧了一些,“再给你一次机会,快让它们停止攻击” 塔吉卜内心中犹豫了一下”它当然怕死”不过事情显然并没那么简单,于是它决定赌一把:“既然如此,请安排我去与希亚大人见面吧希亚是穴居人神话中掌管大地的神祗,传闻它是生活在地元素位面的一只巨大的蜥蜴。不过在琥珀之间中玩家早已证明那不过是一头神话级的类龙生物,与神祗什么的并无关系。 “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茜心中隐隐发火”忍不住一脚踹了过去,这一脚力道极沉”几乎将它踹得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可这一脚反而坐实了塔吉卜的猜测,它并不害怕,相反一边拍拍身上的灰尘爬起来好整以暇地答道:“我想,你们是跑得掉”可是你们留在森林中的同伴恐怕不一定安全罢?”,“你 ”茜一窒,她没想到这头精明的穴居人一开口就猜中了他们心中所想,但她当然不能承认,一时之间全无办法。 “你们属于那个势力?”布兰多接过话头,他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托兰德城还是龙舌城” 他的话立刻产生了效果,塔吉卜谨慎地闭上嘴虽然没有眼睛,但这头穴居人还是下意识地抬头面向着这位年轻的领主如果它脸上的表情可以描述,那一定像是畏惧一条毒蛇的神情。 许兰德城与龙舌城在乔根底冈的地下并不出名”但正是塔吉卜的曾经所属的那个地下城领主的死对头。这说明这今年轻人熟悉地下的世界,塔吉卜忽然意识到自己的优势消失了,就像是一种隐隐约约的优越感从它身体中被抽空了一样。 它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两个过去它一直看不起的人类,第一次感到对方与自己平起平坐了。不过对方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为什么会提到许兰德和龙舌城?他们与自己领主的死对头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自从它脱离了地下世界,就与原本的领主没有什么关系了”在乔根底冈的地下世界中,改换门庭的事情非常常见,它想不出对方有什么必要追着自己不放。 第二十九幕 扩张(十) (第二更,求月票,订阅也求) 她吉卜想得越多,反而越符合布兰多的期望 事实上年轻人一开始不过就是想吓住它罢了,以免这头穴居人嚣张得忘乎所以。许兰德与龙舌城就在托尼格尔通往地下通道的附近地区,既然这里出现了穴居人,他猜对方就应当是从这两个地方来的。 这些东西对于这个时代地表世界的人类来说是秘密,可对于他来说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信息。 打击了一下对方的嚣张气焰,他才严肃地开口:“据我说知,地底生物在人类的世界中可不大受欢迎!”,“我并不想插手,你们的世界。”,塔吉卜不得不放低口气。 它并没有撤谎,虽然一开始塔吉卜的确曾有过野心勃勃的计划:人类的软弱让它嗅到了可乘之机,这头穴居人曾一度想要立足于这片森林进而向整个格鲁丁的领地扩张,但随后”从森林外慢慢渗入的消息让它打消了这个念头。 它逐渐了解了外面那个陌生的世界之后,终于得知这个叫做埃鲁因的古老人类王国竟拥有数以百万计的人。”这简直叫它无法想象。 甚至只是外面那个软弱的人类贵族~那个按照人类的语言,应该叫做格鲁丁的家伙。他治理之下的土地上也生活着以十万计的子民,而纵使这样,他也不过是这片土地之上一个籍籍无名的小领主而已。 而在塔吉卜的印象之中,在乔根底冈黑暗的地下,只有那些势力极为强大一方之主,往往才能拥有数量如此众多的臣民、奴隶,比方说布兰多口中的许兰德与龙舌城。 人类可怕的数量让塔吉卜清醒过来,立刻打消了原先的念头,否则以它的性格,也断然不会接受与格鲁丁交易的提议。 “是么?”,布兰多却不领它这个情:“但似乎族长大人你的言行并不一致呢”你占据的这片森林正是人类自古以来神圣而不可分割的固有领土一 ” 他以一种极为习惯性的口气说出这句话,但马上意识到有些问题,又改口道:“不,换一种说法”这四座伐木场都是属于我的全部财产中的一部分,而我并不打算将它借给你们那怕多一分钟” “你的财产”塔吉卜一愣”它见过格鲁丁那么一两面,而且它可不认为这今年轻人就是那个传说之中的让德内尔伯爵。 此刻外围的战斗已经停息了,穴居人们不是笨蛋,它们当然察觉得出自己头领的态度变化。虽然塔吉卜并没有命令它们停止进攻,可它们也明白”一旦它们轻举妄动恐怕会失去这个族长。 更不要说那两今天使也很难对付。 “走到,至少现在是”,布兰多点点头。 “所以说,你现在想做什么”穴居人低头示意架子自己脖子上的枪刃,结结巴巴地问道。 “给你再个选择”布兰多答道:“第一,从那里来,回到那里去” 塔吉卜摇摇头”浑身的恐鹫羽毛都抖动了一下。作为斗争中失败的部族”回到地下就等于死路一条”除非它愿意投奔原本的死对头。但塔吉卜从一开始就否定了这个可能。 “第二条呢”它问。 “你和你的部族,在地下世界中也算得上是竞争的失败者,不过那怕成功,也不过是为其它地下城主服务而已、”布兰多好像心不在焉地问道,“既然如此,不如换一个思路,成为我的臣民如何?”,他停了一下:“就像我知道你们的规矩”你向我效忠,我保证你部族的延续” 塔吉卜一愣,它心中既可说是猜到了这今年轻人的想法”但也可说走出乎预料之外。 布兰多竟然要求它和他达成地下部落与地下城妾之间一样的从属关系一那等于说将它全族的命运卖到了这今年轻的人类手上当然这一方面说明对方对于地下世界的了解,而另一方面也让它忍不住感到有些可笑。 他有什么姿格要求一个地下的部族向他效忠? 塔吉卜心底还是看不起人类,但回过头来”它意识到自己如果不答应就不得不回到地下世界去面对另一个选择,这同样是它不愿意接受的一甚至它感受着对右手指上细微的动作”说不定那个人类根本就不打算让它们回去,它想如果自己说不,那剑刃会不会立刻落到它身上。 它犹豫起来,布兰多也由得它犹豫。只有茜在一旁一言不发,看看这个浑身挂满奇异的羽毛的穴居人,又看看骑在马上的领主大人,相比起两个人的沉闷”她倒是更多地担忧。她担心如果这家伙说不,那么领主大人应该怎么办? 她比这里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如果塔吉卜说不,布兰多事实上是没有办法阻止另一面伐来场外的穴居人继续进攻安蒂缇娜等人的。即使是杀了它也无济于事”她并不认为安蒂缇娜和那些佣兵能一直支撑到天亮,何况布兰多亲口说过他们最多坚持到凌晨红发少女忍不住轻轻吸了一口气,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布兰多的手一动不动地握在剑柄上,从未有那一刻彻底松开来一事实上塔吉卜并没有猜错,如果它说不,那么等待它的将是它无法想象的命运。 他没有茜那么多担忧,因为从一开始就制订好这个计划。一百点财富早已准备在他的宝库之中,如果塔吉卜拒绝,那么等待它的将是被封印成卡牌的命运。 虽然性质不同,但最终这个部落还是会臣服于他。布兰多知道自己需要这支力量,有了这些穴居人作为奇兵”那么无论是敏泰爵士也好,还是帕拉斯爵士也好,都变得不再重要。 三千黑铁级的战斗力,会让托尼格尔很快只剩下一个说话的声音,而这就是一个让德内尔伯爵恐怕永远也无法料想到开头与结尾的故事。但在那之前,唯一的变数还停留在这头穴居人即将给出的回答上,布兰多以一种极佳的耐心等待着对方开口,但其实年轻人心中一样忐忑不安。就像是在这样一个夜晚,在这个战场上”这一刻,布兰多仿佛看到了眼前黑暗之中向前延伸的道路。那条布满荆棘的路第一次变得如此明晰起来,让他感到自己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清楚地感知自己拥有了改变未来与命运的能力。 还有那么一小会。 这头穴居人终于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来,它浑身上下的恐鹫羽毛哆嗦着,仿佛下达了什么重大的决心似地,塔吉卜开了。 那一刻夜晚微凉的风吹拂过整个战场,松林哗哗作响,盖过了这句有可能改变整个托尼格尔“乃至于整个埃鲁因的话:年轻人面上的表情变得柔和起来,他点了点头,“确定就好一” 然后他说了第二句话:“因为事实上你会发现,你得到的远比失去的更多” 随着日子的推移,骚乱过后的失去了它原本领主的冷杉城逐渐变得平静下来,而市面上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安宁。但事实上,在平静的表面之下这期间发生了更多事情。就像是对于参与过伐木场争夺战的雇佣兵来说,没有人说得清那一夜他们是如何取得胜利的。 尤其是集本计划一同可能更长时间才能结束的战斗,但仅仅在清晨之后就迎来了戏剧性的转折。 在数量和形势都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之下,穴居人不但撤退了”而且还退出了它们所占据的伐木场,将属于自己的地盘拱手让人一这样近乎神迹一样的结果的产生”唯一改变的就是所有佣兵心目之中的印象此一战之后,布兰多在大多数人心目之中已经变得即神秘,而又无所不能。至于几位大团长心中虽然各自有疑惑,但最后也都表示了无条件的臣服。但布兰多并没有立刻将他们各自的队伍打散重编,相反,现在他有更多的事情要做。首先是森林中的伐木场在绿村的居民入住之后,已经开始源源不断地为冷杉城提供木材,城墙的修复工作提上日程。 而另一件事是关于让冷杉男爵领这片贫瘠的土地恢复生机的”比方说他一回到冷杉城就着手让安蒂缇娜免除了三年之内领地内的一切税务。 这个消息听起来一开始就叫人不敢置信,毕竟对于一个领主来说依靠税务养活自己军队早已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只是布兰多其实并不在意那点儿油水。 他要做的事情”只有他自己才会明白;这么一点钱悠闲地当今土豪地主当然是没问题,可是对于更大的布局,却像是杯水车薪一与其如此,不如拿去安抚民心。 布兰多清楚领地内的潜在的暗流,在导两位格鲁丁的家臣一战之前,恐怕每一个此地的居民都会怀疑自己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领主大人能在这里停留多久罢。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微微一笑,从自己敏书桌上抬起头来一那张书桌原本自然是属于格鲁丁的财产,只是那位前领主大人每个月会花多少时间在这张书桌上处理关于托尼格尔的政务。 恐怕只有老天才知道。 然而正是这个时候,布兰多听到窗户外传来了吵闹的声音。 第三十幕 扩张(十一) (第一更) 清晨天与稍明,但空气中还带着些一夜之后尚示去的寒冷的因子,人和马匹呼吸时水汽在口鼻处笼成一层白霜,这个时节,托尼格尔境内已经可以感受到冬天的气息。 人和马的队伍穿过两山相间的山谷,四周的森林事实上是一种冰冷的黑色,如同水墨画中脱出,更远的地方,山峦在云雾背后一片青翠。 一行三十多人,个个全身覆甲,各自带着武器;这些都是脱产的士兵,不过并不是埃鲁因的专业军人,而是雇佣兵。在托尼格尔地区,只有在帕拉斯左近地区才能看到专业的军人,格鲁丁最精锐的骑士都汇聚在格拉哈尔山向北延伸的山口要塞上。 小队人马在穿过山谷之后进入了一小片皿面森林环抱的空地,在那里有另外一队人马停留,而此刻他们正看押着几个坐在地上垂头丧气的年轻人。 这些年轻人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看到来者领头的中年贵族严肃的面孔,脸上大多露出了诚惶诚恐的神色;但只有被他们拥簇在中间年轻人不动声色,不过有些懊恼罢了。 中年贵族骑在自己最心爱的马上,这匹马叫做黑狐,体格高大、浑身黑鬃像是一匹光滑的缎子、是来自北方血统最纯正的马种一在他年轻的时候这匹马就陪伴他出生入死,而今虽已步入幕幕之年不复当年之勇,但敏泰爵士还是对它有极深的感情。 他低头看着这几今年轻人,一言不发。 此人正是敏泰爵士,而这些人马都是他的人手。早在多日之前前者就得到了冷杉男爵领乱民暴动的消息,不过这位老谋深算的贵族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出动;在埃鲁因,在没有领主的命令情况下家臣擅自带兵闯入家主的领地形同叛乱,敏泰爵士再三确认消息可靠之后,才命令自己的骑士们出发。 敏泰地区与冷杉男爵领相毗,大军几乎是朝发而夕至:他连夜集结手下军队,至第二天清晨就已经离开敏泰的丘陵地区进入格尔斯河沿岸平坦的河谷地带。格尔斯渡口近在眼前,早先斥候回报渡口并没有被暴民占领,镇上甚至有许多人压根不清楚冷杉城发生了什么事。而骑兵已经沿岸深入十里,一样没有发现有丝毫暴民活动的踪迹。 敏泰爵士心中并没有太惊讶,从得到的消息上看在冷杉城参与暴乱的不过是几支雇佣兵,这些人本就是无法无天,干出什么事都有可能。这些在他眼中与强盗无异的家伙,一番抢掠之后很有可能早就一哄而散。 至于进一步控制渡口,除非对方妄图乘机占领冷杉男爵领才会这么干,敏泰爵士想想也觉得自己考虑得太多;对方不过是一群佣兵热衷于钱财的家伙,他们不大可能在那里等着被剿灭。 他原本担心的是这背后有没有玛达拉的身影,毕竟亡灵大军还盘亘在南境,不过现在看来,情况已经相当明了了。 这就是一场暴乱而已。 这让敏泰爵士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的好心情才没有维持多久,一个让他烦心不已的消息就已经经由亲信之口传到他耳朵里,这也是为什么现在他带了三十多个人出现在这片山林之中的原因。 那个被簇拥在中间的年轻人穿着一件浅褐色的外套,腰佩长剑盘腿坐在地上与他对视的、眉目之间与爵士本人有几分相似,正是他最小的一个儿子。 这个小儿子是他三个子嗣之中最喜欢的一个,才思敏捷从小就显露出天赋。爵士在他身上的投入可谓颇多心力,不过后者可谓不领情,早年游手好闲不愿意正经干事,后来送他到毗邻的马荷鲁修士的领地修习希望他能约束性格,没想到非但没能如愿,反而在外面长了见识之后脑子里多出了一些异想天开的奇思妙想来。 传信的亲信已经告诉他了整个事情的全部经过,被追上时这位小少爷打算带着自己的家仆和侍从翘家出走,目前还不清楚具体缘由,不过敏泰爵士只看到地上这几今年轻人就气不打一处来。 “说*”他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问:“什么情况?” 坐在地上的年轻人全然不在乎他的威信抬起下巴:“太无聊了,父亲大人*” 哼”敏泰爵士沉声说:“你不是要体验战争么,我就带你见识一次。不过这又是什么情况,你最好和我解释清楚” “战争?不过就是一群暴民罢了,这种小打小闹的事情算得上什么战争?”年轻人微微一笑不屑地说。但他又抬起头,认真地说道:“父亲大人,你知道吗?传闻格里菲因公主殿下已经回到了她的领地正在召集她的骑士” 敏泰爵士一愣,他虽然是贵族但不过小得可怜,他当然大约听过北*的传闻,不过那是大人物们的宴会,与他这种棋盘之上连棋子都算不上的人没有关系。 “这又与你何干?”他问。 “当然有关系””年轻人兴致勃勃地说道:“接下来才是决定这个国家命运的一战,我已经决定了要投身到这样波澜壮阔的历史当中,去追随公主殿下” 敏泰爵士全然没料到自己这个小儿子是这样的想法,他微微一怔之后,说道:“异想天开,你从没出过门,你知道公主殿下在什么地方?现在外面又是什么情况么?” “我自有办法*”年轻人自信满满地说道。 敏泰爵士无奈,知道他从小就聪明过人,说不定真给他找到门路。 不过他摇摇头丢掉这个想法,答道:“你有没有办法我且不管,不过你最好先想办法说服我一 *” “父亲大人”年轻人见状连忙站起来,辩解道:“你也留不住我,何不让我出去闯出一番天地,留在托尼格尔守住这点家业过一辈子是你们上一辈的事情,而对于我来说,一个真正的骑士就应当在战争中建立自己的功勋” “战争,你见过战争么?”敏泰爵士忍不住讥讽道。年轻时他也是追随格鲁丁的骑士,虽然已经多年没亲自打过仗,但一直到许多年之后仍旧保留着机警的习惯。对于这些年轻人口口声声提到的战争,好像带着一种浪漫主义的色彩,他是不屑一顾的。 但他忽然住了。,在与马荷鲁修士一同修习时,自己这个小儿子曾经追随帕拉斯爵士修习战争的技艺。帕拉斯爵士在整个埃鲁因虽然没有什么名声,但在这托尼格尔,却说得上是一等一的老兵。 在格拉哈尔山北缘的要塞上,帕拉斯爵士统帅着格鲁丁手下最精锐的骑士们,他们一方面要防范其他贵族的攻击、一方面要常年与让德内尔地区南境的山民土著作战,与那些专业的强盗相比,托尼格尔境内的强盗可算得上是小绵羊一样温顺,因此要说在这一地区,提到帕拉斯爵士所有人内心中首先都会出现一个严肃的军人的形象。 敏泰爵士又想起自己这个儿子也参与过于山民土著之间的战争,说起在战斗上,对方的经验恐怕并不比自己少多少。 于是他又摇摇头,说道:“好吧,我给你一个说服我的机会。” “什么机会?”年轻人来了兴趣。 “给我当助手,让我看看你的表现。如果你能够胜任这个工作,独当一面,我自然放你离开。”敏泰爵士心里当然不是这么想的,不过是一策缓兵之计而已,他心想现在没时间和这小子纠缠,等打完这一仗自然有时间慢慢料理他。 既然这小子喜欢打仗,那么就丢到那家伙手上去好了敏泰爵士如此想到,他想的当然是帕拉斯爵士。虽然风传格鲁丁手下最得力的两位骑士之间关系不那么融洽,但事实上他和对方的私交还算不错。 但年轻人却察觉出自己父亲的想法,他浅蓝色的眼珠一转,微微一笑:“父亲大人,对方不过是一群暴民而已,你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小题大作了?” 哼,你不是追随乔玛特学习战争的技艺那么长时间么一”敏泰爵士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好点子,找一点事来让这小子消耗消耗过剩的精力;他想起最近得来的一个不太可靠的消息,决定加一把火,“听说暴民中有一今年轻的领头者,和你差不多大年纪,但却已经成为一军统帅:反倒是你整天自吹自擂,却没见有什么惊人的成就,而今我给你这个机会你不想去放手一试?” 敏泰爵士得到的消息的确是带头暴动的人中有一今年轻人,不过至于对方多大年纪,有什么能力,纯粹是他信口胡茬罢了。他并不关心暴民由谁领导,反正都是一群乌合之众,至于这么说,无非是为了让自己这一策缓兵之计奏效罢了。 “激将之计对一位骑士来说可产生不了什么效果,父亲大*”年轻人口头上这么说,但脸上明显感兴趣的表情却出卖了他。“不过好吧””最后他自己也点了点头:“我同意了,我正好去看一看这个人是何方神圣。” 敏泰爵士面无表情,但心中却暗芜心想姜还是老的辣,你小子再聪明最后还是要被我玩得团团转。最后这种暗自得意化为一句感叹:年轻人啊,还是太冲动。 第三十一幕 扩张(十二) (第二更) 好不容易解决完自己这边的实发事件,敏泰爵士自然要回到军中去指挥自己的部下。 不过只有这个时候他才忍不住庆幸:谢天谢地还好是和一群乌合之众作战,要真是两军对垒,他还真无法从大军之中抽出时间来约束自己这个无法无天的儿子。 但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想法,敏泰爵士才刚转身,年轻人身边那些仆从与亲信们就围了上来。他们察觉到家主的雷霆怒火没有落到自己头上,各自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不过又以一种处于这今年纪的少年特有的好奇心小声问道:“少爷,我们要去打仗了?” 年轻人点点头,不太在乎地笑道:“当然要打,不过是一群暴民罢了,难道还能比山民土著更厉害?你们记住,我们将来的敌人可能是这个王国真正的精英们,至于这些暴民,就让他们成为我们前进道路上的第一块垫脚石好了” “可听大人到说法,对方好像很厉害啊!” “安心,再出众的平民也见识有*”年轻人哼了一声,“再说我还不知道父亲大人的用意,他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还以为我看不出来?他口中说得厉害,不一定真的厉害。 不过没关系,等我把父亲的后话都堵死了,看他以后还怎么说!” 他看着敏泰爵士在森林中逐渐消失的背影,忍不住狡黠地一笑。 屋内的光线变得明亮了一些。 但窗外的争执声越来越大,布兰多皱了一下眉头,终于站起来绕过胡桃木的书桌,来到百叶窗边,看下面庭院之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透过白色的窗孔,他很快看到了工匠大师柏鲁、安蒂缇娜与自己手下的三位大团长站在一起正在争执什么,而银精灵小公主站在一边似乎是在劝架。而在另一边稍远的地方,茜背靠着自己的战戟依在一株黑松下面,咬着一根草叶看着这边似乎对这边的发生的一切没什么兴趣。 “怎么回事?” 布兰多不明白为什么这几个人会吵起来,不过犹豫了一下之后他决定亲自下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毕竟自己核心的成员争吵起来,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但才打开门,迎面一个黑影撞来,若不是布兰多反应的快,两人恐怕要撞个满怀。他后退一步才看清楚,那是芙罗,而野精灵少女同样后退一步,“领主大人!”她整理了一下情绪然后递上来一张纸条一“什么事?”布兰多一楞,心想今天是什么日子,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他一边接过纸条一边走出去关上门,同时低头浏览了一眼手上的纸条,讶然道:“塞缪尔出兵了,已经过了格尔斯渡。?” 他其中井塞缪尔,自然就是敏泰爵士。 早在与穴居人一战之前雇佣兵的斥候就已经分布在格尔斯河沿岸。而夺回伐木场之后,抽回手的布兰多更是将眼线密布在冷杉城与格尔斯渡口之间,因此敏泰爵士才刚刚渡过格尔斯河,消息就已经传到了他的手上。 芙罗法落后一步跟着他点了点头:“是的,大人。” “那不是应当从昨天起就开始动员了,这比夏尔预料之中的要早得多啊?这家伙不简单呢一”布兰多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在他身边所有可靠的人当中,最熟悉当今埃鲁因贵族、同时又了解战争艺术的,非夏尔莫属;而根据那今年轻的巫师判断,敏泰爵士决计不可能过早动身,因为埃鲁因贵族之间游戏规则就放在那里一般人不大可能逾越。 当然,除了布兰多这样什么也不懂的外来户之外不能早那就只能晚了,从埃鲁因大多数贵族优柔寡断,胆小怕事的程度上来看,夏尔将敏泰方向出兵的时间定在两天之后:但现在看来这位爵士大人的能力恐怕还要在埃鲁因广大下层贵族的平均水准线之上。 “大概有多少人?”布兰多又问道。 “几百人,不超过一千。”芙罗面无表情地答道:“不过隔着格尔斯河,据说克伦希亚手下的斥候没敢深入,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后续一” “放心,没有*”布兰多摇摇头:“塞缪尔不过是个家臣手上能有多少人还要分兵?不过才几百*”他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对方很看不起我们啊” “比起领主大人奇特的想法,我倒宁愿人人都看不起我们*”野精灵少女看了他一眼难得地主动开口回了一句。 布兰多一笑,放下这个话题但又想起一件事来。“话说回来””他问道:“我记得有提过,从格尔斯河渡口往东一直到格拉哈尔山这段距离,格尔斯河在森林一侧不是有好几个浅滩?渡过大军是有此麻烦,不过克伦希亚手下的斤候涉水过去应该没什么问题罢?” “是,可谁愿意去送死。” “所以说佣兵还是不如专业的军*”布兰多摇摇头:“当然,我不是说你们。” “卢比斯雇佣兵也差不多。”芙罗答道,虽然佣兵们号称在战争中讨生活,但却并没有真正的军人那种令行禁止。事实上他们将战争看成买卖,买主给多少钱,他们办多少事罢了。 大多数雇佣兵在战争中都执行一些单一的任务,出钱的雇主也深知这一点,大多数人往往用雇佣兵来弥补一时的兵力不足;而除了格鲁丁这种地方豪强,很少有人真的会将他们当主力使用,那怕大多数雇佣兵的个人素质与经验都极为出众也是一样。 在一场真正的战争中,纪律往往才是第一重要的。这也是布兰多为什么没有将这些佣兵们重编的原因,老兵散漫的性子很难被改变,因此他打算将这些佣兵统统归入琥珀之剑佣兵团中,好让在未来的战争中让他们发挥自己的本职。 反正在这个时代,使用雇佣兵也是很普遍的事情。 至于布兰多计划小之中的军队,当然还是从本地人当中招募,然后再从佣兵吸收极个别优秀的可造之才;说白了,他并不打算重用雇佣兵,但布兰多心目之中属于自己的军队才仅仅有了一个轮廓的想法,要将这个设想蓝图铺开目前才刚刚开了一个头而已。 在他看来,现在可算得上是千头万绪~ 即将面临的压力也不算小,而今敏泰爵士已经出兵,但在他还不过是一个探路的卒子;且不说让德内尔伯爵的势力如同阴云一样压在所有人头,就是帕拉斯和他手上的骑士们就足以给这片新生的领地带来足够的麻烦了布兰多无法得到北方的消息,但想必那位宽和的骑士大人已经得到了消息,开始着手集结军队。以这位骑士对于格鲁丁的忠诚,自然会在最快的时间将他的军队搬到他们面前。 不过一想到帕拉斯手上掌握的格鲁丁最精锐的骑士们,布兰多倒不是担忧,而是有些可惜。那些可是托尼格尔地区最专业的军人,从小修习战争的技艺,如果能为他所用就好了。 当然他也知道这只是一个奢望,布兰多将纸条揉成一团揣到自己荷包里,心中已经放下这件事。他明白军队的事情只能一步步来,就像饭只能一口口吃一样。 但敏泰爵士的出兵的消息并没有让他感到多么惊讶,与穴居人的战斗不是没有目的的:此时此刻从格尔斯河沿岸到冷杉城一带的森林之中,塔吉卜和它族人早已封锁了这一地区。 至于敏泰爵士的命运,布兰多不需要费太多力气去多想。几百私兵和少数骑士,可能还有一些雇佣兵,在面对上千穴居人时,结果可想而知。 放下这件事,他问道:“下面是怎么回事?” 这一次芙罗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一”她经过庭院时自然也看到了正在争吵之中的几人,不过出于一种这位姑娘特有的冷漠,她并未对这些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情有多关心。 布兰多点点头,没有多问:两人经过幽暗的的旋梯来到一楼大厅,一进入大厅当然这里比起几天之前布兰多在这里发飙的时候,已经算是修葺一新了,连长桌也换了一条~外面庭院中争执的声音就变得清晰可闻起来。 不过布兰多首先看到的却是大厅之中,一个人坐在长桌另一头、几乎整个身子都趴到桌面上的罗曼;商人小姐带着一副奇怪的眼镜,一对小胳膊压在大堆羊皮纸上,似乎正在抄写什么至于庭院之外传来的争执声,她倒是充耳不闻。 当然听到身后的声音后,罗曼却猛地回过头来,看到年轻人时一张小脸上立刻绽放开出笑靥如,抬起头脆生生地喊道:“布兰多!” 布兰多摇摇头,走过责捋下架在少女细细的鼻粱上的眼镜,没好气地问道:“你这副样子,又是在干什么?” “算账咯*”商人小姐抬起尖尖的小下巴,理所当然地答道。 布兰多恍然,这才点点头;自从接管了冷杉城之后,格鲁丁在城内的一切的私有财产作为战利品当然也被他这个“领主大人,理所当然地接收。而除了在战后分给雇佣兵的报酬和犒劳之外,事实上还留下了一大笔钱。 第三十二幕 扩张(十三) (第三更) 但这笔由格鲁丁留下的财富的管理曾一度相当混乱,一方面布兰多给了现在基本已经成为自己副手的安蒂缇娜对于这笔财富的绝对处置权,但后来又许诺罗曼可以支配这笔财富来完成对于托尼格尔地区的商业以及地方建设的重新规划。 甚至后来连夏尔、三位大团长以及工匠大师柏鲁都在一定程度上拥有一定限度的使用权,而他们调用各自需要的一部分资源时,并不用通过其他人之手。 布兰多起先这么安排时纯粹只是为了贪图一时方便,在过去游戏之中他虽然担任过一段时间的大团长,但那毕竟是在游戏系统辅助之下完成的,游戏会系统地记录工会仓库的存入与提取情况甚至辅助制订一些简单的预算。 但在这里他却没有这个臂助,事实上事到临头,他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太多管理领地的经验。 因此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财政变得一团乱,多方面重叠之后,一度导致了相当的冲突。最后还是小罗曼亲自找到安蒂缇娜,提议以一人负责管理,一人负责记录的方式,才将这个几近崩溃的管理体系稳定下来。 而布兰多的财政系统也第一次有了它的雏形。 他看了一眼账目当然很大程度上,并没有看明白。罗曼有一套自己的记录方法,据她所说这个方法是姑妈教的;但按照夏尔的说法,那些符号很可能是的女巫之间的暗语。不过布兰多并不在意,如果说他身边有谁最靠得住,那么除了召唤生物之外恐怕就是罗曼和芙雷娅了。 短暂地一瞥之后,布兰多又抬起头看着外面,此刻争执声正不断从外面传来,已经持续了相当长时间了。这其中尤塔的声音最大,克伦希亚在一旁助阵,工匠大师柏鲁偶尔才插一句”而安蒂缇娜发言最少。倒是劝架的梅蒂莎说得嗓子都快哑了的样子,只是看起来,似乎谁也说不服谁。 “他们在吵什么?”他问道。 小罗曼立刻高兴地摇头晃脑,模仿着安蒂缇娜的口气拖长声音说:“当家才知柴米贵呀,领主大人~” 布兰多一愣,已经隐隐猜到了外面争执的问题的核心。 庭院内争执已经持续了相当长一段时间、 安蒂缇娜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几个人,虽然这位贵族少女表面上还维持着基本的礼貌,但事实上心里都快要烦死了。 领主大人要建立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这她当然支持。她也知道布兰多给了尤塔、弗恩、虎雀以及克伦希亚一个任务,既让他们从冷杉城内的平民之中挑选出一些人,准备着手将未来的私军的架子先搭起来。 可是问题不在这里。 冷杉城内有接近一万五千人口,秋收已过,实际上城内的存粮紧紧巴巴也就刚好够吃到第二年雷鸣之月。也就是说,多出的这些雇佣兵的口粮甚至都无法保证,必须依靠贸易。 另一方面,接下来托尼格尔恐怕要面临大荽的战事,在战时士兵的口粮份额与可与平日不同”几乎要加到双倍。更不要说还要预留第二年春耕补种的粮食,劳作的男人和女人一样需要大量的食物。 这些粮食缺口加到一起,就相当的不得了了。 更不要说森林之丰的穴居人也需要粮食,这一部分粮食以前是格鲁丁提供的,但格鲁丁不在乎自己领地内饿死了多少人,他们可不行。 何况如果要进一步控制整个冷杉男爵领,这个粮食缺口就显得更加不可思议起来。安蒂缇娜现在已经知道,在繁与夏叶之年这一年,埃鲁因的南方的作物是普遍歉收了。 一个方面是气候的原因,一个方面是因为玛达拉的入侵。 因此要采购粮食又不得不面临另外一个问题,这是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南方的战争才过,北方的大战正一触即发,埃鲁因的天空上此刻可说是阴云密布。 而战乱带来的连带后果就是粮食在作为等价物上变得比贵金属更加稳定,换一种说法就是粮食的价格会上升,而且恐怕还不是一点半点。 作为埃鲁因最大的自*由贸易港”安培瑟尔的商人们不会不知道当下的形势,这些奸商可不会因为怜悯就把手脚放慢一丁点,他们只会乘机哄抬物价。 因此采购粮食的前景,不可谓不黯淡。 为了这个事情安蒂缇娜已经揉了好多次额头,一时半会还是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来。她倒是考虑过远在沙夫伦德的银矿山,可在军事问题上,她作为副手只能建议。如果布兰多否决这个提议,那么她只能从自己手上所拥有的资源出发去考虑问题。 再说她知道敏泰与帕拉斯的大军近在眼前,自己的领主大人恐怕一时半会也抽不开身去。 为了这件事”事实上连一向我行我素的罗曼大小姐都很乖巧地将自己的计划延后了。 可这个时候,无塔跑来找她安排招募私军的事情:但征乓首先就需要钱,尤其是在这个时节说不定要出去双倍的钱,其次招募的士兵同样需要口粮,如果还要训练那么口粮的缺口就更大了。 安蒂缇娜简直不可想象那今后果。 而她好不容易才把对方说服,让这个女佣兵团长把招募私军的事情往后放一放,至少等领地内民心安定下来。可正是这个时候,工匠大师柏鲁也来了,开口不提其他,正是要钱。 原来布兰多要他尽快建立一个工坊,但建立工坊不管是不是要制作附魔甲胄,首先就需要大量的人力和物力。且不说托尼格尔并不产铁,就是培养铁匠学徒也需要一大笔钱。 柏鲁作为宫廷工匠大师出身,从来不需要为这些身外之物考虑,因此在缺乏这些东西时所产生的第一个想法当然是要! 这里一波未平,克伦希亚又从半道杀了出来,当然他也是要钱。不过他并不是为了征兵的事情来的,而是为了雇佣兵的经费来的。 众所周知,打仗就会有损耗。而此刻在冷杉城内众位雇佣兵团长手下的佣兵团此刻都可说是依附在布兰多这棵大树下”名义上打着雇佣兵的名号,但实际上可说是一种另类的私兵。 没了佣兵正常的经济来源,手下装备的损耗与补充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布兰多这个领主大人头上;而且本来布兰多出于自己的考虑还默认与这些雇佣兵保持一种特殊的雇佣关系的,只是大伙儿现在都在一条船上,克伦希亚也明白现在这个团体缺钱,就没有再提什么雇佣费用的事情。 但佣兵们立刻就要接连展开大战,补充装备的事情却是显得刻不容缓,由不得他不来。而要补充包括甲胄、箭矢与武器一类的损耗,当然首先还是要提到一个字,钱。 贵族千金一时之间简直头大如斗”她手上那点儿钱根本不够用的。可这边她还没有想好一个妥善的办法,那边几个人竟因为几句话不合吵了起来。 一时间什么你的事情需要往后放一放,我的事情更重要诸如此类的台词满天乱飞,安蒂缇娜一开始还能勉强劝架,但越到后面也忍不住一气之下加入战团。结果最后倒成了路过的梅蒂莎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劝架。 只有和这位银精灵小公主一起过来的红发少女倒是事不关己,干脆一个人远远地看着这几个人在这里唇枪舌战,只觉得无聊。 几个人的争执此刻正到了最紧要的关头。 尤塔刚刚听完柏鲁的冷嘲热讽作为王党一派”工匠大师柏鲁久经风浪,口头功夫当然也是相当了得,深得辛辣讽刺之真獍一因此女佣兵团长一度气得牙根直痒痒想要反驳。 但正在她要开口的时候,面色一变”却住了嘴。 “领主大人。” 其他人一愣,也纷纷回过头来:“领主大人!” 布兰多面色不虞地看着这几个人,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挺热闹啊?” 所有人帮氐下头,只有不在这个体系之内的柏鲁一脸不在意的神色。 不过这位老者想了一下,还是低下头恭敬地说道:“领主大人,按照你的说法本来我们此刻应该有共同的目标和敌人,老夫自然不是来给你捣乱的:可是众所周知”战争就是比拼财力的消耗,现在看来,你的情况很不容乐观啊” 布兰多听了之后一言不发,他当然明白这一点;格鲁丁留下财富看起来数目巨大,但那只是对一个普通人而言,实际分散到整个领地的建设之中,却显得不是那么经用。 比方说修筑城墙就是一日千金的消耗一事实上为了让工匠与工人有信心为他干活,安蒂缇娜不得不开出双倍的价钱。这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因为事实上在这个时代,一位真正的领主是完全可以无偿地使用自己领池子民的劳动力的。 不过布兰多很清楚领地内的潜在的暗流,在与让德内尔伯爵一战之前”恐怕每一个此地的居民都会怀疑自己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领主大人能在这里停留多久。 为了安抚民心,他不得不采用这种应急的力法来度过艰难的初期:当然克伦希亚和弗恩也建议过他用强制征募的方式来攫取劳动力,但是这一提议在尤塔与安蒂缇娜处招致了一致的反对。 何况作为代理,财政部长,的罗曼也不同意这个计划”不过她并不是处于道义而是简单的经济上的考虑,从长远来看”自毁名声的事情并不利于领地、尤其是领地商业的发展。 毕竟布兰多也不想把自己降格到诸如格鲁丁之流。 可问题不能只是问题,还得有解决的办法才行。 第三十三幕 扩张(十四) 敏泰爵十的军队只经到t格尔斯渡口。 布兰多沉默了一下,开口时却是这样一句话。 在场的诸人皆是一怔,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布兰多的话并没有回避工匠大师柏鲁”但后者反应过来后却微微躬身”“,既然是与我无关的话题,那么我这个老头子先离开了,领主大人!”,他依照埃鲁因贵族之间的礼节将手放在左胸上以示尊敬,抬起头来却提醒道:“话虽然是这么说,不过领主大人,我等着好消息”说完这话”老人从容地从庭院里走了出去。 “怎么回事?”,尤塔看到这个可恶的老头离开,才回过头来追问道:“我们怎么没得到消息” “消息是直接送到虎雀手上”布兰多答道,他介绍了一下旁边的野精灵少女:“这是芙罗”你们都认识了”让她来说吧。”,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精灵少女身上。芙罗面不改色”微微抬起下巴,不紧不慢地背书,把当前的情况说了一遍。 当听到敏泰爵士方面只有六七百人从渡口过了河,队伍中不过只得几个骑士,军队一部分是雇佣兵、但绝大多数都是未脱产的农民组成的私兵之后,在场诸人的脸上不由得露出古怪的神色来。 “等等,这家伙,不用在这么急看来送死吧”尤塔一只手将自己长长的红发掠到脖子后面,摇摇头不解道:“只带了这么点人,我们一口就能吃下去” “会不会是故布疑兵?”,克伦希亚老成持重地问。 “不,我想那位爵士先生估计想不到我们如此胆大包天”布兰多分析道:“格鲁丁手下最忠实的骑士在当天最后内城与我们的战斗之中早已死伤殆尽,剩下那些篡养的私兵,不过是些劣迹斑斑的雇佣兵和冒险者。这些人一哄而散之后,你们认为他们会逃出去报信么?”,众人默然,毕竟丢下主子自己跑掉这可不是什么光荣的行径,尤其是在这个时代很可能还要冒着上绞刑架的危险,自然没人会跑去干这等没好处的事情。 “所以说敏泰爵士和帕拉斯爵士手上的消息完全有可能是从其他途径得来,比方说冷杉城甚至男爵领逃难离开的难民口中的只字片语”布兰多继续说道。 “当夜之后,为了防止更多的人逃跑,我们早已下达了封锁冷杉城周边的命令”安蒂缇娜听到这里,才接口道:“城外十里范围内你们的人层层布哨,至于敏泰爵士的的探子能不能混进来,你们最清楚 ” 尤塔与克伦希亚互冉看了一眼,不是他们自信,但他们手下的都是最老练的佣兵。这些人不一定是最优秀的士兵但一定是最优秀的猎人,面对这些人丰富的经验,他们相信敏泰爵士这种小贵族的探子能混的进城”更谈不上拿到更确切的消息。 但仅仅凭借这么有限的消息就敢盲目出兵,也足见贵族们的盲目自大,看起来根本没把他们这一群“平民,放在眼里。 布兰多抬起头,马上看到尤塔与克伦希亚挺直了腰:他一愣心中忍不住一阵惊讶”但随后又释然在收服了塔吉卜和它的手下之后,看起来这些雇佣兵们已经开始意识到他们在这个集体之中的地位已经大不如前。 另一方面,面对让德内尔伯爵的报复雇佣兵们不得不选择依附于布兰多。 因此当布兰多展现出足够的实力之后,他们就收起多余的心思”更多的考虑未来将在这个集体之中能够获得什么样的地位。 甚至即使是尤塔这样并不热衷于争权夺利的人,也不得不为自己的手下考虑。 布兰多微微一笑,心想这里可能也有另一层原因。当听到敏泰爵士手上不过六七百人,而己方在森林中还埋伏着上千穴居人的盟友”这等于说是已经到手的功劳自然人人都愿意争一把。 他先看了一眼尤塔,再看了看克伦希亚。其实弗恩和他的手下此刻还在前钱,而那个前卡拉苏骑兵队长是三位大团长之中最早向他表示臣服之意的人早在伐木场争夺战之前”牵着就已经悄悄来和他谈过,并答应将手下所有的人交给他指挥。不过布兰多知道过于偏信一个人恐怕会让这两位大团长疑神疑鬼,他想了一下,说道:“克伦希亚先生,你准备一下,去接应弗恩吧”,”他说道:“你想办法在开战之后绕开正面战场截断那位爵士先生的后路,尽可能地俘虏,能抓到塞缪尔本人当然最好不杀他,我留他还有用 ” 他停了一下:“当然具体情况你要自己判断,接受命令吧” 银发的中年人眼中微微一亮,好像整个人都轻了几分。他看了一跟身边尤塔,沉声答道:如你所愿,领主大人冖 说完,克伦希亚心像个真正的骑士一样整了整自己的佩剑,一躬身之后转身就离开了庭院,只听到他志得意满地脚步声,噔噔噔,地从外面的青石板上传回来。 于是庭院之中只剩下尤塔独自一个人站在那里”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只是最后还是没开口。而梅蒂莎看原本争执的人都走了个干净,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对着布兰多以精灵礼节微微行了个礼:“领主大人” 布兰多点点头,他看着安蒂缇娜。一旁贵族千金明显也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几个来要钱的家伙三言两语之间被领主大人打发走了个一干二净”这让她一时之间几乎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 不过这只是一种错觉,其实她里一点也不感到轻松,因为问题不会自己解决,拖延下去也不是办法。 “领主大人,不到前线去么”安蒂缇娜想了一下,抱着文件”问道。 “有什么好看的”布兰多摇摇头,他看不出这一仗有什么悬念,再说交给虎雀、弗恩与克伦希亚这种老手指挥”远比他自己上去来得有效得多。 他清楚自己适合带人冲锋陷阱,那是他的老本行,而不是去当一个什么指挥官。布兰多现在只觉得当今领主已经足以让他头痛了”至于更多的事情,能偷懒就偷懒吧。 有这个时间,还不如解决点更紧迫的问题。他回过头,问道:,“我们还有多少钱” “大约三百五十万托尔,这还是把格鲁丁的收藏品和宝库之中的贵金属都换算之后的结果”,”安蒂缇娜一怔,马上答道:“但考虑到时间的问题”其实不值那么多钱。事实上我们手上的现金只有这个数目的三分之一不到” “而且领主大人”,”贵族千金有些严肃地说道:“粮食问题迫在眉睫,据我所知托尼格尔每一年的产出也不过与消耗持平,也就是说我们手上没多出一个人我们就要为他们的吃饭问题想办法” 好像是怕布兰多没想到,她又提醒了一句:“雷托先生在格里斯港还带领着好几千难民” 布兰多当然没有忘记这一点,他点点头”又听安蒂缇娜继续说道:“说到粮食贸易,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首先我们没有船一“格里斯港妄当有船吧”梅蒂莎小声提醒道”她虽然不熟悉人类世界”但为了将来可能应付的战争,最近也恶补了一下托尼格尔的地理。 “先不说我们还没有控制格里斯港,而且格里斯港只是一个渔港一 ”安蒂缇娜摇摇头:“里面可能有一些商船停泊,不过要租用的话,先不说商人愿不愿意为我们干事,但这首先又是一大笔钱。”,“其次,我们手上的钱不可能全部都用在一件事上,就是把所有可以延后的事情都延后,可至少还有一半要用在即将到来战争上。说实在话,我不知道这样的境况要持续多久,让德内尔伯爵肯定不会让我们太过好过的”贵族千金一边说”一边叹了一口气:“更不要说现在虽然我们名义上控制了冷杉城”可事实上冷杉男爵领大部分还不在我们控制之下,我们现在可以说是举步维艰啊~”,她抱着文件瘫了一下手:,“比起来,我现在倒宁愿躲到黑森林里去了一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领主大人” 说完她干脆用一种幽怨的眼神看着布兰多:“至于大人你答应给我的魔导实验室,安蒂缇娜当然是没什么关系”自然可以往后推一堆。可是柏鲁大师那边,看样子像是等不及了的样子” 布兰多忍不住苦笑,心知肚明这位贵族千金的意思自然不是没关系,而是很有关系,只是一时之间没办法而已。他也知道安蒂缇娜说的是实情,现在托尼格尔的秋收已过,粮食唯一可以解决的办法就是通过贸易的手段,可这件事说到底,还是缺钱。 因此如何搞钱这才是他现在要想办法解决的第一件事。 他在布拉格斯倒是有一笔钱,那是当初罗晏作第一笔生意留下的,他们离开的时候将这笔钱委托给雷托的女儿苏运作,如果没遇到什么问题的话”那笔钱至少也有好几十万托尔了。 不过现在让德内尔伯爵的领地拦在托尼格尔与戈兰埃尔森之间,注定让这笔资金无法指望,布兰多不得不从别的方向去想解决之道。 他首先想到的自然是沙夫德伦的银矿山二 第三十四幕 扩张(十五) (第一更,求支持) 沙夫伦德的银矿来源于格拉呤尔山底下丰富的白银储备,这条矿脉从由卡兰加山脉延伸至托尼格尔境内,其实只是黑森林中极少的一部分,但也足以让埃鲁因受益无穷。 事实上真正的银矿区是在格拉哈尔山以东的绿湖南岸的托巴德兰堡,至于沙夫伦德的银矿,不过是在这条矿脉的末端沾了点光而已。 托尼格尔的穷乡僻壤不是浪得虚名的~ “安蒂缇娜,你说说看沙夫伦德的情况”布兰多问道。 贵族千金黑幽幽的眸子微微亮了一下,领主大人要对银矿动手了?她立刻答道:“领主大人,沙夫伦德一直是托尼格尔地区最重要的收入来源之一:早在穴兽之年,当时的前任领主就在这里修筑了一座堡垒用以开采和运输白银,不过随后,又慢慢形成了今天的沙夫伦德镇” “穴兽之”布兰多在心里换算了一下:“那是差不多三十年前的事了” 安蒂缇娜点点头:“如今这座矿镇的最高长官由一名执行副官与一名书*记官组成,但实际上我发现这两个人并不对格鲁丁负责,而是由让德内尔伯爵直接任免。因此这座银矿每年虽然要产出近十五吨白银,可我们的男爵大人真正能拿到的却没有多少” “格鲁丁这个领主当得可真够窝囊的”,”布兰多心想,忍不住有点同情起这个可怜虫来。他微微一笑:,“这么说来,这是要让我去动让德内尔伯爵的奶格啊,安蒂缇娜” 少女亦微笑:“不是已经动过了么,领主大人” 布兰多回过头,看到尤塔的目光亦向这边看过来;他敏锐地留意到虽然女佣兵团长脸上还维持着必要的矜持”但碧绿色的眸子里已经透过一丝焦虑。 眼见与自己一起出身的弗恩与克伦希亚都得到了任命,尤塔可不想自己的人在这个团体里最后一点好处也捞不到,甚至最后被出卖掉。虽然这位年轻的领主看起来还算亲和,不过她与大大小小的贵族打过交道”心中对于这些家伙保持着必要的鄙夷与怀疑那怕是一点点也好,她可知道这些人翻起脸来有多卑鄙。 尤塔用略沙哑的声音请求道:“领主大人,请让我去占领沙夫伦德!我知道那里的情况”矿山平日不过只有一百多名士兵驻扎”,”她用手按住自己的胸口,“我和我的人占领这里绰绰有余了” 但布兰多却道:“但沙夫伦德镇离帕拉斯太近,我们的另一位爵士先生恐怕正虎视眈眈”纵使攻打下来,一时之间我们也控制不了罢” 女佣兵团长默然。 “不能从这方面想办法吗?穴居人也用不上?”,安蒂缇娜问:“还是信不过它们” 信不过到不至于,布兰多想。他当日逼塔吉卜向神灵立下的誓,那些穴居人断然不敢公开违背这种誓言。 但占领沙夫伦德是为了开矿”若帕拉斯方面时不时骚扰一下,这谁也受不了。 “粮食的缺口有多大?”,他问道。 “还差一万七千蒲式耳。 ”,贵族少女一口答出。 琥珀之剑中大多数使用英制单位,这个世界之中也一样沿用,这让布兰多感到极为不适应,不过以谷物来说一蒲式耳约等于二十七公斤,他大概换算了一下”发现粮食缺口接近五十万公斤,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算上我们的人,依照冷杉城内的存粮”领地可以支撑多久” 安蒂缇娜微微皱了下眉:,“领主大人,如果仅仅从数据上算的话,可以支撑两个月。但是考虑到领地内还有一些粮食没有统计,最迟也不会超过三个月” “也就是说有接近两个月的缺。”” 少女点点头。 布兰多想了一下,“那没关系,先照常从领民之中招募士兵,还有柏鲁要地,要人”要钱,你都给他。尤塔和弗恩也是一样但是魔导工坊要先缓一缓” 安蒂缇娜再点头,她也只是一提,毕竟托尼格尔并不产琥珀原石。 “罗曼的计裁,也要放到后面”布兰多又说道。 罗曼的声音从后面大厅平传来,“这个自然”布兰多,现在做那些也没有意义呢”听起来,这位商人小姐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沮丧。 “另外,至少要保证接下来的仗要打得下去。至于留多少预算你自己判断,当然,你明白”唯一的要求是不要让我们大家最后被赶到黑森林里去就成了” 他这句话让几个在场的女孩子都忍不住微微一笑。 不过安蒂缇娜却在揉额头”说实在话她现在还真想被赶到黑森林里去。当然,这也只是想想罢了”“大人,你有什么办法了”她抬起头中敏锐地察觉到了布兰多的意图。 “当然还是银”布多些下一下:“那么大一块奶璐放在我们身边,我们没有理由不动,不是么?” “可是?”,但梅蒂莎已经想到了什么”“你是说,换一个方式,领主大人”这位银精灵公主抬起头,银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明悟,眉头也微微一扬。 布兰多赞赏地看着她:“是的,你与茜一起和我亲自走一趟,我们去会会让德内尔伯爵的手下。”,他回过头对尤塔说道:“尤塔小姐”你也来一”,尤塔一怔,她马上反应过来抬起头:“要带人吗?”,“当然,不过不用太多”,”布兰多想了一下:“二三十人就够了” 女佣兵团长默默地点了点头但随后又感到有些莫名地奇怪”对方明明比她小很多,可言谈之间总让她不自觉地矮上一头:这并不仅仅是身份上的原因这位年轻的领主身上似乎有一种特殊的气质,让他面对任何人都可以保持一种自然而然的优势。 她有些不敢肯定,只是潜意识地认为这今年轻人恐怕就是见了国王狸下”恐怕也会是一样的。这个想法虽然有些荒谬,但是尤塔潜意识地却告诉自己是对的。 但这些并不重要,布兰多的任命终于让她松了一口气。这位女佣兵团长立刻行动起来,告辞布兰多并去召集人手。 安蒂缇娜看着这个女人离开,“我也要一起去吗?”这位千金小姐转过头问道”她明显有些不大愿意,毕竟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她可不是一个喜欢四处乱跑的人。 “你留下来吧”布兰多看出她不情愿”答道:“顺便帮我整理一份计划” “什么计划” “冷杉城重建的计戈。”,“啊”少女眼睛都瞪圆了。 布兰多早知道她会惊讶,不过这是他最初的打算之一。在他的计划之中,不会允许历史的悲剧重演,但如果格里菲因公主殿下不与安列克公爵联姻,那么改写之后的历史中王党的军队必然面临失败一那个时候北方数位公爵与皇子的联军就会横扫而下。 布兰多希望到翠个时候,新建设的冷杉城足以成为一座可以阻挡这可怕的兵锋的最终堡垒。它将保住冷杉男爵领以南一线埃鲁因最后的领土一尤其是瓦尔哈拉,这是他将来翻盘的希望。 而除了这个原因之外,冷杉城本身的地理位置也十分优越,西面靠海,向东联系着沙夫伦德银矿”未来还会成为托尼格尔与,瓦尔哈拉,连接的中心地区,地理上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不过同样因为瓦尔哈拉的存在,因此冷杉城并不是理想的首都所在,在布兰多的计划,中埃鲁因未来的首都必然是瓦尔哈拉。但是这里作为瓦尔哈拉向外联系的枢纽以及最后一道坚实的屏障却是绰绰有余。 布兰多心目中的冷杉城最终必须建设成一座要塞,不过在这里不行,还得另外选址。 时时上他已经吩咐塔吉卜和它手下的穴居人向北去寻找一处适合建立要塞的位置,理想的地点不但要有足够容下这座未来的巨型要塞的位置,还必须得易守难攻才行。 格斯河向北是大片的丘陵,布兰多心想凭借穴居人的能力从中找到一处适合的所在应该不是问题。这些地底来客不擅长攻城,但这并不妨碍它们成为乔根底冈地下最优秀的筑城者。 他收回思绪,看到安蒂缇娜迷惑不解的眼神,答道:“不用那么惊讶,这件事情不是一蹴而就的。我们有一年到两年的时间,这是先定一个长远的计划而已” 一两年时间修筑一座要塞,在现实世界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在沃恩德却不是天方夜谭,在魔法的帮助之下,有些事情比想象中更加容易。 当然一两年时间要筑成一座完备的城市有些困难,但如果只是初具雏形”却是绰绰有余了。 “我要怎么做”听到这个消息安蒂缇娜还是轻轻吸了一口气”筑城,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涉及到方方面面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她第一次产生了自己能不能做好的怀疑。 “没关系,你可以多观察一下冷杉城,还有回想一下在布拉格斯所看到的一切。看看前人是怎么做的,然后再想想我们需要一些什么” 新的冷杉城将是一座要塞”布兰多着重强调了这一点,然后他才继续说道:“此外夏尔应当会帮到你,他虽然是个巫师,但大多数巫师作为一个书堆里走出来的家伙,简单的工程知识应该也难不倒这帮人一 第三十五幕 扩张(十六) (第二更,求支持) 夏尔?一,布兰多点点头。 ,““当然,如果城内有擅长工程的匠人,你也可以留意一下”他想了一下,不过当然没有对这个提议抱多大的指望,因为懂得筑城的工匠在这个时代无一不是在工程方面有赫赫名声的大师级人物一就是布兰多自己也不大相信像是冷杉城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会是隐者云集,各路大牛卧虎藏龙之地。 这又不是写,像是柏鲁大师那种事情毕竟不过是特例。但其实布兰多说到这里,自己都忍不住有点为难起来。说的也是,像是修筑一座要塞这种事情”尤其还是大型要塞说实在话这可不是玩游戏消耗多少多少资源,系统直接就给你从仓库之中划去,然后,哔,一声就给你在莽莽森林之中放下一座要塞来。 在这里,粘土与石判不会自动跑到城墙上去,甚至就是一块砖也要从窑里烧出来然后才能被送到工地上。劳动力也不是一个单纯的数据而已”如果仅仅是把那些人赶到一起,那么这些人不过是一今日复一日消耗大量食物的黑洞罢了。如何安排统筹人力是一门很专业的技能”虽然简单的说来就是让一百个人如何在一起发挥出一百个人而不是五十个甚至更少的人的力量,但做起来却很难。 布兰多虽然有管理少数人的经验,但这个数量一旦上升到几千到上万,他们就有点无可奈何了。 这毕竟不是打仗,你首先得知道这些人各自应该干什么才行。 他心目中倒是有些最优秀的人选一布加的工匠巫师,罗兰的山矮人,或是乔根底冈的大地精~他们都是沃恩德这个世界最优秀的筑城工匠。 不过最优秀的不一定是最合适的,首先除了布加的工匠巫师之外,布兰多压根不知道现在应该到那里去找山矮人或者是大地精。 罗兰的山矮人生活的国度在比圣奥索尔还要往北的北方,那里的崇山之中终年白雪皑皑,在南方的埃鲁因”基本是见不到这一民族的身影的,至于丘陵矮人倒是不少,不过这些山矮人的远亲却是酿酒的行家,基本和筑城扯不上关系。 至于大地精,这个就更不用提了。大地精在乔根底冈的地下属于高贵的民族,不但是筑城大师”而且还是最富有战斗素养的民族之一,人家犯不着和塔吉卜一样跑到贫瘠的地表世界来受苦受难。 而唯一可以找到的布加的工匠巫师,那些银色联盟高高在上的白胡子老头们,布兰多不打指望他们会看得上自己。 那些成了精的家伙”可不比自己现在遇到这些见识不太多的,乡巴佬,(按照布加巫师的说法),布兰多很怀疑这些白银之民说不定三言两语之间,一不小心把他穿越者的身份给猜出来了也不是不可能。 布兰多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这种事情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短时间内虽然不可能有什么办法,但随着日子一长等到他实力上升之后”说不定能找到什么替代的手段。 因此他最后也只能补充了一句:“放开手脚去办,我相信你的能力。”,就是这句话让贵族千金眼睛里亮起来,然后认真点了点头。但正是这个时候,一今年轻人的嗓音从外面传来:“我好像听到您在叫我,领主大人?”不远处靠在黑松边上的茜下意识地顺着这声音回过头,恰好看到一身黑袍的夏尔从外面走了进来口事实上这位年轻的大法师自从那天夜里的动乱之后”就很少在外人面前出现过,他就好像一头扎进了在城堡中安排给他的那个小房间中,不问世事了似的。 当然按照夏尔自己对布兰多的解释,他是在熟悉法术毕竟么,一个学徒朝夕之间变成了导师级的巫师,怎么也需要一个缓冲的时间。 而今看起来这家伙这些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布兰多看到他时这个年轻的巫师满脸的轻松写意~甚至还有点兴致勃勃的味道一看起来外面的世界的确是要比他在墓地场里有意思多了。 那怕是喜天宅在一个小房间中也不例外。 “你怎么来了”布兰多问”但他立刻看到夏尔并不是单独一个人来的,他身后还跟着一今年轻人。 那今年轻人他倒是认识、就是当初第一次进冷杉城时结识的那队冒险者中唯一剩下的一个幸运或者是不幸的家伙,布兰多还记得他是弦魔法学徒。不过这今年轻人自从他们干掉格鲁丁之后就一直留在这个团体中,这让他颇为不解。据他所知这今年轻人和他的几个同伴都走出身王伸家庭,虽然说不上什么权势,但至少也是贵族之后。 这样的出身,实在没必要和这些佣兵们一起和他们这样一群人鬼混啊。按照安蒂缇娜的说法,他们这个集团说好听了叫叛乱份子,说不好听了其实就和占山为王的强盗也相差不远。 只能说真正的强盗集团中缺乏像是他和贵族千金这样的了解贵族之间游戏规则的人罢了。 夏尔却是微微一笑,走到几人跟前。毕恭毕敬地向布兰多行了一个折腰礼。 一个巫师对一个贵族这样行礼,这要是有外人看到了估计非吓掉下巴不可,可这今年轻的法师还是一丝不芶地问候道:“领主大人” 事实上他的举动已经让身后的年轻人吃惊了。 那个习惯性地穿着一身青灰色长袍,脸上缺乏表情的年轻人终于露出古怪的神色,看了这主仆两人一眼:虽然布兰多是黄金一阶的剑术大师”可是夏尔也不遑多让,同样年轻的金之阶巫师”说起来地位可比区区一个剑士高得多了。 纵使是布兰多有贵族身份也是一样。 抱着文件站在布兰多身边的安蒂缇娜倒是见怪不怪,摇摇头只当没看到处理。而梅蒂莎与茜一个不懂这个时代人类的礼节,一个从小在雇佣兵这个集体中长大,自然更没这方面的见识,反倒比年轻人镇定得多。 “其实我是来要钱”夏尔笑着答道”他还挠了挠头你可以想象一个大法师一脸无奈地挠头的样子,这一次连茜的眼角都抽了一下:“不过首先是送钱的” “送钱?”布兰多一愣。 “先说要钱的事情吧,因为我知道大人你总是对坏消息比较感兴趣。”,夏尔马上抢答道:“你上次问我的事情,我想了一下”应该没问题。”,布兰多随即反应过来。 当初他原本就有意让这家伙组建一个类似于星与月之塔一类的施术者议会一毕竟夏尔现在实际上已经是他领地中所有施法者无形中的领袖级人物,如果再整合一下佣兵之中那些参差不齐的巫师学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虽然现在看起来有点惨不忍睹,但远景还是很可观的;不说未来可以和银色联盟相抗衡,但至少不能逊色于黑塔巫师吧。 唯一的麻烦是不知道夏尔作为黑塔巫师的传承,有没有相关的禁忌。布兰多是知道巫师们对于各自的知识体系保密的严格程度的”当年黑塔巫师从银色联盟之中分裂出来的时候”甚至差一点就酿成战争。 当然这是题外话,布兰多当初也只是提了一下,没想到今天终于收到了答复。不过先按下这件事不提,夏尔“送钱,的这个台词”却是实实在在让他吃了一惊。 这家伙又在玩什么把戏,他第一时间如此想到。 “还是说说第二件事吧。”,布兰多答道。 但夏尔却面带笑意提醒道:“领主大人”你是忘了暂存在我这里的东西了吧” “什么东西?”,布兰多正在疑惑,却看到夏尔从腰间的次元袋之中拿出一幅画来“玛莎在上啊,暗耀公主的画!”,安蒂缇娜瞪大眼睛,手上的文件都滑落到地上,忍不住低喊了一声。 她马上露出怀疑的神色来:“这不会是麋品吧”她看了看夏尔,又看了看布兰多,心想以自己领主大人和这位法师先生的秉性来看,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样子。 但布兰多却摇摇头:“这是真品。”,他已经想起来这东西,当初他们在里登堡的时候顺手牵羊拿走的赃物,虽然说起来有些不大光彩,不过现在看来当初这个决定可真是英明绝顶。 暗耀的画作在藏品市场上可是极受追捧”卖出个几百万托尔的天价也不是不可能,这笔钱虽然说不上多,但用来解燃眉之急却是够了。 不过这东西在冷杉城没有市场,要想卖出个好价钱,就必须找对地方。布兰多这个时候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目标,那就是埃鲁因唯一的自由贸易港:安培瑟尔他忍不住想,的确是是需要一个人到安培瑟尔去看一看了,且不说将来冷杉男爵领必然要与这个自由港建立贸易关系。就是那里错综复杂的势力关系,也足以吸引那些真正的政治冒险家到里面去投资了。 尤其这个时节”各路大军压境,布兰多猜此刻的安培瑟尔一定是热闹非凡。 想到这里,他脸上已经露出胸有成竹到微笑来。 第三十六幕 修女公主 (第一更) ,安培瑟尔?” 坐在长椅上的少女吃惊地看着自己的密友那个一头长长的银发松松软软地垂落在公主长裙上”身子纤细得像是个洋娃娃一样,浅银色的眸子里写满了冷静与从容的半精灵公主。不过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子,却以性格刚强在贵族圈子中闻名。 她随身佩戴的镶嵌祖母绿的银色短剑,看起来像是贵族小姐用以防身与自裁的妆刀,但玛格达尔毫不怀疑她用那把剑可以轻易制服一个成年男子一当然,这种说法还少欠妥当。这位公主殿下的剑术在王室之中走出了名的,等闲就是一个正式的王国骑士也不是她的对手。 少女双手按在自己的膝盖上,心中忍不住有些羡慕。她同样是一位公主”来自蝎狮公国,与格里菲因自小就认识,两人一直都是闺中密友。但她很羡慕对方那种可以自然而然地将外在的刚强表露出来”甚至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之间的细节就展示出这位公主殿下极为自主的性子。而相比起来,她自己学习着严苛的贵族礼仪长大,虽然知书达理、知识渊博,外人一直将她看做一个性子温和、安静文雅的千金小姐。 甚至可以说是沃恩德绝大多数贵族十金的典范可玛格达尔自己却并不喜欢这种称赞”她倒是想自由自在地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只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所希望的生活究竟是怎么样的,何况认真的性格让她不得不担负起自己的命运。蝎狮公国只是埃鲁因北方一个微小的国家”像她这样身份的女孩子,未来的命运是一条已经注定好的织线。 “为什么突然让我到安培瑟尔去,格里菲因,是因为战争的缘故吗?”,半精灵公主点点头。 露台外面忽然爆发出一片山呼海啸的声音,骑士们正在外面的广场上进行比武。不过声音很快消沉了下去,并没有影响到屋内的两人的交谈。 “局势已经紧张到这个地步了吗”玛格达尔小声问道。 “你说呢,蒂妮”兄长比我的想象之中动作还要快。公爵们已经结成了联军,虽然安列克那个老狐狸还有一些犹豫,不过我想他很快就会作出决定了”银发的少女不急不缓地陈述道,就好像在说着一件与她不相干的事情一样。 “或许还有转机,格里菲因”玛格达尔忍不住说道。 “没那么简单,蒂妮。安列克一直野心勃勃,他要名正言顺,要么和我亲爱的哥哥站在一起,要么就得和我们站在一边”,”半精灵公主停了一下”幽幽地说:“我倒是不介意联姻”可是我担心这样反而会害了哈鲁泽” 于是坐在她对面的少女不再开口,而是平静地看着她,两人都是知心的好友,明白对方不会因为这点困难而难倒。 因为若是这样,她就不是埃鲁因的公主殿下了。 “其实我主要担心的是让德内尔伯爵”,”银发的少女放低了声音”,“如果说安列克公爵是北方天空中黑压压的乌云,随时都会带来暴风骤雨一可是只要风向正确,他却不一定是我们的敌人,也可以成为盟友。但我怀疑身后那位伯爵大人”随时可能在背后向我们亮出。首” 玛格达尔褐色到眸子里闪过一丝感兴趣的亮光,她忽然开口说道:,“我正好听说一些事情,格里菲因,你可能会感兴趣。”,“你说吧,蒂妮” 蝎狮公国的公主微微将身体拉近了一些:“我有一个朋友刚刚从让德内尔给我寄来了一封魔法信笺。他在信上说让德内尔伯爵好像遇到了一些麻烦,他的领地发生了一些叛乱,我想他可能暂时没时间来关心领地之外的事情” “是圣殿的朋友吗”半精灵公主认真地问。 玛格达尔轻轻点点头。 银发的少女认真地看着这个自己的闺中密友”纵使没有精灵的血统,但对方的美貌同样与自己不遑多让、然而又截然不同,软金色的长发就像是随时随地在柔和的光线之下镀了一层神圣的光辉一样,衬托着她恬静而又柔美的脸蛋。 这位少女被人称作蹙着眉头的天使不是没有道理的,虽然这样的美貌在人类之中是极为罕见的事情。让格里菲因不由得想起神话故事中一个古老的人类帝国倾国倾城的王后。 只是那位王后的下场最后实在是凄惨了一些”这让她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摇头将这个想法丢出脑海。 另外玛格达尔本人是一个极为虔诚的信徒,她与炎之圣殿走得极近,同时与圣殿中许多地区神官都保持着极为良好的私人友谊。甚至因为这种与圣殿极为融洽的关系”让她被许多贵族戏称为修女公主。 圣殿的大神官,都曾经公开表扬过这位少女对于信仰的虔诚”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位修女公主才没有因为自己的美貌而受到太多骚扰。 因为事实往往是这样的,在王权与神权之间”前者让人产生向往,而后者更受人敬畏。 “蒂妮”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学习王室之间的礼仪时,听过的一个笑话吗”半精灵公主忽然问道:“在埃鲁因,没有那个领主会不处理一两次叛乱,否则他就不是真正的领主” 玛格达尔微微一笑,多半是经由格里菲因的话想起了过去无忧无虑的日子。 “其实哪里都差不多,格里菲因。”,“是的”,”银发少女点点头:“所以不要寄希望于别人会怎么样,但愿让德内尔伯爵会因此而手忙脚乱一段时间罢,可是我们该做的还是要做” “那么我能做什么,格里菲因?”,“我希望你动用你和圣殿的关系,说服安培瑟尔的商人们拒绝联军借到南下的要求”半精灵公主答道:“蒂妮,自由港受圣殿庇护,他们有这个能力,但是我担心那些商人们受到利益的诱惑”,“我认识安培瑟尔地区的主持神官,我可以试一试”玛格达尔微微思考了一下之后,问道:“可我要什么时候动身,格里菲因?”,“不必着急”,”格里菲因说:“你从我这里一出去,我猜公爵们就会立刻得到消息。这件事很危险,蒂妮,你要想好。虽然你是我的好朋友”可我不希望你遇到什么麻烦”,“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要帮你啊,格里菲因” “谢谢”,银发少女看了一眼露台的方向之前山呼海啸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这说明某一场比赛决出了胜利者她银色的眸子闪了闪:,“让我帮你挑选几个人”他们可以与你一起同行完成这个任务,保护你的安全,蒂妮” “那我当然要尼玫希丝姐姐”,”玛格达尔脸上露出少有地狡黠”她只有在格里菲因面前才会显露出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有她在一起,也有个人可以和我聊天解闷” 公主微微一笑:“你可是一点也不客气,开口要走了我手下最优秀的骑士。不过既然是这样的话”我也只有忍痛割爱了只是你可要照顾好尼玫希丝姐姐,她脾气可比我坏多了” “自然”玛格达尔眨眨眼睛。 说是这么说,事实上三人都是自小就认识的密友。互相之间什么性格彼此最为了解,尼玫希丝虽然天生一副冷漠的性子,不过却不是随便对人乱发脾气的人。 这个时候露台外再一次响起海啸一般的欢呼声,盖过了屋内的一切声音。这一次与前几次不同”鼎沸的人声经久不息,让熟悉这一切的两人都明白这说明骑士比赛的决赛阶段已经要到来了。 半精灵公主被这个声音转移了注意力,她抬起头,浅银色的眸子闪闪发光。然而半晌之后才开口道:“走吧,我们去看看哪些优秀的年轻人可以有幸与蒂妮同行” 玛格达尔微笑着点点头。 第二轮比赛就要开始了一芙雷娅手心中全是汗,心中更是怦怦直跳。 如果外面场上的观众可以仔细看这位来自布契乡下的女孩的脸蛋,一定会注意到那像是熟透了的苹果一样的殷红色她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沿着尖尖的下巴滑落”背后的军服也早就已经浸湿透一连续多场比斗已经让这位未来的女武神感到有些体力不支。 她一路过关斩将打败了众多对手,已经吸引了众多人的注意。作为这一届年轻学员之中的新成员,这样的表现可说是优秀。但芙雷娅知道这样的人并不只有她一个”在另外的场地上,布雷森和另外三个学员同样成为这一期年轻的学员之中最耀眼的存在。 她用手擦了擦下巴上的汗珠,相比起来,她的确可以算得上是这些人当中最不出众的一个了。 布雷森在上一场比斗之中只用了三招就击败了他的敌人一一个比他高一级的后备骑士团成员。当芙雷娅看到那一幕时,才意识到这个过去还显得有些冲动、稚嫩的年轻人而今已经越发沉稳,变得成熟起来,而手上的剑术也精进至此。 芙雷娅几乎可以想象得到那种惊才绝艳的天赋在布雷森的剑上闪耀着光芒的样子,对方已经找到了属于他自己的位置,这里就是他最好的舞台。 可相比起来,她自己却有一些迷茫。 第三十七幕 芙蕾娅的剑术 (第二更) 芙雷娅明白自只没有那样出煮的天赋,从在布契开始,她就用不服输的性格来弥补与这种差距,她用付出比别人多得多的汗水,一点点追回人与人之间的不同。 但事情没有想象之中那么简单。 随着时日推移,芙雷娅逐渐发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候似乎并不是依靠努力就可以弥补得回来的。 就像是在这座学院之中,有能力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她在这样的人群之中简直是微不足道。就像是小小的萤火虫在皓月的光辉之下,原先在布契仅存的一点点骄傲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来自高年级的骑士学员,白银中位实力,导布雷森齐平:事实上如果不是这场比赛将最高实力限制至黑铁巅峰,双方仅仅凭借对于剑术的理解交手”恐怕芙蕾娅早就已经倒在地上了一可就是这样,她这会也感到自己握剑的双手都有些哆嗦起来。 但那个皱着眉头的高年级学员同样正小心翼翼地围着她绕圈子”先前芙雷娅展示出的顽强的打法也让他吃了不小的亏王立骑兵学院一年一度的冠军大赛从创立之初就有一个让所有人怨声载道的规矩一在比赛之间任何人都没有休息的时间,每个人都必须为了自己在上一场战斗之中浪费的过多体力而付出代价。 据说当初学院的创办者定下这样的规矩是为了让学员们明白,在战场上是没有敌人会给你,符合情理,的规则”你必须学会保留自己的体力,只有这样才能在战场上活得更久。 王立骑兵学院创立的初衷就是为了向这个古老的王国输出最优秀的军事人才,在和平的年代里,从这里走出去的学员无一不是被作为中、高级士官培训。甚至那些以优异成绩毕业的,有可能一走出学院的大门就直接会被选拔进入王室的骑士团。 因此一步登天的家伙,也是大有人在。 就像是这个一年一度的冠军大赛,这个骑士比赛以积分制的方式进行”在不同年级之间的学员战斗可以获得相应的积分并实行残酷的单败淘汰制度。只有那个站到最后的人才能获得代表着学院最高荣誉的“冠军骑士,头衔。 而决出冠军骑士之后,还会根据积分选出各年级最优秀骑士。 基本上这些人,就已经可以打上勋贵的印记。 不得不说这个制度虽然不甚公平,但却更能真*实地反应出战场之上那种你死我活的争斗。就像学院最初的创立者的一句名言:幸运不但是你的实力,而且还将是你最大的依仗之一这句话用来形容此刻的安雷娅最恰当不过,作为只有黑铁中游实力的她来说当然这个进步速度在普通人之中已经算是极为难得”完全可以说是对于她这些日子以来付出的汗水的最大的肯定可是在这里,还远远不够看:芙雷娅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力量来对对方的行动作出反应了。 她只能勉强跟上对方绕圈的动作,然后祈祷幸运会眷顾她,或者此刻用奇迹更恰当一些。 她的对手似乎也发觉了这一点”在仔细确认对方不是在刻意欺骗之后,那个高年级的学员果断发动了进攻。 剑是从最难防范的右侧后方袭来的,芙雷娅根本没有多想,或者说没力气多想。她举起剑一那几乎是个下意识的动作”但就像是福至心灵一般,下一瞬间她让对方的剑刃穿过了自己手上长剑的笼柄。 手上传来热辣辣的刺痛感”然而对方也微微一愣。芙雷娅想也不想”反手一绞,劈手将对方的剑刃套在笼柄上扯了回来称对方发愣的当口,贴身上去一肘压在那家伙的胸口上。 那个学员直接飞了出去,然而当他再爬起来的时候”芙雷娅手中的剑刃已经贴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是什么剑术?”,那个学员爬起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如此问道”他看到少女手上向下淌着鲜红的血珠,有些刺眼。 “”芙雷娅没答话。 事实上这会她自己脑子里都有些迷糊~刚才最后那招分明是情急之中记起布兰多曾经用过的剑招口她当初看布兰多用时也不觉得有多么的精妙,可现在回想起来,那几招实在是实用极了。 不过她想如果是布兰多的用的话,一定不至于让自己的手也受伤。 “我认输了”那个坐在地上的高年级学员愣了一下之后,终于举起手来。然后芙雷娅看到场地外作为裁判的黑发垂肩的女骑士走了进来,后者一如既往地冷着脸分开两人,然后回过头看着她。 “听说你上过战场”尼玫希丝用冰冷的语气问道。 芙雷娅却注意到对方的眼底带着一丝深深的怀疑她很少在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看到多余的情绪,仿佛这个女骑十时时刻刻带着一层冷冰冰的面具一样一但这个面具此刻却产生了一丝松动。 少女有些奇怪,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在王立骑兵学院,敢和这位学姐大人对着干的人还没生出来。 “是和玛达拉的亡灵?” “是” “刚才你用的剑术”还能再用一遍吗?”,芙雷娅犹集了一下,她觉得自己快晕倒了。 但尼玫希丝也看出了她的窘迫,不再坚持,而是说道:“刚才那一剑有埃鲁因的军用剑术的影子”和学院中教授的骑士剑术不是一个路子,听说过你当过民兵” 芙雷娅再点头。 “但民兵的剑术也好”警备队的剑术也好,都不是这种直来直去的杀人剑术,这倒像是真正的埃鲁因战阵剑术”黑发的女骑士皱起眉头”深深地看着她:“你从布契来?你在白鬃军团认识什么人么?”,芙雷娅一窒,她不知道这位平日里还算照顾自己的前辈为什么今天会接二连三地在这里逼问自己这些奇怪的问题。 她当然摇了摇头。 不过如今的芙雷娅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布契的乡下女孩”几个月的学习之中让她长了不少见识。她回想起之前那一剑,还有布兰多用过的许多剑术“似乎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用简单一些的话来说,是简练。 一种极为简练的剑术,仿佛多余的一丁点套路都不需要,好像纯粹是用来取得胜利的剑术一样。芙雷娅可以想象这种剑术用在战场上会是什么效果,难怪尼玫希丝前辈将它称之为杀人剑术。 她回想起来,布兰多用上阵时的确每一次出手都是干净利落”快得惊人。 但她才回过神,却看到尼玫希丝一双黑幽幽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她吓了一跳,从没见过这位学姐这样的一面,但半晌,对方却只是对她说道:“其实那也不是纯粹的埃鲁因战阵剑术” 芙雷娅一愣,心中微微一跳口什么意思? “你隐瞒了什么吗,芙雷娅” 少女赶忙摇头,脑后的马尾随之摆动。 “好吧,那是一种经过改良的埃鲁因战阵剑”尼玫希丝直起身子,神色有些古怪:“我见过这种剑术” 芙雷娅看着尼玫希丝说完这句话之后转过身,向另外的场地走去。但她脸上却慢慢渗出一丝苍白来,她忽然想到一种可能这牟女人认识布兰多。 “那是谁?”,半精灵公主回过头,“谁?”,“之前获胜那个学员”,”玛格达尔看着下面人山人海的比赛场上:“我看到尼玫希丝姐姐和她说了好一会儿话,好像是个女孩子一格里菲因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随即恍然。 “那是埃弗顿的女儿”,银发的少女随即叹了口气:“可惜,看来她没有继承她父亲那种天赋。虽然已经很不错了,不过在这一期学员之中并不算是最优秀的,和她父亲相比就差得更远了” “格里菲因,那是因为这一期学员的素质太好了。”这位修女公主虽然并不擅长剑术,但却智慧与见识足以弥补这一差距:“那个叫做布雷森的年轻人,还有另外两个人,我不止一次听你们提起过他们了” 银发少女微笑:“是啊,玛莎大人还是庇估着埃鲁因。”,她又说道:“我准备从高年级和低年级之中各自挑选出最优秀的几个人和你一起前往安培瑟尔,蒂妮;这一期的学员之中,我与殴弗韦尔卿都认为有必要重点培养一下,让他们离开这里去锻炼,这是我的想法。”,“所以你看中了那个布雷森,格里菲因?”,玛格达尔回过头问道:“的确是个很沉稳的年轻人,在贵族里像他这样的年轻人已经很少了一 ” “未必,蒂”银发少女眼睛闪了闪:“我就知道还有一个”他让我知道了埃鲁因的先辈贵族的血液还没有流干,所以这个古老的王国还有希望” “很少听到你这样夸奖一个人呢,格里菲因” 半精灵公羊少有地没有回答自己好友的话,她心中想到的是殴弗韦尔口中的那今年轻人,她已经确认对方没有和芙雷娅一起来这里一真是个神秘的家伙。 她不知道对方现在在什么地方,在干什么,不过她心中隐隐有一种预感”那今年轻人恐怕不会甘于寂寞,他很快就会再一次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之中。 至于以什么样的姿态呢? 银发少女在心中微微一笑”丢开这个古怪的想法。 第三十八幕 爵士,年轻人与猎人 (第一更) 在格里斯河沿岸一线,天色正一点点变得明亮起来。 而森林之中,弗恩与虎雀一起躲在灌木之下,一言不发地看着外面旌旗如林的贵族军队正在吵吵嚷嚷地经过森林中的道路——这并不奇怪,纪律严明是一个连王国的正规军也做不到的标准。 当然雇佣兵就要好得多,至少还有埋伏者的自觉。大约数百名雇佣兵正沿着格里斯河岸边的森林屏息隐藏起来,只等最后一个贵族士兵进入预设的战场。 上百支十字弓、长短弓即将瞄准正在进入它们射程的猎物。 “虽然这些家伙看起来战斗力不怎么样,”虎雀看着树林外面,忍不住说道:“但斥候还是挺老练的,只是稍欠了一点实战经验而已。” 火地战团的大团长看了身边这家伙一眼,他知道这个男人没有名字,只剩一个外号而已。 虎雀,他过去并没有听过这种鸟儿的名字—— “只欠一点实战经验?这话也只有你敢说而已”但弗恩忍不住如此想到。 弗恩作为曾经的卡拉苏骑兵队长,比一般人要有见识得多,心知肚明敏泰爵士的斥候就是放在正规军中也是一等一的好手,可是这个男人和他带领的那一小队雇佣兵实在是太厉害了。 他亲眼看到那些卢比斯雇佣兵正面迎上去干掉一队贵族斥候骑兵的样子,起身飞跃、上马杀人、夺马抛尸一气呵成——甚至那些贵族骑兵的尸体如今还躺在森林中,只剩下逐渐冰冷的体温——只不过死人没办法站起来控诉这个佣兵队长的话罢了。 这位前骑兵队长忍不住都有些胆寒——那种程度的胆量与默契的配合,让他忍不住怀疑这些家伙真的是佣兵吗? 而这样的家伙还仅仅是那个年轻的领主手下的侍从而已,恐怕连骑士都算不上。弗恩当然猜不出布兰多是何方神圣,但这并不妨碍他作出判断——作为一个老练的骑兵队长,他确实在一些细节之上比大多数人都观察得入微。 从布兰多拿下格鲁丁当日,他就已经比尤塔和克伦希亚还要先认识到这个年轻人的不凡;同时也是第一个怀疑布兰多的来意的人——像是布兰多这样的贵族,确实没必要到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来不是么。 那么他有何目的呢? 弗恩虽然看起来像是一个大大咧咧的家伙,但其实早已敏锐地察觉了布兰多隐藏得很好的野心,这也是为什么他一开始就倒向这个阵营的原因。 他离开卡拉苏的骑兵队伍之后,又不辞辛劳地创立这个佣兵团,当然不会是一个甘于平凡的人。弗恩早就在贵族之中物色一个自己可以效忠的对象,但大多数时候,他看得起的人看不上他,而看得上他的人大多都是格鲁丁这种让人唾弃的货色。 直到布兰多将这个机会放到了他的面前。 两人一拍即合。 弗恩陷入自己的思考之中的时候,贵族军队已经慢慢进入了森林之中—— 敏泰爵士在过了格里斯河之后,将速度放慢了下来。虽然看样子暴民并没有留下来,不过他是个生性谨慎的人——小心没大错嘛。 但这种小心并不是出于一种对于战争与军事天生的敏锐,而纯粹是一种性格上的小心翼翼而已。 因此当他最小的一个儿子从后面追上来的时候,敏泰爵士还坚定不移地让他手下的雇佣兵与私兵构成的零零散散的队伍沿着河畔森林中的道路前进,士兵们沿途发出吵吵嚷嚷的声音让他有些心烦—— 不过他约束是没有什么意义的,最多只能管一时罢了。 倒是他看了看自己身边的骑士们感到有些满意——这些骑士都是他的老部下,都是真正老练的战士,即使是浑身覆甲但冷静的目光也面罩之下时刻观察者四周的森林——他们时刻握住自己的剑,保持着必要的警惕。 真正的骑士都是经过长期修习战争技艺的专业军人,自然与别人不同。甚至就是他们的侍从,那些跟在巨大的龙兽坐骑后面,打着各式各样旗号的贵族士兵,也要比雇佣兵看起来训练有素一些。 但也仅仅是看起来而已。 队伍正在进入狭窄的森林之间的道路,我们的爵士大人本能地皱了皱眉头,不过他正在思考接下来会不会遇上什么麻烦,背后却响起一阵阵马蹄声。 队伍后方只有他次子的人马——那是他亲自分配给对方的人手,一共五十个,他想够这家伙折腾一阵了。不过没想到对方却把这些人整理得服服帖帖,这倒是出乎他的预料之外。 “那小子又弄出什么新花样了?”怀着这样的想法,敏泰爵士回过头去,果然看到那张让他眼角抽了抽的熟悉脸孔带着几个人骑马追了上来。 对于这个儿子,塞缪尔真是又爱又恨。 卡格利斯靠近大队后,一扯紧缰绳,让马慢下来。年轻人以最标准的骑士姿势挺立在马背上,仿佛一柄笔直的尖刀,他随手将额前有些凌乱的长发推到一边,吁出一口气。 “父亲大人。” “你又怎么了?” 来者带着年轻人那种特有的腼腆笑了笑,问道:“父亲大人,斥候已经有多久没回来了?” 敏泰爵士一怔,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不过他显然不大愿意承认这一点,有些不高兴地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才晚了一小会而已——他们可能是走太远了,你知道我手下这些小伙子总是精力过剩——” 卡格利斯抬起头,看了森林之中一眼。 “未必吧。”他轻描淡写地说。 “这混小子”敏泰爵士在心中暗骂了一句:“你究竟想说什么?” 卡格利斯忍不住扑哧一笑,神色古怪地盯着自己的父亲:“别人都说爵士老爷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但其实也不尽然——”他还没说完,忽然发现敏泰爵士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年轻人心中暗叫不妙赶紧改口:“不过父亲大人你胆子也太大了吧,明明发现斥候出了问题,还敢让军队继续进入森林?”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事实上他也并不是多么担心的样子。毕竟对手是不过一群暴民而已,暴民再厉害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年轻人自视甚高,自然不会将布兰多手下的佣兵们看在眼里。 当然,他若知道此刻不远处的森林中藏着什么样的危险,恐怕就不会这么想了—— “我这个老头子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了?”敏泰爵士没好气地打断他:“我打仗的时候你小子还没生出来呢” “是是,父亲大人,总之先让军队停下来吧。” 爵士看了看四周,也有点担心起来。不过好歹算是找到了一个台阶下,他举起手,传令官立刻将他的命令传达了下去。 经过短暂的骚动之后,队伍停了下来。 但不停下来还好,这一停下来,卡格利斯立刻先于在场那些老练骑士们发现了问题。他抬起头看着森林中,眉头一下子深深地皱了起来。 其实不只是他,在年轻人嗅出不对的味道之后,在场已经有骑士同样感到了异常。 当吵吵嚷嚷的士兵们停下来之后,他们才发现—— 森林太静了。 弗恩同样皱起了眉头,那个贵族好死不死地停在了伏击圈之外一点。只要再有那么一点点时间,他就可以抢先发起进攻,但这件事情却这么突兀地悬了起来,不上不下。 他吸了一口气紧盯着森林外面的每一个细节,心中想了一下,决定再等一会。在卡拉苏的骑兵生涯之中,弗恩学到最多的事情就是在战场上必须冷静再冷静,这往往会让看清局势,赢得最终的胜利。 但这一次他却错了。 虎雀同样盯着那个方向,他已经嗅出了空气之中的不同寻常。那个骑手一进入大队,贵族军队就停了下来,这并不正常,他首先怀疑对方是不是发现了自己这些人。 不过不管是不是有所察觉,这位雇佣兵队长都知道他必须有所判断了。 穴居人已经潜伏到了那些贵族士兵百米开外——它们手上第一次装备了人类送给它们的四臂十字弓——这东西塔吉卜曾一直想要入手,不过格鲁丁还没有傻到把这些军用物资也送到自己潜在的敌人手上的境界。 当然,当它们加入布兰多的集团之中,那又另当别论了。 一百米的距离对于人类来说有些远,即使是黑铁阶的战士越过这段距离恐怕也要好几秒钟,更不要说在森林之中。 但这对穴居人已经够了。 那一瞬间虎雀就下了决定。 “发信号——”他沉声地命令道。 “等等,”弗恩有些不解:“这个距离太远了,他们还没进入我们的伏击。” “我们有绝对的数量和实力优势,伏击只是锦上添花而已,”虎雀果断地答道:“不过要是等对方反应过来,情况就会超出我们的控制之外了。” “领主大人的想要抓住那位爵士大人,这才是这场战斗的重点。”这位佣兵队长继续说道。 弗恩一愣,这才反应过来。 的确如此。 (ps.如龙空混混同学所愿.)rv 第三十九幕 沙夫伦德镇 (第二更) “撤退。”卡格利斯盯着森林中,面色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什么?”敏泰爵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这个小儿子竟然要他撤退。虽然谨慎一点是没什么,不过这是不是有点太小题大作了? 而且他这个老子的颜面何存? “混小子,我这个老家伙还没死,这里还轮不到你来指挥”于是敏泰爵士严肃地咳嗽一声,沉声喝斥道。 “领主大人,恐怕少爷说得对。”但正是这个时候,他身边的骑士同样一脸凝重地开口了:“我们最好是往后退一下——” “什么情况?”敏泰爵士一呆,他这些老部下可不会随便拿他开玩笑。这下连他自己也有点着慌起来。 但他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听到森林中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啸 年轻人下意识地抬起头——他看到半空之中一道显眼的魔法信号正在徐徐上升。 好家伙,对方真是暴民?。 这是卡格利斯心中唯一的想法。 离开冷杉城已经是一天一夜之后。 越过了青黑色的峰峦,一伙人站在山顶,视野与大地一起向四面八方扩展开去;田野构成一条布满绿花格子的碎布,它穿过蜿蜒的山谷,延伸向远方。 布兰多没料到格拉哈尔山之中还有这样的景色,忍不住怔了一下。 “那就是沙夫伦德。”尤塔看着沿着山道向下,红色的屋顶星星点点地坐落在森林中,逐渐变得密集起来,形成一处聚落。 小镇静静地沉睡在群山之中。 这一天才刚刚接近正午,他们就已经抵达这里。 虽然在离开之前夏尔的话给布兰多打开了一条全新的思路,作为自由贸易港,安培瑟尔是一个遍地黄金的地方——他手上不只有拉蒙娜?暗耀的画作,不是还有一个未来的炼金术大师么?再配合他自己从游戏之中带来的经验,要在自由贸易港捞一桶金也不是很难的事情。 然而安培瑟尔固然要去,但是沙夫伦德银矿也一样是关系长远的事情,因此布兰多并没有改变计划,还是来到了这座位于群山之中的矿镇。 “真漂亮呢。”茜在后面看到这一幕,喃喃道。 这个时候背后的灌木发出簌簌的声音,佣兵们陆陆续续从森林中走了出来,一共二十七个,个个手脚沉稳,眼神锐利地四下打量。这些人至少也有黑铁巅峰的实力,全部是尤塔手上的精英,为了筹够人数,女佣兵团长还去找其他那些小佣兵团借了不少人。 说实话,布兰多看到这些人时都吃了一惊。黑铁巅峰已是站在了白银的门槛上,这些人只要稍微培养一下就可以成为独挡一面的高手,久经训练的骑士也不过如此。 不过与他自己的豪华阵容一比,这些人就黯然失色了。 先不说布兰多自己,这里的人都知道此刻一左一右跟在这位年轻的领主大人身边的两位少女都是黄金战士;还有两个一路走来沉默不言的侍从——其实它们是天使,只不过雪白的翅膀太过显眼布兰多让其收起来了而已——也有白银下位的实力。 对于布兰多来说,圣洁天使总是洗回牌库再召唤出来实在是太过浪费光元素了,虽然他现在牌库的容量不大,要抽到这张牌还算容易。但是布兰多并没有补充光元素的有效手段,所以干脆就把两只天使留在外面,宁愿一天支付一点光元素,反正暂时也用不到复活卡牌。 布兰多想的是用到还剩五点光元素的时候就把两头天使丢回去好了,留一次复活卡牌的机会就足够了。而他在收服穴居人时省下来的一百点财富终于可以用来解封卡册上的火元素地牌——‘余烬火山’以及风元素地牌——‘风暴之巢’。 此刻一座熄灭的火山与天空上无时无刻不在旋转的暴风眼已经静静地躺在他精神构造的独立空间之中,而卡册上唯一剩下的一张地牌是火元素地牌:卡若度荒原。 有了风元素地牌,召唤风精蜘蛛就不再成为一个负担。而火元素地牌则让他瞄准了卡册上的一张牌: 火巨灵 (焦热之狱 x) 15火 生物—元素/巨灵,36级生物 横置,让火巨灵对你的敌人造成巨大伤害,并将其洗回牌库。 当火巨灵在场上时,支付火2每天。 ‘在焦热的大地之上,火巨灵总是让它的敌人们闻风丧胆——’ (购买条件:支付50点火元素) 购买这张牌需要火元素而非财富,这对于急需积累财富来解封那些‘资源类’的命运卡牌的布兰多说极具吸引力。 虽然需要五十点火元素对于目前布兰多只有三十七格的火元素池来说显得过多了一些;不过这没关系,作为偏向火系的元素使的他只要没事多练习一下火系法术,火元素池自然就会慢慢扩大。 好在他在提升元素使等级时,选择的几个初始法术基本都是火系,火矢什么的,对于法力的消耗也不会十分之大。 而除了这一点之外,同时早已预定好的另一张牌也进入了他的视野: 白银燕尾旗 (光辉联盟 v) 12地(或)水 宝物—奇物/幻想 白银燕尾旗在场上时,场上所有生物维持费用减少1,若是多种维持费用,则选择其中一种。 横置,指定一张卡牌,使其产生的财富加倍。 ‘流淌的白银——’ (购买条件:支付100财富) 这张牌让布兰多垂涎三尺了很长时间,甚至当初选择时,他还在地牌还是这张牌上犹豫了很长的时间。直到夏尔给了他提议之后才让他下定决心——无论如何,旅法师一切力量的基础还是地牌。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茜把斧枪扛在肩头上回过头来——让人忍不住担心少女细小的肩膀会不会吃不住力——她回头问道,“领主大人?” 布兰多还没说话,先开口的却是女佣兵团长:“沙夫伦德是一座经由银矿而发展起来的小镇,住在镇上的人大多是矿工。这里的繁荣是建立在矿工的衣食住行上的,镇上有许多商人开的铺子,还有几间旅店。” “这种地方会有旅店?”红发的少女打断她的话。 “不奇怪,沙夫伦德也是向东深入格拉哈尔山最远的地方,这种地方少不了冒险者光顾。更不要说传说森林中有露天的银矿,许多来到这里的人都做着发财梦。” “露天银矿?”罗曼的声音从背后冒了出来,“真的有这种事么?” 众人都回过头去,看到商人小姐最后一个从灌木丛中钻出来——她还一只手拽着自己的裙子,以防它挂住哪一条枝桠上, 但这一次她倒不是一个人跑出来的,而是布兰多让她一起来的。沙夫伦德银矿肯定有不少账目,无师自通也好,他们这里除了安蒂缇娜之外也只有罗曼会看这些账本了。 “据说森林中确实是有露天的银矿脉的,有些人曾经见过,甚至还有人因此而发了财。不过那毕竟是少数人,大多数人都是空手而归。”尤塔答道。 “即使是这样还有这么多人来这里?”茜有些不解,“我可听说这里有好几座旅店?” “人们只会看到少数成功的案例。”布兰多看着下面的沙夫伦德,接口道。 虽然尤塔认为领主大人这句话的语法有点古怪,不过她不得不认同事实的确是这样的。她点点头:“领主大人说得对。何况那些发了财的冒险者,也不过转头就把得来的钱丢在赌桌上,转眼之间就输得一干二净罢了。” “来得轻松的东西,丢得也轻松。”梅蒂莎的声音始终是低低的,柔柔的,她用一个古老的银精灵谚语来描述道。 所有人都忍不住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但罗曼却发表了不同的看法:“既然有人因此而发财,那就一定是真实存在的咯?”她似乎对于露天银矿念念不忘,“姑妈常常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呢这样的事情一定会引起贵族们的注意不是吗?露天的银矿,让德内尔伯爵手下的人也会动心呢” “可是从来没有发现露天银矿的人再进入森林中再找到矿脉的,”尤塔摇摇头,“这也是这片森林神秘的地方。” “咦?”罗曼把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显然对于这种事情极为好奇。 茜甩了甩自己火焰一样的马尾,撇了撇嘴,“神神鬼鬼,多半是假的那些发了财的人,也不一定是因为是因为发现了露天银矿,说不定是以讹传讹罢了” “的确有这种可能。”布兰多心中想到另一个可能,不过他打算把话题转回正题上:“不过还是先说一下我们的计划,尤塔,你最熟悉这里,你先说下你的看法。” “领主大人,在沙夫伦德东北两英里之外就是矿区。每天早上,工人们会经过一条专门开辟出的山道进入矿区中干活。这条路沿途塔楼林立,又有轻骑兵巡逻,我们这帮人要这么光明正大地走进去是不可能的。” “只有那一条路么?”布兰多问道:“以我们这行人的身手,从山里潜进去可能性有多大?” “不是不可能,”尤塔想了想:“不过我听人说,矿区的警备队长是一个拥有黄金中位实力的剑手。” 布兰多点点头,心想这种地方没个高手存在才叫奇怪,要知道托巴兰德堡银矿区的最高防务长官可是一个开化了要素的剑圣。 “那好,”他听完之后答道:“与防守严密的矿区相比——进入沙夫伦德镇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这里的人流量不小,我们化整为零分头进入并不会引起多大注意;每个人注意带好自己的经费,各自到旅店之中入住。” 布兰多看了一眼天色:“傍晚我们再集合,事先约定好的记号都记住了么?” 所有人都点了点头。 “那么开始行动。” rv 第四十幕 银矿(一)(第一更) 在沙夫伦德镇中*央有一座叫做,林中鳞鱼,的旅舍,旅舍的主人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中年人,不过这里出售的麦酒味道却极好,因而吸引了很多老顾客。 这些客大多是当地的工人,每周工作六天,礼拜日可以回到镇上放松;从矿上下来的工人们带着一身臭汗,无一例外有着粗鲁的大嗓门,毫不在意旁人的看法、三五成群地对着某个女侍的身材评头论足。 倘若有酒吧女笑着对他们抛个媚眼的话,必定能引起一阵嘘声。 但几个青年正在酒吧一角喝酒,斜着眼看着这些人,一边小声讨论着自己的事情。他们大多在这里父母是矿区的工人,而自己当然也是。不过年轻人特有的不安与躁动让这些小伙子不甘于一辈子在此虚耗时光,他们互相商量,已经准备离开这里到外面的世界去闯荡一番。 只是他们从生下来就在这座小镇,最远也不过只到过附近的森林中,最多通过臆想和外面冒险者口中的只字片语来揣测外面的世界罢了。 几个人讨论了一阵,才刚刚约定了时间,却听到身边传来从鼻子里发出的一声冷哼。年轻人们微微一怔,纷纷心虚地回过头去,看到不远处另一张桌边坐着一今年迈的矮人。 就像大多数奇幻的故事中描述的一样~这个老矮人有着显眼的大鼻头,长长的胡须,一直拖到腰际之下,编成辫子,束了铁环一他手臂与小腿都十分粗壮,显得结实有力。不过皮肤并不是本地常见的丘陵矮人那种健康的棕红色,而是泛着一种浅灰色。 年轻人看到这个矮人时脸色不约而同地变了变,这个老家伙叫做奥德姆,不知道从那里来到这个地方,不过据说很有能力”为这里的长官看中混了一个管事的工作。 但这家伙的脾气可算是坏透了,又死板又固执,从来不给人好脸色:而且他自己的境遇也不大如意常常有人看到这个老矮人一个在喝闷酒一虽然矮人都爱喝酒,不过他们很少喝闷酒。 更不像这个老家伙一样,一喝完酒脾气就变得更坏了,板着一副脸孔,谁也不理。 而且这家伙还极为高傲,谁也看不起,有人曾经听到他说书*记官的坏话。不过这个老矮人一发起脾气来连国王都敢骂,因此这事反倒不引人注意了。 年轻人看到是他”忍不住心里暗叫不妙。其中有稍微机灵一些的,赶忙好言好语地说道:“奥德姆老爷子,原来你在这里” 老矮人瞄了这些年轻人一眼:“怎么,妨碍到你们了?” “不不”反应得快的人立刻说道:“怎么会呢,我们是想请你喝酒,不过,“” 老矮人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谁关心你们那些屁事”不过我提醒你们一句,年轻人,外面的世界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小心碰个头破血流回来。” 几今年轻人立刻如蒙大赦,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句,然后推推攘攘地去付了帐,赶紧从正门离开了。 他们离开时忍不住暗叫晦气,怎么会遇到这个老家伙,还好这老头儿和镇上大多数人关系都不太好,否则跑去告诉他们的父母,估计在场的几个人人都少不得要吃一顿狠的。 老矮人却看着这些年轻人出去”摇了摇头,外面的世界那是有那么好闯荡的,只不过年轻人一头热血,他才不关心这些事情:老矮人刚想低下头去喝一个人的酒,但却怔了一下~他看到旅舍外走进来三男四女。 事实上布兰多推开门进来的时候”大厅之中所有人眼前都是一亮。 漂亮的妞儿梅蒂莎作为血统纯正的银精灵王族,这位少女的美貌是不言而喻的,虽然身体还没长开,带着一些女孩柔柔弱弱的气质,然而却更吸引人的注意。 罗曼和茜同样不遑多让,商人小姐身上总是时刻带着一种特殊的气质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她两眼,这中间黑漆漆转个不停的一双眼睛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何况她双手放在自己胸前的牛皮包包上,东张西望的样子实在叫人产生好感。 但茜燃烧着熊熊火焰一样的琥珀色眸子更吸引人注意,少女进入这间酒吧时”眉头就忍不住微微皱起来,眉尖上挑”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危险气息。 雷之枪拆成三截绑在她背上,少女微微抬起头,让长长的赤红色马尾向后垂她环顾四周用一种警惕的神色打量了一下四周。 不过引起客人们大声鼓噪的反而是几人当丰相貌不那么出众的尤塔,这位女佣兵团长高挑火爆的身材一进入大厅中就让所有人下意识地吹起口哨来,好几道别有用意的目光还落在了这位大团长高耸的胸脯上。 尤塔倒是不介意,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 布兰多忍不住轻笑。 他以前常常在一些带着奇幻气息的故事上看到这样的场景一甚至可以说形形色色的旅店是那一类故事中最重要的场所之一:冒险者们低声讨论着自己的计划,粗鲁的家人扪高声猜拳喝酒,间杂着与酒吧女郎调笑的声音。 要是有个诗人就完美了。 怀着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布兰多回过头,酒吧的老板已经迎了上来: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中年人,不过看他的样子,已经从几个人当中看出了主次关系。 当那些下半身决定上半身思考的男人把目光落在几个女人身上时,中年人留意得更多的是布兰多几人身上流露出的一些气质的细节一虽然年轻人身后亦步亦趋的两今天使侍从眉目如画,不过中年人的目光并没有在他们身上多过停留。 作为这个人来人往的地方的主人,他早就练就了自与一般人不同的看人方式。 尤其是布兰多身上那种现代人的自信,与这个时代那些出身显赫家庭、自小接受良好教育成长起来的贵族的后代极为相似,因此中年人一眼将这今年轻人从其他人中分辨出来。 “这是一个贵族公子哥儿!”旅店的主人如此想到,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语气不自觉地恭敬了一些:“各位有什么需要么*” 布兰多抬起头,看到一块写有出售的酒种类的木板挂在酒架前面;他指这上面最贵的一种点了一杯口当然其实布兰多对这东西不感兴趣,他不过是装个样子。 除了梅蒂莎之外”几位女士不约而同地要了一种果酒,微甜略酸。幽灵并不需要进食,银精灵公主只是默默地站在大家后面,茜注意到她,小声问道:“你不能吃东西吗?” 梅蒂莎一愣,摇摇头:“只是不必要而已*” “那还是试着尝一下吧””少女拨弄了一下自己脑后长长的马尾:“来这里什么都不点的话,会显得太显眼了一些。” “不会*”罗曼的声音插了进来,她一本正经认真地说:“真正的淑女可不会在这种乱糟糟的地方胡乱吃东西的!” 茜看到商人小姐口中是这么说”但还是心满意足地双手捧着一杯果酒,就忍不住白了她一眼:“你不也在喝吗?”她没好气地问。 “我本来就不是淑女啊。”罗曼瞪大眼睛,理所当然地答道。 梅蒂莎听了这两个人的对话,只是一个劲地低笑。 至于两今天使侍从压根就无视了这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的对话,面无表情地跟在布兰多身后。 这让中年人确认了谁是女伴、谁是侍从的关系,他看了这几个人一眼、用带着生意人特有的敏锐问:“几位是从外面来的?” 茜停下来,警觉地挑起眉尖。 布兰多知道这种事情没什么好隐瞒的,像是这种人,虽然说不上是地头蛇。但是见过的人多,说不定认识镇上所有的当地人,刻意掩饰反而留下疑点”他干脆点了点头:“碰碰运气。” 布兰多也没说真话。 中年人想这可能是一位离家出来游玩的贵族子嗣这种人在埃鲁因并不少见,不过通常是有一定家底的贵族后代。 “意思是各位要到森林里去咯,需要一个向导吗?”他想了一下,问。 “服务真周*”布兰多心想他手上那一杯最贵的酒产生了效果,像这种地方本来就是消息流通之地,主人往往也兼营贩卖消息。不过这些消息大多依靠道听途说、不辨真伪,需要自己去剔除其中没用的信息,唯一的好处是价钱也算在酒水的消费之中。 不会多收你一分布兰多点了这里最贵的酒,中年人自然显得十分殷勤。 不过布兰多还是摇摇头:“我从不需要向导,不过我想问下森林里是什么情况?” “镇子周围都不危险,不过深入森林中会遇上野兽”可能还有魔物*”中年人答道”“另外,北边是矿区,往那边走可能会遇上矿区警备队的巡逻队,如果被当作意图不轨的人抓起来就不好了。” 好像生怕这今年轻人仗着自己的身份不知天高地厚,他忙补充了一句:“这里虽然是托尼格尔境内”但矿区的主人其实是让德内尔伯爵老爷。” 布兰多哦了一声。 他低头抿了一口酒,辛辣的味道从口舌直进入喉咙,然后又呛回鼻腔。冲得年轻人差点剧烈地咳嗽起来“布兰多皱了皱眉头”自己本来就不大会喝酒,现在看来装这个样子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好不容易才压下口中的味道”他已打定主意不再去碰这东西一丝一毫,同时抬起头旁敲侧击地问道:“既然如此,那我要避开那些地方才好呢?” “不往北就行*”旅店主人答道:“不往北边走,就没有麻烦。” “可不往北那来银矿脉,怎么找得到那个传说中的露天银矿?”布兰多故意为难地皱了皱眉。 中年人看了他一眼,心想果然是为这个来的。 第四十一幕 银矿(二)(第二更) 那就不好说了,旅店的主人放低身体,靠沂几人一些低声说:,“不过阁下不缺钱的话,可以试着找一下当地几个有名的冒险团:那些冒险者去过森林中很多次,还画过这附近一带的地图” “地图?” “价值不菲。” 布兰多点点头,又问了一下当地的情况。主要是关于工人的作息,以及矿区的士兵们的一些巡逻时间等等“一当然,他自己打着冒险者的幌子一至于旅店的主人却把他看做不知天高地厚一门心思出来找乐子的贵族子嗣。 两者都没有在意这个误会,交谈很融洽地进行了下去,打听这些消息并没有占用布兰多多少时间。小片刻之后,他回过头这个时候几位女士已经在大厅中找到了一个位置坐下,布兰多看了看那边正准备走过去,不过在那之前他却停了下来。 一个矮划当在了他的面前。 “请让一让。”已经有些醉醺醺的奥德姆眯着一对小眼睛,他勉强看清眼前这今年轻人、好像是之前进来的那一个,他想一不过这并不重要,他只想知道:对方挡在自己面前是意欲何为? 老矮人摇了摇头想要搞清楚这件事。 但布兰多却有点哭笑不得,这就好像这条大道明明有一丈宽,可这个该死的矮人非要站在自己面前说自己挡了他的路一样。 只是他现在没功夫在这里闹事,犹豫了一下还走向一边让开。可就在这个时候,布兰多却怔住了。 矮人的脸红红的,让布兰多起初以为这只是一个当地很常见的丘陵矮人,不过多看了一眼之后,布兰多却留意到了对右手臂上那种浅灰色的肤色。 年轻人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 符文矮人。 他差点以为自己的没睡醒,几乎就要去捏一下自己的脸颊好确认究竟是自己喝醉了还是对方喝醉了。 符文矮人在沃恩德的历史中并不像是银精灵一样显眼,他们就和穴居人一样来自乔根底冈的地下。不过与一般的地底民族不同,他们是早已消失了的地底白银之民。 传说符文矮人在混沌的年代结束之前的战争中就灭族了。 另一个传说是这个民族在地下世界的水银之海的另一端还有一座城市存在。不过无论那一种”布兰多都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一个活生生的符文矮人,没有错,浅灰色的皮肤是他们最显眼的特征。 除此之外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一种矮人有这样的肤色。 这些来自于白银时代的矮人是钢之平原的建造者,他们的建筑艺术在混沌的时代致歉就与布加的工匠巫师齐名。不过符文矮人并不满意这评价一只是他们的造物一个在地下,一个在天上,从来没有一教高下的机会而已。 但布兰多在短暂地错愕之后已经平静了一些。 也有可能是流落在外的血脉,布兰多知道不管特性如何,各个种族都有一些富有冒险精神、流浪在外的族群。 不过这样的遗裔大多只或多或少地继承了血脉上的共同点,至于文化传承还剩下多少,就只有老天才知道了;上古遗民在沃恩德其实不在少数,只是有很多人甚至连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出身。 就像是布兰多若不是在见过符文矮人的描述,也不见得能认出这个醉醺醺的家伙来。 然而他这么想的当口,奥德姆已经摇摇晃晃地与他擦身而过。布兰多回过头,看着老矮人分开人群走了出去,只留下一个背影。 布兰多想了一下,并没有立刻跟上去。和一个醉醺醺的家伙没什么好谈的,何况看起来对方像是这个地方的工人”想必一时之间也不会人间蒸发。 他的目标是拿下这座银矿的控制权,到时候再和对方接触效果会好得多。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回头去问那个中年人道:“那是谁?” “一个老家伙,好像是叫奥德姆”他来这个地方已经有一段日子*”中年人不知道为什么这今年轻的贵族会对一个邋遢的矮人感兴趣,“他是矿区的一个小管事。” “做什么的?” “岳工而已。” “听说他有什每特长吗?比如说建筑工程一类的?”布兰多进一步问道。 中年人一愣,摇摇头:“这倒是没听过。” “呵,我还以为矮人都是建筑专家呢*”布兰多笑了下,故意如此说道。 “那是北边的山矮人吧,客人。” 布兰多点点头”心中放下这件事,然后才转身走回几位女士所在那张桌子边。当他走近时罗曼与梅蒂莎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谈论着什么,不过反应过来她们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看着这位年轻的领主。 “怎么了?”尤塔问。 “没什么”布兰多摇摇头:“不过我打听了一下当地的消息”情况有些不大妙。” “怎么回事?”尤塔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在这里除了布兰多之外,只有她最关心这件事的成败。 “我们原先以为工人每天都会进出矿区,但是我刚才打听到的情况却不是这样的”布兰多低声说:“工人们事实上每个礼拜只有一天会在镇上,每周一早上他们会回到矿区”知道周六之后才会离开那里。” “对方对工人管理相当严格。” “是的,这样我们要浑水摸鱼的机会就小了。”布兰多说道。 “有什么问题?”茜不解地问。 “有两点,要控制矿区并不难”只要干掉那个有黄金中位实力的剑手就可以了,剩下的一百多人不够看的。不过要无声无息”不引起帕拉斯方向的注意,就有些麻烦了。” “可我,大人你还有梅蒂莎公主,我们三个人对付一个黄金中位的敌人还会有什么问题么?”红发少女一皱眉,反问道。 “当然没有,不过黄金级别的交手有多大动静,你应该知道吧。”布兰多答道。 “只要有一个人知道矿区受到攻击,这个消息就会不胫而走,要不了几天帕拉斯爵士就会了解得比我们还要清楚这件事了!” “我们可以封锁消息。”罗曼提议道。 “帕拉斯爵士不是傻子,沙夫德伦方向长时间没消息,他也会起疑的。”布兰多摇摇头:“我们只有控制住这个地方,让它像是往常一样运转,偷偷为冷杉城输送白银就行了。 布兰多话没有说完,不过大家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些白银会被暗中运送到铸币厂之中,铸成私币。这是地方领主们不需要公开的秘密,事实上出发之前布兰多就已经委托夏尔去搜索格鲁丁可能藏在冷杉城外某一处庄园之中的秘密铸币厂了。 事实上这些都是要上绞架的勾当,不过就像是布兰多经常说的,一个死刑犯不会在乎他脖子上的绞索是一条还是两条。 茜一怔之后,才理解地缓慢点了点头。 “不能把他引出来么,或者趁他在外面的时候出手,那个人类不可能一直呆在矿区吧?”银精灵公主用低柔的声音提议道。 “可以是可以,可他要是一个月不出来一次,我们岂不是要在这里等一个月?”布兰多摇摇头:“所以我们还是得主动出击,至少潜入矿区去摸清楚对方的行动规律:何况,要控制矿区,我们的人早晚也得渗透进去的”梅蒂莎也点点头。 “那么我们怎么办,领主大人?”尤塔小声问。 “嘘,别在这里叫我领主大人”布兰多左右看了一眼,然后说道:“其实我打听到的不只有坏消息,还有两个不错的消息!” 这一次没有人插话,像是等着他的下文。 “第一个消息是,附近的的冒险者可能私下绘制了矿区的地图。我觉得这个消息很有可能是真的,据我说知冒险者经常干这种事情。” “是的,人少爷”女佣兵团长看到布兰多的目光扫过来赶忙及时改口,很吃力地咬出这个称呼:“有时候冒险者还会和地方上的盗贼兄弟会联手,贵族们对这种事通常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他们也不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第二个消息呢?”商人小姐好奇地问。 “我得知,这里的冒险者其实偶尔也会到矿区上去干一段时间的活儿。你们知道,冒险者并不是什么时候都养得活自己。” 尤塔听到这个消息不禁怔了一下:“贵族们愿意让这些惹是生非的家伙进入矿区?” “为什么不愿意,矿区需要的是劳动力。进入矿区不允许带武器,离开时也不允许带走那怕一块矿石,在矿区是用矿石来换取钱和食物,这些冒险者能翻得起什么浪来?” “再说这事让德内尔伯爵的地盘,除了我们之外,谁又会闹事?”布兰多低声反问。 “那我们不是可以混进去?”红发少女的眼睛一亮。 “你们不行,我可以,还有其他人也可以”布兰多摇摇头:“矿区不收留女人,否则真要天下大乱了。”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各自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如果能以工人的身份混入矿区,那么要摸清楚里面警备队的行动规律实在是太容易了。 可具体要怎么做呢? 第四十二幕 银矿(三)(第一更,求下支持) 矿区门口拥簇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工人也好,冒险者也好。都在一队骑兵的监视之下井然有序地进入矿区,为了加快速度,人群排成了三列纵队。 布兰多看了一眼手上的地图,默默记下上面的地形和标记”然后将羊皮纸折起来放进怀里。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前面的队伍,二十多个雇佣兵已经成功地混了进去,在门口巡逻的骑兵们的警惕性说不上高。 这大约是沙夫伦德和平太久的缘故,纵使托尼格尔偶有盗匪团骚扰,但这些亡命之徒也很少敢深入矿区。一方面是迫于让德内尔伯爵的威名,一方面也是得不偿失。 布兰多的目光落到郁郁葱葱的山林中,茜、梅蒂莎与尤塔说不定已径潜入其中,她们中最差的一个至少也有白银级的实力,要躲开塔楼上士兵的注意力并不困难;而罗曼留在沙夫伦德,有两个圣洁天使保护至少也不会让人太过担心。 然后布兰多听到前面的骑兵扯着嗓门叫道:“下一个!”声音中带着浓厚的地方口音,他就知道轮到自己了。 赶忙低下头向前走去,本来以为对方至少会稍微搜查一下做个样子,没想到带着亮银色的尖顶头盔的骑兵不过目光在众人头上一扫,看到没人带武器就放行了。 “早知道这样,说不定尤塔她们换一身男人的服装都能混进*”布兰多忍不住摇摇头在心中想到,“只是这样看来,那个金之阶的剑手的警觉性也不见得会高到那里去” 这倒是一个好消息。 越过哨卡之后,监视就变得更加宽松起来,布兰多四下环顾,很快在人群之中分辨出乔装的佣兵一当然事实上所谓的乔装,其实也就是没带上武器而已当然他并没有立刻莽撞地走上去与自己的部下汇合。 虽说冒险者也不是没有成群结队的,不过他们这一行二十多个人,汇聚起来无论如何也足以招惹怀疑的。 况且大家手上都留下了联络的方法”也不急于一时。 布兰多在琥珀之剑中完成过各式各样的任务,不过却没有这样乔装之后深入敌人腹地的经历,一时之间忍不住有点感到既紧张却又莫名的刺激的感觉;只是一想到自己现在也算是一个身具黄金一级实力的家伙,心中又下意识地安定了一些。 是啊,虽然在过去游戏之中,那是一个黄金多如狗,要素遍地走的沃恩德。 但如今,这毕竟还只是繁与夏叶之年的年末。在这一年开始而又匆匆结束的黑玫瑰战争才刚刚点燃了大地之上的战乱之火,在这一年里,以不满二十岁的年纪拥有金之一阶力量的”恐怕也数不出几个来罢。 布兰多向一侧看去,一边默默地观察这周围的地形,权当做是欣赏景色。沙夫伦德与矿山之间只得一条羊肠小道在山林之中穿行一然则走在这条路上,偶尔目光可以穿过半山腰树林之外,看到格拉哈尔山向托尼格尔一侧绵延起伏的山岭。 那仿佛水彩在青色的画布上拽出的一条条深蓝色的山的线条,树木像是斑驳的墨点,挥洒在山峦之上。 极为赏心悦目他又抬起手来”看着陌生的玟理在手掌上生长,一时之间忍不住有些恍惚。这一路走来好像是如此漫长的一段旅途,但回想起来也不过才过了几个月而已。 仿佛还是在昨天,他记得自己还是那个一文不名的家伙。然而在这短短的几个月之间”他有了同伴,有了可以依仗的力量,有了属下,甚至有了属于自己的领地、一切就像是他自己所相信的一切一样,一步步地掌控着可以知道的未来。 直到改变这个古老的王国与自己之间那不可知的命运,然而这艘巨船已经开始掉头,似乎不再驶向黑暗”也有了那么一丝光明。 “若是学姐知道这一切,该多好啊*”布兰多在心中笑了笑。 但一片掠过的特殊的景物打断了他的思缘,布兰多留意到那是在一片片茂密的树冠之间露出的哨塔一角;他看到闪闪的尖顶头盔的士兵值守,而向远一些的地方望去,每一个山头都有这样的哨塔。 “与外面骑兵们松松垮垮的态度比较起来”此地的防御布置却可说严密*”布兰多想到,同时将这些哨塔的位置与地图上一一印证,就知道那些冒险者并没有骗他。 那张地图了足足三千托尔,但目前看来还算值这个价。 布兰多一言不发地看着远处,在心中复原周围的地形。但正是他全神贯注集中注意力的时候,忽然感到一个人从背后撞了自己一下,他回过头,正好看到一个少年与自己错身而过。 那个少年估计也没想到自己会撞上人~或者说在他看来布兰多明明不过是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年轻人,但那感觉却像是撞上了一座山一样巨大的反作用力让他差点一下向旁边倒去。 少年向前冲了好几步才稳住步子,他按住自己的胸口喘了口气显然是吓了一跳;不过马上抬起头,有些吃惊地看着布兰多。 但这吃惊很快变成了歉意。“对不起*”少年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过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布兰多看着这个少年“对方穿着一套冒险责常用的服装,这种皮草制作的衣服没有什么别的优点,唯一的好处就是经久耐用一不过样子还算勉强耐看。 “既然说了对不起,就把我的东西还来吧。”停了一下之后,布兰多却如此答道。 这些扒手他在琥珀之剑中见得多了,在游戏之中的时候他没有这一身本事也能抓住这家伙来,何况现在他可是货真价实的黄金剑士。 现在这个拥有黄金剑士力量的身体,运用起来可比游戏之中借助系统达到这一步来得的得心应手多了。 布兰多话一出口,少年脸上的歉意一下子又变回了吃惊,不过他马上笑了起来:“你发现了?真厉害!”少年笑的时候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被揭穿他也不狡辩,而是很大方地从衣服下面拿出一个袋子。 那正是布兰多的钱袋。 “没关系*”布兰多接过袋子,答道:“下次动手的时候记得手脚轻一点,还有”他郑重其实地补充道:“挑好目标!” 少年用力点点头,不过他有点好奇:“你是冒险者?我看不像!你是外地人吧?但我看你好像很懂我们这里的规矩啊*” 他又摇摇头:“不过你说下手一定要挑好肥羊,这我也很认同。可是这一次我们也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就这么厉害,我感觉你反应比马赫尔快多了!那家伙老喜欢吹牛一对了,老兄,你是哪里人?” 布兰多并不认识或者说也没兴趣去了解这家伙口中的马赫尔是谁,只是对于这家伙的自来熟有点不大习惯,他想了一下答道:“我去过很多地方,事实上各个地方的盗贼工会规矩都差不多。但既然你把钱还回来了,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没人愿意平白无故得罪一帮子人” 他说的全是经验之谈,这些见识在当今的沃恩德找一个经验丰富、行走四方的老练冒险者估计也说得出同样的话,可从一今年轻人口中说出,就显得有些妖孽了。 “何况你们这样的人,也很难缠。”最后布兰多如此结尾。 少年不以为意,或者说反而有点高兴,就好像布兰多是在夸奖他一样。听完布兰多的话,他又露出好奇的神色:“你说你去过很多地方,不可能吧,你这么年轻?” 布兰多摇头笑而不语。 但正是这样那个少年却反而露出感兴趣的样子,他干脆跟上布兰多一边后退一边说道:“我叫乔卡,你呢?” 不过这个问题没有得到布兰多的回应,但少年并不在意地举起双手枕在脑后,兴趣盎然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你说我们像是盗贼行会?盗贼行会是什么样子的?” 布兰多看了他一眼,答道:“他们干的事情和你们差不多。” 少年挑了一下眉毛:“听说外面快要打仗了,是真的吗?” 布兰多一阵郁闷,心想你还真把我当百事通了啊。他想了一下答道:“你是这里的人?你对外面的事情那么感兴趣干什么?”他从对方的口音中听出对方应当是本地人。 但这一次少年却神秘地嘿嘿一笑,答道:“没什么,只是想问一下而已。那么我就不打扰了,有时间再聊“ *” 说着这样的话,他落后一步,然后转身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但布兰多的目光何等锐利,他一回头就弄到那个少年钻进人群之中和另外一群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人聚在了一起。他想了一下,干脆集中注意力听了一下对方在谈些什么:“失手了,华家伙相当厉害!”第一个开口那少年。 “嘿,那么年轻的家伙能厉害到那里去。就是镇上那些冒险者我也能从他们口袋里偷处几个子儿来,不会是你太无能吧,乔卡*”另一个声音嘿嘿一笑,挤兑道。 “你可以去试下啊,马赫尔*”少年回击道。 第四十三幕 银矿(四)(第二更,求下支持) “你可以去试下啊,马赫尔,“少年回击道。 “切,现在他已经有警觉了,你小子倒是打的好算盘” “不过那家伙真挺厉害的,他好像去过很多地方。”乔卡说道:“虽然是个外地人,但我们的规矩好像他都知道似的,我吃了一惊呢!” 哼”,一个文弱一些的声音说道:“马赫尔那家伙从一个酒鬼那里套出来的故事,他不过是依样画葫芦抄了一套规矩而已,人家不知道才奇怪了。” 马赫尔脸红了红:“少废话,这么说来那家伙不是很有见识吗”你手上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不如拿去卖给他看看?说不定人家看得上呢!” 他虽然说是卖,但却着重了语调,听起来就像是在嘲讽。 “懒得和你这个庸俗的家伙打交道,不识货!” “够了,我都说过了,你们别去惹麻烦。”这个时候第四个声音插了进来,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布兰多一怔还真有女人乔装进来?他忍不住腹诽了外面那些骑兵一句,然后继续听下去:“昨天我们在林中簿鱼遇到过那个人,他和几个女人在一起,怎么看都不像冒险者”,那个少女的声音继续说道:“我看到他点了老约翰那里最贵的酒,怎么看都不像是缺钱的样子,他来这里准没什么好事。” 布兰多眉头微微一皱,暗叫倒霉,最后决定乔装进入矿山也是打听完消息之后临时起意,却早忘了在那之前就已经露出了破绽。不过这种细小的失误,他想也不可能有人正巧那么巧就被人抓住了马脚”但没想到玛莎大人还真和他开了一今天大的玩笑,昨天下午的一幕竟然被人给注意到了。不过他正在想怎么处理这件事,却听对方继续说道:“要不要去报信?” 布兰多心中一紧。但却听之前那个比较文弱一些的声音说道:“嘘,别说了。这和我们无关”你们就当不知道这件事好了,这件事不简单,他说不定有同伙”我们没人想要掉脑袋吧?” 这个声音之后,其他人都沉默了一阵。 “好吧。”最后那个叫马赫尔的家伙答道:“就这么决定了,反正这次之后,我们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不要节外生枝。”拜有人都点了点头。 布兰多也回过头。他没想到这伙人中还有人说出这么颇有见识的话,一时之间他忍不住对那个开口的人有些感兴趣起来,不过他再回过头去看时”那些少年早就走远了。 “有点意思。” 布兰多心中莫名地产生了这样一个想法二通向矿区的两里路并没有走上多久,然而进入矿山之后,布兰多就明显感到周围的监视变得严密起来。 沙夫伦德银矿坐落在群山环绕之中,由于浅层矿脉的开采已经挖空四周的山壁,形成一个向内的凹谷;若是从谷口向内望去,是大片大片入眼赤灰与铅黑的岩石,布兰多不认得银矿石”不过他却认识那些修筑在四周山顶之上的哨塔“他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个地势无论走进出都非常麻烦,此前想要把那个黄金剑士引出去击杀,现在看来似乎有点行不通得临时改变一套计划才行。 他四下环视了一眼”凹谷内地面休整得还算平坦,不过从这里并看不到渗入地下的矿道入口,倒是可以看到山谷外侧已经修成一座半要塞似的建筑群。那里应当就是当地警备部队的营房”让德内尔委派的书*记官与执行副官想必也在里面。 布兰多回过头,看了一眼山谷中堆积如山的矿渣和到处都是矿车,工人在里面来来往往,大多数人都井然有序”只有少数像他这样第一次来到这里的冒险者茫然不知所措。 不过他到没有紧张,而是冷静下来默默地跟在其他人身后,那些士兵当然不会丢下这些人不管,他想很快就会有人来那排他们。 事实证明他没有料错。 布兰多很快看到一队巡逻骑兵从山谷一侧出现,他们一边驱赶着坐骑靠近这些人只是那些身穿鲜艳的贵族军服的骑兵似乎并没有心情在这些人身上浪费过多的时间,而是扯着嗓门喝斥道:“到那边去排队,领取你们的号码和工具“!”丢下这句话,然后骑兵们立刻掉头向后面进来的人走去。 而留下布兰多看了一眼骑兵们所指的方向,在那里矿山的管事正在向工人们分发工具和一种写好了编号的木质牌子这两种东西在矿区都不允许丢失与损坏,一旦发生了上述任何一种情况都会招致重罚”这个时代的沃恩德可没有什么人道主义精神、在这里只要有一个正当或者不那么正当的理由”就是是被打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甚至矿区的书*记官就有权利下令绞死一个人只要他怀疑是不是有人偷了伯爵大人的矿石。不过布兰多并不关心这个”他只关心自己会被分配到那个营区。工人们在这六天之内自然是居住在山谷之中”因此矿山的官员们就是再吝啬也不得不为这些工人修筑一些简陋的、或者说粗劣的营地。 营地自然是以草棚为主要建筑的”里面充满了各种叫一个来自现代社会的人难以忍受的味道。要不是布兰多进入黄金领域之后,身体机能已经大大超越常人”他甚至很担心自己在进入那个昏暗的棚舍时会不会被冲天的臭气给熏倒在地。 这种担心很快变成了现实。 他一度皱着眉头站在那个摇摇欲坠的棚舍前,将手中的编号牌与棚舍的所在的位置做了再三的对比。但最终他还是失望地发现:就是这里布兰多鼻子动了动,他还在这间棚舍大约数尺之外就闻到了那种让人作呕的味道,那一刻他忽然觉得尤塔、茜与梅蒂莎不来是一件无比明智的事情,而他当然是做了一个最为愚蠢的选择。 他犹豫了一下,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样的营地在这个山谷中一共有四到无处。他在之前就暗中留意了一下”佣兵们几乎都被打散了一不过他相信这对那些老练的战士来说不会构成什么麻烦。 另外有一个好消息是,有三个人被分配到和他同一个营地,向前他已经在那些草棚外发现了记号。但这些不管是好消息也好,还是坏消息也罢,都不能解决目前最现实的问题。布兰多苦恼地皱着眉头,最后还是犹豫犹豫地走向了那黑漆漆的屋子他当时的神色不吝于走向刑场。 当然,在进门之前他不着痕迹地一挥手”一股无形的风卷起几枚石子在门口一边摆出一个三角形。白鸦剑术在被他提升到顶级之后”已经可以收发自若。 布兰多想这倒是一门极为有用的剑术,有时间可以到埃鲁因宫廷把下后面进阶的部分也搞出来。不过这个想法有点虚妄,毕竟埃鲁因的宫廷秘剑岂是那么容易流出的。 格里菲因公主倒是一定也精通这门剑术”只是要用什么条件才能叫对方愿意传授给自己,这倒是一个问题。 怀着这样的想法”他进入了屋子,虽然极力克制”但他还是忍不住用手稍微遮了一下鼻端的位置。 屋子里静了一下。 然后他听到一声几乎细不可闻的话:“切,娇生惯养的贵族子弟这句话近乎无声,若是放在寻常人耳朵里一定是微不可闻了,但布兰多却听了个清楚。 他抬起头,正好看到屋子里的人。然后他立刻就怔住了”因为这实在是有点太过巧合,这屋子里不是其他人”正是先前他遇到过的那几个少年。 他首先看到那牟叫做乔卡的少年,正讪讪地笑着坐在他对面的一张草席上。 然后是他身边叫做马赫尔的家伙”这家伙看起来是这些人当中年纪最大的家伙,而且也是最结实的一个~他比乔卡还要高一个头”几乎与布兰多一般高矮。 布兰多第一时间就判断出这个家伙就是之前出声的人,他看到对方的手放在衣服下面,只是凭手的动作他就猜出那里有一把匕首或者是短剑。布兰多忍不住又在心中暗骂了外面那些巡逻骑兵一句一“有些胆量,但不知死活。”但这是他在第一印象之后给这家伙的一个评价。 然后的他目光扫向另一边”坐在另一侧草席上的是一个看起来有些发育不良的少年。因为四肢瘦弱显得脑袋好像要比正常人大一圈似的”但这个少年的眼神却让布兰多吃了一惊、既不是乔卡的不知所措,也不是马赫尔的戒备,而是一种观察的神色二他在观察他。 布兰多忽然有些感兴趣起来。他很清楚此刻的自己与几个月前的自己有些什么不同,经历过战阵”杀过人”成为了上千人的领导者”而且还拥有了黄金领域的实力,虽然此刻刻意隐藏身份,不过布兰多知道有些东西是无法隐藏的。 比方说眼神和气质。 事实上现在很少有普通人能和他对视了”但这个少年却能冷静地打量他。布兰多也反过来仔细观察了对方一下,他注意到这个少年的草席旁边放着一个灰扑扑的背包,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些什么。 最后他抬起头,在后面看到了那个女扮男装符小姑娘,同样有些瘦弱”长得也并不算漂亮只是有些清秀,脸蛋上还有几颗雀斑虽然屋内漆黑一片”但在布兰多眼中却有若白昼”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而除了这几个他有一点印象的之外,屋子里事实上还有三个少年,看起来都是一伙的。不过这并不是布兰多想要吐槽的地方。 真正让他心中忍不住大声腹诽的是:这么小个屋子还要住八个人,玛莎在上啊,就是老子当年读的三流大学也没这么吝啬啊,真是混了个蛋! 第四十四幕 银矿(五) 屋子里从布兰多来到之后一下变得鸦雀无声。 不过布兰多反而不在意起来,他走进棚舍中,在唯一一张空草席上坐下。所有人目光都随着他移动”集中在他身上尤其是那个叫做马赫尔的少年,几乎是皱着眉头一动不动地紧盯着他。 布兰多忍不住暗中摇头,心想自己有那么可怕?他表面未有什么动作,但黄金领域的实力让他对周遭每个人的一举一动都了若指掌,对方绷紧的肌肉与心脏重重地跳动都证实他们现在正紧张得厉害。 但他并不去消除这种紧张”心想这样也好这些家伙虽说暂时不会把那件自己的事捅出来,可谁又知道呢?能在这里监视他们一举一动才好。 而因为他的存在,屋子内车怪而紧张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傍晚之后,确切的说是晚餐之后。 因为大多数工人们事实上是在礼拜日的当天晚上抵达矿区的,银矿开工一般要等到第二天早上,布兰多有大量的时间去熟悉这里的情况。 不过他并没有去尝试那份可怕的晚餐,那锅里面根本分不清煮的是什么东西,绿糊糊的仿佛是巫婆的药剂~甚至还带着一股子发馊的味道。布兰多只看了一眼就倒足了胃口“且不要说吃。 他只庆卒自己在尤塔的提醒下带足了干粮。同时也怀疑那个女佣兵团长以前是不是干过类似的活儿,否则怎么会如此有经验。 在外面逛了一圈,有意无意地确认了其他几处营地的位置之后”布兰多又回到自己所在的棚舍之中。不过这一次他一进门就一眼看到那个有些营养不良的少年坐在屋子里。 他似乎并没有和其他人一起出去,布兰多目光扫向一边,发现那个女孩子也在一旁陪着这个少年。 他愣了一下:“你不吃东西” 布兰多心想这家伙是受了其他人排挤,毕竟这种事情在这种团体中时常发生,并不罕见。但文弱的少年摇摇头”“我不吃晚餐” 对方看起来并不害怕他”而是从容地回答道。 不吃晚餐?布兰多一怔:“斋戒”他马上想到这莫非是银百合教派的信徒,在他印象之中,只有那些清贫的苦修士才会有如此奇怪的习惯。 银百合的修士们不进晚餐”是为了记住炎之王哈鲁特在大平原之上的日子一那是人类在黑暗的年代之中最困难的一段日子,为了逃避敏尔人的追击而在荒原上游荡一无数人因为饥饿死在这条逃亡的道路上。 对于布兰多的问题,少年点了点头。 银百合教派是炎之圣殿下属分支的一个小教派,在安列克地区很常见,不过这个教派之中一般信徒并不会实行斋戒,除非是受过教谕的修士学徒。 于是布兰多看着这个少年”问道:“你在修士门下学习过” 少年再点头”“我和一个修士学习过一段时间,虽然未曾入门,但也算受了教谕。先生”他很得体地答道。 “俐只字”布兰多问。 少年点头。 这可不得了,当年芙雷娅身为布契的民兵队长也不过只认得几个字而已”这还是因为这位女武神大人有幸遇上了马登作为警备队长:而马登作为布契的警备队长在游戏之中可谓是大大的有名,事实上他之所以与一般的埃鲁因老兵截然不同正是因为他不但识字、而且还很有见识。 从这一点上,布兰多的祖父也是如此。不过布兰多知道自己祖上至少曾经阔过”父亲好歹是一个磨坊主,家庭中有传承下来的教育也是很正常的。 而罗曼则完全是因为她姑妈的缘故,女巫的后人不会识字纯粹是一个笑话一至于其他人本身就大多与文盲无异,在这个世界上平民之中识字的可算真不上多。 于是布兰多干脆坐下来,饶有兴致地问起来:“既然如此,为什么还到这里来?银百合教会虽然清贫,但还是受炎之圣殿认可的正式教派罢” “先生,我并不知道自己应该属于那个教派,教过我的修士已经过世了。”,少年答道。 布兰多恍然,原来如此,对方可能没有受过正式的教谕”如此只能算是一个普通的信徒罢了。 他对这个小小的插曲的兴趣只维持了片刻,心思很快就回到了这一次行动上。通过之前的一番探查布兰多已经初步摸清楚了这个矿山,内大体的情况,不过这让他愈发觉得有些麻烦。 据他所知那个剑师他们这次行动最大的威胁他事实上很少出现在矿山中,大多数时候都会留在军营里。而他们当然不可能摸到军营里去干掉对方”摸进去倒是容易”可是要干掉对方并且还不被发现就有点天方夜谭了。 布兰多一时之间也没想出什么周全的办法,不过好在他反正已经打定主意在这里呆一周,只有看在这一周中能不能等到什么机会。 不过他正在想这个事情,却听到那个文弱的少年在一边咳嗽起来;他回过头”看到在那个女孩子的扶持下,后者正咳得厉害。大约是留意到他的目光”少年有些歉意地抬起头微微笑答道:“老毛病了,先生,你要是觉得不适的话就坐远一些、” 布兰多却不以为意”他现在有接近100的体质”不说百病不侵”至少传统的疾病是拿他没什么办法了。因此他摇摇头,从背包中拿出一个水袋:“这里面有干净的水。” 他知道矿区的水压根就不是人喝的,有些装在木桶里早就发臭了。 “谢谢。”那个脸上有些淡淡的雀斑的少女在少年的示意下接过水袋”然后有些古怪地看了布兰多一眼。她这一眼叫布兰多疑惑不已,他将水递过去时并没有想太多一不过就是一袋水而已作为一个曾经生活在物质极大丰富的时代的现代人,布兰多显然不会在意这点东西。但他并没有意识到,在沃恩德这样一个世界中,事实上大多数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还信奉着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以强者为尊,在这里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无偿地向弱者伸出援手的。不过无论如何,布兰多这个无意的行为都为他赢得了对方的好感”少年喝了一口水之后咳嗽明显轻松了许多。不过他尚还没有气力说话,沉默了一会,倒是那个女孩先开口问道:“先生,听说你很厉害?” 布兰多一愣,心想这个问题可算是问得古怪,而自己好像还真从从没考虑过这个方面的问题。而自己算不算得上是厉害呢?他对比了一下自己过去一百三十级的经历史后,摇摇头答道:“勉勉强强罢” “勉勉强强就是很厉害了”听说外面那些冒险者有一个什么位阶称为黑铁什么的,想必先生也是这样的人吧?”女孩问道。 “是黑铁位阶。”少年在一边补充道。 布兰多看了他们两人一眼”一时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对这个感兴趣。不过职业等阶的戎,分这个在那里也不算秘密”其实平民之中也有很多人了解的。 “勉强够得上,还差一点。”布兰多心想像自己这么年轻拥有黑铁实力已经算是很引人注目了,他手上那些佣兵大多进入黑铁阶的起码都是三四十岁的壮年。 然而他在这里当然是越不显眼越好,因此随口答了一句。 他看到对面的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女孩又问道:“先生,冒险者都是像你这样的人吗?我是说那个黑铁位阶?” 布兰多看了他们一眼。“当然不是,就像你们知道的一样”拥有黑铁实力的人在冒险者中已经算是很实力的了。” 他倒没撤谎,实力再强一点谁会颠沛流离地去当冒险者啊,除非是那种生性喜欢四方流浪的人,但那种人毕竟不在多数。 不过回答之后”他补充问了一句:“你们问这个做什么?” “我们想到外面去看一看。”这一次那个少年说话了。 “去冒险?” 少年点了点头。 布兰多心想当冒险者这可不是一个好选择,不过他并没有劝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事实上在这里当矿工在他看来也好不到那里去,他也是年轻人,自然了解对方的想法。 不过他看着对方,忽然记起对方可比自己了解这个矿山得多,而眼前对方好像对自己消除了一些戒心,不正是一个打听消息的好机会么。 于是他想了一下”问道:“我听说沙夫伦德的银矿山的矿坑隧道中,传说有一些挖穿了连接着下面乔根底冈的地下世界对么?” “先生,我不知道你说的乔根底冈是什么地方。”少年摇摇头:“不过这座银矿下面的隧道的确有一些是通向地下,传说从来没人可以从那里走到尽头,还有人因此而失踪的。” 布兰多心想果然”看来塔吉卜提供的消息并没有错。他心中忽然有了一个模糊的想法,于是说道:“听起来很有趣,有相关的传说吗?” 少年再次与身边的女孩交换了一个眼神”但这个细微的动作并没有逃过布兰多的眼睛。事实上他们早知道布兰多是别有所图而来,现在看来他好像果然是为了矿坑下面那些古怪的传说而来,这倒是符合一个冒险者的身份。 “当然有。”少年缓而慢地点了点头。 “您想听吗”先生?” “当然。”布兰多答道:“你仔细说”我可以给你报——”他大约察觉到了对方的误会,也乐得将这个误会保持下去。 第四十五幕 银矿(六)(第一更,求支持,没人支持会死的哟) 格拉哈尔山的清晨,是经由至东向西的女幕一幅浅紫泛蓝的背景色隐隐一线染上天际白而揭开的口星辰渐渐隐入幕白之后,山头上的森林在这样的微光之下形成一片独特的剪影。 但矿区的时间还要更早一些,天还漆黑,就响起了一片木哨子的声音。 油灯摇曳不定的光芒在地上拖出一片深邃的黑影,布兰多和其他人一样被叫出营地外在黎明之前山林中有一些瑟冷的空气中一他看着手上的东西有些不知所措。 那是一柄十字镝,它粗糙的木质握柄足有接近四尺长,大约经历过多任主人,表面已经被使用摩擦光滑,没有一根突起的毛刺,深灰色的镐子尖端也有些钝了。 不过这不是关键,引起他感慨的是没想过自己竟然会有再当矿工的一天。大凡经历过在线类游戏洪荒年代的人,往往会在那个时代懵懂的记忆之中对于挖矿有一种亲切感,布兰多同样也不例外。 他在游戏之中也当过很长时间的矿工,在暗无天日的矿井之中夜以继日地采矿、选矿、然后将品质上乘的矿石拿到市场上去卖掉。 现在想来枯燥无比,但那个时候却是源源不断的乐趣与动力所在,因为看着赚来的钱一步步武装自己的角色变得强大起来,充满了心灵富足的满足感。 虽然这只是虚拟世界中收获的成就。 布兰多掂了掂十字镝,一时之间忍不住有些自嘲。不过他抬起头,仔细分辨着远处人群之中的身影、他很快从几个熟悉的背影之中找到了尤塔、茜与梅蒂莎的存在,她们显然看到了他夜里在森林中留下的记号,此刻已经化妆成矿工混在工人里。 她们扎着头巾,这在山民中并不罕见,不过身上脏兮兮的衣服是布兰多钱从那几个少年手上买来的,对方在这里很有门路,给他提供极大的方便。 不过最大的收获还是他从那个叫做柯文的文弱少年口中得来的消息一即沙夫伦德矿山与地下世界相连的传闻;当时他听对方说的时候心中就有一个隐隐约约的想法,而事后终于将这个想法与自己的计划联系在一起。 至于这个计划成不成功,就要看今天的实际情况了。 连布兰多自己都没想到机会会来得如此之快。 不过他正在考虑着这些问题的时候,却感到有人从后面用手肘顶了自己一下,他警觉地回过头,却发现是乔卡。 原来少年看他在这边发呆,特意跑过来提醒他:“小心,拿到工具就往里走,迟了要挨鞭子。”少年从他身边走过,小声说。 布兰多首先感觉了一下自己的钱袋是不是还在身上,然后他才回过头”果然看到在另一边那个文弱的少年远远地向自己点头示意,显然是对方让乔卡来提醒他的。 经过昨天短时间相处,这些少年现在对他已经没有先前那么警惕,不过柯文愿意帮他,显然走出于答谢的缘故。 布兰多感到对方事实上并不愿意欠自己人情与他扯上什么瓜葛,这在他的预料之内,只是没想到这个文弱的少年在这群人中似乎地位并不低。 他想了一下回过头快步跟上”一边小声问道:“我该去哪里?” 乔卡现在已经知道布兰多来这里不过是打个幌子,因此也不奇怪他的问题,只是小声说道:“既然不知道就跟我们来好了,我知道哪里出矿比较多。” “感谢。” “这可不是免费服*”少年回过头,一本正经地对他搓了搓手指,“你有钱吧?” “自然。”布兰多微微一笑。 两人进入矿坑之后,光线自然地变得柔和而昏暗起来人类在沙夫伦德的银矿将浅层的矿脉开采干净之后,打了几条深井深入地下,去开采下面的矿层。 矿井在格拉哈山岩层之平纵横交错,然而只有一盏盏油灯在互相间隔极远的距离上用光与影的分割勾勒出这种蜿蜒曲折。 但深入地下的并不只有布兰多与乔卡两人”工人们从几处主要的入口进入隧道中,很快就分散起来。他环首四顾,目光在扫过某个方向时看到尤塔、梅蒂莎与茜无声无息地融入人群之中,心中这才略感心安,然后收回视线紧一言不发跟着前面的乔卡前进。 乔卡说的地方远离地面,但并不是矿井的最深处。按照柯文的说法,矿井最深处深入地下,与乔根底冈相连:不过按照布兰多的想法也有可能是连接着乔根底冈最上一层即所谓的“大蜂巢,。 那里的路径四通八达,一旦迷失在其中很难找到离开的路,这也是乔根底冈与地面世界最大的阻隔之。何况大蜂巢本身也是一个是非之地,那里是许多魔物的栖息地,可不是什么安定祥和的地方。 只是矿山的作业区大多都集中在中上层,布兰多与乔卡乘一架简易的升降机深入地下之后,只沿着低矮的矿道前进了大约十几分钟,就到了他们工作的区域。 但他们一深入地底,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让走在前面的乔卡却吃了一惊。 少年本来以为布兰多会不习惯矿坑中这种低矮压抑的环境”事实上他已做好准备放慢脚步好让对方可以跟上~在这里的地下隆道可不像是上面几层那么宽敝,一不小心就会碰个头破血流。 可事实全然不是他想象中那样,布兰多一来到这里就好像如鱼得水一样。这今年轻人如履平地地向前走去,甚至穿行之中使用的某些技巧比他自己还要熟练,更有一些技巧连乔卡也是闻所未闻。 少年几乎是呆住了,这那里是什么生手,在他看来在这一行干了几十年的老矿工也不过如此而已。 而两人一路向前,所用时甚至不超过他平日一半,到最后连乔卡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上对方的了:地下热得厉害,他停下来时忍不住湿漉漉地抹了一把汗,气喘如牛。 乔卡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在这下面追人追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一天,自从他不当学徒之后已经很久没这种感觉了。 然后布兰多点亮了光源。 空气在这下面已经相当稀薄了,自然不可能用明火,布兰多拿出的是照明用的萤光水晶为了节约成本矿山使用了最差的一种水晶,市面上也不过买几个铜子而已、水晶的光线暗淡得几乎可以用糟糕来形容,甚至不如微弱的烛火,但浅灰色的光晕还是刻画出周围石壁凹凸不平的阴影。 但不得不说乔卡他们挑选的这个地方不错,岩石上镀着一层淡淡的浅紫色,这自然不是银矿石本身的颜色,布兰多猜可能是岩石中蕴含着某种带有魔力的矿石。 这并不罕见,在沃恩德一片矿脉之中往往拥有各种各样的魔力伴生矿。以布兰多丰富的经验来判断,在这层岩石背后应当有一片富矿层”这里的矿石品质会相当好,甚至可能出现一些高价值的伴生矿。 作为一个拥有,十几年,挖矿经历的老矿工,布兰多自然不怀疑自己的眼光。 这个时候他听到一串脚步声从后面走来,回过头,发现正是柯文与马赫尔一行人,对方看到他们时显然吃了一惊:“乔卡,你们这么快?” 乔卡喘着气瞟了布兰多一眼,向自己的同伴点点头。 “你们选的这地方不错。”布兰多看着这些少年,又看着岩壁说道。 “哼””马赫尔轻轻哼了一声:“你看得出?” “浅紫色的岩石说明矿层里面有寒铁的成分,这可是一种稀有的伴生矿。”布兰多看着岩层上那些倾斜的纹理,随口问道:“您在这里挖到过斜纹石英么?” “斜纹石英?”马赫尔一愣:“那是什么鬼东西?” “也叫浅蓝水晶。”布兰多答道。 “那不是伪水晶吗?银矿里怎么会有那种东西*”马赫尔不屑地摇摇头:“你要找那个的话,可说是来错地方了。” 但布兰多却摇摇头。 斜纹石英并不是石英,而是一种能产生月光效应的微魔力矿石,因此也可以说是月长石的一种;这种矿石广泛存在于各大矿脉之中,虽然低劣的斜纹石英一文不值,但最顶级的一类却叫做魔眼宝石,通常被用作制作魔法戒指最重要的储魔部分。 银矿之中的斜纹石英通常品质低劣,然而它们却是寒铁的伴生矿。布兰多看着莹莹发光的岩壁,说道:“那你们挖错了方向,往这个方向挖下去,说不定会见到寒铁矿石*” 马赫尔和其他几个少年对视了一眼,“称怎么知道,这么好心告诉我们?”若是昨天之前,他们指定不相信布兰多。不过现在又不一样,而且看起来布兰多没必要骗他们。 布兰多确实没有骗他们,他不过是作为一个老矿工的经验随口一说而已。 “那我们要怎么挖?”这次是柯文背后那个女孩开口问道。 第四十六幕 银矿(七)(第二更,求支持,没人支持会死的哟) 寒铁矿石是一种价值极高的矿物,按照过去游戏之中的说法,一柄金属武器中掺入寒铁之后,会按同比例提高对于魔物的伤害。 一柄纯粹的寒铁长剑,对于魔物的伤害是普通长剑的两倍。 作为在沃恩德世界中的任何一个国家来说,他们都不得不长时期的面对魔物的困扰”因此对于寒铁的需求也极为巨大,可是这种矿石只存在于银矿或是铜矿、还有某些水晶矿的伴生矿之中,因此往往是有价无市。 在市场上,寒铁的价值几乎等同于等重的黄金,然而寒铁的比重却比黄金高得多,因此说是贵重如金也未必不可。 布兰多说这里有寒铁,自然引起了这些少年的注意力。如果能挖到寒铁”再想办法偷偷将这些矿石一部分运出去找个合适的买家脱手,那就是一笔无法想象的财富。 当然,事实上像是他们这样的人大多有一集门路可以做点偷鸡摸狗的事情。至于矿山方面不是不知道,而是数量不多的情况下懒得过问而已。 听了少女的问题,布兰多看了他们一眼,心想用点小恩小惠将收买人心也是个不错的做法,毕竟他可能还需要对方的帮助,于是他指着岩壁倾斜地纹理答道:“沿着这些挖下去就可以,不过我不保证一定能挖到”但后面有一个富矿层是肯定的” 柯文点点头,在他的示意下马赫尔果然抄起十字镝朝那个方向挖下去,然后其他人也先后投入其中。 布兰多自己却没有要挖矿的意思,相反”他转过身看了一眼隧道另一头一黑洞洞的隆道一直延伸到光线的尽头,“那边通向哪里”他回头问。 “下面还有一”柯文答道,因为身体的缘故他并没有干活,不过似乎其他人也不介意、布兰多还看到有人将挖出来的矿石分一部分到这个文弱的少年身边:,“不过那一层已经废弃了” 布兰多当然知道下面那层为何会废弃少年昨天晚上就说过,因为当初采矿时向下挖穿了与大蜂巢之间的通道”导致里面的魔物涌出”事后好不容易才将这些魔物赶了回去,不过从此之后矿区的最下面一层也没人敢去了。 听完柯文的话”他看了看那边,干脆径直向隘道深处走去。 “等”柯文叫住他:“先生,你最好是等一下再去” 布兰多停了下来。 “为什么” “一会监工会来检查,你最好等他离开了再去”少年答道。 “他什么时候来?”,“一刻钟有时候半个钟头” 布兰多皱了皱眉头:“之后还会来么” “会”喜工每凡个钟头会来一次,不过具体时间不好说。”,“几个小时,看起来够了”布兰多想到。然后他点点头答道:“谢了”,同时心想这就是收买人心的好处了。 他拿起十字镝随手在岩壁上敲了两下,在黄金领域的力量之下岩石像是滑坡一样哗啦啦地落下来。不过真正让乔卡和马赫尔等人吃惊的是,布兰多的手法纯熟无比镝子几乎是沿着矿脉走下去,没有一点偏差一外面一层品质低劣的银矿石滑落到布兰多脚边,他随手拨弄了一下,一开始还有点兴趣但过了一会就干脆坐在一边去听十字镐发出的叮叮当当的响声。 马赫尔他们挖得很快,浅紫色的岩壁一会儿就被录离了,露出后面一层灰色的岩质来。这时布兰多示意他们停下,然后让乔卡从岩石上撬下一小块丢过来,他捡起那块岩石端倪了半晌,然后举起来对其他人说道。 “这就是斜纹石英,继续向下挖吧” “意思是有了”柯文在一边问。 布兰多点点头。 少年们脸上都隐隐露出兴*奋的神色来他们想要一起到外面的世界去,自然要一大笔钱才行,而眼下似乎就是一个发财的机会。 落锅的速度变得更快”丁叮当当的声音不绝手耳,布兰多看到少年们一块接着一块将那些不需要的岩石丢到一边有些滚落到他脚边”然而他看了一眼,却发现这些斜纹石英的品质变得越来越好起来。 布兰多愣了一下,这不正常,斜玟石英属于魔力浸染形成的产物,而一般来说只有在高纯度的水晶矿中才能见到品质较高的品种而金属矿中则反之。 他抬起头,发现马赫尔、乔卡以及其他几个少年已经停下来,浅灰色的岩石完全被分解之后露出后面一片深蓝色的矿脉来那正是寒铁,不过真正让他们停下手来的并不是这些寒铁而是寒铁之中一枚枚闪烁着幽幽荧光的水晶。 魔眼宝石! 足足十七枚,而且每一枚都有拇指大小! 布兰多自己都忍不住呆了一下,他还从没听说过谁一镝子下去挖出十七枚魔眼宝石的”不要说魔眼宝石,就是连魔力水晶之中最低级的、用以制作智力头饰的紫黄晶也没说一次挖出这么多的。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疑似在做梦。不过他立刻抬起头问道:,“你们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所有人都摇了摇头。 布兰多看着那片蕴含着魔眼宝石的寒铁矿脉事实上那条伴生矿脉本身就大得有些不正常,不布兰多看了那条矿脉一眼,断定里面至少能挖出一两吨寒铁矿石来。 这个数量就寒铁来说已经相当可怕了。 寒铁同样是受魔力侵染的产物,不过布兰多想不通这片矿脉究竟是要怎么得天独厚才能让如此多的魔力汇聚在此,形成如此庞大的伴生矿脉来。 他摇了摇头抛开这个想法”略微停了一下才说道:“这是魔眼宝石,对我来说很有用” 少年们一静。 “好,我们对半分”马赫尔立刻说道,事实上对半分对他们来说相当不公平,毕竟布兰多只有一个人,而他们有七个人。 可是这些少年都知道对方实力不俗,他们还担心布兰多会不会见财起意呢。 但布兰多却摇摇头:“我全都要了,你们那一半,也卖给我好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腰间,“我可以立刻付账” 魔眼宝石是制作魔法戒指最重要的材料”但还不仅仅如此,至少布兰多就知道,白狮甲胄就需要这种材料,甚至金精灵早已失传的织风之弓也是一样。 十七枚拇指大小的魔眼宝石,足以做出一百套甲胄了。布兰多忍不住心想这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少年们沉默了一阵,才由柯文问道:“你出多少钱” “你们不清楚魔眼宝石的市价,拿着这东西也卖不出去,我也不瞒你们,我只准备出一半的价钱”布兰多不疾不徐地说道:“不过即使是一半的价钱,我想也足以让你们满意了” “那是多少?”,站在柯文身边的女孩问。 “十枚方形金币” 矿坑内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方形金币是南方最常用的通行货币,而十枚方形金币接近一万三千托尔,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你真的愿意出这么多钱?”乔卡有些结结巴巴地问。 “当然,连带你的报酬在一起” 少年尴尬地笑了笑”他当然知道布兰多是在和他开玩笑,他带布兰多下来顶天也就是索要十五个托尔了不起了。 那个文弱的少年听了却一言不发,他点点头示意自己的同伴去将寒铁矿脉上的水晶撬下来交给布兰多。布兰多自然也爽快付帐,他看到自己将装着金币的袋子递过去时,那几今年轻人反复点了又点,还用牙齿咬了几下”好像不相信那是黄金一样。 不过的确,一万五千托尔对于这些少年来说确实算是一笔天文数字了,他们在这里工作十年也不见得能赚到这么多钱”甚至就是偷偷把银矿石运出去卖掉得来的钱算上也是一样。 布兰多小心要翼地收好魔眼宝石,却听那个叫做柯文的少年在一边问道:“,先生,这些寒铁你要么” 布兰多看了那条长长的寒铁矿脉一眼,心想自己当然要,但不是现在,反正早晚这座矿山都是他自己的。 他摇了摇头。 少年有些可惜了地喔了一声,没有布兰多,他们要把这些矿石弄出去就麻烦多了。 不过这个意外毕竟只是整个枯燥的采矿过程中一个小小的插曲。 大约半个钟头之后”柯文口中监工终于姗姗来迟,对方似乎认识这些少年,不但和他们打了个招呼,还把布兰多错认为他们之中的新成员。 柯文、马赫尔和布兰多这一次都默契地没有否认,而等到对方离开之后”布兰多终于找到机会动身深入地下。 告别那些少年,他沿着幽深的、没有一丝光线的地下坑道向矿区最下面一层摸去。在那里”纵横交错的矿道早在多年以前就已经荒弃,此刻整个冷寂的地下没有丝毫生命的气息,若是普通人一个人在这些地方前进一定会感到本能地毛骨悚然。 但布兰多行走在黑暗之中,却感到很满意。 没有人最好! 最终他在一条被堵上的甬道边停下来,左右看了一眼确认这里已经够深之后,平伸出手掌,掌心闪烁了一下瞬间出现了一枚天青色的命运卡牌:正是风精蜘蛛。 第四十七幕 银矿(八)(第三更,求支持,没人支持会死的哟) “那家伙究竟是谁?一,在布兰多离开之后,少年们却在低声讨论。首先说话的是马赫尔,事实上从昨天晚上开始他一直反对他们与那个来路不明的家伙接触,可自从布兰多为他们找出这片寒铁矿脉的位置,而且还用一大笔钱和他们做成这笔交易之后一他也不得不承认,和这家伙打交道还是有点好处的。不过与他相比,先前最早和布兰多打交道的乔卡却有点担忧,一万三千托尔可不是一笔小钱,他总觉得这事情有点不大靠谱,这钱也来得未免太容易。 他忍不住回过头去看着柯文,这个文弱的少年是他们中最有见识的人,并且不仅仅如此,柯文还会魔法。每一次他们在矿区下或者与人斗殴受伤”柯文就会用法术给他们治伤,虽然没有传说当中的法术一样可以让伤口一下就愈合,但至少比草药有效多了。就这样,事实上无形当中柯文早就成了他们这一群人当中的头儿,只是马赫尔一直有些不太服气而已。不过乔卡知道,马赫尔也只是因为被从头儿的位置上拉下来,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而已。 “没什么。”柯文却摇摇头:“继续挖吧,这里的事情与我们没什么关系。” 他正说完这句话,却听到矿坑里面传来一声惊叫。 那是他们一个同伴所在的方向,所有人心中都是一紧,停下来看着那边。黑暗的矿坑下面神神秘秘的传说不少,虽然从来没有人与到过,不过在这种地方随便遇上什么意外都是他们所愿意的。但他们却看到那个同伴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 “你们来看这边。”那个少年急匆匆地喊道。 “怎么了?”柯文问。 “柯文,你过来就知道了”我、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一” 所有人再是一愣,柯文与身边的其他人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大伙儿一齐靠了过去。不过他们才刚刚走过去,就呆住了。 只见一片深蓝色的矿脉背后,之前明显是那个少年开采的地方”断裂的岩层后面露出了一条银色的边缘。 那绝对不是岩石,也不会是什么矿石,反倒像是某种人造物。 那个少年有些惴惴不安地说道:“你们看看这个。”他拿起的十字槁出示给其他人看,只见那柄十字镝的尖端已经被齐齐削去了一块”切口光滑如镜。 “这东西弄的?”柯文皱了皱眉,因为他也不认识那是什么。 少年点了点头。 “那是一把到,这么锋利!”马赫尔立刻说道:“我听人讲过”在我们脚下的地下世界也有居民”那一定是他们使用的武器!” “马赫尔”地下世界的居民使用的武器怎么会到这个地方来?”有人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完全有可能,下面的怪物不是也上来过吗?” “马赫尔,你这笨蛋,那是因为工人挖开了下面的通道。”这一次连乔卡都听不下去了:“但是这里在我们开挖之前根本就没什么通道,更不要说这把剑是埋在岩层里的!” 他至少还是认同了马赫尔关于剑的说法。 马赫尔正准备反驳,但柯文却打断了他们:“不要吵了,我们把它挖出来看看。” “挖出来?”那个少女有些不解:“这东西对我们又没用”柯文,我有点不安,就让它继续留在这里吧。” 少年犹豫了一下,可他看到岩层中那一线闪闪发光的银色”心中总有些好奇。他想马赫尔可能说得没错,那是地下世界的居民留下的东西”不过他看了一眼那柄被切断的十字槁~这么快的剑,在外面一定价值不菲。 “挖!”他说道。 所有人都点了点头,少年人旺盛的好奇心最终还是战胜了对于未知的恐惧。但在柯文、马赫尔以及乔半开始动手将那件深埋在地下的古怪的“武器,挖掘出来时,整个矿区之中却正在发生着大规模的骚动。 一个可怕的流言在矿工之间流传,传说有人在下面几层的矿区之中发现了怪物。这个消息越穿越真”最后监工们不得不组织了一队士兵深入矿井去调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这些人再也没有回来、不到半个钟头,一份书面报告已经放到了奥金斯的办公桌上。这个三十多岁,精力旺盛的年轻人当然,按照沃恩德的算法一第一次感到了事情开始变得有些棘手起来。 奥金斯能来到这座矿山中为让德内尔伯爵办事,一方面固然是受后者重视,但一方面也是因为各方面关系打点到位,尤其是让德内尔伯爵夫人在其中居功甚伟作为德内尔伯爵夫人家族一系子侄辈的年轻人,他一路搭顺风车来到这里,只等任满之后进入那位伯爵大人的幕僚团中。 奥金斯知道,这座矿山极受让德内尔伯爵重视,能在这里成功取得后者信任的”最终都会伯爵大人心腹的家臣”因此他对这份任命充满了热情”甚至可以说是志得意满地来到这个地方。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井然有序”直到今天早上。 这份报告将他从自己的美梦中砸醒了过来,报告上说有人在矿坑下面几层目击了一种巨型蜘蛛口正常的蜘蛛当然不会长到比一个人头还大,那必然是魔物。 奥金斯顿时冷汗淋淋,这个矿山中十多年前才安生过的事他当然知道,如果工人们再一次挖穿了通向乔根底冈的通道,他几乎无法想象那个事态会有多么严重。 这今年轻人一下子就觉得轻松不起来了”他先反复确认了矿区的情况,但消息一个比一个更坏,直到一队士兵消失在下面的矿坑中后”奥金斯就知道自己倒大霉了。 他很清楚自己的能力、实际上就是没有能力。他本来打定主意到这里来混一个比较清闲,又足以引起让德内尔伯爵注意的职位,没想到他的运气如此的差,竟遇上了最坏的一种情况。 奥金斯一下子手足无措,几乎是瘫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心中反复想的是如果自己丢了这座矿山,让德内尔伯爵会不会把自己大卸八块。 而库兰推开门时看到的正是这样的一幕~ 这个在三十年前就已经进入了黄金领域、同时也是让德内尔伯爵手下最得力的心腹之一的的剑术大师看到年轻人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虽然早知道对方没什么能力,不过是个走后门上来的家伙,可心中还是忍不住一阵鄙夷。 他是想过对方没什么本事”可没想到完全是烂泥扶不上墙。 他咳嗽了一声,才将奥金斯从魂飞天外的状态之中唤过神来。奥金斯一看到门边的库兰,灰色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他当然认识这今年迈的执行副官、警备队长、同时也是矿区的最高军事长官,对方与他不同,早在白霜之年以前就已经是让德内尔伯爵的左右手,对方来这里掌管矿区的日常工作当然不会和他一样是来镀金的,而是全权得到了伯爵大人的信任。 奥金斯虽然暗地里不止一次骂过这个平日里不给他好眼色看的老人是,该死的老家伙”可至少还知道自己表面上必须要表现出一定的尊敬来,更不要说此刻,对方很可能就是他的救星。 他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叫道:“库兰先生,你可来了,这下我们麻烦大了!” “怎友麻烦矢了?”,满头白发的库兰很有点鄙夷地说。 但奥金斯这个时候可不敢计较那么多,赶忙把前前后后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不过库兰事实上在来这里之前就已经了解得七七八八了,其实这个老者在心里早就骂开了,对方这个该死的混蛋一开始压住消息不让他知道,直到事情按不住了才把他叫来他要是早一些知道实情”至少自己手下那队士兵就不会平白无故送命了。 因此库兰此刻非常的不爽”不过不爽归不爽,他也知道这件事情关系重大,只能压下这种不满冷淡地问道:“哦,那么书*记官大人打算怎么做呢” 奥金斯一梗,他当然知道库兰在借机找自己的不痛快,当然这事他办得也不地道”他心知肚明。只能赔上笑脸说道:“这个还不清楚下面的情况,不过我担心矿工们会暴乱,我打算把警备队派下去维持秩序” 他看到老人越来越阴沉的脸,生生地咽了一口唾沫:“那个,至少需要一些人手吧”,库兰冷冷地“哼了一声打断他的话。 “狗屁主意,你把警备队派下去,矿工岂不是知道下面一定出事了?他们只会乱得更快,这个矿区有上十矿工,区区不到一百人的人手你就想维持秩序,书*记官,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奥金斯的脸都快被数落得没有,不过好在他脸皮厚,讪讪地答道:,“那怎么办?”,“我下去看看”,”库兰擦了一下自己的剑柄:“大蜂巢下面的魔物虽然麻烦,但也留不住我,我去看下下面的问题有多严重再说” “好、好、好”奥金斯连说了三个好字”虽然事情还没有解决,但库兰能出马,他心中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第四十八幕 银矿(九)(第一更,求支持,要痊愈还得继续给力) 释放风精蜘蛛之后,布兰多立刻回到上一层,上百头风精蜘蛛正沿着矿坑向上蔓延,他知道惊慌失措的矿工们很快就会将这个消息传递到地表上。 沙夫伦德矿山曾经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不过那一次攻击者是来自蜂巢地带的恐怪,矿山蒙受了巨大的人员与财产损失。这一次发生类似的怪物袭击事件,有过一次经验的矿山的管理者不可能无动于衷。 他并没有沿着来路返回,而是选择了另一条路;在漆黑的隧道中前进,20的感知使视力敏锐到可以适应微光下的环境,深手不见五指的坑道在布兰多眼中亮如白昼。他不疾不徐地穿过一条风精蜘蛛曾经过的矿道,这里的工人们早已惊恐万状地逃逸一空,四周空空如也,寂静而没有一丝声音。 布兰多来到升降机边,启动了魔导动力,简易的升降机立刻缓缓上升将他带向上面一层。 下一层已经抵达了运送矿石到地表的矿道,这一层矿道的地面上铺设了木质的轨道,空间也较高,四壁都用结实的木架子支撑起来。不过火把的光辉之下四周依旧空无一人,这工人们逃得差不多了。 布兰多走出升降机,很快在岩石层上找到了一个不太醒目的记号,他沿着记号前进,刚走进一个转角,忽然左手侧一条黑影像是潜伏在阴影之中的毒蛇一样向他噬来。 锐利的剑风刺得布兰多面颊生痛,但他反应极快,手向上一架就格开对方握剑的手。正想反击却认出了那把刺剑,左手立刻向下一翻抓住对方的手腕,用力迫使其丢下剑——他听到哐当一声剑落到地上,然后是一声受痛的轻哼——那是个女人的声音。 “领主大人”尤塔这才认出布兰多来,红发碧眼的女团长抱着自己的手腕皱了皱眉,“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她早知道这个领地大人厉害,可没想到厉害到这个地步! 三位大团长中其实也只有克伦希亚最清楚布兰多的实力,其他人没有实际交过手始终没有一个清晰的体会;刚才布兰多仅仅是抓住女团长的手腕一用力,后者就感到自己仿佛被箍住了一样全身上下动弹不得,手腕更像是断掉一样剧痛。 尤塔捏着自己的手腕不禁暗自咋舌,自己也有白银实力,可一出手就被制住,黄金与白银之间有这么大的差距? “茜和梅蒂莎呢?”布兰多问。 “她们在另一边。领主大人,你叫我们来干什么?” “把对手引出去有些麻烦,我们必须改一下计划,”布兰多弹出一道剑风,当一声将地上的刺剑打得弹飞起来,剑撞在墙上反弹回来,他顺手接过递了回去,“我有一个计划——我得到一个消息,沙夫伦德矿山在十多年前曾经发生过一次严重的事故,矿工向下挖穿了与乔根底冈的通道,结果导致怪物入侵——” “大人你想要用这个方法把他引进来吗?”梅蒂莎的声音从尤塔身后传来,布兰多看到这位银精灵公主与茜一起从后面走出来,她们已经听到了这边的动静。 少女认识布兰多召唤的风精蜘蛛,前后一联系就轻易得出了结论。 布兰多点点头:“那个警备队长叫做库兰,在上一次事故中他就亲自带领警备队将怪物赶了回去,这一次他有大可能会记起上一次的经验。” “在这里交手吗,倒是个不错的地方,”红发少女甩了甩长马尾,抬起头看了矿道顶部一眼,“不过不怕引起坍塌吗?” “速战速决就行了。” “对手可是黄金中位” “是有点棘手,”布兰多皱了一下眉头,的确有点麻烦;对方可不是什么初出茅庐的愣头青,而是一个进入了黄金领域、经验丰富的老剑士:“不过暂时没更好的方法了。” 三人忽然都停下交谈,他们听到一些脚步声从矿道另一边传来——杂乱却不慌张的脚步一定是沿着矿道巡逻的警备队士兵——然而四人当中只有等级最高的布兰多一个人听到了这些纷杂的声音之中还有一个若有若无的脚步声存在着。 元素使等级虽然没给他带来什么实际上的力量提升,但却大大地提高了布兰多的感知力;虽然布兰多此刻的绝对实力不过只有黄金下位,但感知力其实已经超过了库兰。 至少也有黄金中位偏上的水准—— 他立刻把食指放在嘴唇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用眼神警告梅蒂莎与茜——‘大鱼’正在接近。 尤塔虽然不明就里,但看到这几个人的凝重的表情也明白什么事发生了。 库兰当然没有一个人进入矿坑,他说单身探入不过是一个说法而已,矿道庞大复杂,这位剑术大师一个人也不可能顾得过来。 他带了一小队十个人下来。 不过奇怪的是报告上提到的那些蜘蛛在他一进入矿坑之后好像销声匿迹了一样,他带着人巡视遍了一层二层,也没有发现传闻之中的怪物。 库兰不禁疑惑起来,几乎要以为是有人故意散布谣言,只是下来后失踪的那一队士兵却在提醒他——这里面有古怪。 而下到第三层之后,库兰发现这里矿道已经变得空空如也,矿工们早就向上逃去,让这里变成一个寂静无声、了无声息的世界。 这位剑术大师这才第一次敏锐感到有些不同寻常。 他们沿着铺设的木质轨道向前搜索,沙夫伦德银矿在这一层已经变得纵横交错起来,士兵们不得不一边走一边核对地图。可正是这个时候,库兰却捕捉到一丝声音,前方似乎有人在交谈—— 他不敢确认,立刻命令手下分散开来保持着警戒前进,可知道声音的源头之后,他与自己的部下却一起愣住了。 那里有一个女人。 确切的说,是一个银发银眸的小女孩,不但如此,还留着尖尖的耳朵。 士兵们只能认出这是精灵,可库兰却是骑士出身,不但在大贵族家庭中学习过礼仪,也涉猎过一些介绍地理与历史的书籍。 这个老人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传说之中的银精灵。 他揉了揉眼睛,差点以为自己是老花了,要不就是见鬼了。银精灵早已在数百年之前就消失在大地上,任何提到他们的书籍中都要在前面冠以传说两字,可而今这个传说却活生生地站在他眼前。 不过惊讶归惊讶,库兰却一点没有放松警惕;他耳背忽然微微一动,这位剑术大师立刻按剑回过头,看到自己身后又转出两个人。 一个穿着冒险者身上很常见的灰白皮甲、腰间佩着五六把长剑年轻人——他看到这个年轻人时还微微一愣——这家伙怎么带这么多剑,这又是什么流派? 不过库兰立刻看到还有一个手持战戟的佣兵少女跟在这个年轻人身后。 老剑士忽然反应过来,他这会儿已经没什么心情去计较银精灵的问题,而是将整件事前后联系起来——显然这伙人是冲着他来的! 但他并没有问‘你们是谁?’这种废话,灰白的眉毛一扬,开口就是:“贾拉给了你们多少钱?” 布兰多一愣。 “那是谁?”茜已经不解地反问了一句。 “哼,”库兰已经拔出长剑:“既然不是我那个老对头派来的人,那就是伯爵的敌人了!不过都一样,来受死吧——” 他一声令下,士兵们纷纷长剑出鞘;此刻的库兰虽然满头白发,但是却威风凛凛,仿佛丝毫不减当年之勇! 让德内尔伯爵有十三个最为信任的骑士,其中虽以巴德隆与肖恩最强,可参与过十年战争的老兵却只有库兰一个,而且这个老人的实力至少也列席前五之内。 传闻这个老剑士三十年前就获得了黄金力量,而今更是稳定在中位实力上! 想到这里布兰多微微慎神,抽出了鞘中的长剑。 可一边躲得远远的尤塔看到这一幕时却又另外的想法,她看了布兰多一眼。 沙夫伦德的警备队长库兰三十年前获得黄金力量,但那个时候他也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中年人,现在更是垂垂老矣,也不过才黄金中位而已,再一比这个年轻的领主大人——凡人果然和怪物是不一样的。 她想。 库兰才看到布兰多出剑时还有些不以为然,心想是谁找了三个乳臭未干的家伙来找他的麻烦;不过当他看到年轻人气势放开,空间骤冷,一片白霜沿着他的脚下开始向四周蔓延时顿时眼皮一跳—— 要素显现,黄金实力——这么年轻的黄金剑士? 但老剑士的惊讶显然还远处没结束,他马上又看到了茜战戟上、手臂上跳动的电弧与凝聚在梅蒂莎身边的一层乳白色的灵质力量,立刻感到心惊肉跳起来。 三个进入了黄金领域的对手! 可是谁那么舍得送三个天才来这里和他过不去?看对方不过二十岁左右的样子,就已经步入黄金领域,这种人无论放到什么地方都会引起重视,而不是丢到这里来当刺客! 库兰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不过这一步并不是为了示弱,前后被黄金级的敌人包夹,即使是他也要考虑该如何自保了。 第四十九幕 银矿(十)(第二更,求支持,要痊愈还得继续给力) 首先抢攻的反而是布兰多一面对早已成名的剑术大师”他不敢托大”开场就是一记全力施为的白鸦剑术。 长剑由上至下随风碎裂,但带起的风压贴着地面现成一道半月形的剑风向库兰与他身边的士兵们掠去,气流沿途发出尖锐的鸣啸一空气要么跟着前进被挤压成薄薄的一道刃锋,要么被巨大的力道从两侧推开一然而被排挤开的气旋一样具有莫大的杀伤力,只听,砰砰砰,数声巨响,冲击四散的气流已经涌向两侧岩壁折断了支撑的木柱。 茜忍不住看了一眼这条矿道,担心它随时会因为冲击而垮塌。 但坚实的木料尚且不能阻挡气旋的冲击力,更不要说那些还没有黑铁实力的警备队士兵,剑风扫过整条甬道,十个士兵顿时倒了一片一不是身首分离,就是被齐腰斩断。 白鸦剑术好歹是一门中级剑术,库兰也不敢硬接这一剑,他向上一跃避开剑风最锐利的前端,用手在矿道顶部一托就已经突破上下两端的气旋带一同时手中的长剑已向布兰多刺来。 这些经历过十年战争的老兵最惯用的都是最经典的埃鲁因军用剑术,库兰也不例外,不过这种剑术布兰多何其熟悉,一看他出手就赶紧向后一退,正好让后面赶上来的茜举起战戟,当,一声架住对方的长剑。 “黄金下段”库兰一交手就判断出茜的实力,“让开”这个老人立刻怒吼一声,剑向下一压一茜马上吃惊地瞪大眼睛,她一连退了七步才停下来。但库兰也吃了一惊,他本来以为对方至少会退到矿道一侧去,可才这么一点儿距离就停了下来。显然,他也没有料到茜作为神使本身的身体素质就要远超一般人。 而老人从半空一落地立刻向之前后退的布兰多展开抢攻”这位警备队长的目的非常明确,他要夺路突破” 可布兰多怎会让他如愿,虽然手上的剑已碎裂,不过他早有准备,立刻拔出另一柄长剑。库兰这才意识到这年轻人准备这么多长剑的用意,不过一个黄金级的剑手居然没有适合自己的剑”这简直是一今天大的笑话。 老人嗤了一声,一步向前,手的长剑已像是一匹银练垂落而下向布兰多斩去。那一剑说不上精妙,不过是战阵剑术最基本的出剑路数而已,但在这位老剑士用来,却颇有一些天崩地裂、泰山压顶之感。 “我勒个去!”布兰多顿时觉得自己有点判断失误”什么康纳德也好,泰斯特子爵也好,他之前见过的拥有黄金级的实力的剑士与这位老爷一比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甚至连绝对实力还要更甚一筹的布加从感觉上来说都没有库兰此刻给他的压力大。 原因其实布兰多也清楚”那是因为前者不过是剑士,而后者却是军人,这种一往无前的气势与剑术”迄今为止在这个世界中他也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而已。白骑士艾伯顿。 可以说除了大地神使之外,当初的艾伯顿就是把他逼得最惨的一个,而艾伯顿不过才具有白银级的实力而已~虽然当然布兰多自己的实力也相当差劲,但若换作他人却不一定能够如此。 军人的剑术大开矢合”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杀意与气势,好像他挥出的不是一柄剑,而是一面墙一样,给人一种避无可避、大难临头的错觉。 艾伯顿的剑术本就是个中佼佼者,而作为十年战争的老兵,库兰更是远胜于前者,他的剑一出,甚至连久经沙场的布兰多几乎都要生出一种心惊胆战的感觉来。 不过骨灰毕竟是骨灰,布兰多在最后关头咬牙向一侧一避”库兰手中的剑顿时落空长剑临空悬停,但气流却像是一条鞭子一样抽下去“砰,一声巨响顿时在地面上出现了一条十多米长的深深的凹痕。 整个矿道好像都颤抖了一下。 布兰多头皮发麻”第一次觉得在这里和对方交战好像不那么明智,这个矿道怎么看都不像是经得起他们几个人折腾的样子。不过老人却好像丝毫不在意,他对于布兰多能够避开他的这一剑略微有些惊讶,灰白的眉毛都忍不住微微一掀:不过惊讶归惊讶,老人出手丝毫不慢,马上又是一剑横扫向布兰多斩去! 他要逼开布兰多。 这一系列出手都在瞬息之间”茜才刚刚稳住身形”而布兰多虽然看到梅蒂莎虽然已经冲了上来但还差了那么一步此刻库兰的剑已经近在咫尺,但他却不能退。但布兰多也火了”老虎不发威你当我病猫啊! 他启动了冲锋技能,速度爆发之后年轻人瞬涧在库兰视野之中消失,再一次出现时却巳经避开对方的剑锋并一剑刺向对方的喉咙。 好快的速度! 老剑,士分辨出这是太阳骑士的技能,他反手格挡,两人的剑一交各自察觉出对方对于剑术的理解“都是埃鲁因的战阵剑术,但此刻却要分出一个高下来。 库兰忽然有些兴*奋,但他看到布兰多向后一退,手上的剑微微向一侧一斜,眼中顿时闪过一丝精光。 这不是埃鲁因的军用剑术! 老人立刻后退一步,反手一剑架开梅蒂莎刺过来的长矛。但他却并没有下一步动作,而是沉声喊道:“停手!”,当布兰多等人与库兰开始交手时,整个矿坑都连续感到了好几次轻微的晃动。 乔卡感到泥沙沙沙落下落到他的肩膀上”他用手摸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看着矿坑顶部,忍不住有些担忧地说道:“怎么回事?塌方了吗” 然后他回过头看着自己的同伴,说道:“你们感觉到了吗?”,马赫尔等人此刻正忙得热火朝天,他们已经几乎将那个东西从岩壁中挖了出来。因为太过锋利”他们不得不从四周开始,一点点将这件银光闪闪的东西从逐渐凹陷下去的岩壁中凸显出来。 当岩层渐渐被录离后,他们已经可以看到那东西的大概轮廓。那不是一柄剑”倒不是说更像是一团银色的球体~不过球体为什么会那么锋利?这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而今球体已经渐渐从岩壁上凸出来,甚至还有人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但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让他们放心不少。 不过这个时候那个女孩却打了一个寒战:“我觉得有点冷”她有些不安地看了四周,好像黑暗中潜藏着什么一样:“好像温度变低了” 柯文的注意力集中在那个银球上,银色而光滑的表面上残存着一抹奇异的淡金色,他在修士留下的书籍中看到过这种金属的名字一秘银。 少年眼中忍不住变得有些灼热起来,在他的记忆当中,与秘银的价值比起来,寒铁简直就跟石头一样没什么区别了。 他听到女孩和乔卡的话之后,摇摇头说:“矿道下面偶尔会感到地震,都是很轻微的”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不要自己吓自己” 然后他回过头说道:“你们知道吗,这下我们可算是发财了”他笑了笑:“这样我们不用出去闯,也可以过上想要的生活了” 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旁的马赫尔却忽然发出一声,咦,的声音。 所有人都回过头。 他们看到马赫尔一十字镝下去之后,岩壁忽然脱落了一大块一露出后面黑色的一层光滑的岩石来所有人都忍不住一呆,他们本来还以为幽蓝色的寒铁矿脉至少还有一米到半米深,可没料到后面竟然有这样的东西。 “这不是天然形成的!”,忽然有人喊道:“看,上面有字!”,所有人都注意看去”果然看到黑色的岩壁上写着密密麻麻的一排文字,不过似乎因为年代久远,早已变得模糊不清起来。没人看得清楚上面写的什么,柯文慢慢走过去用手在上面摸了一下入手冰凉。 他转过手掌,手掌上一片漆黑。“是铁锈”他说:“这东西是铁的。”,“这是什么?”有人问道。 但在场的少年都面面相觑”柯文更是回答不出来,他虽然有些见识,但毕竟有限。这古怪的挖掘物让他感到有些既紧张”又有一种隐隐的兴*奋。 即使是在少年的懵懂的认识当中”也大概猜到自己是挖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来,继续挖,我们把它挖出来。”,马赫尔是个行动派,立刻说道。 “等等,你知道这是什么”乔卡没好气地说”他从一开始就在担心了:“何况这么大的东西”你挖出来也带不出去。 后一句话打动了马赫尔,他停下来,将询问的目光投向柯文。 “先把那个银球挖出来。”,柯文检查了一下那面铁墙没有什么发现后,失去了兴趣,他决定还是先把实际的利益拿到手再说。 可这一次他话音刚落,忽然整个矿道都摇晃起来,这一次不同于之前轻微的摇晃,而是仿佛整个地下都猛烈地晃动起来。 所有少年都在第一时间被晃倒在了地上。 “看,那东西在发光!” 在一片尖叫声中,忽然一个声音喊道。 第五十幕 地底之王(一)(第一更,求支持) 库兰后显一步反手背剑弹开银精灵公主手中的长矛,一边沉声喊道:停手!但正是这个时候,所有人的动作刚刚一滞矿坑中忽然地动山摇起来! 布兰多、梅蒂莎与茜立时面色一变下意识地抬起头然而,咔嚓,一声巨响所有人看到矿道顶部裂开一条十多米长的裂缝,裂缝之中泥沙与碎石顿时哗哗落下,将每个人打了个劈头盖脸。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断了战斗,布兰多立刻埋下头眯起眼睛,回头大声让身后的茜赶快后撤,他心知不妙,没想到这矿坑比他想象之中还要脆弱一些。 布兰多理所当然地将这件事归结为几个黄金级力量在这下面战斗造成的结果,不过他隐隐感到不对。他们与库兰的战斗不过才刚刚开了一个头而已,好像理论上来说还不应该造成这么大的动静才对。 可这个时候容不得多想,他一边后退,忽然听到茜在另一侧大声喊道:“领主大人,小心”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沙夫伦德的矿山忽然迎来了第二次战栗,巨大的岩石终于在震动之下挣脱山体的束缚轰然落下,矿道之中的光线一下子变得杂乱、昏暗无比。 布兰多正要避开,可是大量的泥土与岩石已经从一侧向他涌来。 “我去!” 这是一切都黑下来之前他最后一个想法。 甚至地底可怕的动静一直延伸到地表,此刻正在矿区中约束工人的年轻的贵族书*记官更是一个站立不稳滚了下去。 奥金斯好不容易才头破血流地从乱石之间爬起来,他感到脚下的大地颤抖着、不断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忍不住面色苍白,仓皇地环顾四周一整个矿山一时之间兵荒马乱,大多数矿工被摔倒在地,但更多的人在向外逃奔。 这是怎么了,地震了?玛莎大人发怒了吗? 他忍不住战栗起来想到。 霜降之月的弗拉达已经有了一些萧瑟的味道,格里菲因淡银色的眸子折射着一丝浅光从露台方向望出去远景是茫茫白雾中仿佛用浓墨拖拽出的一片森林的树冠、 有些树的树叶其实已经落得差不多了。 但屋子里壁炉录录燃烧着,火星从红得发亮的木炭上录落,偶尔从飘出铁栅栏,落到壁炉外的红色的方砖上。 屋内变得温暖起来。 公主殿下只在睡裙上披了一条红白相间的裘皮披肩,银色的长发仿佛是睡眼惺忪状态下有些杂乱地、松软地垂落在披肩上,睡裙下光着脚一她低头少有地有些心不在焉地将白生生的小脚板放在毛绒绒的地毯上一看着白皙的肌肤陷入软软得绒毛之间,然后微微一笑。 殴弗韦尔自然看不到书桌下面的事,否则会板起来脸数落这位公主殿下一他的半个学生,让她要时刻注意自己的仪表与举止。 不过这位老臣的目光更多地落在书桌上的文件上,这份写在羊皮纸上的报告被送到这张红木桌子上时实际上已经是骑士大赛的三天之后这份文件是尼玫西丝亲手送过来的。 这位女骑士此刻正在殴弗韦尔身边,落后一步的位置,她穿着一件黑色的骑士礼服,手与脖子上露出的肌肤白得像是玉瓷一般毫无瑕疵她站得笔直,目不斜视。 屋子里一时之间有些静。 过了好一会,格里菲因公主才从起床之后的低血压中恢复过来。她揉了揉额头,有些乏力地抬起银色的眸子~仿佛有些惫懒一般一瞳孔中映出这两个自己的臣子:“对不起殴布韦尔卿,尼玫西丝,我起来晚了一些。” “注意休息,劳逸结合。”说这话的却不是殴弗韦尔而是女骑士先开口了。 殴弗韦尔回头看了她一眼,女骑士面无表情,不过这位大臣并没有多少惊讶后者一直是这个样子,出于一种对于这位公主殿下细致的关切一甚至不仅仅走出于臣子对于王者的关心。 “这是什么?”格里菲因公主拿起那份写在羊皮纸上的报告看了一眼,她皱了皱眉头,然后将手放在一边一块拳头大小的水晶碎片上。 水晶立刻发出光来,然后上面出现了一幕幕影像。 仔细看去会发现是关于几天前骑士大赛之中的记录。不过上面是一个少女的身影,公主殿下认出那是芙雷娅,她怔了一下,然后重放了一遍。格里菲因公主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好奇:“有什么问题吗?” “剑术。”尼玫西丝答道。 “剑术?” “那个小姑娘的剑术有点问题。”这一次是殴弗韦尔的回答。 “那不是埃弗顿的女儿吗能有什么问题?”少女反问。 尼玫西丝点点头,她拿出一牟铃铛摇了摇。铃声响起,外面的门应声打开,一个穿着胸甲、身披红色镶白毛绒边的年轻骑士探身询问:“有什么吩咐,尼玫西丝大人?” “向我进攻!”女骑士言简意垓地命令道。 那个骑士微微一怔,不过并没有多问而是打开门后退一步之后立刻拔剑相向。作为王室的禁卫骑士,他有黄金级的实力,出手也是极为干净利落不过尼玫西丝只是简单地后退一步避开他的第一剑一少女身体一侧闪开同时拉近与对方的距离,右手拔剑半出已压上了对方的肩颈她半个身子一起前倾用力,用剑一下将对方压到在地上。 眨眼一*,尼玫西丝双手一前一后握着用出鞘一半的剑架在了那个骑士的脖子上,而对方正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尼玫西丝,你剑术又进步了。”半精灵少女眼中一亮。 但那坐在地上的王国骑士却一点也不沮丧,他拉着尼玫西丝伸出的手站起来,低头答道:“让您失望了!” 尼玫西丝一直担任着格里菲因?科尔科瓦?奥德菲斯的近卫骑士长一职,虽然不完全在一个体系,但也可以指挥调动禁卫骑士团说是这些骑士的半个上司也不为过。 对于这位女上司,虽然有一些不同的声音,但骑士团中大部分年轻骑士都是即服气又憧憬的。 换作嫉妒的人的话来说,是这位女骑士早已凶名在外了。 尼玫西丝点点头,并没有多说,而是收起剑对格里菲因公主殿下答道:“这是军用剑术,以快速结束战斗而诞生的剑术技法。” 银发的少女想了想说道:“我记得我们国家的军用剑术不是这样的。 “因为它是改良过的”殴弗韦尔答道:“这门剑术是改良之后的军用剑术,它重在法,而不在技。它的核心要义是以最简单的方式致使敌人失去战斗力” 这位大臣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腰际与手臂、大腿弯的位置,“通常来说是致死,不过也有其他的方式。但不是长时间在战阵生涯中积累经验的人,是用不出这门剑术的。” 公主殿下陷入了思考,她再一次将手放到水晶上重放了一遍上面的影像,她留意到芙雷娅的最后一剑的后半段动作:“你们是说这个?” 女骑士点头。 “尼玫西丝小姐和我说过这个之后我也仔细观察过”殴弗韦尔答道:“这个小姑娘夺剑那一手纯粹是即兴之为,不过后面的攻击动作就有军用剑术的影子了!” 半精灵公主皱起眉头,但随即又舒张开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你们说,这门剑术需要经历长时期战阵生涯的磨砺”可她并没有这样的经历。她以前是布契的民兵,参与过与玛达拉的战争但也只有几天时间而已。” “是的。” “但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殴弗韦尔低头答道:“老兵。” “你是说有人教她,那个马登?”格里菲因问。 “不”我派人调查过这个老警备队长,这个人很有能力,而且经历过十一月战争,但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兵而已。” “是呢,他的另一个门生也不会这门剑术不是么”公主殿下点点头,她口中提到的是布雷森。 但其实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芙雷娅是一个天才,不需要长时间积累也一样能得出自己对于剑术的理解。只是芙雷娅的能力在场的诸人有目共睹,这个可能性自然也略过不提。 “那会是谁?”半精灵少女有些困惑:“她不认识更多的人了。” “还有一个我们视线之外的人,公主殿下。” 格里菲因马上反应过来,少女银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古怪的光芒:“你是说他?” 殴弗韦尔点点头。 半精灵公主很快平静下来:“可他也只是一今年轻人”除非有人教过他。”她侧过头:“那你们能知道关于他更多的事情么?” 她忽然意识到着自己冉这个问题时,心中有些异样的期待一究竟是为了了解这件事情?还是为了了解对方更多? 或者兼而有之,但公主殿下自己心里也不知道。 “除非能回到布契。” “布契逃出来的人那里一点消息也问不到吗?” “他们都和他不熟”尼玫西丝插口:“我私下连布雷森都派人问过,但他说不知道。” “他说不知道。”格里菲因公主想了一下:“而不是不清楚?” 尼玫西丝点点头,她也觉得有问题”可是也找不出更多的线索。 “先放一放把”公主殿下将手指插入自己银色的发丝中,整理了一下后面的银束环:“还是回到这件事上”这门剑术能推广开来么?” “那个小姑娘不行,尼玫西丝小姐观察过她一段时间”她对此也是一知半解。”殴弗韦尔摇摇头。 “除非能找到那个人”少女抬起头问:“对吗?” 两人都点点头。 公主殿下看着女骑士,“尼玫西丝,你也不能将这门剑术还原么?你可是王国少有的剑术天才,一点办法也没有么?”她问。 尼玫西丝好像在想井么,这个时候回过神来:“我尽力而为,不过不要抱太多希望,毕竟我不是战士。” “恩?” “我是说,这门剑术没有一定战场经验的人,恐怕很难将其还原。”女骑士平淡地答道。 “我明白了,我会让殴弗韦尔卿帮你,让他找几个经历过十一月战争的老兵来和你一起探讨这个事情” 格里菲因又想了一下:“最近一段时间,你除了准备安培瑟尔之行,就多点时间在这件事情上吧我很看好这门剑术的推广,所以麻烦两位了!” “老臣明白。” “是。”尼玫西丝也微微点了点头。 第五十一幕 地底之王(二)(第二更,求支持) 黑暗中传来滴水的声音。 布兰多眼皮动了动,终于从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环境中苏醒过来,他感到四周寂静无声,仿佛回到了天地初开之前的情形一样。 呻吟了一声之后,他的意识才逐渐清楚了一些,下意识地打开自己的属性面板看了一下当幽幽的绿色光屏凭空出现在黑暗中时,布兰多终于稍微感到心安了一些。 状态显示自己没有骨折也没有内伤,甚至没有太大的伤口,只有一些擦伤与受到冲击而已。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担心过多了,进入黄金领域之后的身体强度果然不是盖的。不过四周依旧漆黑一片,没有光线即使感知再高也不能在完全的黑暗之下视物。然而他试想拿出荧光宝石,不过立刻发现大量沉重的土石压在身上至使自己动弹不得一布兰多这才记起当初被这些坍塌的土石正面撞上的一幕,这正是导致他昏迷的主要原因。但他不由得感到庆幸,若是换成普通人估计就是当初侥幸逃生”但此刻也难逃窒息而亡的下场。 可话又说回来,若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估计也早已死在布契了。 吸了一口气,布兰多将双臂向外扩张,超过一百个能级的力量立刻让土石动摇起来,滚滚下落。然后他又试了一次,加上了力量爆发,终于崩开压在他身上的土石。 一挣脱束缚布兰多立刻拍去身上的沙土站起来,但他下意识地一擦额头”感到手上冰凉一片。愣了一下,他马上拿出荧光宝石,苍白的光线之下他看到自己手上全是血。 “靠。” 布兰多暗骂了一句,然后环首四顾一外面的情形让他松了一。气,矿道坍塌之后并未完全封死通路,至少还给他留了一条出路。 那条通道在矿道另一头,岩壁上的火把早就熄灭了黑洞洞的不知道通向何方。而此刻周围的环境早已大变,就是布兰多也分不清楚东南西北。 他正准备举起宝石向那边照过去,却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呻吟。 布兰多愣了一下,这才想起地震之前发生的一切。 回过头,果然看到那个来自灰狼佣兵团的女孩安静地躺在另一边的碎石之中。茜紧闭着双眼,尖尖的脸蛋在苍白的光线之下好像是纸张一样苍白,睫毛微微颤动着,却少有地体现出一种静与柔的美。但年轻人现在没有心思去关注这种美感”而是留意到从对方额头上淌下来的泊泊鲜血。这有些不正常,神使的身体强度本来远超人类照理说茜不应该受这种皮外伤才对。 他忽然想到一个不大妙的猜测,于是慢慢走过去在对方身边蹲下,伸出手摸了一下少女的额头。 滚烫。 布兰多的心头微微一跳,他松开手掌,果然看到在一圈圈光晕下少女苍白的额头下潜藏着一层隐隐的黑色花纹”正沿着她的脸颊生长。 这说明茜的本体意志正在与神之血斗争”每一次陷入昏迷之中对她来说都是一个严重的考验。 布兰多想了一下拿出水袋倒了些水在手掌上,然后拿出那枚曾经注入了神之血的水晶放到对方的额头上:“茜?” “醒醒!” 布兰多喊了两声,让他松了一口气的是少女的眼皮终于在光线下动了动,然后睁开来。她眼睛内里的瞳孔起先好像笼罩着一层可怕的黑红相间的颜色但过了一会随即恢复了过来。 变成了一对燃烧着旺盛火焰的琥珀。 那种熊熊燃烧的火焰好像是生命的力量”象征着一种顽强的意志。 “茜?” 茜起先有些恍惚,然后才反应过来,她眼神迷茫地看着布兰多”有些虚弱地问道:“团”长,艾柯?” “是我。”布兰多收起水晶,然后答道。 红发少女犹豫了一下:,““领主大人?”然后她就安静地闭上眼睛她隐约记得自己之前做了一个噩梦。 在梦境中她梦到自己被埋在一棵血红血红的树下,那棵树将根系扎进她的身体中,赤红的根须缠绕着她不断抽取鲜血,可她却丝毫动弹不得。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作这样的梦了,但这一次特别明晰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下意识地想到这个噩梦可能与自己身体中的神之血有关。 “是,如何?没问题吗?”布兰多看到茜闭上眼睛,有些担忧地问。 红发少女一动,立刻痛哼了一声。她感到自己腿上应当是受了伤,低头一看发现那里有一条长长的伤。”鲜血从战袍上浸染出来,染红了一片。她心中微微一紧照理说岩石虽然锋利”但还不足以伤害到像是拥有他们这样力量程度的人“更不要说自己事实上是神使身体的韧性、抵抗力与恢复能力甚至超过布兰多。 这不正常。 茜心中隐约的不安越加强烈,下意识地试图坐起来,但剧痛马上在她发出,嘶,一声轻哼又躺了回尖。少女躺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全是冷汗,但这一刻她却好像一点也感觉不到痛,心中反倒全是另一个念头:自己的力量呢? 她明明记得自己因为成为了神使的缘故”拥有了黄金力量,领主大人不也是这么说的吗? 但茜刚才却感到自己没有一点力量,那种感觉她已经很多年没有体会过了”软弱无力,就像是一个毫无力量的普通人一样。 力量消失了少女躺在地上”双日失焦”忽然之间有些惶然不知所措。 在马卡罗解散灰狼佣兵团时,她就有过这样一次的径历过去可以依靠和信赖的一切,所有的寄托和目标仿佛一下子都失去了意义”就像是被一种巨大的绝望扼住了喉咙一样。 无法呼吸是布兰多将她从这种绝境带了出来,那位年轻的领主收拢了大部分的灰狼佣兵团原成员,才给了她一个可以继续坚持下去的理由。 少女好不容易才这种阴影之中走出来”适应了新的生活一甚至可以说有点喜欢上了这种日子!至少在过去团长眼中最优秀的人只有艾柯与尤塔,而她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成员而已。 可在这里”不管是不是因为自己从神之血上获得的黄金力量也好,至少她可以感到布兰多的重视。 自己的存在不是无足轻重的,也是领主大人这个团体之中最重要战力之一。 何况还可以继续和灰狼佣兵团的原部并肩战斗。 这无一不让茜感到满足,即使可能会非常短暂。 她早料到自己有一天会变成神使,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可她没料到玛莎大人似乎故意要和她开一个玩笑”当她刚刚才融入到这个环境之中却发现自己的力量完全消失了。 她现在就和一个普通人没什么区别,甚至还要虚弱一些。 然而茜知道,一个贵族是不需要一个没有丝毫能力的家臣的虽然安蒂缇娜也是只是一个普通人”可少女自认没有对方聪明与博学。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哆嗦起来。 “怎么了?”,布兰多看到茜脸色苍白、一言不发,忍不住又问道。 “领主大人”,”茜小声说:“我,我没有力量了” 布兰多一愣,心想失血过多脱力是很正常的,不过他还有点奇怪照理说以神使的身体强度是不应该受这么重的伤的。 但更奇怪的却是茜的这句诡异的台词~这个女孩躺在地上,脸色苍白、娇弱无力地对他说:领主大人,我没有力量了。 这是什么意思,是让他去扶她吗? 如果是小罗荽这么一副样子布兰多还可以理解可在他印象当中茜是一个感情内敛的女孩,不要说撤娇,就差没和芙罗一样整天板着个脸了。 事丰反常必为妖啊。 布兰多先仔细观察了一下茜是不是已经变成了神使,然后装出这么一副样子来偷袭他,不过神使的一些显性征兆他是非常了解的,对方怎么看都不像是已经被神之血控制了的样子。 于是他露出费解的神色:“恩” 但茜心如乱麻”完全没注意到布兰多的疑惑她脑子里全是当日被自己视作亦父亦师的马卡罗决绝无情的样子晃来晃去,忍不住强忍着这种彷徨无措重复了一遍:“大人,我已经没有原本的力量了,我恐怕跟不上你了” 布兰多再次一呆,心想这是哪一出?不过他忽然明白了过来试探性地问道:“你失去黄金力量了” 茜脸色一白,缓缓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布兰多却点了点头。 这次轮到茜一怔。 少女不止一次设想过布兰多的反应,生怕又重现当日的一幕。可她没料到布兰多是这样一个反应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没什”然后布兰多却摇了摇头,他知道茜现在身上发生的一切并不是个好兆头,这说明神之血的冲突加剧了而等到她再一次恢复力量时就会成为真正的神使。 那并不需要太长时间,多则数天,短则几个小时那个时候这个少女的力量会更上一层楼,但却不再属于原本的她了。 不过他当然不能直说而是安慰道:“没关系,站不起来吗” 茜完全呆住了”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布兰多向她伸出手:“我扶你吧。”,布兰多说这句话时声音并不高,甚至出于对于这个可怜的少女的一种同情还显得有些温和,这就是这句话,茜却感觉它好像穿透了一切防线击中了她的心房一样。 她感到自己的眼泪一涌而出。 第五十二幕 地底之王(三)(第一更) 布兰多看到晶莹的泪珠子从茜脸上滚落时,顿时呆住了。 “怎么了?” 但少女怔怔地任泪水滑落像是没有听到,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先吸了一下鼻子止住崩溃的情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颊一时间变得滚烫血红。 “没什么”因、因为太痛了只茜别过头,有些不太情愿地答道:“领主大人” 布兰多心中顿时泪流满面”心想这个借口也未免太过拙劣了一些这像是因为太痛了而哭出来的样子吗?倒不如说是为了掩饰已经慌不择路更恰当一些罢! 他不是笨蛋,隐约已猜出少女心中所想。虽然他不知道茜是冉心中是究竟怎么看待灰狼佣兵团的其他人、马卡罗还有自己的,不过看得出来”表面上的沉默寡言并不能掩饰这个女孩子对于过去一切的逃避。 与其说是接受了现有的一切,不如说是仍停留在过去的回忆之中一她好像对于外在的世界有一种本能畏惧与不信任如果离开熟悉的一切”就会被一种巨大的孤立感所包围。 布兰多不知道茜究竟过去经历过什么,但他知道”鬃狼,马卡罗当初的所作所为一定给这个女孩子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站得起来吗?”他丢开这些想法,问道。 茜虚弱地点了点头,但她试了几次,即使是握住布兰多的手,可是剧烈的疼痛还是让她忍不住呜咽起来跪下去。 布兰多看到红发少女一边流泪,一边咬紧牙关努力的样子,有点不忍心。虽然不是没见过女人哭,不过与游戏中那些动不动就眼圈一红的千金小姐们相比,茜的坚强更令他欣赏。 何况好歹他还算是一个男子汉吧。 “不要再坚持了,我背你吧!”布兰多说道。 他们不能在这里呆太久,虽然还不知道被封在另一边的库兰与梅蒂莎的情况。不过如果让那个老头比他们先回到地表”那么他们这次行动就完全失败了。 因此必须争分夺秒才行。 “那怎么行?” 茜呆住了”可哪有一个领主会干这种事情?或许马卡罗会这么做,但她现在知道那是为了收买人心一就像大团长过去对她一点也不闻不问一样一她原本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无论她做得多好也得不到像是艾柯那么多的目光。 但后来她终于了解”即使是收买人心也需要被收买的资格。茜当然不会嫉妒自己所爱的人,可心中难免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 一个连白银实力都没有的家伙,说不定在团长心目中还不如雷迪罢。一想到那个已经被布兰多杀死白发的年轻人,红发少女心中忍不住就是一阵厌恶。 但这今年轻的领主大人又是为了什么呢? 她现在一点力量也没有了”在灰狼佣兵团余部之中也没有什么声望,还不如桑夫德。要说这位领主大人窥探她的身体,可她也自认自己不如那位被向外界宣称是布兰多的未婚妻的商人小姐美丽。 布兰多连后者也仅限于肢*体上的小亲昵而已”更不要说自己了。 “不用了”,她想了一下”使劲摇摇头:“领主大人你先走”等到控制了矿区,再来救我好了” 她停了一下,有些犹豫地说:“我是佣兵,一个人也不会太过害怕,最多、最多大人你给我留一块照明水晶好了” 布兰多哭笑不得地看着茜脸上明明写着很害怕的样子”心想这能不能找到出去的路还是一个问题”但就算运气好一切顺利,再回来起码也是几个小时后了。且不说把一个毫无防御能力的的女孩子丢在这里有没什么危险,最关键的是说不定他一远离茜就有神使化的危险。 不过他想了一下”没有直说,而是委婉地答道:“你失血过多,呆在这里会很危险。 “没关系”,红发少女摇摇头:“这也是玛莎大人的旨意,再说带着一个拖累对大人您来说也没什么必要~” 她停了一下,声音变得软弱起来:“其实谢谢你,领主大人,你不愿丢下茜,这就足够了” 少女喘了一口气,忽然有些吃力地露出一个微笑:“所以,我也那么不能自私不是么?” 布兰多听了这话竟是一楞。 他看着茜一双琥珀一样美丽的眸子一内里甚至还蕴着一丝水雾,但说到底还是黯淡而无光”心中忽然明白过来。 如此优秀的女孩子在如果是在沃恩德安定的年代”至少不会遭遇这样的命运吧不过沃恩德有安定下来的日子吗? 琥珀之剑,将这个世界设定为一个纷争的,动荡的世界,是因为一个游戏需要一个动乱的环境来谱写史诗一样的篇章,可什么又是史诗?对于这个世界无非是火焰烧尽大地,白骨堆积,血流成河而已。 在文明的边境不断遭到蚕食的沃恩德,战争日益频繁,人类因为生存的需要一方面变得更加具有集体性,但一方面却又变得更加功利与实际。 带来的后果就是个体的存在性变得微不足道。 人与人之间的温情早已荡然无存”整个社会在组成时成弥漫着一股冰冷的味道,冷酷而富有效率。 虽然在埃鲁因”因为无能的贵族掌握着国家的统治权力因而引起越来越多的反抗”但这种反抗并不是为了推翻这个世界的体系。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底层的人民普遍怀疑统治者的合法性这种合法性无关乎血统与出身,评判的唯一标准是力量。 强者为尊,弱看好像理应自生自灭。 作为一个现代人布兰多虽然并不反对前者,然而对于后者却不敢芶同。 就像是他知道茜的故事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一个个例在这里有千千万万个茜就像是有千千万万个芙妮雅一样,如果不是他,当初那个绿村的小女孩的下场估计不会比眼前这个红发女孩好到那里去。 不是么? 更甚至,在这个世界上比她们还不幸的人也远远有的是。 他无力去改变这一切,这不同于改变埃鲁因这个王国的命运。它是对于这个世界本身意志的反抗,这种意志不仅仅代表着一个庞大社会的力量”还在于形成这种力量本身的自然规律。 这毕竟与地球是一个不同的世界啊。 布兰多自私的愿望就是挽救这个王国,至于会不会因为这个愿望而伤害到更多的人这些人可能来自这个世界上的其他国家,玛达拉也好,克鲁兹也好或者甚至对于王国本身的压迫也是一样,他并没有多想。 布兰多只希望自己所熟悉的那些人,公主殿下也好,女武神也好,还有更多为这个王国而奉献生命的人,发生在这些人身上的悲剧不再重演。 改写历史,仅此而已。 就像是茜这样的悲剧发生在自己身边时,他不认为自己可以视而不见。 因此布兰多听了少女的话之后,微微一怔之后却摇了摇头:“你想太多了,我是那么无能的人吗” “可”,茜还在犹豫。 “一个优秀的团长,是不会丢下他的任何一个团员的”,布兰多觉得这个时候自己应该说一句类似于这样看起来很帅气的话,他记得这句话还是学姐把团队交到他手上时告诉他的。 不过他发现自己张了张口却发自己压根严肃不起来,最后只能摇摇头开了个拙劣的玩笑:“不用担心,我可不会乘机占你的便宜” 但布兰多说完这话心里都快要哭出来了,觉得自己把穿越者的脸都丢尽了。 茜一样好不到那里去,她脸完全红了,赶紧摇摇头:“当然不是,只是”,“没有只走了”布兰多觉得自己再说下去真要抓狂了”他干脆,一言不发地双手一把将茜横抄起来,完全不顾后者吓得低叫了一声。 茜整个人都呆掉了。 她做梦也没想到布兰多会来硬的,心中乱七八糟地想到:“他、他、他刚刚才说不会占我便宜的“!”,不过少女立刻像是鸵鸟一样螓首低埋到胸前,耳根赤红心中怦怦直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想这就是传说中的公主抱吗? 她以前在佣兵团中的时候”不止一次想过艾柯将来有一天会不会这么抱着自己走向圣殿,可这个小小的奢望在尤拉出现后早就变成了一个美丽的幻想而已。 但这个红发少女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有一天有人真会这么抱着自己。只是这个人并不是她想象中那一个,周围黑漆漆的矿道也显得有些过于诡异了一些而已。 但她像是鸵鸟一样将自己的头靠在布兰多的胸膛上时,虽然心跳得厉害”但却莫名地感到了一种安定。 “领主大人与我见过大多数的人都不一样”,”她想”“与艾柯也不一样。在他身边”让人有一种古怪的放心与信任”这种感觉,想必安蒂缇娜也是一样,罗曼小姐也是一样,都能体会到吧”,茜忽然有点明白”短短几个月以来为什么聚集在布兰多身边的人越来越多”虽然这与这今年轻人的个人能力不无关系可在沃恩德,比他有背景”有能力的人也多的是。 但今集她终于找到了原因。 她轻轻“切,了一声,心想自己能追随这样一位领主也算是一种幸运,看起来玛莎大人并没有完全抛弃自己。 只是失去了力量的前景还是让她感到有些暗淡,茜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天才,要重新找回那种力量可能说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不过她摇摇头将这个想法丢开,走一天算一天吧,布兰多的一举一动已经让她彻底放下心去了。 但少女这么想时,并不知道自己或许只有几天甚至几个小时的生命。 第五十三幕 地底之王(四)(第二更) 两个人走在漆黑一片的矿道中,只有照明水晶发出的微x光线照亮前方的道路,坍塌显然不仅仅止发生在他们之前战斗的地区,布兰多看到到处都是一处处塌方的痕迹”土堆与岩石东一堆、西一堆地挡住了大半条通道。 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完全堵死了,布兰多自己虽然可以击穿这些地方的土石,但是考虑到为了不引起第二次坍塌”大多数时候他还是选择了绕路。 茜靠在布兰多身上,清晰地感受着这今年轻的领主有力的心跳声,她感到自己的心也跳得厉害。红发少女脸有些发烫”她觉得自己应该说一点什么来打破这种令人尴尬的沉默,可一时之间心如乱麻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想来想去,只能岔开之前的情形问道:“其他人呢” 布兰多摇摇头”他记得当初自己、菡与库兰和梅蒂莎分别被隔开,而尤塔离得更远,这会儿更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在心中检索了一下梅蒂莎的卡牌,银色的卡牌并没有变灰,这至少说明那位银精灵小公主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不清楚”不过看起来问题不大。”,他答道,回忆当初坍塌发生的时候”梅蒂莎应该与库兰被封在一起的,现在她没遇上危险,那很有可能对方遇上了麻烦。 布兰多知道梅蒂莎一个人可不是库兰的对手。 茜“恩,了一声。 “你伤口没事吧”布兰多问道”他心想怎么这个红发少女的话忽然多起来了”他担心神之血会不会提前发作。 “没”,”茜赶忙岔开话题:“不过有些奇怪” “怎么了” “当初我们和对方才刚刚开始战斗,现在回想起来怎么也至于引起这么大规模的地震的样子” 布兰多沉默下来,其实他自从清醒过来之后一直都在怀疑这一点。虽然在四个黄金级的力量在矿道中战斗的确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可是要说他们不过才交手几次而已,除了他的第一剑白鸦剑术之外其实什么大威力的招数都还没使用出来。 即使是黄金剑士,平时也与普通人无异,并不是说这样的人一走进矿山就会地动山摇罢? 只是当初没有时间多想,现在回过头来却发现疑点丛丛。 他心想莫非是运气不好正好遇上了地震?那要是这样的话玛莎大人这个玩笑可开得太大了一些。不过无论是不是地震也好,这个疑惑如今都只能停留在猜测层面,只有等他们到了地面上,得知这场坍塌影响范围究竟有多大之后才能得出结论。 但现在,布兰多却不得不先在这些漆黑一片、纵横交错的地下隧道中像只嶷鼠一样地穿来穿去。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怀疑自己所在这片区域是不是已经被封死”然而等到第三次遇到死路退回来时”布兰多才终于确认了这一点。 不过这么长时间的搜索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他发现自己向前上来这一层的那台升降机还可以使用”唯一不好的消息是那台升降机只能通向第四层。 矿区的第四层是分段导第三层相连的,但向下的第五层因为与大蜂巢相连却是一个复杂的洞穴系统,从那里可以进入第四层得其他分段,说不定能重新从其他区域进入第三层。 布兰多进入矿山时就已经在乔卡那里打听过,从矿山的第三层到第四层一共有五处升降机,虽然他这个区域被落石封死了,但第三层的其他区域却未必。 他短时间内就做好了决定”带着茜一起进入了第四层,准备在那里碰碰运气。 升降机撞上岩层停下时发出沉重的声音”布兰多对矿区的这一层并不陌生”事实上之前他就是从这里上去的。第四层同样漆黑一片,不过在照明水晶的光芒之下,布兰多立刻发现第四层同样发生过坍塌。 他抬起头看着矿道顶部松动的岩层以及地面堆积的泥土,只不过这里的岩层更加坚固,因此矿道受到的损害远远比上面更小。 布兰多心中却愈发疑惑,他越来越确定之前遇到的地震恐怕是巧合。 可那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如果这真是一次地震,那么过去琥珀之剑丰妄当也发生过。在过去游戏中托尼格尔已经算是一个低级地区向中级地区过渡的区域,游戏时间上看从这个时间段上一部分玩家应该才刚刚抵达这里。 他忍不住回忆了一下当初与地震相关的帖子”这种帖子在奥斯坦应该更多一些,在埃鲁因却是相当少见的,像是这种特例,应该在他的记忆中留下印象才是。 但他想了一下”并不记得自己在论坛上有看过相关的帖子。倒是他忽然记起来一件事”这个时期论坛上与托尼格尔相关的事情倒的确有一件。 那是一个古怪的帖子” 布兰多记得那个帖子是一个求估价的帖子,估阶的东西是寒铁矿和另外两件不知名的东西—— 当寒铁矿石这四个字从布兰多脑海中一闪而过时立刻引起了他的警觉。 他马上回忆了一下那个帖子的标题,他记得那个帖子的标题是:“大批寒铁矿待售,另求鉴定两没见过的东西”说实在话这种帖子在那个时代的论坛上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毕竟才进入游戏几个月,玩家们没见过的新东西也太多了一而要让布兰多记住这样的帖子,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不过在那个玩家手头还见不到什么高级材料的年代,突兀地出现了一大批寒铁矿却让这个帖一下火了起来,当时有些人甚至还怀疑了一下这件事的真*实性”但从而也让布兰多记住了这个帖子。 只是他对这个帖子的记忆相当模糊,主贴内容早已忘得差不多了”只能勉强记得那个楼主似乎是接到了一个任务”然后在挖矿时在一片寒铁矿脉之中发现了两件古怪的东西。 至于为什么接了任务会去挖矿,布兰多不记得了,不过他对那古怪的东西却记得清楚。第一件正是斜纹石英,那是魔眼石作为材料第一次出现在论坛上。 而第二件从图片那个看他记得是一个银色的圆球”那东西最后在这个帖子中也没讨论出一个结果口不过这个它并非从此就消失在众人的视野当中,事实上后来又有人从更多的地方找到并得知了这种银球的来历。 白银遗产在克鲁兹人的苍之诗上有过关于混沌的年代之前的时代,在玛莎创世之前一一概称之为,黄昏,的时代。 传说中在那个先古的时期就有黄金与白银的子民生活在混沌之中,甚至还有传说之中的,神民,。 有一种说法是玛莎就是诸多神民中的一个,但也有另一种说法认为是玛莎由神民所创造,不过神民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早已远不可考,事实上除了苍之诗这种上古神话之外,他们也从来没有在琥珀之剑的世界当中出现过那怕是广泛流传在大陆上的各个人流密集之所吟游诗人的口中、大多数半真半假如同流言一样的传闻中也没有提及过一丝一毫。 因此与玛莎被称为规则的指代相同,神民们被成为现实的指代,玩家们通常认为神民借指的是游戏的设计者。因此与玛莎的半现实、半虚拟的存在性相对,神民们应该是完全现实,游戏中,不存在,的代名词。 不过有一件事是很明确的”历史上记载的确是神民带领最初的黄金、白银一代制作第一批圣贤避难所,然后玛莎才经由这些,点”,在元素法典的支撑之下开沃恩德这个世界。 世界的成形是一个漫长的时间,最初的黄金与白银之民依托着避难所抵挡着,黄昏之龙,的进攻口一直到历史上记载的最后一个避难所通天之塔bbel,被击破之前。 然后是黄金与白银的血脉散落大地的时代,也就是混沌之年的开端。 那之前之后的历史早已湮没在尘埃之中”黄金与白银的血脉也在无数今年代在大地上流浪之中几乎消失殆尽”但那些避难所的遗址却并没有完全湮灭。 就像布兰多在带领里登堡的难民逃难时进入过的那个骑士之王的妖精之乡一样”避难所的遗址广泛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有一些是半实眉化的”比方说隐藏在空间与时间的夹缝之中,例如妖精乡。 有一些是完全幻想化的,比方说传说中存在于世界的顶点、牢不可破的最后堡垒通天之塔“bbbel,。 但也有一些最完全实质化的,这一类的大多数白银之民修筑的避难所。这一类避难所在战争中损毁得最为彻底,比方说钢铁平原完全沉入大地之下、符文矮人几乎全族尽灭。 而有一些却也剩下遗址,成为如今神圣的场所。就布兰多知道最著名的一个就是骑士团国的天堂之门。 但也有一些不为人知,比方说尘封之国,瓦尔哈拉。 但无论如何,这些避难所中有些其实并非空无一物,就像是考古一样,进入的人往往能在里面找到一些东西”这就是黄金之民的遗产与白银之民的遗产。 事实上布兰多手中的金苹果”就是黄金遗产的一种。 从品质上来说白银之民的遗产虽然要次一些,但效果也不会差到那里去。 想到这里,布兰多已经可以猜到,之前的地震完全有可能是高等圣物出土时引起的魔法共鸣导致的。魔眼宝石、寒铁矿,他心中几乎已经确认了这个任务在什么地方。 只是仅仅依靠白银之民的遗产似乎也不足以引起这么大的动静。 布兰多有些奇怪。 第五十四幕 地底之王(五)(第一更) 两人进入第四层没多久,布兰多忽然听到茜小声说道:领主大人。” “怎么?” “让我下去试试。”少女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了。 布兰多低头一看,发现神使的体质果然名不虚传,虽然已经失去了力量,但机体的回复能力却依然比一般人强上许多,布兰多看到茜大腿上的伤口已经止血结了痂。 他犹豫了一下,问道:“没问题吗?” 但在少女的坚持下,布兰多最终还是扶着她放了下去茜苒脚着地时微微蹙了一下眉,但摇晃了一下之后还是稳稳地站住了,并且虽然有些慢,然而依靠雷之枪的支撑她已经可以勉强一个人行走了。 发现这一点之后茜似乎有些高兴,她开心地抬起头来对布兰多一笑,“领主大人!”布兰多过去还很少看到茜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容,忍不住微微一怔。 但后者也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别过头去。 布兰多觉得其实这个红发少女笑起来挺好看的,当然这话打死他也说不出来。两人保持着沉默穿过低矮的坑道,没走多久,布兰多忽然看到前方的黑暗中隐隐有一团白色的东西,他轻轻,咦,了一声。 “怎么了?”茜在后面问道。 “好像有什么东西。”布兰多小声解释,他知道茜现在视力与一个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在这种环境下很难看到远一些的地方,虽然有照明水晶,可那光芒实在是太过糟糕。 他一只手拔出剑,带着女孩慢慢走过去,终于看清躺在地上的是一个人。看样子是这里的矿工,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方,身上没发现什么明显的伤口。 “还没死。”茜看着这个人一眼,立刻判断道。 布兰多也看到对方的胸口在微微起伏,似乎只是昏迷了过去。他点了点头,试着喊了一声但没有醒,于是拔下水袋上的塞子弹了一些水在对方的额头上。 考虑到不知道要在地下困多久,两人随身携带的淡水有限,布兰多下意识地放轻了手上的动作。 所幸,他的方法还是很快见效了,那个矿工看起来并没有受什么伤,很快就眨眨眼睛苏醒了过来。 但对方一睁开眼睛看到两人首先下意识地向后缩去,一下撞在冰冷的岩壁上。布兰多看他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忙说道:“我们也是这里的人,你不用担心。” 矿工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喘了一口气,仔细看了两人一眼才平静下来问道:“你们是管事的?监工?还是警备队的人?”他看到布兰多的佩剑与茜手上的战戟一在这个矿区中只有监工与士兵才会带上武器,不过布兰多与茜除了没穿警备队的制服之外,倒更像是后者。 “我们是警备队的人。”布兰多知道这些矿工几乎认识每一个工头,如此答道。 那个男人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但很快又紧张起来”“你们也遇上怪物了?”他看到茜身上的血迹。 “怪物?”布兰多回过头去与茜互视一眼。 这里说得上怪物大概就是他召唤的风精蜘蛛了,不过他皱了皱眉头,“什么样的怪物?”布兰多第三层时曾用过风精蜘蛛来探路,不过布兰多本能地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石像”像是石像一样的怪物,玛莎在上!” “石像一样的怪物?”茜在布兰多身畔蹲下,小声问。 石像?布兰多心想沃恩德岩石形态的怪物不少,其中的典型就是布加的工匠巫师制作的石像鬼哨兵与战争傀儡,不过考虑到这里的环境,石元素倒是更有可能。 布兰多思考了一下,安慰对方道:“你不用怕”有我们在这里,慢慢回想一下那些怪物是什么形态的,是人形的吗?还是兽形的?” 矿工重重地喘了一口气:“是像野兽一样的,但是都是由岩石组成的,先生”我发誓我不会看错!” “兽形的?有翅膀么?” “没有!”斩钉截铁地回答。 布兰多这就奇怪了,他还没听说过有这样的岩石形态的怪物的,虽说在沃恩德异怪、魔物的种类千奇百怪,但大多有可以追溯其来源。像是类似于泥土、岩石形态的怪物,要么是魔法傀儡、要么与土元素世界扯上关系,不过除了石像鬼者寥寥几种之外,兽形的却非常少见。 土元素世界的生物更多的是类似于虫形的。 不过看到那矿工又怀疑起来,他忙稳住对方的情绪:“这里除了你之外还有别人么?”他知道矿工一般都是以组为单位进入矿区的。 那个矿工咽了一口唾沫,好像才想起这事儿一样”赶忙点点头:“是”他说:“我和我们一组的人一起来的”不过遇到怪物就被冲散了他忍不住看了看幽深的洞穴深处,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我不知道他们到那里去了,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怪物可能追他们去了” 他似乎有些庆幸,但又有些后怕。 “对了”矿工忽然想起什么:“还有马汉大人也在这里。 “马汉大人?” “你们不认识他?”矿工微微一愣:“他是这个区域的工头儿啊,听说他以前也是军队里的,他的剑术很厉害的。地震开始的时候,他说他到前面去看看,然后那些怪物就出现了。” 布兰多汗颜,心想自己随口一问差点漏了陷,还好这个工人看到“自己人,警惕意识不高。 不过他没听出问题,茜却微微皱了皱眉:“地震开始的时候不是一瞬间就开始坍塌了么,再说他到前面去看什么?” 作为一咋,从极为年幼的时期开始就成为佣兵的人,少女的思考方式要比布兰多警惕敏锐得多。 布兰多一听,也反应了过来:“说得也是,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找安全的地方避难才对?” “不不不”那个矿工却连忙摆手:“震动一开始没有那么厉害,而且这下面岩层比较坚固,塌方也没那么厉害。关键是震动是从南面传过来得,你们没感觉?” 震动是从南面传来的一这个意外的信息让布兰多反应了过来,看起来他的猜测已经八九不离十,沙夫伦德矿山之下果然有不得了的东西被挖了出来。不过虽然素不相识,但他还是为柯文和那几个少年担心了一下,想必此刻他们已经凶多吉少了罢,布兰多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好像不是地震的样子””茜回过头小声说道:“大人。” 布兰多已经下定决心到前面去看一看,白银遗产虽然不比金苹果那么罕见,但也是难得一件的好东西,不过奖励如此贵重,任务想必不会如此简单。 他忽然打断茜的的话,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嘘” 矿道中静了下来,只剩下那个矿工粗重的呼吸声。但很快,茜与那个矿工都听到一阵悉悉率率的声音从南面侍来,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贴地前行似的。 “它们来了。” 那个男人的脸一下子就变得惨白。 但布兰多放下剑,心中却有些疑惑,来的东西不少,不过这个有些略显得沉重的脚步声却不像是多厉害的东西的样子。 然而很快矿工口中的怪物一头头从黑暗中显露出身形,最先出现的是一头灰白色的猫科动物,它优雅地踏着黑暗进入照明水晶的光亮范围之内,用一对灰宝石一样的眼睛盯着布兰多。 不,应该说那就是一对灰宝石。 因为这头身井修长的猫科动物实际上就是一座石像而已一一座活的石像以灰色的水晶作为眼睛。 布兰多一看到这东西心中就是一阵了然,原来如此,这根本不是什么岩石形态的怪物。而是一种召唤物,确切的说是用土元素拟态形成的生物。 至于它呈现出什么形态,全看召唤者的意愿而已。 不过布兰多微微一愣,“下面有个精灵使?”他脑子里一瞬间闪过这个念头,“还是说是什么东西在无意识地控制着这些生物?” 看起来后一种可能性要明显得多。可是如果是拥有自主意识的装备,那怕是没有智力的潜在意识,至少也是幻想一级以上的啊。 而且可能还是等级极高的幻想阶。 布兰多一想到这一点心中顿时一阵泪流满面,心想来到这个世界以来可算是终于可以正儿八经地见到一次高级装备了。 他这么想的时候,黑暗中出现的猫科动物已经越来越多,草草数去就超过了十多头,而光彩分界线之外还有几双闪烁着微光的眼睛在晃动着。 超过二十头岩石黑豹已经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包围圈将他们包围起来。 布兰多脸上却没有一点慌张,他向前一步放下长剑:“你退远一些,茜。” 茜一把抓住那个正吓得腿脚发软,连滚带爬地准备逃跑的矿工,然后回过头向布兰多点了点头,顺从地向后退开了一些。她知道自己现在没什么力量,最多不过仗着神使的体质比普通人稍强一点而已,留在一线只能干扰布兰多的行动。 然而她虽然失去了力量,但眼光还在,她已经看出这些石头大猫似乎没有什么威胁性尤其是对于布兰多来说。 第五十五幕 地底之王(六)(第二更) 但茜能了解看出对方的实力“个矿工却与他们不同。 他一被茜抓住就忍不住惊恐地尖叫起来:“放开我你们也快跑,那些东西很厉害,刀枪不入一”,他亲眼见过他那些同伴用他们手中的十字槁反击这些怪物的场景,那怕是用尽全力也不过只在对方身上留下一个极浅的白印子而已。 而这些怪物一反击,爪子就能轻易将一个人半个身体都拍成粉碎。 那样的噩梦一样的场景让他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可他话还没说完,后半句话就卡在了喉咙里。 在他深褐色的眼睛里一布兰多轻轻巧巧地向右挥出一剑,那头准备绕过他来袭击他们的岩石黑豹就像是豆腐一样被一分而二,然后重重地撞在一侧的岩壁上,四分五裂。 这个男人顿时傻了。 “他他”,”他指着布兰多,看看茜,又看看那今年轻人”一时之间支支吾吾竟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吵什么吵!”茜不耐烦地打开他的手”不过少女一样看着布兰多,看到布兰多出手时”心中忍不住感叹领主大人的剑术又精进了”真是厉害啊! 布兰多此时此刻的剑术的确是精进了,他一剑将那头实力还没有黑铁水准的岩石黑豹分尸之后才意识到这一点。他微微一愣打开面板,才发现自己的军用剑术后面的后缀已经变成了,口,。 虽然不知道这口是怎么来的,但想必不会与那个矿区的警备队长库兰脱得了关系”想来应当是之后被岩石掩埋昏迷让他错过了系统提示。 这不禁让布兰多有点又惊又喜的感觉,虽然游戏之中不是没有通过体会高段p剑手的剑术意境而获得偶然加成的例子,不过那其实和完成一个类似的剑术任务差不多”需要各方面的条件都达成才行。 而且这种条件往往比任务苛刻得多。 就像是上次在布兰多的梦境之中领悟他祖父的剑术一样,一是因为他身体苏菲这个灵魂的对于剑术的眼界足够高,二是因为布兰多与其祖父千丝万缕的联系,再加上自我的超越,剑术境界的提升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这一次就显得有些诡异了。 当然布兰多还没来得及想完这个问题,另一头岩石黑豹已向他扑来一布兰多下意识地一剑将其劈飞,但和这些没什么实力但却烦人的小东西纠缠让他开始变得有些不大耐烦,年轻人后退一步,干脆一纵身直接杀进了包围圈之中。 这一下那个矿工脸上的表情已经不仅仅是呆滞了,而是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他可从来不知道警备队中有这么厉害的剑手。 布兰多手中的照明水晶在黑暗的地下坑道中拉出一条明亮的弧线。 下三刻数头岩石黑妁被同时一剑两断甩飞了出去在银矿山发生地震时,事实上沙夫伦德镇第一时间就得知了消息,震波的边缘刚好波及了这座小镇,站在街上的人都能感到地面明显的晃动”两边店铺的老板第一时间按住自己那些盘盘罐罐,免得它们稀里哗啦摔到底上摔个粉碎。 当然损失是不耳避免的”比方说几家陶器铺子的老板就骂了娘,但更为广泛的影响是,矿山地震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镇子。 在这里居住女人、小孩、老人,大多数人都有亲人在矿区工作”于是一种恐慌的情绪很快就蔓延开来。 传闻在镇子里不胫而走,不多时就钻到了小罗曼的耳朵里。 事实上这位商人小姐一开始还是很安分地呆在自己的房间中,把布兰多送她的一件长裙试了又试一这东西是布兰多在镇上偶然看上的,看起来像是一套女仆装,而他又想起自己似乎还没怎么送过什么东西给罗曼,于是就怀着一种不可告人的目的买了下来。 当然目的虽然是阴暗了一些,但罗曼却很喜欢。 当然如果不是地震发生的时候,她正在试衣服以至于一头撞在立镜的镜框上,结果额头上红红的肿起来一个大包,那么这件事看起来就更完美了。 罗曼被撞得晕头转向,但却好奇得很~她第一时间捂着额头爬起来,冲出门去问门外两位天使发生了什么事。两位天使先生自然表示一无所知”最后这位商人小姐还是在旅店老板处得到了准确的消息。 矿山地震了。 罗曼眨了眨眼睛,仔细考唐了所谓地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之后立刻变得担心起来。她想了小片刻,然后认真地作了一个决定:“我要去找布兰多。” 她认真地对两位天使说道:“你们和我一起去。” “罗曼小姐,主人不会同意这样的事情的。”但第一今天使如此地答道。 “主人给我们的命令是,在他回来之前,小姐你必须呆在这座旅店里,不许到处跑—— 一,第二天使说话显然要直接得多。 “再说,你看我们现在还好端端的,说明主人没什么问题。”,第一今天使劝道。 罗曼却一板一眼地说道:“布兰多现在没什么事,所以我们才要去帮助他啊,说不定他被困在地下了呢!”,布兰多如果知道小罗曼此刻会一语成谶,估计会好好教育一下她,告诉这位商人小姐既然明知道自己是乌鸦嘴就不要随便乱开口道的道理。 可惜他不知道”因此我们的商人小姐暂时还是显得很是活蹦乱跳的。 不过她的这种奇思妙想并没有得到两位天使的认同”他们一齐摇了摇头,一致认为这位大小姐的想法还是用在更有意义的领域上比较有前途一比方说写写童话故事的什么的。 要求被拒绝”又明知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的罗曼大小姐并不气馁,事实上她似乎压根就不知道气馁这两个字怎么写。 没多久,两位尽忠职守的天使大人就听到屋内传来大喊大叫的声音。 他们本着防患于未然的心思在第一时间冲进了门,但却看到小罗曼正穿着一条紫色的长裙将头蒙在被子里在那里滚来滚去换而言之,仿佛像是小孩子一样在撤娇卖萌。 似乎感到两人冲了进来,她才掀起被子一角”偷偷看了外面一样,鼓着腮帮子说:“我要去矿山”,一双滴溜溜转个不停的眼睛里的潜台词是:不然的话我就闹给你们看一两位天使互相看了一眼,耸耸肩一言不发地关上门走了出去。如此反复两三次之后,他们也逐渐学会对于这位大小姐古怪的行为视而不见了。 “领主大人让我们学会不要少见多怪,看起来的确是很有道理的。”第一今天使当听到商人小姐第不知道多少次在里面地板上开始打滚的时候,如此对自己的同伴说道。 “大人总是高瞻远瞩,看得出来他对罗曼小姐非常了解。”第二今天使点点头。 “大人很喜欢罗曼小姐呢。”两今天使最后达成了共识。 但他们所不知道的是,这个时候屋子里满脑子古怪想法的商人小姐正在换衣服。当她察觉外面布兰多的两个,可恶的手下,终于对自己的行为见怪不怪,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会再进屋子的时候,露出小狐狸一样得意地笑容有条不紊地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了。 她换上了那种常见的旅行者的服装”穿了一条非常蓬松的南瓜裤,下面是尖头皮靴,看起来极为滑稽不过搭配上这位商人小姐左盼右顾的气质,倒是相得益彰,让人感到异常的可爱。 然后她把自己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装进一个小背包,扯起扎好的床单”打开窗子就就翻了出去。 临到头还向门口方向作了个鬼脸。 不过可惜的是我们的商人大小姐考淼周全了一切问题”但却忽视了最重要的一点当她一只手抓着床单”小心翼翼地用小皮靴踩着下面的瓦片准备滑到旅店背后的街上时。 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床单不够长小罗曼抓着床单在半空中荡来荡去,平坦光洁的额头上有些亮晶晶,“好、好像遇到了一点小麻烦呢” 她想。 老矮人奥德姆像是平常一样穿过这条小巷去,林中的辑鱼,享用他下午的麦酒时光时”抬起头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神奇一幕。 起先他还以为自己没睡醒”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然后终于确认他确实没看错是有一个穿着宽大的南瓜短裤的女孩子抓着一条床单在不远处头顶上晃来晃去。 老矮人低下头,先想了一下今天是不是什么狂欢节一类的庆典。但最近的一个祭典是盛夏祭还是收获祭他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他先感叹了一下人一老记忆力就衰退得如此之快,然后才想到似乎最近的一个祭典已经过去了好几周,而下一个祭典似乎还有一两个月的样子。 他想”自己一定走进错了地方。 要不就走进入这条巷子的方式一定有什么问题。 不过他马上反应过来,那正是,林中的簿鱼,旅店的向后一边的窗户不是吗?想到这里老矮人终于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之中反应过来,他抬起头盯着那个半空中晃来晃去的少女,用手托住自己的下巴,仰面问道:“小姑娘”你在干什么?” “对不起,老人家,床单太短了~” 这是罗曼的第一个回答。 第五十六幕 地底之王(七)(第一更) 奥德姆很是费了一番力气才把这个垂在半空荡来荡去的小姑娘接了下来”虽然这个矮矮胖胖的老矮人板着脸、一对粗粗的眉毛都快皱成一团儿了口头上一个劲地嘟哝对方这么干太过大胆、完全不顾危险、也给自己这个老人家造成了多大的困扰和麻烦。 不过末了,老矮人还是从胡须下面蹦出一句话来:“小家伙,没伤着哪里吧?” “啊!” 从半空中下来,小罗曼脚一着地首先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大大地出了一口气,开心地说:“真是井险万分呢!” 只是她脸上未必看得出那一点惊险的样子,反而是小小的脸蛋红扑扑的”一脸小兴奋的表情。 奥德姆瞟了她一眼,心想你也知道这是惊险万分啊。不过他下一句话就被哽了个半死,只听商人小姐兴致勃勃地说道:“真有意思!” 老矮人一听表情就严肃起来,一本正经地教育道:“小姑娘,你这么想可不好,太危险了!如果我没有过来的话,你岂不是就要受伤了?” “老人家,你过来了呀。”罗曼理所当然地答道。 奥德姆挠了挠头,心想这叮,说法恐怕不太对。于是他循循善诱道:“那是万一的情况,还有不是万一不是吗?再说,小姑娘,你这么做可是给我这样一个老头子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呢”先不说耽误了我老人家喝酒的时间” “姑妈说,常常酗酒对身体不好呢!”商人小姐见缝插针地插嘴道。 老矮人顿时感到自己的有点头大起来,怎么这个小家伙的小脑瓜里思考的方式这么与常人不一样呢,他开始怀疑把这个小姑娘从上面救下来是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或许当初他就应该假装什么也没看到,自己去喝自己的酒。 不”或许当初压根不应该抬起头来。 于是奥德姆有点懊恼起来”他赶忙一摆手:“现在我们讨论的不是这个问题,再说不喝酒的矮人还叫什么矮人!小家伙你的姑妈”,老矮人想了一下”觉得在背后说人坏话有点不够光明正大,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女人。 于是他改口道:“总而言之,一码事归一码事,你看,一个正常的人没事不会抓着床单在旅店后面的巷子上荡来荡去吧?”老矮人淳淳教导道,不过他潜意识之中总觉得自己这话听起来似乎有些问题。 但是他仔细思索了一下又没找到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只好摇摇头把这个古怪的念头丢开,只是心中潜在地想到下午喝酒的好时光似乎已经越来越离自己远去了。 因为那个小姑娘又叽叽喳喳地开口了。 但奥德姆羊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转移到了对方的思考方式上”因而接下来这位商人小姐就要用丰富的经验来战胜这位老矮人了。 罗曼想了想,点点头:“说得是呢”但她皱了一下好看的小眉毛:“可是罗曼也是被逼无奈,我也很着急要去矿山里啊!” 老矮人一呆。 “你去矿山做什么?”他说:“矿山可不允许女人进去。” “因为罗曼喜欢的人在矿山里,矿山地震了,罗曼很着急”,商人少女看了看矮人,忽然眨了眨眼睛:“对了!老人家,你能带罗曼去矿山吗?” “你不认识路?”奥德姆把小小的眼睛瞪得圆圆的。 “好像是。”她好像从没意识到这是一个严重的问题。 显而易见的”这位大小姐又一次犯了先行动再考虑计划,的毛病。她在准备干这件事儿之前,已经老早把自己过去小时候的糗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有一句话是说一个人一生当中不能犯两次同样的错误,但我们的商人小姐显然有能力在两个一模一样的错误上犯出各种各样的样来。 但这一次奥德姆却笑了起来一当然不如说是这个老矮人在捧腹大笑。他哈哈大笑,笑得直打跌”一边笑一边嘟哝道:“真有趣儿,真有趣儿!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么冒冒失失的行动计划的,就是最莽撞的山矮人也不过如此,小姑娘!就是粗笨的兽人,在一次狩猎之前也要计划周全啊!” 罗曼很赞同:“因为兽人有一句谚语呀,叫做“m emot”她结结巴巴地念出这句话:“这句话的意思是,精明的猎人不一定聪明呢!” “那是野兽的狡猾罢了。”老矮人马上摇摇头:“不对”这句话是谁教你的。” “是姑妈大人。” “不对不对!”奥德姆觉得自己已经被绕进去了:“我的意思是,这两件事完全不搭调!我们是在说一个人不能太过莽撞,和兽人聪不聪明没有关系”不过他摸了模自己的胡子,忽然眉头皱了起来:“等等,你刚才说什么,矿山地震了?” “对呀。” “我怎么不知道?” 罗曼大大的眼睛看着他。 老矮人随即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不过如果地震是发生在一个小时之前的话,他意识到自己那个时候似乎还在午休。 其实奥德姆这会儿本来应该是在矿山中的,不过上次他喝酒误了进矿的时间事实上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不过老矮人曾经帮矿区的书记官解决了一点个人问题上的小麻烦,因而赢得了那今年轻的贵族的信任”至于他是不是要去矿区上工对方并不在乎。 矿区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也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因此奥德姆干脆懒得去了闲暇下来到,林中的鳞鱼,喝喝小酒才是他作为一个矮人的追求。 不过这个小姑娘口中的话却引起了奥德姆的兴趣,老矮人一直都知道那片银矿之下埋藏的一个秘密”他从某个地方得知这个秘密之后就一路来到这里等待机会。 不过让他大失所望的是自从沙夫伦德矿山的工人们在十多年前挖穿了矿山下面通向大蜂巢的通道,引发那场事故之后从此矿道就不再向下延伸,而心知肚明埋在格拉哈尔山岩层之下的秘密也只能静静地呆在那里。 老矮人虽然不止一次旁敲侧击向奥金斯打听过能不能重开第五层的采矿工作,然而都因为安全的考虑而被搁置了,那今年轻的书记官倒不是担心工人的安全,纯粹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而已。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自从来到沙夫伦德几年之后,奥德姆已经逐渐心灰意懒了。 但这个时候他心中又隐隐动了动。 老矮人心中嘀咕了一声,看了这个小姑娘一眼:“好吧好吧,我带你去矿山,不过事先说好“” “我明白咯!”小罗曼用极为干脆的语气答道,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可我还没说完!” “恩!可是反正老人家你随便说什么我也会这么回答的!所以早一点晚一点也没什么关系呢!” “你倒是坦白”老矮人叹了一口气:“不过倒是蛮讨人喜欢的。” 看到罗曼,奥德姆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家乡那些充满了活力的小丫头们”他年轻的时候成长在金矮人的族落中、虽然相比起来故乡远没有人类那么新奇、变化多端,而且也没有那么高超的酿酒技术一不过在他看来他们矮人的小姑娘可比人类的小丫头有活力多了。 倒是这个小姑娘让他眼前一亮,虽然头痛无比,但也极对了胃口。 当然,对胃口是对胃口,但老矮人已经本能地认识到,如果由着这位商人小姐的性子乱来的话,估计她很可能会给他惹出一大堆乱子来。 因此他一边走一边说道:“总而言之,约法三章是很重要的事情,小姑娘,你明白吗?” 小罗曼恭恭敬敬地点点头”不过马上又有了新问题:“可是不是说女人不能进矿山吗?” “别打岔,小姑娘!”奥德姆皱皱眉头”他当然不能带罗曼正大光明的进去,事实上这个时候连他自己也进不去矿区,不过没关系,为了这个计划他准备了很长时间,事先的一些安排如今也可以排上用场了。 他在矿区外围挖了一条隐秘的隧道,可以通向矿区内,而他是矿区的监事”在里面被其他人碰到是也不会怀疑什么的。 至于这个小姑娘稍微有些麻烦,不过也就是化化妆的事情了。 “是”,商人小姐一边跟上一边又追问:“可是老人家,山矮人都很莽撞吗?老人家你也是山矮人咯?” “我当然不是山矮人,那些莽撞的家伙与我可没什么关系,我是”,矮矮胖胖的矮人忽然停下来,重重地咳嗽了一声:“不要打岔!” “哦!”地底的战斗已经告一段落”当最后一头岩石野兽变成一地碎片的时候,布兰多在矿道伸出找到了一些矿工的尸体,经过那个男人的辨认这些正是他曾经同伴的遗体。 而这个被布兰多救醒的矿工自从见识过年轻人展示的实力之后”就铁了心一路跟着他们,纵使布兰多劝他暂躲到相对更安全的矿道第三层去等待救援,但后者考虑之后也摇摇头拒绝了。 他觉得相比起来,跟着这两个人明显安全多了。 第五十七幕 地底之王(八)(第二更) 事实上先前的战斗中几乎没有什么战利品,所得的经验不过是一些领头”事实上如今布兰多发现自己杀这些黑铁水准以下确切的说是十五级以下的怪物已经没什么收益了。 这一点就与他在游戏之中的经验一模一样。 不过他在残骸之中找到一个戒指,一个食人魔指环。在琥珀之剑中以食人魔为前缀的装备可以提高佩戴者的力量,事实上这是一个系列的装备,等级广阔地分布在从最低二十级到最高七十级之间一更低一些的被冠名为,食尸鬼”而更高的大多使用,巨龙,为前缀。 这个食人魔指环是其中等级最低的一类”二十级,不过已经远远超出布兰多的想象了。十五级的怪物在游戏之中只有不到千分之一的几率会出二十级的魔法物品。 当然在它们的掉落列表上最高等级的是二十五级的防具,只有万分之零点几的几率,或者按照玩家的话说压根等于没有。 但按布兰多一贯的手黑程度,他拿到这戒指的时候还忍不住多看了茜两眼,心想莫非这位也是传说中的红手光环携带者? 布兰多检视了一下属性,这个食人魔指环提高佩戴者5%输出力量,布兰多的的力量有734个能级,因为植入的幽灵骑士水晶与力量爆发的缘故输出力量大约接近一百,这东西对于他来说大约能提高5个能级的输出力量,聊胜于无。 可他手上已经有风后指环、火焰戒指、次级蛇形戒指与战士指环占完了所有四个戒指的位置,布兰多想了一下也懒得更换,干脆把戒指丢给了后面的红发少女。 茜接过戒指,微微一愣:,““我,我又没有力量了。”她有些不解地小声说道。 “那只是暂时的”布兰多答道:“用不了多久就会恢复了。” “真的?”琥珀色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布兰多回过头看着这个女孩”微微沉默,但最后还是点点头,“我什么时候骗过人”当然是真的?”,茜脸上露出极为开心的神色。 但这个红发少女又有一种女性特有的敏锐察觉了布兰多的一丝犹豫,她想了一下,眨了眨眼睛说道:“是和神之血有关么,大人?” 布兰多点了点头。 “其实没什么”茜听了之后却并不担心,她微微一笑:“比起变成怪物,我更担心失去力量,因为至少那样”我还可以为领主大人而战斗。” “嘘”,布兰多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他示意了一下后面。 那个矿工还远远地吊在后面跟着他们两个”当然,他并没有听到他们之间的交谈。 茜点点头,一边将那个戒指套在了食指上,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在呵护什么珍宝似的。 “其实不用那么小心,这个东西并不值钱,只是一个微魔法物品而已。”,布兰多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但茜笑了笑,却答道:“是”但作为礼物来说,意义就大不一样了。” 布兰多一愣。 少女已经转移了话题。 她看了看四周的岩壁,放低声音问道:“大人,你认为地震与这些怪物有没有关系?” 布兰多点了点头。 “是地震让这些怪物从地下出现的?”,茜又问。 “恐怕正好相反。” “相反?”佣兵少女微微一愣:“怎么会”这么弱小的怪物也会引起地震?” “弱小?”布兰多摇了摇头”那只是暂时的而已。如果这个任务背后真的涉及到一个白银遗产,那么后面他们要遇上什么东西还是两说呢。 怀着这样的想法,他们逐渐深入了矿区的第四层。 很快,布兰多在一个转角处找到了马汉的尸体。而在这个管事左手方向不远处有两头残缺不全的岩石豹,至它们于死地的是身上明显的剑伤”显然在马汉生前曾与这些野兽进行过一番搏斗”只是最后却难逃一死。 布兰多检查了一下对方的伤口,致命伤在脖子上根据他的判断马汉至少应当有黑铁水准,但攻击者留下的伤口非常干净,显然是一击毙命。 这必须要攻击者的实力远远超出被袭击者才行。 这说明这里有更强的怪物。 不只是布兰多”茜也看出了这一点,她一言不发”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而那个矿工看到这位管事的尸体时整个人便跟抖糠一样软倒在地上,他吓坏了。在他心目中这些工头平日里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可一样变成冷冰冰的尸体,这让他顿时产生了一种自己随时都会丧命的感觉。 他几乎立刻就情绪失控了”忍不住大喊大叫起来”布兰多无奈之下只好用次级蛇形指环向他一点”将这家伙麻痹住,以免他吸引来更多的怪物。 而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个矿工冷静下来,他们才能继续前进,布兰多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果断选掉了向北的一条坑道如果他没有记错”那里就应当是之前他记忆中与柯文等人分开的地方。 但这一次三人才前进了没多久,两群岩豹就从四面八方围住了他们。这些岩石野兽在阴影之中悄然而至,好像越来越多似的,布兰多接连用坏了两把剑,”但他逐渐开始意识到~这些岩豹在这里似乎是无穷无尽的。 茜几乎也在同时察觉了这一点,她在后面小声提醒道:“得杀出一条路”大人,我们想办法离开这里。” 布兰多点了点头,不过他的打算与这个佣兵少女有些许不同。他知道如果是一个普通人在此估计只能坐以待毙,而一个有些能力的佣兵在这里估计也会作出于茜差不多的选择。 但他不一样,他是一个玩家。 像这样源源不断地,刷怪,在游戏之中也是一件极为不正常的现象,他立刻静下来根据自己的经验寻找那些隐藏在低级怪物之中的头领。 果然,很快就让他看到了一头表面光洁得好像黑玉一样的猫科动物从黑暗之中一闪而过,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布兰多已经辨认出对方至少也有黑铁中游的实力。 那不是什么黑玉,而是黑曜石这就是他要找的家伙,年轻人立刻一剑劈开那些挡路的小喽罗一马当先追上去。 但让布兰多大吃一惊的是”事实上他才刚刚表现出敌意那东西的反应却快得惊人,他手上的剑还没来得及挥出去,然而那头黑豹已经一个转身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黑曜石岩豹速度极快,甚至远远超出它的应有的实力。布兰多的冲锋技能还没开始酝酿,但对方就已经由一个转角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甚至不只是那头头兽,布兰多马上注意到周围的低级岩豹像是潮水一样退去,他才刚刚愕然地停下来,但周围的怪物一下子就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这是怎么回事? 布兰多可不会认为这是自己王霸之气爆发,吓得这些怪物退避三舍的缘故。元素生物压根没有情感它们只有基本的逻辑判断能力而已。 矿道变得空旷起来“那是什么?”茜与那个矿工都看到了那一闪即逝的怪物,布兰多一停”他们立刻追上来问道。 “头兽。” 布兰多答道:“头兽是指兽群之中的首领,但在这里确实召唤者的眼睛。精灵使也好、召兽使也好,或者是亡灵巫师也是一样,再厉害的施术者也不能一个人控制一支大军,他们需要下级眼线来控制那些只拥有最低等智慧的召唤物。” “例如下级尸巫与骷髅。” “这里也是一样”他指着矿道深处说道:“只是不知道这个召唤网络有多大,如果刚才那种黑玉一样的豹子是这个网络的最上一层,那么倒还好办。” “如果不是呢?” “那就麻烦了。” 布兰多一边说一边向内走去。 但茜似乎有些担心起来,她觉得这地下一切都透着诡异。虽然好像这位领主大人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她并不喜欢这种被未知笼罩的感觉。 她想了一下,忍不住说道:“大人,我们还是先回第三层吧。我们的目标不是找到那个警备队长并控制银矿么,何必在这里与这些怪物过不去?” 布兰多摇摇头:“一开始确实是那样的,可是茜,现在又不一样了。” “又不一样了?”茜一愣。 布兰多点头,一处白银遗产价值可比着整座银矿高多了。就像是用一座金矿来和布兰多换他手上的金苹果一样,布兰多是绝对不会干这种蠢事的。 但他并不多做解释”而向内走去,不过他才没走两步,就轻轻发出一声“咦,的声音。 “怎么了?”茜在后面问道。 “你来看这个。”布兰多站在那处转角后答道。 红发少女拄着雷之枪一瘸一拐地走了上来不过她才刚刚转过转角,整个人就呆住了。转角之后是一片相当广阔的空间,但此刻这里却好像是经历了一场可怕的风暴一般。 确切的说,在照明水晶黯淡的光辉之下”矿坑中是一片片先前那种岩豹的碎片,甚至分布在这些灰色的岩石之间还有一些黑色的玉石一样的碎片在闪闪发光。 不用说,这自然是另一种怪物的遗体。 布兰多抬起头看着洞穴深处,答道:“看来有人比我们捷足先登了。” “是个厉害的家伙。”他说。 第五十八幕 地底之王(九)(调整调整) 地下世界笼罩在无边的黑暗中,长长的隧道寂静无声,只有地震之后地下水渗透进头顶的岩层,然后又滴落到地面的啪嗒声。 这种声音在远处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幽深中,长久才响起一次。 梅蒂莎在驱退了大批来自地底的不速之客之后”也不得不停下来休息。她虽然是幽灵,可也不代表着不知疲倦灵魂之火的活跃程度在一定程度上约束着亡灵生物的行动能力。 不过她不需要光,黑暗中一团幽幽的荧光潜藏在她的瞳孔中,可以让她在无光的条件下看出很远。 这位银精灵公主并未坐下”而是单手驻枪集在岩壁上休息,在她身体周围布满了岩石豹的碎片,这些残缺不全的尸体一直散落到很远的地方。 与布兰多不同,她几乎从一进入此层起就遭到攻击,她杀出一条血路才来到这里。静了一会,这位银精灵公主向黑暗中的另一边问道:“这边是有一座升降机吗?”,黑暗中并不只有梅蒂莎一个人,唯一的呼吸声来自于矿道的另一边。 “恩。” 那个声音答道。 但梅蒂莎并未放心,她话音刚落,手却按上了手中的长枪,警惕地向来时的方向望过去。不过她刚刚回过头,脸上就露出欣喜的神色,脱口喊道:“大人。” 来者正是布兰多与茜。 他们举起手中的照明水晶将光线射向这边,看到梅蒂莎时并没有太过惊讶”他们本来就是逆着这位银精灵小公主留下的记号一路追踪过来的。 当初发现那个所谓的“厉害的家伙,可能是梅蒂莎,布兰多也没有太过惊讶,这地底本来就只有他们这几个人,不是银精灵小公主就是库兰”就是尤塔都没有这个实力。 不过当他们看到照亮范围内的另一个人后,却愣住一下。 “梅蒂莎。”布兰多问道:“这是?”,他看到坐在地上一言不发的库兰,顿时有点脑子转不过弯来。这个先前还威风凛凛的老人此刻却狼狈不堪,额头上、脸上、蓝灰色的军服上满是血迹,灰白的头发也乱糟糟的。 “库兰先生受了伤。”梅蒂莎答道,这位精灵公主聪明地点到即止,还有更多的话埋在心中没说出来。不过她知道”布兰多一定了解自己的意思。 老人却哼了一声:,“当了俘虏就当子俘虏,有什么好隐瞒的。不过这小姑娘看我这把老骨头还有点用,暂时和我签了一个互不侵犯的约定罢了。”他斜着眼睛看着布兰多”“不过她对你可尊敬得紧,小子,说是最后的决定权在,大人,你手上,说吧”要杀还是要剐?”,他口头上这么说,心中却忍不住大骂这个精灵小姑娘狡猾。当时矿道崩坍时,在场的每一个人的第一反应都是首先保护自己,就像走出于一种生命自救的本能一样,那怕是他们这些黄金一级的存在也不例外。 不过库兰没想到的是,在场不是每一个人都是,生灵,。 当山崩时梅蒂莎做的第一件事不是退到安全的地方”而是乘着乱石滚落的时候来袭击他。这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即使稳重如库兰当时也忍不住吓了一跳。 然而黄金一级的交手决定胜负本来也不过就在瞬息之间,虽然库兰的绝对力量远超梅蒂莎,可一来之前全力追击布兰多无果已消耗了锐气”二来山崩时地动山摇压根没有心理准备”结果被梅蒂莎一击得手打成重伤。 最后若不是这个小姑娘把他从乱石里拖出来,估计他一个堂堂黄金力量真要憋屈死在矿难之中了。 不过憋屈归憋屈,他却不得不佩服梅蒂莎的胆识,在那种情况换做是他,也不一定敢做出同样的选择。在战场上被敌人击败,不管理由是什么,作为一个老军人的库兰都无话可说。 不过他要知道梅蒂莎只是一个幽灵,估计心中就要大叫后悔轻敌了。 而听了他的话”年轻人略一点头,问道:“约定?”,“老先生答应带我找到你们,并离开这里回到地表”他对这里的地形很熟。那里有矿道,哪里连接着上一层,哪里可以打通而不会引起更大规模的坍塌,他都知道”,梅蒂莎细细地说道,语调始终不疾不徐虽然使用的是克鲁兹语”但似乎她一样能自然而然地出着一种精灵的咏叹调一样,“领主大人,前面不远处就有一座升降机”通向第三层得主要矿道,那里四通八达有许多条通向地表的运输道”应当不会都被堵死。” 她微微一笑:“如果不是老先生,我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 布兰多知道她说的恐怕是柯文他们下来那一座升降机,他是记得下来那条矿道规模很大,足足有三条木轨他点了点头,看了库兰一眼:“他的条件又是什么呢?” “让老先生自己说吧。” 库兰再斜了布兰多一眼:“小子,我知道你们的打算。本来身为阶下囚我没什么好说的,如今你们自然可以如愿接管这个地方,短则一个月”长则三个月,帕拉斯也不会察觉什么端倪。” 他停了一下:“至于我的条件很简单,我可不想落得和格鲁丁一个下场。” 他知道了?布兰多心中微微一惊。冷杉城暴乱这件事情肯定瞒不住,但事后格鲁丁的生死却不是每一个人都知道。众所周知”在埃鲁因领地暴动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除了极个别倒霉蛋以外,还没听说有那个实权领主在暴动中被杀死的。 因此冷杉城暴动之后,大多数人应该猜测格鲁丁已经通过密道逃亡了。而只有布兰多集团中少数几个高层才真正知道格鲁丁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深深地看了库兰一眼”如果外界已经得知格鲁丁的死讯”那么这件事的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帕拉斯爵士恐怕等不及会立刻出兵,而让德内尔伯爵估计也不会留给托尼格尔更多的时间去“自己解决这个麻烦,。如果那个老狐狸一旦察觉到这块领地有脱离的危险,估计不消两周就会大军压境。 布兰多心中期望的依托消息的不对称来争取时间,如果让德内尔伯爵不确认格鲁丁是不是已经死了,那么他就会倾向于让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自己解决自己领地内的麻烦。 因为那个时候在对方眼中他们不过还是一群暴民,在贵族眼中暴民没什么可怕的”格鲁丁手下还有不少家臣不是么?但格鲁丁一死”这叮卜小的暴动就形同叛乱了虽然他心知自己确实也是在搞叛乱,那怕这种叛乱并不是要意图分裂埃鲁因,但在他的行为在贵族眼中无异于对于游戏规则最严重的挑战。 而在他的计戎,中,当让德内尔伯爵认识到这件事的时候,至少应该是敏泰爵士与帕拉斯爵士败亡之后的事情了。 在那之前他至少还有一到两个月的时间。 但库兰好像是看穿他心中的想法一样,这个老人神秘地一笑道:“你不必担心,外面不过是有些传闻罢了。不过我看你们出现在这里,心中就明白了八成在冷杉城的,根本不是什么暴民!” 说罢,他微微摇头:“不过不知道是你们疯了还是我疯了”自从琴之年以来,埃鲁因已经快有近百年没有发生过叛乱了。” 布兰多点点头。 琴之年是被称之为戏称为,大路王,的黑森一世在位的时代,这位埃鲁因历史上可以说是最臭名昭著的国王陛下也是西法赫王朝的最后几位统治者之一这个戏称源于他甚至私人组织军队去抢劫经过埃鲁因的所有商人不管是本国的,还是外国的。 他公然宣称,凡是在埃鲁因境内,一切道路上的财产都属于他”在上面行走的商人必须缴纳货物的三分之二给他这个近似于山大王的行径惹恼了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结果黑森一世只在位了三年就被赶下了王位”他甚至是埃鲁因历史上唯一一位死于愤怒的民众之手的国王。 当然,从这位国王陛下的表现就可以对当时埃鲁因境内的民生境况可见一斑。那是除了这个时代之外埃鲁因历史上最黑暗的时代,甚至如果不是玛达拉的崛起,现在的埃鲁因的混乱程度可说远远比不上当时。 因为那也是埃鲁因历史上起义、暴动与叛乱最频繁的年代,要知道在沃恩德的世界中,在历史文献上你是很难看到起义这个字眼的。不过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国势与气运,玛达拉是终究要借埃鲁因而起的,因此同样的环境之下当时的科尔科瓦王朝可以中兴,然而在更好的条件之下格里菲因公主殿下的改草却是失败了。 但布兰多来不及感叹,首先摇了摇头:“这个条件太过空泛,我们在这里自然可以和平共处,可一旦离开地底到达地表,又如何保证你不逃跑去通风报信呢?” 他这么想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如果是穴居人他还可以让塔吉卜向他们的神灵起誓,但人类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信仰的一帮人,虽然口头上时常把玛莎大人挂在嘴边,但纵使他们对着玛莎起誓一但也多半当不得真的。 布兰多自己就是人类,当然更清楚地了解这一点。但库兰却摊手说道:“老夫现在身受重伤,想跑也跑不掉。”, 第五十九幕 地底之王(十)(第一更) 布兰多一笑:现在逃不掉,但将来却未必,老人家宝刀米老老,一旦恢复之后一般人可拦不住你。”他有些话没有说出来,因为布兰多不可能在矿区留下两个黄金力量来专门看守一个人。 新生的领地正要度过最它艰难的一段时期,此刻包括他自己在内四位黄金力量是他最重要的依托,布兰多明白依仗自己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将来或许不愁手下人才济济,但现在绝不是挥霍浪费的时候一库兰一只手按上了自己的剑,但随即又放开。老人隐隐察觉这个年轻人对自己的提议有所心动,否则不会和自己说这么多。 他不动声色地问道:“既然如此,你认为该怎么办?” 布兰多沉吟子一下,开口道:“矿区的书记官叫什么?” 库兰一愣,没跟上这思维跳跃的速度。他不明白为什么话题会扯到那个贵族书记官身上,但还是答道:“奥金斯。” “西科维尔家的那个奥金斯?” “你认识他?”库兰眼睛眯了起来,他本能地嗅出对方的身份一这应当是一今年轻的贵族,毕竟一般人可不会对贵族系谱了解得如此清楚。 就像是消息灵通的王都人或许会知道自己头顶上那些个贵族老爷叫什么,但出了科尔科瓦,他不一定知道别的行省有些什么贵族。 然而奥金斯是让德内尔伯爵夫人的子侄一辈,在让德内尔行省属于格鲁丁这一阶层,布兰多当然不可能没有听说过。何况虽然对方在这今年代还不甚出名,但等到老贵族们逐渐衰老、离世之后,玩家们就不得不和这些年轻的贵族打交道了。 布兰多记得这个家伙后来是西尔曼地区的领主,不过没想到现在居然在沙夫伦德矿山担任书记官。他随即意识到银矿山本就是让德内尔伯爵的腹心所在,说不定对方正是从这里开始取得了伯爵的信任。 他在心里腹诽,心想这小子的大好前途大概就要被自己这一番行动泡汤了。不过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他也只能在心里说一声“sssorr了。 “听说是个中规中矩的家伙。”布兰多旁敲侧击地问。 “这个评价还真是好听””库兰扬了扬眉毛,“不如说是胆小如鼠,平庸无能更好一些。”他毫不客气地讥讽道,奥金斯断送他一队部下的事一直到现在还让这个老人耿耿于怀:“你们这些贵族,就是喜欢说溧亮话。” 说完,他还挑衅似地看了布兰多一眼。 布兰多并不在乎老人的试探,只是心中暗自揣摩,按照库兰对于那个奥金斯的评价以及他自己对于对方的了解,那今年轻的书记官为了自己得前途着想,恐怕会千方百计地压下矿区的骚乱”更不会派出去人去知会帕拉斯爵士。 而这样一来,他们就有大把的时间来寻找通向地面的道路,要不要这今年迈的剑术大师带路事实上对于他的计划并不构成什么影响。 但他看了看库兰,心中有了晷外的想法。他当然不愿意一个黄金力量回到让德内尔手上,不过要怎么把对方留下却是一个难题。 看库兰的表现也不见得真的就对让德内尔伯爵死心塌地,要不也不会在这里和他们谈条件。不过看得出来这个老头儿还是有些骑士风范的,估计要他投降也不会太容易”尤其是在他自己还没什么实力的情况之下。 但布兰多想了一下,心中已有成算。 他答道:“那就麻烦老先生暂时跟我们回冷杉城一趟。等过了这段时间,短则一月,长则半年”我自然放你回去。” 在冷杉城中,他自然不介意分出一两个黄金力量来看守这位剑术大师。 “半年?”库兰的眼睛眯了起来:“如果我长时间不在矿区出现,会引起怀疑的,你们不担心消息泄露?” 布兰多心想这死老头儿还真是狡猾,不过好在他早就考虑过这一点:“没关系,你在地震中受了重伤不是吗?自然需要一段时间修养,我想奥金斯会理解的” 他刻意加重了“奥金斯的会理解的,这一句。 库兰一脸讥屑地哼了一声,他自然知道那个书记官为井么会理解,如果他不理解这今年轻人自然会用刀剑让他理解对方可不是什么硬骨头,他可以想象只要布兰多稍一威胁那个软骨头书记官估计就会痛哭流涕地充当他们的传声筒。 老人沉默下来。 “看来你是打定主意了,不过我要怎么保证自己能在一个月或者半年后离开呢?”他又问道。 “我为什么要向你保证?”布兰多反问。 库兰一窒,扬起银灰色的眉毛愤愤然地年幸存对方。 “不过既然我让你到冷杉城去”只要你不轻举妄动,至少我就不会多此一举做点别的什么事情。”布兰多答道,“不作无谓的牺牲,你是十一月战争的老兵吧?生命是很宝贵的,战争中的赢家是最后活下来的人一” 老人哼了一声:“你倒是很清楚,你的长辈之中也有残余过那场战争的人?” 布兰多不答”只是看着对方。 老人的目光扫过布兰多手上的戒指,沉默了一会,又问道:“看你们的所作所为”是打算在这里长留了。不过我得提醒你们一句,让德内尔伯爵不可能容忍一块领地从他的控制下分裂出去”那怕是最为贫瘠的托尼格尔,你们做好准备迎接一位,国王,的雷霆怒火了么?” 除了科尔科瓦行省之外,埃鲁因实际由十三位,诸侯,控制着,这些诸侯包括六位公爵、两位侯爵与五位特权伯爵,他们的力量堪比王室,因此也被民间戏称为,王座之下的国王,。 这些,国王,之中除了实力最强的安列克、维埃罗与西法赫三位公爵之外,其他的实力大多在伯仲之间,让德内尔伯爵在这一行列之中虽说不上强,但也不是最次的一位。 要正面对抗这样一股力量,在库兰看来布兰多等人就好像是在向巨人挑战的小蚂蚁一样,随时可能粉身碎骨。 但布兰多听了之后笑了笑,摇摇头道:“你弄错了两件事。第一,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让德内尔伯爵会怎么干;第二,托尼格尔事实上并不是最为贫瘠的。” 库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自信是好事,但自大就不一定了,年轻人。” “我很赞同。”布兰多答道。 “好吧,不管你们怎么想。”老人见劝说无效,也就摇摇头不再提及。他的手又一次按在了自己的剑上:“我还是要一个保证,保证至少半年之后,你得任我离开。” “你保证不回到让德内尔伯爵身边?” “抱歉,这我无法保证。”库兰斩钉截铁地答道。 布兰多很是欣赏地看了对方一眼,但这一次他却没有拒绝,而是笑了笑道:“好吧,我保证。不需要半年,只需要三个月。” 老人微微一愣,抬起头来惊讶地看着他。 布兰多一笑,不作解释。 达成协定之后,梅蒂莎也休息完毕,她感觉自己得灵魂之火又一次开始活跃,于是几人继续上路。 这个时候布兰多看了后面那个矿工一眼,事实上在得知布兰多与茜并不是矿区警备队的成员而是叛党,并且还要与让德内尔伯爵作对之后,这个可怜的家伙吓坏了,几乎想要拔腿就跑。 不过很快他冷静了下来,因为井起考虑将来的事情,至少现在潜伏在这些矿道中的怪物就会立刻要了他的命,最后这个男人还是跟了上来。 但他遇上了茜,在红发少女故作凶恶地一番威胁之后,最后这个矿工只能哭丧着脸答应拖家带口一起去冷杉城。 在交谈中布兰多得知除了矿工的活路之外,对方还学过一些银匠的手艺,因此干脆许了他一个铁匠学徒的工作。 相比较起来,这工作可比矿工安全多了,而且收益也更大,最后那个男人心中还是惴惴不安,但又忍不住有些期待起来。 怀着这样矛盾的心思,他感到前面几人又一次停了下来。 但这一次并不是遇上了什么怪物,也不是遇上了什么人,而走路没了一确切的说,每一个人都看到前面矿道之中不远处出现了一扇黑沉沉的大门。 紧闭的大门封死了整条隧道。 梅蒂莎与茜不由得停下来看着库兰,对方可是口口声声说这条路可以通向升降机的。但他们看到这今年迈的剑术大师脸上却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这是?”老人微微一愣。 “这不应该是问称么?”茜皱了皱眉,她说话的声音很虚弱,但却充满了怀疑的味道。 “不,不,这是怎么一回事?”库兰忍不住眉头深锁,他对身边的梅蒂莎说道:“小姑娘,能不能扶我过去看一下。” 梅蒂莎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布兰多,年轻人点了点头。他也曾经过这里,知道这个老人并没有撤谎,这里的确不应该存在这样一扇门。 他有一个怀疑,但还需要确认。 银精灵小公主依言而行,扶着年迈的剑术大师走过去,后者用手摸索了一下那扇冷冰冰的、沉重的巨门,口中喃喃自语:“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第六十幕 地底之王(十一)(第二更) “领卒大人?”茜看着喃喃自语的库兰有此怀疑地小声问道。 布兰多摇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他想这扇门应当是后来忽然出现的,而且说不定与那些怪物有着什么联系。 果然,小片刻之后库兰忽然停下来,低呼一声:“门上有字!” 所有人都靠了过去,果然看到黑沉沉的铁门上刻着一些古怪的玟。确切的说那应该是文字,布兰多看到那些梯形的文字,立刻说道:“这是矮人语。” “矮人语?”老人皱了皱眉,他回过头:“这里怎么会有矮人语?托尼格尔只有丘陵矮人,他们可不是居住在地下的。” “灰矮人呢,还有铁矮人?”梅蒂莎问。 灰矮人与铁矮人都是居住在地下世界的生物,前者是高山矮人的近亲,而后者据说是符文矮人的一支后裔。 不过布兰多摇了摇头,灰矮人与铁矮人都是使用乔根底冈的锲形文字,而不是地表矮人语的梯形文字。 事实上梯形文字才是矮人的正统,锲形文字是黑暗精灵发明的。 “那会是谁呢?”银精灵小公主问道。 布兰多联系到白银遗产的事,怀疑这可能是消失的白银一族的一支。矮人之中的白银血脉一共有三支,风暴矮人,符文矮人与火矮人。 除了生活在火元素世界的火矮人之外,这处遗产可能是前两者之中任中之一。 不过他还没开口,茜就用雷之枪点了一下那扇巨门,黑暗中传来“叮,一声轻响。然后少女看了一眼,铁门上光滑如镜没有一丝痕迹,这证明这东西坚硬程度超乎想象。 她皱了一下眉,问道:“领主大人,上面写着什么?” “不知道。”布兰多摇头。 “小子,你不是说这是矮人语么?”库兰没好气地扬了扬眉毛:“怎么会不知道?” “我只是知道矮人文字的样子而已”布兰多心想这又不是在琥珀之间中,系统还能自动翻译。在这里他只能看到这些东西干瞪眼的份儿。 但他走过去,将手按在门上:“不过我怀疑这是一个结界。” “结界?是法术?是幻象吗?”老人银灰色的眉毛一扬:“这地下还有其他人?”他怀疑地看了布兰多一眼:“这里不止你们?” 布兰多摇摇头:“这个结界可不是什么法术,巫师的魔法不过是使用世界的法则,然而在太古时期结界都是由神民们参与设置的。这些结界本身就代表着一种法则、” 库兰还没听明白这句话,但梅蒂莎已经瞪大了眼睛:“太古遗产,领主大人,你是说这后面是一处圣地?” “不是圣地,恐怕是圣所。”布兰多打量了一下这扇大门,圣地的入口不可能这么小。 就像是妖精之乡的山谷,甚至足以容纳两座巨大的雕像一但如果这里只是用来储存白银遗产的一处圣所,那就说得通了。 年轻人将手贴在冰冷的铁门上,闭上眼睛仿佛感应者门后传来千百年来历史的厚重,同时他问道:“梅蒂莎,银精灵的太古遗产是什么?” 银精灵小公主微微一愣,随即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从没去过圣地。圣者之战开始的时候”银精灵离开圣地已经有十个世代了,传说我们已经找不回回到圣地的路了一” 但布兰多摇摇头:“恐怕并不是那样的,银精灵现在应该就退回了圣地之中,你们的圣地叫做什么名字?” “圣银谷。” 布兰多点了点头”但一旁的茜却有些不解地问:“领主大人,现在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吧?我们是不是先想办法把这门打开?” “我正在开。”布兰多答道。 “哈?” “对于太古结界来说,门是一个象征,象征着入。”布兰多答道:“入口的含义在于进入,如果你只是想要到矿道另一边去,无论如何都是打开不这扇门的。” “进去?进哪儿去?”红发少女不解。 “马上你就知道了。” 布兰多一闭眼睛”心中想着,进入,。然后忽然之间所有人都感到眼前一黑。但惊慌失措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响起,光线又重新明亮起来一确切到说,是变得更加明亮。 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地表一样,明亮而刺眼的光从外面射来,让每一双适应了黑暗的眼睛都忍不住微微眯起”四面八方一片雪白,眼睛微微生痛。 茜与那个矿工下意识地回过头,只有实力更强的库兰和梅蒂莎才能稳住向周围看去,但他们两人立刻发出一声低呼。 四周的声音忽然高了起来。 那是山呼海啸一样的欢呼声,就像是潮水一样涌入每一个人的耳朵。而在所有人都逐渐适应了刺眼的光线与四周这些震耳欲聋的叫喊声之后,他们抬起头”终于看清了周围的一切。 他们记得自己片刻之前还是在黑暗地底的隧道之中,被阻挡在一扇厚重的铁门之前。但现在,他们发现自己已身处一处灯火通明的广场上。 或许更糟。 看得更远一些之后”每个人都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广场,而是一座角斗场。他们站在中央的空地上”然而四面八方都是高耸的围墙与上面的观众席。 观众席上座无虚席,背着强光布兰多看不清楚哪些观众的面孔,不过他却知道,这是一个法术的虚像而已。 间隙空间。 这就是这个结界的内容了。 这个空间从复杂程度上来说远不如妖精乡存在丰空间与时间的夹缝之中那么神秘莫测,不过是一个与沃恩德世界主物质位面联系的半位面而已,一个小型的次空间。 不过从声光效果上来说,的确足以让人头晕目眩的。 他忍不住想是那个恶趣味的家伙设计了这一切。 “这是什么地方,领主大人?”茜好不容易才稳住心神,忍不住颤声问。她还算是好的,那个矿工早已吓瘫了。 梅蒂莎与老人一言不发,但前者明显要镇定一些,后者却是一脸警惕”手也放在自己的剑上。 “天命竞技场。”布兰多答道。 “天命竞技场?那是什么?” 布兰多抬起头,“看到那把剑了吗?”随着这个问题,所有人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在竞技场中央,一座石碑上插着一柄长剑。 黑沉沉的长剑在耀眼的光线之下折射着一层幽幽的光芒,不过那剑的造型相当奇特,它看上去是一把长剑,但却足有一掌宽,剑刃也比一般的长剑长得多倒不如说是双手巨剑与长剑的结合体。 “那是什么?”库兰看到剑,眉毛跳了跳。作为一个老剑手,他当然看出那是一柄极好的剑。 “大地之剑哈兰格亚。”梅蒂莎答道:,“我认识这把剑,这是符文矮人的白银遗产。” “是的,这是大地之剑、哈兰格亚,传说中与大地相连,挥动时往往引起地动山摇、山崩城摧的幻想之剑。”布兰多知道这把剑的另一个名字一玩家们管它叫做地震剑,因为大地之剑哈兰格亚在攻击时附带一次等同于本身伤害的地震术伤害。 地震术是个范围法术,波及呈正前方锥形范围”几乎与剑风的方向与波及范围等同,虽然要消耗法力,但绝对物超所值。 这东西对于魔剑士来说可是一个神器,甚至连布兰多看到这把剑”手指也忍不住动了动,对于一个剑士来说,这东西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 更不要说,这剑还具备,领导,属性~ 所有,领导,属性一般走出现在那些具备明显阵营、属性特征的装备之上的,比方说大地之剑从它的名字上就可以看出与土元素之间的关系,因此它可以领导的也正是那些元素化生物。 布兰多终手明白外面那些石妁是怎么来的了。 “哈兰格亚,哈兰格亚”老人喃喃自语:“难道是那个哈兰格亚”那个巨人米盖尔的武器?” 布兰多点头,米盖尔是大地之母最为宠爱的一个儿子,也是大地上的无冕之王,这把剑在神话中就是他的权杖,他用以统治大地的契印。 当然这只是一个传说”然而却让布兰多心中微微一动。 他吸了一口气,答道:“来到这里的人,就有通过挑战拿到那把剑的机会。”他回过头,严肃地看了所有人一眼:“不过并不是毫无代价的,如果挑战失败,你就会化作石像永远留在这里。” “这就是天命竞技场的含义。” 事实上布兰多有点头痛,天命竞技场是太古遗产任务之中比较难的一种。 但他正在头痛,一旁的库兰却问道:“挑战有多难?”老人看着那把剑,有些心动:这位老剑手虽然搞不清楚这是什么地方”但所谓艺高人胆大,作为一个拥有黄金力量的人他自然不可能像那个矿工一样被吓得面色煞白、到现在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非常难。”梅蒂莎答道:“因为是存在于幻想与现实之间,这里的挑战难度是没有上限的。” 没上限这个词儿让所有人脸色都变了变。“领主大人,那我们?”茜问。 银精灵小公主还是摇头:“没有办法逃避,每个人至少也要挑战一次才能有离开这里的权利。” “每个人?”老人敏锐地抓住了这个字眼。 “是的,除非是在黑铁实力以下,这里只能单独挑战,而不能一起上。” 茜听了这个回答,脸色一白:“那如果有人失败了会如何?”她现在毫无力量,要通过挑战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会被留在这里,直到结界这一次消失之后,永远变成石像”布兰多插口道:“但只要有人愿意承担多一次挑战的机会,并取得成功,就能救出同伴。不必担心,茜。” “领主大人”红发少女微微一怔,她当然听出了布兰多话里的意思,忍不住神色复杂地抬起头看着布兰多,。 第六十一幕 地底之王(十二)(第三更) 但正在所有人窃窃私语的时候,芳技场上忽然响起一个巨大的声音打断了少女的话:“凡人们,欢迎光临英雄的殿堂!” 这个声音冷漠而威严,仿佛充满了一种沛莫能御的力量:“你们将在此挑战属于你们各自的命运,或者仅仅是为了生存,或者是为了成为统治大地的王者” “那么,卑微的挑战者们,走出来吧,让我们见证命运诞生的一刻。” 声音轰隆隆回荡在竞技场上方,仿佛是滚雷一般,震得所有人都面色发白。茜与梅蒂莎都回过头来看着布兰多,而布兰多却在观察整个角斗场。 他在揣摩可能遇到的挑战,天命竞技场之中会遇到各式各样的怪物,不过大多与竞技场的环境有关,像是这种普通的竞技场,最有可能的是遇上那些陆上、或者低空中的强大怪物。 他还是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诸神竞技场,那种在虚空之中的竞技场恐怕是天命竞技场之中最恐怖的一种。 虽说挑战的不是真正的神祚,不过那些来自神话之中的生物也足以让人头皮发麻。 “一个个来,不要急。我来安排顺序””布兰多看着红发少女,“茜,你和那个矿工一起,你们没有黑铁以上的实力,可以算作一组,一会我救起来也更加容易。 ” 但布兰多这话让梅蒂莎听了之后微微一怔,忍不住疑惑地看着这个红发少女:“茜她是?” “待会再和你解释。”布兰多答道:“老先生,你第二个上吧。” “怎么?”库兰一挑眉毛:“你担心我也通不过挑战?” 布兰多耸耸肩,他又将目光投向梅蒂莎,心中说道:“梅蒂莎,一会你和我一起上去试下。” “可以吗?” “你是召唤生物,应该可以尝试一下。”布兰多心想如果召唤生物能和自己一起上场的话,那么这个挑战就大有可为了。 可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忽然角斗场内景色一变”周围的围墙上栅栏升起,露出后面的一排排笼子。 “领主大人!”笼子中忽然站起一个人来,她一看到外面的其他人就焦急地喊了起来:“梅蒂莎,茜,我在这里!” 布兰多一朝那边看过去,脸色就变得不大好看起来。笼子里的不是其他人,正是女佣兵团长尤塔一而一侧的另外两个笼子里还装着柯文、乔卡那一行人,他们显然也看到了布兰多,都露出求助的目光来。 “先生,你能帮帮我们吗?”乔卡大声喊道。 布兰多沉默不语”他并不愿意帮这个忙。他并不介意顺手救一下人,可是如果他准备搭这个手,那么按照游戏规则,他至少要经历五次挑战。这样计算下来,最后要面对的最高一级挑战恐怕会是秘银圣贤。 这耳不是闹着玩的。 那东西可是符文矮人设计的,站在黄金巅峰的傀儡生物这也是仅有的两种接近开化要素的傀儡生物、另一种是布加巫师们设计的钻石傀儡,只不过前者是魔剑士,而后者是纯肉搏单位罢了。 要从这一点来说,符文矮人明显比布加的工匠巫师们棋高一筹,这也是他们的骄傲之一。 布兰多心知肚明,自己和梅蒂莎加起来要对付一位黄金巅峰的存在实在有些勉强”虽然再加上风精蜘蛛也不是没有胜算,但这希望实在是太渺茫了。 为此他也只有保持沉默。 然后年轻人摆了一下手:“茜,你上吧!不要逞强,直接认输好了!” “尤塔团长她”茜小声问。 “我会救她的”布兰多答道:“去吧。” 红发少女点了点头,一只手抓稳了自己的雷之枪,一只手拽上已经吓昏过去的那个矿工”走进了场地内。 场上立刻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布兰多仔细听了一会,才听出观众们是在喊,灼爪!灼爪”虽然他心知这一切不过是介于幻想与现实之间的产物,但心中还是忍不住微微有些莫名的紧张。 “害怕吗,梅蒂莎?”他别过头问。 “领主夹人”梅蒂莎笑了笑:“我是亡灵。” 布兰多顿时感到自己得脸发烫起来。 于是他不再说话,而是看到角斗场对面的一扇巨门缓缓打开,一头可怕的怪兽拖着无数铁链从门后一跃而出。它正想立刻扑向站在场地中央的红发少女,却被那些铁链死死拽住,哗啦啦一阵响动之后不得不停在离茜不到二十米的地方发出一阵阵低沉地咆哮。 “那是什么?”老剑手盯着那头怪物问道。 布兰多看着那几乎有两层楼高的怪物硕大的三个脑袋互相碰撞,并从喉咙中发出滚滚雷鸣一样的咆呼它一上场,角斗场内立刻充满了一股恶臭硫磺的味道。 “地狱三头犬。”梅蒂莎已经回答了出来。 “硫磺之河下的恶魔也曾经追随过黑暗之龙”银精灵小公主低声说道:“以前我在战场上和它们打过交道,这东西很难缠” “什么战场?”库兰有些疑惑看了这个精灵小姑娘一眼”他在想在什么样的战场上才会和这些可怕的生物交战。 但梅蒂莎却回过头,对这位参与过十一月战争的老兵微微地一笑:“圣者之战。” 圣者之战?库兰顿时目瞪口呆”他本能地认为这个小姑娘在和自己开玩笑,他现在怎么看都觉得梅蒂莎正是一个狡猾的小丫头。 “还好不是地狱犬领主,这东西有白银上位的力量,只要小心一些应该没有问题”布兰多回过头对库兰说道:“小心它的喷吐。” “小子,你这是在提醒我吗?”老人一愣,立刻反应过来。 “我只是不希望再多救一个人而已。” “哼,那是你还没见识过我的真实实力,小伙子。”老人摸了摸自己的剑柄:“你还是多多为自己担心一下比较好。” 库兰这么说时,心中也是憋着一口气。 事实上今天这今年迈的剑术大师的确从头到尾都在走背运,当初一开始正准备动手的时候正好被山崩打断,然后又在完全没有想到的情况下被梅蒂莎偷袭,甚至还差点死在矿难之下~以一个经验丰富的金之阶高手的身份来说,这实在是太过丢脸了一些。 而他现在虽然受了伤,但要对付一头白银上位的怪物想来还是没什么问题。何况在同位阶的情况之下,事实上无论是魔物、怪物、还是低级恶魔都是比不上智慧生灵的,因为除了绝对力量之外,它们所掌握的技巧就显得要少得多了。 老人已经打定主意要把气出在这些他眼中的杂兵身上了。 甚至他还回过头对布兰多说道:“要不要我帮你救一个谁,小子?” “免了”布兰多赶忙摇头,心想这家伙真是不知死活。天命竞技场的挑战等级每一轮会上升一个档次,这次是地狱三头犬,下一次说不定就直接变成山丘巨人了。 库兰轻轻哼了一声,好像不满于布兰多对于他的看不起。“你叫什么名字,小子。”他忽然问道。 布兰多正盯责角斗场内,听到这牟问题想也没想就脱口答道:“苏,布兰多。”他忽然反应过来,盯着对方问:“怎么,老先生?想记住在下的名字,将来来找我算账?” 没想到这一次老人却没有吹胡子瞪眼睛,而是口中念了两遍:“布兰多,布兰多“”然后他忽然神秘地一笑,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不再答话。 对于库兰这个反应夹大地出乎布兰多的预料之外,他心中微微警惕,一只手放在了剑上,免得这家伙忽然乱来,在天命竞技场出了什么乱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正当布兰多警惕起来的时候,这个时候场上的情况已经出现了变化。茜直接认输,甚至地狱三头犬都还没来得及挣脱链子,白光一闪,她就被送到了不远处的笼子里。 “茜!”尤塔吃惊地看着这个被关进来的同伴对方同样的一头红发总让她想起自己得妹妹,她忍不住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不反抗?” “对不起,我受伤了。”红发少女有些神色黯然地答道。 尤塔皱了皱眉头:“可你不知道这里的规矩,每多一个人,后面的人救援起来就要难得多。”她又叹了一口气,有些幽幽地说道:“不过也没什么,那今年轻的贵族会不会救我们还是个问题,贵族们不会以身涉险的” 想到这里,她有点绝望地在笼子地角落坐下,比起自己,她更担心自己得佣兵团,如果自己在这里出了什么问题,克伦希亚与弗恩一定不会那么客气的。 可她在担心,茜却没有说话。她抓着铁栅栏,看着布兰多所在的方向,不知为何,她知道布兰多一定会救她们的。 不仅仅是她,还有尤塔也是一样。 而这个时候,布兰多正看着身边锋老人一脸肃然地大步向场内走去。库兰单手仗剑,盯着那头地狱三头犬毫无惧色,只是临到离开时,他忽然回过头对布兰多说道:悄,托布斯家自大的小家伙,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剑术。免得你小子的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布兰多听了这句话,一时竟然呆了。 因为托布斯正是他祖父的名字。 第六十二幕 地底之王(十三)(第一更)(求支持,不求没人理啊.) 布兰多短暂的失神之后才意识到对方也是经历过十一月战争的老兵,与自己的祖父认识或许并不奇怪。只是库兰出身于骑士家庭,与他的祖父托布斯之间的差距也说得上是贵族老爷与平民的差异,他们又是如何认识的? 他暂且压下这个疑惑,因为场上的战斗已经开始,地狱三头犬似乎对于猎物从自己眼前消失感到极为不满,库兰一走到角斗场的沙地上,那头怪物就已经嚎叫着挣开了链子。 手臂粗细的铁链一条条崩断,发出‘砰砰’巨响,“好家伙!”库兰心中暗想,右手拔出长剑将鞘一丢,那头来自硫磺之河地下的巨兽就已经拖着无数条断链子带着哗啦乱响向他头顶直扑下来。 但老人眉头一张,眼皮随之微微一抬,暗灰色的瞳仁中已经映入了这头凌空扑下的恶魔。他右脚根后移一步的距离,双手将剑向上一架,怒吼一声:“滚!” 一层清晰的空气震荡忽然以库兰的身体为中心向四面八方爆发开,半空中的地狱犬直接被扫飞了出去——气流暴烈的速度堪比风弹,它们像是嗖嗖一柄柄刀子向外***了大约一百米距离,才逐渐减弱消失。 但在那之前,地狱犬已经一头落下撞在角斗场另一侧的墙上,伴随着轰隆巨响,无数砖石顿时坍塌了下来。 烟尘弥漫—— “卧槽——!”布兰多看到这一幕,心中忍不住暗叫。这是剑士的剑气爆发,是一种技巧剑术——不过要把风压推到一百米开外,他在想这尼玛核心剑术的加成得有多大? 在琥珀之剑中,任何技能都分为基础与技巧。技巧基于基础技能或是身体素质,就像是白鸦剑术、正面突破这两个技能在实际的战斗中都是依托于布兰多的军用剑术之上的,而力量爆发与冲锋则是依托于力量、体质与灵巧三个属性。 核心技能等级越高,身体素质越强,技巧类技能发挥出的威力也就越大,不过在这个阶段要把剑气爆发推到一百米开外。 布兰多简直是闻所未闻。 他记得在过去游戏之中,他***十级的时候差不多就是这个水平。而库兰不过黄金中游实力,顶天也就四十五级出头了。 这个时候地狱犬也从瓦砾之中站了起来,它摇晃着三个硕大的脑袋,沙石从它身上、头顶上哗哗而下,看起来狼狈不堪。 但事实上这头来自硫磺之河的恶魔受伤并不严重,尤其是最后的摔伤还没有它撞上气墙那一下伤害来得狠——如果当时这头大狗是站在地上那估计有它好受的,可是在空中阻力却相应减少了许多。 它才刚刚站起来,库兰已经来到面前——老人并没有冲锋,而是不断在沙地上弹射,快若闪电,一个起落就二三十米距离——地狱三头犬才刚刚呲牙咧嘴地抬起头,它车轮一样的大眼睛里就已经映出了那柄越来越近的剑。 根本就没有闪避的余地,甚至连恐惧都来不及。 ‘砰’一声巨响,所有人都看到老人双手握剑高高跃起向下一剑劈在这头来自硫磺之河地下的恶魔正中的脑袋上——剑锋直没入柄,然后继续向下将那个硕大的脑袋一分为二。 库兰一落地将剑向旁边一甩,黑色的血液在沙地上画出一个弧形。但他立刻后退,避免了被恶臭的黑血喷个狗血淋头的下场。 地狱三头犬吃不住力四肢向外一滑,轰然倒在地上。不过这头凶恶的野兽并没有放弃抵抗,库兰一退,它剩下的两个脑袋就向前各自喷出一条火柱。 老人虽然早就在防这一招,可他没料到这火柱会有这长的射程,就像是***器射出的火龙一样越过了半个场地——他虽然赶忙向旁边一滚,但衣服、眉毛和胡子都烧掉了一角。 这意外气得他直发抖,这好不容易才蓄起来的胡子可是他的宝贝。库兰怒吼一声竟直接向那头地狱三头犬冲过去,一拳轰在它左边一个脑袋的下巴上——所有人都听到一声清脆的骨折声,然而这还不算什么,巨大的力道竟然将这头趴在地上也足有接近一层楼高的怪物直接从沙地上掀得立了起来。 巨兽全身的重量都随着它左边的脑袋向上飞去,仿佛下一刻就会重新落下来将下面的老人压个粉身碎骨。 但库兰一动不动,只是身体微微前倾——右手由下向上一剑,这一剑从地狱犬得左下胯部开始,一直延伸到右上肩头,撕拉一声裂帛的巨响,整条怪物在半空中一分为二。 黑血纷纷扬扬,如雨点一般落下来。 然后分成两片的尸体才轰然落地。 场上一时间寂静无声—— 被关在笼子里的尤塔倒吸了一口冷气,幽绿色的眸子里都闪过一丝惊悸,“厉害” 不只是她,另外两个笼子里的少年们早就呆住了,张大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黄金领域量非人一样的力量在完全展现时的确具有一种排山倒海的强烈冲击力。 “他还受了伤,”茜双手抓住铁栏杆,静静地看着那边,“否则根本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 尤塔点点头,她知道以自己的水准很难理解,而切身体会过那个高度的茜的眼光比她高明得多。 而同时,另一个笼子里的乔卡却在与他身边的瘦弱少年窃窃私语:“柯文,你说他们会救我们吗?”他问。 瘦弱的少年摇摇头:“不好说。” “我看不会,”马赫尔神色复杂地看着外面,“他们干嘛要救我们,非亲非故,再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那我们会怎么样?”乔卡问。 瘦弱的少年再摇头:“不知道。” “我们不会被永远关在这里吧?”有些人已经哭了起来。 “不能想想办法吗,柯文。”乔卡也有点急了,他可不要永远被关在这个鬼地方。 “我试试。”柯文看了外面一眼,答道。 “求谁帮忙?”乔卡问。 “当然是警备队长,我听人说整个托尼格尔也没人是他的对手呢!”有人说道。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柯文,但这个瘦弱的少年并没有回答。 他看着场上—— 布兰多脸上没有过多的惊讶,对于库兰的取胜,或许更不如说老人的伤势让他吃了一惊,一个黄金中位的剑手对付一头地狱三头犬那需要如此大费周章? 他微微侧过头:“你伤他有多重?” “千军一击。”梅蒂莎轻声答道。 年轻人抹了抹汗,心想库兰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挨了一下千军一击还能不死。不过梅蒂莎马上又说:“没打中,他躲开了,不过被气流扫中了,又撞上了岩石。我随即追击,他就认输了” “抵抗意识并不强嘛。”布兰多忽然想起库兰先前喊那一句停手,意识到对方可能一早就认出他来了。 他***了***眉头,对方是怎么认出他的?他用的剑术可以说与祖父并不出自同一体系,十一月战争后埃鲁因的战阵剑术虽然有过一次改革,但后来经过玩家的改革之后由进一步精简了。 但他来不及深想,角斗场上的战斗又一次拉开大幕,老人果然再一次要求挑战。场地上的地狱三头犬的尸体随之化作白光消失,西南方的一道栅栏升起,从后面走出一个全身覆甲的矮人来。 当沉重的步子响起时,银精灵小公主忽然说道:“领主大人,我认识这个人。” 布兰多看到那个全身笼罩在厚重的板甲之下,头戴有四只角的蛮盔,在肩头上扛着一柄几乎有他半个***的战锤——战锤上绘着一个燃烧着火焰的拳头的标志的矮人也说道:“我也认识。埃瓦里安领主,这个人是灰矮人之中一个非常著名的领主,他早些年曾经当过符文矮人的奴隶——不过这只是一个虚像,并不是本人。” 他补充了一句:“大约有黄金初段的实力。” “这下库兰遇到麻烦了。” 梅蒂莎没有回答,而是好奇地看了自己的主人一眼。她知道布兰多旅法师的身份,可旅法师不等于先知,无疑布兰多了解很多本来他不应该知道得知识。 符文矮人的历史早已化为烟尘,别说是人类,就是布加的巫师当中也只有那些常年埋头于文献之中,胡子花白、带着眼镜的老头子才能清楚到银精灵与符文矮人之中的一些辛秘。 但正如布兰多所说,库兰遇到了麻烦。 埃瓦里安也许没有他灵活,但老人却难以对这个堡垒一眼的矮人造成什么威胁,何况埃瓦里安使用的战锤叫做怒焰,挥舞起来半径二十米内全是火焰风暴,库兰试着抢攻了几次,但最后都只落得胡子、眉毛被烧得一团糟。 战斗进行得如火如荼,所有人——尤其是笼子里的少年们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在他们看来这个老头就是他们的希望,可是现在这个希望正陷入苦战之中,这让他们感到信心一度动摇起来。 这不过才是第二场挑战而已。 然而库兰终于被埃瓦里安逼到了角落,双方的战斗经验看起来都差不多。埃瓦里安的虚像代表的是他在角斗场之中最全盛的时代,而库兰是从十一月战争的血海之中生还的老兵,但是灰矮人领主明显体力更加充沛,优秀的魔法甲胄也给他提供了巨大的优势。 这个矮人发出一声咆哮,终于发动了他威力最大的一招,他的战锤上燃起熊熊火焰,像是挥舞流星锤一样向库兰扫过去。 第六十三幕 地底之王(十四)(第二更)(求支持,不求没人理啊.) “啊!”柯文身边的女孩低叫了一声。 但另一边茜的眼睛里却闪过一丝疑惑的光芒。 老剑手不退反进,他右手举起剑第一次与埃瓦里安巨大的战锤硬碰硬。‘叮’一声刺耳的锐响刺穿了整个角斗场,所有人都忍不住下意识地闭了一下眼睛、捂住耳朵。 但下一刻,那些笼子里的少年却惊讶的发现——库兰一剑扫飞了埃瓦里安手中的战锤。 所有人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这不可能! 布兰多心中却是重重地一跳,他早已料到库兰一直都在隐藏力量,就等这最后一击。可真正让他大吃一惊的是,老人反手一击的时候,只有他和梅蒂莎看清对方右手食指上一闪而逝的蓝光。 风弹! 布兰多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右手食指上同样的戒指,虽然风后指环的赝品遍及沃恩德,但这也太巧合了一点吧? 他略一失神,错过了库兰向前快步一剑掀开埃瓦里安的头盔,并刺入对方咽喉之中的一幕。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矮人领主的尸体已经化作白光消失。但老人也不好受,他急于求成的一剑让他在胸口挨了对方一拳,埃瓦里安的手甲上全是金属尖刺,那一拳不但力道渗入并震伤了肺叶,也将他胸口打得血肉模糊。 但真正要命的是体力的衰竭,老人取得胜利之后已经完全支撑不住了,他用剑支撑在地上,喘了好一会气才恢复过来。 然后库兰才向场外一指,关着那些少年的其中一个笼子打开了门。 “出来,乔卡,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老人喘着气问道。 “库兰队长?” 少年们愣了,他们一时之间不知所措,不明白库兰为什么竟然会先救他们?不过他们不知道这位警备队长本来就与布兰多不是一伙儿的。 老人咳嗽了一声,他受的伤很重,放在一般人身上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不过他用手背擦了擦嘴角,全是血,却满不在乎。 “好了,一边呆着去。”他向那些少年摆了摆手:“这件事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待会我再问你们。” 乔卡与马赫尔顿时哑然,虽然库兰救了他们,但他们是先后分为两批被抓住的。现在柯文和其他几个同伴还被关在笼子里——可看样子库兰似乎救下他们只是为了了解整件事发生的原因,而且那个年迈的警备队长似乎也不打算再进行下一次挑战了。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老人也没能力再继续打下去了。 就算是马赫尔与柯文平日里经常互相讽刺,但这些少年彼此之间的感情却很深,要他们就这么放弃同伴,这让他们有点难以接受。 难以接受又能如何呢?他们无能为力,只能失措地站在那里。 “你们先走,乔卡。”瘦弱的少年脸上却没有多少惊慌,只是如此对同伴说道。 “柯文。” “能走多少算多少,剩下的,我自己想办法。” “什么办法?”乔卡问。 “我不知道。”柯文如实答道。 但库兰并没有在意这些少年在说什么,他认识乔卡和马赫尔,只是因为熟悉罢了。不过在他眼中这不过是沙夫伦德镇上的一群不务正业的混混,实在不入他的眼界。 “凡人,你要继续挑战么?” 巨大而威严的声音在角斗场上空滚滚响起—— “不!” 老人拒绝了下一次挑战,他一瘸一拐地向角斗场边走来,同时大声冲布兰多说道:“托布斯家的小子,怎么样?” 布兰多看着这边,耸了耸肩。 但老人却走过来,把手中的剑丢给布兰多:“接着,这把剑借给你用——接下来到你了。让我看看,那个老顽固的后人有没有长进!” 然后他上下打量了布兰多一眼:“你是他的儿子?”他摇摇头,“不太像,是孙子?不过看你的年纪也不过二十岁出头,居然已经进入了黄金领域,从这一点来说也与那家伙不遑多让——” “将门无犬子啊。”库兰摇了摇头,像是在感叹自己却没有个后人一样。 布兰多一听这句话差点手一抖把刚刚接住的剑丢出去,什么叫‘居然已经进入了黄金领域,从这一点来说也与你祖父不遑多让——’他可从来不知道自己得祖父是一个黄金阶的剑手——不,等等! 应该说按照对方的话来说,恐怕还远远不止黄金水准那么简单!自己的事情他自己清楚,短短半年从白位进入黄金那是开外挂的原因,可要是祖父也在二十岁左右进入黄金,那至少也得是一个天启者! 布兰多拍了拍脑门,这个信息让他有点接受不能。在他在这个世界的记忆当中,祖父那一代是从外地举家搬来布拉格斯的,至于从哪里来,他不知道,布兰多也没有问过。 只知道祖父用带来的钱在布契买了一块地,然后又在布拉格斯郊外建了一座磨坊,虽然没有什么出身,但日子过得却不算紧巴。 否则像是布兰多这样得年轻人,在这个年纪要么是到地里,要么是去当学徒,也不可能优哉游哉地跑到布契去独居。 现在想起来,祖母的确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女孩子,因为祖母不但识字,而且还懂许多东西。而母亲是卡地雷哥人,出身当地的贵族家庭,身份更加显赫—— 说实在话,布兰多不是没有为一个贵族的女儿为什么会嫁给自己得父亲这样得事情疑惑过,要知道一个磨坊主不管多么富裕,但血统与身份上的鸿沟一般是难以逾越的。 布兰多这么转念一想,忽然发现自己身体中这个灵魂似乎压根就没有真正去了解过自己得家庭与出身。 他按下心中的疑惑,眉尖微微一挑:“你认识他?” “和他打过一段时间交道,那个老顽固,”老人答道:“当年我也不过是和你差不多大的年轻人,才从托各的乡下出来,说是骑士出身,其实不过是个野小子。而你祖父却是毕业于贵族士官学院,正规科班出身,不怕笑话,那个时候我当过他一段时间的下属——” 他还想说下去,可这个时候角斗场上空巨大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交谈:“下一位挑战者!” 库兰抬起头看了角斗场上空一眼。 布兰多也收起心思,一个人一生当中可能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可往往只有那么几个人会在几十年之后还在你心中留下印象,往往经由一个细微的联系就会记起。他猜这之间的关系恐怕不像库兰说得那么简单,何况他看了看自己得右手食指,两个一模一样的戒指让他怀疑愈加加深。 当初在布契他就疑惑过,风后指环的赝品就是再普通也不会落到一个普通的磨坊主手上,而且他就指环这个事情后来在布拉格斯询问跛子的时候,后者诡异的态度也叫他疑窦丛生。 只是这个怀疑一度被搁置,但今天经由这个老人的提醒又重新出现在他面前。 他看了看库兰,心想只要这个老人还在他手上,那么他有的是机会来了解这一切。看起来,自己——或者应当说布兰多的祖父还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然后布兰多与梅蒂莎对视一眼,他在心中说道:“上场吧。” 银精灵小公主在心中答道:“是的,领主大人。” 两人于是一齐并肩向场上走去,这一走,整个角斗场就静了下来。 两个人?那些少年还好,可尤塔与库兰一下都呆了,他们可是知道布兰多与梅蒂莎的实力,至少也是黄金以上,这怎么看都不合规矩。 “你们两个?”老人赶忙在后面叫住他们。 布兰多没有回答。 而梅蒂莎自然也不会多说一句,而是跟着年轻人缓缓走到场地中央,两人站定之后,就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 可库兰只是微微一怔就猜出了这位银精灵小公主的来历,他忽然记起梅蒂莎在与他战斗时展示出的要素之力分明是‘灵魂’。 然而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类存在会用灵魂作为要素力量,那就是玛达拉的亡灵。 亡灵! 老人恍然大悟,难怪梅蒂莎在山崩时能够那么不计一切,因为亡灵根本就没有害怕的情绪。不过为什么这个年轻人身边会有亡灵追随,他首先想到的是亡灵巫师,但这显然不正确。 首先一个黄金阶的亡灵巫师说什么也无法召唤一个同等实力的亡灵,其次布兰多眼睛里也没有代表灵魂之火的紫色、或是青色光芒。 库兰忽然倒吸一口冷气,“英灵!”他马上猜到布兰多会不会是神殿的见习炎眷骑士? 炎眷骑士是炎之圣殿最强的战斗力,属于十一级编制——每一位炎眷骑士身边都伴随着一位来自于圣者之战时期的上古英雄的灵魂,这些英雄都是曾经追随过炎之王吉尔特的骑士——苍之诗记录炎之王吉尔特拥有二百三十二名骑士,因此炎眷骑士的编制也从没超出过两百人。 但他又马上摇头,追随炎之王吉尔特的骑士中可没有银精灵。 老人正在疑惑,角斗场一侧的少年们同样在窃窃私语:“完了。”乔卡看到布兰多与梅蒂莎一进场,就忍不住唉声叹气起来。 “你能不能少说两句丧气话,什么完了,这不还没开始打吗?”虽然还不确定对方会不会救柯文,但马赫尔一听自己同伴的话,首先就不高兴地皱了皱眉。 “你忘了?”乔卡回头说道:“如果超过了那个什么黑铁级实力,是不能两个人一齐上场的,这说明什么?” 马赫尔顿时一窒,这当然说明布兰多其实是个没什么实力的家伙!他们忍不住把目光投向笼子里的柯文,瘦弱的少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他身边那个女孩子却是一片黯然之色。 “可恶,没想到这家伙是个绣花枕头!”马赫尔顿时愤愤地说道:“中看不中用,我还以为他多厉害呢!” “你不一直说他不厉害吗,马赫尔?”少年中有人小声说道。 不过这句话理所当然地换来了这个大个子的少年狠狠地一瞪。 第六十四幕 地底之王(十五)(第一更)(求支持,谢谢大家的支持) 布兰多的耳朵再尖,也不至于去偷听几十米外几个普通少年的对话。何况他在抓紧时间熟悉手上的长剑——这是一把魔法剑——不过算是很普通的一种,比一般的长剑稍轻一些。 这把剑最多算是低魔法物品,布兰多以前其实也用过类似的剑,只是作为过度装备,他早已记不得名字了。 年轻人随手甩了甩那把剑,扫出的风在沙地上打出两道浅浅的痕迹。这个动作落在库兰眼中让他眼睛微微一亮,“果然是白鸦剑术——”老人已经从先前的惊讶中回过神来,但马上又挑了挑眉毛。 “白鸦剑术是埃鲁因宫廷秘不外传的剑术之一,这小子又是怎么学到的?”他心中暗自疑惑。 但同样的动作落在少年们眼中也引起争议—— “他在干嘛?”马赫尔看到布兰多剑上白光闪烁,他身边的沙地也烟雾弥漫,忍不住皱起眉不解地问。 “在制造烟雾吧?”乔卡不太确定地答道:“在烟雾中寻找战胜敌人的机会,战斗要用脑子知道吗,马赫尔?” “在烟雾中他不也一样看不到别人了?” 乔卡一窒,没好气地一翻白眼:“那必然是有什么特殊的技巧,否则有人会给自己制造麻烦么?稍微考虑一下就能想清楚——” 但柯文打断了他们的话,他看了半天,终于确认了这一点:“他在熟悉剑。” “熟悉剑?” “那把剑是库兰队长给他的。”有人说道。 可临战之前换剑真的没问题?这些少年就是再没见过世面,也明白这一定是有影响的,他们不由得向场上看去——这个时候布兰多已经停下手上的动作,看起来做好了准备。 梅蒂莎手持银色长梭立于年轻人一侧身后,因为深入地下的缘故,她的独角兽并没有一如既往地跟来。不过即使在地上,银精灵上古的战技一样也毫不逊色。 库兰就曾经领教过,丝毫不敢小瞧这个小姑娘。 角斗场北边的大门再一次打开,出现在后面的同样是那头之前已经死过一次的地狱三头犬,这头巨兽双爪扣在地面,三个硕大的脑袋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咆哮声,三对血红的眼睛四下张望,似乎是在寻找它之前的敌人。 它的出现引起了一阵低叹,似乎有人没有想到这东西还会死而复生。 而这一次有了上一次经验,这头来自硫磺之河地下的怪物似乎学乖了。它等着角斗场的主人为它放开链子,然后才抖擞着黑红色的皮毛进入场地中。 它喷了喷鼻子,露出谨慎的神色,兜着圈子一点点小心地靠近布兰多与梅蒂莎。 旁人看似这头大狗吸取了教训,但库兰却从空气中嗅出一丝不同寻常。 老人盯着角斗场正中央,鼻子动了动,忍不住一皱眉抱怨了一句,“小家伙不会控制自己的气势,搞得一个角斗场都笼罩在他的气机之下,相比起来那个小姑娘就要温和多了” 他的眉头越锁越深:“不过这个味道是什么,要素?这是什么要素,有点古怪” 因为周围正变得越来越冷,墙面沙地上甚至出现了白霜,空气的流动趋于停止,仿佛整个空间都充滞着一种下沉、静止的味道。 甚至连远在数十米之外的那群少年都感到身体仿佛有一种失足陷入泥潭的滞锢感,更不要说位于布兰多正前方的地狱三头犬。 年轻人盯着这头大狗六轮硕大的血红色眼睛,神色平淡。但后者的感觉却不那么妙——地狱犬感到的身体上好像压着一座沉重的大山,前后爪都套上了一对牢固的枷锁,不要说进攻,甚至连进一步前进都举步维艰。 地狱犬下意识地伏低三个巨大的脑袋,像是要对抗这沛莫能御的力量一样。 “咦?”库兰微微一怔。 而此时此刻,布兰多心中‘静止性、稳定性’两个词无比的清晰,他感到自己仿佛可以触摸到那种规则——就像当初与卡拜斯一战时一样,要素的力量仿佛就掌握在手中,随时可以支配使用。 他知道这个感觉只是一个错觉。相对于黄金阶段来说,要素的力量就像是一个触发属性,并不可控。 但现在,这个属性显然触发了。 所有人,包括哪些少年都察觉出了不对。他们看到那头巨大的、两层楼高的巨兽竟然生生在布兰多面前趴了下去,这头恶魔四肢与下巴着地——就像是一位臣子在向帝王臣服一样。 它不得不臣服,因为巨大的力量让它动弹不得。 而年轻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看着对方,就仿佛是心安理得地接受这样一种臣服。 所有人都为这一幕惊呆了,库兰更是目瞪口呆——这是什么要素?王霸之气吗? “梅蒂莎,上。”但布兰多只轻轻说了一句,与所有人感觉不同,他只感到一种如此强大的力量在自己心中呐喊,怒吼着要统治一切,仿佛一头可怕的巨兽随时随地会破壳而出。 甚至他有这样的错觉,只要一抬手,世界就会为之而崩溃。 仿佛神明一样的力量。 然后银精灵小公主动了,手中银色的长梭化作一条向前延伸的银线,尖端闪烁着冷冰冰的死亡的光芒。 时间都像是被这一击而拉长了,所有人看到那条简练的银线沿着角斗场划过一个半圆,然后从一侧缓慢接近了地狱犬。 只要它在向前,就能一击击穿那头恶魔三个巨大的脑袋。 但大狗在最后一刻,在毕逼近的死亡的气息的压迫之下,终于从布兰多的要素之力中挣脱。它拼尽全力向上抬起头,向后跳去,明明避开了那致命的一击。 可惜,布兰多心中闪过一个古怪的念头,仿佛感到天地都在他掌握之内,他只是一个意动,就将这头巨兽硬生生扯了回来。‘嗤’一声轻响,梅蒂莎小小的身体举起长矛,银色长梭刺穿三个巨大的脑袋之后高高将这头倒霉的地狱三头犬扯起来向前一甩。 它的尸体轰然一声落在沙土中。 一击毙命。 少年们,包括马赫尔在内所有人都呆了。 库兰差点以为自己听到了自己下巴落地的声音,老人忍不住下意识地去用手摸了摸下巴,好确认那个部件是不是还在自己的身体上。 空间类要素,他震撼得无以复加。 “那是”乔卡感到自己得喉咙好像被谁卡住了一样,后半句话生生卡回了肚子里。但没有一个人来嘲笑他,因为大家都一样。 布兰多自己也捕捉到了这一点,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有些不敢确定。无论是空间锁定,还是时间停止,都已经无限接近于存在性的力量了。 但他正在吃惊,梅蒂莎已经回到他身边:“领主大人?”她有些惊讶的问,刚才那一击作为出手的人少女自己得感觉当然比任何人都要来得强烈。 但布兰多摆了摆手,他自己尚且无法确认,这个时候角斗场上方轰隆隆的声音响起:“凡人,是否继续挑战?” “当然。”年轻人怀着既有些兴奋莫名,但又有些患得患失的心情答道。 埃瓦里安很快入场。 “这一次我来。”布兰多说道,他可以感到那种对于要素的掌控力正在随着巅峰期的经过而逐渐衰退,他必须尽快实验一次以确认自己心中的疑惑才行。 梅蒂莎看着他,大约是猜出他的意图,微微点了点头。 布兰多右手放下长剑,迎着灰矮人领主走去。 冰冷的气势再一次铺天盖地地向对方压过去。 埃瓦里安微微一怔,轻轻哼了一声。这个灰矮人立刻丢掉进场时那种耀武扬威、为了给对手施加压力而故作轻松的姿态,他蛮盔之下两只小眼睛闪闪发光,有些凝重地将战锤从肩头上取下来,双手握住,重心下移进入了战斗姿态。 这一次连乔卡都看出来了,那是一种当野兽遇到危险而本能地反应出的警惕—— 可那个年轻人真有那么可怕? 他仔细盯着布兰多,怎么也想象不出来那个和自己打过交道,态度有些随和的年轻人会具有足以让这座像是钢铁堡垒一样的矮人仅仅是看一眼就紧张起来的危险性。 他或许有些厉害,但毕竟这么年轻!乔卡回忆自己的经历,其实当初布兰多的反应也就和矿区那些骑兵警备队的反应差不多,他想他们的实力应该差不多吧。 虽然那在这个少年眼中已经算是非常厉害了。 但他马上就知道自己错得离谱,因为布兰多已经出击了。为了抓住最后的机会,年轻人一出手就是冲锋。 而在其他人眼中,那就是快——快得不可思议。他们根本没办法捕捉到布兰多前进的轨迹,只能看到他的身影消失、然后出现,仿佛瞬间移动,已经来到埃瓦里安面前。 空间都在他身后留下一条荡漾的波纹—— 灰矮人都是一怔,但丰富的战斗经验已经让他嚎叫一声双手举起战锤来格挡。但他的动作就在这一刻定格了,布兰多的剑锋在既存在又不存在之间——仿佛虚幻穿过他的防线,穿过他的头盔与胸甲之间的缝隙,穿透他的喉咙。 矮人瞪大眼睛,只来得及发出‘咯’一声轻响。 布兰多就已经像是一条鬼影一样在他身前停下,一只手按在他的战锤上,右手轻轻向后一抽收回剑带起一道血花,然后沉重的堡垒轰然倒地。乌黑的血液才从这个矮人的身体下慢慢蔓延出来。 第六十五幕 地底之王(十六)(第二更)(求支持,谢谢大家的支持) 乌黑的血液从矮人的身体下慢慢等延出来。 如果这个时候有一根针从半空中落下,那么它落地时一定会发出“叮,一声轻响让所有人都听见。 连角斗场上的叫喊声都停了下来。 乔卡喉咙里也发出“咯,一声轻响,他忍不住回头去看了马赫尔一眼,后者仿佛心有灵犀一样也回过头来看他,两人都从各自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的目光。 那么这今年轻人究竟是谁? 纵使是再孤陋寡闻,奔卡这个时候也意识到布兰多可能绝非泛泛之辈。 但此时此刻,布兰多在场上心中却有如惊涛骇浪。在冷杉堡之后,短短数周之后他已第二次进入了那种不可言状的状态之中时间与空间都无限趋于静止,要素法则的第三个定义在他心中已呼之欲出,但又像是隔着一张薄纸他隐约感到那也是两个法则但机会稍纵即逝,当他一伸手就要抓住时,声音又重新回到了角斗场上。 喧嚣淹没了一切,一切恢复了原状。 布兰多怔了半晌,才叹了口气。还是太早了一些,如果他有黄金中位,刚才说不定就直接进入要素之墙的第二阶段了。但每个人都是一样,并不是已抵达黄金巅峰就会立刻进入要素领域,对于规则的理解至关重要,那些天纵奇才的人一辈子留在黄金领域也有很多例子。 并不是聪明人就能懂得世界,有时候心无旁鹜反而更能看清本质,何况布兰多也知道,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件十分看脸的事情。 大凡看脸的事情,他就大多不会过于期待,反正大不了依靠巫师们的上古石板强行冲破要素之墙就走了。 与大多数人不同,年轻人心中有的是办法。 不过无论如何,这件事不是没有好处的。就像是现在,布兰多感到自己对静止性与稳定性的了解深了许多,他已经可以确认这一定是和空间相关的要素。他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剑、这把库兰借给他的剑的剑刃上此刻荡漾着一层透明的波玟。 要素之力:无法损坏,命中修正增加端,速度增加,四又,附带,儡寒冷伤害。 他的视网膜上立刻对这一层透明的波玟给出了鉴定的属性,这就是要素的力量。虽然还不完全,但至少已经从隐性走向了显性,就像是茜的雷电之力、梅蒂莎的灵魂之力一样。 事实上从评价实力来说,布兰多此刻才能算是与茜、梅蒂莎平起平坐,但要说实际战斗力。布兰多看了库兰一眼,心想恐怕就是黄金上阶”自己此刻也有一战之力。 他没记错的话雷电要素的第一次显性加成是:攻击延伸能力,速度增加魏,附带继闪电伤害。 这就是差距。 闪电作为风元素的下级要素,与空间这种顶级要素相比,差距一目了然。然而在过去琥珀之剑中,事实上玩家在游戏初期是无法取得超过“元素,这一阶的要素之力的。 而后期通过,茧化,任务升级到顶阶的,也不过是那几个大公会的会长或者说那些全服有名的r战士寥寥几人而已。 但布兰多发现自己p的身份避开了这一限制。空间要素”他真想从头到脚给自己淋一桶水好冷静冷静。 但这个时候,巨大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打断了他的思路:“凡人,要接受下一次挑战吗?” 所有人都因为这个声音而将目光集中在沙地中央的布兰多身上,先前他们是不敢相信”但此刻恍然发现年轻人已经具备了拯救他们的能力。 甚至远远超出他们的预料。 马赫尔直到现在还不敢相信布兰多竟然比那今年迈的警备队长还厉害,而且看起来厉害得还不是一点半点。 在他们的注视下,布兰多打了一个响指让关着尤塔的笼子打开,然后他点了点头。 于是挑战进入下一个阶段。 “大人。”梅蒂莎靠拢过来,她用淡银色的眸子看着这位年轻的领主大人。作为生在圣者之战年代的人,这位小公主并不认为黄金领域有什么值得惊讶的,人类也好、银精灵也好”在二十岁之前进入黄金领域几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过作为经历过这一阶段的人,她还是关切地问了一句,“怎么样了?”她当然清楚布兰多身上之前发生了什么。 布兰多什么并也没说,只是举起剑给这位银精灵公主看了一眼。 “啊!”这下梅蒂莎震住了:“空间要素!” “怎么?”布兰多挑挑眉,他捕捉到少女语气中惊讶的因素,忍不住问道:,“空间要素在你们那今年代不是应该很常见么?” 在他的理解当中,圣者之战就是大地之上妖孽横行的年代,诸如图门那个等级的天才也是层出不穷,出个把空间要素还不是很常见的事情? 要知道在琥珀之剑后期,空间与时间虽然罕见,但在玩家中也是有十几个之多。 “哪有?”梅蒂莎不解地瞪大眼睛:“当年也只有银色联盟的巫师领袖,星与月之塔的创立者,被称之为地上最后的圣贤阿卡斯才具有空间要素。” “再早一些,也就只有黑暗之龙了。”少女补充道。 “哈?”布兰多大汗”说实在话他对游戏背景了解虽多,但毕竟没有过来人那么详细。梅蒂莎的解释让他耳目一新”不过也让他忍不住暗想道:原来琥珀之剑最后还是一样向游戏性妥协了啊,他一想到那按百来算的具有最上级要素的玩家数量,就忍不住一阵阵汗颜。 两人正在交谈,东边的栅栏已经升起。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看着那个方向,栅栏背后的阴影中传来一片整齐的马蹄声,让每个人都是一愣。 当第一个敌人出现在布兰多视野中时,他就眯起眼睛。 那是一个骑士,确切的说是一具骑在傀儡战马上的铁皮人,它们左手持圆盾,右手持长枪”身边还环绕着四色符文。 “p型骑兵猎杀者。”布兰多小声对梅蒂莎说道。 “那是什么?” “哈泽尔人的发明,小心点,这些东西具有白银巅峰的实力。”布兰多与角斗场一侧的女佣兵团长尤塔几乎是同时说出这句话。 哈泽尔在沃恩德中部,在克鲁兹往西的边境上,两国隔着一条高耸入云的山脉。哈泽尔人也不是圣者之战中圣贤的后代,据说来自于另一个大陆。那里的居民信奉魔导技术的力量,因此他们拥有整个沃恩德世界最大规列装火枪与运用炮兵的部队。 甚至在他们的军队中,还拥有坦克与老式飞机。而哈泽尔人与克鲁兹人常年战争,不过双方都从未在正面战场上捞到什么好处面对雄鹰的帝国而可以正面不退、这个国家的彪悍由此可见一斑。 不过尤塔说出这话时心中有点莫名的情绪,她看着打开的笼子,本以为于情于理布兰多都应当先救茜;可那今年轻人没有,他甚至没有多看这边一眼,只能说明他压根就没在意要先救谁因为他原本就打算把她们都救出来,先救谁都是一样。 只是她的话并没有引起茜的回应,反而是让那些少年听去了。白银巅峰的敌人,他们看到金属骑兵们陆陆续续从栅栏背后走出来,粗略数了数,超过三十个。 第一轮挑战的地狱犬也不过是白银巅峰的实力,而到了第三轮,这个实力差一瞬间翻了三十倍。 “这么多!”有人窃窃私语。 “这太不公平了吧?”乔卡全然忘了自己刚才还认为布兰多带着梅蒂莎两个人一起上,有点不合规矩。 “以多打少”真卑鄙!”马赫尔也忍不住磨了磨牙齿。 “以多打少?” 这句话恰好被布兰多捕捉到了,年轻人抬起头看了看场地边缘。他心中一笑,然后回头指着那些金属骑兵对梅蒂莎说道:“小心它们的长枪,从握柄到枪身中段装有击发装置,那里其实有六根枪管一” “枪舆”银精灵公主不解。 布兰多这才想起魔导技术也不过就是最近两三百年的事情,忙解释道:“,你可以理解为一种劲弩,不过穿透力很强”虽然还不至于对我们造成太大麻烦,但被打中了一样会很痛就走了。” “而且要注意保护好眼睛与咽喉部位。” 梅蒂莎点了点头。 “还有,他们身上的四枚符文会互相切换,这代表着他们在切换攻击方式。红色代表灼热射线,蓝色是寒冰护盾”青色是加速,黄色是岩石覆盖,留意一下红色就行了,那是远程攻击。”布兰多继续说道。 “明白。”魔法,这这位银精灵公主好理解,不过哈泽尔人精妙的设计还是让她有些好奇。 布加的工匠巫师的造物虽然威力强大,但也没这么精细。 她又问道:“有战术么,领主大人?” 两个黄金初阶对付十个白银巅峰几乎就可以说是极限,当然,她和布兰多远比一般的黄金力量更加富有战斗力,不过对付三十个白银巅峰的存在如果正面交锋一样会感到吃力。 但布兰多只是摇了摇头:“保护好自己就行了”剩下的交给我了。” 银精灵小公主一怔。 她随即就看到布兰多举起手来打了一个响指,清脆的响声响彻整个角斗场,然后所有人都感到头顶上光线一暗。 他们平意识地抬起头来。 然后一窒。 超过两百头风精蜘蛛带着闪耀的圣剑铺天盖地地遮住了角斗场上空,那壮观的一幕甚至导致周围喧嚣的声浪都是一停“以多打少。”布兰多垂下手,看着远处那些少年答道:“那是我的台词。” 第六十六幕 地底之王(十七) 那一一一一一一是什么?” 所有人都保持着一个相同的动作~抬起头,无意识地张开嘴”眼睛一眨不眨生怕看漏了一个细节。 天空上,无数圣剑等间距排列,金光闪闪它们构成一个巨大的菱形”仿佛繁星倒缀风精蜘蛛就像是圣剑之上一今天青色的纹理,与剑刃契合为一个整体。p型骑兵猎杀者们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这些金属生物抬着头,棱形水晶构成的视觉系统中倒映出一个巨大的威胁,于是它们作了一个整齐划一的选择。 ,哗啦,一片长枪放平的声音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了角斗场上,三十具p型骑兵猎杀者将手中的长枪指向布兰多每一支长枪的枪基上六个黑洞洞的枪口同时瞄准了年轻人,“小心!”笼子那边有人喊道,也不知道是谁的声音。 伴随着这一声惊呼,魔法传导系统已经开始推动着六根枪管开始旋转起来”随着齿轮摩擦发出清脆的咔咔声之后,一条长长的火舌出现在长枪上一三十条火舌。 “ptoo!”(古精灵语:灵之翼) 一棱子偏离的子弹擦着梅蒂莎身边扫过去”打得尘土飞扬”银精灵公主第反应过来第一个动作就是举起长枪。灵质力量从她协后生出,随着她的动作一瞬间向两侧张开形成一对巨大的光网络双翼少女挡在布兰多身前,子弹全部被六角形的晶格阻挡,一时之间半个角斗场上都是闪动的火”叮当作响的声音震耳欲聋,所有人看到这一幕时都忍不住下意识地捂住耳朵。p型骑兵猎杀者随即将目标转向作为灵之翼的中枢的梅蒂莎”可布兰多在那之前已经将举起的手向下一指。 他站在角斗场另一侧,一手指向那些金属骑士,仿佛发号施令的指挥官。 天空中传来嗡嗡的声音,圣剑开始发光”随后又变得白热。白炽的光芒亮起之后,迅速在剑尖处汇聚成一个刺眼的光点下一刻一万箭齐发。 那是在场的所有人毕生难忘的景色。 当光在天空上开始汇聚的时候,无论是库兰也好、乔卡还是柯文、马赫尔都是一样,他们已经开始在脑海之中组织下面将会发生的一幕。但穷尽了他们的想象力,他们还是为下一刻的壮观所震撼。 无数道光线一瞬间就刺入地面,炽热的光柱与光柱之间空气仿佛都被蒸腾了,让人产生了一种下一刻整个角斗场都会被气化得灰飞烟灭的错觉。 那一刻库兰忽然记起了一句克鲁兹人的先祖在他们的苍之诗中用来描述战争词句:,我们看到云层分开,天空变得鲜血赤红,钢铁仿佛在燃烧着”从天而降,金色的雨柱斜坠入大地,万物生灵陷入一片火海之中,如此贴切。 这个老兵固然经历过十一月战争,亲眼见过那些巫师施展毁灭性的力量”甚至在举手抬足之间可以摧毁一整只军队。但那早已成为过去,库兰以为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再回到那个噩梦一般的战场上,可此时此刻如此相似的一幕竟重新将那个埋藏在他心灵最深处、只有在偶尔的梦中才会见到一面的梦魇释放出来。 老人自己都未曾察觉,他的瞳孔在微微放大”眼球在颤动着”呼吸也不由得急促起来。他下意识地想要去抓住自己得剑,但抓了一个空。 库兰立刻吓出了一身冷汗,才想起自己是在什么地方。但他仍旧惊疑不定”他看着天空与地面之间那些经久不息的火焰,惊疑于这些大巫师才具有的手段。 但身处于场中的金属生物们比他的感受更加深刻,这些p型骑兵猎杀者的反应相当简单不约而同地停止攻击,将黄色的符文转到身前;随着它们的动作,战马脚边沙地下的岩石立刻震动着发出轰鸣”继而拔地而起,形成一道岩石遮罩。金色的光柱随之从天而降”轰然击中岩壁,光雨像是烧红的钢水一样在岩石最外层的魔法加固墙上四散溅开”下面的岩层被烧得发红,但却没有分崩离析。远远地看着这一幕的少年们张大了嘴,这样层面的战斗已经超出了他们想象的极限”无论是从天而降带来毁灭光雨,还是足以阻挡这样程度攻击的岩石防护,都足以给他们带来深深的震撼。 乔卡一动不动,马赫尔下斟只地连连后退一直撞到笼子另一侧的栅栏才停下来,他意识到这一点时,额头上已经全是冷汗。 柯文的睑光最深处映着一层金色的光芒,他将自己的手攥得死紧,死死盯着这一幕一动不动。与大多数人的目光被这绚丽的魔法效果吸引不同,他始终看着主导着这一切的布兰多。 “这是”尤塔双手抓着铁栅栏”光雨像是直接淌入她心灵最深处,让她从灵魂发出一种战栗。她现在才知道自己与自己得佣兵团多么微不足道”他们的坚持又显得多么可笑,因为这今年轻人根本没有理由出现在这里女人至少明白,即使在这个陈朽的至图,这样的力量也足以得到尊敬只要布兰多愿意,他可以在任何势力之下得到比现在多得多的权力。 所谓格鲁丁的领地,现在在这位女佣兵团长看来不过是一个笑话。她想不出具备这样力量的人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块贫瘠的土地。 甚至不惜与让德内尔伯爵”与整个埃鲁因的上层世界相抗衡一尤塔忽然发现自己找不出任何一种可能”可以解释这一切。 但最后她终于想起了那一天夜里,格鲁丁得到他应得的一切报偿的一夜”那个改变几乎所有人命运轨迹的晚上~年轻人带来的那个小女孩,还有他眼中的坚定。 ,他是上天遣来的使节,为鼻有人竖立一面旗帜,当人们聚集在这旗帜下,因而一切都改变了一,尤塔忽然想起了苍之诗中描述天青的骑士的一段话,她觉得这段话如此的贴切。 在数百年前这段话同样被用在先君埃克身上p型骑兵猎杀者的防护法术只为它们争取了一小段芶延残喘的时间,随着第二道、第三道光柱汇聚到一点,魔法防御很快分崩离析”坚固的岩层在高温下直接气化,熔点更高的金属直接被烧成钢水从中溢出。 那个场景像极了打破的鸡蛋壳内流出的蛋清,只是这蛋清呈现出刺眼的金红色,拥有几百甚至上千度高温。烧红的金属一流淌到沙地上,沙砾立刻结晶化形成光滑的一层。 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光柱一道接着一道的消失,当最后一道光柱消失时角斗场上一片死寂。 大部分结晶化的沙地上余烟袅袅,被攻破的、焦黑色的岩石堡垒一座座死气沉沉地矗立在角斗场一侧。 没有任何幸存者,p型骑兵猎杀者全部在它们自己构筑的坟墓之中融化成了一堆金属残渣。 不要说其他人,就连身处战场上的梅蒂莎都感到惊讶,这位银精灵小公主抬起头看了看天空上一排排圣剑,再看了看布兰多,“这样就过了领主大人?”她忍不住柔声问。 “不然还要怎么?” 布兰多没好气地耸耸肩,听这丫头的口气是还嫌不够啊?要知道要不是他是旅法师,这三十多头p型骑兵猎杀者还真是够他喝一壶的。 但他放下手,觉得这样掌握一切的感觉实在是太好。唯一可惜圣剑的攻击力还是显得太低了一些三道光柱合一竟然还差点穿不透白银巅峰的防御。 角斗场上沉寂了下来,似乎布兰多的所作所为让这个圣所的构筑者都感到为难起来。 忽然的沉寂让年轻人心中也暗自警惕,他清楚天命竞技场不是没有量身设定难度的可能性。因为这里本来就是建立在物质基础之上的幻想具现”按照玩家的话来说“这里其实是一种自己挑战自己得蛋痛行为。 但沉寂了一会之后,一个声音忽然在他心中响起:“三次挑战完成,获得额外奖励。 布兰多一愣,“差集把这茬忘了!”他随即忍不住想一拍脑门在琥珀之剑中天命竞技场的规则事实上他一直都很清楚,在这里第一次挑战往往是强制性的,而第二次虽然可以选择,但没有好处。 而只有经过两次挑战之后”玩家才有选择向,核心奖励,发起挑战的权利。“核心奖励,的必要挑战次数是两次也就是说一个人想要完成这个副本,至少也要挑战四次。 而至多,没有上限。 当然在这里所谓的,核心奖励,就是那柄大地之剑,布兰多看着那个方向一如果他想要拿到那把剑,至少还要进行两次挑战才行。 而这里还有一个附加规则”那就是从第三次开始每一次挑战成功都会得到额外奖励。奖励会越来越好,甚至有超过核心奖励的可能。不过据说那至少也要在三十次挑战之后了,但那是游戏后期玩家们才摸索出的规律现在布兰多连想都不敢想。 “是否领取奖励?”,布兰多看着视网膜上出现的一排荧光闪闪的字体,心中答道:,“当然。”,“请选择接口”,又一排字出现。 布兰多微微一愣他可从没听说过要选择什么接口这样得事。他想了一下”心念一动继续向下看去。 绿色的文字果然又是一变:一般接。 旅法师接。 “哈?”,布兰多这下真是呆了,他还从没听说过游戏丰会因为职业的改变而涉及到任务奖励都出现额外选择的。虽然有些任务的奖励也有多种选择但有一点,它们是原先就有的而不是当你进阶了某个职业之后额外多出来的! 他看着这两个选择,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决定试一试。 “旅法师接口。” 画面再次一变。 第六十七幕 地底之王(十八)(第一更,求顶求支持) 投影在视网膜上幽绿色的文字一收。 布兰多立刻看到眼前出现了一片浮动的光屏,确切的说上面应当是一个轮盘,轮盘中每一个刻印都对应一张卡牌的彩绘,他微一怔就理解了这东西的意思。 轮盘的外圈有一百七十格”卡牌都是对应元素色的稀有等级为青铜的普通牌。内层四十格”牌面上泛着一层银光,正是稀有的白银卡牌。不过内层现在是灰色,显然因为某些原因还达不到解锁条件。 布兰多的视线回到外层,他一一看过去找出其中自己认为最好的一张,在正北方向上的地元素牌“淌血的祭坛,。 淌血的祭坛(狼穴ddd)25地,200法力,结界巢穴,你可以牺牲五个灰色生物”并将地龙伏泰斯召唤进场(生物一龙,亚龙种,50级首领)。 无论是伏泰斯死亡还是结界被摧毁,此卡都会进入坟场。 伏泰斯在场上时,每天必须牺牲一个灰色生物以维持。 ,不远处”洞穴中传来低沉的轰鸣~,另一张卡同样引起了他的注意:宝石平原(万景奇物v) ,特殊地平原,横置,产生2光到你的元素池中。 横置,支付2光”获得20财富。 ,没人知道草地之下留下了什么样的自然馈赠,这张卡对布兰多的吸引力甚至大过了第一张,因为无论是光元素还是财富都是他急需要的资源。尤其是前者,他没有补充的途径,相反,却拥有大量需要投入光元素的卡牌。 比方说金辉战旗(5光),白阳之刃(5光),圣洁大天使(5光),甚至大天使每存在场上一天还要额外支付一维持费用。 布兰多从冷杉城之战那天晚上兼职元素使并获得光元素池以来”虽然一直紧巴巴地、尽量节省地使用着那点仅有的资源”但如今剩下的也不过只有六七点而已。 如果他得到这张卡,那么窘迫的现状就会完全改观,一次性的消耗与可持续的使用之间的差距,相信任何人都足以一目了然。 而财富的作用更不用说,已经重要到不需要再一次重申。 但事实上布兰多会发现自己不仅仅是匮乏财富与光元素。如果他仔细审视自己作为旅法师所拥有的一切资源,他就会意识到其实自己这个旅法师可谓是名不副实。 他拥有或拥有过的手牌一共是19张,这还包括了已经被使用过的事件卡牌一狼穴。 其丰宝物牌4张,圣剑,,金辉战旗,白银马驹”永恒置球。 生物牌5张,高地扈从,风精蜘蛛”卢比斯的雇佣兵,独角兽骑士,圣洁大天使。 资源牌,张”富庶的金矿。 法术牌3张”能量流失,白阳之刃,并驾冲刺。 地牌5张,圣树秘地”若根沼泽,罗夏尔的集市,风暴之巢,余烬火山。 事件牌,张”狼穴。 19张牌,连一套牌组的二分之一都没有达到。按照图门的说法”一套牌至少也要有超过四十张的卡牌才能被称之为卡组”也只有这样得套组才可以在实战中自由切换。 也就是说如果这不是布兰多的第一套卡牌,他甚至连四十张牌的基础资格都没有达到。换句话说,就像是巫师的学徒一样像他这样的存在顶多算是一个非正式的旅法师学徒。 而理论上来说”他的5张地牌每天可以给为他提供2自然“水“暗“地,2风与,火,此外每周还有额外的,水、,暗、,风与,火进账。 但事实上因为富庶的金矿结附于圣树秘地之上,为了保证金矿的正常运作与维持更加重要的,财富,的资源的获取因此事实上”圣树秘地这张卡牌在大多数时候并没运作,只有每周聊胜于无的1点水元素。 好在他手上的水元素卡牌只有夏尔,而绿牌更是没有,因此一时之间至少还不会感到非常为难。但根据图门的说法”自然卡牌中拥有所有卡牌之中最优质的召唤生物”布兰多明白自己早晚会面对这个问题。 再从财政收入上来看”他拥有的罗夏尔的集市与富庶的金矿”一个8财富”一个4财富,一共是12财富,天。 但他要支付的是:独角兽骖士卡牌的维持费用,6财富,暗1/天。 卢卡斯的雇佣兵,2财富/天。 高地扈从”地v天。 圣洁大天使,光v天。 由此可见在一般情况下,布兰多的暗元素、地元素实际上等同于每天都是没有收入的。暗元素还好”因为梅蒂莎一般很难进入坟场。可地元素却是布兰多另一个强大卡牌组合“风精蜘蛛圣剑术,的必须消耗,而且这个消耗还不是一点半点,往往存半个月也就够一次战斗的。 为了将地元素节省下来,布兰多每天宁愿将夏尔洗回牌库再重新召唤,因为召唤高地扈从只需要,水,而维持高地扈从在场却需要,地。 但这样做也不是没有弊端”首先高地扈从每天提供的,声望无法获得。其次布兰多的水元素存量也日益减少,他原本吃老本的行为很快也要面对元素池告磐的危机。 就这种拆东墙补西墙的现状在布兰多看来,无论怎样也算不上是一个合格的旅法而在此之前他也从没将这一职业当作自只最大的依仗,当燃,作为一个额外的助力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过布兰多隐隐可以感到旅法师这个职业潜在的力量,他想或许这个职业未来或许会带给他一个巨大的惊喜”甚至成为保命的本钱。但他也明白,那需要更庞大的卡组来支撑。 这个过程是很漫长的,不过展现出来的前景却让人心动。因此布兰多看到那个轮盘时才忍不住说了一句:“有点意思”,他马上有些期待地将手指在光屏上一点”希望获得自己想要的那一张卡牌”轮盘立刻转动起来,布兰多的目光紧张得一动不动。但大约才过了几秒钟,指针慢了下来,它首先从宝石平原上一划而过,这叫布兰多心中微微一紧,有些失落”不过他马上看到,指针从另一边接近了正北方。 此刻角斗场上悄然无声,所有人都看到布兰多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皱着眉头将眼神的焦点投向前方无限远的地方。 “领主大蝶”梅蒂莎侧过头小声问。 可布兰多充耳不闻,他看到指针一点点超过,淌血的祭坛”忍不住在心中大喊:“停下!停下!”,可那不听话的指针最后还是滑出了一丝”只有那么一丝”但牌面就变了模样:火爪矛手(炎之部落dd) 15火,生物火爪蜥蜴,战士,27级生物,好战。 将一个中队的火爪矛手放置进场。 当火爪矛手在场上时,支付5财富每天。 ,火焰中有敌人的味道“,“玛莎大人,你别这样!”布兰多心中沮丧地大叫一声,但他并没有将这种沮丧表现出来。而是看着那个轮盘瞬间消失,然后一张火红色的卡牌从空中飘下落到他手上。 布兰多看着那张牌,牌面上的彩绘是一张蜥蜴人战士的立绘一不过与沃恩德的蜥蜴人不同”这些鳞片赤红的蜥蜴人明显强壮得多”它们穿着简单的金属甲胄,背后与腰间都挂着两臂长的战矛。 不过引起布兰多注意的是这些蜥蜴人金色的棱形瞳孔,在沃恩德的爬行生物中”有金瞳的必然象征着巨龙血脉,而且还是血缘很近的亚龙种。 看起来这些所谓的火爪蜥蜴人单体战斗力虽然才不过黑铁巅峰”但出身却不简单,换句话说就是一祖上曾经阔过。 如此一来牌面上那个,好战,特性也好理解了,龙族好战走出了名的一而布兰多不认识其他,唯独对这个特性有些了解:他知道在琥珀之剑中有些怪物有一个,好战,属性,意味着这种生物一旦主动进攻、或者是受伤时就会获得士气加值。 这种加值换算成数据不夹好理解”但每1点士气提升按照布兰多的粗略估算大约相当于提升百分之一十总体战斗力。 这个bff总体来说相当的得不了。 但这张牌却让布兰多有点不是滋味,他觉得自己需要的是资源牌,而不是生物牌。何况不说火爪矛手的召唤费用高达占火,而且维持费用快接近独角兽骑士,但这张牌无论从方面来看都不如后者。 他抓着那牌翻来覆去看了看”最后看到,将一个中队的火爪矛手放置进场,这一句才稍微心里平和了一些:按照玛达拉的算法”一个中队是三十人,而埃鲁因是一百人,不知道这些火蜥蜴是怎么编制的”只是布兰多总觉得应当不会太过坑爹。 这张牌到他手上时并没有解封,年轻人心念微微一动让它从自己手上消失,进入自己的牌库之中。这一幕自然落在了梅蒂莎和另一边那些少年眼中,不过他背对的库兰却没有看到这个细微的小动作。 “领主大人?”,梅蒂莎自己也是召唤生物,不过她不明白为什么布兰多会凭空拿到一张卡牌。 布兰多这才回过神来”忙答道:“奖励罢了,我们继续挑战吧。” “还要继续挑战吗?”银精灵公主一愣。 布兰多看了看角斗场中央那把长剑”点了点头。自从失去湛光之刺之后”他无时无刻不想重新找到一把称手的武器,这次机会他无论如何也不想放弃。 何况大地之剑,,的确也足够让人心动了。 因此当角斗场上空第三次响起那个巨大的声音“凡人,你要继续你的挑战么?”,时,布兰多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我要进行进阶挑战。”,年轻人看着石碑上的大地之剑,答道。 角斗场上为之一静。 然后在所有人讶然的目光中,沙地另一侧缓慢地升上来了一个巨大的笼子。笼子关着的一头巨大的怪物让每个人都适时地闭上嘴一那是龙。 第六十八幕 地底之王(十九)(第二更,求顶求支持) 确切的说,是亚龙种。 龙兽双脚着地时巍峨得像是一座矗立的要塞,它的颜色是天青透绿色的颜色,构成这种颜色的鳞片边缘和钢铁一样折射着冰冷的光芒,角质化的鳞片每一片都厚达几寸,远远看起来闪闪发光、仿佛披挂着一层金属板。 但这种生物真正的特点是它那丑陋的、棱角分明的三角形头颅,深陷的眼眶中镶着一粒一动不动的淡蓝色眼睛~只是瞳孔中透出一丝代表着巨龙后裔的金色火焰。 风龙亚德拉,在这种生物的成年体面前,地狱三头犬也乖巧得像是一只小狗。它是风暴止息之山最下层领域食物链的顶端,生活在那个国度的原住民将它称之为风之霸主。 有传说风龙亚德拉是天空巨龙、灾祸之龙苍蓝在凡世的后代,不过在布兰多曾经生活的年代中,克鲁兹帝国皇家博物学会已经推翻了这一论证,因而事实更偏向于高山矮人的说法:风龙亚德拉源于蓝龙的后代,不过与那些云中的精灵不同,它们更多的是一头凶残的猎食者,而且身体中流淌的也不是冰冷的元素血脉,而是温热的野性之血。 但无论那一种血脉,都不碍于这种大气之中的霸主的名头。那怕是布兰多面前这一头不过是一头还未发育成熟的青年体,但一样具有黄金上位的实力。 “妈的!”布兰多立刻在心中大骂,风龙亚德拉真正强悍之处在于它免疫一切气系法术,天命竞技场一定是扫描过风精蜘蛛才会放出这么一头东西来因为风精蜘蛛正是来自于风暴止息之山最下层,亚德拉可以说是它们最大的天敌之一。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作弊,如果走过去的话,布兰多一定马上断线跑到论坛上去把设计者骂个狗血喷头。 不过现在他却只能郁闷地接受这一切~ 但还好,看来这鬼地方只能扫描到卡牌生物本身,而不能扫描结附于其上的其他卡牌。因为圣剑卡牌的攻击属性来自于地元素,正好克制气系生物得最厉害。 想到这里”他心中忍不住充满了一种报复的快感。 但与布兰多此刻心中丰富多彩的感想不同,当其他人看到这头仿佛小山一巍峨的庞然大物时,心中想法不多~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心中滋生着一种仿佛抽紧了心弦的恐惧。 即便是那些没什么见识的、从小到大没出过沙夫伦德的少年,至少也认得出这东西属于那一类。 龙。 虽然他们不一定分得清楚琥珀之剑中真正的巨龙、亚龙种、次生龙与飞天大蜥蜴之间的区别,不过它们无疑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在传说之中、或者是床头故事里扮演着最终bs一类的角色。每个人都听着关于巨龙的传说长大,无论是那些神话龙,譬如黄昏与黑暗,或者天空巨龙“苍蓝、炽烈与水晶”还是地上那些喷火的巨龙,太多的故事来描述这些生物所代表的威能,何况作为地上最后的黄金一脉,它们本身身上就流淌着神秘与高贵并存的血液。 不要说乔卡、马赫尔与柯文一齐屏住了呼吸,就连尤塔、茜与库兰都忍不住怔住了,他们倒还认得埃鲁因充作军用飞行兽的翼龙,但绝不是这东西。 这头浑身闪耀着青蓝相间光芒、双翼展开像是刀锋一样将金属笼子切成几块的巨兽。 集来这就是巨龙。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 这些人当中唯一一个反应过来的反倒是马赫尔”或者这个少年天生就要粗神经一些,他忽然猛力用手推了推一边的柯文,小声说:,“他、他又挑战了,他要救我们吗?” 柯文一言不发”他看着那头巨龙,紧张得心中怦怦直跳,虽然明知道对方的目标不是他们。可普通人在这样得巨兽面前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渺小的感觉,仿佛对方只要轻轻挥一挥翅膀,四散气流也可以把他们轻易杀死。 当然他这么想倒是不无道理,只不过风龙亚德拉就是再厉害一百倍也不可能在这座角斗场中做到破坏周围的防护结界这种事情一“柯文?” “不要吵!”文弱的少年第一次加重了口气,他皱着眉头使劲摇了摇头。虽然风龙亚德拉吸引他的目光”可他心中还停留在之前的一幕,那个细节让他心中微微一动。 他的手放进自己得怀里,按住了什么东西。 “风龙亚德拉。”梅蒂莎紧集起来,她细细抿着嘴唇、银色的眸子紧盯前方,手中的银色长棱也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无论如何”黄金上位的实力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领主大人,虽然这头野兽看起来庞大而笨重,但是它们的速度其实很快、也很灵活”银精灵小公主轻声提醒道。 她话音还未落,站在角斗场上的巨龙忽然张开双翼冲天而起它快得惊人,纵使在布兰多眼中也只留下了一抹淡青色的行动轨迹。 年轻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巨龙已经一个转折杀入风精蜘蛛集群之中一这些小东西对风龙亚德拉来说非常熟悉”只是它们身上金光闪闪的圣剑让它有一种如同倒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如芒在背的感觉。 它的感觉并没有出错,可布兰多的召唤生物就遭了殃,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这今年轻人就看到自己的圣剑阵列缺了一大块。 “散开!自由射击!” 布兰多心中焦急,立刻下达子命令”2点地元素从他的元素池中流失,天空上交织起一片金色的大网。 但马上让布兰多毕生难忘的一幕就发生了,他抬起头看到在这片纵横交错、密集无比的火力网之中,风龙亚德拉明显游刃有余,它就像是一条游鱼一样在光网之中穿棱超过七成的光柱擦着它的边打偏,只有少数几道打在这头巨兽的鳞片上,但不痛不痒仿佛空气对这头巨兽来说不是一种阻碍,而是另一对翅膀。 不只是这位年轻的领主,在场所有人都张大了嘴。虽然这只是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但落在每一个人眼中却好像走过了一万年那么长。 他们看着风龙亚德拉仿佛以一种极慢的动作在半空中辗转,翻滚,偏过翅膀让光柱擦过双翼的边际,它左闪右避,好像明明慢得连肉眼都可以捕捉到它的行动轨迹、可圣剑卡牌就是打不中。 这种错觉一闪即逝,从极慢到极快只经历了一个眨眼的时间,他们就看到风龙亚德拉已经穿过光网来到另一片风精蜘蛛面前。 这就是黄金上位的风元素生物的实力~ “不愧是来自于风元素领域的生物!”布兰多几乎感到一种莫名的美感充溢在自己得心头。他以前从那些去过风元素世界的玩家口中听过这种生物的名头,不过自己这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种巨兽。风龙亚德拉的速度给他一个深刻的第一印象,“它们是云中精灵的后代”果然名不虚传。 传说大地上乌云滚滚、闪电穿棱,就是蓝龙在云中飞行,它们的速度是光和电,但显然,这些它们的后代也同样不遑多让。 布兰多没有太多的时间来感慨,如果是地面上的黄金上位,他、梅蒂莎加上风精蜘蛛还有一搏之力”可这一次天命竞技场显然给他出了一个难题。 只是所幸,这个难题对于他来说并不是无解。他退后一步喊道:,“梅蒂莎,召唤独角兽!” “是的,领主大人!” 银精灵公主抓起长枪向上一跃”幽灵独角兽立刻从一道凭空出现的光门中一跃而出,让少女正好落在它背后的马鞍上。 一人一马合一之后,梅蒂多马上驾着独角兽腾空而起,向着风龙杀去。亚德拉虽然速度快若闪电,但独角兽同样不遑多让。 独角兽本来就是一种单体战斗力极为强悍的生物,也只有银精灵才能和它们相伴,并让它们心甘情愿成为坐骑。要知道独角兽作为银精灵一族的十一级编制”本身单体战斗力就接近黄金巅峰,其中老年体更是开化了要素的存在。 事实上若不是在独角兽骑士这张卡牌中真正发挥战斗力的只有梅蒂莎一个人,否则单凭她的独角兽其实实力就远远超过她本身。当然布兰多也知道,在这张牌中受限于卡牌规则,她坐下那头王族独角兽其实也只有速度保留下来而已。 但这也就够了”风龙亚德拉立刻察觉从后方飞速逼近的威胁,虽然梅蒂莎只有黄金初阶实力,但它若贸然将后背暴露给对方,那恐怕也和库兰一样是吃不了兜着走。 它不得不放弃前方的风精蜘蛛集群,转头迎战这位银精灵小公主。 双方在天空上交错而过,风龙亚德拉临战掉头可以说是吃足了后手的亏,可即便如此,最后受伤却反而是梅蒂莎。 这头巨兽在交错的一瞬间一爪子拨开梅蒂莎的长枪,然后反手一爪逼开对方”再高高拔起占据上方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毫发无损。 而银精灵小公主虽然在最后关头凭借王族独角兽的速度避开了致命的一击,可无时无刻环绕在风龙亚德拉身旁的大气锐流还是在她身上、铠甲上造成了多处割伤。 这种环流是高阶风元素生物苒一个特点,布加的工匠巫师甚至模仿它创造了一种法术大气神盾,不过比起原版来,法术不过只保留了防御的一面。 至于进攻性的一面。 独角兽上的少女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手心中全是淡银色的血液。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第六十九幕 地底之王(二十)(今日一更) 天空上的风精蜘蛛又组织了一次齐射,金色的光柱在天幕上纵横交错,编织出一幅壮观的光网。 布兰多元素池之中的地元素还剩下3点,但年轻人随即横置了罗夏尔的集市”让圣剑卡牌在十五分钟内至少可以攻击两次。 圣剑的攻击效果并不明显”单束光柱连穿透风龙亚德拉的外层魔法防御都显得吃力,更不要说熔穿几寸厚的龙鳞。多束光柱的集中的效果也非常差,风龙亚德拉的移动速度太快,风精蜘蛛无法捕捉。 布兰多这个时候才发现风精蜘蛛、圣剑组合的另一个致命弱点,那就是圣剑结附于风精蜘蛛之后,命中率由后者本身的属性决定。但风精蜘蛛的等级实在是太低,无论是灵巧还是感知都差得不堪入目”智力也低下,无法计算提前量。 虽然说数目优势可以弥补这个缺陷,但天上剩下的一百头风精蜘蛛还不够风龙亚德拉看的,这头气系生物的飞行速度从灵巧上获得的加成至少是红又以上。 再加上梅蒂莎,也只能勉强牵制这头巨龙而已。 布兰多盯着天空上激战正酣的战局,后退一步,手上出现了另一张卡牌一白银马驹。他将牌丢到场地中央”卡牌在地上划出一个法阵,银光闪闪的战马一跃而出。 “他会召唤!”少年中有人喊道。 他们的眼睛里闪闪发光,这场战斗发展到现在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在他们心中,如果说这头巨龙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怪物一那么布兰多与梅蒂莎也成了他们公认最强的人了。但另一边的老人却没有发表意见,库兰的心神已经完完全全为场上的战斗所吸引,十一月战争的场面或许更加宏大、残酷,但却没有如此瑰丽而壮观战场上的厮杀是拼尽最后一个人,流尽最后一滴血的绞肉战一但在这里,战斗就是半空上交织的金色网络”巨龙与独角兽骑士。 战斗充满了一种幻想色彩”也唤起这位老剑士心中对那个充满年少激情时代的追忆,他摸了摸戴在自己食指上的风后指环,有些感触。 布兰多此刻已经翻身上马”他拍了拍白银战驹脖子一侧,这头傀儡生物立刻化作一道流光袭向风龙亚德拉。 年轻人在半空中开启了冲锋技能,一人一马的的速度瞬间追上了梅蒂莎的王族独角兽。他手持长剑”瞅准了风龙的肚皮而去对于任何龙类来说那都是最薄弱的部位一何况风龙是一头野生的亚种龙”不像许多服役的次生龙类一样被奴役他们的人类穿上了胸腹板甲。 不过风龙亚德拉敏锐地感到了来自下方的威胁,它翅膀一扫挡住正面梅蒂莎的长枪”巨大的身体在半空中一转尾巴顺势向布兰多扫去。 钢柱一样的尾巴划,破安气时发出尖锐的啸声,像是女妖的哀嚎着从布兰多头顶一掠而过,环绕的锐利气流甚至割碎了布兰多的一缕头发一年轻人矮身一避,但同时也是丧失了进攻的良机,风龙亚德拉一个尾扫之后抓住机会高高拔起”然后一个俯冲向布兰多扑来。 一道天青色的闪电。 “啊!” 尤塔听到背后茜担忧地低喊了一声,她这才醒悟过来自己头也在不知不觉之中将铁栅栏握得死紧”女佣兵团长有些尴尬地松开手”可上空的战斗还是让她感到有些不容乐观。她焦虑地抬起头,风龙的强大超乎她的想象。但受到攻击的布兰多本人却没有那么多想法。尾扫之后的追击是龙类的一贯把戏,布兰多虽然没有与风龙交战的经历”可对这些飞天大蜥蜴却是相当熟悉。他毫不犹豫地勒紧白银战驹的缰绳在半空中一停,向着另一边的银精灵少女低声命令:“梅蒂莎!” 追击中的梅蒂莎抬起头,她远远地看到布兰多的眼神,立刻明白了后者的意思。布兰多举起剑,”四面八方的风精蜘蛛得到命令,立刻以他与风龙之间的区域为目标再一次组织了齐射。 交织的光柱拦住俯冲向布兰多的巨龙的去路,让这头巨兽半空中一顿一那一刻仿佛半空中流动的风都随之一窒”静了下来。 光网变得愈加明亮,甚至在网两端的风龙亚德拉与布兰多的目光都无法透过刺眼的光线看到彼此。巨兽拍打着翅膀无法前进一步”而布兰多得到喘息之机,他首先检视了一眼自己的元素池内里只余下2点地元素。 他马上拍了拍白银战驹的脖子,让坐骑越过光网向下俯冲而去”同时年轻人手上出现了另一张命运卡牌。 光网另一侧的风龙并没有看到布兰多的行动,事实上它有更大的麻烦要处理,风精蜘蛛突如其来的攻击让它在半空中但进攻节奏被打断的代价是致命的,虽然只是一瞬间,可后面的梅蒂莎与她的王族独角兽还是抓住机会追了上来。 “千军一击!”梅蒂莎紧握手中的银色长棱向前一刺,看似娇柔的小小身板这一刻却爆发出恐怖的力量”长枪与一人一马一齐贯出一道分开天空的银线。 这道银线向前,瞬间贯穿了风龙亚德拉”这头巨兽发出一声震彻整个角斗场的哀嚎。虽然它在最后一刻试图侧身避开惊人的一枪”可是银精灵公主骑士枪尖产生的真空区域产生的强大吸力还是将它生生扯了回去。 长枪先是穿透外层的魔法防御,然后分开锐利的气流”最后击碎青蓝色的鳞片,直接扎入了亚德拉的背脊。蓝色的血液在半空中爆开”像是下雨一样,哗哗,直落,然而才到一半就蒸发,在半空中形成一团团淡蓝色的云彩。 这是气系生物的一大特征”宅们本就由风元素组成,崩散之后由重新变成游离态回到世界中去。 剧痛让亚德拉几乎短暂地失去了知觉,千军一击属于那种出招极慢,但威力极大的古精灵战技”纵使是梅蒂莎与风龙亚德拉之间相差足足两个位阶,但一样一出手就给后者带来严重的伤害。 巨兽向下坠落”而布兰多与白银战驹早已从同样的方向穿过淡蓝色的云层,他抬头看着向自己方向坠落的风龙亚德拉一只手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卡牌:“展示!”他喊道。 他手中的卡牌上的彩绘描绘着一队冲锋的骑兵,布兰多一松手它就顺着气流飞向空中,然后发出耀眼的光芒:“命运卡牌并驾冲刺进场”旅法师支付弛元素。” “召唤者与卡牌独角兽骑士获得链接异能,力量共享,伤害分担。” 那一刻布兰多感到自己的力量暴涨,瞬间提升了一倍以上。他打开幽灵骑士水晶与力量爆发,在刹那之间把体力与爆发力的输出交换比推至最高点,然后向上一剑。 看似简单的一剑白鸦剑术带起的风刃离剑,瞬间激射出。 而当风压压缩空气向前形成锐流,扭曲的气流折射着光线瞬间就在半空中拉出一条纵宽近三十米的月形弧光,弧光向前,进一步扩大”半今天空都遮罩在一条长达上百米的裂隙之下。 那闪烁着微微银光的剑华横亘在天幕上”时间仿佛都停止了一瞬间,在所有仰头看着这一幕的人的眼中,那就像是撕裂了空间的一剑。 “黄金中游!” 那一刻老人僵若石像,他并不知道布兰多在这一刻施展了什么“妖术”,但这今年轻人在短短一刻之间实力忽然暴涨,突破到黄金中位的一幕却是货真价实的发生在眼前。 那怕是在整个沃恩德世界”也少有这种像是顿悟一样的突然突破,这一刻的布兰多,在库兰眼中难免与那些稀少的黄金血脉联系起来。 让他忍不住想,那个顽固的托布斯祖上是不是来自于某个历史悠久的家族。 但无论他怎么想,剑华向前,毫不留情地苹走了风龙亚德拉的一对翅膀”天空又下起一阵蓝色的血雨,失去了翅膀的风龙不再是天空之子,它就像是一只被拔了毛的鹅一样从半空中落下来。 最后轰然一声巨响”重重地落在角斗场中央,激起一片尘土。 所卒人都感到地板跳动了一下。 但却没有人发表任何看法,因为包括茜和尤塔在内”所有人都看呆了。不只是战斗的激烈程度远超他们的想象,甚至战斗进行的速度也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从风龙上天再到它被布兰多、梅蒂莎前后夹击毙命”前后也不过才经过了区区半分钟而已。 过了好半晌,那些矿工少年们才重重地喘了一口气。战斗结束后角斗场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寂静,他们一方面是下意识地在脑海中回味之前的厮杀,但另一方面,也是在期待布兰多能帮助他们了。 可惜他们失望了。 因为布兰多根本就没有看下面一眼,他在进行抽奖,这一次年轻人如愿以偿,当视网膜上幽绿色的文字消失之后,一张灰色的卡片落在了他手上。 ,宝石平原,布兰多握拢手掌,心中无比满足,他低头俯瞰整个竞技场,然后说道:“准备最后一场挑战吧,梅蒂莎。” “是的,领主大人。” 银精灵少女靠拢过来,低下头轻声答道。 下一场战斗就是场地战了”清楚整今天命竞技场规则到布兰多却想。 第七十幕 地底之王(二十一)(第一更) 库兰有点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位稳稳坐在白银战驹上的年轻人,他三十年前进入黄金领域,几年前才稳固在中位段,而这今年轻人却好像是上天的宠儿不,甚至就是天启者也无法在区区这今年纪达到黄金中段水准,除非是应命运而生的天选之人。 可天选之人无一不是被锁上命运的枷锁,先天被夺去一部分身体的残缺者,就像是盲眼的尤拉。所以老剑士看到布兰多时甚至连想都没有往那个方向去想,他停了一下,有些着急地问道:“年轻人,你的印魂是那一位?” “什么?”布兰多一愣。 “不要给我装蒜,我问你的印魂是那一位,你明白的!”老人忽然气得跳脚,他嚷嚷道:“这很重要,快告诉我” “你在说什么,我明白什么?” 布兰多这次是真楞了,他看到库兰走过来还以为这个老人要提醒自己什么,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就是一连串莫名其妙的问题。 不过他正想开口询问,角斗场上空那个巨大的声音忽然再一次响起,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凡人,要继续挑战么?” “当然。”布兰多回答道。 “小子,回答我的话!”库兰在外面拍打着空气墙喊道。但布兰多看了他那边一眼,给他做了一个稍等的手势,然后他抬起头,等待幻想之中存在的主持者宣布规则。 果然,他看到一排幽绿色的文字立刻浮现在他的视网膜上一“噩梦竞技场。” “下一场的战场是噩梦竞技场!”同时,上空如同滚滚雷鸣的声音也在众人心中宣布了同样的话。 布兰多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什么是噩梦竞技场,领主大人?”梅蒂莎皱了皱眉,回头小声问道。 “什么是噩梦竞技场,柯文?”同时同地,马赫尔也别过头问了自己的同伴一个同样的问题。 “不知道。”瘦弱的少年的回答很简单。 “他们在吵什么?”但乔卡的注意力却落在布兰多与库兰身上,比起这光怪陆离的世界,他更忧心自己这一行人能不能一起平安地离开这里。 “不知道。”同样的回答。 “但他为什么还要继续挑战”这里已经没有其他人可救了啊?”少年中也有人这样问道。 “我觉得没那么简单”有人答道:“虽然我不知道这是哪里,但我想建造这样一个地方一定要费不少钱吧,难道仅仅是用来进行抓人或者放人的游戏吗?” 他的话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他们都抬起头担忧地看着四周。 “哼,你又不清楚那些贵族老爷的爱好,说不定他们就是为了图一个好玩!”但也有人反驳。 “这里可不一安是那些贵族大老爷们弄出来的吧,我记得没错的话我们先前可是在矿山下面,我怎么都觉得和我们挖出来的那个东西有古怪。” “对啊,我也支持这么看!再说”刚才那可是龙啊。我觉得那些东西有点怎么说呢,我现在就觉得自己好像是在梦里一样,都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那个少年一边说还一边摸了摸冰冷的铁栅栏。 众人沉默了下来。 “他的目标是那把剑。”柯文的声音并不高,但他总是等这些叽叽喳喳的少年们说完了才缓慢地开口,听起来显得特别有分量。 瘦弱的少年盯着角斗场中央石碑上那把黑沉沉的长剑,他注意到布兰多好几次把目光投向那个方向了。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就立刻感到似乎有些道理。 “那他不打算救我们了?”有人担忧地问。 “别人为什么要救我们一”这是质疑的声音。 “柯文?”乔卡却看着自己得同伴,在他心目中,柯文是他结识过的最又见识、也最有主意的人,虽然他大多数时候都不太爱说话,可每一次都很有见地。 “我有办法”柯文小声说,但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我想办法说服他。” “你怎么说服他?”马赫尔不解地问。 “和他做一笔交易。” 马赫尔瞪大眼睛:“你不会真想用你那些不值钱的古怪东西和他做交易吧,要把他激怒了,对我们可没什么好处啊!” 柯文不答,只是默默地看了自己的同伴一眼。 “噩梦竞技场就是一种极限模式,在这个场地中你无论拥有多强的力量,都只是一个普通人”在这里,你必须运用技巧去击败敌人。” “技巧?”梅蒂莎弯柳一眼的眉毛微微扬起:“什么技巧?” 布兰多用手指弹了弹剑刃:“战斗的技巧。” 银精灵少女沉默了下来,好像是在思考。这听起来像是对他们更有利,但她不会这么想,虽然领主大人没有提及”不过她大约能猜到这里面一定不会如此简单。 布兰多在一边抬起头看着空中,天空上很快出现了一排排金色的文字,矮人语,古代,现代克鲁兹语,塔族语,精灵语,龙语甚至是一种让布兰多心惊肉跳的语言:他摸了摸鼻子,假装没看到那一排排无比熟悉的方块字。 不过这里已经表现出足够多的古怪,天空中凭空出现的汉字并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对于古代文明来说”好像没有一种晦涩难懂的语言反而表现得不正常似的。 而在场的所有人更加关注的是那些文字的内容:一、力量消解(参与战斗的双方,力量强制降低至旧个能级以下) 二、技能消解(参与战斗的双方”除非了指定技能之外,一切其他能力自动消失) 三、剑术(指定技能为剑术) 尤塔咝咝吸了一口气,年轻的领主拥有的力量虽然已让她惊叹,可女佣兵团长更知道,与力量层次不同一就像是天启者可能生来就具备白银以上的力量可剑术不同,这是一门需要经年累月训练的技艺。 没有几十年时间的浸淫,一个人无论天分多高也不可能在剑术上被称之为大师。无论是在埃鲁因、克鲁兹甚至整个沃恩德”那些被称得上是一代宗师的人,大多都是白发苍苍,步入耄耋之年的老者。 “不用担心,尤塔””茜细细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她好像看出了这位女团长心中的担忧。不过红发少女显得更对布兰多具有信心,她只是将自己得担忧藏在琥珀色的眼底更深处:“领主大人的剑术很厉害“我知道大人的剑术很厉害。”尤塔应了一声,可她皱起眉头:“可还不知道大人的敌人是谁”她小声提醒:“即使是在埃鲁因历史上,出名的剑圣也有很多。” 茜一凛”忍不住一下也担忧起来。 布兰多自己也一样担忧,他的想法其实与女佣兵团长差不多,噩梦挑战可没这么简单,他已经在想自己要面对哪位剑术大师了。 年轻人按住手上的剑,忽然感到四周的光线微微暗了下来。然后下一刻,身边的梅蒂莎、坐下的白银战驹甚至天上的风精蜘蛛都在一瞬间消失了。 周围响起了一阵低呼。 旅法师的能力也被录夺了,布兰多马上感到头皮一阵发麻”他本来希望这个一直以来表现得如同外挂一样的能力可以逃过规则,可现在看来,旅法师一职依旧在这个世界的规则之内。 不过好在布兰多还没对旅法师的身份依赖到离开了它就没办法战斗的地步,他只是轻轻吸了一口气”调节了一下情绪,然后警惕地盯着四周。 刚才那一瞬间光线变暗,他就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片陌生的场地上一地面不再是沙地,而是粗糙岗岩、切割整齐的岗岩一块一块铺设成一个巨大的场地。 布兰多环视整个场地,然后他看到正北方出现了一道黑色的影子。他微微眯起眼睛,认出了那道影子背后所代表的身份:“布加?” “丰字剑,布加。” 库兰与尤塔脑海中闪过一个一模一样的名字”布加在埃鲁因名气不算小,何况他那个剑术流派奇特的站姿让这个老剑士和女佣兵团长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来。 库兰深深地皱起眉头,他和早些年见过那今天资卓绝的年轻人一面,深知对方在剑术上的造诣。不过让他稍感安心的是,托布斯一脉想必也不会差”毕竟是那个人的后代。 而尤塔却表现得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她只是作为佣兵在路过兰托尼兰时远远地看过布加一次而已。当然,对方的剑术流派她还是知道的,不过在她看来,至少比那些成名的剑术大师容易对付多了。 可两人还没来得及在心中把各自的小算盘打完,场面上又出现了另一道黑影。 布兰多在心中叫了一声卧槽”因为来者是老熟人白骑士艾伯顿。 然后是第三道黑影,布兰多也认出了那个人泰斯特子爵。 第四道黑影,布兰多一下就感到自己额头上汗出来了”因为那个身影让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他差点一下把自己手上的长剑丢了出去。 站在他正南方的”是他的祖父。 “托布斯!”库兰的面色一下就变了。 “那是”尤塔的面色也变了,她觉得自己喉咙里好像卡着什么东西一样,让她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来:“哈哈哈拉斯格鬼” “那是谁?”责眉头蹙了一下,不解地问。 尤塔面色车怪地回过头看着她,想说话一时却说不出来。 但布兰多现在根本就没心情去理会旁边这些事情,因为他现在意识到自己可能要面对一个大麻烦。 以一敌四。 “玛莎在上啊!” 第七十一幕 地底之王(二十二)(第二更) 哎呀!” 少女雪雪呼痛的声音从黑漆漆的隧道中传出来,才刚刚爬出坑道的矮人只好又回过头去,他看到小罗曼双手抱着额头、泪眼汪汪地从下面走了出来。 “怎么啦?”老矮人拍开商人少女的左手,看到眼泪汪汪的小罗曼雪白的额头上红了一块,忍不住眼睛一瞪,没好气地说道:“怎么又撞上了?不是告诉过吗这是专门给我自己挖的坑道,当然比你要矮一些”奥德姆很不情愿地嘟囔出这句话:“所以进出要注意一些!” “后来又没说!”小罗曼抱着头,皱着小眉头小声嘀咕。 “这个不需要一直提醒,小姑娘!”,矮人叹了一口气,伸出手将她从坑道里拉上来:“好了,怎么样,还痛吗,小家伙?”,“当然痛咯!”毫不犹豫地回答。 “痛也要忍住,我们矮人就是撞上铁板也不会吭一声。”,奥德姆站在山坡上往下面看去,下面就走进入矿区的道路了:“好了,我们已经进来了”你快把头巾缠上!” 但罗曼显然对老矮人的前面一句话更感兴趣:“真的?”,她瞪大眼睛:“,撞上铁板也不会吭一声那个?” “自然”老矮人忽然看到这个小姑娘脸上明显是不信的样子,于是眼睛一瞪,怒道:“笑话!小姑娘,像我这么大年纪的矮人,胡须比你的头发还长,难道还会骗你不成!”,不过他随即张大嘴,看到小罗曼饶有兴趣地在自己的背包里翻来翻去,然后拿出一块黑沉沉的东西来。 “这是什么?”奥德姆带着浓浓的怀疑问。 “铁板哦!”,“干嘛?”,“试试呗?”商人小姐瞪大眼睛,好奇地问。 “去,我堂堂一个矮人怎么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老矮人顿时面色一变:“话说回来,小姑娘”你包包里面怎么会带着这东西!” 但他马上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因为商人小姐正歪着头笑眯眯地看着他”玉葱一样的手指放到脸蛋上划了划:“羞吹牛!姑妈果然没有骗罗曼,她说矮人都喜欢吹牛呢!” “谁那么说的!”,奥德姆气得暴跳如雷”他挥了挥拳头,但忽然想到对方不过是一介女流“像他这么大年纪的矮人,可不能和一个小姑娘的姑妈去计较最后他万千不情愿都化作一声咳嗽:“咳,谁这么告诉你的,告诉你小家伙,只有巫婆才会这么说!” 奥德姆不知道自己一语成谶,不过他想了想,决定还是要维持一下自己的威严:“之所以不试是因为没有必要。这里是矿区知道吗,我们是偷偷潜进来的,如果弄出声音被发现可就不好了!” “真的吗?” “当然!小家伙,你以为像是我这种有身份的老人家骗你么”我和那些狡猾的人类可不一样!” 可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林子外传来一声低喝:“谁在里面?” 老矮人的话顿时一窒。他僵硬地回过头,发现林子外面的大道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队巡逻骑兵因为之前他和罗曼交谈的声音太大,显然为对方所发现了。 “坏了。”奥德姆眉头一皱”把粗粗短短的手指放到嘴唇边对罗曼比了一个,嘘,的手势:“不要出声。” 他好像生怕小罗曼听不明白,还特意补充了一句。 可商人小姐看起来很明白事理很是乖巧地点了点头,不过她瞪着眼睛好奇地看着四周,好像对于这种环境感到有些本能地小兴奋。 林子里的两个偷渡客没有说话,却不代表外面的人会以为之前听到的声音是错觉,那些骑手互相看了一眼,提高声喊道:“里面的人”不要再躲了快出来,我们已经看到你们了!”,他们一边解下马鞍下的手统,对里面比了比:“再不出来,我们就要攻击了。” 小罗曼马上把目光投向老矮人,她虽然看起来有些迷迷糊糊的但好歹与布兰多一起经历过几次战斗,明白那些骑士接下来可不是空言恫吓。 她用很有意思的目光询问奥德姆~接下来怎么办呢? 可老矮人压根就没来得及去回答商人小姐的询问,当他一听到对方要开枪”立马就哗一声从灌木丛中站起来,紧张地举起手大声道:,“马德尔队长!是我,别开枪!”,那个举起手统的骑手愣了一下但马上放松下来:“奥德姆,原来是你这老家伙,你又偷偷摸摸跑进来了不过正好奥金斯大人正在找你”,他弃了看罗曼有些疑惑地问道:“那是谁?”,“,是我一个亲戚。”老矮人脸皮再厚这会儿也有些挂不住了,可他没料到会遇上这帮了人,奥金斯那家伙找我干嘛?” “亲戚?”,骑兵们脸上立刻露出,我们懂的,的表情,他们嬉笑起来:“没想到老家伙你原来在外面还有私生女”不过那个为首的骑士很快打断他们”答道:“矿区出了大乱子,库兰大人也进去了,奥金斯大人他找你自然是只有你才帮得上他忙~”,骑手们提到书记官时,明显并没有太多的尊重。 奥德姆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金矮人与高山矮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矿工(当然除了地下世界的居民之外),作为成长在金矮人部族之中、又与高山矮人有较深渊源的他,不过在很短的时间就彻底摸清了沙夫伦德矿山的情况。 他这么做原本是为了更好地实现自己的计划,但没想到歪打正着,他的名气很快被那个娘娘腔书记官给打听去了这件事反而帮了他大忙,从此为他在这个矿区谋取了一个还算不错的职位。 这个职位带来的便利工用多说,而且看得出来,奥德姆还是很喜欢这种方便的。 “矿区是什么情况?”,“好像是有人又挖穿了下层”又有怪物跑出来了,还伤了人。不过感谢玛莎,今天没有轮到我在矿区里值班、”,那个骑兵队长明显没有军人的自觉,他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说道:“后来如你所见,又发生了地震,里面真是一团乱。” 又有人挖穿了下层这句话让老矮人心头一跳,不过怪物的信息让他皱了皱眉:“地震?”,他问:,“那么往地底的通道保存情况如何了?op、口和bo这几条应急通道没有问题吧?那边的升降机工作情况如何?” 奥德姆熟悉沙夫伦德矿山就像熟悉自己得掌纹,他马上就把几条通向第五层、并且可能最不容易在地震中被损坏的通道整理了出来。 “那就不清楚了。”马德尔摇摇头:“我现在可不敢到里面去,你可以自己去问问。不过老家伙”你不会真的要进去吧,你可要考虑清楚,下面可是有怪物,你没必要这么为那个“奥金斯大人,效死命罢?” “哼,你懂什么。”老矮人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我当然不懂,我巴不得你早点嗝屁,老家伙”,”他瞄了一眼后面的罗曼:“不过你放心,到时候我肯定会帮你照顾你的私生女的。 “滚!”,奥德姆暴跳如雷地喊道。 骑兵们立刻嘻嘻哈哈地走远了。 老矮人唧唧哼哼地回过头,不过他一张老脸马上挂不住了,因为他看到商人小姐正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既包含着好奇、又有一些笑眯眯的神色看着他。 “其实没什么的,老爷爷”,小罗曼认真点点头:“罗曼都明白,罗曼不会笑话什么的!”,奥德姆顿时石化,觉得自己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布兰多与梅蒂莎慢悠悠地落回角斗场中央的沙地上”他们一面下降高度”年轻人一面小声对身畔与自己并驾齐驱的银精灵少女嘱咐:“接下来应当是场地战。在场地战中,由一方选择场地与规则,所以呆会一定要听清楚规则,违反规则是会被判离场的。” 梅蒂莎低头细细听着,然后她安静地点了点头”柔声问道:“领主大人”梅蒂莎应该怎么做?” “不需要太过担心,规则不会很复杂,而且大多是强制性的,我只是在这里一个提醒罢了。”,银精灵少女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召唤者,淡银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好奇:“领主大人,你是梅蒂莎见过最博学的人。 ”她用一种精灵特有的间疏适宜的态度”小声称赞道。 布兰多一怔。 “黑塔巫师的知识,传承于银色联盟布加。”他想了一下,用一种刻意淡化的态度解释道。 梅蒂莎对他微微一笑,点点头。她本来以为这位年轻的领主不会解释的”但布兰多的态度给了她一个意外的惊喜,而且也解释了她心中的疑惑。 如果布兰多的知识传承于华些号称拥有世界上所有的文献的工匠巫师,那他所知的一切就不显得那么足以奇怪了。 银精灵是白银之裔,但工匠巫师们也是一样。 两人落回地面,所有人的目光都维系在他们身上。不过布兰多看到一边的库兰向他跑了过来,老人跑了几步被拦在一层无形的空气墙外,于是他站在墙外向这边喊道:“小子!” 布兰多微微一抬眉毛,向那个方向看过去。 第七十二幕 地底之王(二十三)(第一更,最后一天求票兼求下月保底啊) 单从实力来讲,布兰多认为是个对手当中最强的应该是布加,其次是泰斯特,最后才是艾伯顿与他的祖父。但如果按照剑术造诣来排序,恐怕他的祖父与布加要排在最前面,而艾伯顿紧随其后,泰斯特就只能垫底了。 他与泰斯特交过一次手,知道对方的剑术的特点在于快,可速度是需要身体属性来支撑的。噩梦竞技场这个规则可说对于泰斯特的限制是最大的。 布兰多环视四个对手一眼,已经决定从四人中最弱的环节入手,可即便如此,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然而天命竞技场一旦选择挑战,就没有办法中途放弃,布兰多知道自己只能放手一搏。 角斗场上寂静一片,外面的,观众,们都意识到布兰多的处境不妙,以一敌四,而且对手个个不弱甚至可说是很强这就是傻子也看得出不妙来。 库兰本来正在拍打着空气墙,但这会儿也呆了了一下。他就是设身处地把自己代入进去,忍不住想恐怕自己上去也一样讨不到好。托布斯那个老家伙一个人就足以把他打趴十次了。 他只能这么想,希望那个老家伙能看在对方是自己得孙子的份儿上,能手下留情。可话又说话来,他也知道那不过是这个古怪的地方的一个投影而已。 “小心!”忽然其中一个少年喊了一声。每个人都看到在布兰多背后的泰斯特子爵第一个动了,他的速度说不上快,但选择的路线却十分巧妙,刚好在布兰多完全看不到的地方。但场外的提醒恰到好处。 布兰多眼角稍稍一动,剑向身后一背,让泰斯特子爵一剑刺来“叮,一声钉在他的剑脊上向一侧滑开。初次接触让布兰多感到对方的威胁比自己想象中还要低一些,没有原本实力上的压制之后,这位子爵先生的剑术看来也不过如此。 大概就和游戏初期一个三十四级玩家的水平差不多。 泰斯特整个人都跟着剑向前一滑,布兰多握剑的右手顺势向外一靠拍开这位子爵先生的手。然后他身体向后靠,反手贴着对方的手臂下侧一击,正中在泰斯特子爵的腋下,直接把他推飞了出去。 布兰多转身想要追击,但眼中燃烧着青色磷火的艾伯顿拦在了他面前。与此同时,后面的布加也赶到了。 “好家伙。”布兰多心中暗骂,他不敢和这两个人一前一后地交手,那简直是自寻死路:只是一个急停避开艾伯顿的竖斩,然后马上向一侧翻滚开拉开与两人之间的距离。 白骑士显然不领情,这位亡灵骑士剑一横一竖再向前一堆一道十字形的剑风已经向布兰多扫来。 玛达拉亡灵战阵剑术之中的十字斩追求的就是威力与速度,因为是少有的远距离攻击因而长长被用作追击,布兰多当然清楚这一点,他向后一个翻滚的同时手在地上一按,整个人以支点为中心二百七十度旋转,恰恰避开这对于许多人来说都是致命的一剑。 十字剑带起的剑风划小出去打在地面上,扬起一片沙尘。但布兰多没心思去看艾伯顿这一剑多么有威力因为这位活见鬼的亡灵骑士又追上来了。 年轻人忍无可忍,他半蹲在地上举起长剑,,当,一声架住艾伯顿紧接而至的一剑,借助地面的反作用力试图反击。可惜积蓄起来的杀意还没来得及爆发,斜里杀出的一柄厚重的巨剑就将他的意图化作泡影一那是布加的剑。 布兰多此时此刻深刻地感到以一敌多的无奈他现在正处于一种进退不得的境地,上面招架着艾伯顿的攻击,而旁边这一剑真是避无可避。 那一刻情形的凶险甚至让角斗场边上的许多人都捂住嘴,发出无声的惊呼。 在大多数人看来,年轻人似乎除了弃剑后退之外,再无其他选择。 可弃剑之后呢?在四个人的环绕之下,能不能再把剑夺回来这还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布兰多的反击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他并没有弃剑后退因为他还没有忘记自己腰间还挂着三把剑一布兰多右手高举,背过左手抽出其中一把,在千钧一发之际,锵,一声架住了布加的剑。不过左手的力量毕竟不如右手,布加的巨剑虽然被干扰,但还是擦着年轻人的脸颊划了过去布兰多立刻感到自己一侧脸颊凉凉的生痛。 “我靠,打人不打脸的“”他心中暗骂。 骂归骂,布兰多的动作丝毫不慢。布加的剑一过之后不过是零点,几秒的时间,年轻人立刻借助反作用力向前一堆正面突破与力量爆发同时作用,布兰多向前一抬爆发出可怕的力量直接破开艾伯顿的防线,将它连人带剑推飞了出去。 可惜冲锋不是剑术否则布兰多明白自己将有一个最好的追击机会当然现在看起来好像也有艾伯顿正跌入沙地中,而布加一剑刺出还没来得及收势。 若是普通人或许会这么选择,但布兰多不是。玛达拉的军用剑术一大指导思想就是以伤换伤亡灵们拼起命过来那真是不要命的,当然它们本来也没有命。 果然布兰多稍微表现出向前的态势,艾伯顿一落地立刻就放弃防御反手一剑向布兰多斩来、剑风破空,可惜年轻人早有防备,他向前不过是欺骗,亡灵骑士手上一动他就立刻反身后折堪堪避开这一剑。 然而被欺骗到的不仅仅是艾伯顿,还有布加。布兰多一向前,艾伯顿就暴露在他的剑势之下、布加心中吃惊于对方的激进,但不敢有丝毫犹豫,双手在剑上一搭,借助腰腹的力量与离心力硬生生将向前刺出的剑刃调了头,反手一剑扫了回来。 他的目标是布兰多的后背。 “好一个旋风斩。”布兰多心中不惊反喜,他等的就是这一剑。在布加的剑术流派之中,也只有这一剑才能迅速掉头来攻击他,对对方的攻击套路清楚无比的布兰多从一开始计算艾伯顿,真正的陷阱却是为这个大块头准备的。 他高高跃了起来。 布加惊骇地抬起头,他不是生手,布兰多一动他就明白这年轻人的算计是放在他身上。可是此时此刻他连续变向之后,重心早已落在一个微妙的平衡点,只要稍微再改变方向就有可能跌倒换句话说,对于布兰多接下来的攻击他现在根本无能为力。而在他不远处,艾伯顿倒在地上,泰斯特才刚刚准备爬起来。 局势已无可挽回。 布兰多整个人在半空中划过一条漂亮的弧线,那一瞬间他从布加头顶越过,与布加构成倒立相对的两人。年轻人的手放在剑柄上,倒立在半空中作出一个拔剑伤人的势态一时间就定格在那一刹那。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之前的战斗又有不同,不像是与风龙、p型骑兵猎杀者战斗那么惊心动魄,但却同样扣人心弦。眼缭乱的剑术争斗就发生在极短的一瞬间、几乎贴身的范围之内,你来我往快得让人无法看清,但当他们下一刻看清局势时:布兰多已经逆转了先前的不利局面,反而准备出手斩杀对方了。 尤其是对于那些看不大懂的少年们来说,这简直比酒吧里吟游诗人讲的那些惊险的故事还要传奇,充满了一种绝地大反击的惨烈感。 但剧情并不总像是人们想象之中那么发展。 就当连布兰多自己都认为自己胜券再握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一声恐怖的爆鸣声从背后传枣一那是剑刃被挥舞得像是鞭子一样,以极快的速度划过空气的声音。 布兰多头皮一麻,他当然知道那是谁。 他当然可以继续自己的攻击,十拿九稳一剑贯穿布加的喉咙。可同样的,他也有十拿九稳的把握自己得祖父会一剑将自己切成两段。 这明显不是一个划算的买卖,布兰多不得已只能在半空中一收。 他整个人旋转起来,右手再一次将剑向后一背。空间要素为长剑带来的不可破坏属性救了他一命,他祖父的剑鞭抽在他的剑上时发出一声叫人牙酸的巨响,巨大的力量借由剑刃传到自己手上,让布兰多感到自己的手那一刻都要断掉一样但好歹他并没有被一分为二,而是被远远地抽飞了出去。布兰多在半空中滚了几圈落地,他抬起头,看到布加在旋风斩之后失去重心倒地,而那个就像是高山一样巍峨的身影正静静地矗立在他的正前方。 “哦”少年们发出一声可惜的叹息。 “奇怪,布加比传闻中要弱一些。”而一边的尤塔却看出了不对来。茜的心思全放在布兰多身上,没有听进去这句话,但与此同时,角斗场另一侧的老剑士却有相同的想法。 “托布斯怎每看起来没那么强?”老人皱了皱眉头。 但事实上他们的疑惑非常好解答,此时此刻布兰多自己心中也有了答案。那就是因为这些人都是存在于他心中的印象,除了艾伯顿之外,他没和其他三个人任中一今生死相搏过,没有生死相搏的经历,自然就不会看到对方剑术最强的一面。 但即便如此,现在的情况同样让布兰多头痛不已。他不得不失望地发现,自己此前的进攻其实最后什么作用都没有起到。 反而消耗了体力。 第七十三幕 地底之王(二十四)(第二更,最后一天求票兼求下月保底啊) 短促而激烈的接触战之后,角斗场上的气氛好像忽然发生了变化。 没等布兰多从地上爬起来喘息完毕,那个此前攻击他的老人一他的祖父就抢攻了上来。年轻人骇得魂飞魄散,什么都不想将左手的剑向前一丢,抽身就退。 他并不想正面与自己的祖父对上,倒不是说布兰多有尊老爱幼的传统,而是这个老者实在是太过可怕。 可他马上发现事情好像并不那么简单了。 因为布加、泰斯特与艾伯顿站起来之后,再不急着抢攻,而是谨慎地与他的祖父保持一致,四个人开始配合起来。 战斗似乎变得沉稳而漫长。布兰多很快发现自从自己的祖父加入了之后,这个老人就带领了三人进攻的节奏,他打断他们的快攻,反而将攻击的节奏变得不疾不徐。 布兰多从没想过一个不过参加过丰一月战争的老兵会在带领三位顶级剑手向自己进攻时,会显得如此的从容~或者说,合适? 仿佛这个老人天生就是一个领导者一样,让其他人自觉地服从他的指挥。 当局面变得慢下来之后,表面上看起来对布兰多有利,但实际上年轻人有苦自知,这种稳扎稳打的打法,最终会让他一点机会也没有。 无非是拖得长一些,但最终却会被耗尽体力而败亡。 布兰多一时间一咋,头三个大,本来依照他的看法,就是祖父一个人他就应付不过来。那个老人的剑术就像过去他在梦境中见过的一样犀利,根本无懈可击。 可对方却并不因此而急于求成,而是尽量破坏他的反击和进攻,每一次布兰多想要在泰斯特方向突破,他的祖父就会出现在那里,将他赶回去一并且往往还要追击一次,占不到便宜就一触即退。 但布兰多知道”如果那一剑追击他不全力应付,接下来等待的可能就不是一触即退那么简单。而是要命的围杀,看似简单的一剑,却隐藏着无穷的杀机。 为此他不得不全神贯注地应付着,有时候看起来并不危险的攻击,但在其他强敌环绕之下也变得凶险万分,老人似乎总是在很好地隐藏自己得意图,让布兰多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应付他的每一次攻击。 那怕是虚晃一招也不例外。 年轻人很快就变得痛苦不堪,如果快攻他还有机会,可这种钝刀子割肉,他就好像只能看着自己被慢慢放干血而死。数次突围无果之后,布兰多的活动范围已经被四位经验丰富的剑手逼迫得越来越小,他再退几乎就是空气墙了,可对方似乎并不打算给他喘息之机,而走进一步逼迫了上来。 这一次攻上来的是布加与泰斯特。 要说布兰多并不惧怕这个组合,但他知道祖父与艾伯顿就在后面,随时等着他自投罗网。 这让年轻人不敢尽全力反击”只能有招拆招地化解对方可能致命的袭击,一边尽量放慢后退的步子,一边留有余力防范艾伯顿与祖父的突然袭击。 这样全神贯注的战斗让布兰多苦不堪言,他每时每刻都要保持完全的注意力周围空气的流动,对方肌肉的变化,甚至一个细微的表情以及眼底闪过的一丝神色他都必须全部尽收眼底,只有这样他才能配合过去对于各式各样剑术的理解口好清楚这四个人当中的每一个下一刻要干什么。 他以前从没这么干过,这样做让他非常难受,就好像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呻吟,脑袋也变得昏昏沉沉,手上的动作仿佛变成一种下意识的行为。 但布兰多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一刻的状态好得出奇”过去见过的那些剑术、以及对于剑术的认识一点点在战斗中互相印证,逐渐从另一个世界的知识具现为这个世界的知识一仿傣无意识般,但早已融会贯通。 一剑。 两剑。 三剑。 布兰多以快得惊人的三剑同时挡住布加与泰斯特的三剑之后,后面他的祖父与艾伯顿抓住机会抢攻而上。 场外少年们发出一声惊呼,连茜也忍不住捂住自己得嘴”她瞪大了眼睛一布兰多想也没想,只是把之前存留的余力爆发了出来。他反手一剑挡住祖父的剑,借力后退,再一剑白鸦剑术扫在地上,扬起的沙尘击退了艾伯顿向前的攻势。 他再一落地,再挡住自己祖父的第二剑。 又是三剑。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个呼吸之间”布兰多在作完这一切之后才惊觉自己之前肯定没有这种实力。 他惊出了一头冷汗。 过去在游戏之中那么多率以来,布兰多见过的剑术不计其数,但事实上他明白两个世界的剑术其实并不是一回事。 毕竟一个是由系统赋予的”一个是由自己练习得来的。 那种掌握的程度完全不一样。 就像布兰多了解很多剑术的架势、攻击的路线甚至走出手的套路,可要他施展”始终不过是架子一样的皮毛。 但刚才那六剑就完全不一样。 之前那六剑等同于他在短短几秒之间挡住了布加、泰斯特、艾伯顿与自己祖父的先后六次进攻一“卧槽!”布兰多心中暗惊一因为他无意识出手的东西并不是什么自创的招式,而是闪剑!。 不止是他认出来,事实上这一刻场外的库兰也看出了不对。 老人起先一直皱着眉头,心中很不是滋味,布兰多对于剑术的领悟力好得惊人,让他这么大把年纪的人都忍不住嫉妒。 要知道场上的托布斯与布加虽然不是全盛状态,不过依照现在这个水准,他想自己上去也是撑不住两三个回合的。 更不要说另外两个人虽然他不认识,但看来也不是软脚鸡。 这是纯粹的剑术的交锋。 但那今年轻人给他的惊喜却远不止于此,尤其是当布兰多施展出闪剑剑术之后库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是火龙巴哈姆特传给炎之王吉尔特的上古剑术!那是龙族的传承! “这不是印魂剑术,不是风精灵的剑术!”他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大喊,“这小子难道没依靠印魂,这怎么可能!” “难道托布斯没告诉他这一切?但是传承明明在那今年轻人手上!” 库兰使劲摇了摇头将这些想法丢出脑海,他马上意识到一个新问题,如果没有依靠印魂。那么对方是怎么到达黄金领域的?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资卓绝? 当老人在场边天人交战的时候,布兰多的祖父与艾伯顿一退,后面泰斯特与布加又一次以车轮战法杀了上来。 年轻人此时此刻可说是筋疲力尽,但他只能再退,身后离空气墙已经相当近了。 “大人,小心后面!” 尤塔看出了这一点,忍不住大声提醒道。 布兰多分神感应了一下身后,果然察觉自己已经快要退无可退了。可是他举目四望,他又有什么能力突破重围呢? 以伤换伤或许可以”但绝不能让祖父察觉自己得意图,否则可能就变成以命换命了。 布兰多皱起眉头,他觉得要骗过那个老人,这有些不大现实。 但正是这个时候,他听到有人在外面喊道:“小子!” 这个声音在他昏昏沉沉的精神世界中显得如此遥远,仿佛是从天边传来。但布兰多还是听明白了,会用这个称呼叫他的”也只有那个老警备队长而已。 他使劲摇了摇头,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个时候还要给自己添乱。莫非他想要乘机除掉自己?那这个算盘可就打得大错特错了,他布兰多既然敢于挑战,自然就有办法自保。 只是这个老家伙在旁边这么让他一分心,那柄大地之剑可能一不小心就会成为泡影了,这让布兰多有点烦躁。 他吸了一口气,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可不打算放弃那把剑,可这个时候库兰又喊了起来:“你的印魂呢,小子?” “又是这个?” 布兰多不知道印魂是什么东西,他只觉得自己连回答反问的力气都没有了。可库兰似乎也清楚这一点”他立刻冲里面大喊道:“你的戒旨,使用你的戒指!” 他一边喊,一边举起自己手中的风后指环指了指。 布兰多皱起眉头,他一边举起剑警戒着四个逐渐靠近的大师级剑手,一边疑惑。风后指环?难道这个老头还不明白”在这个竞技场内一切装备与与剑术无关的技能都会被封绝么? 因此他并没有打算回答。 老人微微一怔,似乎对于布兰多的迟钝有些不满。但他忽然想到什么,连忙说道:“小子!等等,我不是让你使用它,你集中精神去感应这枚戒指它是真的!” 布兰多一怔。 他下意识地回过头,用一种无比惊讶的眼神看着库兰:“什么真的?”他眼中写着这样一句话。 “那戒指不是质品!”库兰急的跳脚:“我不知道你怎么得到它的”但那是你祖父的,它是真的!” 他忽然瞪大眼睛:“小心后面!” 布兰多回过头,原来他祖父抓住他走神的一瞬间”已经一剑刺到了他的后心。布兰多完全可以感受到对方剑刃上传来的那一丝冰冷的杀意。 死神好像来到了他身边。 (ps:我说个事情,基本上现在主角的装备和数据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地底之王的剧情走完后”我就会放出来。 不过我打算以后每一天更新后实时更新主角的数据,但这么一来存在一个问题,那就是怎么发布这个数据。 第一个办法是每天相关内容里的角的属性,但是这么做存在另外一个问题是,后看书的同学可能看不到前面的属性。 解决的办法就是每参新发一章属性,但这么做的后果是,将来相关内容里主角属性相关的章节恐怕都和更新章节差不多。当然这个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你们查找起来也会很麻烦。 另外一个解决办法是,我在每天更新的章节后,用增送字数的办法来追加主角属性,还可能有一些相关的背景内容。 当然这两个办法,我会做一个投票,你们自己选一下吧。 最后昨天那两章顺序发反了,先道个歉。不过顺序已经修正过来了可以正常了,最后再求下本月的月票和下月的保底月票) 第七十四幕 地底之王(二十五)(第一更,求支持啊!!) 死亡迫近的感觉,就好像一瞬间坠入冰窖中,冷得侵彻骨髓。皮肤表面起了一层寒霜,整个人一下僵住无法动弹——虽然对方的剑锋还未及体,但刀刃上的那一丝冷意就好像已经穿透了他的心脏一样。 布兰多感到自己的心脏骤然紧缩,他在那一刻没有别的太多想法,只是下意识地竭力避开试图躲过这致命的一剑。 然而还是晚了一些,时间在那一刻有若停顿,他感到背后传来轻微的刺痛。布兰多感到自己得神经绷紧了,他忍不住想到:就此失败了? 但正是这个时候—— 一道蓝色的光影忽然从他身上一闪,场上立刻发出仿佛两剑交错的脆响。 老人马上后退,那道蓝色的光影向前追击,两者瞬间交剑十次——这是布兰多的祖父第一次在正面被逼退——他再后退拉开距离,举起手中的长剑一看,剑已经断了一半。 这让人眼花缭乱的一切都在眨眼之间完成,所有人前一刻还捂住嘴看着布兰多身陷险境,但下一刻局势就已经完全逆转。 布兰多还没反应过来保持着被攻击那一刻的姿态,而他转过头去,看到那道淡蓝色的人影站在他与祖父之间,或者说拦在了那四个人的进攻路线上。 那是一个长发披肩的女人的幽灵,她右手斜指向地面,手中握着一柄精灵细剑,剑尖还在微微颤动。 圣印之魂! 空气墙另一边的库兰看着这个女人,先是一呆,但马上心中疑窦丛生:这个女人是谁?他自然知道对方的来历,可是这个印魂却不属于他所熟悉的任何一个。 他自己的印魂是斩风者索拉,托布斯的印魂是苍剑士格莱斯,可没想到那个老家伙的孙子的印魂竟然是一个女人——虽然据他所知,二十四骑士当中是有几位女性,可是她们的剑术都不适宜男性。 除了风语索雅,不过索雅的主要武器是弓,而且所有关于她形象的描述都是扎着马尾披着一条长斗篷。 显然不是眼前这一位。 不过让他大吃一惊的是,这个印魂竟然可以实质化。这是什么特性?他和托布斯的印魂虽然也可以在人前显现,但作为一个精神体却无法与这个世界产生实质的互动——而他看到了什么?他看到那个女人与托布斯连交十剑。 他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了看这个角斗场,怀疑是不是印魂在这个半幻想的空间中要比在外面具有更强大的实力。 “不过这小家伙运气不太好啊,居然挑到这一位印魂,”库兰一边吃惊,心中同时也闪过这样得想法,并确认了布兰多这的确是第一次开启印魂。 让他难以置信的,年轻人还没开启印魂就走到这一步,那么他将来的成就的极限会在哪里? 库兰无法评价。 “小家伙,这是我第二次救你了。” 女人开口时,声音很漂亮,带着一种成熟的理性气息;她没有回头,但仅凭声音就给人一个印象——这一定是个极美的女人,而且气质出众。 “你是谁?”布兰多呆了,他自从穿越以来可还从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第三个灵魂。 “呆会再告诉你,”女人答道:“你进步得很快,但要对付这些敌人还不够,借你身体一用。” ‘借’你身体一用? 布兰多听着这句暧昧的话,心中却是吓了一跳。他当然知道这些幽灵——或者说叫做女妖的天赋——占据、附身,他赶忙后退,可那个女人向他招了招手, 他的身体就像是不受控制一样向前走去,让那个女人的幽灵与他融为一体。 “别害怕,”女人的声音从他心中传来:“集中精神去关注你手上的戒指。” “你?” 布兰多一下瞪大了眼睛,现在他才意识到这女人的幽灵可能是来自他手上的戒指中。他这才记起来,刚才库兰在外面冲他大喊大叫,告诉他他手上那个戒指是真品。 可真正的风后指环?圣奥索尔的神器,风后之息? 这怎么可能。 先不说自己的祖父为什么会拥有这样的东西。 就是传说中风后之息是来自于风元素领域的圣物,如果说风暴止息之山真是一座山峰,那么风后指环就是座山巅最璀璨的一颗宝石,手持他就能掌握风的力量,可这又与灵魂有什么关系?又与这个女人有什么关系? 他走神的一刹那,不远处他的祖父正在修复手中的长剑,断剑处生长出一层淡淡的黑影,然后这层黑影向前延伸,逐渐形成剑锋的形状,随后黑影退去,露出下面亮银色的金属刃面。 “小家伙,别走神。”女人看到这一幕,立刻提醒道:“我们这样的状态只能持续一小段时间,这不是圣印的正确用法——” “圣印的正确用法?”布兰多一愣。 “圣印诞生的意义在于传承,但现在我事实上是在凭借自己的力量将这种传承强行转移到你身上,”女人答道:“以后你会明白的——” 布兰多摇了摇头,他此刻脑子有些乱,各种各样的信息交织在一起让他有些无法接受。不过他当然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听了对方的话,他立刻在自己手上一扫。 风后指环还是那个风后指环—— 风后指环戒指:+1灵巧,技能——风弹。 但此刻下面多了一排幽绿色的小字:‘印魂启发状态’ “印魂?”布兰多微微一皱眉头:“什么意思?”他之前也在库兰口中听过这个词,可直到现在他还没搞清楚这个所谓的印魂是个什么东西。 但也正是这个时候,年轻人眼角忽然微微一动。他留意到在自己视网膜边缘,有两个小小的提示:‘附体状态’ ‘技能联接状态’ 附体状态这他好理解,所有被鬼魂占据的玩家都会看到这个提示,就类似于一个debff提示一样,防止玩家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但第二个技能联接状态就让他有点费解了,这个状态其实他也知道。巫师有一个法术类别叫做仪式法术,就是以魔法阵的力量将多人的法力池连接在一起,共同施展那些一个人施展不出来的一个大型法术。 当巫师们进入仪式时,就会得到这个提示,并且还能在法阵中使用其他人的法术。 但他不是巫师,身上出现这个提示又是什么意思呢? 布兰多心中一动,鬼使神差地打开了自己的技能面板。但这不看还好,一看差点将他骇得魂飞天外。原本他一个平民的身份,民兵与雇佣兵(战士系),元素使(元素系)两个主职,外加学者一个副职,不过诸如剑术、骑术以及元素感应寥寥数个技能。 可这会儿面板上却多了三个职业:剑士。 剑术大师。 印骑士。 剑士和剑术大师布兰多不难理解,前者是一个战士/游侠系的基础职业,而剑术大师正是这个职业最普通的一个高阶转职,但至于印骑士是什么,他却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玩家的转职虽多,但布兰多不知道得却没几个。不过这还不算什么,真正让他瞪大眼睛的是,那些职业后面出现的技能—— 甚至就连那个最基础的剑士后面,都有至少十种以上的剑术。 “这是什么?”布兰多一时之间有点不知所措,他当然知道这些技能是从哪里来的,可那个女人有这么厉害? 这么多技能代表着大量时间的练习,甚至战斗的经历——换句话说,就是要拥有如此多的技能经验和人物经验才行。布兰多回忆了一下,自己当初***十级的时候估计都没这个女人这么多技能。 当然,这和玩家的技能树比较单一有关,很少有玩家愿意把技能经验浪费在不能为他的主要路线加成的技能上。像是布兰多这样挥霍经验一边提升战士等级一边提升元素使等级,在游戏中那是新手才会干的事情。 可即便如此,这也太离谱了一些,强大到这种程度的人,在这个时代的沃恩德估计也数不出二十个。不过换句话说,风后指环本来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那么对方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你是风精灵?”布兰多在心中问道。 “嘘,”女人用手指压在丰润的嘴唇上——布兰多虽然无法看到,但心中却好像感受到了这样得一幅场景:“别走神,呆会姐姐自然会告诉你,你的敌人上来了。” 她的话让布兰多猛地一醒神,果然看到场上的四个人又围了上来。 “需要我帮忙吗?” 布兰多看着那些技能,摇了摇头。他以前是无法用出来,但一旦掌握这些技能,他自信自己不会比任何人差——一百三十级的战士,放在圣者之战时代,也是数一数二的强者了。 “恩?”女人微微惊讶。 “小子!”但这个时候库兰又在空气墙外嚷嚷起来了。 老人看到印魂与布兰多合二为一,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年轻时也经历过相同的一幕,事实上那个时候脑子里像是要爆炸一样的信息差点让他晕过去。 不过布兰多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面色平静、只是略微有点走神的样子,让库兰心中忍不住暗自佩服。老人知道人的灵魂第一次与印魂融合时产生的冲突,那种痛苦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 但他不知道是,第一布兰多身体里本来就有两个灵魂,第二他自带的系统从一开始就完全吸收了这种信息爆炸的效果。 第七十五幕 地底之王(二十六)(第二更,求支持啊!!) “小子!”库兰拍了拍空气墙知识与技能是两码事,一个人可以将一门剑术的各种起手式,进攻路数倒背如流但这与几年甚至十几年的亲身练习毕竟是不同的。 库兰想布兰多即使现在一下,了解,无数种剑术,恐怕也难以施展。他自己也有相同的经历,但胜在几十年的练习之中也摸索出不少经验,他想在自己的提醒之下,布兰多说不定能战胜那些对手。 于是他喊道:,“不要去管你脑子里面那些东西,我告诉你怎么运用你新学到的东西你学的是谁的剑术?” 可老人没料到的是,布兰多压根就没理会他。 事实上年轻人此刻心中有点不爽,一开始要不是库兰在一边干扰,他也不会差点功亏一篑;不过好在他明白对方是为了帮他,心中并没有太过计较,只是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再犯同一个错误了。 一是没必要,再是敌人已经来到他面拼了。 同样是艾伯顿、布加在前,他的祖父与泰斯特在后,看起来这些投影试图用相同的战术再一次把他逼入绝境~这倒是一个好办法,布兰多已经感到自己的身体逐渐变得沉重起来~这是体力不济的前兆。 但这会儿情况却有一些不同了。 布兰多微一沉吟,就从众多剑术当中选出一门最适合自己此刻状况的剑术。这门剑术他并不陌生,他过去一个朋友就是此道高手,他自己也投入过几级,不过当初不符合他的主要路线最后还是放弃了。 但那个时候的不合,这个时候看来却是意料之外的合适。布兰多微微晃了晃剑尖,以一个非常熟悉的起手势进入了状态。 “小家伙!”女人的声音在他心中微微惊讶,一门完全没接触过的剑术,一上手就有模有样,这可不简单。 “怎么?”布兰多此时此刻心如止水,仿佛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答道。 “你的剑术天赋真是令人艳羡。能和你媲美的,想来也只有那个家伙了。”女人感叹了一句,她微微叹息的声音竟可以让人心头一软。 布兰多不知道她口中的那个家伙是谁,不过以精灵特有的冷淡来看,说不定是炎之王吉尔特也不一定。据他所知,吉尔特年轻时就被冠以天才的头衔,要知道在圣者之战那个群星并起的年代,这个头衔可不像现在这么缩水严重。 他心思飘忽不定,可指向敌人的剑尖却一动不动。布兰多这一刻仿佛有一种清晰的感觉,他感到自己一分为二~ 一个即将对敌的自我”一个在冷静思考这一切的自我,两个自我互不干扰,构成一种动态的平衡。 一种微妙的平衡。 那种感觉就仿佛时间被拉长,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细微而精致起来,他思维流淌的速度变得缓慢,周围人的动作也随之变得缓慢。 角斗场上的敌人正在缓慢地启动,慢慢冲向他。场外的少年们的目光随着他们的动作缓慢地移动,库兰一下一下拍着空气墙,在角斗场另一边冲他大喊。 “小子!”老人高喊:“你听我说,不要逞强,没人可以一开始就对新掌握的剑术熟练上手“” 可这位老剑士话还没有说完”声音就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布兰多忽然动了,年轻人不过是稍微晃了晃手中的长剑,然后下一个瞬间,他就一分为四。 那并不是分身术,而是布兰多的动作在那一刻快到了极致,仿佛眨眼之间出现了四个布兰多在同时在向他的祖父、泰斯特、布加以及艾伯顿进攻一样。 叮、,丁、,丁、,丁四声脆响在一刻之间先后传出。 或横或竖,布兰多分别与四个对手交了一剑”五人同时退了一步。这一次他们的进攻不但没有达到预定的目的,反而让布兰多可以活动的范围变大了一些。 这是风精灵的剑术,老人认出来了。 风舞只是让他不敢相信的是,那今年轻人就这么用出来了?熟练得好像练习了好几年一样,不”甚至不仅仅是练习那么简单。老人作为一个老练的剑手,当然明白布兰多出剑时那种不带一丝修饰的简练意味着什么。 尖战经验! 库兰拍打空气墙的动作僵在乎前一刻地停了下来,如果他可以把自己的眼珠子瞪出来的话,那么他想这个时候自己的眼睛一定已经掉到了地上。 玛莎在上!这是什么样的天赋?老人觉得自己头都痛起来了,好像脑子被什么东西绞在一起一样一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得存在? 这样得感觉并不只有他一个人有,场上布兰多的四个对手们的感受尤其明显。由于力量被局限到同一水平,技巧就成了决胜的关键,可现在他们发现这今年轻人的剑术明显变得飘忽不定起来。 那是脱胎换骨的改变。 四人一退,但微微一怔之余继续抢攻。他们都是成名的剑手,自然明白这个时候只有持续给布兰多施以压力,不让他有喘息之机,才能一点点将他磨死。 这一次主攻的是布兰多的祖父,他是四个人当中最强的一个,自然要正面承受最大的压力。他将剑一放平,其他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一包围,保持压力。 可以说这位老人这么做时就已经放弃了伺机一剑定胜负的打算,而是改用这种近乎防守压制的稳妥方式来取胜,虽然看起来有些卑鄙,但却不失为一个最好的选择。 布兰多看到这一幕,心中暗惊,忍不住自问自己的祖父究竟是何方神圣,这个指挥水平可不像是一个老兵该有的能力。 不过四个人对一个,显得保守的反而还是人多的一方,布兰多的这一战已经完全震撼了场外的所有人。 尤其是在那些少年的心中,这位年轻的领主估计要和那些传说之中的战神等同了。 不过老人放平长剑,布兰多也放平长剑,但他放平长剑不是为了防守,而是一门剑术的起手式。 泰哈斯人的突击剑术一布兰多从女人的技能列表中找到这门剑术时心中的惊喜可说是溢于言表,以至于手中的长剑都微微颤抖起来,比起埃鲁因的军用剑术,这才是他作为一百三十级战士最熟悉的剑术。 也是他使用得最多的剑术。 这门剑术在历史上后来被北方人学会,并逐渐流传开来,几经改良之后,它有了一个新的名字一教会骑士团国格雷斯的进攻剑术! 布兰多轻轻放平长剑,心想,那么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才叫剑术好了。 然后他动了,那一刻明明是他的祖父在最前面”但泰斯特马上惊骇地发现,布兰多第一个找上的人一是他。 他是怎么绕过去的? 这是那一刻所有人心中同样的想法。甚至连那个满头白发的老人都惊愕地回过头,但他看到的只有布兰多一剑刺入泰斯特咽喉之中的一幕。 “你们在干什么?” 老人呆了,他忍不住用眼神询问布加与艾伯顿,纵使是布兰多绕开了他,可在两个人的包夹之下布兰多怎么能如此轻易地干掉了泰斯特? 但布加与泰斯特回应他的是同样无辜的眼神。 太快了。 他们才刚刚反应过来布兰多就一剑挑开了泰斯特手中的刺剑,然后再一剑刺穿了这位年轻的子爵的喉咙。 “小家伙”女人同样有些讶异地看着这一幕:“这可不是我的剑术。” “我把它改良了。”布兰多大言不惭地说道。 他这么回答的同时,手中的剑并不慢。布兰多向前,拦在他面前的艾伯顿与布加就好像小孩子一样,甚至他们引以为傲的剑术也成了小孩子的打闹”年轻人攻势快若猛龙,一个转折就突破了他的祖父与着两位剑士构成的包围圈。 当布加与艾伯顿试图回头垂新找到布兰多的身影时,老人眉头一挑,已一剑刺过来试图封住布兰多从背后刺向艾伯顿的一剑。 但他马上就发现这是一个圈套。 因为布兰多的剑在他面前一分为三,老人马上暴退,手中的剑左右一甩砰砰砰连接弹开布兰多的攻击。 这一次轮到布兰多吃惊了,他看着自己的祖父几乎不敢置信,虽然没有身体素质的支撑,他最多能把当年的剑术水平发挥十之一二,但在这里大家都是一样,谁也不比谁好到那里去。 而他祖父刚才封住他的那几剑,起码也是六十级往上走的水准。 布兰多张大嘴”也就是说自己的祖父曾经是开化了要素的人?这怎么可能?他想想都觉得这个假设太荒谬了,有开化了要素的强者会跑到边境行省去经营一个小磨坊的吗? 不是说没有隐世高人这种可能,可在他一在布兰多的记忆当中,祖父一直就只是一个十一月战争的老兵而已,仅此而已。 他看着自己身前的老人,那个老人也看着他。 但忽然”他的祖父面色一变:“别一!” 这是这个布兰多祖父的投影第一次开口,因为他看到了从后面准备偷袭年轻人的布加。他自然不是为了提醒布兰多,相反”他是为了提醒这位是十字剑大师。 可惜,晚了一点。 布加与布兰多娄错而过一确切的说,是布加没有头的尸体与布兰多交错而过。 而没有人看清布兰多是如何出手的。 “小技巧而已。” 年轻人看着自己的,祖父”如此答道。 第七十六幕 地底之王(二十七)(第三更,求支持啊!!) 以一对二,角斗场上两具无声的尸体似乎已经说明了这一场角力的胜利一方。事实也并不出人预料”布兰多很快就故技重施击杀了艾伯顿一对于这位两度死在他手上的白骑士,布兰多一时之间还有点过意不去”不管从那一方面来说”这也显得太悲剧了一些。 但消失的白骑士显然并没有这种想法,它的尸体化作一阵黑烟消失在角斗场上,证明这位亡灵骑士在被投影之前本身就是这个角斗场的一部分”从来就没有真正存在过。 历史上那位白骑士,早已死在了里登堡郊外的群山之中,就像是这场战争中无数无名的尸骸一样。 他面前还剩下的老人也是一样。 布兰多看着自己的祖父,竖起了手中的剑,而后者点点头,摆出了同样的起手式。埃鲁因的军用剑术祖孙两人似乎要用这种他们所共同熟悉的剑术来决一胜负。 接下来是是激烈的交手。 布兰多从没想过自己心目中的祖父会强大到这个地步当然他要知道这位老人在一旁的库兰眼中,还不算是全盛的实力那估计他一定会重新审视自己这位祖父。 当然就是现在,他已经在重新审视这位老人,所谓的一个十一月战争的老兵拿过烛火勋章。但如果仅仅如此,或许大约也就比警备队长马登稍微强一些,但也强不到哪里去。 但此时此刻这位老人表现出的实力显然已经远远地超出了这一境界。 他是谁? 布兰多无法得知答案,他向后一步鬼使神差地躲过老人刁钻的一剑,然后反手一剑,平平无奇的一剑刺入了对方的胸膛。 老人怔了一下。 他仿佛还没预料到自己会这样失败,不过最后他抬起头,看了布兰多一眼。”,干得不错,年轻人。”他说。 然后整个人化为黑烟消失在了角斗场上。 布兰多知道那是他心中的投影在与他说话也或许是这位老人在过去某今日子里对布兰多说过同样的话,但这种生活之中的细节早已湮没在了记忆的尘埃之下,布兰多只能通过从风中逝去的声音中去回味这种对于过去的追忆。 他保持着单手握剑向前刺的姿势呆了片刻,终于清醒过来。年轻人摇了一下头”面色平静地回到了场地中央。 四周的空气墙在那一瞬间消失了,库兰差点直接向前扑倒在地上,但好在他还没有忘记自己的实力,单手在地上一撑就狼狈地站了起来。 这位老剑士心中大骂不已”但一时之间也忘了上去问布兰多关于他祖父和印魂的事情。 “看来你可以唤醒我,不是偶然的。” 布兰多在场上静了一会,那个女人的声音再一次在他心中响起:,“看来你可以唤醒我,不是偶然的,小家伙。”,“你的剑术天赋,用天资卓绝已经很难形容了。” 那个女人的声卒听得布兰多的耳根痒痒的”就好像不自觉地想要让她多说两句似的:“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了吧?”,布兰多问道。 “我的名字是奥塔莱丝“”,女人从他身体中离开,呈现幽灵形态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个女人的样子,黑色的波浪状长发披肩,但却不显得凌乱,而是有一种干净利落、简练的力量。 她的眸子是风精灵特有的紫蓝色,不过比一般人要深邃许多,仿佛看不到底一般。 不过布兰多看到这位精灵女性打着长长的、紫黑色的眼影,忍不住微微一怔,在他的第一印象当中对方给他的感觉是端庄严肃的一但这一抹妖异反而将这个女人的成熟反衬得淋漓尽致。 他感到自己呼吸都微微一窒。 在圣者之战的时代,的确有记录雾精灵女性是喜欢用面纹来装饰自己的,不过这么恰到好处的布兰多还是第一次见到。 “等等,你是二十四骑士中的”然后他反应过来一惊,马上打断对方的话。他本来早有猜测是来自于圣者之战时代的英灵,可是风后圣奥索尔的二十四个骑士却又不一样~ 追随风后圣奥索尔的二十四位骑士事实上都是那个时代精灵一族最杰出的英雄当然,那个时候还不叫风精灵,而是与银精灵一族齐名的白银族裔雾精灵。 不过这些英雄都早已先后在与黑暗之龙的战斗中身殒,最后牺牲的就是利刃骑士奥塔莱丝她也是这一职业的创始者那是在正义的力量几乎要取得胜利、所有人都看到曙光的时刻”在灰色沼泽的战役之中,这位二十四骑士之中的最后、也是最年轻的一位,同时也是圣弓射手索雅最喜欢的弟子,为了掩护炎之王进攻,死在自己的阵地上。 换算成人类的年纪”她不过才十六岁。 不过布兰多看到这位单手持剑,气质出众的女性,心中忍不住疑惑。难道成为了英灵之后年纪还会增加的?不然怎么会变得成熟了那么多?不要打断小家伙,奥塔莱蛞将手指放在嘴唇边,眼中微微带笑:“是的我就是那个奥塔莱丝。不过你叫我卡雅好了,这是我的昵称一” “我以为”,布兰多好奇地看着这个女人:“没想到你们并没有消失”而是成为了英灵”,英灵并不是可以凭空产生的除非像是圣所一类的地方具备一部分英灵殿的属性一比方所炎之圣殿培养炎眷骑士的赤红殿堂而作为一个指环具有圣所的能力,那是非常罕有的。 只能说明风后指环无愧于神器的称呼。 他停了一下忽然想到什么,问道:“印魂又是什么?”,奥塔莱丝点点头:“印魂是圣印之魂的简称,圣印就是风后圣耳,与此类似的还有炎之圣印与大地圣印,在我们的时代,强大的灵魂是极为宝贵的,这些不屈而纯洁的灵魂一样是对抗黑暗之龙最杰出的军队一” “英灵军队?”,布兰多试着问。 奥塔莱丝再点头:“风后大人也好,炎之王也好他们掌握的圣印的力量事实上正是传承的力量”这种力量本身来自于龙族。甚至包括包括贤者本身,也是一样”,她看着布兰多”“那是一场残酷的战争,如果你切身体会,就会明白的。” 圣者之战的残酷,布兰多当然明白。他甚至想起了夏布利群山之中那些银精灵的灵魂,同样的圣所,同样的成为英灵之后继续抗争一甚至是在玛莎的属意之下。 不过他很好奇这支英灵大军在大部分历史当中并没有提及,甚至不是奥塔莱丝告诉他,他甚至压根没有听闻过。 “它们后来去那里?”布兰多心中忽然一惊,隐隐想到一个可能:“大战之后,百族各自建立了属于自己的王国,这些英灵呢?回到了大地母亲的怀抱之中吗?” 年轻人认为这个可能性很小,参照夏布利那些银精灵的英灵就可以得知它们中的大部分说不定现在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奥塔莱丝果然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布兰多看着她”这叮,答案并不出乎他的预料,因为奥塔莱径在战争结束之前就牺牲在了战场上”她不了解后来发生了什么也很正常。 不过他这个时候并不太关心这件事情目前他连在埃鲁因内站稳脚跟都显得有些困难,更别说什么去关心这些虚无缥缈的历史的问题。 奥塔莱丝似乎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她继续说道:“所谓印魂一因为传承的力量是不灭的,风后大人将神器指环一分为二十四个子环,将我们每个人的灵魂容纳进入子环之中,我们与玛莎大人签订了契约,在此之后我们存在的目的就是为正义的势力培养下一代英雄比如说你还有其他和你一样拥有天赋的年轻人。”,“可是战争已经结束了”,”布兰多答道:“再说这样被永久地束缚在指环当中,你们不后悔?”,“我们没有选哦”奥塔莱丝答道:“如果没有人前仆后继的牺牲,黑暗之龙永远也无法战胜”至于后者~在不同的时代谁又能看得清战争之火什么时候才会熄灭呢?”,“我们只集尽最大可能保证文明的延续罢了。” 布兰多默然,与这个时代的贵族们相比,圣者之战时代的先贤”的确可以称得上是贤者。然而这似乎是智慧民族通病,一旦生活安逸,文明就会变得好逸恶劳。 他沉默下来:“那么奥塔莱丝大人你能做什么,像之前一样将你的技能让我使用?” “恐怕不行。”女人摇摇头:“那只是权宜之计,我只能教导你我所知道的剑术只是一今日积月累的过程,想要一步登天是不可能的小家伙。” 布兰多看着她,这个说法让他可以接受了一些。 这么说来所谓圣印之魂的力量就是尽可能地开发一个拥有潜质的人的天赋,有这些来自于圣者之战时代的英灵作为导师,一个拥有天赋的人成长的速度就不言而喻了。 不过说到底还是要依靠自己,布兰多想必自己的祖父与库兰就拥有各自的印魂,不过现在看来这两位的成就也是天差地别。 库兰作为黄金中位的剑士虽然厉害,但如果把印魂的力量算上”也就是一般而已。 他想了一下,还是问出了自己的最后一个疑问:“最后一个,奥塔莱丝大人”你一开始说这是第二次救我,这是什么意思?” 女人看着他微微一笑:“你忘了布契的那把大火了么?小家伙?”,布兰多一怔,随即恍然。他瞪大眼睛看这个对方,心中忍不住一阵阵的后怕,要当初不是找到了这枚风后指环”说不定他就已经死在了自己祖宅后面那片红松林中了。 第七十七幕 地底之王(二十八)(第一更,敬请期待) “现在只有o3区有一台升降机可以使用,不过奥德姆先生。你真要下去?”那个工头一边说,目光在老矮人与罗曼身上来回巡视。 他带着奥德姆一路深入矿山的隧道中,他们身后跟着十多名士兵。 库兰一去不复返,奥金斯已经吓破了胆子,奥德姆现在就是他唯一的希望,所以当这个老矮人出现在他面前要求下矿区去看看的时候,他简直是欣喜若狂。 至于罗曼? 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书记官大人压根就没注意到老矮人身边还有这么一号人,何况这个矮人要救他于水火之中,至于对方乐不乐意带自己的私生女儿下去,那是他的自由不是吗? 听了工头的询问,老矮人从大鼻头里哼出一声:“废话,不然我来这里干什么。”他回头看了后面那些战战兢兢的士兵一眼显然矿山里恐怖的传闻已经把他们吓破了胆子一老矮人说道:“你们不愿意跟下去的,可以留在上面。” 士兵们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可是大人问起来怎么办?”有人追问道。 “那与我有什么关系?”老矮人没好气的说,要不是带着这些士兵下去实在是一个麻烦,他也不想一个人深入矿区,谁知道那些怪物的传闻是不是真的:那么多人都目击了怪物,没准还真是真的,老矮人虽然还有两把功夫,不过也不见得高明到那里去:“你们自己去解释好了,扯谎还不会吗,我又不会拆穿你们“” 士兵们这才纷纷点头:“你可真是一个大好人,奥德姆先生。”他们纷纷如此说道。 一行人很快来到那台升降机旁边,商人小姐抬起头左看看右看看那个东西,如果不是有那么多外人在场,说不定她还想好奇的摸一下不过在她犹豫不定的时候,老矮人已经拽着她走了上去。 那个工头这一次并没有跟上来:“奥德姆先生”他说道:“那我就不送你们了,注意安全。” 老矮人哼了一声:“自然,你们人类真是胆小无比。”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古怪起来,只有那个工头涵养稍好,有些尴尬地说道:“奥德姆先生,你会操作这台机器吧?” “废话。” 老矮人没好气地用手拉下一侧几根操纵杆,升降机立刻轰隆隆地启动起来,它缓缓下层,很快就将工头与士兵们抛在了上一层。随着升降机的下沉,周围的景色变成了快速下降的岩壁”空气也变得燥热起来,当没有外人的时候,罗曼明显就变得活泼好动起来,她尝试用手去摸周围的岩层。不过被老矮人一把拽了回来,他瞪着她,大声说道:“想死吗?” “对不起!”商人小姐以人类有史以来最快的速度道歉道。 正是这个时候,升降机轰一声落在了下面的岩层上停了下来,两人都晃了晃。老矮人举起火把向四周看了一下”矿区的第四层一如既往的狭窄无比。 他想了一下,熄灭了火把。 不过他马上就发现了一个问题他没带照明水晶。当然他现在还可以带着罗曼返回上一层去追那些人,他们身上肯定有类似的东西,不过奥德姆哼了一声”他可拉不下这个脸来。 何况矮人本来就可以在黑暗中视物,他决定继续前进。 “黑漆漆的。”一片漆黑之中,少女的声音说道,她的眼睛在黑暗中显得亮晶晶的。 “嘘!”奥德姆吸了吸鼻子,进入矿区第四层之后,空气变得稀薄起来,他不敢使用明火。“跟着我走就行了。”矮人说道。 “为什么不照明呢?”罗曼问。 “因为这是地下”在地下,空气是很宝贵的。” “照明水晶?” “没有那个” “可是好黑啊。”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要曼想要光。” “小声一点”老矮人的话忽然卡在了喉咙里,因为他忽然感到一片柔和的光线从背后亮起,将四周照的一片通明。 他揉了揉眼睛,几乎以为这是错觉。 老矮人把小小的眼睛瞪圆了回过头,却看到罗曼好奇地举起一只手,她的手掌正散发着柔和的白光。 “这,这是怎么来的?”奥德姆结结巴巴地问。 “我也不知道呢”罗曼把自己的手掌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它自己就可以发光了,蛮有意思咯!” “你也不知道?”老矮人觉得对方一定是在拿自己寻开心。 “是啊”罗曼乖巧地点点头:“我在心里想”要是有光就好了一它就亮起来咯,真有意思不是吗?” “这是第一次?” “易” 老矮人摸了摸罗曼的额头。 “集么了?” “没什么”奥德姆摇了摇头:“我只是听说”有一类人被女巫与巫师共同排斥,他们的身体中流淌着魔力的血液”他停了一下:“你家人也和你一样吗?” 罗曼想了一下:“布兰多说”姑妈是女巫。” “女巫”老矮人瞪大眼睛:“不可能!女巫和那势不两立的一除非她不是你真正的姑妈,你是被收养的吗?” 商人少女生气地说:“姑妈就是姑妈。” 奥德姆挑了挑眉毛,心想也是,别人的家务事和自己一个矮人有什么相关呢?他忽然觉得自从遇到这个小姑娘以来,自己身上的毛病好像越来越多了,他挠挠头答道:好吧,有照明械好,跟紧我,你可别一个人在这里走丢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口” “好的。 ”罗曼乖巧地点点头。 不过这种乖巧还没持续几秒钟,她马上又好奇地问道:“那是什么,老人家。” 奥德姆一怔,下意识地回过头奥塔莱丝的话让布兰多回想起在黑玫瑰战争爆发的当夜,在布契的老宅发生的一切。那个时候他不过是这个世界上再普通不过的一今年轻人,面对那些来自于黑暗之中的亡灵的围攻,好不容易才带着罗曼逃出生天。 不过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的确并不都是那么理所当然”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仿佛当夜被亡灵当胸刺中的剧痛此刻还能体会当初他被芙雷娅与她的民兵们从红松林之中救起时身上原本致命的伤口愈合了大半,他原以为这是不屈天赋的额外功效。 但现在看来,真正救了自己一命的是奥塔莱丝。 他看着对方,奥塔莱丝颌首。 “谢谢。”他答道。 “不必,小家伙”奥塔莱丝对他微微一笑:“姐姐是你的圣印之魂,救你就等于帮助自己,我也不想再回去沉睡那么长一段时间。” 布兰多听了这话心头一跳,那么奥塔莱丝的意思岂不是只要他遇到危险都会帮他?那么这么想来之前几次险况现在看来根本不是什么问题嘛,只是当时还不到最危险的时候而已。 奥塔莱丝是追随风后圣奥索尔的骑士,虽然布兰多以前在游戏中多在人类区域活动,对于北方那位传奇的君主并不了解,但精灵之王迪鲁特毕竟是与炎之王吉尔特齐名的人物,想来炎之王的追随者最少也拥有进入要素之境巅峰的实力,而风后的二十四骑士也不会差到那里去。 一个至少有八十级的p随行保护,布兰多想想都感到一阵暗爽。他记得在琥珀之剑中有一个任务是护送星与月之塔的一位巫师导师去调查一片被魔法扭曲的森林”那个任务中事实上是低级的玩家配合高级的p行动”被p带的感觉他至今还记忆犹新,那是他唯一一次享受碾压同级副本的快感。 心中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布兰多忍不住偷偷看了奥塔莱丝一眼。 没想到这一眼却被对方待了个正着”精灵女人看穿了他心中的想法。她闭上眼睛,严肃地说道:“不过虽然如此,但圣印之魂已被录夺了力量。除了剑术与一些秘法的传承之外,其实姐姐本身可没什么力量,你不要指望太多了,小家伙” “哈?” 布兰多的小算盘被拆穿,顿时尴尬无比,面红耳赤。不过同时,他心中又暗叫可惜。 奥塔莱丝继续说道:“归根结底,圣印之魂代表的不过是传承的力量。事实上一共有四枚戒指流落到人类世界当中,你的祖父能拿到,是因为我们欠你们的先辈一个人情罢了。” “丢辈?” 奥塔莱丝闭口不谈这个问题。 碰了一鼻子灰的布兰多这一次却并不尴尬”他过去在游戏当中在p处碰壁也是不是一次两次,尤其是这种传奇的存在,他们的口风都是严的,如果不达到必要的条件,你别想在他们口中熬出半点有用的东西来。 但布兰多至少知道,看来祖父确实走向他和布兰多的父亲隐瞒了什么。这与他的猜测很相近一祖父不但出身贵族”而且看起来身份并不简单。 不过他也没有追问。 因为这个时候一排文字出现在了他的视网膜上,正在提示督促他选择奖励,他与奥塔莱丝交流浪费了太多时间、角斗场内的气氛已经开始变化起来”主持者留给挑战者准备的时间不多,如果他不赶快做决定”说不定对方就要进行下一场挑战了。 他看到这会儿,梅蒂莎都再一次来到了他身边,看来这位银精灵少女都以为他还要进行下一场挑战。四周也静悄悄的,库兰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而那些少年们则是一脸期翼。 (ps说小人肯定是针对的小人不是针对的读者朋友夹家不要激动大家如果写书遇到有些人有事没事就来喷,心情也不好作者也是人是社会动物不是脱离社会存在的好吗我也想一天就宅家里写书诸事不闻不问吃饭有人送到面前但可能吗,我写书注重完美写不出自己不满意的作品,自己不满意的时候就卡文难道是我自己愿意的吗?我更新不出来你们就少看点而已,我损失的是什么?金钱名誉朋友很多很多,申明一下本书无存稿池留不住存稿每天写多少发多少能爆发能补上肯定就会放上来大家看书提意见都欢迎喜欢没事逮着我喷的请少点,我也有自尊池有承受力如果觉得本书不好看的可以不看,比如比的某些人如果觉得本书更新不爽的请看每月更新章节,只要没事没卡文本书绝对更新不慢就算上个月也更新了田章的样子更的最快的时候一个月差不多内章吧我个人认为依照本书的水平这个速度绝对是飞快的,就这样了聩例求票大家觉得本书还满意的话就支持一下吧今天尽量把昨天的补上 第七十八幕 地底之王(二十九)(第二更,敬请期待) 可布兰多明白自己是不可能继续进行下一场挑战的,虽然第五场战斗并没有遇上秘银圣贤这是一个意外之喜,但这并不能说明后面的挑战也会因此而简单。 第六场战斗毫无疑问应当是要素之间对决,对于那种程度的战斗,布兰多甚至不用考虑。 在这里奥塔莱丝已经说明了不能帮他,而且这一次他身边可没有银精灵禁卫军的英灵,也没有一头小母龙来为他分忧解难。 对于要素之间的战斗,无论是他也好,梅蒂莎也好,或者就是他用永恒置球复制出两个夏尔来助阵恐怕也是一样,甚至就算茜恢复实力也加入战斗也毫无胜算。 两个层次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明显了。这就是为什么当初茜在大地神使手上就连一招也走不过去。 因此布兰多并没有考虑太久,他马上接受了,系统,的要求一挑选奖励。轮盘再一次浮现在他面前,他用手一点,指针很快开始转动但它慢下来时,再一次越过“染血的祭坛,并停在后面一张叫“万象森罗,的牌面上。 “靠。” 布兰多暗骂了一句,看起来他的运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糟糕,他忍不住想要是红手软妹在这里就好了。 不过这个时候显然不是时候把芙罗召唤过来,冷杉城那边同样是一大摊子事情等待他们去处理。 他平伸出手掌,让张灰色的无属性牌落下来落到自己手上,牌面上是这样写着的:万象森罗(万景奇物) 30任意,宝物圣所,幻想,结附,在目标生物(矮人,克鲁兹人)上添加3个装备指示物。 ,矮人的宝库,金光灿烂一,当卡牌落下时,一旁的奥塔莱丝显然也看到了。这个精灵女人紫蓝色的眸子里闪了闪,不过她想了一下,并没有开口。 布兰多的心思全在手上的卡牌上,自然不可能注意到一旁圣印之魂的反应。相反”他拿到这张卡牌时一边在心中向其他人问道:“这个装备指示物是什么意思?” “大人,你又搞到什么好东西了吗?”一个略显轻松的语调从他心中传来,那是夏尔的声音。布兰多一惊,夏尔可还在冷杉城”他随即反问:“你能听到?” “自然。”夏尔耸耸肩的形象从布兰多的思绪当中浮现:“我可是主牌,梅蒂莎、虎雀他们都应该可以听到,大人你之前的那个问题没有指明向谁发问,自然我们都接收到了这个信息。” “旅法师与召唤物之间的联系竟然不限距离?”布兰多心想这倒是一件好事,不过他还是问到:“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嘿嘿,领主大人”你猜猜?”夏尔故意卖了个关子:“这里可是有一个家伙对你的身份充满了怀疑,等你回来教育一下呢。” 有个家伙等自己回去教育一下?布兰多听了这家伙的话心中暗自疑惑,不过他走向来不会让别人引导话题的性格,干脆对于夏尔吊胃口的行为视而不见,转而问道:“那么谁能给我解释一下这个东西是什么。”他比了比手中的卡牌。 “装备指示物就是强化一张卡牌的战斗力咯,大人你手上那张牌的牌面是青铜还是白银?”夏尔也不介意布兰多放下那个话题,一主一仆两人倒是默契无比。 “青铜。”布兰多答道。 “青铜的装备指示物”每一个大约能提高召唤生物五个自然等级。”这是梅蒂莎的声音,银精灵少女被之前的规则移出场后,就在角斗场一侧边上与库兰相对的位置。 “自然等级是什么?”布兰多再反问。 “自然等级应当是召唤生物牌面上的等级。”夏尔答道。 牌面上的等级?布兰多心中一动,这才想起好像命运卡牌上是这个世界当中唯一一个提到生物等级的物品~在更多的地方”无论是这个时代还是黑暗的时代,人们早已习惯使用境界来划分一今生物的强弱。 黄金领域,白银之阶,或是开化要素,而从来没有提到某某人是多少级这样一个说法。因为那更像是游戏当中的术语。 布兰多猛然惊醒,他忍不住看了看手上的卡牌,第一次怀疑起这东西是不是与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有什么联系。要知道”在游戏中他可从没见过命运卡牌这种东西,虽说命运卡牌在解封之后规则化,只能为召唤者本人才能看到,可是没解封的卡牌呢? 不过他知道现在不是考虑这个时候,他强压下心头的疑惑”同时想起了自己的另一张卡牌,那张卡牌是金辉战旗,同样也是提升生物等级的牌面属性。不过那张牌自从他入手以来还没有使用过,因为金辉战旗只能让他在场上的所有召唤生物提升一级,为此布兰多还必须支付五点光元素。 先不说他本来就光元素匮乏,其次这东西的意义实在不大”一级对于召唤生物来说有什么作用? 当然或许将来等他可以维持大量召唤生物在场上了,这一级或许就显得意义重大了,但至少不是现在。现在看来这张“万象森罗,比“金辉战旗,有用多了。 想到这里他翻转卡牌”问道:“夏尔,你可以使用这张卡牌吗?”根据牌面的要求”梅蒂莎作为精灵自然是不行了,但夏尔却是人类。 “你得给我看看牌面才行,大人。”夏尔答道。 布兰多随即在心中默念这张牌,大约几秒之后,对面年轻的巫师摇了摇头:“我不行,大人。” “为什么?”布兰多吃惊地反问。 “我是高地巫师,大人,我们这一支分裂于银色联盟:虽然世代与埃鲁因人一直都有混血,可在牌面的规则上,我们还是布加人的后裔。 “原来如此。”布兰多让牌消失在自己手上,有些可惜:“那么这张牌只有先放放了。” “不。”梅蒂莎却答道:“领主大人,你的卡牌中有人可以使用。” “谁?”年轻人一愣。 “虎雀他们。” “等等”布兰多愣了:“芙罗和蒂雅可是野精灵”更不要说卢比斯的雇佣兵中还有北方蛮族和山民。” “梅蒂莎说得没错,领主大人”这是夏尔的声音:“虎雀才是主牌,虎雀是卢比斯人,卢比斯人作为北方人也是克鲁兹人的一支。” “也就是说群体召唤类牌当中,只要主牌符合描述就可以了?”布兰多问。 “是的。” 布兰多释然,夏尔再提升十五级也不过黄金巅峰,固然强大,但而如果卢比斯雇佣兵提升十五级就是三十级,已经进入了即将突破白银中游的阶段”这个实力差可不得了,等于说他手上一下就有了一队将领存在。 也不错了。 他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抬起头看到奥塔莱丝正盯着自己,忍不住微微心虚。因为有自己的一个小世界的缘故,他时常要在人前走神,一次两次还好,可动不动就发呆要被别人误认为,天然属性,那他一个大男人的脸可真是没处放了。 当然在这个世界上或许并没有这样一个形容词。 但布兰多总是下意识地在奥塔莱丝面前有点心虚”奥塔莱丝的气质和他的学姐有一丝相似,如果是学姐在这里的话,布兰多想对方一定已经开始善意地嘲笑他是天然呆了。 “抱歉”他解释道:“想到了一个问题。” 女人表示理解”微笑颌首。 而这个时候,角斗场上空那个巨大的声音终于再一次响起:“凡人,你已经通过了考验,你将得到奖励、” 布兰多抬起头,看到角斗场中央那把插在石碑中的长剑忽然“嗡,一声震动起来,它猛地挣脱束缚向上飞起,然后直射向布兰多而来。 场外所有人都惊叫一声,但布兰多却举起手稳稳地抓住了剑柄。 剑在他手上颤抖不已。 布兰多却感到一种磅礴的力量从自己的内心深处升起,这股力量连接着大地,仿佛只要他还站在大地上,就会永远屹立不倒。 他握住这剑的一瞬间,角斗场忽然静了下来”然后下一刻,观众席上的所有符文矮人观众共同发出一个山呼海啸的声音:“”oe!,oe!” “,oe!,oe!” “”oe!,oe!” 巨大的声浪冲击着场上的所有人,震得他们耳鸣目眩。但库兰也好,尤塔也好,甚至是那些少年都明显可以听出,那个声音中并不带有敌意,而是在簇拥着什么。 这个声音逐渐变得高昂起来,让布兰多站在那里,手握这权柄,沐浴这山呼,心中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个感觉。 仿佛他手握这剑”就在此加冕为王。 但他摇摇头甩开这个想法,回头问梅蒂莎道:“他们在说什么?” “,oe是古代矮人语,其实是一个人的名字,符文矮人的先古大帝,oe。后来这个名字被用来指代大帝之上的一切王者。” “王者?” 布兰多举起手中的剑,果然看到剑上用先古语刻着一行小字一因为在游戏中设计者为了偷懒,出现在游戏中少量的、所谓的古代语言事实上一律用现实世界当中的文字替代,在这柄剑上铭刻着的正是英文,这让布兰多看到这些熟悉的字母心中的感觉无比怪异。 ps:不吐不快啊吐槽了下心情好多了继续求支持给受伤的同学道歉 第七十九幕 地底之王(完)(第三更,敬请期待) “这是什么文字?”这次轮到梅蒂莎发问了。 “古代语,‘握此剑者,是大地与生俱来的主人’——”布兰多心中古怪无比地答道。 “大人你认识古代语?”这下银精灵小姑娘吃惊了,不只是她,连奥塔莱丝都是一愣。 古代语传说是先古时代之前的语言,甚至比黄昏之龙的历史还要久远——换句话说,那些背景在过去游戏当中是毫无意义的——就像远山背景一样,只能远观,而与玩家生活的时代毫无关系。 布兰多咳嗽一声,意识到自己的失误,忙答道:“从黑塔巫师的古籍中看到过一些,不过我想布加的工匠巫师那里应该有更多的记录。” 梅蒂莎这才点点头,不过奥塔莱丝却怀疑地看了他一眼。 布兰多心虚不去看她们两个,而是迫不及待去检查大地之剑的属性。他以前虽然听说过这把剑的名头,但不可能有机会入手这样得东西——作为四十五级的幻想级长剑,这东西在它出世的年代的价格可是天价级别的,布兰多根本想都不敢想。 不过虽然他已有心理准备,但一打开属性,还是忍不住吓了一跳: 大地之剑,哈兰格亚 黄金 34-42(硬度/锋利) +22力量,+17灵巧,+20体质 附加技能: 地震:自动向持剑者攻击方向施展一次岩牙突刺(强度视持剑者的力量而定)。 元素领主:持剑者可以召唤六头黑曜石豹为自己作战。 石之巢:消耗(灰水晶),以1头/天(容纳10/300,可自主关闭/开启此能力)的速度产生岩石豹。 (巢穴升级—黑曜石豹,需要材料:魔法黑水晶,石之钥匙,贤者石板,琥珀原石x6) 布兰多看到这玩意儿忍不住在心中连叫了三声卧槽,首先34-42点伤害就甩开同级其他武器三条街,看来大地之剑应当有有攻击附加,因为就算是同等级的其他幻想长剑在伤害上也至少差它三分之一。 再次,地震与元素领主的技能虽然布兰多早已知道的,但后面那个石之巢的属性却把年轻人惊呆了——那一刻他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名词: 移动巢穴。 众所周知在沃恩德世界中有各种各样的巢穴,有些装备甚至也能定期产生魔法生物,这东西在玩家中被称为移动巢穴——布兰多不是没见过类似的玩意儿,此刻他手上的戒指就是一个类似的东西。 不过风后指环显然要厉害得多,相比把巢穴规则注入到魔法装备当中,让装备具有圣地属性明显要困难得多。不过真正让布兰多震惊的是——这巢穴是可以升级的 一般来说一个原始的巢穴最初可以提升两次等级,而这个石之巢就算是升过一次级,但下一级的黑曜石豹至少也具备黑铁巅峰的实力,只要他可以掌握这东西一年,那么他岂不是手下至少就有三百头黑铁巅峰的生物可以指挥? 那要是这巢穴还是原始状态呢? 要是这个巢穴是特殊巢穴,不仅仅只能提升两次等级呢? 布兰多想想就觉得激动无比,甚至连嘴角都不自觉地动了动。不过他马上就有了新的烦恼,升级这东西可不简单,魔法黑水晶还好,有炼金术大师塔玛在这里,布兰多并不担心会造不出来。 这东西的原材料不过就是黑水晶和魔力精粹而已,都不难入手。 而贤者石板,现在布兰多一看到这玩意儿就头大,在夏布利的冒险已经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不过还好,这东西至少市面上还可以买到,他马上可能要去安培瑟尔一趟,在那个繁华的自由贸易港,入手一块贤者石板应该不算什么困难。 而最后两个就麻烦了。 琥珀原石在任何国家都是管制品,那是魔导动力的动力来源,这东西其实有两个名称。次级的叫做索米尔原矿,最纯的矿石才叫做琥珀原石,布兰多想自己要给安蒂缇娜准备魔导工坊都只能想办法偷偷弄一些索米尔原矿,而且这还有困难,那么他要到那里去弄这些琥珀原石呢? 布兰多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自己去开矿,这个时代没发现的矿区还有很多,不过它们都在蛮荒地区,一时半会他似乎暂时还没这个能力。 而至于最后那个石之钥匙,那东西就更复杂了。元素领域这东西倒是有很多,可是凡人无法进入元素领域,这东西流落在主物质位面的少之又少—— 布兰多觉得或许换成游戏中的说法,更能说明这东西的稀有程度。那东西是玩家公会独立筑城、成为领主的必需品。 他拍了拍脑袋,有些头痛。 但正是这个时候,那个巨大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 “凡人,你做好准备迎接下面的挑战了么?” 那个声音震耳欲聋,盖过了场上一切其他声音。所有人一寂,纷纷从布兰多手中的剑上移回注意力,这才想起他们还在这个莫名的竞技场上。 当然没准备好布兰多正要回答,但正是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先生” 他很熟悉这个声音,这是那个叫做柯文的瘦弱少年的声音。他向那边回过头去,那些少年还被关在笼子里,虽然库兰救出了他们中的一些人,可至少还有一半人还被关在笼子里。 布兰多看着那个瘦弱的少年,大概猜到对方叫住他的是什么意思。可是他并没有打算就此答应——首先他清楚自己的力量,他绝对不可能通过第六次挑战,贸然接受只能得到失败的命运而已。 其次,他隐约估计到这个圣所的出现大概与这些少年有关。他不得不说这些家伙胆子真大,明知道这矿坑下面有古怪还敢乱来,不过既然选择了就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任,甚至他们的作为还连累了其他人——且不说这次山崩中有多少矿工遇难,如果不是他的实力够强的话,他,尤塔,茜与梅蒂莎最后都可能被困在这里。 布兰多虽然并不认为一个人拥有同情心有什么不对,可他也有自己的原则,妇人之仁并不等于真正的仁慈。因此他摇了摇头,对方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下去就先拒绝了对方的提议。 他向奥塔莱丝与梅蒂莎招了招手,带着她们向场地外走去。 “等等,”柯文再一次叫住了他:“先生,我并不是要求你同情”少年在笼子里喊道。 这一次布兰多一怔,停了下来。 “我想和你做一笔交易,”少年说道:“先生你可以选择同意或是不同意,选择权在你手里,但是请让我把条件说出来好吗?” 布兰多抬起头看了一下天空,天命竞技场非常人性化,主持者似乎看到了下面这一切,上空督促的声音没有再出现。 “你说。”年轻人想了一下,点点头。他有点好奇,这些看起来身无分文,贫困潦倒的少年能有什么交易可以与自己做的? 即使他们愿意为自己效劳,可他们又能做什么呢?这些少年没什么实力,本身又只是矿工,布兰多倒是不介意收容一些追随者,可是代价太大他也不得不考虑。 他看着对方,忽然记起前往这里时,在山道上偷听这些少年的对话。那个马赫尔似乎提到这个瘦弱的少年身上有什么不值钱的古怪东西,他想莫非是那个? 布兰多皱了皱眉,说实在话他并不看好这次交易,他知道有些p喜欢收集一些古怪的小玩意儿,就像是小罗曼一样;但那些东西其实真正有价值的并不多,在游戏中他就上过好几次当了。 不过这点耐心年轻人还是有的,他站在那里,默默地等待对方拿东西出来。 但柯文在怀中摸索了一会,却拿出了一件布兰多怎么想也不会想到的东西——一张命运卡牌——布兰多的面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柯文手上竟然有这东西,而且还一击命中了他的要害。 这是正中下怀啊。 不断从旅法师这个职业当中得到惊喜与好处的布兰多,现在可以说是对于命运卡牌有一种热忱的兴趣——那怕明知道第六次挑战毫无希望,但他看到那张卡牌时还是忍不住下意识地动了心。 就像是一个收集爱好者看到了让自己心动的好东西一样。 他看到那是一张火系的卡牌,而牌面上的东西让年轻人又是一阵心动: 火爪领主 (炎之部落 ) 20火 生物—火爪蜥蜴/战士,33级精英 好战。 当火爪领主在场上时,场上的所有火爪部族添加1个战斗指示物。 支付火1,场上的所有火爪矛手获得‘冲锋’异能。 当火爪领主在场上时,支付1财富,1声望每天。 ‘领主是最优秀的炎狱军团指挥官——’ 布兰多不知道那个所谓的战斗指示物是什么东西,但经历过装备指示物之后至少也知道这东西肯定是为召唤生物带来加成的。何况这张牌本身就是33级精英,也就是黄金初阶的召唤物—— 更不要说它还有为火爪矛手提供冲锋异能的能力,这真是一击命中了布兰多的要害;要知道他手上正好就有一张火爪矛手的卡片,这种套牌按照夏尔的说法是可遇而不可求,他当然明白那个少年的意思——可他究竟要不要选择继续挑战呢? 第六次挑战几乎毫无胜算,可布兰多一时之间又不愿意放弃,他忍不住进退两难起来。 “领主大人,”梅蒂莎说道:“那是白银卡,注意它的编号,那应该是炎之部落的核心牌” 布兰多一怔,这才注意到炎之领主在这套牌中的编号是,而编号为的卡牌大多都是一套牌的核心牌,这一点夏尔和梅蒂莎都曾经对他说过。 这下他更是为难起来。 (ps.第三更送上,继续求支持.写同人的同学,快把同人发来吧.同人区表示很空虚啊.)v 第八十幕 意外来客(第四更了哦,敬请期待) 每个人都看出来布兰多的犹豫,尤塔和茜互相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少年们也都是一脸紧张,的确,天命竞技场每一次挑战的难度每个人都看在眼里,上一场挑战如果不是那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大家都知道恐怕这会儿那个年轻人已经失败了。 至于后面的挑战,没有人敢说自己心中有底。 布兰多也是一样。 梅蒂莎轻轻在后面拉了他一下,小声说道:“领主大人,套牌的任何一张卡都不是唯一的,实在不行,我们放弃好了。” 但布兰多还是在犹豫,话是这么说,可是沃恩德如此之大,为数众多的命运卡牌分布在这个世界上,说它多也多,可要遇上特定的那么一两张,这个机会就太小了。 布兰多玩过游戏,自然知道这种稀有装备有时候就是可一而不可再,全凭人品的事情,可能错过一次就再没机会。 但他也不是莽撞的人,就是赌徒孤注一掷也是为了抓住那万分之一的机会,可他如果再走上角斗场中,可能万分之一的机会都没有。 他考虑了一下,刚想摇头,这个时候却听到一个声音:“领主大人,让我去试试吧。” 他抬起头,看着茜勉强支撑着身体从笼子里站了起来,少女面色并不太好,但仍旧坚持着蹙着眉头对这边说道:“大人,我感到自己的力量恢复了一些,而且我还没挑战过,让我去试试好吗——” 她话还没说完,就感到尤塔在后面拉了她一下。 女佣兵团长从布兰多的犹豫中看出这个年轻人对柯文的条件相当心动,她担心茜主动请缨布兰多说不定真的会同意——不知道为什么,尤塔这一刻看到茜柔弱的背影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妹妹还活着站在自己面前一样——她心中本能地不想让对方去冒险。 “让我去,尤塔。”茜挡开尤塔的手。 女佣兵团长怔住了。 但布兰多却摇了摇头:“一些?” 角斗场的第一轮挑战是地狱三头犬,白银中上位,就是尤塔也不是它的对手,恢复了一些实力的红发少女又有什么用呢? 他看得出来,茜这个时候的实力最多有白银初阶的水准。 “不行。”布兰多并未多做考虑就答道:“我不能让你们去冒险。” “可是——” 布兰多不打算去理会茜的可是,卡牌再重要也比不上他身边的人重要,拿人命去做赌注,他布兰多还没养成那些贵族漠视生命的习惯。 何况如果茜再一次被关进笼子,他救还是不救? 因此布兰多摇摇头拒绝了对方的提议,他抬起头看了柯文一眼,很遗憾地向对方摇了摇头。然后他再看向角斗场上的天空,准备开口答复—— “咦?” “布兰多,你在这里!”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个清脆好听得声音让布兰多心头狂跳——她怎么会在这里?他忍不住下意识地回过头,果然看到那张熟悉的脸蛋——上面同样写满了惊喜。 商人小姐双手放在自己胸前的皮包包上,从角斗场另一边走了进来——她与一个矮人在一起,那个矮人布兰多发现自己也认识,他记得对方好像叫做奥德姆,应该是个符文矮人的后裔。 他在‘林中的鳟鱼’酒吧见过对方一面。 不过罗曼怎么会和这家伙在一起?布兰多心中闪过万千疑惑。 这会儿奥德姆完全没在意周围其他人,这个老矮人抬起头看着周围的一建筑,瞪大眼睛张大嘴,仿佛全身心投入了进去,震撼得无以复加。 “布兰多——”与他不同,罗曼全部注意力从一开始就全部落在了布兰多身上,谁也没多看过一眼。 这位商***小姐脸上的惊喜之意很快变成了浓浓的担忧。 她眨了一下眼睛,眼圈少有地红了——事实上这还是布兰多第一次看到罗曼眼神中流露出这样得担忧:“人家好担心啊,布兰多!姑妈也不在,如果布兰多出了事情的话” 少女话语中少有的软弱让布兰多的心也随之一软,本来打算问对方怎么会到这里来——那两个天使呢?这样得话自然也出不了口。 罗曼低下头,双脚并在一起,无意识地用圆头皮鞋互相碰了碰:“罗曼是偷偷跑来的,布兰多你接下来是要骂人了吗” 说是这么说,这位古灵精怪的小姐还是一边偷偷用眼梢去打量布兰多的神色,一副害怕得不得了的样子。 布兰多看到她这副样子那里还责备得出口,再说罗曼也是为了他的缘故。他当然要给她一个教训好让这位大小姐以后别到处乱跑,不过不是现在。 年轻人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满腹牢骚也随风而逝。 不过一个新的问题也随之产生,按理说任何人进入这个地方都要接受一次挑战。以罗曼的实力自然是没办法通过挑战的,那么谁来救她出去呢? 布兰多一时之间忍不住头皮发麻起来,第六次挑战? 可有时候他越是担忧什么,什么就越快遇上,正当这个时候,上空那个声音果然不期而至:“新的挑战者,你要接受挑战吗?” “诶?”罗曼不解地抬起头,转过脑袋左看右看,好像在找这个声音从那里传出来的。 “小罗曼,放弃,”布兰多咬咬牙提醒道,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把对方一个人留在这里。这个少女是他来到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个人,也是从一开始就与他一起同生共死的他心中认定的伴侣,对他来说有着与所有人都不同的意义。 或许比心目中那个女武神都要来得更加重要—— 如果说埃鲁因的复兴与女武神的命运是他心中的一个梦,那么这位商人小姐对他来说具有更加真实的含义——他一直把她看做他与这个世界的纽带,甚至这种感情比对待布兰多自己的家人还要来得深刻——身体中的两个灵魂让家人这个词显得既亲近又疏远,仿佛最后只剩下祖父那张苍老的面容最为清晰而已。 这也是为什么到现在,布兰多还没考虑过回‘自己的’家去看看的原因,潜意识里,他认为自己没有办法面对。 但罗曼不一样。 他答应过她,要保护她,作为她的骑士。 那么布兰多摸了摸自己的剑,他就必须作为一个男人兑现自己的承诺。如果无法战胜,他就与罗曼一起在这里化作石像,虽然这么想有些不甘心,不过布兰多并不后悔。 “领主大人?” 作为他的召唤生物,梅蒂莎敏锐地察觉出了他心中的想法。 “这是我的选择,”布兰多摇摇头笑了一下:“只是要连累梅蒂莎你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了,说不定会很长,直到下一个主人找到你。” “那召唤出的就不是梅蒂莎了。”银精灵少女静静地看着他,柔声说:“梅蒂莎只属于大人,就像夏尔一样,每个旅法师都有自己的法则与世界,同样的牌,但并不代表同样的人——” 布兰多心中一动。 梅蒂莎看了看场外,声音很柔和:“想必茜小姐也是一样的。” “什么意思?” 银精灵小公主抬起头看着他,淡银色的眸子里有一种看穿一切的安静,仿佛尘世的喧嚣都在这安静、空灵的眼睛里被洗涤了一样。 “从灰狼佣兵团解散之后,大人就是茜小姐唯一的寄托了,大人你没有发现吗?”她小声问。 “怎么会?”布兰多愣了:“不是还有灰狼佣兵团的其他人么?还有,那个艾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茜应当喜欢他吧——” “t’s m d’tt do kres——”梅蒂莎用空灵的声音答道。 “人与人之间是互相需要的”布兰多解读出这句银精灵的古老谚语。 银精灵少女点点头:“因为被重视,所以才会重视那个重视他的人。这个世界真正能成为你朋友的人并不多,因此我们才会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互相理解。” “茜小姐能感受到的重视,梅蒂莎也一样能感受到,”银精灵小公主微微一笑:“我只有一个末位的私生子——但在大人身边,我却能感到那种真正的尊敬与礼遇,这是源于内心的快乐,梅蒂莎很珍惜——” 她微笑起来点点头:“谢谢你,领主大人!所以请不必愧疚!” 布兰多点点头,他看着罗曼,商人小姐显然还没有搞清楚现在的状况,她怔怔地看着严肃起来的布兰多:“怎么了,布兰多,罗曼做错了什么了吗?” “没有。”布兰多摇摇头:“比起坏心做好事,我还是觉得好心办坏事更可爱一些。”他说道:“因为前者只能变得更坏,而后者却可以变得更好,不是么?” 他拔出剑。 四周静了下去,柯文也想了想收回手中的东西——他不再多说,经历过一次之后每个人都清楚这里的规则,他们显然都明白布兰多现在面临的处境。 那位小姐明显是他所爱的人。 那么他要怎么选择呢? 至于他们自己会不会获救,柯文这一刻反而忽然觉得不太重要了。因为如果布兰多要救他们,必然要进行第七场挑战,可那显然是毫无可能的事情。 没有希望,反而不会显得那么绝望。 第八十一幕 两难(第五更了哦,敬请期待) 柯文放下手,像是想通了一般。 马赫尔在乔卡都在一边看着他,有些难受,不管怎么说柯文还是他们的同伴。对于少年来说,这样得分离显得有些残忍,他们都想过了,如果柯文不能离开,他们就留下来。 大不了大家都出不去好了。 马赫尔心中甚至阴暗地想到,说不定布兰多也会留下来,那今年轻人两难的选择他看在眼里。他想有这么个大人物布兰多在他心中已经完全够得上大人物的标准了一在这里陪自己,那么他们这些人留在这里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呢? 但柯文却一言不发,这个瘦弱的少年沉默了一会,仿佛下定什么决心似的。 他站了起来,又一次举起了手中的卡牌,然后远远地丢了出去。“先生,接住!”柯文看着布兰多,用尽全身的力气喊道。 布兰多同过头,惊讶地看着这边。 “你疯了?”马赫尔看到柯文的举动,完全呆住了。 但瘦弱的少年脸上却露出一个满足的微笑来一个在他那种身份的人身上不可能看到的,充满了野心与向往的微笑,那一刻他仿佛不再是一个小小的矿工少年而是一方之主。 布兰多不解地看着对方。 柯文微微一笑,站起来挺直了背:“先生,在成为学徒的日子里,我学会了一件事情。我知道在大人物眼中,像我们这样的人的一生是微不足道的” 他摇摇头:“不过我想,即使是我们这样微不足道的人,也有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或许我已经做不到,但至少在刚才,我发现自己也有机会改变像是你这样得大人物的命运。” 他的话让所有人都是一窒,忍不住想到这小子莫非是疯了? 但柯文并没有疯,而是咳嗽起来,好不容易才在身后那个少女的帮助下缓和过来之后”他继续说下去:“我不知道这张卡片能给你带来什么,不过如果它给你带来好运,让你可以从这里脱身,那么大人将来你的传奇中,就有我的一部分、不是吗?” 布兰多呆住了,这是什么理论? 他第一次重新打量这个少年,心中充满的了惊讶,他不知道应当怎么评价对方这种想法,既充满了赌徒的疯狂,但却又让人感到一丝敬佩。 洒脱的钦佩。 不过对方凭什么这么看好自己”布兰多有些不解,他不禁问道:“这张卡牌的确对我来说很有意义,可我即使拿到它,也一样不能改变失败的命运,我这么说你后悔了吗?” 布兰多看着那个方向,开诚布公地说出了自己现在的窘境。 听到这句话尤塔和茜也愣了,她们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等等”小子你库兰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 但柯文却不惊讶,少年一笑:“是,可大人只要拿起那张卡片,至少就接受了我的好意”不是吗?”他又说道:“何况大人的这句话,正好证实了我的想法,至于结果如何,我并不在意。” “柯文”乔卡与马赫尔都呆住了,他们好像第一次认识自己的这个同伴一样。但不知为何,这些少年此刻心中对于自己的这位同伴既有些疏离而陌生的担忧,然而又隐隐对对方产生了一丝高高在上的仰望。 布兰多在此前的挑战当中己经给他们造成了一个不可战胜的印象”然而这一刻的柯文却好像在气势上与对方平起平坐了。 这让他们无法想象。 布兰多听了对方的回答,沉默了下来。他认为有这样想法的人,要么是疯子,要么一定是真正的大牛。可他看这个叫做柯文的少年,既不像是疯子”也不像是什么大牛。 不过等等“你叫什么名字?”布兰多忽然问道。 “柯文?克瓦纳,我的姓是我的导师赐给我的”少年答道。 克瓦纳领主,果然是这小子,布兰多恍然大悟!历史上的克瓦纳的少年时代的确是成长于托尼格尔的乡下,可没想到是在这片矿山之中。 布兰多立刻想到在过去游戏当中,对方一定是通过这条任务线,最后一步步走上了权力的巅峰。 不过改变对方命运的究竟是什么?仅仅是那些寒铁矿?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不过历史上的克瓦纳领主作为取代让德内尔伯爵,成为让德内尔一方之王,从平民到公爵的经历几乎是一个活生生的传奇”在这个传奇当中可没有任何记载表明他在沙夫伦德矿山当中就死过一次了。 那么是不是整件事还有转机呢? 还是因为自己的到来改变了历史? 布兰多握在大地之剑剑柄上的手微微晃了一下,第一次对于未来的走向产生了不确定。不过一旁的罗曼听着布兰多与那个少年之间的对话”又看他疑惑,纵使是再大咧咧也察觉出不对来。 她有些担忧地皱起小眉头:“布兰多,我该怎么办?” “放弃挑战,罗曼。”布兰多回过神,对她答道。无论未来的走向如何,至少现在,他必须面对自己的选择。 “放弃?” 但正是这个时候,一个声音插了进来。这个声音虽然有些老气横秋,但却中气十足。这是矮人特有的大嗓门一一奥德姆终于从对这符文矮人先贤建造圣所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他听到的一个句话,就是布兰多让他们放弃挑战。 这简直是不可容忍,是对于矮人尊严的一种亵渎,没有任何矮人会在挑战面前退缩,那是一种懦夫的行为。 何况他还是一个高贵的符文矮人,白银之裔的后代。更不要说这个地方,是承载者他先祖灵魂的殿堂,无数祖先的灵魂都在此刻萦绕在这座圣所上空,注视着下面发生的一切。 他怎么可能退缩? 奥德姆立刻表示了强烈的不满,他说:“纵使我是个老头子,可是也绝对不会在这里退缩!何况这里是我们符文矮人的地盘没礼貌的小子!” 这句没礼貌的小子真是说到了一旁库兰的心里,他觉得这辈子没听过比这更贴切的形容词,以至于他看这个顽固的老矮人都顺眼了一些。 在他看来”托布斯家的这小子的确是没礼貌极了。 “奥德姆,你怎么在这里?”不过他还是先开口问道。 老矮人向布兰多喋喋不休的抱怨才刚刚开始,但就已经胎死腹中,他看到库兰,吃了一惊。这位黄金级的警备队长他可是认得的,不过他看到对方浑身是伤的样子,忍不住大大地惊讶:“库兰队长,你怎么这样了?” “因为你们符文矮人的地盘还真是一个好地方”老人没眉毛一扬,没好气地答道:“话又说回来”你怎么变成符文矮人的,你不是金矮人吗?” “金矮人只是我的一个故乡而已,我可是货真价实的符文矮人。”听到有人怀疑自己的血统,老矮人不干了。 “好吧,姑且认为你是白银的子民,那么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奥德姆一愣,这才发现那个老警备队长一脸微笑一当然,在他看来就成了奸笑老矮人这才意识到自己中了套,他结结巴巴地砸吧砸吧嘴想要编造一个理由出来,他总不能说传说这里有一个巨大的宝藏,作为符文矮人唯一的血脉,他有权来继承这一切吧? 其他人先不说,让德内尔伯爵估计首先就会让他这个符文矮人唯一的血脉变得名不副实至少是从活蹦乱跳的状态变成死的状态。 不过正当他进退两难的时候,他却看到了布兰多手中的大地之剑。 这位老矮人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m心”他脱口而出,但随即意识到不对,忙用克鲁兹语大叫一声:“大地之王”这把剑怎么会在这里?” “称也认识?” 被晾在一边好半天的布兰多看了对方一眼,有些讶异地问,作为白银的遗产”能认识这东西的人可不多。 虽然奥德姆自称是符夹矮人的最后血脉,可这些所谓的最后血脉他见得多了,有些早已忘了关于自己民族文明的传承,除了生理上的特征之外,与白银之民事实上没有太多的关联。 这些人被称之为遗民”沃恩德大陆上遍地都是。 话又说回来,现在沃恩德大地之上数量众多的黑铁的子民,那一个又不是上古时期黄金种族的后裔呢?可是黄金与白银的时代早已过去,经历过黑暗的年代之后,现在的沃恩德,早已与神话之中描述的不同“当然”先生。”老矮人看着布兰多,他第一次微微低头,态度不由得放尊重了一些”这让一旁的库兰很是腻味心想这老家伙怎么见风使舵比奥金斯那胆小鬼都快一可在此之前,对方的顽固他可是亲身领教过的。 老剑士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到了布兰多的剑上”看来原因只能从这上面找了,不过这把剑虽然是把好剑,可它就有那么重要? 布兰多在同时也意识到这一点。 “它对你很重要?”年轻人比了比手中的剑,不过话是这么说,布兰多可不打算把这东西让给对方。且不说一会在挑战中这把剑能大大地提升他的实力,再说自己千辛万苦完成挑战不就是为了这把大地之剑么? “与其说重要,不如说与一个传说有关”奥德姆心中有些失望,他是为宝藏而来,但如果这把剑出现在这里,那就说明他的那个宝藏一定泡汤了。 符文矮人的宝库有很多,但与大地之剑有关的却只有一个。老矮人心中想起那个传说,忍不住多看了布兰多一眼。 他不是真正的符文矮人,只是符文矮人血脉遗落到大地之上的一支而已,他没有真正的白银之民那种卓绝的天赋,甚至连祖先传说中可以与布加的工匠巫师媲美的建筑技术也都没有学会半点。 不过他并没有欺骗库兰,他的确算是这个文明的继承者一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从他出生开始,他脑子里就留下了一些神秘的信息一这些信息无疑是通过血脉代代相传的,所以奥德姆才会知道沙夫伦德的矿山之下有着先祖的宝藏。 该说什么好历史的车轮又在缓慢转动了吗,求支持的时候到啦) 第八十二幕 传承(第六更了哦,敬请期待) 而正是因为知道这一切,老矮人才会不远千里来到这里。但或许不仅仅是为了宝藏,连奥德姆自己也说不清楚,他身体中的血液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这样一个梦想。 那就是让符文矮人的传承重新回到沃恩德的大地之上。 就像他知道得,那个传在符文矮人中那个关于复兴的传说。 他看着布兰多手上的剑,心中一时之间犹豫不决。他心中的声音告诉他应当相信这个传说,可他要怎么相信?传说中说所有的符文矮人都要奉持有大地之剑的人为王,追随他重建符文矮人的帝国。 可要这个老矮人对一个陌生人俯首称臣,这实在是有些太为难他这把老骨头。 “传说?”布兰多果然追问道。 奥德姆咬了咬牙,决定死抱住自己的小聪明,至少走一步算一步再说。老矮人咳嗽了一声答道:“这个恕我不能多说,不过我好像听到你们之前的交谈,你们想要离开这里?” “什么意思?”布兰多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过去。 “没什么,大人,”老矮人挑选了一个自己比较好接受的尊称,他想如果贸然称对方为王的话,不只是自己无法接受,恐怕也会把在场的所有人吓一大跳:“我只是想说,其实不用那么麻烦——” 他停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布兰多手上那把剑:“如果您能把那把剑借我一小会,说不定我能让各位轻易离开这里。” “哦?” 布兰多还从没听说过这种说法,他和一旁的梅蒂莎互相看了一眼,各自看出对方眼中的怀疑。不只是她们,连一旁的那个老剑士都开口问道:“奥德姆,你在搞什么鬼,我告诉你这小子可比我厉害多了,你在他面前玩什么花样小心把自己给搭进去。” 老矮人一愣,马上吹胡子瞪眼睛地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该死——”不过他想了一下,还是明智地避免了与库兰冲突,对方的实力就摆在这里,矮人虽然顽固,但他自认为不是鲁莽之辈:“这个圣所是我们符文矮人建造的,就是为了存放那把剑,既然领主大人已经拿到了剑,那么离开这里应该不是问题才对!” “有这种说法?”布兰多问道,他可不知道天命竞技场还有这样的设置。 “当然,不过大人你们不行,你们知道白银的遗产其实是留给这一血脉的后人的,你们虽然也是秩序之民的后代,可毕竟是异族,”老矮人对布兰多的态度明显不一样,他认真地答道:“但我不一样,我身上流淌着符文矮人的血,拿着那把剑,说的不定我能打开这个空间——” 布兰多回头去看库兰,但这位老警备队长显得有些犹豫,他虽然和奥德姆打过交道,但对对方了解得最多的无非也就是这家伙的顽固而已。 要说他知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位老人自己也说不清楚。 但年轻人已经做了决定,这把剑至少在这个空间中是他的战利品,在游戏中有法则的力量来保护这一点,他相信在这里也是一样的,他想即便把这把剑给这个老矮人,对方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何况老矮人的话让他心中微微一动,对方说得并不是没有道理,过去他从来没在游戏中听过类似的传闻,那是因为玩家当中可没有白银、黄金的血脉,因此也自然不会在圣所中触发类似的剧情。 因此布兰多只是稍一沉吟,就把剑丢了过去。 “你试试。”他说道。 如果大家能不被留在这里,那当然是最好。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看了一边的柯文一眼,心想莫非这就是历史的转机? “怎么了,先生?”柯文留意到他的目光,问道。 “看起来你运气不错。”布兰多对他说道。 “你这么确信他能行?” 少年看到矮人接过剑,一步步走到角斗场中央,他回过头,有些不解地看着布兰多问道。 “不,”布兰多摇摇头:“我只是相信历史而已。” “历史?”柯文有些难以置信地问。 但布兰多并没有回答他,而是手一扬,卷起一道剑风裹住地上的命运卡牌向自己飞过来。他伸手一抓接住那张‘火爪领主’卡,在心中对自己说道:“系统提示:奖励入手。” 然后他自己倒是先微微一笑。 “领主大人?”梅蒂莎留意到布兰多的神色,有些不解,在她心目当中,布兰多不应当是为了这么一点***宜就会喜形于色的人。 布兰多同样没有回答她,他只是抬起头看着角斗场的沙地中央。 同一时刻,老矮人已经在那里双手举起大地之剑——天空中那个声音再一次回响起来:“凡人,你要接受挑战么?” “当然!”奥德姆的话吓了所有人一跳。 但这一次挑战却并没有如期而至,大约沉默了片刻,天空中那个声音问道:“从你身上我似乎感到了熟悉的气息,你是我们的后人?” “是的,先祖与崇山的灵魂们,”老矮人昂首答道:“我与你们一样是高山与岩石的子民,金属与火的孩子,千百年来,我们在荒野之上历经磨难,但最终还是克服重重困难来到这里,只是为了让灵魂享有片刻的安宁——” “因为这是我们的起源,是我的故乡。” 角斗场上静了片刻,但声音随即咆哮起来:“安宁?不,时刻未到!”声音滚滚如雷鸣,仿佛发起怒来,震得所有人都东倒西歪:“荒野上我们的子孙,你们还要继续跋涉,直到那个时刻来临,你们的灵魂才能重归于圣殿!” “时刻已经到了,先祖与崇山的灵魂。” “是吗?” 空间中忽然传出一个声音,整个空间嗡嗡作响。 然后老矮人犹豫了一下,他回头看了布兰多一眼,有些难以置信,但还是举起手中的大地之剑。 “d motes remm!”矮人答道。 那是一种古怪的语言,布兰多并不认识,但梅蒂莎却认了出来,她皱着眉头对自己的领主大人解释道:“秩序真言,好像是神圣盟约上的一段。” 布兰多自然知道所谓的神圣盟约是什么,那是对抗在黑暗的年代之前,大地上一切智慧生灵对抗黄昏之龙时与玛莎大人签订的盟约,这份盟约其中的一部分本身就制定了秩序的法则,传说是来自于这一纪元之前的时代,也就是神民之前的时代。 既布兰多所谓的‘毫无意义的背景’的时期。 神圣盟约之后,在对抗黑暗之龙时大地上的***势力还签订了一份神圣盟约,不过那份用古代语书写的协议比起正品来可就差远了。 神圣盟约本身就是一件象征着法则的神器。 不过奥德姆说出那句话之后,整个空间立刻震动了起来,所有人都感到周围空间得松动——这说明老矮人并没有骗他们,他的办法奏效了! 但这个时候布兰多在空间的震鸣之中却忽然像是产生了幻觉一样—— 他看到一些奇怪的图像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一轮黑色的月,一片漆黑的湖中央一座静静矗立的高塔仿佛隐喻着什么 然后画面一变,变成一群看不清面目的黑衣人在一望无际的荒原上行走 然后他看到了一排黑色的文字—— xv:te toer—— 失落的‘月亮’夺走了光。 这排文字他记起自己在里登堡逃狱时似乎曾经见过,但马上这排文字下面又出现了一句全新的话:xx:jdgemet—— 光失去了。 文字持续浮现:xv:te str—— 白银一代失落在大地上,在黑暗与蒙昧之中披荆前行(寻求)。 然后一切异像都消失了,布兰多摇摇头清醒过来,看到梅蒂莎关切地看着自己。他向这位银精灵少女点点头,表示自己没有大碍。 不过他目光微微一转,看到商人小姐正向这边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靠过来,像是想要关切地问他什么,不过一时之间又不敢让他发现以免遭他的毒手。 布兰多看到罗曼这个样子就忍不住好笑,他对梅蒂莎说道:“说到底,这一次我们还真应该感谢某个人。” “恩?”梅蒂莎微微一愣。 “感谢小罗曼为我们带来了好运气,”年轻人回过头,脸一板,手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捏住了这位商人小姐粉嘟嘟的小脸:“是吧,小罗曼?” “啊!痛、痛、痛,布兰多我再、再也不敢了”罗曼脸被扯了过去,眯起眼睛痛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赶忙大声承认错误:“对、对、对不起嘛” 她一对小眉毛都快竖起来了,想要后撤,但又怕痛,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布兰多看了场上的老矮人一眼,再看了看罗曼,问道:“以后还敢不敢到处乱跑?” “不、不敢了”少女的眼睛左转转,右转转地回答道。 布兰多无奈,知道这家伙是肯定不知悔改的,不过他已经下定决心以后无论上哪儿都要把她带上,不然再来这么一次可谁都受不了。 他叹了一口气,松开了手。 而同时,周围的光线一下暗了下来,仿佛进入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之中—— “怎么了?”罗曼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 “没什么,”布兰多感受着四周的环境,如此答道:“所以我们回来了。” 第八十三幕 伏击(第一更了哦,敬请期待) 进入秋暮冬初最后一段日子的派达尔松已经是一片萧条,树木早已光秃秃的了,但森林像是张牙舞爪的怪物盘踞在大道两边。 马蹄声声从远处传来,十一名骑士分开白蒙蒙的雾气,闯入了万籁无声的清晨之中。 为了保证速度,骑手们让坐骑保持着小步调的跑步,但却没有纵马疾驰——从这里到卢达大约还有上百英里行程,他们不得不保持马力。 除了中间那个背着长长的黑布包裹的骑手以外,其他人都全副武装,佩剑与寒光闪烁的十字弓偶尔从长长的斗篷下露出来。骑士们一直高度警惕,不时四下张望,冬初的森林寒冷而萧瑟,但林子里仍然有狼出没。 骑士们一直向前,很快就来到一条小河边。这个时节的河水还没有结冰,水面粼粼发光,岸上有一座冷清的石桥——但这个时候,为首的骑士忽然警觉地举起手,让其他人停了下来。 骑士们勒紧缰绳让战马停下来,纷纷看向四周。那个为首的骑士收回手,再向左右两侧一比划——意思是有人埋伏——然后他调转马头从腰间拔出长剑。 骑士们纷纷左右调转马头,马上以为护送者为中心构成一个圆阵,整齐划一的行动表明这些骑士的训练有素,就是埃鲁因一般军团当中的斥候骑兵也达不到这个水准。 但随着骑士们的行动,森林中也发出簌簌一片乱动的声音,两侧的灌木丛中马上站起来一片穿着皮甲的贵族私兵,这些伏击者个个手持武器——战斧、小圆盾或者十字弓。 显然伏击者意识他们被发现之后准备强攻,但骑士们的反应也不慢,他们甚至比这些伏击还更先出手。黑衣骑士们毫不犹豫地解下腰间的手弩,四下射击,几个伏击者才刚刚冲出灌木丛来到大道上就被仰面射翻。 骑士们的射术极佳,他们不断调转马头向四周放箭,不少伏击者都被射中咽喉一箭毙命,尸体甚至很快围成了一个圆圈;但埃鲁因骑兵用连发强弩弹药有限,私兵们似乎清楚这一点,五轮射击之后,他们发出一声呐喊齐齐冲出森林涌了上来。 但骑士们不慌不忙,他们左手撩开斗篷,右手顺势从下面抽出一柄手斧齐齐向前一丢,一片惨叫之声响彻云霄,惊得不少还在梦中的鸟雀扑腾着翅膀从四周的林子里飞起来。 而这一下措不及防的伏击者们瞬间就倒下了前面一排人。 “快!上,他们没武器了!” “别让他们有机会上弦!” 但清晨冰冷的空气中刺鼻的血腥味只会让这些亡命之徒兴奋起来,贵族私兵中有人疯狂地叫喊——他们占有绝对的数量优势,几乎十倍于对方,即使是堆人命也要把对方堆死。 骑士们冷静的出手已经激怒了这些人,伏击者们疯狂地扑上来试图要把战斗变成一场绞肉的混战。 可惜他们发现事情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样。 对手的强悍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骑士们齐齐拔剑,场上立刻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伴随着长剑银光闪烁——白色的气流一道道纵横交错——它们几乎构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大网让那些莽撞向前的伏击者一头撞在上面。 然后就是血肉横飞,残躯与肢体向后落去,让后面的人头上像是下了一场血雨。 众多伏击者完全被打蒙了,他们事先安排这场伏击时被告知,对手是一队王国的骑兵。但没人告诉他们,这队骑士个个都有白银巅峰的实力。 贵族私兵们一开始还能依靠惯性向前涌向那些死神一样冷漠的骑士,但不到片刻,这些乌合之众的士气就完全崩溃了。 还未及近身,自己一方就损失了接近三分之一的人。发热的脑袋一冷下来,这些贵族私兵就意识到对方的可怕,不需要多做提醒,他们就一哄而散——甚至逃得比来时还要快,至少快一倍—— 战斗很快结束了。 为首的骑士停下来,深深吸了一口带着血腥味的空气,他举起手制止了己方的追击。只是他们一路以来遇到的第几次伏击了?追击也是毫无意义的,抓不住什么有价值的目标,何况他们自己的任务才是最重要的。 所有骑士都停下来,他们检查了一下左近,然后低***子在尸体上擦拭了一下自己的长剑好收剑还鞘。 整个过程没有人说话,只有战马碰鼻子的声音—— 为首的骑士灰色的眼睛扫过战场,他打量了一下满地的尸体——这些贵族私兵身上都没有显著的标志显示他们是那一方的势力,也没有打任何旗号,他们更像是一帮山贼强盗——不过强盗没有这么训练有素。 然后他拉下斗篷的面罩,露出一张中年人削瘦苍白的脸。他回头看了一眼,他们护送的那个骑手拍了拍自己背后的长条形黑色包裹以示安全,然后对方也抬起头拉下面罩。 露出一张年轻人的脸。 确切的说,这张脸的主人布兰多也认识,他叫泰斯特,泰斯特子爵。只是目前这位子爵的面貌有些变化,一个月来他削瘦了不少,面色也更差了一些,一对瞳孔中像是燃烧着湖绿色的火焰。 “安全。” 如果布兰多在这里的话,一定会被这位子爵一开口吓一跳。他的声音沙哑而枯涩,就像是喉咙被谁戳一个漏风的口子一样,年轻人吸了吸鼻子,仿佛说出这句话让他耗费了极大的力气。 “这些人是哪路人马?”那个中年人看着地上那些尸体问。 “安列克大公的人。”泰斯特用沙哑的声音答道。 “他?”中年人微微一愣:“那个老家伙不是在向我们示好吗?” “贵族都是两面三刀的家伙。”泰斯特吸了吸鼻子,答道:“你不用看我,我也是一样,所以千万不要相信我,有机会我一定会在你背后捅刀子。” 中年人笑了笑:“有意思,不过你放心,我只相信我的人。” “哼,”泰斯特看都不去看对方,他拉起面罩准备上路,但正是这个时候,这位年轻的子爵动作僵住了—— 他看到森林中闪过一道绿色的反光,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极差。 “小心后面。”泰斯特马上放下面罩,对中年骑士说道。 为首的骑士立刻回过头,但晚了一点,那道绿光正中他的胸口。中年人正在惊愕这是什么妖术,但他的表情已经永远定格在这一刻,泰斯特亲眼看到这位骑兵队长在自己面前化作为一座石像。 那家伙追来了! 年轻的子爵心头狂跳,他一看到这熟悉的一幕就知道是什么人来了。那噩梦一般的记忆至今还在折磨着他,但没想到这一刻噩梦又重新化为现实,他那一刻几乎想要拔腿就跑,但手和脚却像是生了根,如同着了魔一样一动不动不听他指挥。 然后他看到那个全身覆盖着翠绿色甲胄的怪物从丛林里走出来——所有的骑士都呆住了,他们当然看到了自己队长的遭遇,可是如此诡异的攻击方式超出了每个人的认知,他们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个时候应该如何是好。 防范对方吗?可是似乎没有谁敢说对那样一道绿光有什么更好的防御手段,要说为队长报仇,可谁又能摸得清对方的底细。 骑士们一时之间竟然僵在了那里。 可从森林中走出来的翡翠骑士显然并不领他们这个情,他一步步走过来,目标正是被所有骑士护在中心的泰斯特。 而面对这位骑士的步步逼近,拥有黄金初阶实力的年轻子爵竟然发现自己被吓得动弹不得,甚至连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字节都显得无比吃力。 “你” 他刚刚挤出一个字,终于有骑士受不了向这个翡翠骑士出手。可对方只是一抬手就架住他的长剑,然后这位骑士被连人带马一齐掀飞了出去,撞在不远处的一株黑松上,然后就再也没有声息。 翡翠骑士这一手明显震住了所有人,但也让骑士们反应了过来——是敌非友!骑士们齐齐低喊了一声,手中的长剑向对方刺去——可无数剑刃还未及身,就被翡翠骑士身体周围一层淡绿色的光给挡了下来。 顶级魔法甲胄。 所有人心中都是一沉,顶级的魔法甲胄外层都带有强大的魔法防御,这种保护甚至不仅仅可以防护一般的魔法攻击,甚至连刀剑这样的实体攻击都可以一并阻隔在外。 这种甲胄在埃鲁因,只在这个王国最鼎盛的时期,才由宫廷炼金术大师制作了几件,它数量绝对稀少,但能拥有的人却一定不简单。 骑士们心头一沉的同时正在猜测对方是何方神圣,可惜他们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时日无多。泰斯特根本没办法开口提醒,因为这些骑士们已经发现从自己的剑开始——甚至包括魔法剑也是一样——正一点点的石质化。 这个发现吓得他们魂飞魄散,反应快的立刻就弃剑,但毫无用处,最终这十多名骑士还是化为一座座大道上呆立不动的石像。 泰斯特看到这一幕,觉得自己都要崩溃了,但事实上翡翠骑士慢慢走到他跟前时,他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因此而神经失常——虽然他倒是更希望如此,或者说干脆这是在做梦才好。 翡翠骑士一步步来到他战马下面,抬起头盯着他,既不说话,也不攻击,就这么一动不动。 第八十四幕 芙蕾娅的信(第二更了哦,敬请期待) 那一刻时间有若凝固。 年轻的子爵浑身冷汗,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挤出一句话来:“你想要干什么?” 翡翠骑士指了指他背后的长条状包裹——他的意思很明确,你身上的剑。 “这剑是你让我带出来的——”泰斯特吸了一口气,他重重第喘息起来:“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这位年轻的子爵几乎是在怒吼了! 泰斯特从小到大还从未被人这么戏弄过,他觉得自己现在简直屈辱得像是一个被玩弄的小姑娘一样,他觉得与其这么和这个怪物打哑谜,还不如被对方一剑杀了来得痛快。 可是一看到自己不远处那个被变成石像的骑兵队长,泰斯特还是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冷战翡翠骑士面无表情——当然它冰冷的面罩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他再指了指泰斯特背后的长条形包裹,然后按了一下自己的胸口。 年轻的子爵看出了对方的意思,对方是让他把剑交给他。 但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如果他把剑交出去,那么他怎么在万物归一会中向其他议员、元老交代?他好不容易才因为这个任务而获得了万物归一会内部高层的重视,否则对方也不会派出一整队精锐的骑兵来保护他。 可现在他不但丢掉了这些骑兵,还有可能要丢掉这重要的东西。这要追究下来,不管他在万物归一会里是什么身份,都有可能吃不了兜着走的。 他虽然是圣子,但圣子可不只有他一个。 泰斯特粗重地喘着气,他红着眼睛恶狠狠地看着这个翡翠骑士,像是想在对方脸上看出什么松动来;可惜就像前面提过的,冰冷的头盔上是看不出什么表情的—— 年轻的子爵考虑了一下,内心天人交战,他毫不怀疑如果拒绝,对方立刻就会让自己也变成一尊石像。 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翡翠骑士三番两次放过自己,要说对方完全没理由只留下自己一个,对方完全可以干掉他,再拿走狮心剑——可对方并没有那么做,而是给他一个选择的权利。 难道仅仅是因为好玩? 但这显然不现实。 泰斯特想到这一点,他再疑惑地看了对方一眼,犹豫再三之后终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年轻人将一只手伸向背后,解下那个长条状包裹,然后丢给了对方。 “为什么不杀我?”与此同时,他问道。 翡翠骑士弯腰从地上拾起狮心剑,好像完全不担心泰斯特会偷袭他一样——或者偷袭他也压根不怕——这样得态度让这位年轻的子爵深吸了一口气,不过还是压下了乘机出手的欲望。 这个怪物展示出的匪夷所思的实力让他根本就兴不起抵抗的心来。当然他不是没有抵抗过,可是结果就是惨败,这种滋味他在湖心岛上已经体会过一次了。 然后翡翠骑士抬起头看了泰斯特一眼。 “你不甘于命运,却甘于向另一方低头?”翡翠骑士问。 这是泰斯特有史以来第一次听到这个湖之骑士开口说话,对方的声音在头盔下嗡嗡作响,以至于听不出男女老少。 “哪一方?”泰斯特一皱眉,眼中深绿色的火光闪过一丝不满。 年轻的子爵也豁出去了,反正大不了就是在此地一死——他甚至不再去考虑什么万物归一会的责罚——他在这里把剑交出去,就是只想搞清楚这个怪物究竟为什么要一直和他过不去。 “对世界充满了叛逆,这本来无可厚非,可是因此而甘于受人利用,这就是愚昧了——”翡翠骑士答道。 “你是说万物归一会?”泰斯特问:“我也不过是利用他们而已。” “软弱——”翡翠的骑士拿起剑转身向河边走去,丢下这么一句话。泰斯特一动不动地看着这位古怪的骑士一步步走到石桥上,然后将手中的狮心剑丢到冰冷的河水中。 那一刻他几乎以为对方是疯了,可马上他又平静下来。 对方疯不疯又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倒是湖之骑士最后那句话在他脑子里反复回响——软弱?泰斯特觉得自己的确是软弱,可他忽然苦笑了一下,心中不由得还是要去想自己应该怎么应对万物归一会的惩罚。 他再抬起头想看看给自己带来麻烦的罪魁祸首。 可那个翡翠色的骑士早已不见了踪影。 对于芙雷娅这样一个来自于布契乡下的女孩子来说,王立骑士学院之中的日子仿佛比其他地方更快一些,树上的枯叶好像昨天才染得一片金红,但转眼之间就已经光秃秃一片。 这是训练之间的休息时间,这位未来的女武神一个人坐在石阶上发呆。 少女将下巴抵在剑柄上,双手环抱长剑,看着学院外远处青黑色的山影怔怔出神。当她看到那些光秃秃的树影时,才意识到冬天的来临——自从自己来到这里,已经过去了将近半年了啊! 少女有些出神地想到。 对于这里的生活从开始的极不适应到慢慢习惯,心态上的转变让她几乎忽视了周围的一切变化,夏叶繁茂,秋叶遍红,冬叶枯萎,一年就这么过去了。 而她每天的生活却变得像是苦修士一样的乏味,为了变得更强,她几乎推掉了一切活动。每天的日子就在训练——休息——训练——休息之间轮回,这位未来的女武神几乎拼了命想要达到自己的目标—— 她觉得自己甚至说不好究竟是要为了布契的大家,还是仅仅是因为那个年轻人对自己的期望。可是每每一想到布兰多温和而关切的目光,芙雷娅就忍不住心中怦然一跳,好像喘不过气来一样紧张。 有时候她觉得这样得自己真是太丢脸了,可是她怎么也无法摆脱对方的影子。 “布兰多,布兰多” 她无意识的念着这个名字,没注意到一个人已经来到她面前。然后这位未来的女武神小姐才赫然一惊,抬起头——她看到那个黑发披肩的女骑士按着剑,面色严肃地站在自己面前——脸蛋一下变得通红。 芙雷娅有些不知所措地站起来,一时之间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 “怎么了?”尼玫西丝偏着头看着她。 “没没什么”芙雷娅低着头,意识恍惚地答道,她觉得这话连自己都不会相信。 但那个严厉的女骑士这一次却没像是往常一样责备她,问她为什么没有一点警觉。 她走过来,一言不发地伸手贴住她的额头,手心冰冷——这个亲昵的动作让芙雷娅僵了一下,吓得这位未来的女武神差点转身落荒而逃——但她看到尼玫西丝黑沉沉的、关切的眼神,呆住了。 “想家了?”尼玫西丝放下手,脸上没什么表情,而是用有些低沉的口气问。 “没”芙雷娅摇摇头,但忽然又点点头。她想到自己如果不顺着对方的话说,可真不好解释自己之前在那里干什么。 “芙雷娅啊,你真是个笨蛋——”她在心中暗暗地骂自己:“扯个谎都不会,明明那家伙说谎可以脸不红心不跳的!” 尼玫西丝看这位小姐在自己面前又开始走神,叹了一口气,心中大概猜到对方在想什么。不过她没有多问,而是将手伸进披肩下面,拿出一封信来:“他的信。” “布兰多的信?”芙雷娅一怔,随即脱口而出。但她马上意识到不对,下意识地捂住嘴——这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 尼玫西丝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微笑,这是芙雷娅第一次看到她笑:“原来是叫布兰多吗,幸运的家伙——” “幸什么幸运”芙雷娅低下头,觉得自己耳根都要烧起来了,她用细得连自己都快听不到的声音辩解了一句,不过还是赶忙把那封信接过来,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这个时候两人听到一阵辚辚的马车车轮声传来,突兀的声音从学院外一侧的大道外响起,但在这个时节,已经很少有人从外面回来了。两个人都被这声音吸引,不约而同地回过头。 她们随即看到一辆白色的马车,像是幽灵一样破开清晨的雾气,缓缓驶入学院内。然后它缓缓经过两人不远处,进入了学院深处——那个方向是芙雷娅知道是公主殿下的居所,有皇室的骑士看守,一般人可进不去。 “那是”她小声问。 尼玫西丝看到马车上的盾形文章,上面的紫罗兰如此醒目,她看了一会,回过头大道:“兰托尼兰来的人,又是一个幸运的家伙。” 女骑士的语气有些不善。 “怎么?”芙雷娅一怔。 “没什么,”尼玫西丝甩甩头,她长长的漂亮黑发一直让芙雷娅羡慕极了:“你专注于自己的事情就好,芙雷娅,你进步很快,不用气馁——” “谢谢谢。” 女骑士停了一会,又想起什么:“对了,那家伙之后又来找过你吗?” 芙雷娅一愣,随即才意识到对方说的是那个贝克贝格伯爵的次子,自从尼玫西丝提醒她之后她就与对方断绝了来往,不过没想到对方竟然纠集了一帮人想要找她麻烦。 结果那件事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被这位女骑士知道了,她亲自出面教训了那些人一顿,贝克贝格伯爵的次子甚至因此还差点被学院开除。 不过这件事情后来又不了了之,芙雷娅虽然有些懵懂,但大约也知道这是妥协的结果。不过她已经很感激了,比起来,自己不过是一个平民。 不过现在又提起这件事是为了什么呢? 她抬起头不解地看着尼玫西丝。 第八十五幕 矿山的新主人(第三更了哦,敬请期待) “没有了,尼玫西丝学姐。” 尼玫西丝笑了一下,但马上又严肃起来:“你最近小心一些,那小子最近又开始不安分了。不过他们这一次做得蛮隐蔽,我暂时还抓不住他们的把柄” 芙雷娅抬起头,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没关系””黑发的女骑士吸了一口气:“有我在,小心一些就好。 说完,她抬起头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的天空。北方的天空有些阴沉,仿佛正孕育着一场可怕的风暴。 只是这场风暴会在深冬之前来临吗? 没人知道。 尼玫西丝只知道学院里已经开始变得人心惶惶了,这片王国最后的疆土或许并不是避风港,而是未来一个巨大漩涡的中心,至于这短暂的安宁,不过是风暴之前的寂静的假象。 至少女骑士明白,在北方,在自由港安培瑟尔,一场见不到硝烟的战争马上就要拉开序幕。她回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芙雷娅。 “你能胜任吗?”她问。 “什么?”芙雷娅一呆。 这位未来女武神呆呆的样子逗笑了尼玫西丝,她微微掩了一下口,有些有意思地答道:“没什么” 而在这繁复纷杂的霜降之月的最后一段日子里,仿佛什么事情都汇聚在了一起,当北方的局势变得摇摇欲坠的时候,同样的时光如棱,才一眨眼的光伏,沙夫伦德矿山就已经过去了两周时间那次让所有人人心惶惶的事件最后被证明是一个闹剧,这个闹剧一开始在镇上广为流传,但很快就为人们所淡忘。 人总是健忘的,除了那些伤者、死者的家属永远深刻地记住这一天之外,大部分人不过在短短一周之后就回到了自己原本的生活轨迹上。 而沙夫伦德矿山表面上似乎一成不变,维持着数十年来陈旧的样子。但在表面之下一些东西却慢慢改变了。 首先自从布兰多等人离开地下之后,库兰的行动就被限制起来。老人在布兰多的示意下宣布暂时转交矿山内一切职务给奥金斯,然后闭门养伤一而至于那个胆小如鼠的书记官大人事实上在布兰多、梅蒂莎闯入他的办公室时,他就彻底投降。如今有尤塔苹着二十多个黑铁巅峰的雇佣兵伪装之后贴身二十四小时监视这位书记官大人,就是借他十万个胆子他也不敢玩出什么样来。 事实上和布兰多预料的正好相反,奥金斯如今似乎比以往更战战兢兢、勤勤恳恳了一些,以至于他在自己手下不明真相的文官之中都获得了一些好评。 那些副手大约以为自己的大人在一肩挑起整个矿区的工作之后,终于悔过自新,变得务实肯干起来。 甚至至于那些让德内尔伯爵派遣下来暗中监视这今年轻人表现探子们,已经连续两周在报告上写上了好评。 当然这些报告每一张都是经了布兰多的手的。当布兰多把这些报告拿给那个胆小如鼠的书记官看的时候,那个叫做奥金斯的年轻人第一次骂了娘。 当然,骂完之后他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好像自己对于让德内尔伯爵的不敬生怕被周围的眼线听去似的。 这就是所谓烂泥扶不上墙口布兰多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不过为了安抚这位胆小而又好高鹜远的书记官,布兰多向他许了一个诺,答应他之后不会向任何人透露他为他们工作的细节,只说是将他囚禁起来另外找了一个与他相似的人来代替他。 虽然这个谎言看起来一拆就穿,可至少也给了我们的书记官大人一个心理上的安慰。现在他常常惶惶不可终日,也就和这点心理安慰活着了。 至于库兰第二天就被送到了冷杉城,当这个老人看到夏尔时就明白自己跑不了了。不过他还是拒绝了布兰多有意无意的示好,而是要求后者遵守诺言,在时间一到之后就放他走人。 看到这份报告时,布兰多在沙夫伦德镇上、林中鳟鱼旅店中某间房间的书桌旁,笑着摇了摇头。 库兰与他祖父明显有关系,可这个老剑士自从离开地下之后就变得只字不提,不言不语起来。 年轻人倒是有意从对方身上找出这个秘密的真相不过以他的性子来说并不着急,反正他有的是办法而比起来,现在他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忙。 于是他先把这件事情放到一边,回过头去看了看正埋头在大堆账册之中的商人小姐娇小的背影、离开地下之后,他可是好好训斥了这位不听话的大小姐一顿。不过本来他以为罗曼会好几天都不理自己结果离开矿区时,这位自诩为大商人的少女还紧紧地拽住他的手~好像握着什么重要的宝物,一不小心就生怕遗失了似的。这让布兰多有点后悔,觉得自己是不是语言上太重了。 可没想到不到几个小时,这位小姐就故态萌发,又变得大摇大摆起来。直到虎雀抵达”布兰多又吩咐尤塔从矿区内将账册复抄了一份送出来之后,小罗曼才真正收敛了心神。她已经工作了两天,进展快得不可思议~商人这方面似乎的确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可以轻易从繁复的数字、简写当中分辨出自己想要的东西。好在沃恩德的记账方式其实本身就相当简单”还处于很原始的阶段,罗曼很快就查处了奥金斯和其他人亏空的部分”并把账目上的一些漏洞清点一一出来。 不过布兰多明白当下还不到大刀阔斧在矿区中进行半算的时候,至少名义上这里还归让德内尔伯爵管辖,他和罗曼都只不能随便进入矿区中与尤塔会面,以前引起矿区里探子的注意。 事实上新安插的二十多个佣兵进去,都是借用了矿难中死伤士兵需要补充的名义,这些人用不了太长时间,让德内尔伯爵不会让自己管辖的区域里出现太多陌生面孔。 顶多一个月,新的士兵就会补充下来~当然布兰多还可以从中阻挠,不过最多也就拖延两个月的时间。 两个月”对于布兰多来说已经够了。 因此他按下这件事,等待日后秋后算账。不过除了当下这件最紧要的事情之外,一些小事也让他头痛不已。 比方说与他们一起从地下出来的少年~柯文、乔卡和马赫尔。布兰多倒是非常欣赏那个瘦弱的少年、或者说未来的让德内尔之王一因为无论是从布兰多已知的,或者是已经看到的,都证明这个少年绝对不会是甘于做一个普通人。 而事实上这位瘦弱的少年在地下的表现也证实了这一点。 不过让布兰多意外的是,柯文却拒绝了他的招纳,少年明确地表示他和他的朋友会离开这个地方一按照他们原定的计划,到外面的世界去闯荡。 这个消息让布兰多有些可惜,让德内尔之王可不是一般人,可是他也知道这种人无法强留”只能让他们暂时呆在沙夫伦德镇上,等到两个月后再自行选择留下还是离开。 而另一方面,该留下来的人,布兰多没能留下来。不该留下的,却留了下来。 那个古怪的老矮人,自称是符文矮人唯一的后裔并且似乎好像他在地下世界的表现也证实了这一点一当然这并不算什么,真正让布兰多有些奇怪的是”这家伙好像这几天来总是有意无意地在他面前出现。 当然那个脾气不大好的老矮人也不见得就给他这位名义上的领主大人什么好脸色看了,但至少不像之前那么横眉冷对了。不过为此布兰多还是悄悄把大地之剑收了起来,他原本担心这老矮人的目的其实是这个,没想到他把剑收起来之后”对方还是一如既往仿佛没有受到半点影响的。 对此布兰多也只能把对方这种行为归结为神经有毛病,然后转头就不去理会这家伙了。 因为没几天,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就完全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一虎雀带人抵达子矿山,他们将想办法偷偷将存在沙夫伦德镇上仓库之中的银矿石全部运走,熔炼之后送到冷杉领,准备铸造成货币。 同时虎雀为布兰多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事实上就在他们离开的第三天,夏尔就从附近的一个庄园中找到了格鲁丁的私人铸币厂。不过这之间有一个小插曲是藏匿在庄园中的贵族私兵们在意识到他们的行踪败露之后,立刻封闭了大门不让佣兵们进入,并且还叫嚣着要抵抗到最后一个人。 这样得行为显然激怒了当时带队的一个投靠布兰多的小佣兵团团长,那家伙叫做马德兰,与他的实力比起来,他的火爆脾气更广为人知。因此当时他就准备要给这些佣兵一个教训既然他们要抵抗到最后一个人”那么他就要满足他们的愿望! 不过正当这个火药桶准备硬上的时候,我们年轻的巫师大人否决了他的要求,夏尔只让人带给马德兰一句话:静观其变。 这句话见了奇效。 才第二天,原本还不可一世的贵族私兵们就打出了白旗,灰溜溜地开了门投降。虽然当时在场的佣兵们对于这位巫师大人的高深莫测纷纷感到神秘。 可很快,他们就意识到这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原因很简单。 这个时候敏泰爵士惨败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托尼格尔一op这是最后一更还是不是呢这是个问题,伙计 第八十六幕 战争的征兆(第四更了哦,敬请期待) 这里是超过十天之前的战场—— 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硝烟的味道——纵使是冬天,死尸也按照布兰多严格的要求清理过了,蔓延的瘟疫不是闹着玩的,那怕是天气冷下来的日子年轻人也不愿意担这个风险。 因此此刻除了开阔的空地上的血迹之外,就只有草地之间偶尔散落的衣甲、武器碎片能够证明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惨烈的战斗。 而某种长着灰黑色羽毛的鸟类——是乌鸫或者渡鸦,从低空掠过战场。北风越加萧瑟,天气已经一天比一天变得更加干燥与寒冷起来。 因为缺乏祭祀,布兰多不得不用更加简单的方式来处理尸体。 天边的几道黑色烟柱就是证明,烟尘越过森林上空,像是末日的景象一样。几个斥候小心翼翼地进入这个旧日的战场时,各自忍不住心惊胆战地看了南方天际的黑色烟柱一眼。 他们蹲下去,仔细检查战场,然后又站起来,面面相觑。 他们是来自帕拉斯的探子,自从得到敏泰爵士惨败的消息之后就日夜兼程来到这里——以开始他们并不相信,暴民那有那么大能耐。 可是他们经过敏泰爵士的原领时,惊讶地发现那位爵士的领地已经被另一帮人占领了。他们中有人曾经见过那些人——那是一个叫做‘琥珀之剑’的佣兵团,他们在几个月前曾经带领一群难民越过边境线,说是要到蛮荒之中去拓荒。 关于这些人最后的消息传来是停留在格里斯港,但天知道他们怎么会又返回了这里。 但斥候们的疑惑其实要解答非常简单,因为布兰多知道敏泰爵士会动身攻击冷杉领。既然如此,你来我往也不客气,他在给德鲁伊们的信上就已经要求赤铜龙雷托立刻带人越过帕顿荒野,等待敏泰爵士一动身就立刻抄了他的老巢。 可怜敏泰爵士压根就没想到一群暴民会如此大胆,因此事实上从战争的一开始这位爵士大人就吃了个大亏。当然他本人并不知情,等他知情的时候,他就已经成了布兰多的阶下囚了。 但斥候们并不知道这些细节,他们只是以探子特有的敏锐本能地察觉了部队,然后他们匆匆离开了敏泰爵士的领地,星夜兼程南下越过格里斯河,来到这片不久之前还发生了大战的土地上。 当然他们心中的大战,按照布兰多的话来说,叫做‘村庄级械斗’。 见识过真正大战的布兰多,说实在话从来就没有为自己能不能战胜敏泰爵士而担心过,这也是为什么他敢放手让火地战团大团长弗恩与克伦希亚去指挥的原因。 不过布兰多也明白,接下来恐怕会有一场恶战。 而此刻这恶战引线的一端,就握在这几个潜入年轻人领地的斥候身上—— “传闻是真的。” 一个斥候在检查完四周之后,直起身来,对其他同伴说道:“敏泰爵士已经败了,而且是惨败。” 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虽然他们早已料到这个结果,敏泰爵士惨败的消息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已经在格里斯河两岸传开,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到帕拉斯大人耳中。 可他们先一步证实这个消息,还是忍不住心中发毛。 每个人的目光都投向自己这群人当中最有经验、也是开口说话的那个老兵身上,那个经验丰富的斥候想了一下,说道:“把消息传回去最重要,这个事情有点诡异,我干斥候这么久,还没听说过那里的暴民如此厉害的——”他四下看了一眼:“这是一场伏击。” “伏击?” “我听说卡格利斯队长也参加了这次战争。”一个斥候说道,他口中的卡格利斯正是敏泰爵士的儿子——如果你记忆力够好,你会记得这个年轻人曾经在帕拉斯手下干过一段时间。 但事实上并不仅仅如此。 卡格利斯并没有自吹自擂,因为帕拉斯自己没有子嗣,他一直把这个年轻人视若己出,传授给他自己在战争中的全部经验。而年轻人的表现并没有让这位老骑士失望,在与山民的战斗中他表现杰出,在帕拉斯手下享有极高的声誉。 就是他要去投靠格里菲因公主殿下,也是经过这位老骑士同意的。帕拉斯本人虽然对让德内尔伯爵忠贞不二,但其实内心却更偏向王党,他希望自己这位亲传弟子能走上辅佐埃鲁因正朔走向复兴的道路。 那个斥候说完,有些疑惑地补充了一句:“卡格利斯队长怎么会被人伏击,他带领我们的时候,我们可没有一次上过那些狡猾的山民的当。” 斥候们沉默下来,这事儿实在是太过诡异。 但那个老兵摆了摆手:“我有一个建议,我们兵分两路,一方面你们把信儿给帕拉斯大人带回去。一方面我们继续前进,到冷杉城看一下,碰碰运气——” “这太冒险了。”一个年轻的斥候说道。 “没有斥候不冒险的。”老兵一摆手:“这里我职位最高,听我命令,你们都回去,留两个人和我一起就可以了。” 斥候们听完这个命令,各自看了一眼,他们并不担心自己会遇到什么危险,他们都是帕拉斯手下的精锐。不过自从他们南下以来,整件事都透着一股子神秘的味道,这让他们第一次产生退缩之意。 斥候们在森林外争执,而森林内弗恩与克伦希亚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他们回过头去,看到今天一袭红色长袍的年轻人正坐在不远处一块岩石上,一旁穴居人族长塔吉卜正有些畏惧地看着夏尔。 这位年轻的巫师的法术完全遮掩了他们几人的气息,纵使再高明的斥候也发现不了他们的踪迹。否则在这个距离上,弗恩还真不敢肯定那几个经验丰富的斥候会不会察觉什么。 他在卡拉苏骑兵团任事时,见过不少军中的斥候,甚至有时候他作为骑兵自己偶尔也会充任那么一两次探子。 不过像是外面那几个斥候那么老练的,他也只在最精锐的几个大队里见过而已。 那绝对是一等一的精英。 不过相比起来更让他惊讶的是夏尔的身份,他来自卡拉苏,自然见过那些神秘的高地巫师。他百分之百可以确认,夏尔和那些人是一类人,他们身上有着一样的气息——高地与黑塔的气味。 他听人说布兰多是高地骑士,而这一刻他不由自主地有点相信了。可拥有一个导师级巫师作为扈从的高地骑士? 那是什么存在? 在弗恩脑子里有些混乱的时候,克伦希亚却已经再一次把投向林子外的目光收回来:“胆子真够大的。” 他说的是外面那些斥候。 那些斥候已经兵分两路,一路前往冷杉城,一路准备北上回到帕拉斯。他们在林子外分手,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大道两头。 “嘿,”夏尔看着那个方向,眉尖微微一抬——他这个神色像极了布兰多,在这位年轻的巫师心中布兰多可说是一个最优秀的主人——高深莫测,好像什么都知道。 他最近一直在刻意模仿布兰多的一举一动,已经有些走火入魔的征兆。不过他随即又自嘲地笑了一下:“卡格利斯?没想到那小家伙竟然在帕拉斯手下的斥候中都这么有名,他天天吵着要和你们中的某一位决斗,难道两位大人就没什么想法吗?” 弗恩与克伦希亚的脸色立刻变得古怪起来。 当天在对敏泰爵士的伏击战中,给他们造成了最大麻烦的就是那个叫做卡格利斯的年轻人。对方判断战场的本事真不是盖的,连老兵出身的弗恩都赞叹无比,要不是最后他们活捉了敏泰爵士的话,说不定真叫那个年轻人给杀出一条血路。 不过当初也是夏尔成心看虎雀、弗恩与克伦希亚这三个老前辈的笑话,他们当初打着包票说没问题,结果到头来却出了漏子。 否则夏尔亲自出手的话,卡格利斯就是长了翅膀也得乖乖就擒。 不过正因为如此,那个年轻人一直到现在还不服气,虽然他作为一名军人没有说出什么从头再来过这种幼稚的话,但仍旧在地牢里嚷嚷着要和克伦希亚、虎雀或者是弗恩决斗。 偏偏这小子的剑术也是精湛无比,克伦希亚本来抱着去教训对方一顿的想法结果没想到吃了个暗亏,从此虎雀、弗恩、克伦希亚到了地牢附近都绕着走,免得招惹尴尬。 夏尔当初和布兰多说有小家伙需要他来教育,事实上说的就是这个年轻人。 看到两个大团长面色古怪不言不语,年轻人微微一笑摇摇头:“所以你们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他转移话题,指了指外面。 “怎么处理?”银发的中年人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夏尔。 三个人交谈似乎忽视了一旁的塔吉卜,这让这位穴居人族长有些不满——说起来当初还是它的人发现了这些潜入的斥候,第一时间通知了这些人类。 不过夏尔显然并没有把这个这些日子以来过得不太如意的穴居人族长忘了,他首先对塔吉卜点点头:“当然,这件事首先还是塔吉卜的功劳,至于怎么做——那几个前往我们的地盘的,得把他们抓起来,至于怎么处理,那是领主大人的事情——” 塔吉卜听了挺了挺胸。 “其他的呢?”弗恩皱眉问道,听夏尔的意思,是要放走那些回去报信的斥候。 夏尔点点头:“放他们走,这是领主大人的意思。” 那个年轻人的意思? 弗恩与克伦希亚互相看了一眼,那个年轻的贵族是想要做什么?把那些斥候放回去,完全有可能引起帕拉斯的警觉,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这可谁都说不好。 但夏尔却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抬起头看了看天色——心想,看来这一次自己的领主大人是要玩一次大的。 第八十七幕 风暴汇聚(一)(第五更了哦,敬请期待) 布兰多确实准备玩一次大的。 经历过在沙夫伦德矿山的一系列遭遇之后,白银像是注入血管中的血液一样为领地带来了活力。 而同时,从符文矮人的圣所之中得到的好处已经大大地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布兰多很快发现自己已经有余力来应付更大的挑战。 但不仅仅是挑战—— 因为挑战也象征着机遇,就像是风险与利益总是并存一样。这个时候布兰多将目光投向了更遥远的北方,他决定要给贵族们一个更大的声音。 一个关于新兴势力的崛起的声音。 作为整个计划的一部分,这股异军***的新生力量必须尽快向这个古老的王国证明自己,无论是给予敌人的警告——还是给予潜在的盟友的信心。 布兰多考虑到自己的信差不多已经应当送到了格里菲因公主的手上。 无论是从那一种原因,总之带着他的这种考量,敏泰爵士惨败的消息终于第一个传到了让德内尔伯爵的手上。 当然也同时传到了王立骑兵学院,公主殿下面前这张红木书桌上—— 半精灵公主纤细而浓密的睫毛微微下垂,端坐在红色丝绒长背椅上,看着书桌上的两份报告——确切的说,是一封信与一张写在羊皮纸上的情报——今天的她穿着一件剪裁得体的军服,但这身特制的银色军服反而衬托出少女纤弱、柔美的玲珑曲线,只是在这份柔弱之中又添了一份军人的严肃与英气—— 格里菲因并没有开口说话,她淡银色的眸子偶尔才微微眨一下。过了好一会,她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才从这种少有的全神贯注的状态之中回过神来。 她抬起头。 尼玫西丝与欧弗韦尔都不在这里,立于书桌前的是另外一行人。事实上她只认得其中一个——半精灵公主向那位老人点了点头。 “老师。” 身穿学者长袍的老者正是宫廷大师利伍兹,他此刻没有面对布兰多时的傲气,而是毕恭毕敬地行礼。 这位公主殿下是他最为得意的弟子,不过同时也是王党复兴的希望,他虽然在传授知识时有着绝对的权威,但在这个时候——他必须表现出臣子应有的谦恭。 “公主殿下。” 格里菲因公主微微一笑,她的目光从又其他几个人身上一一扫过。她没见过这几个人,不过却一一认出对方的身份。 唯一一个年轻人,精神很好,但有些不知所措,这就是艾柯了。 站在年轻人身边沉静的中年人,虽然饱经风霜,但身上却仍旧保持着那种贵族的气质——半精灵少女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见过对方一面,她想这应当是马卡罗。 狡狐马卡罗。 曾经的王党领头人物。 那么他旁边,手掌修长,一看就是长期锻炼剑术的男人。格里菲因微微一笑,这是十字手布加。 最后一个,毫无疑问,就是那个传闻中与众不同的贵族,行事别出一格的紫罗兰伯爵。半精灵公主虽然没见过巴力,但也听过对方的名头。 她的目光一一在这四个人身上停留,凭借从以往报告中的蛛丝马迹、以及自己细致的观察力,不用利伍兹介绍,就认出了这几个大名鼎鼎的客人来。 兰托尼兰大公的儿子,十字剑的这一代传人,王党曾经的领军人物,还有素有这一代狡狐之称的巴力伯爵。 这几个人的确称得上是大名鼎鼎。 尤其是最年轻的艾柯。 兰托尼兰虽然只是在安培瑟尔与安列克边境上一个小公国,但在现在这个局势之下,卢恩大公的支持对于这位公主殿下来说却显得至关重要。 好在兰托尼兰大公与安列克大公历来不合,而且这种不合早已上升到了仇怨上。 第八十八幕 风暴汇聚(二)(第六更了哦,敬请期待) 我们的目光暂且转移到派达尔松—— 让德内尔行省的核心区域坐落在与安列克、弗拉达领交界处,当初是为了防止山民向北侵扰,但随之王国对于南方的统治逐渐稳固,这里更多地成为了政治象征意义上的中心。 而今让德内尔最大的要塞在巴拉索堡,但让德内尔伯爵还是喜欢将行政中心放置在派达尔松城内。 派达尔松城堡距今已拥有将近一百三十年历史,它的风格源于光辉重返之年对于精灵风的复苏,如今这座城堡堪称那个时代少数现存于世的的艺术品。 也是让德内尔家族最值得骄傲的地方之一象征着这个历史优秀的家族对于传统的尊敬,这种尊敬为他们在上层贵族当中赢得了较高的声誉。 当然,这与当今让德内尔伯舁大人,在埃鲁因国内贵族之中两面三刀的“好名声,同样相得益彰。 就像是门房的老兵胡德为这座城堡守了大半辈子门,但自从十一月战争以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骑士以这么快的速度直冲大门而来。 马蹄震得地面一阵乱抖,老兵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现下还算天下太平啊,难道说北边已经打起来了? 老兵立刻看清了对方的装扮一是自己人。 有加急情报! 胡德经验丰富,他一把推开那个慢手慢脚的新手,青筋虬结的双手在绞盘上一握,闹门立刻吱吱嘎嘎地升了起来。 骑士丝毫不作停留,像是一道闪电掠过吊桥,直奔城堡内而已。 他手中的情报很快转到城堡内侍手上,然后移交给管事,层层上递并没有浪费多少时间。让德内尔伯爵为自己的信笺制订了三个紧急等级,目前这封信就是追加急的一级。 这一级的情报已经有将近十年没有出现过了。 因为它大部分都是军报。 很快,管家就拉响了一个铃锁,这个铃错由一根线连向让德内尔伯爵房间内贵族们大可以使用魔法装置,但这位伯爵大人有一个癖好一他本身会那么一点法术,因为一贯认为魔法的玩意儿并不保险。 如果可以用机械,那么他绝对不会使用魔法。 这在贵族圈子里也是众所周知的奇闻。 当让德内尔伯爵左手边的铃锁响起时,他正在与自己的客人交谈。 这位伯爵大人如今已经满头白,但谁也说不好他究竟多少岁了。他参加过十一月战争当然对于上层贵族来说,十一月战争的惨烈几乎与他们无关,只是那场战争的确让王国元气大伤,让这些贵族们记忆犹新罢了。 伯爵大人今天带着一面单片眼镜,穿着整洁得体,黑色的秸皮大衣上套着一圈银色褶边的拉夫领饰蓄着溧亮的胡须”虽然脸上若有若无地带着一丝善意的微笑。 但对于其他人来说,这微笑意味着捉摸不定的情绪。 尤其是坐在下首那位客人一这位客人并不是克鲁兹人,甚至像是他这样的人很多并不承认自己是埃鲁因人。 在埃鲁因人口中,这类人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山民。 山民,顾名思义就是山的子民,但沃恩德被称之为山民的民族有很多,其中大部分都是蛮族;埃鲁因的山民应当属于那泰人的一支,两百年前的确算得是未开化的民族,但经过王国的统治之后如今已经渐渐融入了文明世界。 然而有一点是未曾改变的,山民始终追求着属于自己的独立一当然,这种独立恰好是为让王国所不容忍的,因此让德内尔地区边境从未不曾安稳过,常年发生着各式各样的冲突与边境战争。 当然也并非所有的山民都是如此,有一些山民也愿意接受王国的统治一比方说此刻坐在伯爵下首这位客人,他来自于伯爵统辖的地区,他来这里的目的很简单。 那就是希望让德内尔伯爵能减免南方的赋税。 因为玛达拉的入侵事实上玛达拉的军队而今还盘踊在南方这是公开的秘密战火对于当地的农业与生产造成毁灭性的影响,许多地区几乎颗粒无收,不要说沉重的赋税”就是连生存下去都显得困难。 可是王国似乎看不到这一点,它对于这些山民的统治反而变得越发严苛起来,让德内尔伯爵只是细细听这位客人讲述他们的困难,他始终面带微笑,并未表态。对于他这样上了年岁的人来说,微笑似乎让他显得像是一个和蔼的老人”可坐在下面的客人可从不敢这么认为这么认为的人大多都没有一个体面的下场。 这位山民的使节说到最后,刚刚准备说出自己的请求的时候,这个时候正好让德内尔伯爵左手边的铃裆叮叮响了起来。 伯爵神色微微一动,这是他这天下午以来第一次没办法保持脸上的微笑。 他记得有多久没收到过加急的情报了。 老人微微一皱眉,站了起来。不过他却一点不显得失礼,而是彬彬有矛抛对对方歉意地点点头”说道:“抱歉,稍等一会,容我离开一下。” “您请”大人。”那位使节诚惶诚恐地站起来,毫不敢有丝毫的不满。 老伯爵离开书房”打开一扇门进入旁边的房间,他立刻看到自己的幕僚与副手正在等着自己。在这位多年的副手面前,让德内尔伯爵并没有保持一成不变的表情,而是立刻沉下脸问道:“怎么回事?” “和托尼格尔有关的。”幕僚答道。 “还是上次那件事?”伯爵从一旁的仆人手上接过一个银制鼻烟壶,吸了吸,“那个废物到现在还没处理好?这都过了半个月了!” 老贵族有些生气地说道。 “这次又有新的情报,是帕拉斯爵士送来的。” “帕拉斯?” 让德内尔伯爵停了一下,帕拉斯虽然是格鲁丁的家臣,但也是他的老部下。和他一起参加过十一月战争、虽然只参加过末期的几次小战役,不过让德内尔伯爵最核心的心腹,几乎全是那个时候培养起来的。 帕拉斯对他和他的家族忠心不二,让德内尔伯爵并不怀疑”因此听到是这位老骑士的消息,立刻冷静下来问道:“他说什么。” 幕僚没有答话,而是将那纸信笺递给他。 “布兰多?” 格里菲因公主听到这个名字时细细眉毛终于微微一动,淡银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 这一丝诧异只在少女的神色之间存在了一瞬间,她随即眉头一蹙:“那今年轻人告诉你们,他叫布兰多?” 半精灵公主微微抬起睫毛,看着面前的几位客人:“一般人在这样的情况下,恐怕不会轻易表露真实身份。” “那是一般人”这是巴力伯爵第一次插嘴,他将手按在胸口,微微行礼:“可我认为对方不是一般人,一个与银精灵有如此密切关系人,恐怕再一般也一般不到那里去,尊敬的公主殿下” 格里菲因纤细的手指交错,搁在下巴上,她有些出神地想了一下:“金苹果,银精灵”龙族魔法,高地骑士” 她低下头:“你们说他有白银实力?” “恐怕正是。”马卡罗点点头。 “二十岁。”格里菲因公主看着艾柯,但她心中其实正翻江倒海,殴弗韦尔明明告诉她那今年轻人最多不过黑铁水准:“那不是和艾柯先生一样。” “那是个真正的天才、”布加答道:“还有一件有意思的事情”他的剑术” “他的剑术怎么了?” “他的剑术有一些我很熟悉的影子,就像是有点像是一个我认识的人” “布加先生,你请继续说。” “剑圣达鲁斯。” “剑圣达鲁斯”半精灵少女不解:“可布加先生你说过,那今年轻人使用的标准的埃鲁因军用剑术,这和达鲁斯大师不是一脉罢?” “剑圣达鲁斯也会使用军用剑术”利伍兹答道:“公主殿下你忘了,他是军人出身的。” 改良剑术,格里菲因公主心中一动。 不过她的心理活动并未让其他人看出来,利伍兹还在继续说道:“不过二十岁的白银剑士,已经算是非常少见了” 老人一边说,一边看了看艾柯。 年轻人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半精灵少女听了这句话也有些感慨”才结束不久的冠军大赛中也涌现出了一批同样杰出的年轻人一她忍不住想,难道玛莎大人真的还在眷顾着埃鲁因。 可要是如此,为何时局又会如此艰难,时常让她都感到力不从心。 这位公主殿下感到有些疲倦,不过她立刻用过人的意志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她吸了一口气”脸上少了些血色。 但还是认真问道:“此外,利伍兹大师。” “公主殿下。” “你说那今年轻人手上的金苹果,真的没有和他的灵魂产生联系?” “是的”老臣确认自己不会看错”利伍兹答道:“老臣可以以数十年宫廷魔术师的荣誉来但保此事。” 这一次半精灵少女真的是心动”传说金苹果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让人产生脱胎换骨的变化。 如果有了进金苹果,自己那个软弱的弟弟是不是就可以成为埃鲁因的真正的国王呢? 可让她有些疑惑的是,任何人拿到金苹果恐怕都会立刻想办法据为己有。可为什么那今年轻人却不为所动一难道只是赝品? 不可能,自己的老师绝不会看错。 不过这位公主殿下想对方和银精灵关系如此密切,说不定真的不是常人,也许对金苹果另有打算也说不定。 而且她想到关于高地骑士、龙族魔法与银精灵之间的传说,一时间心中竟然怦怦直跳。格里菲因抬起头,眼神有些亮:“能想办法拉拢他吗?” “拉拢?” 所有人都是一愣,他们当然想,无论是从对方与银精灵的关系上,还是金苹果的所有者上,他们都愿意这么做。 可他们已经得罪了对方,又要怎么做呢?虽然那今年轻人是表现出王室有好感,可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有点难”最务实的马卡罗立刻答道。 “不。” 公主殿下却微笑着摇摇头,她一想到这件事情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可能没你们想象中那么难一如果这是同一个人的话。” 所有人都呆住了。 公主殿下去用两拇指头捻起面前的一封信,递了过去。 “你们看看吧。” ps:游戏结束,闭幕 第八十九幕 风暴汇聚(三)(第一更) “秋暮之月17日,写千托尼格尔,冷*男爵领地--兹启*里菲因?科尔科瓦?奥德菲斯殿下。在前天晚上的战斗之中,来自“黑勋爵”因斯塔龙方面的玛达的亡灵大军绕过南方四领,向冷桂堡发起偷袭一,不但造成了重大人员伤亡,而且在战斗之中格鲁丁男爵大人也以身殉国。而作为途经此地承蒙男爵大人款待、王国的开拓骑士,以及瓦尔哈拉地区的领主双重身份的在下,以为鄙人有义务临时担当起本地的防务工作。而经过一夜战斗,现已将亡灵击退,不过为防止亡灵再次入侵,从今日起在下将暂时主导此地的防务与行政工作,直到公主殿下亲自任命的新领主抵达之前——” 马卡罗接过那信,才念了一半,面色就变得有些古怪起来。不过他怎么也算是见多识广,咳嗽一声继续念下去:“并且在下在这里质问让德内尔伯爵大人的责任,为何隐瞒因斯塔龙方面亡灵大军在南境停留的消息不发,以及擅自让玛达拉大军无声无息越过四领的失职。其次,希望得到公主殿下的谅解,并最后随信附一枚记录战场影像的魔石,以证在下言之凿凿。” 他抬起头。 “魔石在我这里,“公主殿下面不改色地答道:“请马卡罗卿继续念下去。” “没有了”公主殿下。” “不,还有一句。”公主浓密的睫毛微微一垂。 马卡罗拿起信,果然看到下面还有一行小字。看到那行小字,他顿时感到眼皮跳了跳,眉毛也随之微微一扬:“一——布兰多。” 场面上一寂。 马卡罗面色古怪地将那封信放回原位,然后看看其他人,开玩笑道:“格鲁丁男爵尽不尽忠职守我是知道的,不过这个小家伙也未免太胆大包天了一些*” 他想了一下,也找不出一个措辞来形容这种大胆:“简直是“荒谬!”利伍兹大师冷冷地说道:“这是在向王国发起挑战,他在破坏贵族之间的游戏规则。” 格里菲因公主听到游戏规则这个词皱了一下眉,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并没有逃离观察细致入微的紫罗兰伯爵的眼睛。 “各位怎么看?”她问。 “我相信布兰多先生的话,“第一个说话的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开口的是艾柯,这今年轻人虽然有些局促,但他还是站起来说道:“我认识的布兰多先生是一位真正的骑士。” “人是可以伪装的,小伙子。”利伍兹大师说道。 这一点确实,在场马卡罗与紫罗兰伯爵都微微点了头,作为长期经历斗争的贵族,他们对于人心与人性要比一般人了解得深刻得多。 而半精灵少女的表情有些平淡,她一言不发,神色之间既看不出赞同,也看不出反对。她只是键毛微微一扇,淡银色的眸子看着这个第一次开口的年轻人。 “利伍兹大师”艾柯尊敬地向这位老者行礼,但却丝毫不退缩:“在生死之间,人是不会说谎话的,何况我看到的是行动”不仅仅是语言。” 年轻人脸上的稚气渐渐悄退”他环视在场的所有人一——格里菲因公主除外mp——他说道:“否则我不认为布兰多先生可以这么义正词严地斥责我们,并且连传说之中的神器都认同了他的话一——” “恩?” 半精灵少女微微一怔,她之前听马卡罗等人提起过神器感应的事情。不过这个叫做艾柯的年轻人说布兰多义正词严地斥责他们,又引起了神器感应是什么意思? 她好奇地看着其他人,这种好奇与十五六岁女孩对于外在世界的好奇别无二致”只是在这位公主的举止之中多了一分举止得体的内敛。 利伍兹没想到艾柯会把这件事扯出来,他们本来打算把这个小过程瞒过去,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不过看到公主殿下少有地露出小女孩一样的目光,他就知道瞒不过去了,如果这位公主殿下想要知道一件事情删那她就一定会知道栅——以她的聪明才智来说。 这位大师咳嗽了一声,对马卡罗点点头。 马卡罗更加无奈,因为当初被斥责得最狠的就是他。可迫于无奈之下,这位狡狐也只能把整件事复述了一遍。 说完,他还补充了一句:“公主殿下,我们并不是要刻意隐瞒这种小事。” 格里菲因公主点点头,宽容道:“立场不同,见解不同,从而引发冲突,这并不奇怪。不过说起来”利伍兹老师,这还是你教会我的道理呢mp” 利伍兹连忙诚惶诚恐地低头,他知道这是这位学生在隐隐埋怨他试图将这件事隐瞒过去,这让这位老人既惶恐又宽慰;惶恐的自然是来自千上位者的猜疑,宽慰的却是泣位公圭殿下隐*的是埋怨的态度,而非责备,这也可算是一种亲近。 马卡罗与巴力伯爵互相看了一眼,算是松了一口气,公主殿下已经表明不追究了。紫罗兰伯爵虽然名义上算是卢恩大公的部署,可是既然自己的领主已经选择了站队,那么他就必须全心全意地为这个新生的利益联盟效力。 但半精灵少女又问道:“不过各位说那个叫做布兰多的年轻人斥责你们时,与神器产生了感应,我很好奇,他说了什么话,会引起这么大的动静。” “他质问我们是否还记得先王的信念。”马卡罗低声答道,事实上布兰多的质问让他产生了巨大的动摇,那今年轻人问出的每一句话都是直击要害。 至少对于王党来说,这是对于他们理想与追求的质疑,听起来不可容忍,可对方却说得句句在理,让他们无法反驳。 “哦?” 这下格里菲因真的有点兴趣了,她忽然又想起了欧弗韦尔为她讲述的那个故事。那个一个骑士带着一群难民向玛达拉的重重大军发起冲锋的故事,那个故事仿佛闪耀在先古的时代之中在那个埃鲁因贵族们身体内的热血尚未变得冷漠的时代。 可让人心神摇曳的是,这个故事却真真实实地发生在和她同一个时代。 因此她永远地记住了故事中那个骑士。 但今天,马卡罗的话让她忍不住又回忆起了那一幕:“能说说吗?”公主殿下下意识地问道。 马卡罗有些为难。 他身边的紫罗兰伯爵第一次主动站出来,他答道:“我来复述吧。” “谢谢。”半精灵少女微微点头。 巴力伯爵的面色变得严肃了一些:“我记得,在埃鲁因最光辉的年代。 埃鲁因的骑士们手持号角与飘扬的燕尾旗当号角吹响,王国之刃一往无前。” 房间内忽然沉静了下去。 马卡罗叹了一口气,接过巴力伯爵的话:“我记得,战场上是一片旗帜的海洋,上面绣着金色的科尔科瓦的纹章,戈兰——埃尔森的纹章,安列克的纹章。我记得那个时代的贵族们”还谨守着他们的誓言删——” “还记得那个誓言吗?” “当然记得。” 公主殿下微微闭上眼睛,双手合十然后十指交错、紧握,放在鼻子尖仿佛在祷告。她心中的答案别所有人都要清晰,她无声地念道:“我在此剑之下立下圣贤的誓言!” “我立誓,带领我的子民——带领他们远离纷争与杀戮,远离帝国贵族的傲慢与贪婪;我立誓为了不再重复这历史冷血的错误,我必将让这个新生王国的贵族们谨遵骑士的精神——所公正而严明,正直而英勇,仁慈而宽厚,我立下这誓言,并以毕生之余力来遵守它!”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时,这位柔弱而又刚强的半精灵公主心中一片恍惚。 那今年轻人所说的,如此清晰,又仿佛直击她内心的软弱删——格里菲因一向认为自己是足够坚强的,可当有人能够理解她这个毕生的梦想时。 这位坚强的半精灵少女还是怔住了。 就像她并不知道在另一个世界中还有另一个自己,以同样的坚定与努力在实践着这一切。 在那个世界中,埃鲁因就像是黑暗的大海之中风雨飘摇的小船,但她以无比的信念引导着这艘船在惊涛骇浪之中前进。 那个在琥珀之剑中,始终贯穿埃鲁因主线的梦就像是黑暗中的灯火,吸引着所有扑火的飞蛾。 女武神也好,埃鲁因的玩家也好,无数的人的前仆后继让梦想交叠在一起,仅仅为了实现这位摄政王公主的这样一个梦。 在那个梦中,先王埃克在剑下立誓,带领他的骑士们要冲破这黑暗,为所有人带来温暖与安宁。 那个梦破灭了。 但此刻这个梦才刚刚产车,格里菲因公主睁开眼睛,连日来的彷徨好像一扫而空。虽然北方天空上的乌云正越积越厚,第一场雪仿佛蠢蠢欲动,但她感到自己已经找到了方向。 “他说得不错。”半精灵少女的神色严肃了一些:“可梦想是要击破现实才能称之为实现的,困难不会因为我们变得坚定而减少半分,问题在于,我们要如何去应对。” “各位以为呢?”她抬起头问道。 “说说你们对这件事的看法吧——” 第九十幕 风暴汇聚(四)(第二更) “他在向我们示好。马卡罗简练地答道。 “有点意思。”紫罗兰伯爵笑了笑,那今年轻人虽然行事冲动”却不莽撞,的确很有意思:而对方在这个巧妙的时机送来这封信,在他看来真正是妙到了极点。 这显然并非巧合。 巴力抬起头看了一旁的马卡罗一眼,心想这头老狐狸一定也看到了这一点。不过对方究竟想要什么呢?如果想要实际的支持“单凭一纸连投名状都算不上的信笺,未免有些太过天真。能寄出这样一封信的人,想必不会如此幼稚。但如果仅仅要的是王党与公主势力的一个承诺,那么他又准备怎么化解之后的实际危机呢? 空口白牙可没办法抵挡千军万马一紫罗兰伯爵忽然产生了极大的好奇,这今年轻人此举有若在走钢丝,危险而又刺激人心。但更让他感到有意思的是他还是第一次看不穿一件事的结果。 有意思。 “无非是想让我们为他遮风挡雨罢了”,利伍兹皱了皱眉:“那有那么好的事”公主殿下,如果我们答应了他,可是会大大地得罪让德内尔伯爵。”格里菲因公主皱了皱眉,让德内尔伯爵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个可靠的盟友,更像是一把悬在背后的刀子。 可这老家伙毕竟还没表明态度,正如她的老师所说如果自己反而把他逼到王长子一方,那也未免太不明智了。 “。萝,一头老狐狸。”半精灵少女有些烦躁地揉了揉额头。 “我想那今年轻人不会不知道这点”,马卡罗想了一下,插口道:“他与让德内尔伯爵在我们心中孰轻孰重、他不会不了解。” “马卡罗卿,你的意思是一”格里菲因公主略一沉吟,银色的眸子微微一亮。她看着书桌上那封信。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寄这封信来?”马卡罗反问:“我想不会是用来嘲讽我们诸位的智力的罢~” 这句俏皮的话让一旁的紫罗兰伯爵微微一笑。格里菲因公主的神色也柔和了一些。 只有利伍兹轻轻哼了一声。 “正是如此,所谓遮风挡雨也有两层意思”巴力伯爵很赞同马卡罗的观点,“我想这今年轻人向我们示好,却并不是要投靠我们,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那他想干什么?”到伍兹大师雪白的眉毛微微一挑,有些不解。他虽然是埃鲁因首席宫廷魔术师,但毕生精力都投入在学习更高深的魔法技巧上”对于贵族之间的争斗还是欠缺了解。 “他想干什么”他不是已经写得很明确了么?”这位紫罗兰伯爵微微一笑。利伍兹大师虽然不善于揣摩人心,但能在巫师之路上走到这一步毕竟是智慧过人之辈,稍一提醒就省悟过来:“你们是说”他希望我们承认他的这些话?” 他皱了皱眉,虽然对那今年轻人他没什么好印象,可不得不说如果这样就可以获得对方的善意,那么这个投资还是很划算的。 老人明白自己的身份一他首先是埃鲁因的宫廷法师,眼前这位半精灵公主的导师,然后才是巫师利伍兹,个人的好恶必须放在这个团体的利益之后。 “不必承认”默认就可以了。”马卡罗是所有人中把布兰多的意图看得最清楚的:“这今年轻人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针对让德内尔伯爵,但他要避免引得所有人群起而攻之。” “但他这个行为,已经是在向所有贵族发起挑战了”还从没有一个人敢强占一个合法的贵族的领地的,这个先例”老人有些担忧地摇摇头。 “这今年轻人并没有强占嘛。”巴力伯爵摇摇头,有些好笑地说。 马卡罗看了他一眼,心中奇怪这位一向没什么偏好的紫罗兰伯爵为什么会偏向那今年轻人。不过他还是答道:“那要看其他人怎么理解,最重要的是我们怎么理解”有时候一个借口和赤裸裸的撕破脸皮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马卡罗答道:“他信上说”记录信息的魔石,公主殿下看过了么?” “看过了。”格里菲因点点头:“的确有玛达拉的军队,还不止一点半点”,半精灵少女轻轻哼了一声:“让德内尔伯爵与玛达拉之间的龌龊我不想多做过问,不过。”她没有说完平文”不过话里不满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准备很充分。”己力伯爵说的是布兰多,他越来越欣赏那今年轻人了。 “那么接下来看看我们能得到什么好处”马卡罗的表情严肃起来:“我们不可能放弃让德内尔伯爵,那今年轻人很清楚这一点。但有一点让我很吃惊。” 所有人都看着他,等待这位狡狐的下文。 “他好像看出了我们与让德内尔伯爵之间的关系,他的这一层意思是想让自己成为一个棋子。” “棋子?”利伍兹大师不解“厉害!”巴力伯爵眼睛却亮了起来,连他都没看出这一层意思:“这是逼迫让德内尔伯爵的一步好棋!” “是的”,马卡罗点点头,与这位紫罗兰伯爵的惊喜不同一他却有些心惊”先不说布兰多是怎么猜出关于他们王党内部对于周边势力的看法”就是这份对于埃鲁因大势的远见”就足以让他不得不暗自提高警惕:“这今年轻人此刻向我们示好,让德内尔伯爵不会不知道,贵族之间没有秘密” “那么”,他继续说道:“你们认为那头老狐狸会如何考虑?如果他这个时候投向安列克大公一边,那么他会面临一个什么样的境况?” “背腹受敌。” 紫罗兰伯爵在一旁静静听完这番话,忍不住认真地看着身边这位两鬓已经斑白,但风采却不减当年的王党过去的领军人物,心中忍不住暗想:也只有此人才集看得如此透彻,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可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么?”格里菲因公主听完马卡罗的话,点了点头表示认可:“自甘愿成为我们的一枚棋子,如果让德内尔伯爵倒向我们,我们随时可能抛弃他”他不会不明白这一点。”利伍兹大师一怔,听马卡罗这么一说,他又觉得那今年轻人似乎也不是么让人厌恶,不过老人还是犹豫道:“那今年轻人好像对我们有些好感,他这么做说不定未必不是愿意投靠我们,再说现在这个时候也只有我们可以为他盖下这件事一” 巴力伯爵看了这位老者一眼,心想学者就是学者,所以永远成为不了政客。他接口:“这今年轻人要的很简单,玩平衡游戏而已。他是在站队”并且认定让德内尔不会投向我们一边” “好一个赌徒。”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门外的骑士打开门”让外面一个披着貉皮大衣的贵族走了进来。 那张熟悉的脸马卡罗微微一怔欧弗韦尔,他当年还在王党内时,对方不过是个精明能干的年轻人。但此刻那张原本年轻的脸上冲动与锐气已经退去,气质越发变得沉稳而锐利起来。 欧弗韦尔看了马卡罗一眼”向公主微微躬身:“殿下”,然后又向马卡罗问好:“马卡罗大人。” 要说现在欧弗韦尔在王党内的地位已经隐隐高于常年在野的马卡罗”但对方这谦虚的姿态,却让马卡罗大为受用。 他点了点头,微笑道:“欧弗韦尔大人。” “不必客气”,狼爵士抬起头”答道:“继续之前的话题罢。我认为马卡罗大人和巴力伯爵分析得不无道理”不过问到那今年轻人想要什么,我有一句话要说一” 屋子里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这位不速之客,尤其是格里菲因公主。因为在场所有人当中,只有她知道只有这位狼爵士最了解那个叫做布兰多的年轻人。 殴弗韦尔环视一周,笑了一下:“有些人没有成为棋子的价值”是庸者。有些人不自觉地成为他人的棋子”这是愚者。” “但像是这今年轻人一样主动成为我们的棋子的,这是棋手。” “棋手?” “是的,那怕只控制着一枚棋子,但那也称得上是棋手了。只是在这盘棋局上,他已经和我们站在了一个高度上。”欧弗韦尔一停:“他是棋子”我们又何尝不是,无非是拥有的资源更多一些而已。” 众人默然。 “所以欧弗韦尔卿”你舟意思是他也要参与到这场游戏中来”,这下连这位半精灵少女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了,她轻轻吸了一口气:“这岂不是空手套白狼,这也太气人了一些。” “是啊”狼爵士摇摇头,与狡狐马卡罗互相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无奈的是,我们还只有选择接受”因为他的提议对我们来说是最有利的一种选择。” “狡猾的家伙。”利伍兹大师摇摇头”忽然觉得自己不该参与到这个讨论中来。他揉了揉额头。 “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办?”老人有些疲惫地问了一句。 “和稀泥就可以了。”狼爵士一锤定音:“剩下的” 他微微一笑:“看那个小家伙表演就走了。”表演? 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议,就连对布兰多最信心十足的艾柯也忍不住在一旁担忧起来。 一方是什么都没有的年轻人,一方是老奸巨猾、势力庞大的让德内尔伯爵。 或许布兰多背后有银精灵”但银精灵已经表明了不会插手埃鲁因内部的纷争。 那么他的信心究竟是从何而来? 所有人当中,只有格里菲因公主一个人若有所思地看向了桌子上的另一份报告。那份报告上只写着一句简单的话:托尼格尔,敏泰爵士惨败。 第九十一幕 风暴汇聚(完)(第一更) 让德内尔伯爵看完了手中的报告后,轻轻将这页羊皮纸放在一旁壁炉顶上,这位久经风雨的老贵族少有地沉默不语。过了一会,他抬起头来表情阴沉地看着自己的心腹助手:“自己是废物,手下也是废物,这份报告是多久之前的事情。” “半个月前。” “半个月了,托尼格尔闹出这么大乱子。” “大人,这可能并不是什么暴乱。”让德内尔伯爵的心腹说道:“敏泰爵士就是再不济”也不至于被一帮乌合之众击败。,。 “对方是雇佣兵,只是雇佣兵都是些令人厌烦的苍蝇,没有闻到利益的臭味他们也不会嗡嗡而至,。让德内尔伯爵答道:“这后面有人捣鬼。”。 报告上虽然提到格鲁丁得罪过那些雇佣兵”但这位久经风雨的老贵族很了解这些人,没有充分的条件,他们是不会轻易与地方上的实权领主作对的。 他们不会不想到,格鲁丁背后还有自己的存在。 让德内尔伯爵整个人变得沉稳下来,左手点了点右手食指上的祖母绿戒指。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通常来说这意味着这位伯爵大人正在思考,在他思考的时候,是容不得打搅的。 他的心腹看到这一幕,也自觉地闭上嘴,等待对方做决定。 “我只关心两件事”。年长的伯爵考虑良久之后,答道:“第一,格鲁丁是死还是活?第二,背后捣鬼的人究竟是谁?” 心腹谦恭地低下头作出一副聆听的样子,他知道这位大人物的话还没说完。 可正是这个时候,门,喀拉,一声被人打开,打断了让德内尔伯爵的话,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走进一个高大的青年来。 “父亲。” 那个青年的声音比人更快一步,中气十足。 让德内尔一闭口,看了、或者不如说斜了来者一眼,冷淡地答道:“我告诉你多少次了,进门之前要敲门。”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不是你告诉我的么,父亲。” 青年大步流星来到自己父亲身边。这位穿着黑色、袖子与领口描金边的风衣,腰佩长剑的年轻人是让德内尔伯爵第二个儿子一也是在这今年纪唯一一个没有得到封地的一位子嗣~他主动放弃了封地,执意留在让德内尔伯爵身边。 让德内尔伯爵当然明白自己这个儿子的想法,不过他也不介意,只是说道:“看起来你知道了?” 加急情报惊动了整个派达尔松堡,他并不认为自己这个儿子这么快赶过来有什么奇怪的,如果他不知道。这反而说明对方的警觉性太差。 “恩”出事了?,。青年环视四周,然后大咧咧地在一旁的沙发上一座,抬头问道。 “称弟弟出事了。” “真的?” 让德内尔伯爵眉毛一扬,第一次有些发火地说道:“听起来你亲兄弟出事了”好像你挺高兴?” “抱歉,父亲”。青年拿起一边的杯子,随即又笑起来放下:“我知道这不太好,但没办法,我还是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 他脸上的笑意很明显,显然让德内尔伯爵料得不错。 老伯爵摇了摇头,当年他又何尝不是一样的,不过这在他看来只是小事;但家族之间的斗争是一码事,外人伤及他后代就不一样了,在任何贵族之中,这个先例都绝不可开。 甚至连贵族与贵族之间的斗争,都很少有互相厮杀的,阴谋与暴力是两回事”贵族的血是宝贵的,绝不能白流。 因此让德内尔伯爵其实一接到这份报告,就已经下定决心要血腥报复,以儆效尤。 不过在他看来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因此他拍了拍报告”说道:“托尼格尔发生了暴乱,你弟弟生死未明~”。 他停了一下:“不过我想多半凶多吉少。”让德内尔伯爵冷冷地哼了一声,让自己的心腹将现在的情况复述了一遍。 敏泰爵士居然败了? 那个青年听到自己的弟弟竟然被一群暴具杀死”本来忍不住摇头,在他看来暴民毕竟是暴民。作为一个领主能死在一场暴乱之中实在是太丢脸了一些,连他自己都忍不住感到面上黯淡无光。 无论如何那毕竟是他弟弟,自己家族之中出了这样一个废物。实在在外人面前抬不起头来。但当他听到敏泰爵士惨败的消息之后,神色却完全不一样了。 这可不是暴乱。 青年虽然大大咧咧,但却是心思稠密之辈。他立刻站起来,对让德内尔伯爵说道:“父亲,这后面有鬼,请允许我立刻召集军队一我会让在这后面捣鬼的人付出代价。” 让德内尔伯爵看着自己这个儿子,有些失望地摇摇头。 “你知道是谁在后面捣鬼吗青年一愣,随即说道:“只要大军压境,他们就原形毕露了。”。 还不算太笨!老伯爵神色柔和了一些,但他还是摇头:“想得虽然不错,但有人正等着看我们的笑话,你兴师动众,岂不是把笑柄送到别人手上” 青年皱了一下眉。 这位久经风雨的老人用手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凡是要多动动脑子,你手中的剑可以摧毁你的敌人,但却不能带领你走向胜利,你再想想。” “当然是谁得利,谁就有动机。,。青年答道。 “不错”让德内尔伯爵点点头:“王国一分为三,但最有可能这么做的是公主一脉。那个狡猾的小丫头真让人不放心,因为他们缺少的正是时间,就想给我压力么。未免把让德内尔家族想得太简单了一些。。。 “可也未必不可能是有人挑拨离间,父亲。 。。青年并不希望自己的父亲因此而倒向安列克一方,他的打算是能让公主拉拢自己一方,当然最好是联姻,有了公主的助力,继承家族的位置就十拿九稳了。 再说,他早就听说了那位半精灵公主的美貌,这个古老王国王冠之上最璀璨的宝石的名声不仅仅是在埃鲁因,甚至早已传到了临近的克鲁兹帝国。 但他的小心思逃不过让德内尔伯爵的眼睛,这位面色阴沉的老人冷冷地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你放心,我还不至于因为这个事情而头脑发热,我已经过了你们这今年纪。”。 “父亲?,。 “你要记住一句话,安德烈”让德内尔伯爵用严厉的口气地说道:“让德内尔家族偏向那一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德内尔必须维持、或者获得比现在更加独立自主的地位。,。 老人眉毛一扬,口气阴沉下来:“你得不到那么多,就不要去想那么多。如何定好自己的目标,这很重要,贪心不足的人只会让其他人感到厌恶。,。 青年一愣,随即耸了耸肩:“我当然明白,可我们现在该怎么做?。,让德内尔伯爵敲了敲右手食指上的祖母绿,冷冷地答道:“那个狡猾的小丫头给我玩小手段,让德内尔家族当然必须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的回敬;她杀掉我的儿子,我就吃掉她的棋子,看她下一步准备怎么走一” “那缸,。青年兴奋起来,拍了拍自己的剑柄。 “不,任何事情都是危险中带着机会,这件事不能这么处理,如果一个小小的领地叛乱也要我亲自动手,那么让德内尔家族岂不是自降身份?。。老伯爵摇摇头,对于这今年轻人的跃跃欲试充满了不满:“再说那狡猾的小丫头和安列克大公都盯我盯得很紧,这个时候绝对不能他们看轻了。,。 青年切了一声,顺手将佩剑鞘下来丢到一旁的沙发上:“我明白了,父亲,你有打算了。”。 他这个吊儿郎当的动作差点让涵养极好的让德内尔伯爵都气得颤抖起来,不过这位老伯爵才刚要开口训斥,但后者已经开口打断了他。 “我们不出手的话,那个帕拉斯怕不是那些暴民的对手,父亲”。 那个青年双手平放在沙发的靠背上,舒服地向后靠上去,一脸懒洋洋的神态:“那个老骑士虽然有一支还算不错的军队,但他的实力比敏泰爵士强相对也有限,如果敏泰爵士惨败,那么这位骑士先生也一样不会赢罢?,。 让德内尔伯爵阴沉着脸点了点头,他虽然看不惯自己这个儿子的做派,但他的子嗣当中不得不说也只有这个二儿子最为杰出,其他的虽然不说像是格鲁丁那么废物,但也不过是些平庸之辈。 “我想想”。青年答道:“父亲大人你不会是想让玛达拉那些骨头架子出手吧,它们是有这个能力,可一方面非我族类,帕拉斯那个老实巴交的骑士先生恐怕也驾取不住它们。。” “换句话说,父亲,你又真的信得过它们么?那个笑嘻嘻的因斯塔龙?听说那家伙在玛达拉不过是一个爵士一”。 “为什么不?”让德内尔伯舁沉声说道,说罢他不再去看自己这个儿子,而走向一旁躬身而立的心腹说道:“帮我拟两封信,。 “伯爵大人?,。心腹抬起头。 “第一封信,写给玛达拉的黑暗贵族们,告诉它们它们想要的东西还在冷杉城,如果它们还想要和我完成那个交易,那么就得出力。,。让德内尔伯爵冷声吩咐。 “第二封信交给那个山民的信使。他们不是想要免税么?告诉他们,如果他们愿意参与这次战争,非但我给他们减免赋税,而且还为他们派出的军队提供粮食”。 第九十二幕 布兰多的首席建筑师(第二更) 伯爵的吩咐让坐在沙发上的青年轻轻哼了一声,他不得不承认,借刀杀人”这是一步好棋。 但那个心腹却微微吃了一惊,连忙低下头。这位伯爵大人的这一命令会造成什么结果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玛达拉的入侵为山民带来前所未有的困境此时此刻对于那些山林之中间的民族来说,无论是免税还是省去一部分青壮年的粮食”都可以说是救命的举措。 因此想必对方不会拒绝,也不能拒绝。 至于战争,战争对那些蛮民来说不是一向是家常便饭么? 他立刻在心中估算了一下”这一次即使不算玛达拉与帕拉斯爵士的军队,仅仅是山民的军队可能就会超过一万人。 这个数字让他有些心神动摇,这一次一向低调的伯爵大人是下定决心要给安列克大公与格里菲因公主看一看自己的实力了。 但已经多少年没有这样过了?十年,抑或是二十年?从上一次王国开始动荡以来”仿佛转眼之间一代人就已经成长起来了。 但这并不代表老人就失去了曾经的魄力。 这位追随让德内尔伯爵多年的心腹偷偷看了看自己的领主与坐在沙发上的青年,年长的伯爵已经双鬓斑白,但眼神已经阴沉而锐利。 在场的三人都明白,当这两封信寄出,那么战争的脚步就已经无法阻挡。但局势就是如此奇妙,当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向北方那场一触即发的大战时,没想到这场内战的开端却在这个古老的国家无人注意到的最南边境上拉开了序幕。 在这偏僻得仿佛被每一个人遗忘的托尼格尔。 战争的脚步悄然临近但此时此刻的布兰多却并没有对这支来自让德内尔地区、并即将压境的大军有多少了解。 他或许明白历史的走向已经发生了变化”敏泰爵士惨败的消息一旦传出,就等于说他把自己纳入了接下来这场决定埃鲁因命运的内战的巨大轮盘之上。 至于结果如何”那要看诸方接下来的表演。 然而此时此刻布兰多考虑得最多的,却不是这个问题。他此刻正坐在从沙夫伦德前往冷杉城的马车上,车厢内因为山间的道路而颠簸不已,但年轻人只是一味地看着窗外山间青蓝色的天空”有那么一会怔怔出神。 他丢开沙夫伦德银矿的一切事务、连夜乘上前往冷杉堡的马车”并不是因为得知了让德内尔伯爵大军即将压境的消息,也不是因为从摄政王公主那里传来了准确的回信。 而是因为另一个原因。 不过布兰多从窗外逐渐变化的景色中收回视线,目光落回车厢内,落到对面一个让人眼熟的老矮人身上~然后与对方大眼瞪小眼。 “奥德姆先生”最后年轻人先开口了:“我想知道你这是怎么一回事?”,“恩,?”老矮人愣了一下,他一边露出不大明白的神色,一边往嘴里塞了一块甜点:“什么怎么一回事?” 事实上自从上车以来,这位老矮人已经很不客气地将车厢暗格内芙罗为自己的领主准备的点心吃掉了一半一现在他正准备干掉剩下一半。 布兰多一看到他那副吃相”就觉得没什么胃口了。当然”这说不定本来就是这位老矮人的策略。 至严目前看来,是行之有效的。 “我记得我没邀请你和我一起同行吧?”布兰多没好气地说道:“你在矿山干得不是很好吗,我也没让你离开那里,你干什么整天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他想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补充了一句:“从这半个月以来“你是说这个?”老矮人差点被噎住,他连忙拍拍胸口把那块点心咽下去:“恩”呃啊,说得好!年轻人,这倒是一个问题” 布兰多感到自己的眼角抽搐了一下,觉得如果可以的话”他一定一脚把这家伙从马车上踹下去。 不过现在他没这个心情,只是冷冷地答道:“那么奥德姆先生”既然如此”我现在能不能请你立刻下车?” “不,不,不!”老矮人连忙把他那粗粗短短的手摇了又摇”“当然不行,当然不行!” “理由?” “这个呃”我想想”,”奥德姆明显有些为难,他总不能说我其实是想考察一下你小子有没有成为大地之王、让所有符文矮人追随的潜质罢? 他觉得自己要这么说出来”一定会被对方当成神经病处理。 老矮人想了又想”终于找出一个憋足的借口:“小家伙,难道你不需要人为你干事吗?” 布兰多觉得自己快被气笑了,他没好气地说道:“好吧,那你能干什么,老人家?” “我”,奥德姆脱口而出:“我会探矿,对了”我在采矿上很有一手。我我师承金矮天,你明白,虽然符文矮人并不擅长这方面的活儿但是金矮人可是开矿的一把好手”,“是,你不必说了”布兰多摇摇头:“既然你在这方面如此有特长”为什么不留在矿山?” 老矮人一下僵住了,他在那里啊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答道:,“那个,我是说,虽然我很擅长开矿,不过其实我想换个工作干一干” 他一边说,还一边勉强向布兰多笑了笑。 笑得无比勉强。 “哦?”布兰多忽然觉得和这家伙说话也不是那么让人难受了”至少对方还知道自己的行为过于诡异:,“那你想干什么?” 年轻人怀着一种恶意的揶揄的口气问道。 老矮人抓了抓头,这个问题可算是难到了他。除了在矿山里干活,他还会干嘛?奥德姆觉得这个问题简直是太刁钻古怪了,开什么玩笑,他一个在金矮人部族里长大的符文矮人除了老本行矿工还能干什么? 这不是故意为难他吗? 如果是一般人这么问,奥德姆一定要叫对方好看。可这会他也明白,这个尴尬的局面是他自找的。 他犹豫再三,终于艰难地说道:“那个,我会点建建鬼” 奥德姆并没有骗布兰多,这个老矮人的确会那么一点。建筑与工程其实是他的业余爱好这门爱好来源于他认为符文矮人或多或少应该掌握那么一点建筑知识。 不过他的建筑知识当然不是来自于符文矮人的传承而是东拼西凑有些了解罢了;因此说白了,他还是一个矿工。 所以老矮人开口时,明显没有那么有底气。 但布兰多却来了兴趣,别人不知道符文矮人是干什么的,他却知道。他听到奥德姆说他会建筑,顿时就感到眼前一亮,甚至连心中的忧虑一时之间都丢到了脑后。 “你说你会建筑?”,布兰多的声音都提高了三分。 但年轻人提高的声音反而把老矮人吓了一跳,他本来就没什么底气的回答于是变得更没底气了:,“会会那么一点吧”,不过本着矮人固执的秉性”奥德姆忽然意识到自己可不能表现得这么软弱”他可是一个矮人“而且还不仅仅是一个矮人而是白银之民,符文矮人的唯一血脉! 他马上咳嗽了一声,答道:“小家伙,你看,任何人都是从无到有的,虽然我只会那么一点,但这只是说明我的经验还不够多而已。 你也知道我以前是干矿工的。”,这番不伦不类好话听起来简直是漏调百出,恐怕那怕就是小罗曼在这里也不一定会相信,但偏偏对于符文矮人的建造天赋早已上升到迷信程度的布兰多却听进去了。 年轻人觉得有门,他点点头:“我明白了你会建城?” “你要建城?” 老矮人吓了一大跳。 建城这可不是一般的建筑工程,他立刻想到以自己的能力如果去建城的话”最后说不定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他可以想象自己主持建造的城市歪歪扭扭地坐落某个地方,成为后世一个著名的景观,当然,那是一个反面教材,所有符文矮人、甚至是其他矮人或许都会来到这里“怀着朝圣一样的心情然后对自己的后代这样说道。 看吧,那就是说大话的老矮人奥德姆的作品他甚至忘了造城门。 老矮人立刻出了一头冷汗,他赶忙摇摇头把这个乱七八糟的想法驱除脑海,因为他看到布兰多脸上的期望~ “如何?”布兰多用一种极富有诱惑力的语调问:“不仅仅是建城,而是一个庞大的要塞群只要建成了它”它就可以让你的名字永远地流传下去” 年轻人放低了声音,用一种悠远的语气说道:“看,那就是矮人建筑大师奥德姆的作品,是他重新了符文矮人的荣光你不会不知道你们的祖先最擅长什么罢?”,符文矮人的荣光这句话最终打动了奥德姆,或者不如说给他吃了一颗大大的定心丸。布兰多为他描绘的场景已经完全让他忘记了自己在这方面不过是个典型的三脚猫老矮人几乎是立刻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想,没错,自己是符文矮人的后代再差也不会差到那里去罢。 因此他用力点了点头。 好!不明就里的布兰多心中也是一松,觉得这还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看起来玛莎大人还是眷顾他的,有一个符文矮人的后代帮助,想必建造一个要塞群也不是什么难题了。 布兰多觉得自己赚大了”奥德姆也觉得自己赚大了。 两个人一时间似乎都看到了美好的未来。 , 第九十三幕 归来,冷杉堡 吊桥后的闹门带着咕咕嘎嘎的声音升起,黑色的马车像是幽灵一样驶入冷杉堡,城堡内的气氛好像一下子变得沉寂下来佣兵们纷纷停下来驻足观看”几乎所有人都明白:那今年轻的领主大人回来了! 因为尤塔还留在沙夫伦德矿山,还没有人将在地下发生的一切带回这里”但城堡内每一个人至少知道,布兰多不过带了区区二十多个人就悄无声息地将矿山收入囊中。 这是何等的手段? 虽然那位年轻的领主大人的能耐早已深入人心,可此番作为无疑再一次为他树立了一个无所不能的形象。 当布兰多打开马车的门时”看到的这座即使在深秋还笼罩在寂静与幽绿之中的城堡因为城堡的首任主人精心挑选了城堡中的树种,好让它在这个时节也能保证绿意盎然~不过这里与他离开时并没有太大变化”唯一说得上变化的就是原本属于格鲁丁的特色少了许多,房间的窗帘统一换成了他喜欢的米黄色。 虽然年轻人不知道芙罗是怎么知道他的爱好的,不过那个整天板着脸,像是秘书一样跟着他的野精灵姐妹之中的姐姐的这番细致入微的安排,还是让他心中微微一暖。 要说这座城堡有什么改变”那就是变得更让他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家这个词对于如今的布兰多来说显得既遥远又陌生,仿佛早已与他无关。布契的老宅就好像是他头脑之中的一个符号,象征着他在这个世界的起点,与家也无关。 或许布兰多在布拉格斯还有一个家,但年轻人想到那个家时心中总有一层隔膜,他知道自己只要还有一天心中存有疑虑,就不可能淡然去面对这一切。 但今天,他踏出这马车时,看到这幽静的城堡之中的每一个细节”心中却微微一阵踏实。无论是这座城堡中的一草一木也好,窗明几净的房间也好,还是周围驻足的每个人也好”都带着一种渗入心灵、让人安定的味道。 让他产生了一种,回来了,的感觉。 布兰多不自由主地闭上眼睛,轻轻吸了一口气,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深切地感到自己就是这个地方主人一在这座城堡中的每一个人一包括那些看着他的人。 他们希望的究竟是什么,是安定下去,还走过得更好?布兰多忽然有了一种并不是自己一个人在奋斗的感觉,他想终于有这么多人的梦想与自己站在了一起”不管他们的最终目的如何”但布兰多相信自己会让每一个人满意。 以一种可以预见的自信。 布兰多睁开眼睛,然后看到那个面无表情的野精灵的姐姐双手抱着她的记事簿立在自己面前,站得笔直,表情一丝不芶,就是最专业的礼仪教师也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对于他来说,目前这位精灵小姐可以说已经充当起了秘书与贴身女仆双重的身份”他知道这是虎雀的吩咐,但这位小姐干得尽职尽责。 作为曾经的宅男出身布兰多倒是少有地没有制服控的癖好,不过他也感到芙罗的关照很贴心罢了”他看了这位少女一眼”轻声说:“谢谢。” 野精灵的姐姐用死鱼眼一样的眼神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没有反驳大约就是对于这声道谢相当满意了。 “怎么样了?”布兰多又问道。 “夏尔大人还在房间里。”芙罗答道”虽然是女仆但这位女仆也罕有地拥有白银上位的实力,事实上纵使是很多公爵大人恐怕没有殊荣拥有这样一位贴身女仆、当然,影子护卫又另当别论。 不过用一个白银上位的元素使来充当女仆,这实在是让所有知情的人都不免吃惊。好在虎雀他们现在还没把这种实力表现出来”不然一个月以来与他们相处的克伦希亚与弗恩两个佣兵团长恐怕会大吃一惊。 卢比斯的雇佣兵的实力提升来源于布兰多这几天之前已经将万象森罗这张牌结附到他们所属的卡牌上,万象森罗的效果比预想之中稍差了那么一些,仅仅将卢比斯的雇佣兵们提升到白银上位阶段。 不过这也等于说布兰多几乎在朝夕之间拥有了一夹由白银上位力量构成的队伍,白银上位在王国的二线军团之中也能谋取一个中队队长的身份”而且卢比斯的雇佣兵的军事素养也不差”布兰多甚至有想法让他们成为自己军官团之中的骨干。 不过召唤生物的身份还是有些麻烦,布兰多想必没有任何一个士兵愿意与一个明知道死了也会重生的长官一起悍不畏死的冲锋的。 这件事让一度让他揉额头”原因无他,他身边的人才还是太少。除了召唤生物,几乎找不出一个可以独挡一面的人才来。 安蒂缇娜虽然有冷静的分析能力和较为宽广的远见,可他还是认为这位贵族千金还缺乏历练。其实布兰多这有一点吹毛求疵的嫌疑,毕竟他自己就是上百年从尸xx海、与贵族的勾心斗角之中杀出来的经历虽然那是在游戏之中,可是经验无论在任何地方都不会褪色~在他这样的人眼中,眼光未免太高了一些。 其实在诸多佣兵团团长眼中”安蒂缇娜都可说的是最优秀的谋士,见解细致冷静”又有自己的主见,目光深远,考虑周到,永远能看到它人所看不到的地方。 更不要说她还拥有广博的知识,仿佛无所不知一般,在这方面只有夏尔能与她搭上话,其他人在被这位小姐叫来召开一个会议时有时候往往如坠云雾。但又不得不承认,对方的话很有道理。 其实他们早就在猜测,这位小姐究竟是何方神圣。就是那些劳大贵族的出谋划策的心腹在他们想来大约也不过如此,在这方面弗恩较有经验”以至于这位曾经的骑兵队长看安蒂缇娜都带着一种古怪的目光。 在他看来,这位小姐就是那些历史悠久、家底丰厚得无与伦比的大贵族家族之中专门培养出来为自己的子嗣效命的贴身心腹当然”出身于一个粗鲁、缺乏教养的下层军人”弗恩未免没有龌龊地猜测一这位小姐是不是在必要的时候也要满足她的领主大人某些不那么光明正大的需要。 这种猜测并不只在弗恩一个人心中,佣兵们或多或少有这种想法”毕竟安蒂缇娜的所作所为有时候其实超出了幕僚的范围布兰多给她的权利极大,这种信任是他们很难想象的”只有一个解释。 那就是安蒂缇娜本身就是那位年轻的领主大人的女人。 可惜布兰多对于这种细微小事无从察觉,而有所察觉的贵族千金又仿佛视而不见,放任自由,于是这种误会就很有默契地保持了下去。 当然,言归正传。 布兰多对于安蒂缇娜的不满意有时候是流露于外的,这种近乎于教导一般的不满意落在其他人眼中倒并不代表这位千金小姐夫宠,而恰恰是一种重视的表现。不过这也让他们对于这位领主大人的要求之高感到咂舌,可偏偏布兰多的训斥大多数时候都是不无道理的”于是众人心中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一个想法:什么是高?这才是高! 于是布兰多身上理所当然地又被笼罩上了一层光环,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才是真正从那些历史悠久的古老家族之中被派出来历练的贵族子嗣。 这一说法只有与贵族打交道最多的女佣兵团长尤塔表示怀疑,而克伦希亚与弗恩都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可惜男人的直觉往往都不那么靠得住总之在他们看来布兰多一定能给他们带来一个光明的前程就走了。 而另一方面,除子安蒂缇娜之外。能入布兰多眼的大约就只有弗恩,这个前卡拉苏骑兵小队队长大约是佣兵之中唯一一个沉稳又有一定军事素养的人,甚至他比办事认真的尤塔都更加杰出。 在布兰多看来尤塔的缺陷走过于细致,虽然女人总是有一种天生多疑的本性”可是有时候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并不是一句空话,纠结于细节的人无法将目光放得长远”这也就是为什么在他看来弗恩与克伦希亚都能很快看清局势、容入他的团体,而这位女佣兵团长却迟迟格格不入的原因。 这次矿山的事件似乎才真正消除了她的疑虑”她已经向他表示让他放心地离开沙夫伦德,将她留在那里监视奥金斯的一举一动,这个靠拢的行为表示了女佣兵团长已经可以放心地将留在冷杉城内的手下交给他,相信他不会乘机作出什么让她后悔的事情来。但说实话,这已经太晚了一些。克伦希亚与弗恩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而这位女佣兵团长还必须从头开始,从起跑线上她就输了半步。 因此布兰多暂时不看好这位女佣兵团长。 而至于克伦希亚”虽然能力足够,但为人过于圆滑。这样的人布兰多在有认为实力驾驻之前,绝对不会给予对方充分的信任,所谓知人善用”当过团长的他还是明白的。 而只有弗恩”有魄力,又足够冷静,看得清形势。但唯一的缺陷是目光太狭窄了一些。嗯到这里布兰多自己也不由得好笑”他能要求过去一个骑兵队长看得多远呢? 他们毕竟不是曾经的玩家”可以站在超越这个世界的角度上去看待这个世界的问题。因此玩家天生就可以与那些大贵族平起平坐,但这些人不行。 虽然人是可以改变的”但布兰多暂时没这个时间,他现在面临的麻烦不同于游戏之中可以循序渐进地提升等级。 他的敌人一开始就比他强大太多,而且也不会给他慢慢羽翼丰满的时间,他看到同样站在一旁的弗恩与克伦希亚,忍不住摇了摇头。 他要的人才在什么地方呢? 第九十四幕 少女的织线(一) 布兰多一下马车就出了神,这大大出平所有人的预料:但这今年轻人很快就摇摇头摆脱这暂时的烦恼,因为比起目前他要面对的麻烦来,这件事还勉强可以排到后面去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一路走来真是一波三折,困难也太多了一些。 这就是他连夜赶回冷杉堡的原因,因为就在昨天,夏尔用心灵传信告诉他:茜的情况一度恶化了”她可能撑不过今天这件事让布兰多近日来刚刚才好起来的心情立刻阴云密布:茜的情况除了夏尔之外,大约只有他最清楚,但为了尽快处理沙夫伦德的事务,他只能强迫自己尽量不把这件事去往坏的方面想可是有些事情并不是以主观孱望为转移的,纵使布兰多做了最完全的准备,可是茜还是只撑到了这一天。 事实上早在控制住沙夫伦德矿山的第二天,他就让一队佣兵与梅蒂莎一起将茜送回了自己的领地”好让夏尔可以控制住这位少女身体中神之血蔓延的速度。 他的这位扈从虽然平日里看起来不大像是靠得住的样子,但毕竟是一位踏入了黄金领域的导师级巫师,在这些神秘领域比他这个黄金剑士和半吊子元素使强得多了。 可惜布兰多也明白,夏尔就是再强,也没办法逆转已经发生的事实。 茜的身体早已死过一次,是神之血强大的能量将生死逆转,将她的灵魂从冥界拉回但这并不是毫无代价的一神之血不是救世主也不是红十字会”这股无主的神力不会那么好心平白无故去救助一个普通人。 神之血的目的是保存茜灵魂的存在好让它更好地与这具躯体融合,不发生排异反应。而一旦这个目的达到,那么茜的灵魂就变成了它的敌人,神之血没有意识”它的这一切行为都是基于最本能的反应,因此茜会在神之血获得身体的控制权之后短时间内被击溃。 虽然夏尔已经尽量延缓了这一时间,可是外来力量最终也无法改变茜体内攻守失衡的局面”这一天不管早晚,还走到来了。 布兰多一想到这点就感到心情轻松不起来,早先与马车内奥德姆聊天的兴致也失去了大半。不过他还知道要把话说完”他不仅仅是那个红发马尾的女孩选择追随的领主,也是这片土地上所有人的主人。 至少目前是。 他可以随时感到这种责任”因此他回过头,看了马车内有些疲倦的老矮人一眼。奥德姆显然并不太习惯马车这种东西”他对丝质的窗帘有些过敏,而且也受不了一路下来的颠簸。 要不是布兰多说的正好引起了他的兴趣”估计这位老矮人早就撑不住了。 “以后你就是领地冉的首席建筑大师了”,”布兰多说道,“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和安蒂缇娜说一”,布兰多回头看了一眼,可惜安蒂缇娜并不在这里。她应该是陪着罗曼和茜”她和茜关系不错一确切的说这位贵族千金和所有人的关系都还过得去。 至于罗曼是三天前和虎雀一起回来的,押运那批白银当然这只是名义上的,布兰多知道那小家伙不过是在沙夫伦德呆得有些无聊、想要磨皮擦痒罢了。 “算了,以后再给你介绍她吧。”,布兰多说:“人力和财力领地暂时都没有”不过你可以接管修葺城墙的事务,我会让克伦希亚和柏鲁大师将相关事宜移交给你,你有什么问题也可以请教他们”,他停了一下,想到老矮人毕竟是矿工出身”对建筑与工程不太熟悉是应该的。不过符文矮人的天赋让他信心十足,他说道:“冷杉城有一个私人藏书室,里面应该会有建筑工程学的书籍,这座城堡是前几任领主一任一任建立起来的,其中不乏筑城大师”贵族们喜欢把自己的心得记录下来,如果有”应当都在里面了。” 老矮人眨了眨眼睛,仿佛这才从筑城的美梦之中清醒过来。这才回想起这位年轻人不过是一群起义的雇佣兵的首领他事先已经了解过这一点,不过他起先并不在乎,他是符文矮人,而不是什么鸟人类一至于人类领主与国王那些破事”他才不关心。 大不了他奥德姆卷起铺盖又回金矮人的领地好了,他毕竟是一位矮人”还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当然这是他自封的但矮人在人类的世界呆不习惯的确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何况要是如果老矮人自己是被埃鲁因的统治者赶回去的话,说不定落在同胞眼中还是一个令人尊敬的英雄。 自从第二次圣战之后,金矮人和人类的关系可不怎么样。 不过现在布兰多的话却把矮矮胖胖的奥德姆拉回了现实”让他意识到自己这个所谓的首席建筑大师其实手头要人没人要钱没钱,更要命的是他自己确实好像也没什么能力。 他忽然想起自己答应了一件怎么样要命的事情筑城。玛莎在上,他就是修一个猪圈也不一定修得好。如果那今年轻人问他有没有信心修筑一座足以名留青史的要塞那么他该怎么回答? “啊!是的,尊敬的领主大人”他奥德姆的确可以修筑一座名留青史的要塞并且他发誓,没有人可以攻破这座要塞的大门一因为它压根就没有大门!” 奥德姆可以想象如果自己这么回答的话”面前这今年轻人说不定真会一剑捅死自己。他立刻就清醒过来出了一头冷汗,冷杉甚至浸透了他的皮甲,让他打了一个哆嗦。 不过布兰多并没有注意到奥德姆的异常”还毕为这个老矮人只是太过疲惫。其实他自己也很疲惫,他连夜赶回来”在马车上与奥德姆聊了一宿”至今还没睡过。 他在沙夫伦德每天休息的时间也不超过四个小时,身为领主似乎总有干不完的事情,布兰多心想自己要在那个世界时绝对不会想到有一天作为宅男的自己会主动这么勤奋。但事实就是如此,并且它还发生了。 这让年轻人有些苦笑,他觉得自己好像走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他想自己在过去那个世界如此勤奋的话”说不定一样也会成就不凡”可惜这个世界上好像没那么多如果。 现在他一想到茜的事情就忍不住忧心忡忡,这种忧心掺杂在疲惫之中几乎让他面无血色。旁边的芙罗看到他这副样子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而奥德姆也愣了一下,他看到这个摇摇晃晃的年轻人扶着马车门还在和自己谈正事,语言中不乏对他的信任,这个老矮人就是脸皮再厚也忍不住耳根微微发烫。 他有些不大敢面对对方这种目光地低下头,犹豫不决要不要吐露真相,当然最后他还是决定不要吐露好了。毕竟这种事情伤人伤己”他真害怕布兰多听了承受不了会吐一口血仰面倒在马车边上。 当然他更害怕的是外面那些这今年轻人的部下会冲上来把他五马分尸,符文矮人就是再英勇、高贵以及血脉珍稀”也是一剑就捅得死不必要两剑的。 他想了一下,决定还是得过且过就好,说不定符文矮人真有建筑天赋呢?奥德姆只有硬着头皮含糊地答应着布兰多的话。不过年轻人回想了一下自己在游戏中的经历,说道这个时代筑造一座巨型城市的关键时排水系统与垃圾的处理时,这位老矮人终于抓住了关键。 他小小的眼睛微微一亮。金矮人是以修筑地下矿山与坑道城市而闻名的一个种族,他们是最优秀的矿工与坑道工,他们在地下的坑道中生活虽然并不怎么产生污水一金矮人几乎一生都不洗澡”他们吃泥土里的食物,有限的污水大约也是从饮用水中产生、但奥德姆清楚”那些地下纵横交错的坑道让金矮人在处理生活垃圾上却是有独到之处。 事实上过十万人的城市每天会产生大量的垃圾与污水,如果这些污水与垃圾无法及时处理就会滋生疾病”瘟疫会立刻蔓延开来,这就是在文明无法遍及的地区不会出现大型城市的至关重要的一个原因。 可是奥德姆这会儿却觉得自己找到了方向,排水与处理垃圾有时候是共通的,他觉得自己只要借鉴金矮人的方法说不定可以起到奇效。 至于要塞与城墙方面“当然还有城门”他事实上会一些高山矮人的建筑技术。老矮人发现自己一味的压榨自己的潜力时,有些事情好像看起来就没那么复杂了。 他想通了这些,终于向这位年轻的领主点了点头。 布兰多看奥德姆点头”终于放下心来,他回过头看了一旁远处的克伦希亚与弗恩一眼。两位大团长脸上都没什么表情,他们知道这会儿这位年轻的贵族心情可能不大好,于是谁都不愿意去触霉头。 布兰多收回目光,对一旁的芙罗说道:“好了”带我过去把。” “你不需要休息一下么?”野精灵少女的语气不见得那么关切”可内容却出卖了她的心思:“领主大人?” “不必了。” 布兰多吸了一口气,芙罗或许还不知情”但他明白茜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否则他也不会放下一切连夜赶回来一因为他在沙夫伦德的地下就答应过对方,告诉那个红发的少女绝对不会有问题。 因此他这一刻至少要回来实现这个诺言。 他是布兰多,要改变这个古老的王国的命运的男人。 那么既然如此”他认为至少自匕首先要改变的是自己身边所有人的命运。 第九十五幕 少女的织线(二) 漫长的老道通向城堡西南侧的房间,夏尔将茜安置在那里。房间的主体色调是淡绿色,从窗户外面可以看到一株古老的红树的枝桠一远处是托尼格尔的远景黑森林与天边仿佛从云巅倒垂而下的山峰的阴影。 芙罗领着布兰多抵达时,年轻的巫师早已得知自己的主人回到城堡的消息等在门外。 “怎么样?”布兰多看到夏尔的第一句话就是如此问道。 “不太好”,”夏尔答道:“罗曼小姐,安蒂缇娜与梅蒂莎都在里面一”,布兰多点点头,一言不发地推门而入。茜的房间毕竟不是重症病房,至少年轻人并没有一堆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房间中甚至有些云淡风轻的意味,他推门时看到正对面的窗帘轻轻扬起,露出后面冷杉堡一角的景色。 布兰多的进入为这个房间带来一丝微风。 微风掀起房间正中央一张公主大床的层层帷幔,这张床的原主人早已无从考据,不过此刻茜就躺在那上面,掩饰在轻纱之下,女孩面色苍白、轻轻闭着眼睛。 布兰多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女孩子把马尾解散了,柔美的红色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一部分脸蛋,显得娇弱不堪的样子。 她很安静。 不是平日里那种沉默的倔强,而是一种真正的安静,一声不吭,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梦境当中。可惜布兰多知道那一定是个噩梦,否则少女也不会微微蹙起眉头,露出痛苦的神色。 当梅蒂莎、安蒂缇娜看到布兰多进来时,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银精灵小公主微微领首,而安蒂缇娜则一动不动地看着年轻人,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隐约的担忧。 她虽然具体不清楚在沙夫伦德的地下发生了什么,可是茜的情况绝对不容乐观,事先她也问过夏尔相关的情况,可是那今年轻的巫师只是告诉他一一切等领主大人回来处理。 这让她感到心一直往下沉。 她是个单纯的女孩子,虽然内心中总是刻意保持无比冷静,好让自己可以成为一个称职的幕僚。可就像那个时候在夏布利的崇山之中这位贵族千金为野精灵的妹妹的“死,而自责落泪一样,她内心中其实并不希望这个集体内任何一个人遭遇意外。 虽然安蒂缇哪知道这个想法很幼稚,甚至有些荒谬。自古以来一将功成万骨枯,贵族之间没有不流血的斗争,可她还是不愿意放弃这一点。 冷静但不冷血,这还是布兰多教会她的。 “领主大人。”,这位贵族干金小声问。 布兰多点了点头,不过他马上没好气地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子正趴在床得另一边睡得正香,商人小姐显然对于周遭的环境变化毫无察觉、以至于嘴角上都流出一串晶莹的口水”一直垂了茜的被子上。 布兰多看这丫头在梦中眉飞舞色,一对小眉毛扬个不停的样子,就知道这家伙八成正在梦中披荆斩棘,说不定正带着茜杀出重重包围一当然,那只是在她的想象当中,而对于此刻的红发少女来说毫无帮助。 不过年轻人知道罗曼的心思其实是极为单纯的,往往行事的目的之中不带一丝功利的杂质当然”除了商业行为之外。 因此他挑了挑眉尖,也兴不起责备的心来。布兰多走到茜床边,回过头问:“她在干什么?”,“在给茜讲故事。”,梅蒂莎答道。 “讲故事?” “罗曼小姐说,她小时候生病的时候,姑妈就给她讲故事。听完故事,她的病就好了。 ”银精灵少女小声补充道。 “然后呢?” 看到梅蒂莎和贵族千金微微一笑,就叫布兰多知道这家伙又在做无用功了。罗曼的姑妈如果是女巫的话,那么她使用的应当是一种言灵术,圣言魔法本来就是女巫众多法术当中的一种。 可这东西仅凭模仿是谁也学不会的,但罗曼显然不会意识到这一点。 他并没有去叫醒这位商人大小姐,而是把目光落到茜身上不过区区一周多”这位红发少女就完全变了一个样子。她失去了平日里那种活力与健康,脸蛋上褪去血色变得苍白如纸,整个人陷入床上仿佛瘦了一圈,皮肤逐渐透明,可以清晰看到下面的血管脉络。 而与水晶一样的皮肤呈鲜明对比的是,少女脖子上一层醒目的黑色玟正在向上生长,这些玟蔓延过少女修长纤细的脖子,已经延伸向她的脸上。 看到茜这个样子,布兰多心就是一沉,神之血已经开始蔓延,虽然夏尔已经尽力压制”可是这生命力顽强的东西还是不可抑制地在向大脑方向发展。 如果这样下去,最迟到明天早上,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这样一个叫做茜的红发少女了。 梅蒂莎和安蒂缇娜在一边看到自己这位无所不能的领主大人一言不发”心中顿时对于茜的情况有所了然。 银精灵少女虽然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可看到这一幕”还是忍不住柔声问道:“领主大人?” 布兰多只是摇了摇头。 茜身上的这些纹应当是从心口发源的,那里就是注入神之血的位置,也就是心脏。事实上这是最棘手的一种注入神之血的方法,当初驱使神之血的人肯定经验丰富,面对这样得先杀死载体再扭转生死的注入方法,夏尔与布兰多也只有束手无策。 他们要救茜,就必须杀死神之血,可是神之血现在就是维系茜生命的唯一能量,即使他们有办法湮灭神之血,但也一样会杀死这个红发少女。 更何况他们现在还没有办法。 而另一个办法同样适用于这种躯体被占据、或是正在被占据的情况,那就是抹去主导占据本身的意志。可让布兰多无从下手的是,神之血本身就没有意志,而是本能驱使行动,于是从这一条上也封死了他的道路。 他看到茜脖子上那些玟一点点向上生长,就像是吸血的荆棘一样一点点榨干这个女孩的生命,或是一种慢性毒药,只要时间一到就会要了她的性命。可布兰多立在床边”一时之间却毫无办法。 倒是有一个饮鸩止渴的办法。 他皱起眉头。 但正当这个时候他心中一个声音响起:“小家伙?”,“恩?”布兰多微微侧过头,心中那个女声低沉而成熟,让他认出是奥塔莱丝的声音。事实上这位来自于圣者之战时代的女骑士的英灵主动联系他的时候并不多,只在布兰多在剑术的问题上有疑惑时才会出声解答而已,“卡雅大人?”,他问。 若是早先布兰多听到奥塔莱丝出声,一定会忽然在心中生出万分希望,这个女人是来自于圣者之战时代的强者~在她们那个时代,黑暗与混沌的力量比现在这个时代还要远远强大得多,像是神之血、牧树人一类的名词对于奥塔莱丝来说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知道得比布兰多还详细。 可惜布兰多心思缜密”也早已考虑到了这一点,事实上在来时的路上他就在心中联系过奥塔莱丝,希望从对方那里得到帮助。 可惜他面临的问题对于奥塔莱丝来说也是难题,茜的生命本身就已经受损,是神之血修补了她的躯体。面对这种情况,奥塔莱丝告诉不布兰多也只有两个办法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 一是圣言法术当中的奇迹术,那门法术几乎可以逆转规律”以果转因,即使是让梅蒂莎回到被神之血占据之前的状况也不是不可能。 可话又说回来,自从圣者之战以来,除了圣者法恩赞”还没听说过有第二个人会这门法术的。 第二个方法就更离谱了,奥塔莱丝告诉他的方法是找到玛莎之约,所谓玛莎之约顾名思义就是凡人与玛莎之间的一种约定。既然约定的另一方是万物的母亲玛莎,那么可以实现的愿望几乎是无穷的,这可以说是奇迹术的一个加强版,如果奇迹术能拯救茜,那么这个办法不言而喻。 可惜这个办法的缺陷在于,它实现的可能性也是无穷小的,虽然奥塔莱丝告诉布兰多玛莎之约确实存在过,可惜布兰多不管是从历史上、还是从过去游戏当中的经历中,也从没听说这东西真的在那里出现过。 游戏中那可是数以千万计的玩家在这个世界中探险,大能不计其数”尚且都不能找到关于玛莎之约的蛛丝马迹,那么他又何德何能? 但否决了这两条之后,纵使奥塔莱丝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不过这次这位英灵大人的再次出声还是让布兰多稍微有了点希望,他知道不到要紧时候这位先古骑士大人是不会主动联系他的。 “我看了一下”但奥塔莱丝却如此说道:“这个女孩子应该活不过十二个小时,病入膏盲。”,她答道。 十二个小时”这与布兰多所料一致。但年轻人得到奥塔莱丝亲口确认,心情又是一沉。 “你想到什么办法了吗?”,女骑士的英灵问。 “没有治根的办法。”布兰多摇摇头。 “意思是可以治表?”奥塔莱丝听他这么回答,忍不住愣了一下”即使是她,这个时候要多挽留这个女孩的生命一天也要耗费极大的力气。 那还要在她的全盛时期的状况之下”而不是现在这个状态,她现在这个状态可以说什么都不能做。当初在布契救布兰多时就差不多是尽了全力了。 在主物质位面对于像她这样得纯精神存在来说是非常苛刻的,毕竟不如在介于幻想与现实之间的圣所中那么自由。 布兰多点了点头。 “有个笨办法。”他开口答道。 “笨办法?” 第九十六幕 少女的织线(三) “笨办法?” 夏尔关上门从外面进来时,正好听到自己这位领主大人莫名其妙地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当然不只是他,安蒂缇娜与梅蒂莎也都听到了,虽然她们不知道为什么布兰多会忽然自言自语起来,但相信她们都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 “领主大人,你是说你有办法救茜?”安蒂缇娜第一个开口问道。 一旁的梅蒂莎比她慢了一步,这位银精灵少女只得回过头去看了躺在床上的茜一眼,想了一下,最后退回去闭口不言。但布兰多摇了摇头。 “没什么好办法。”他这才与心中的奥塔莱丝停下交谈,然后对其他人说道。 夏尔明显晋了一下,“领主大人,可你的意思是?”这位平日里看起来不大靠谱的年轻人,这会儿也严肃了许多。 “神之血的顽强超乎你们的想象,夏尔你也应该有所了解,它本来就不是凡物,凡世的解决办法也受到极大的局限。”布兰多看着躺在床上安静如初的红发少女,停了一下:“更不要说茜其实已经死过一次,生死逆转在这个世界中是大忌,如果不是依仗神之血惊人的能量”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不用说出来其他人也都能听懂他的意思。 “所以没有办法了吗?”夏尔看了茜一眼,回过头问道。 “封印成卡片。”安蒂缇娜和梅蒂莎听到布兰多这么说时,都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她们中一个亲眼见过布兰多封印卡片,一个更是亲身经历。不过布兰多又继续说道:“可封印卡片并不是万能的”它仅仅是把受术者原封不动地保持这个状态变成召唤生物而已” 他停了一下:“且不说这本身对于被封印的人来说就很不公平”年轻人看着梅蒂莎,可银精灵少女并不在意,她马上摇摇头:“领主夹人”这是梅蒂莎的自主选择。” “那么茜呢?”夏尔问。 “领主大人,你应当当面问她”梅蒂莎答道:“我想茜是不会拒绝的,大人,你不懂她的心一” 布兰多沉默了下来,其实他并不是看不到茜对于自己的依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看起来如此坚强的女孩子会表现得令人意外的软弱。不过被人信任的感觉的确是可以让人感到责任的”布兰多在沙夫伦德矿山下答应过茜,绝对不会放弃这个女孩,那么他就不能食言。 何况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但他想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过不到最后关头,我是不会选择如此冒险的方法。” “为什么。”安蒂缇娜不解地问。 “封印命运卡牌并不是毫无风险,因为它是原封不动将被封印者的状态保存到卡牌之上,使之成为召唤生物。”夏尔代替布兰多回答道:“所以即便被封印成卡牌,茜也有很大几率意识被神之血取代一“那样到头来,我们就是白做了这一切” 布兰多早就和他讨论过这方面的事情,因此这位年轻的巫师扈从也是最清楚这一切的。 “可是,总比一点机会也没有好不是么?”安蒂缇娜皱了皱眉,“领主大人”我们总不能什么也不做罢?” “遇事不要急躁,安蒂缇娜。”布兰多责了这位贵族千金一眼,教训道:“这里没有人说过我们什么也不做,只是不到最后关头而已。” “最后关头?”安蒂缇娜这才冷静了一些:“领主大人,你的意思是还有转机?” “我说过,有一个笨办法。” “笨办法?” “神之血的转化过程”总是先接管躯体,才吞噬灵魂。”布兰多看了看床上的红发少女,答道:“因此在最后阶段”被占据的人会失去力量,这是因为神之血已经完全接管了它本身带来的力量与这个身体所蕴含的力量”才会如此一” 夏尔与梅蒂莎仔细听着,并没有表露出什么异议,他们一个本身就是巫师,一个是银精灵的公主又出身于战乱的年代,对于这些流传于巫师之中的神秘知识早已有所了解。 可是安蒂缇娜却听得云里雾里,她虽然学识广博,但只限于历史人文、地理自然与某些魔导知识而已。她听了半晌,忍不住打断道:“什么意思?” “简单的说,茜身体中本身有一部分力量,她原本就是一个接近白银阶的战士。而神之血也蕴含着巨大的力量,因此神之血在植入茜身体中后,茜才会在短时间内拥有了黄金级的战斗力。” “可这些只是神之血为了融合这具躯体而放弃的力量而已,它将自己一部分力量转移到这具躯体中一这部分力量视这具躯体本身的强度而定一然后神之血就会蛰伏起来,让这具身体逐渐适应新获得的力量。”布兰多解释道:“那实际上就是带有神之血气息的力量。” “因为这一切都是在身体原本的灵魂的主导下完成的,也就是在茜的引导下完成的,所以她的身体不会对这些力量出现排斥反应。” 布兰多继续说道,可安蒂缇娜却微微感到疑惑地打断道:“如果当初茜就选择排斥呢?” “不可能,那个时候她已经死了。”夏尔接口道:“再说在这么庞大的力量下,一般人都没有反抗的机会,再说即使反抗成功,也不过是玉石俱焚而已。” 看到布兰多点头表示认同,这位贵族千金忽然感到不寒而栗,她以前虽然总是听说关于牧树人、万物归一会的恐怖传闻,可心中仅仅是把那些故事当作一个传说而已。 在她看来,那些组织或许与城外的土匪与强盗并没有什么差别。但直到今天夏尔与布兰多的描述才让她第一次对这两个组织有了一个比较直观的理解。 “太过分了!”贵族千金皱着眉头有些不解:“他们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布兰多耸耸肩:“没有目的,就我所了解的,他们仅仅是与一切文明作对而已。” 他摆摆手:“好了言归正传。当茜的身体逐渐接受了这些力量,神之血就会转为苏醒,这个时候它会从茜手中重新夺回这些力量一先是原本就属于它自己的,然后是茜的。” “最后是生命本身的力量”布兰多声音低沉了下去:“然而当生命耗尽,那么整个过程就完成了。” “现在的茜,就处于这个最后的阶段。” 安蒂缇娜咬了一下嘴唇:“那么领主大人你所谓的笨办法是什么?” “其实很简单”布兰多答道:“既然要把生命力量耗尽,整个过程才会结束,那么有一个笨办法就是不断补充被消耗掉的生命潜能。” 贵族千金微微一怔,随即好像看到希望似的眼中一亮:“那么要怎么补充,大人?” “神之血转化力量的速度非常快,这笔被转化的力量换算成实际的消耗的话恐怕茜得吃完整个托尼格尔一年的产出才能补充这种转化。”夏尔略微计算了一下,然后说了一个不那么好笑的笑话。 “那怎么可能?”安蒂缇娜愣住了。 “的确没可能,另外一个办法是圣水”布兰多答道:“如果我们有足够多的圣水的话。” “圣水倒是有一些储备””安蒂缇娜皱了一下眉头这些从格鲁丁个人的私藏之中搜出来的圣水本来应当用在下一场战争上的,可是为了自己的同伴,她也只有忍痛割爱了:“需要多少?” “7号圣水的话,至少需要一千三百瓶。” “那那么多”安蒂缇娜一下怔住了。 但夏尔马上的下一句话就让她彻底失去了力气:“每天。” “那”贵族千金好像终于明白了一个问题:“说了这么多,岂不是毫无办法。” 这一次不只是夏尔,连梅蒂莎都点了点头。其实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办法行不通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布兰多会在这个时候提出来。 这位年轻的领主大人可不像是喜欢说废话的人。 可正当银精灵少女疑惑时,这个时候一声微弱的咳嗽从床上床来,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每个人都回过头正好看到躺在床上的红发少女这会儿终于缓缓睁舁了眼睛。 茜仿佛刚刚从一个噩梦中醒来,浑身都被汗打湿透了她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然后无力地侧过头,有些怔怔地看着布兰多。 这是荆那今年轻人的脸在她眼中显得仿佛既陌生、又亲切是领主大人一红发少女眨了一下眼睛,好像终于记了起来。 这就是那个当初鼻声告诉她,绝对不会丢下她一个人的那今年轻人。 那个回答她一辈子都忘不了,就像她一辈子都无法忘记马卡罗当初那个回答一样。同样的选择,但一个不过是与自己相处了几个月的领主大人,一个却是拥有十几年感情亦父亦师的男人。 茜忽然感到自己有些恍惚了。 她躺在床上,身体中没有半分力气,脑子里好像盘踊着一头恶魔的阴影,随时都可能将她拖下那个黑暗的深渊。她知道自己的状况,就像从没哼哼那一刻比这一刻更清晰她知道自己很快就要回到玛莎大人的怀抱之中去了,安静得就像是她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上时一样。 但茜似乎并不担心,反而有些淡然,她觉得差不多了,自己已经累了。 可她却始终下意识地坚持着,坚持着最后一分清醒,甚至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 可她在看到布兰多的时候,心中忽然明白了。 红发少女有些虚弱地眨了眨涩涩的眼睛,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看到布兰多的第一眼起就从她的眼眶中滚落而出。 “领主大人”茜吃力地喊道,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ps:尽量在最近一段时间开始上传主角属性) 第九十七幕 少女的织线(四)(第一更,开始) 茜在雪白的枕头上侧过头,怔怔地看着布兰多落泪时,x子里一片寂静。 梅蒂莎没有说话、芙罗一言不发、夏尔也只是看着布兰多而已。 安蒂缇娜左看看右看看,最后一脸怀疑地看着自己的领主大人”她没经历过沙夫伦德那黑暗的地下,又没有梅蒂莎那种敏锐的洞察力自然不明白此刻的布兰多对于茜来说意味着什么。不过就是傻子也看得出来这个少女对于布兰多的依恋,这就不由得她不想歪了。 布兰多走近了一些,站在茜的床边。少女终于制止了自己的软弱,她平静下来、还挂着泪珠子对布兰多勉强虚弱地一笑那个笑容很甜,但脆弱得好像刻画在一张苍白、单薄的纸上,随时可能粉碎。 “你回来了,领主大人。”茜开。”她已经好几天吃不下一点,东西了”平日里主要就是依靠进水维持生命。少女虚弱得几乎发不出声音,而是用口形描述道。 “我回来了。”布兰多看到茜这个样子,有些难受,他小声答道。 “沙夫伦德的工作呢?”,茜无声看着他。 布兰多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你是回来看我的吗,领主大人?”茜眼中的疑惑表达了她的问题,布兰多从这个少女琥珀一样的眸子里看出一丝躲躲闪闪的期待一他点了点头。 鼻用力眨了一下眼睛。 但她吸了吸鼻子,又平躺回去。少女的胸口微微起伏着,她偶尔微微蹙起眉头仿佛只是这样躺着也会感到异常痛苦没有人敢出声打扰因此屋子里一时之间静得落针可闻。 “我可以活下来吗?”,红发少女向另一边侧过叉”怔怔地盯着窗外那株红树繁茂的枝桠发呆,一边小声问道。 布兰多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真话?”,“我什么时候骗过人?”布兰多答道。 茜怔了一会,“可我觉得大人在骗我!”红发的少女用女性的敏锐小声说,近乎撤娇一样的口气听得所有人内心一软。 没有人想到就是这个倔强的少女也会如此软弱,就好像连日来的痛苦已经彻底瓦解了她长久以来一个人独自支撑起的坚强。 布兰多没有回答。 事实上所有人都没有能力回答这个问题”屋子里鸦雀无声。 “其实”,”茜看着红树的枝桠上墨绿色的叶片,阳光仿佛清晰地印出它的脉络,“我听你们”你们的交谈了”,她细细喘了一口气:“不切实际还是算了吧,连我都觉得,没必要。”少女独自一个人笑了一下。 若是马卡罗在此,一定会发现自己过去从未仔细端倪过这个自己养女的微笑甜美恬静得像是一今天使。 “茜!”,安蒂缇娜打断她,有些生气地向前一步:“你在说什么!”,这位平日里安静的少女没有继续说下去,茜的话让她难受。 但布兰多对她摆了摆手,他看着茜,心中下了决定。这位年轻的领主微微抬起头柔声问道:“茜,你还有什么愿望吗?” 所有人都一窒。 连茜也微微一窒。 她虽然说着那么倔强的话”可是内心并不愿意离开。否则也不会坚持着”咬牙坚持纵使每一天都好像在地狱之中煎熬,但始终还是等着这位年轻的领主回来。 因为他告诉过她他会带上她,无论如何,也不会丢下她。 这就是这样一句话打动了她的心。 她怔怔地看着布兰多,难受得几乎想哭。每个人都是这么骗她的,这么骗她告诉她可以”但最后得到的答案却是做不到。过去也是一样现在也是一棒茜想自己是不是太过贪心了,总是奢求一些别人做不到的事情”可她自己明明付出的是真挚的感情可得到的回报却是胸口像是被刺了一把刀那么痛。 红发少女看着布兰多,眼泪在眼眶中转了又转最后她努力吸了一下鼻子”艰难地小声说:“领主大人” 茜停了停,她喘息了一下才调整好情绪”她三度试图开口,但最后一次才哽咽着发出声来:“在我的家乡,有一个传统”,“传说,在人死之时,他最亲近的亲人们会吻她的额头,好将他们的思念留在那里,这样,即使到了另一个世界,她也不会忘记他们” 她有些无力地看着布兰多口她觉得自己恨不起来,这个可恶的骗子一她心想。 “领主大人”她说。 “所以,你能,充当一次,茜最,亲近的人吗?” “那怕一次也好” 少女喘了一口气,用尽力气躺了回去,有些神志不清地喃喃自语:“大团长,艾柯,尤拉,还有大家,都不要茜了” 安蒂缇娜听到这里,一下捂住嘴扭过头去,她使劲吸了吸鼻子”仿佛不愿意去看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但梅蒂莎与夏尔的目光都落在布兰多身上。 布兰多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茜失去了最后的支撑之后”整个人完全倒了下去,她事实上并没有看到布兰多点头。但神志不清之中,她还是想要笑一下只是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真是失败! 茜忍不住想,自己的这一生真是失败~想要保护他人也无能为力,想要依靠他人最终还是被抛弃了。 她难过得想哭。 不过也哭不出来了。 “闭上眼睛,茜。”布兰多轻声说。 少女怔了一下,然后安静了下去。 她想”至少玛莎大人最后还是看到了自己这个小小的存在一她顺从地闭上了眼睛”只是她最后一个愿望”她不希望留下最后的遗憾。 她闭上眼睛,仿佛听到夏布利群山之中微风拂过的声音”她是听着这个声音长大的。 那是山民的故乡,一切的梦的开始与终结之处。 茜忽然从内心感到宁静起来,她想,自己最终还是回到了这里。在这片安静的山林之中,有她和大家一起成长的时光,每一个人,都是如此清晰。 艾柯”大团长,无忧无虑的时光又回到了她的身边。 但她还是微微抬起头,倔强地等着那个寄托着另一段记忆的吻”一个告别的信号。可她等了好长时间,仿佛世界都一动不动,一切时间都停滞下来。 可她还是没有等到。 茜诧异地想要睁开眼睛,虽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力气把眼睛睁开”但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别动。” 红发少女紧闭双眼,微微哆嗦了一下,变得面红耳赤起来。要来了吗,她想”可就在这个时候,她感到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碰到了自己的唇上。 茜几乎是从内心深处发出一声低喊,如果可以的话,她一定可以感到自己的耳朵不,耳根都烧了起来。 “他、他怎么可以吻那里” “屋屋子里还有那么多人!”,红发少女觉得自己下一刻真要死了,但不是被神之血杀死”而是害羞死的。茜一时间都僵住了,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才好一脑袋像是石化了一样胸腔中一颗心怦怦直跳,那声音从没有那么有力而清晰过。 不过等等? 茜的忸怩的动作在不知不觉之中停了下来”她试着轻轻吸了一。气一有力而清晰?她已经有多少日子没有这么清晰的思维了,一切痛楚都停止了”活力好像又回到了身体中一样。 先前那种连呼吸都困难的无力感,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有一股温暖的热流从她的口中进入她的身体,顺着她小小的舌头,一直滑入到喉咙之中,然后分散进入四肢百骸。 这股力量似乎可以抚平伤痛,将她从苦难的深渊之中拽出来。 茜简直呆住了,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虽然她还没有睁开眼睛。但这种内心的惊讶只持续了一瞬间,然后一下子就被另一种羞涩所取代。 不管怎么说那、那家伙都不可以吻她啊! “怎么这样子啊!”茜的脸再一次腾地红了,像个可爱的红苹果:“还、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还、还往她嘴里送一些奇怪的东西”,红发少女觉得自己想不下去了”她微微低下螓首,觉得自己身体像是烧起来了一样,恨不得立刻就找一条什么缝钻下多她把自己的眼睛闭得死紧”宁死也不要睁开,否则一定会被其他人笑话死。 可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扑哧一笑的声音。 这个笑声就像是绷断弓弦的最后一根稻草,让茜一下就睁开眼睛来一她首先看到的是安蒂缇娜、芙罗脸上既好笑、可又不得不忍住笑意一但除了夏尔与梅蒂莎。 这位年轻的巫师与银精灵小公主正用一种无比震撼的眼神看着布兰多手上拿着的东西。 那是一个金灿灿的苹果。 布兰多面无表情地将这个苹果放到茜的嘴唇上,说实在话,与其他人心情不同。他现在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金苹果上蕴含的强大生命力量也只能延长茜的生命,可不能改变最终的结果。 从另一方面来说,反而会壮大她体内的神之血。布兰多只能安慰性地想到,传说金苹果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也只能希望它也可以改变茜的命运。 这是不得已的办法,何况那头小母龙还明确告诉过他,这苹果上有什么诡异的东西。他想那虽然不是毒药,但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这会儿,茜才是真正的脸上有如火烧。甚至连布兰多看着这个少女都有些奇怪了,他在想一个人的脸怎么能红成这个样子,难道这就是小母龙的恶作剧? 但他完全没想到,这个时候茜心中的唯一想法大概是找块奶璐一头撞死算了。 她没想到自己完全搞错了”而且这还不是最尴尬的,最尴尬的是明显她的这种反应被安蒂缇娜、芙罗看出来了。 “要死人了。” 茜想,早已把身体中的神之血忘到了九霄云外。 第九十八幕 少女的织线(完)(第二更,求支持啊) 茜得救了。 仿佛是奇迹一般的屋子里变得热闹起来的气氛直到好久之后才平复下来,在此之前几乎没有一个人会想到布兰多真的有办法可以将茜从那么危险的状态下救回来。 但事实证明这位年轻而神秘的领主就是无所不能的!安蒂缇娜在无数次这样的想法之后,又一次肯定了这个结论。她有些怔怔地从年轻人身上收回视线,觉得自己似乎是松了一。气。但她看到茜双手呆呆地捧着那个金苹果,留意到自己的目光之后对她虚弱地一笑的样子,又忍不住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这个傻丫头!”贵族千金摇了摇头,知道这一次茜真是把自己卖了也要帮布兰多数钱了。 当初当夏尔告诉大家那个就是传说当中的金苹果时,不止她惊讶,茜更是像被雷劈中一样,呆立按在那里。金苹果都差点从她手上落下来滚到地面,要不是梅蒂莎眼疾手快,这估计会成为历史上第一个被失落摔坏的金苹果。 不过看到那个重新扎起红马尾的少女一副呆呆地抱住金苹果、仿佛抱住子世间一切珍宝的样子”安蒂缇娜就知道这丫头是彻底没救了。她叹了口气。 和梅蒂莎一样,同样聪慧的安蒂缇娜一样看出了这个红发女孩对于其他人的异乎寻常的依赖,这个看起来坚强的女孩子似乎总是在为其他人的看法而活着。 可这位贵族千金明白,对方的悲哀在于”在这个只能依靠自己的世界上在大多数情况下外人的目光很少会在他人身上停留。 更不要说马卡罗那样的贵族,除了利益之外,他们的脚步永远不会停下片刻。茜的付出注定得不到回报她要是和其他灰狼佣兵团的成员一样可以看清这一点,或许会好受一些~但她毕竟是茜,是那个既软弱而又坚强的女孩子。安蒂缇娜又看了布兰多一眼,心想所幸还有自己追随的领主大人这样一位异数。 宽和、仁慈、富有人情味,布兰多的一举一动仿佛都与整个贵族的世界格格不入,可要说这今年轻人不是贵族:首先安蒂缇娜自己就无法说服自己,除了贵族之外她从没见过一位像是布兰多这样见识广博、又拥有如此气度的人。 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说明”这今年轻人不但是贵族,而且还拥有不那么一般的家世。这一点从那个从矿区俘虏来的老剑士库兰身上得到了证实。安蒂缇娜作为在布兰多离开之后,冷杉堡内的第一主事者,当然也在第一时间接触过那个老警备队长~她清楚对方的身份,或者应该说她认识让德内尔伯爵手下最杰出的骑士中的每一个人为了布兰多的计划”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在作这类功课。 老人库兰出身于一个骑士家庭参加过十一月战争,在让德内尔伯爵身边的时日很长。这些贵族千金都知道。可对方在谈吐时”无意之中流露出对于布兰多的态度”却引起了她的怀疑。 毫无疑问,那个老剑士认识布兰多~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熟识他认识布兰多的长辈,而且在与他的交谈之中安蒂缇娜可以充分体会到布兰多的长辈并不简单。 当然或许这些信息零零散散,在一般人眼中根本就算不上是有价值的消息。但落在这个冰雪聪明的少女耳中,却足以和她之前所熟悉的布兰多一一印证,从而构成一幅完整的图景。 布兰多的身份似乎正在变得明晰起来,这今年轻人是来自于某个历史悠久但名声不显的矢家族。 一个如此少见的贵族后裔。安蒂缇娜有时候都忍不住想一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上天所眷顾,因此才可以从布拉格斯那间黑屋之中与今天的领主大人相遇,并为对方收容追随对方,直到成为这今年轻人的幕僚至少到现在为止这位贵族千金从没有后悔过,只感到无比的幸运。但她看了一眼茜手上的金苹果,还是有些隐隐的羡慕。 那毕竟是金苹果,传说中可以改变一个人”甚至一个国家的命运的只存在于神话之中的产物。 在此之前,她甚至从未相信过这个传说是真实存在的。她忍不住去想一如果年轻人有这样一个金苹果,他完全可以用来收买任何一方最强大的势力不是么? 那可是无价之宝。 凭借它,布兰多可以讨得任何位高权重的人的欢心。无论是成为伯爵、侯爵甚至是公爵都完全不在话下,甚至即使是克鲁兹帝国那个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甚至是炎之圣殿的大神官冕下,如果年轻人想”他就可以用这个金苹果从他们手上换得几乎一切他想要的东西。 可安蒂缇娜感到不解的是。 布兰多没有。他只是用这个苹果来救了一个才认识不过几个月的女孩子,或许茜有黄金级的实力”可是安蒂缇娜明白一个金苹果的价值恐怕不只是等于一个黄金级实力的手下那么简单。 当然如果把这个等式的另一边乘以个上百倍倒是有可能。 当然这个问题的答案在布兰多一方看起来更为简单,他只是简单地明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或许这位贵族千金认为他背后有一个庞大的家族可以为他遮风挡雨,可布兰多心知肚明,自己是怎么样一个状况。 何况他本来就不打算和埃鲁因原来那帮子腐朽的贵族体系打什么交道,他是来改变这个古老国家的命运,而不是和那些人沆瀣一气。 布兰多知道凭借自己对于历史的预见性的确可以在这个世界上过得很舒适”可那不是他的目标。 尤其是看过马卡罗、格鲁丁这些人的表现之后,这种信心已经与日俱增。 至于金苹果。布兰多并不在乎如果可以根治的话他甚至不介意用十个还是一百个金苹果来挽救茜的生命”当然如果他有的话。 可安蒂缇娜并不这么看,茜也不这么看。 这位当事人这会儿呆呆地捧着那个苹果。她当然知道这个苹果的价值当初在布兰多与马卡罗等人交涉的时候,她就看到了利伍兹、马卡罗还有布加对这个苹果的渴望。 她忍不住去想,在大团长眼中自己与这个金苹果谁会更重要? 但这个问题的答案几乎不需要思考,她想估计就是再加一百个自己,马卡罗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金苹果。 可那今年轻人为什么会作出完全不同的选择呢? 茜不明白,因此她不解地看着布兰多、而后者这个时候正在和和梅蒂莎、夏尔交谈,完全没有回头的意思~ “领主大人”梅蒂莎第一个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用金苹果庞大的力量来修补茜的缺失的生命力量只是” 这位银精灵少女皱着眉头,“这样做,有点饮鸩止渴的意思。”,她用了一个银精灵特有的词语来表达,饮鸩止渴,这个词的意思,不过好歹让布兰多听明白了。 “领主大人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夏尔在一旁解释道:“能缓一时算一时吧,总比立刻就面对来得好一些,说不定这之间还能找到一些别的什么办法。” 这位年轻的巫师说着然后笑嘻嘻地看了坐在床上的茜一眼”忍不住本性复发揶揄起来:“不过用金苹果来作这样的事情,估计会把那些渴望得到金苹果的人气得半死罢”,“这实在是”年轻人想了好一会才想到一个恰当的词:“有点太大材小用了一些。” 红发少女听了夏尔的话,下意识地低下头。因为回过神来之后”好像连她自己都觉得有点太浪费了一些她手上可是神话传说当中的金苹果”竟然就这么用在她身上了。 这简直是有些不可思议。 茜觉得就是在自己作过最荒诞的梦中,也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 但夏尔看到少女的反应,却意识到自己的失口。他忙说道:“茜小姐,你可别多想,我可并不是说这是浪费~只是嘛金苹果价值连城,我想”年轻的巫师想了一下,打了哈哈说道:“我忽然想起领主大人上次说过这样一句话倒是能很贴切地说明现在这个景况一”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到他身上。 夏尔赶忙耸耸肩:“好吧”我是说一如果这个金苹果算作是报酬的话茜小姐你大概要,以身相许”才能还清这笔债务了。”,年轻的巫师扈从笑嘻嘻地说道。 “以身相许?”,茜一愣。 “就是那个意思,你懂的”夏尔一边说一边向后一退,试图躲过布兰多横扫过来的剑柄。不过他作为一个巫师显然不可能在如此近的距离上躲得过一个同级剑士的攻击,因此几乎是刚说完前半句话就“呜哇,一声惨叫抱着肚子倒了下去。 布兰多恼怒他口无遮拦,下了狠手,心想起码要这家伙在地上躺个好几分钟才起得来。而银精灵梅蒂莎看了躺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夏尔一眼,少有地露出一副“活该,的神色来。 至于茜终于也听懂了夏尔的话,她抱着金苹果低下头,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 布兰多看了茜一眼,也担心这女孩胡思乱想,于是说道:“不要去理会这家伙的话,不过如果茜你真心想要回报我这个金苹果的投资的话,就应当好好活下去,记住我说过的话、而且你可是我手下最重要的战斗力。” 他吸了一口气:“我想很快,托尼格尔就要面临一场大战了。” 茜愣了一下,低着头不敢抬起来”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布兰多还想说什么,但这个时候他却感到梅蒂莎在后面扯了扯自己的袖子。他回过头,看到这位银精灵小公主皱了皱眉头地问道:“领主大人,既然金苹果只能解一时之危,那么你想什么真正的办法了吗?” 年轻人愣了一下,正要摇头,可这个时候他听到内心中奥塔莱丝的声音忽然说道:“我想到一个办法”小家伙。” 第九十九幕 赤铜龙的来客(上)(第一更,求支持啊) 奥塔莱丝的办法很简单,既然神之而是入侵并吞噬原体灵魂。这事实上是发生在精神层面上的一场战争。 方法之一是消灭神之血,但既然做不到的话,那么换一个方式来考虑也未尝不可。 女骑士的英灵提出的建议是想办法增强茜的灵魂。 而说到增强一个人的灵魂,无疑是锻炼灵魂与精神的力量,这方面没有人比巫师、元素使更加精湛。 而奥塔莱丝告诉布兰多,她也是记起了金苹果的另一个特殊用途才忽然想到了这个方法。因为金苹果又被称之为妖精之语,是对于巫师与元素使来说最宝贵的馈增。 不过即使要通过这个方法来锤锻灵魂,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毕竟对于茜这种原住民来说,升级可不是像布兰多这样只要有经验就可以一飞冲天,那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可对于茜来说,即使有金苹果加持,也不过最多能拖一两年而已。 奥塔莱丝的建议是让茜与神之血一起抢夺金苹果的力量,这同样也很困难,首先吸收力量的速率就不一样一除非茜在两年内达到开化要素级别的巫师或者是元素使的水准,否则这个提议也有些不大现实。 可要在两年内达到开化要素的元素使的水准布兰多想想就摇了摇头。 不过不管怎么说,有办法总比没办法来得好。要说把一个人催生到开化要素的元素使水准虽然团难,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至少布兰多就知道有一些极为苛刻的手段可以达到。 但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尽力去尝试。 当然他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其他人”而是埋在了心中。 最后布兰多轻轻关上门,梅蒂莎、芙罗与夏尔紧随他之后出了屋子。茜虽然暂时恢复了过来,但身体还是很虚弱”不适宜受太多打扰,年轻人只安排了安蒂缇娜在那里陪着她。 当然,睡得正香甜的罗曼他也没叫醒~倒不是他不想,而是红发少女的意思。 “那就让她多睡一会儿好了”布兰多心想,其实他也有点心痛小罗曼。在沙夫伦德时这个自诩为商人的少女的工作比他更繁重,而回到这里之后又陪了茜一天一夜。 布兰多揉了揉有些发紧的太阳穴”虽然是暂时的,但黄金苹果总算走了结了他的一个隐忧;只是不知道那头小母龙在上面加了什么“佐料”一时半会还看不出来的样子。 “领主大人。” 夏尔在后面叫道,这位年轻的巫师扈从一只手还按在小腹上,呲牙咧嘴地弯着腰,但这会儿脸上的神色好歹正经了一些。 布兰多看了他一眼,然后回过头向前走去”“说吧。”他答道。 “从帕拉斯方向来的人,明显频繁了许多。” “那里,冷杉城?”布兰多问。 “不,这是赤铜龙他们传来的情报。” “敏泰?” 夏尔点了点头。 “哦?”布兰多略感惊讶,这还是这么多天来他第一次收到来自于赤铜龙一行人的涛息。 虽然在信上年轻人安排“琥珀之剑,乘虚而入”让他们攻占敏泰爵士的老巢敏思堡,可是赤铜龙一行人会不会真的听从他的安排,连他自己也无法确认。 人一旦有了权力之后就会自我膨胀起来,或许雷托不会,但他身边的人却说不好。 他慢慢露出很感兴趣的神色,让夏尔汇报来自那边的情报。从这位年轻的巫师口中”年轻人得知了整件事的全过程:敏泰爵士出兵之后,城堡中的主事人就是他的大儿子,而为了防止他这个儿子乘他不在一股脑干掉他的其他几个兄弟”敏泰爵士几乎没有在城堡中留下多少兵力。 然而这就给雷托等人造就了绝好的机会,他们乘夜偷袭,至于对手全然没想到他们会如此大胆,结果一股脑全作了俘虏。 控制了敏思堡之后,赤铜龙的做法与布兰多如出一撤,他以敏泰爵士的大儿子为傀儡,先让他将所有敏泰爵士的家臣庄园主、士绅甚至包括敏泰地区的圣殿修士统统召集起来,然后在所谓的,宴会,上一举拿下。 此后雷托立刻让手下人乘整个敏泰地区群龙无首扩散开来,带看来自里登堡的难民肃清了几个撑火打劫的盗匪团之后,强势控制了这一地区。 当然整个过程并非像是描述中那么一帆风顺,不过这其中雷托、马诺、巴托姆、尤利尔以及尤其是前白鬃军团中队长伏塔龙的能力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如果不是他们,来自里登堡的难民始终不过是一群难民而已。 大大出乎布兰多预料的是,在,琥珀之剑,,发兵之初,并不是没有遇到分歧。不过尤利尔、巴托姆与伏塔龙坚定地站在了他一面。 伏塔龙军人沉默、服从命令的天分让他做出这个决定布兰多倒并不奇怪,至于巴托姆在布拉格斯追随他最近也可以理解。 不过这个来自于里登堡的治安骑兵队长为什么会这么一面倒地倒向自己就让他有些费解了。 当然就像之前提到过的一样,布兰多有一个好习惯是既然想不通就暂时放下不想,以免头痛。总而言之,这对他来说是一个极好的消息就走了。 “雷托大叔干得不错!”布兰多毫不吝啬地赞扬。 他在心中极为认可对方的行动,他原本只是希望,琥珀之剑,佣兵团能够乘虚而入接管敏泰爵士的敏思堡,没想到赤铜龙这一行人给了自己一个意外的惊喜。 从他们传来的消息看,雷托等人已经掌握了敏泰大半地区,虽然这一方面说明敏泰爵士在那里的治理并不得力,但无论如何”战果也是超乎了他想象之外。 这一点很重要,敏泰、沙夫伦德与冷杉男爵领的交界处的丘陵与森林正是帕拉斯地区向这个方向上的门户,如果掌握了敏泰就等于掌握了未来的战场。 “意思就是说”然后布兰多又问道:“佣兵团方面有人过来了?” 夏尔点了点头。 “是谁?” 年轻的扈从又一次露出了那么不大正经的神色,他微微一笑:“不如大人猜一猜。” “猜?”布兰多四十五度角偏过头,用眼角扫了自己的这位扈从一眼。 夏尔看到布兰多右手食指、中指与拇指已经按到了大地之剑的剑柄上,吓得怪叫一声,连忙大声叫道:“不不不,大人我是说还是我告诉你比较好” 事实上已径不用他说了,因为布兰多带着三人走出旋转向下的楼梯来到一楼大厅中,已经看到等在那里的那个人前里登堡治安骑兵队长尤利尔。 年轻人微微怔了一下,他原本以为应该是巴托姆,因为那个粗鲁的佣兵团长是随他最久,也是这群人中最了解他的人物。 事实上尤利尔看到布兰多时也怔了一下。 他已经有快有半年没见过布兰多,而今这今年轻人从大厅一侧阴影之中带着夏尔、梅蒂莎与野精灵少女走出来时身上的气质、甚至外貌都与初时他在里登堡见过的那个青年大不相同。 第一眼,尤利尔几乎不敢上前相认。 长达半年的冒险生涯、在野外跋涉以及战斗中血与火的淬炼已经让布兰多的身上褪去了一切年轻人的羞涩与稚气,这位年轻的领主微微抿着唇一象征着内心的刚毅与坚定眼神锐利,仿佛一眼就可以洞穿人心。 年轻人穿着那件黑色的礼服,面料已经有些微微发灰了但却丝毫不减少他身上的气质。那种气势锋利得像是一柄出了鞘的利剑,布兰多单手按着剑柄,稍微打量尤利尔。 那随意的目光上下一扫就让尤利尔感到浑身发毛,他只在老虎吕克贝松身上见过类似的气息。 冰冷,果决,那是来自于战场上的气息。 “领主大人?”这位前治安骑兵队长犹豫了一下离开自己的座位下意识地站了起来。那一刻他心中暗自惊讶不仅只有布兰多气势上的变化,还有一更为微末的细节也让他心中一跳布兰多原本的实力尤利尔很清楚,最强也不超过白银甚至还不及白银;当然,虽然黑铁实力对于这样一今年轻人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可毕竟还让人可以接受,但这个时候站在尤利尔跟前年轻人却让他更加大吃了一惊。 他已经感觉不到对方的实力了。 或者换一个更贴切一些的说法,应当是深不见底。 尤利尔原本也不过黑铁的实力,但经历过半年的冒险之后,无论是剑术还是绝对力量都有了长足的进步,他现在的实力固足在黑铁巅峰,已经隐约摸到了白银的边界。 他在所有人当中进步可以说是最快的,仅次于伏塔龙原本他还不是雷托的对手,但现在也可以在对练时与对方打一个平手了。 可即使这样,他却发现自己已经完全看不穿布兰多的实力了。年轻人的手放在剑柄上,整个人的气势就自然而然构成一个整体,这是剑术大成的征兆大师级。这位前治安骑兵队长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以为自己进步就够快,可没想到布兰多的进步比他更快,甚至超乎他的想象。 区区半年,对方就已经超过他两阶甚至更多?纵使天才也没有这样的吧!尤利尔瞠目结舌,两阶以上岂不是白银中位的实力,他无法想象这个速度。 布兰多对他点了点头。 “我没想到来的会是你”年轻人坦言不讳地说:“辛苦了。” “大人”尤利尔这次是真心实意地氓下了头,布兰多带领他们从里登堡杀出重围,那个时候就在每一个人心中树立了威信。 所有人都记得那个带领他们一往无前向亡灵大军发起冲锋的意气风发的身影。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些人开始淡忘了最初时的感动,甚至布兰多向他们提出要求、要求他们攻占敏泰爵士的领地时,这个命令在佣兵团内部掀起了悍然大波。 很多人都不同意这个命令:向一个合法的贵族发起攻击,这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而且胆大包天。 可是是他、伏塔龙与巴托姆站出来一力支持,他不知道伏塔龙、巴托姆是怎么想的,不过他有自己的想法。 他,尤利尔?卡多斯,曾经是里登堡的治安骑兵队长。在背后贵族的支持下,他可以在那个小小的地方横行无忌,除了白鬃军团与贵族们一任何人看到他也要毕恭毕敬地叫一声尤利尔队长。 可是尤利尔不是笨蛋,他未尝不知道这份尊敬的背后是畏惧甚至憎恨一不过那个时候他不在乎,在他眼中这个世界就是片面而单一的、只有拥有权力与力量的人才可以成为人上人。 直到布兰多带领他们击溃那些比里登堡城内的贵族们强大得多、甚至让前者瑟瑟发抖的玛达拉的黑暗亡灵之后,他才明白,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力量可以让人热血沸腾。 一种可以让人全心全意让人投身其中的力量。 年轻人称之为理想。 雷托告诉他那是信念。 第一百幕 赤铜龙的来客(下)(第二更,求支持啊) 求生的信念。 在加入琥珀之剑时,尤利尔犹豫过,但最终他还是作出了自己的决定:事实上在与赤铜龙的众人一起冒险时,这位骑兵队长也未尝没有退缩过,带着如此多的难民穿过数个地区、有时候还得与大道上的盗匪团交战,生活也比在里登堡时艰苦得多。 尤利尔不知道自己这么干是为了什么。不过他只知道,那些过去他熟悉的人~来自里登堡的难民,过去憎恨他的人现在却带着一种全心全意的尊敬来称呼他。 称呼并没有变,还是那个尤利尔队长。 可有些东西毕竟不一样了。 尤利尔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抛弃现在的一切了,或者说回到过去的日子,就好像不知不觉之中,他内心中产生了一种名为责任感的东西。 这就是他支井布兰多的原因,其实很简单。骑兵队长尤利尔告诉自己,他支持的不是这位年轻的领主,而是带给自己改变的那个人。 他觉得如果一个人拥有这样的魅力可以改变和影响他这样一个人,那么他一定有能力带领他们走下去。 因此他毫不考虑地站在乎巴托姆与伏塔龙一边。 尤利尔低着头,那一刻他脑子里想了很多东西。不过真正让他感到为难的还是布兰多的那个匪夷所思的命令,他想了一下,终于忍不住有些苦笑地抬起头问道:“领主大人,“” “恩?”布兰多其实想的并不比他少,只是年轻人想得更远,他走过尤利尔身边”回过身:“怎么?” “大人”尤利尔有些无奈地答道:“您说您会继承一块领地,可您没告诉我们,您是这样继承领地的、” 这位前骑兵队长虽然站在了布兰多一边,但内心中对于布兰多的做法却不见得完全认可,他熟悉贵族的游戏规则,自然知道布兰多这番举动简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布兰多一怔,没料到尤利尔考虑的是这个问题,这个问题让他嘴角扯了扯一他总不能说这是临时起意吧?不过让他松一口气的是还好安蒂缇娜不在这里,不然估计要被那位对他这个决定一直有怨言的贵族小姐用幽怨的眼神给盯得无地自容。 年轻人尴尬地笑了笑:“本来是要继承领地是没错,不过出了点意外的状况。格鲁丁给我找了个大麻烦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大麻烦”终归会拿到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 布兰多顾左右而言他地开始转移话题。 尤利尔看了这位年轻的领主一眼,有些担忧地问道:“可是让德内尔伯爵方面怎么办,我想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就是我之前想要见你的原因”布兰多答道:“是雷托大叔让你把消息带过来吗,尤利尔?” 这句,雷托大叔,让尤利尔松了一口气,一切的迹象都证明布兰多是一个念旧的人。事实上长达半个月以来,年轻人也并未派遣什么心腹到敏思堡去”而是放任赤铜龙雷托在那里主持工作,这本来就说明布兰多对他们充分的信任。 当然这有点误会布兰多,布兰多是压根就没有往这方面去想,在他沙夫伦德忙的要死,根本就没想到雷托他们会怎么样。 占领敏泰地区这一步棋是为了将来的战争作准备”事实上布兰多从来就没想过更多托尼格尔的贵族穷得只差没有当掉裤子一布兰多还不屑于打这些地责的主意。不过他没打主意,却让赤铜龙一众人过了一把领主的瘾头,以至于原先质疑布兰多决定的人也渐渐平息了意见~当然,还是有一些声音担忧会不会遭到让德内尔伯爵的报复。不过对于这些本来大部分就是亡命徒的人来说,报不报复本就是无所谓的事情,大不了往山林里面一躲就好了。 尤利尔集了点头:“是的,领主大人。” 布兰多曲起手指,敲了敲长桌桌面,他的眉头紧紧蹙了起来。 “大人?”尤利尔一愣。 “比我想象中还要早一些,战争来了~”布兰多答道。 “什么?” “历史上的帕拉斯是一个老成持重的人,他不会不知道他同僚惨败的消息,这足以使他放慢行动计划,变得谨慎小心”他答道。 “历史上的帕拉斯爵士。”夏尔在后面一本正经地重复了一遍。 布兰多瞪了他一眼,这位年轻的巫师赶忙向后一缩,反正他已经习惯自己这位领主大人奇怪的发言方式了。 “不过这位骑士非但没有收回手脚,反而变得动作频频,只能说明他已经得到了让德内尔伯爵的示意,这是战争的先兆。” 前治安骑兵队长啊了一声。 战争的先兆?他当然知道让德内尔伯爵肯定会报复,但没想到报复会来得如此之快,甚至他都没做好心理准备。 “领主大人?”银精灵小公主在后面小声问。 布兰多摇摇头,示意不必太过担心。 “怎么办?”尤利尔一时间有些担忧起来,他过去接触过最高一级的贵族不过就是里登堡那些地方议会当中的士绅,至于更高一层的,大约也只能仰望。 而让德内尔伯爵的地位甚至并不亚于戈兰埃尔森大公,像是这个层面的人,尤利尔无法想象一总之他们捏死他大概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他不禁有些惊异不定地看着布兰多,心中疑惑为什么这今年轻人就好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那种感觉就好像他得罪的不是权势滔天的一方特权伯爵,而是某个乡巴佬一样。 “怕了?”布兰多问他。 “那到没有。”尤利尔赶忙摇头,当然,这是在撤谎罢了,他怎么可能不怕。 “的确不用”布兰多摇摇头:“我们能战胜敏泰爵士,就一样可以战胜让德内尔伯爵,敌人是用来重视的,而不是用来害怕的一” 尤利尔点点头。 而一直抱着自己的记事簿的野精灵中的姐姐则想了一下,小声开。问道:“,又要打仗了吗?那么我们有多少准备的时间?” 布兰多看了看大厅外面的天色,答道:“一个月,最迟两个月。不过帕拉斯爵士不会让我们这两个月有好日子好过,优先做好准备才是。” 梅蒂莎与夏尔都静了下来,他们知道接下来这次战争才是对这个新生的领地最大的考验,只要经历了这一战,他们就能得到王党的认可。 而只要得到了王党的认可,那么领地内的民心就可以稳定下来了。 否则在那之前,无论他们如何稳定人心,始终都像是无根的浮萍。在这个古老的王国,甚至在这个时代的沃恩德,名分与大义都是很重要的东西,底层的人民或许会念你的好,但不一定会和你站在一边。 布兰多很清楚这一点。 可要在近乎没有支持的情况下打赢这一仗,或许并不那么简单。他手上有一两千人类的士兵,其他的是三千多穴居人,但还要考虑塔吉卜不可能将全族的命运交到他一个人手上,也就是说穴居人能投入二分之一的实力就是很给他面子了。 这点兵力能干什么呢? 布兰多想了一下,目前他没有办法判断让德内尔伯爵究竟准备投入多少力量来平叛,但想必不会太少。 敏泰爵士的下场就是一个警告。 虽然一两场败仗在平常到不至于让让德内尔伯爵伤筋动骨,可在这个特殊的时机却未必,安列克大公与公主方面正在不断给这头老狐狸施压,让他已经疲于应付,如果后院在起一把火什么的,那就真的要手忙脚乱了。 最起码,也是名声扫贱但也不至于太多,布兰多想让德内尔伯爵还丢不起那个脸,何况公主和安列克大公也不会给他这个时间。他想来想去,最后还是觉得那头老狐狸会借助外力。 他想了想,回头问道:“玛达拉呢?” “还算安分”夏尔答道:“它们好像退出了托尼格尔。” “留意防范那些骨头架子,我怀疑它们和让德内尔伯爵早就勾搭在一起了”布兰多摇摇头,玛达拉明显对芙妮雅表现出兴趣,那么按照因斯塔龙的一贯秉性一定不会轻易放弃,何况如果让德内尔和它们之间有协议的话,那么一定会利用这个协议让那些骨头架子一起出力。 他又叹了口气,说起来因斯塔龙那小子还应该感谢他,要不是他帮因斯塔龙除掉了卡拜斯这个家伙,想必这会儿在军中给他摆资格的亡灵还要多。 布兰多清楚这段历史,自然知道此刻资历尚浅的因斯塔龙在军队中遇到的最大麻烦就是来自于那些黑暗领主的阻力,要不是塔古斯一力支持他,这今年轻的黑勋爵恐怕还真难在这次战争中有所作为。 不过年轻人马上收回这些不着实际的想法,如果可以,他当然愿意先为不可胜,待敌之可胜,可惜对手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布兰多向夏尔询问了一下当初派出去打探埃鲁因南方军团残部的人的消息,可惜得到的回答令他失望。 夏尔告诉他派出去那些人要不是袅无音讯,要不就是得来的都是一些毫无用处的消息。 这样,布兰多指望支持南方军团牵制玛达拉,好一心对付帕拉斯的计划也只能暂时搁浅。 第一百零一幕 托尼格尔与年轻的领主(一)(第一更) 寻找联系上埃鲁因南方军团毫无头绪,派往格拉俣尔山脉方向的佣兵要么是一去不复返,要么带回的都是毫无用处的消息。 布兰多知道,那些派出去的雇佣兵本身就不一定靠得住。 容身于这个集体的佣兵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一心一意:弗恩、克伦希亚、尤塔都各自有自己的打算,而更多的人是抱着一种得过且过的心态。 有些被派出去的人直接就逃跑了,这个情况布兰多不是不知情,但他并不打算采取强制的手段、也毫无用处。 只有那些真心留下来与他同甘共苦的人,才是靠得住的人。晋然布兰多也不是要坐以待毙,在笼罩在托尼格尔上空来自于帕拉斯方向战争的阴影一天比一天阴云密布的日子里,他一边安排信得过的人经由沙夫伦德穿过山区继续去寻找埃鲁因南方军团的踪影。 一方面,领地的建设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城墙的整修工作在霜降之月的月末最终完成了,工期比预计的晚了接近一周耗费的物资也远远超出预计,这其中唯一得到好处的大约是那些为了修葺城墙而被招募起的工人们。 这件事一开始事实上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因为完全没有人愿意为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年轻的新领主工作,格鲁丁余威尚存,更不要说让德内尔伯爵的威名在这些底层领民心中更是沉重有如山岳。 原本商定的怀柔政策几乎是立刻就遇上了麻烦,物质条件的利诱也无法让这些人克服对于旧贵族势力的恐惧,或者说对于可能随之而来的报复的恐惧。安蒂缇娜很快意识到”甚至如果不是佣兵们封锁了冷杉城周围,或者说这些底层领民同样对于布兰多怀着差不多一样的畏惧,恐怕大规模的逃亡早就开始了。 明白了这一点之后,这位贵族千金终于明白自己犯的错误所在,她不得已只有采用强制的手段来弥补这一失误~而为了保证工期,最后安蒂缇娜甚至充当了一把,贵族的狗腿子,。 这位少女亲自带着人来到外城,把那些住在草屋棚舍中的居民从里面赶出来,让他们哆哆嗦嗦地集合在广场上,命令士兵发给他们工具,然后让这些佣兵们监督着他们工作。 当然,虽然贵族小姐已经尽可能地减少了这里面的暴力的成分,可是监督中的暴力还是无可避免”恶魔小姐,这个称号很快就在私下里传开。 那天整个白昼都在工人的应付与对于监督者的抵触情绪当中经过。但这种态度的转变来源于第一天工作结束之后,出乎每一个人的预料的是这位,恶魔小姐,为他们安排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晚餐中不但有稀罕的白面包,甚至还有盹肉汤当然那些肉汤其实有够名不副实的,清得几乎只有水而没有肉,一眼望去就像是山间的水潭一一眼清澈见底。以至于贵族千金看到那些煮着肉的锅子时都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不过这并不是佣兵苛刻”肉是佣兵们从森林中弄来的,虽然不少,但也不够这子多人分的。 本来她还有些担心工人们会抱怨,但事实证明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她的预料。 这些常年生活在贫民窟中的难民闻到肉汤浓郁的香味时几乎走不动路了,眼睛也变得比森林中最饥饿得狼还要明亮在他们看来,白面包就已经是难得一见得美味,只有在节庆期间或者某个重要的日子才有可能弄到一点而至于肉,那只有在一年末,看领主是不是心情够好,能够赏他们一些残羹冷炙。 至于清不清,那已经完全无须在意了。 事实上看到这些工人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安蒂缇娜才意识到自己又犯了一个错误。她记起自己在布拉格斯时困窘交加的时候,每天不过只能啃一点黑面包,更不要说吃上荤腥了。 而借由这次晚餐的威力”贵族千金终于把人心稳定了下来。她表示只要留在工地上,那么每个人每天都可以吃到这样的食物。 这个许诺几乎在人群之中引起了轰动,虽然工人们半信半疑,但大多都愿意留下来看看情况、更不要说即便他们不想留下来,那些凶神恶煞的佣兵们也会帮他们做出选择。不过他们的疑虑很快就被打消了,那位,恶魔小姐,果然履行了承诺,让他们每天晚上都能吃上一个白面包与一小碟盹肉,浓,汤。 这样带来的直接结果是仓库中肉类储备的迅速降低因为本来就不太多一仓库里的肉类储备来自于领地内少量驯养的家畜,大多是羊肉或者猪肉,有些已经腌了相当长时间。 这些肉类过去都是提供给格鲁丁和他手下享用,但这个时候却要用来供应数百人每天的消耗,自然供不应求。 为此芙罗不止一次向安蒂缇娜提起抱怨,说像是她这么消耗下去,估计等到布兰多回来,他们的领主大人就吃不上一顿肉了。 这个说法一度打动了安蒂缇娜,一边是她最打心底崇敬的年轻的领主大人,一边不过是些来自于难民当中的工人,孰轻孰重,这位贵族小姐几乎不用考虑也会选择前者。 可是考虑再三之后,最终她却坚持了自己的做法。她要求佣兵们尽量多地在森林中狩猎甚至放下了日常的训练,仅仅是为了补充肉类消耗。 但这个做法带来了意料之外的好处,工人们渐渐打听到了,恶魔小姐,为了保证他们的晚餐、安排人在城外的森林中狩猎的事情一在过去领主大人的私人猎场中狩猎! 这种做法一度打动了所有人,甚至有人悄悄托佣兵来告诉她,让她不必这么破费”其实每天有白面包就已经很好了。 工人们开始担心那位年轻的领主大人会因此而责罚这位和善而仁慈的贵族小姐。 但他们这样得做法反而让安蒂缇娜坚定了信心”非但如此,她随后告诉那些工人告诉他们其实并非是她、而是领主大人安排的这一切,因此他们完全不必担心。 安蒂缇娜利用这个小小的解释把一切的功劳都推到了布兰多头上”再加上这位年轻的领主大人此前减免赋税的举措,导致一时之间他在这些下层领民中获得了极高的声誉。 当然那个时候布兰多对此还毫不知情,因为年轻人当时正在沙夫伦德处理矿山的事务,对于领地发生的一切可以说毫无察觉。 事实上安蒂缇娜一开始也没意识到自己这些举措会取得成功一她从没有过治理领地的经验,有的也只是在旅途中与布兰多几次短促的讨论而已。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做错。 在开始实行相应的对策不到一周之后,就有人辗转通过佣兵向她询问一领主大人是不是还需要更多的人手。 这显然是一个讯号,说明她的工地已经可以吸引更多的劳动力加入。但还不仅仅如此”这说明在旧贵族势力的余威与年轻的新领主的威信之间,已经有人开始动摇了。 这无疑是一个好兆头。 不过唯一让安蒂缇娜遗憾的是,好兆头最终也没能挽回工期延误的事实一一方面一开始耽误了太多的时间,另一方面他们当中也确实没有人精通于建筑与工程。 柏鲁大师的加入或许或多或少挽回了一些他们在安排人力上的错失之处,但这位王国锻造大匠也并非是真正的专业人士他或许之如何打造一面魔法铠甲上有独到的见解。 但绝对不是在修葺一段城墙上这个窘境直到来自于沙夫伦德矿山的老矮人奥德姆的加入才最终得到改观,不管这个老矮人是多么的不靠谱,但他至少还在高山矮人同胞那里或多或少学到了一点东西。 在纠正几个原先的错误看法之后”修葺进程很快加速,直到这个月的末尾,终于宣告竣工。 竣工那天早上,安蒂缇娜请来了布兰多、梅蒂莎、夏尔与所有这个年轻人心腹的手下。她与茜、罗曼一起站在清晨的雾气之中,静静地看在拿到矗立在初冬、雾蒙蒙之后若隐若现的城墙”终于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 不过随即她又微微蹙起眉头,回过头看着同样看着那个方向的布兰多,有些歉然道:“对不起,领主大人,浪费了这么多时间一” 布兰多看了这位自己的幕僚一眼,眼底满是赞赏。 他记得在布拉格斯时”他曾经感到幸运,因为可以挖掘到一位会制作魔力疏导装置的手下这无疑是比路边捡到金子还要让人开心的一件事情。 可直到今天,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捡到的不仅仅是一个宝贝一而且还是一个无价之宝。 安蒂缇娜是一个很文静的女孩子,但也有自己的坚持布兰多看得出来这个女孩对于自己理想与信念的坚持他觉得自己何德何能”可以让这样一位出色的女孩子全心全意地为自己效劳。 回到领地之后,他已经细细地了解了这位贵族千金所有的工作。他本来还担心毫无治理领地经验的安蒂缇娜会遇到重重麻烦他甚至预期这道城墙可能要到下个月。 也就是沉眠之月月中才能修葺完成,那虽然不是什么大麻烦,但可能拖到第一场雪之后还是或多或少会带来一些不便。 可安蒂缇娜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这位贵族千金以自己一贯的认真与细致超乎他预料地完成了这个任务。 不但如此,柏鲁与奥德姆的表现也让他满意除了那个老矮人总表现得有些畏手畏脚之外。 他看着安蒂缇娜,认同地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第一百零二幕 托尼格尔与年轻的领主(二)(第二更) “你们认为如何?”布兰多忽然出声问道。 年轻人问的是不远处同样站在雾气中,搓着手呵着白气正在小声交谈的弗恩与克伦希亚,尤塔离开之后,这两个原本就互相认识的大团长走比以往近了一些。 但不得不说的是,弗恩与克伦希亚在认识这位年轻的领主之前,其实彼此并不感冒。因此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其实是一件非常微妙的事情。 听到这位年轻领主的问题,场面上静了一下。 但最先出声的却是商人小姐,罗曼这个时候已经换上了一件厚厚的冬衣,小手上套鹿皮手套,可即便如此小脸蛋还是被冻得红红的一鼻子尖也微微发红:“罗曼觉得很好啊,布兰多你觉得呢?”少女呵了一口白气,毫无机心地说。她还回头来看布兰多,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要看这个年轻人是不是也认同自己的话一样。 下面一众小佣兵团长立刻随声应和。 “正是如此”克伦希亚也接口道:“出乎预料之外的好,虽然晚了一些,不过恕在下直言“我也参与了中期的工作,说实在话我们大家对这个都不太熟。安蒂缇娜小姐已经做得非常好了,不敢说尽善尽美,但至少令人意外” 不得不说漂亮话是谁都爱听的,就连贵族千金也忍不住看了这位银发的美大叔一眼。虽然表面不齿于对方的恭维,可心中也忍不住认同一安蒂缇娜想到这一个月以来自己的确是有够多灾多难的,几乎每一个小小的决定都可能遇上事先没有考虑过的意外。 然而也正是在处理这些突发状况之中,她才会越来越得心应手。 “的确如此”令人意外。”弗恩的话不多,言简意赅。 但贵族千金还是悄悄去看自己的领主大人,在她心中那今年轻人的意见就足以胜过在场一切意见,她还是第一次感到心中怦怦直跳的感觉,生怕从布兰多脸上看到一点不满意。 但她正好看到布兰多完全不掩饰自己眼中的赞赏地看着自己,忍不住一怔,不知为何觉得鼻子忽然一酸。 好像这几个月以来的辛苦在这一刻都得到子回报似的。 她吸了吸鼻子别过头去,免得在这多人面前哭出来,徒惹人现眼。至少这位贵族千金这一刻还记得自己是布兰多的第一幕僚副手与领地事务的实际主持者,她认为自己不能为布兰多丢脸。 不过她侧过头”就看到梅蒂莎递了一张丝巾过来。银精灵少女的动作很细微几乎无人能够察觉贵族千金微微一怔,她有些感激地看着对方,然后接过丝巾。 布兰多当然注意到了自己这个幕僚的小动作,他忍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在来这里之前”他说道:“我是说那天晚上。” 他的话让场面上一静,几乎所有人都想起了那个令人感到热血沸腾的晚上,仿佛在事后很久的日子当中”他们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们在一今年轻人的鼓动下杀死了一位埃鲁因的合法领主。 这种事情在过去无论是谁也不曾想过,也不敢想,但让他们无法相信的是,他们就真的做到了。被激将也好,被鼓动也好”或者说被威胁也好。 总之再无退路。 自那之后,仿佛一转眼,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但他们并没有像是担心中那样崩溃,而如今这道城墙的竣工,仿佛隐隐象征着什么。 或许在这今年轻人的带领下,他们的确已经不同于普通的暴民子。 至于最后的结果如何”既然这位年轻的领主大人都如此胸有成竹,那么他们又还有什么好疑虑的呢? “你们知道,我事实上并未过多想过要干什么”布兰多继续说道:“或许在你们眼中我一是名贵族,高高在上”但我并不这么想一他真心实意地说,当然有多少人相信这句话,大实话,那就要另说。 “我是来这里,往更南边去继承一块属于自己的领地,它来自于我的先辈”布兰多半真半假地说道:“我并没有打算要干掉谁,或者是占据他的领地” “但是我接受的教育当中,有这一个声音至少如此告诉我,贵族存在的意义是带领人民走出困境,因为他们更优秀、接受了更多的教育,也因为他们有这个责任,权利与责任是对等的” “相信你们很熟悉这句话。” 布兰多说道。 他点点头:“正是如此,这是先王埃克所说过的话”他伸出手在所有人身上点过去:“贵族,就是责任;力量,就是责任:权力,就是责任!” “在此之前”布兰多继续说,周围一片安静。所有人都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今年轻的领主大人会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 安蒂缇娜也看着他,眼中有些异样的光彩。 那种对于先王精神,对于埃鲁因遗失的荣耀的追寻,正是这今年轻的领主最吸引她的地方。 那仿佛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可以在少女眼中发光发热。 天上下了雪。 雪一开始是淡淡的,几乎无从察觉,像是冰冷的雨丝落在人们得脸上。但最终还是变成了绒绒的雪,并不大,托尼格尔一年当中也没有大雪。 所有人都抬起了头。 “在此之前”布兰多也看着浅灰色的天空,乌云阴阴沉沉象征着即将到来的战争:“我没有当过领主,也没有治理一地的经验。” “安蒂缇娜也是一样。” “你们也是一样。” “我说过”他摊开双手,让雪落到自己的肩上:“我们并没有什么不同。我们每个人都在这里学习”学习如何去面对这一切一” “这一切。”布兰多说道:“所有对于我们陌生的东西”以及我们所共同拥有的,以及我们的敌人。” “也许我们不会,我们是今生手”蹒跚学步,举步维艰”年轻人摆了摆手:“但这并不是问题。” “问题在于” 他的声音高了一些,目光扫过每一个人脸上:“你们有没有这个胆量留下来,去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去认识到,我们的所作所为或许看起来微不足道” “但却是闪耀上一个时代的荣光,看到了吗”那就是埃鲁因的羽翼。” “先王埃克已经的话早已印证了这一切~无视黑暗,让你们的所作所为无愧于心抱着这样的梦想!” “无论是荣誉也好,承诺也好,无论是作为一个男人的责任,还是作为一个领主对于他所有领民的义务”布兰多答道:“就像是我站在这里。” “我如此回答你们的问题。” “我们还要逃避多久一” 他又伸出手指,点了点熟悉的每一个人克伦希亚”弗恩,夏尔,甚至那些为数众多的佣兵团长:“我问你们”布兰多高声说道,他呵出的白气在雪中融化成一层淡淡的白雾”让他的面孔显得既神圣、而又神秘。 “假若有朝一日,你们也成为埃鲁因新生的贵族,那么你们是否还记得这一天,我在这里告诉你们的一切“” “你们是否愿意记得,贵族,就是责任这样一句话?” 年轻人的话铿锵有力”它穿透了初冬的严寒,几乎掷地有声。 但带来的却是一片死寂。 弗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年轻人的话隐含着什么样的意思他不敢也不愿意去多想。 这位前卡拉苏的骑兵队长几乎是一脸僵硬地回头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同伴。但克伦希亚同样对于周围的一切毫无察觉”应该说这个中年人心中正怦怦直跳。 他当然知道布兰多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这今年轻人等于说是公开告诉他们、 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我的人了。 是我的家臣。 聚集在我的旗帜之下。 宠辱与共”同甘共苦。 你们是我的骑士。 执我手中的长到,为我开疆扩土那一刻,克伦希亚这个在佣兵这个行业摸爬滚打了数十年的中年人第一次感到内心当中仿佛涌出了一股力量~一股称之为热血沸腾的力量。 他觉得,自己等待了那么多年的机会,仿佛就已经近在眼拼了。 不仅仅是他。 所有在场的佣兵们都是一样。 或许只有梅蒂莎与茜没有什么感想,对于她们来说只要追随着这位年轻的领主大人就够了。 而罗曼更是不需要去考虑太多,不在姑妈身边布兰多就是她可以依靠的整个世界。 夏尔微笑不语,仿佛早就知道了布兰多心中的想法。 只有安蒂缇娜轻轻吸了一口气,在场这么多人中,只有她一个人听出了布兰多话语中潜在的意思。 这今年轻人要改变整个埃鲁因的规则。 他要为这个陈旧的贵族体系输入新血。安蒂缇娜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不明白一个几乎没有根基的年轻贵族心中为什么会涌动着如此磅礴的理想与信念或许早已化作可以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 知道这位贵族千金明白。 不过是第一次看到这个计划的轮廓,她就已经深陷这个梦想之中了。她微微张开小嘴,轻轻吸了一口气,但一时之间却不知该作何回应。安蒂缇娜呆立在那里。 第一百零三幕 托尼格尔与年轻的领主(三)(第一更) 黑玫瑰战争爆发这一年的冬天冷得异乎寻常,灰蒙蒙的天空中仿佛空气都被冻结成粉末纷纷扬扬的落下来。 杰尔特在山顶上的灌木丛里潜伏了一夜,几乎被冻僵。 他伸手去接住这些从天而降的粉末,手心中一丝微凉,冰晶就在他手上化开是雪。这个依旧穿着他那身仿佛万年不变的青色弦法师学徒长袍的年轻人抬起头看着天空。 下雪了。 今年以来的第一场雪。 他不禁想起夏尔大人和那今年轻的领主之间经常性的交谈,提起北方的局势,大公们的联合军与公主殿下的命运,“北方那场战争还是拖到了第一场雪之后了” 杰尔特自己只是个出身小士绅的家庭的贵族子嗣,他的家乡在卡拉苏,一样属于王国偏远的地区一虽说是贵族家庭,但毕竟见识有限,顶多不过看着那些大人物过日子罢了。 总算比一般人过得好些,不过最近的年景也一年坏似一年起来。 杰尔特出来冒险,他自己内心很清楚,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他在一位巫师导师门下系统地学过一段时间的魔法,与导师交流了解外面的世界这个时代混乱的世界对于像他这样的年轻人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混乱当中仿佛充满了机遇。 于是导师去世之后,杰尔特就踏上了梦想当中的旅程。 但他运气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结识的几个家境差不多的同伴在旅行途中就病死了再位,他们不得不在冷杉领稍事休息然后再考虑原路返回还是继续前进。 可没想到又遇上了这档子事格鲁丁杀死了他所有的同伴万念俱灰的杰尔特当时只想要留下来与那个贵族同归于尽。 但有时候命运就是如此的多变。 就在那天上晚上他遇到了那位年轻的领主大人,参与了那场战斗,并有幸在那之后一直追随着对方随后他成了夏尔手下的巫师团的第一个成员。 作为夏尔的副手,他有了机会参与布兰多与这位巫师扈从之间的讨论一当然,年轻是是插不上口的两个人谈论北方的局势,谈论布拉曼陀的黑玫瑰的入侵,谈论克鲁兹。 那位领主大人的眼界让杰尔特仿佛见识了一个全新的世界,那种高度是他以前从未想过的。 也是他的第一位导师从未和他谈论过的。 那一刻杰尔特就知道自己可能已经抓住了机会,实现梦想的道路已经近在眼前或者说已经实现了。 从那以后他就成为了一个全心全意的布兰多的支持者,这一次深入到帕拉斯来探听情报,也是他自愿申请的。 然而正好斥候小队需要一个精通法术的人才,于是他就理所当然地入选了。 为此夏尔还向布兰多抱怨过,说他抢走了他的一个得力副手。 不过杰尔特并不后悔,他觉得与其说留在那位大人身边默默无闻,还不如出来以实际的行动吸引对方的注意。 他是个向往冒险的人否则也不会离家来到这里。 年轻人盯着天空想了好半天,终于回过神来。然后他搓了搓手一动作不敢太大,免得引起下面的哨兵的注意。 他在山头上看着下面森林中一顶顶灰黄色的帐篷和人来人往的营地。 然后他听到背后传来一阵簌簌的响动,那个方向上有他的同伴在警戒,有声音传来显然是自己人当然还有另一个可能性自不必提。 杰尔特立刻绷紧了神径“白菜” 林子里传来一个古怪的口令,据说是夏尔教他们的。 杰尔特立刻放松下来,是自己人,他回头答道:“莱莴一是荆” “马友夫。” 杰尔特分辨出这个名字,是同队的另一个巫师学徒,那家伙原本只有个外号而没有名字一这个名字是还是领主帮他起的。 真是个走狗运的家伙杰尔特忍不住这么想到。 “杰尔特,怎么样,下面是帕拉斯骑士的营地吗?”那个穿着一袭灰袍的巫师学徒猫着腰走过来蹲在他身边小声问道:“可是老鼠他们说,这里没有营地” “这不是帕拉斯的营地。” 杰尔特摇了摇头。 “不是?”马友夫一愣。 年轻人缓缓点了点头他稍微了动了一下自己冻的有些僵硬的四肢:“他们是山民。” “山民?” “他们不是在和帕拉斯干架吗?”马友夫吃惊地问:“他们怎么会在这里?莫非他们打算在这个时候入侵?那可真是天助我们!” 但杰尔特摇摇头,没那么简单:“山民有许多支,他们可能是冲我们来的。” “什么?” “你、你确定?” “我当然确定,我比你熟悉他们,好了,去给收报小组传递信息吧我们准备撤退了杰尔特答道:下雪了,这里藏不住人了。我们得换一身衣服过来。” 马友夫看着自己的同伴,点了点头。 “山民?” 天空中的雪变得密集了一些。 离开南门没多久布兰多就迎面撞上了一位雇佣兵,对方是个元素使一年轻人认得这个人一夏尔的手下。 夏尔当初在布兰多的要求之下从雇佣兵、冒险者中挑选出那些具有施法能力的人懂点戏法的巫师,三流的元素使,骗子,装神弄鬼的巫医以及大批的学徒组建了一个所谓的巫师团。 因为有夏尔这个黄金领域的巫师在那里作为招牌,这个举措并没有费什么力气,甚至很多巫师是自愿脱离佣兵团来加入这个所谓的巫师团:虽然这件事一度在各个佣兵团长处招致非议”不过因为有布兰多在后面支持”所以也并未真正遇上什么麻烦。 而布兰多知道,将施法者集中使用的优势在后期的战争中早已为玩家和p双方所证明,当然夏尔不止一次向他抱怨过这些人根本就不配称之为“巫师团”倒不是说是三教九流的人的大杂烩更好一些,不过布兰多不在乎,至少在他看来一这就是他手下的第一个成型的巫师团了。 何况这些人当中不乏天资出众之辈,如果稍作培养,组成将来巫师协会的骨干还是没有问题的。只可惜夏尔虽然空有导师级的实力,却没有培养学徒的经历,因此这个所谓的巫师团目前看来还是一个空架子。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作用”这些拥有那怕一点实力的施法者或多或少追随某个导师,或者至少当过一段时间的学徒,其中甚至不乏科班出身的学院派,他们有一个共同点。 那就是都识文断字。 因此布兰多、安蒂缇娜、虎雀与夏尔通常将这些人用在处理情报和一些文书工作上。显然他现在遇到的这个正是所谓的虎雀的“情报部门,中的一个人。 对于布兰多的问题,那个元素使点了点头:“是的,大人,夏尔大人让我告诉大人您”您可能急需要这个消息。这个情报是“北边那些人,送回来的,上面说和山民有关~” 北边那些人? 布兰多楞了一下才想起,他的确让虎雀、雷托组织人手向帕拉斯地区渗透,好收集让德内尔伯爵大军集结的消息。 这件事情是虎雀全权负责的,但具体计划他也清楚”夏尔让他手下那些从佣兵中召集起来的三流巫师、或者学徒一起混编入这些斥候小队中,伪装成冒险者以便向后方传回讯息。 传回讯息的方法也很简单,不过这个办法却是他亲自提出来的,动物信使。当然这其实并不是什么新鲜的办法,而是一种使用使魔的方法一早在穴兽之年以前克鲁兹人已经在十一月战争中使用这种传递信息,不过在这个时代还很少有人想到把巫师送到第一线去”因此这种方法在这个时代还远未有流传开来。但直到从黑玫瑰战争爆发开始,数年之后,第一次魔潮到来,拥有巫师天赋的人与日俱增,这种办法也逐渐流待开来。 在战争后期”这已经是一种非常成熟的方法了。不过那个时候已经有了更加稳定的替代方法“比方说借助魔法器具,不过布兰多现在还没这个条件,因此他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土办法,。 有了动物信使传递信息,一个学徒传递信息的范同大约是一天一夜,理论上来说通过站点的方式一站站将信息回传,过去要延迟几乎一周的信息现在不过是顷刻之间就能到达冷杉领。 不过现在虎雀和夏尔手上的人手有限,尤其既具备施法能力、又熟悉斥候技巧的人更是凤毛麟角,因此这样得眼线小队事实上至今也之建立起两三个而已。 因此他们对于帕拉斯骑士领的监视事实上还相当有限,布兰多原本也并没有料到凭借这种程度的监视会这么快地得到有用的消息。但现在看来,那些贵族似乎还是很看不起他们这些,暴民,。 或许在作为战争的对手上已经足够重视了,可是在战争之外,帕拉斯方面还是对于他们疏于防范。不过这也好理解,布兰多如今虽然拥有的人手不多,但是用手段甚至超过埃鲁因的正规军他自己虽然没这个自觉,但帕拉斯爵士这种传统军人应付起来可就头痛了。 把巫师投入第一线作为斥候?在贵族们看来,这种事情像是人干的事吗? 也就只有习惯了这种做法的布兰多才会习以为常罢了,其实他当初提出这个想法时不止是一向保守的安蒂缇娜,连夏尔都吓了一跳。 第一百零四幕 托尼格尔与年轻的领主(四)(第二更) 不过把巫师投入第一线使用这种看似疯狂的做法在经过一系列讨论之后,布兰多却说法了所有人发现这不失为一条绝佳的策略。 因为巫师的作用可不只是在传回讯息上,在隐蔽、清除信息和回避追击上他们也远超一般人。 但即便如此,夏尔也只支持在战争初期这么干,因为这样或许会有一个出其不意的效果,但一旦对手了解了他们这种手段之后,那么每一个巫师的损失都会是他们不可承受的。 对于这个说法布兰多也只能选择接受,他知道夏尔说得并没错一当然他也没错,只是时间不对,历史上最大的一次魔潮还远没有到来而已。 然后布兰多看了那个送信的雇佣兵一眼,接过信笺打开并看了看;但他的神色几乎是刹那之间变得凝重起来,几乎阴云密布,似乎比这个时节灰蒙蒙的天空还要来得难看。 后面的茜和银精灵小公主看到年轻人这个样子忍不住有些担忧地互相看了一眼,她们还很少见到布兰多如此凝重的神色,有什么事发生了? “领主大人?”梅蒂莎小声问。 布兰多摇摇头。 信上的讯息很简单,上面只是如实说了有一支山民的氏族出现在帕拉斯境内而已。可以说这封信放到此刻布兰多手下任何一个人手中恐怕都不会引起注意。 山民这个词在让德内尔境内本就常见,这些原住民几乎常年与埃鲁因这些,外来者,发生战争,帕拉斯爵士与他们打交道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而是几乎大半辈子。 如果是其他人看到这个信息”大概要庆幸那个老骑士又要遇上麻烦,但这封信在布兰多眼中却有不同的含义。 “看来我们的敌人中还要加上一个新的名单了。” 年轻的领主无奈地笑了一下,顺手将信笺递给梅蒂莎”但这位银精灵小公主只是看了一眼,她愣了一下之后问道:“山民?他们不是让德内尔伯爵的敌人们,大人你说帕拉斯骑士常年和他们作战,他们为什么要加入他们攻击我们?” 梅蒂莎有些不解地问。 “山民分成许多支,信上提到的这个氏族来自于格拉哈尔山东面,他们一直名义上归属在让德内尔伯爵靡下实施自治不过山民的领地观念很强,他们很少会大规模地迁徙到其他地区”更不会走出他们的自治领一” “那?”茜虽然不了解军事,但也听出布兰多口气中的异常。 “我想他们可能不是要来这里过沉眠庆典的,我不知道让德内尔给这些顽固的家伙许了什么诺,不过这些山民肯定是冲着我们来的。” “没关系”茜轻轻哼了一声:“谁来也是一样,我们会打败他们的。” 布兰多听了只有笑了笑,他知道这个红发少女不过是在给自己打气罢了。 梅蒂莎却要冷静一些:“问题大吗?”她问。 布兰多摇摇头:“当然会加大我们的压力”不过具体有多少还不好说,我相信让德内尔伯爵这头老狐狸肯定不止动员了这么一支山民氏族”” 他看了一下远方,雪已经把街道变得雾蒙蒙一片,“看起来,还是小看了这些整日里争斗的,野兽,啊!” 布兰多虽然说得轻松,可他心里此刻其实也没有底,天知道有多少山民会进入帕拉斯,或许提供给这些人的粮食补给会是一个瓶颈一可布兰多也不清楚让德内尔能在他的领地内,在多长的时间内,可以调动多少物资。 但不管怎样”帕拉斯手下的军队,山民,再加上玛达拉的亡买。 这今年轻人忍不住深深地蹙起了眉头。 “要去通知安蒂缇娜小姐吗?”梅蒂莎问。 布兰多摇摇头”安蒂缇娜留在了南门,这位贵族千金要监督那些雇佣兵为工人们发放工钱“工钱用自由港的十字铜币结算每个人不过几个铜子而已。 这笔钱并不多”聊胜于无,可以说象征的意义更大。贵族千金本意是省掉这笔钱,不过这是罗曼整个复兴计划的一部分,后者自然不能同意。 最后安蒂缇娜气不过干脆就把那家伙拽住一起留在了工地上,想到这里布兰多即使心情沉重也忍不住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他想到了当初小罗曼一副装作不知道想要赖掉这码事,可惜最终还是被那位一本正经的贵族小姐给指示芙罗拽回去的样子。 那位千金小姐可和他不同,即使后者是装出一副泪眼汪汪的样子,也可以一样不为所动虽然安蒂缇娜大概是除了芙雷娅之外,罗曼最要好的闺中密友。 不过在公事上,那位贵族小姐可是一点情面也不会讲。 只要一想到那个常常让他头痛而又无可奈何的小家伙在安蒂缇娜面前却得不得一副愁眉苦脸,而又一筹莫展的样子,布兰多就由衷地觉得非常有意思。 当初他还在庆幸还好自己躲得快,不然小罗曼肯定要赖到他身上安蒂缇娜虽然对其他人都能做到言出必诺,可偏偏拿这位年轻的领主大人一点办法也没有。 想及此,他有些好笑地摇摇头,心思回到手上这件事上。年轻人拍了拍手上的信笺:“其实我更想知道,送回这个情报的是谁?” “什么意思?” “一般人大概不会注意到这些山民,因为对于这个地方来说他们太普通了,也就是说我们想到的事情,传回信息的人肯定也想到了。”布兰多有些奇怪。 他知道这些,是因为他具有超越这个世界的知识与眼光,事实上如果不是他在闲聊时和夏尔说过相关的一些事情恐怕连对方也无法从这封信上看出什么。 而除了他和夏尔之外其他人更是如此~ 那么传回这封信的人又是何方神圣呢? 布兰多正在奇怪,却一时留意到他面前那个报信的元素使正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年轻人微微一怔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是的,大人”那个元素使面色有些古怪,吞吞吐吐地答道:“就在刚才,夏尔大人又追发了一封信给我,说是给大人您的。” “追发了一信封是什么情况?”布兰多皱着眉头问,心想那家伙又在搞什么鬼名堂。 “大人您要看吗?” “当然”布兰多没好气地说道,既然都说了是给他的这能不看吗?不过他有些疑惑地盯着这个元素使,怎么看对方这句话都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那个”但对方的面色却变得更加古怪了,“大人你能不能先回头?” 回头?这是那一出? 布兰多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枪影从身侧一闪,茜已经伸出长枪架在这家伙的脖子上。 “拿出来!”茜冷冷地说。 那个元素使呆住了,或者说他明显被吓坏了然后哆哆嗦嗦、但是苦着脸地从长袍下拿出一只奇怪的生物一这是他的使魔。 布兰多只用了一眼就认出了那只奇怪的生物,当然其他人也一样一因为那只是一只鸭子。 用鸭子做使魔? 这一次不只是布兰多,连茜和梅蒂莎都愣住了。 这三个人一个人是经历丰富的玩家,一个人是银精灵帝国的公主,一个人是参加过许多战斗的雇佣兵他们大都和各式各样的巫师、元素使甚至是女巫打过交道,不过纵使他们见过各式各样古怪的人。 可还从没看到过一个用鸭子作为使魔的巫师。 布兰多呆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点点头:“很好,很有个性。”在他的印象当中,巫师用各式各样古怪的使魔的人比较多,而元素使大部分元素使不是应当用妖精来做使魔么? “大人”那个元素使愁眉苦脸地说道:“这可不关我的事,我原本是没有使魔的。这东西这东西是夏尔大人送,送给我的说是用鸭子当使魔可以带来幸运。” “的确很幸运”布兰多对于自己那个癖好古怪的扈从也只有无奈他摇摇头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第一次仔细观察这个家伙,其实对方也不过是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年轻人,长得还算眉清目秀。不过自从看到这个家伙拿出一只鸭子当使魔之后,就觉得对方怎么看怎么喜感,若是生在他那个时代不去做喜剧演员正是屈才。 他回头看了看茜和梅蒂莎,茜还好,梅蒂莎却明显是同样有些好笑的样子。 “大人,我以前只是个学徒,他们都管我叫红猪。” “红槽” “那是我家乡一种魔兽的名字” 布兰多了然,他也记起那种三十多级的魔物来,脾气凶暴,又皮粗肉糙,基本没有几个人愿意去和那东西打交道硪他又看了看对右手上那只鸭子,咳嗽了一声,有点好笑地说道:“不如这样,以后你跟着我好了一正好我需要一个学徒。” “大人你需要学徒?”那个元素使愣了:“大人你是巫师?” “不”布兰多摇摇头:“我是元素使,总之废话不要多问,你跟着我就好了” 元素使? 那人再愣,元素使之间通常可以感应到对方的存在,尤其是高位的元素使对于低级的存在更是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压迫力。 可他却一点也没感到这位年轻的领主大人身上有这样得压迫力一那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对方的实力比自己更弱,或者是和他也相差不多。 但这种可能这个元素使学徒连想都不敢想,对方可是那个传说中无所不能的领主大人,他以前只远远地见过这位领主大人几面,不过对方那些神秘而又强大的传说他是早就听过好多遍了。 可传说中对方不是一个黄金领域的剑士吗?怎么又变成元素使了? 这个外号被叫成,红猪,的年轻人越想越觉得迷惑起来。 但布兰多只是对他摆了摆手,他的确也需要一个学徒但不仅仅是学徒,而是为他的另一个计划作准备,说起来这个计划如今也必须提上日程了。 山民作为敌人的出现,莫名地让布兰多感到紧迫起来。 “就这样”他说道,并看了一眼这今年轻人:“以后你跟着我,我给你起一个名字就叫魔邓肯好了~” “魔邓肯?”那今年轻人一愣。 第一百零五幕 托尼格尔与年轻的领主(五)(第一更,大家的支持呢) 布兰多拆开信,整封信空白一片,但右上角有一个暗记。他心中了然,将信揉成一团然后手上迸出一丝火苗将之烧成灰烬。 灰烬片片落下。 布兰多抬起头,夏尔给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德鲁伊们回来了。这个消息令布兰多心头一松,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心情雀跃立刻就去见这些人,而是对一旁的新跟班说道:“魔邓肯。” “在””那今年轻人怔了一下,才意识到布兰多是在叫他,忙问:“有什么事吗,领主大人?” “你去把塔吉卜给我找来。” “塔吉卜?” “就是那个穴居人头子,你知道它现在就在城内,在城堡中。”自从进入战争状态以来,布兰多就将塔吉卜召入了城内。 不过对此这位穴居人族长还挺高兴,至少格鲁丁就没给它这个待遇。 至于布兰多是不是有以它为质的意思,塔吉卜没有过多考虑,在它看来宅们已经向自己的神灵发过誓,这些人类实在不用多次一举。 “给它加上一条斗篷,尽量少让其他人看到。”布兰多又说道。 年轻人赶忙点头。“大人,你想在什么地方见它?” 布兰多听了这个问题,低下头附耳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后者立刻点点头,然后再看了自己的领主一眼,在确认对方没有更多的吩咐之后,立刻转身跑进了雪幕中。 布兰多一直看到对方的背影消失在纷纷扬扬的大雪里,才向其他人招招手:“走”我们去其他地方。” 茜先前看着布兰多这才一下回过神来,她总是内心不自觉地把这位年轻的领主的样子和马卡罗对比,甚至与艾柯对比。 不过红发少女很快红着脸摇摇头,小声问:“我们去那里大人?” 梅蒂莎有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一个好地方”布兰多答道。 雪越下越大”街上很快就铺了一层薄薄的白色,行人并不多,但两旁屋舍中透出的温暖的橘黄光芒却让人感到内心安定。 茜身体才刚刚痊愈,这其实是这周以来她第一次出门,但这个重新扎起长长的红色马尾的少女好像又回到过去的生活当中她握着自己的雷之枪拉开一小段距离跟在后面,一边用有些漠然的眼神打量着四周的街景。 梅蒂莎对人类的世界向来很有兴趣,她偶尔会开口问布兰多那是什么”或者这又是什么。 三人走了一阵,直到前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 梅蒂莎长长的尖耳朵第一个听到这声音,她微微一怔之后才意识到这已经是柏鲁的锻造工场附近。 前面就是柏鲁的锻造工场一自从布兰多从柯文等人手上买下那批寒铁矿,并将魔眼宝石送抵后,柏鲁的锻造厂总算开工。这里的铺面来自于原本领主的产业一或者说格鲁丁的私产,这里原本就是冷杉城的铁匠铺,柏鲁将两边的屋子买下来后又把这里扩大了一同。 不过有了场地并不是表示万事大吉”老人好不容才招募齐人手,大都良莠不齐。为此这位来自埃鲁因宫廷的锻造大师不止一次向布兰多抱怨,说他不支持他的工作。 好在尤利尔带来首批工匠之后,这种情况已经大为改观了。 工匠是赤铜龙雷托送来的,因为考虑到敏泰领可能会成为战争的前线,那位老兵几乎所哼哼才能的人都赶来的冷杉领。当然这一方面是为长远打算,一方面也未必不是为了向这位年轻的领主大人表达忠,心。 但无论如何,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眼下虽然是大雪,但铸造工场内正热火朝天,火炉内里绽放出的金红色的火光将工场染成一片橘红,这种刺眼的暖色调与外面纷纷扬扬银装素裹的冷色调格格不入,形成强烈的对比布兰多即使站在工场外,仿佛也能因为这种颜色的反差而感到那条色彩分明的分界线上温暖与寒冷的差异。 “领主大人?”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传来。 柏鲁刚好从工场内不计其数的琐事中分出神来,指导这些在他看来愚笨不堪的家伙让他费尽了心思”不过这个老人好不容忙里偷闲跑出来打算歇一口气的时候,看到了站在外面的布兰多三人。 “柏鲁大师。”布兰多看到他”笑了一下。他来这里自然不是为了逛街看雪景,帕拉斯大军云集的消息让他上心,他必须要逐步实现自己的计划了。 “怎么?”柏鲁开口道:“大人是来检查我这个老头子得工作进度的?” “不敢。”布兰多摇摇头:“只是想到个点子。” “点子?”柏鲁微微一愣,不过他看到站在雪中的四人忙说道不管怎么说,快进来说吧,如果大人不嫌弃我泣个地方太吵。太脏的话一” 布兰多点点头,带着梅蒂莎、茜与那今年轻人走了进去,铸造工场内第一批甲胄与武器正在锻造,年轻的领主向工场内看了一眼一来来往往的都是赤着膀子的铁匠与学徒,没有穿着长袍的人在里面指导一夏尔的人还没过来,这说明柏鲁第一批锻造的甲胄并不是白狮铠甲。 “魔法甲胄还没开工?”他问。 “领主大人,你还说不是来检查工作进度的”柏鲁忍不住摇摇头,苦笑道:“太多年不干,已经手生了,大人你送来的魔眼宝石珍贵,我可损耗不起,我打算先练练手。 老人看了看作坊内,叹了口气道:“再说这些人也需要熟练,差太远了。” “是你要求太高了。”布兰多答道,柏鲁过去在埃鲁因的皇室铸造局任职,是公认的第一大师,他的助手而今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也不由得这些人他看不上眼。 这些人当中手艺最纯熟的,也不过乡下的铁匠而已。他们中不要说几乎没有人用过魔导机械的经历,甚至有的连锻造武器的经验都缺乏。 而铸造铠甲比武器更复杂,这里面不但要有铁匠的经验,还得有裁缝与皮匠的手艺才行。作坊里就有来自这些行业的工匠,他们负责将那些已经锻造好的部件连接在一起,作成一件完备的甲胄。 整个工序非常缓慢,往往需要数个小时甚至整日的工夫才能完成。 柏鲁看着工场中心那座巨大的魔导机械也愁眉不展那是一台相当原始的器具,几乎是二十年前的产物~用来对胸、背板甲一次冲压成形,然后再用魔术射线在胸甲上打上可能用来镶嵌的法术阵。 不过这两台老掉牙的老爷机器的工作状况相当不稳定,时常出状况。 “我十年前用过的机器都比它们俩好,它们的状况比我这个老头子还糟糕。”柏鲁觉得这辈子没干过这么棘手的活儿,托尼格尔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几乎要什么没什么,在这之前他还很难想象埃鲁因还有这样的地方它的一切仿佛都落后于他所知道的时代一个世纪甚至更久远。 没有魔导动力,城内像是一个巨大的垃圾场,城外就是蛮荒,农业还停留在最原始的自耕自得的阶段。 而在柏鲁所熟悉的时代一那几乎已经是十年前,在埃鲁因最富庶的地区,庄园已经开始使用魔法来哺育作物生长田间有来自于学院的学生驻守。 那些元素使学徒可以通过改变元素排列的方式在小范围内改变天候,让它们适宜作物生长。 但在这里都没有。 在别的地区大型的魔导机械早已投入到农业生产当中,虽然这只是近百年来整个变草的一部分一克鲁兹人从哈泽尔人处学来了这种技术,又间接影响了埃鲁因。 这些技术甚至改变了十一月战争,带来了旷世的第二次圣战,不过魔导技术的长足进步还是改变子世界。 当瓿除了在托尼格尔。 甚至不只是托尼格尔,在柏鲁看来,整个让德冉尔地区都是一个被历史所抛弃蛮荒之地,似乎就因为它有一个不喜欢魔法的主人,让这里始终被排斥在文明之外。 当然这只是这位老人的个人偏见。布兰多知道埃鲁因南境的贫弱来自于多方面的原因,不只是让德内尔,甚至戈兰埃尔森,卡拉苏南方也大多相差无几。 王国的南边境向来是整个文明世界的边缘地区,因为发展先后,地理位置的差异,或者说魔物的侵袭总之方方面面的因素因此无论是布契也好,布拉格斯还是托尼格尔也好,在这些地方与王国腹地相比几乎是两个世界。 “将就一下吧,柏鲁大师”布兰多摇摇头,这两台魔导装置虽然放在埃鲁因任何一个地方都是一堆破铜烂铁,但在这里可是宝贝。当初从格鲁丁的仓库里找出这两台破烂时,安蒂缇娜本来是拆掉一台用以研究里面的魔力疏导装置,结果还是被这位锻造大师给死命拦了下来。 当初的决定眼下看来还算英明,至少这两台机器给他帮了大忙。不管这两台老爷机器有多么陈朽不堪,但至少好过托尼格尔原始的手工业生产。 布兰多不敢想象冷杉领原本那几乎还停留在地球上中世纪的生产力水平,要实现他的计划小,需要一个多么漫长的周期。 时间可不会等人 第一百零六幕 托尼格尔与年轻的领主(六)(第二更,大家的支持呢) 而一旁的柏鲁听了布兰多的话,点点头。 “那么大人,你刚才说又想到了什么点子?”老人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烟斗,但他看了看布兰多,想起这位领主大人并不喜欢烟味,犹豫了一下又放了回去。 “那件事怎么样了?”布兰多答非所问,另外问道。 柏鲁微微一怔,但他随即反应过来:“大人是说那个东西吗,已经做了两百多套了,工场最近全面开工在做这个。” 他回头看了一眼:“不过人手还是不够,如果能把这个工场的规模扩大到一百人以上,那么我就能充分满足大人的要求了。” 两百套,布兰多计算了一下,略微低于他的要求。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把工场扩大到一百人以上,先不说压根找不出这么多熟练工。 而就是有这么多铁匠,也没有这么多魔导器具。手工制作铠甲的周期和成本,布兰多根本不去考虑。 他摇了摇头:“柏鲁大师,排除其他困难不提,单单凭借冷杉领也支撑不起这么大的工场。就是加上敏泰地区也不行,没有铁,没有煤一” 布兰多停了一下,忽然摇摇头道:“要是能制造元素火炉就好了。” “元素火炉?”柏鲁敏锐地抬起头,他这个行业要和各式各样的火炉打交道,布兰多口中这个东西他虽然没听过,但大约也猜出是个什么东西。 布兰多点点头,元素火炉可以直接吸收空气中游离的元素之火来进行冶炼,是锻造技术上的一次重大的改革。 不过在年轻人的印象当中火元素熔炉被发明大概还是二十年后的事发明者正是埃鲁因人。 只是那个人的名字他一时之间记不太清楚,因为在往后二十年之间因为魔力潮汐暴涨的缘故强人辈出,各种基于魔力疏导装置的发明也层不出穷要一一记住实在太难。 再加上这些东西本身与玩家关系也不大,布兰多他过去又不是生活职业玩家。他忍不住想到要是学姐在就好了,她可是这方面的高手。 不过他摇了摇头丢开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而是努力记起那个发明火元素熔炉的家伙好像是一个元素使,出身于一个贵族家庭一至于是安列克人还是维埃罗人,他就不太记得了。 他一边想,一边大概给柏鲁解释了一下那东西的构造。 老人在一边听得眼神都亮了起来:“大人真的有这种东西,可以不用煤?或者是其他燃料?”柏鲁满面红光,他几乎可以想象那具有多大的意义,单单从经济上的因素来讲就能节约下一笔不可计量的开支。 更不要说火元素制造的火焰纯净,并非是一般意义上的氧化反应,用这样得方式来剔除金属之中的杂质的意义,对于他这样一位老铁匠来说简直堪比得到一件神器。 “是的我是在一部古代文献上看到的~”布兰多犹豫了一下,下意识地答道:“我想那应当是布加的巫师们一种遗失的技概” “布加巫师们的技术?大人,布加的巫师用魔锻法完成锻造啊”一旁的梅蒂莎听了布兰多的话少有地皱皱眉,她提出异议,不过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柔和:“他们应当不会使用火炉吧还是在近代又有了改变?” 布兰多一愣,他一下就意识到了这个口误,过去没有梅蒂莎自然可以任他胡茬,但是现在这位同为白银血脉的精灵小姑娘却很清楚同为白银血脉的布加的工匠巫师们的历史。 他想了一下,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借口:“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毕竟我只是高塔巫师的传承。” 梅蒂莎这才点点头:“不过大人说的这东西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可能,这好像是敏尔人的做法。”她一边说一边用明亮的银色眸子好奇地看了布兰多一眼:“元素锻法,在圣者之战之前就已经失传了我想大人看到的文献应当是记录布加的巫师们对于他们的敌人的技术的一种描述一” 布兰多听到这番解释忍不住满头大汗,心中庆幸这个弥天大谎竟然还让梅蒂莎主动扯圆了不得不说正是玛莎庇估。他在心中祈祷了一番,然后点点头表示可能正是如此。 不过这个时候柏鲁却好像才从那副梦想的图景中回过神来,他有些感慨地说道:“大人清楚这种炉子的构造吗?” 构造? 布兰多一愣,他想了一下,看着这位老人说道:“构造其实相当简单,要画出来也说不上困难、” “那不如我们试试?”柏鲁立刻跃跃欲试起来,对于这位老人来说这种元素火炉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于。他有些兴奋地拍着胸膛保证:大人,我这老头子别的本事役有,不过在锻造这一门艺术上我敢说埃鲁因没有人可以与在下比肩,大人你不妨说说看,说不定我们真能把这种东西重现也不一定!” 但布兰多摇了摇头:“没那么简单,柏鲁大师。这座元素火炉的结构虽然简单,但也有几个难点,一是提供动力来源的魔力核心和魔力输导装置:二是使用什么方法收集游离在空气中的火元素。” “第三是如何将这些火元素转化为持续不断的火焰。” “第一个难点要求魔导技术,第二个难点是元素使的课题,第三个难点要通过炼金术解决,至于锻炉本身的结构,我倒是相信大师你能轻易克服。” 布兰多摇摇头:“可其他的问题呢,大师能解决吗?” 柏鲁哑口无言。 “收集游离元素”梅蒂莎却开口道:“其实也不是很难的问题。” “哦?” “小姑娘你知道?”柏咎大师一下子跳了起来,忍不住大声问道;他的大嗓门引得周围的众多工匠、学徒都为之侧目,老人老脸一红,不过还是耐不住激动之情又问了一句:“那块说说看,小姑娘,这个东西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 布兰多摇摇头,心中也没觉得这东西有多重要,无非就是一个火炉而已,虽然解决了燃料匮乏的问题或许对沙夫伦德的银矿冶炼也有一定的提升但托尼格尔并不产铁,这另外一个瓶颈也一样可以宣判柏鲁工场扩大计划的死刑。 在他的计划小当中,冷杉领的工场扩大至少要等到他的安培瑟尔之行结束之后。 不过布兰多显然没想到自己一个表现内心的细微动作竟然没逃过柏鲁的眼睛,这位老人立刻把矛头转向他,严肃地教训道:“领主大人,你可不要小看这个东西,它能为你节约一大笔钱有了这笔钱你可以买来更多的铁矿石,我也能为你制造更多的武器与铠甲,你才能召集更多的军队” 他停了一下:“大人不是心向公主殿下吗?没有军队,大人连自保都成问题,又怎友能支持公主殿下?” “而今北方的形势一天紧似一天,我想公主殿下可等不到大人慢慢成长到羽翼丰满那一天啊。” 布兰多一听到这位锻造大师喋喋不休地开始唠叨起来顿感头大,连忙点头应是。不过他听到对方提钱的问题,忽然心中灵光一闪,改变了起初的看法。 元素火炉这东西柏鲁能看到它的意义,其他人想必也是一样。且不说这东西对于锻造与冶炼行业的意义重大,就是把它小型化之后卖给那些贵族,也是可以赚一大笔钱的买卖。 布兰多有过去几十年的来的见识,自然知道这是一门包赚不赔的生意,他原本还在为安培瑟尔之行带去什么货物而苦恼,现在看来似乎已经有一条康庄大道摆在眼前。 想及此他赶忙点点头打断柏鲁的话,对梅蒂莎说道:“那你就给大师说说看罢,梅蒂莎。” 梅蒂莎微微一笑,有些安静地答道:“其实方法很简单,利用魔法阵就行了。” “魔法章” 布兰多皱了皱眉,“可是释放火元素也需要魔法阵,吸收与释放的魔法阵是不能堆叠到一起的。而且吸收的魔法阵不能承受太苛刻的条件,不像是释放阵可以耐高温” “如果用加固阵的话,恐怕会影响吸收游离元素的效果” 此刻布兰多身上虽然只得几级炼金术,不过过去游戏中的见识还是在的,这些基础知识可难不到他。 “分开好了。” “分开的话,元素的传导怎么办?”布兰多知道魔力输导在当今的沃恩德已经不是一个问题,可元素的输导又是另外一个问题。 至少时至今日,他还没听说过有谁可以通过什么办法转移元素除了元素使亲自来完成之外“但如果一座元素火炉需要二十四小时有一位元素使来值守的话,那至少需要六到七名正式的元素使恐怕才足够。 这个投入未免有些得不偿失了一些。 “大人,你忘了,我是银精灵。”梅蒂莎小声说道。 布兰多一愣,这又和银精灵有什么关系了? “小家伙”但这个时候他忽然听到心中奥塔莱丝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一直想问,跟着你那个银精灵小姑娘是不是精灵王族?” 第一百零七幕 托尼格尔与年轻的领主(七)(第一更,大家的支持呢) “小家伙,但这个时候他忽然听到心中奥塔莱丝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一直想问,跟着你那个银精灵小姑娘是不是精灵王族?” “奥塔莱丝大人,梅蒂莎她算是王族,怎么了?”布兰多答道。 “没什么,看她有些眼熟而已,很像一个我的熟人,不过我想也不大可能,大概是她的后人吧、”奥塔莱丝摇摇头答道:“不过如果她是王族,那么你的那个问题就不算是什么问题了。” “为什么?” “银精灵其中之一的白银遗产就是元素输导技术,王族更是肯定掌握这门技术。”奥塔莱丝答道,随后就沉寂了下去。 原来如此,布兰多这才了然,他抬起头好奇地看着梅蒂莎:“你会吗,梅蒂莎?” 银精灵少女轻轻点了点头。 “好吧,这个问题算是解决了”布兰多知道这其实是元素火炉最困难的两大难点之一,解决这个问题可以说就解决了问题的一半,甚至是一大半,不过他还是问道:“那么如每将这些火元素转化为持续不断的火焰呢?据我说知现如今大部分炼金术的启发法阵都是瞬间的,而元素火炉需要稳定持续不断地启发” “没有办法解决么?”柏鲁刚刚才扬起的眉头又沉了下去,他有点苦恼地说道:“着看起来好像也不是很难。” “这当然很难,这对法阵的稳固性要求非常高。 不过好在也不是没有替代的办法,一是加固法阵不过这会影响输出效果。二是使用更好的法阵材料这会提高成本。” 布兰多想了一下,小型化的元素炉可以使用加固法阵。而大型化的成本稍微高一些似乎也可以接安,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 虽然这一样很难不过他想到自己手上有塔玛,交给那个炼金术大师一定没有问题。 他摇摇头丢开这个问题:“好吧,有替代的办法总比没有好。我们进入下一个问题,魔力输导装置和核心怎么办?” “核心我可以想办法弄来一些”柏鲁看了他一眼,这个老人第一次有些吞吞吐吐地说道:“我在安培瑟尔、在科尔科瓦和西法赫应该还有一些熟识的人,我大概可以拜托他们帮我弄来一些不过最大型的就没指望了。” “中型就够了!”布兰多答道至于魔力输导装置安蒂缇娜那里有一套原始的设计,应当可以勉强用得上了那东西比魔力核心更稀有,几乎完全被控制在王室与大贵族手中。 不过他又有些意外地看了这位锻造大师一眼,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提起要动用他的人际网络、看起来这玩意儿对于这个老人的吸引还真不是一般。 不过布兰多真正惊喜的是,贵族,尤其是柏鲁这样的大师级人物的人际网络可是一张大网,如果可以为他所用那可真是一夹喜讯。 他忍不住试探性地问道:“既然如此,你何不托他们为我们搞点人过来,你不是很缺人手么,柏鲁大师” 老人瞪了他一眼:“你想拖更多的人下水吗?别人我不管,可休想打我的主意我认识的人要么是王党,要么是我的学生,我可不想他们上贼船!” “不不不,你搞错了”布兰多毫不气馁,面继续劝道:“王党也好我们也好,我们现在都在一条船上,我们也都是在为公主殿下办事不是么?” 柏鲁哼了一声虽然不大相信对方的话,不过他又想到布兰多与狮心剑共鸣的事情有些松动:“可我已经答应为你效劳了,年轻人,至于我的学生,我没权力干涉他们的选择一至于王党,就更不必说了。” “我也没让你干涉他们的选择啊,柏鲁大师”布兰多连忙一副叹息的样子摇了摇头,“我并不是要强迫他们一定要为我效劳,也可以顺手帮我们一些忙嘛,人要学会变通!” “你看这与帮我们,走私,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实质上都是在为公主殿下而效力,也是为了找回埃鲁因失去的荣耀而付出!” “最关键的是,我们是会为此而支付报酬的,绝对不会让您的那些学生吃亏,柏鲁大师,这是双赢的买卖、” 布兰多一边循循善诱,一边给柏鲁画了一个美好的大饼。 当然这个动作落在茜和梅蒂莎眼中,让她们忍不住好笑一因为这位年轻的领主大人此刻像极了来自于焦热地狱引人堕落的魔鬼一。腹蜜剑,一样的坏心眼。 她们看着因为被抓住了痛脚,继而被布兰多忽悠得一愣一愣的柏鲁大师,再看了看布兰多一不过年轻的领主悄悄回头瞪了她们一眼,免得这两位女士真的笑出来破坏了气篆。 布兰多这个时候忍不住心中想到一自己不过是在游戏中当过几年团长,就已经练就了这种画大饼的本领,不过这比起他那个世界当中那些大小企业的管理人员来说还是小巫见大巫。 他想要是那些家伙也穿越过来,估计要不了就能建立起一个跨国大型诈骗机构不不,应当是跨国大型企业~也不对,是跨国大型宗教机构! 而且想必不会比风后圣殿或者炎之圣殿逊色半分。 布兰多一边给柏鲁许诺,脑子里还转动着这些不着边际的想法。而这位埃鲁因的宫廷工匠大师似乎最终真的被他给说动了,他犹豫了一下,说道:“那好吧,大人你还需要什么?” “娥”布兰多说:“更多的人。!” “人!?”柏鲁吓了一大跳,他吃惊地瞪着布兰多:“你、你要我做人口买卖?你疯了?埃鲁因是禁止人口贩卖的” 不过他说得有点底气不足,因为其实在埃鲁因很多地下黑市,贵族们一样在进行着这种龌龊的勾当,这是公开的秘密。 可是至少这位年轻的领主在他心中不是这样的人,柏鲁虽然对于布兰多那种有些理想主义意气的正直一向不屑一顾,不过作为一今年轻人而非领主来说,他还是很欣赏对方身上这种品格的。 布兰多皱着眉头摇摇头:“你在说什么呢,什么人口买卖,这太龌龊了!柏鲁先生,你可不要把那些旧贵族的不良习气带到我的领地上来啊一” 柏鲁好歹没被呛住,他没好气地盯着布兰多,心想这不是你先提出来的吗?你说要人口,可好像除了买卖人口之外也没有别的多余的办法能搞到更多的人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领主大人?”老人没好气地问道。 布兰多点集头。 “好吧,你知道黑玫瑰战争吗?”他问道。 “那是什么?” “那是” 布兰多忽然一窒,因为他想起这个时候好像官方还没给这场战争统一定名,至于什么黑玫瑰战争还是不存在的事情。 于是他马上咳嗽一声,不着痕迹地改口道:“我是说刚刚才结束那场战争一” “你是说玛达拉的入侵?”柏鲁想了一下,有些不解地说:“可那与那个劳什子黑玫瑰战争又有什么关系?” 年轻人破天荒地老脸一红,可也忍不住满头黑线,心想这个该死,的老头能不能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过他正在想怎么把这尴尬的局面敷衍过去,可这个时候茜小声说道:“我听说玛达拉被称之为布拉曼陀的黑玫瑰,我想领主大人说的就是这个吧。” 老人恍然,这才点点头:“这倒是有几分道理,这么说来我想编史者或许也会这么定名,那么然后呢?” 布兰多这个时候简直想要抱住茜亲一口~如果不是怕对不起小罗曼的话。不过他还是放弃这个妄想,轻轻咳嗽一声继续说道:“黑玫瑰战争看起来是埃鲁因自从十一月战争以来经历过的最大的一场战争,但其实并非如此,自从王室对地方失去约束力以来,贵族们年年互相征战,这个古老的王国深陷苦难之中其实已经并非是一日之事了。” 布兰多说的是埃鲁因近二十年来的实情,在场的诸人都深有感触,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柏鲁大师,你知道现在在敏泰的那批难民吗?”年轻的领主又问。 “当然,我手下的人有些就是从那批难民中来的。”柏鲁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他有些吃惊地看着布兰多:“大人,你是说,难民?” 布兰多点点头,常年的战争造就了大批无家可归的难民,这些难民要么依附于势力庞大的领主成为没有人身自由的佃农与领民,要么衣食无着,居无定所。 虽然没有一个详细的统计,但他相信在这个时代的埃鲁因,无论是北方还是南方,都有大批这样为困顿的生活所困扰的人。 要吸引这些人非常简单,一顿饱饭,一个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就足以让他们到托尼格尔来。 而他要提供的,无非是给他们一条可以抵达此地的途径而已。 不过柏鲁在起初的惊讶之后,很快就冷静下来,他提醒道:“大人,这些难民或许是真实存在的,不过他们中大多是老弱病残,要不就是妇孺儿童,身强力壮的劳动力在任何眼中都是有价值的,恐怕这样的好事轮不到大人你身上” 第一百零八幕 托尼格尔与年轻的领主(八)(第二更,大家的支持呢) 布兰多点点头,他当然考虑过这样的情况,可是一来是为了千金买马骨,二来也不是所有老弱病残的集体之中就没有身强力壮的劳动力。 有些年轻人会留在亲人身边,而大部分领主是不会为了一个劳动力而收容一家人的。 而这就是他的优势所在,何况妇女一样能做很多事情,少年与儿童更是一片领地未来的希望。 在这个时代或许没有多少人有这样得远见,不过布兰多却要为埃鲁因的长远做打算。 因此他只是摆摆手就打断了工匠大师的话:“柏鲁大师,你说的这些我都考虑过,问题应该不大。人口是一片领地的未来,愚昧的贵族看不到这一点,不过我不介意给他们上一课,总而言之,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可人口有了,粮食呢?”柏鲁还是不放心,虽然口头上不愿意,可他在这里待了几个月之后,也不得不承认布兰多有些做法是深入人心的。 无论是出于私心还是公义,他都不愿意看到这个年轻人的心血毁于一旦。 甚至私下里,夜深人静的时候,这位老人不止一次想过,这个年轻人是不是真的就是那个应命而生的人——否则他为什么会与狮心剑共鸣? 而他的所作所为,又是如此得到每一个人的拥护——那样的场景,有时候真的让他仿佛看到了那个人。 那个在光辉的旗帜下,伫剑立誓的王者。 老人有些不敢确信。 “粮食是一个问题,”布兰多点点头,不过他马上奇怪地看着柏鲁:“柏鲁大师,你什么时候关心起这个问题了?” 工匠大师老脸一红,答道:“随口一问罢了。” “我明白了,”布兰多神秘地一笑:“粮食的确是个大问题——可是看到那么多难民流离失所,在下内心也是万分痛苦,不由得寝食难安——所以那怕是再困难,我也必须坚持这么做,柏鲁大师你说是吗?” “你”老人看到布兰多口头上说得大义凛然,可眼神里笑得却像是一只小狐狸,忍不住怒道:“少废话,混蛋小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梅蒂莎在一旁忍不住轻轻掩口。 “当然没那么严重,”布兰多摊摊手:“粮食是个问题,不过有沙夫伦德的银矿的支持,短时期内还不是首要的问题。” “光靠买可不行,你不怕被北方的公爵们***?”老人摇摇头,担忧地说。 “第一,安培瑟尔的商人们都是‘商人’,”布兰多再竖起一根指头:“第二,北方舰队还掌握在公主殿下的手中。” “当然柏鲁大师你说的也未尝不是一个隐忧,不过托尼格尔也并非天生贫瘠。”布兰多心想自己手上有德鲁伊,还会怕种植上的问题?这些玩草皮的家伙在农业上可比元素使给力多了。 虽然说服那些信奉自然平衡之道的德鲁伊们可能会有些麻烦,不过布兰多早就挖好坑让他们跳了。他们之前签订了一个这样得条约,让德鲁伊申明会参与保卫这个领地的一切战争——粮食战争也是战争,布兰多一肚子坏水地暗笑。 老人看了看他,摇摇头:“我不知道你要那么多人来干什么,托尼格尔已经很多人口了,只要你能占据这个地方,建立起一支军队也不会很困难——” 布兰多没有答话,柏鲁当然不会明白他的理想。他的理想不仅仅是托尼格尔,也不是那瓦尔哈拉,甚至也不仅仅是埃鲁因。 年轻人的目标是未来的远景,他的征途是无尽的蛮荒。 在先古的荣誉之后,人类将再一次拾起失落的旗帜向荒野中进军,埃鲁因将要扩张,成为一个强大的帝国。 而机会,就在那些文明所不能遍及的荒野之中。 布兰多不会回答柏鲁这个问题,不过他知道有一天这些人会明白自己这么做的原因,只要他还活着。 他笑了一下,转移话题道:“柏鲁大师什么时候对在下的领地这么关心了,莫非你打算真心实意地投靠在下?” 这位工匠大师一下呛住,他忍不住大声咳嗽,然后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气急败坏地答道:“混小子,你想到到那里去了,我只是担心你血本无归,拖累了我的事业——不,我是说阻碍了公主殿下对于这个王国的复兴。” “既然如此,那么大师你是不是把话题歪得太远了?”布兰多有点好笑地问。 “什么意思?” “我们一开始不是在讨论某个计划的事情吗,怎么谈论到粮食上了?还是说柏鲁大师你想和安蒂缇娜小姐换个工作?” 柏鲁自然知道布兰多是在调侃他,这位年轻的领主虽然大多数品格在这一代的贵族之后当中都可以称得上是优秀,可是显然在尊敬老人这一项上还有所欠缺——并且死不悔改。 他没好气地答道:“我还没沦落到大人你那么无耻,去和一个小姑娘抢饭碗。我们一开始是在说那个什么元素火炉算了,我放弃解释这个事情!” 老人忽然发现这么解释下去好像对自己不利,赶忙改口道:“好吧,依大人你说的——我们言归正传,总之那东西我到现在为止也就只完成了不到三百套,大人你要检查一下吗?” “可以的话当然更好,”布兰多点点头,他的确想看看那东西的工期完成得如何了,“不过不是在这里,这座工场里有暗室吗?” “自然,”柏鲁大师瞪了他一眼:“鬼鬼祟祟,不安好心。” 布兰多摇头一笑,心想这老头要是真的像是他说的那么光明正大,那么还在工场里设置暗室干嘛?他可没记得在这件事上特别安排过对方。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出来,否则这倔脾气的老人说不定真的大发雷霆把他们三人给赶出去,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在柏鲁的带领下三人穿过热火朝天的工场,打开南边的一道门进入暗室。不过布兰多很快就发现自己误会了这个老人,因为这个所谓的暗室不如说是一个临时库房或者休息室。 库房并不大,大约几十平米见方,周围放着许多箱子与桶子,这位工匠大师一一点过去,然后用铁锹撬开其中一个,从从里面取出一套奇特的甲胄来。 那的确算得上是一套‘奇特’的甲胄——因为至少以大多数正常人的眼光中,那东西实在算不上是一套铠甲。 或者说它扭曲得更像是一套学徒的失败作品更好一些。 因为当你第一眼看到它,你就会怀疑这东西究竟有没有人能穿得上去。它没有头盔的部分,甚至没有领口,胸/背板甲严丝合缝地连接在一起,手与脚的位置也与正常人不同,并且关键在于——这套甲胄沉重不堪,柏鲁几乎用了全身力气才一件件将它从箱子里弄出来。 老人甚至可以打赌,这东西就是交给那些骑士大人们穿戴——排除它那诡异的造型之外,大部分人也是多半穿不上的。 因为实在是过于沉重了。 最后柏鲁粗重地喘着气将这套甲胄丢到桌子上,轰然一声巨响之后他抬起眼皮瞪着布兰多,说道:“看吧,这可是完全按照你的图纸设计的——我保证没有一点变化,而且我也可以向你保证,没有任何一个正常人可以穿上它——” 他摇摇头:“我搞不懂你做这么一套东西出来是想要干什么!哦不,不是一套,而是两百多套——!” 布兰多笑眯眯地听着这些抱怨,他看着那套甲胄,整套甲胄他非常满意,不得不说柏鲁的手艺不愧称得上是埃鲁因第一人,号称第二次黑玫瑰战争之前埃鲁因的唯一一位神匠。 至少这套甲胄的还原程度来看,起码就要六十级大匠的水准才能做到,在第二次黑玫瑰战争之前,大匠在那怕是生活职业玩家当中也是属于一个不存在的称号。 即使在此后二十年内,也是大型公会中国宝一样的存在。因此难怪布兰多笑眯眯地看着柏鲁,像是看着一个宝贝一样。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混小子?”老人看着笑而不语的布兰多,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当然,”布兰多点点头:“我很满意。” “我知道你满意,可你还没回答我,这究竟是什么?”柏鲁忽然有点泄气,他觉得和这个年轻人交谈好像是一件非常费力的事情,因为你永远也跟不上对方的思路。 “你会明白这是什么的,柏鲁大师。” “那么?” “稍等一会,我想这个东西还是不由我来告诉你比较好一些——” “那是什么意思?”柏鲁一愣。 不过正是这个时候,外面敲门声响起。老人微微一怔,他休息的时候可是很少有人赶来打搅,他眉毛一竖,立刻扯着嗓门吼道:“谁?” “是我,大师。”门外那个声音一缩。 “我怎么知道你是谁,混蛋!”柏鲁看到年轻人似笑非笑的样子,就忍不住火冒三丈,忍不住吼道:“说吧,什么事,你最好找出一个可以说服我的理由来,不让我一定会让你滚蛋的!” “是这样的是找领主大人的” 老人一愣,他疑惑地目光投向布兰多。 布兰多微微点头。 “让他们进来。”柏鲁这才答道。 于是门应声推开,站在外面的正是那个被布兰多冠以‘魔邓肯’为名的年轻人,当然他的鸭子使魔已经收起来了,而这个时候跟在他身后的是另外一个古怪的家伙。 一个全身笼罩在一条长长斗篷之下的矮个子。 “矮人?”柏鲁一愣。 第一百零九幕 托尼格尔与年轻的领主(九)(第一更,名次狂掉啊) “不,你猜错了,柏鲁大师。,“布兰多摇头。 那今年轻人关上门。而神秘的客人一把扯下斗篷,露出下面佝偻着的身躯与覆盖在褶皱的皮肤上的羽毛长袍,塔吉卜面向布兰多深深地弯下腰行了一礼。 柏鲁愣了一下,“穴居人?”他吃惊地说:“等等,大人你是说?”这位工匠大师反应很快,他按照图纸设计的那东西人类根本无法使用,但却是为这些地下生物量身定做。 “大人你什么时候和穴居人打上交道了?” “我们不是和它们打过一仗么?” “可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老人一时之间大感不解。 与敏泰爵士的一战当中布兰多一方刻意封锁了消息,大部分俘虏也被单独关押在地牢中,不让人接触,因此有穴居人参与了战斗的消息并未走漏。 再加上他对布兰多军事集团的事漠不关心,一心投入在他的锻造工场上,还真不知道布兰多手下已经并入了一支数量庞大的穴居人氏族。 “大人厉害”塔吉卜保持着恭敬的姿态,但它面向这位工匠大师,用有些生疏的克鲁兹语答了一句。 “也就是说它们被你收服了?”柏鲁转过头问。 布兰多点点头。 “玛莎在上!”老人叫了一声:“你收服了多少?”他马上住口,忽然想到一个可能:老人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布兰多,颤颤巍巍地伸出一个巴掌:“五百?” 五百”正是布兰多向他要的铠甲的数字。 但年轻人笑着摇摇头”柏鲁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就跟人类一样,穴居人再怎么全民皆兵也不可能每个人都是最强壮的战斗力。何况他看了塔吉卜一眼”虽然这位穴居人酋长对他毕恭毕敬,但也不会把全族的命运都交到他手上。 “三千。”他说。 柏鲁呛了一下,他赶忙扶住桌子角,“我明白了,看来我这把老骨头的确是点不太跟得上你们年轻人的步子了”他摇摇头,三千穴居人?那么年轻人是怎么打赢的?更不要说是收服了。 难怪那些佣兵们尤其是年轻一辈的佣兵,对这位领主大人推崇备至,他原本还有些不屑一顾,但现在看来这并非只是盲目的崇拜。 “好了”柏鲁答道:“我明白了,这下帕拉斯要倒大霉了一” “没那么简单,让德内尔伯爵才不会那么莽撞地一头撞上来,他是头老狐狸”年轻的领主摇了摇头:“敏泰爵士的教训足够让他谨慎一些了。” “你是说帕拉斯会有援军?” “这不是必然的事么?”布兰多答道。 老人摸了摸下巴:“所以你才要将这些穴居人武装起来?” “正是”布兰多拍了拍铠甲,然后对塔吉卜说道:“塔吉卜,你来试一下。” “大人,什么,这是?”塔吉卜目不能视,但它听出那是金属的回音。 “穿上就知道了。” “巫医我是。”塔吉卜终于明白那是一套铠甲”连忙摆手:,“矢人!” “没关系,只是试一下。”布兰多微微一笑:“这可是我送给你们的礼物,你不会想要拒绝罢?” “礼物?”穴居人酋长一鼎“你的氏族,并不是地下很强的一支吧?”布兰多问。 塔吉卜沉默下来,它点点头。如果是很强的一支,也不会被赶到地表上来”比起地表世界的生活,它们还是更愿意回到地下。 但要说它的部族其实规模不算小了,只是始终没有找到一个强大的地下领主作为靠山。塔吉卜知道自己有一个隐患”那就是祖辈留给他的这个部族中,老弱占多数”真正在地下世界算是合格的战斗力却很少。 “没关系””布兰多并不在意:“我很早就说过,如果无法在自身实力与技巧上进步,那么我们可以着眼于装备上的提升” “装备上的提升?”塔吉卜疑惑地重复这句话。 “我打算送你的部族五百套甲胄”布兰多答道:“重甲,穴居人专用的。” 那个穴居人酋长显然被这个数字惊呆了,五百套重甲即使是在地下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地下领主们绝对不用这些东西来武装一群穴居人一换而言之就是一群炮灰。 它有些结结巴巴地抬头答道:“穴居人不穿铠甲大人!” 穴居人不着甲胄?布兰多忍不住在心中大骂,穴居人领主、攻城大师艾拉切手下的冲锋队那些身着重甲的穴居人突击兵在第三次战争中的表现至今还让他记忆犹新。 他手上这套铠甲,其实就是艾拉切设计的犀牛甲的原始版本的设计图,当然后面的版本他没入手过,不过这套东西在繁与夏叶之年也算是领先于时代了。 布兰多记得很清楚,第一套犀牛甲诞生应当是在大约五年之后。 “你们就那么甘心当炮灰?这种事情往后就要成为历史了,塔吉卜”年轻人摇摇头:“我说过,这套铠甲专门为你们设计的。” “等等!”这个时候柏鲁却拦住他们两个:“大人你的意思是说这套铠甲以前没有存在过?” “自然。” 老人看着这今年轻人,他有些发火:“一套新设计的铠甲你连让这些家伙试穿都没有试穿过,你就让我做了两百多套!” 说到后面,这位工匠大师几乎是在吼了。他觉得布兰多这简直是在拿他开玩笑,从古到今都没有这样的事情,一套新设计的铠甲连实验都没有做过就直接投入量产,这家伙难道以为这是一个玩具吗? 当然如果布兰多富可敌国他还可以理解”可明明是在领地刚刚起步”连维持都显得艰难的时候。 制造两百多套铠甲用去的铁矿石,这几乎是冷杉领的全部储量,甚至因为这个原因还耽误了城墙的重建工期,安蒂缇娜不止一次来找他抱怨这个事情了。 柏鲁越说越气,尤其是想到布兰多口口声声和公主殿下站在一边,如果公主殿下身边的人个个都是这今年轻人这样得,他甚至现在很怀疑这个该死的王国还有没有未来。 他觉得自己堂堂一个王国首席工匠大师,竟然被这个家伙给耍了一把。老人死死地瞪住布兰多,就好像如果这今年轻的领主不给他一个说法,那么他就要让这家伙知道他一个大师级工匠”也是有自己的脾气的! 而且这脾气还很坏! 但布兰多脸上好像波澜不惊,甚至连一点最细微的变化也没有,只是柏鲁最开始发火的是时候他有点吃惊。他没想到这位老人竟然会发这么大火,不过听后者说完之后,年轻人却笑了出来。 “至于发那么大火吗,柏鲁大师。”他摇摇头。 “你还笑得出来,你最好是给我一个说法”该死的!”老人愤愤不平地答道:“不然今天我就要给你一个说法!” “你打算怎么给我一个说法?”布兰多双手环抱,好整以暇地问道。 两人开始争执的时候,似乎把塔吉卜忘在了一边当然至于我们的“魔邓肯,先生,更是从一开始就被人遗忘在角落了。 “我、我罢工!”老人跳眸了。 “好了好了,冷静一些”布兰多摇摇头:“柏鲁大师,你可是王国的首席工匠大师,你还看不出来这套铠甲能不能行?” “正是因为我是王国的首席工匠大师,我才要对你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加以阻止!”老人愤愤地说道,不过他还是看了一眼一旁的穴居人酋长一他对于自己亲手打造的铠甲相当熟悉,只不过是看了这头穴居人一眼”他就知道布兰多的设计并没有什么问题。 看起来稍微大了一些。 不过塔吉卜自称巫医,那么穴居人中的战士显然体格更加强壮,对于这套甲胄一定异常合身。至于个别体格异于寻常的”想必也只要稍作修改就走了。 看到这里柏鲁的气不由自主地消了一些,转而有些惊奇。单单依靠经验就画出设计图”并完成成品,这至少需要好几十年锻造经验,连他自己都不一定能做到老人看了一眼布兰多,心想这今年轻人难道是个深藏不漏的大师? 不过他怎么都不相信这个推测,而是有些余气未消地问:“这东西不是你搞出来的吧?” 布兰多点点头,他也不好意思窃取别人的劳动成果:“这是我一个朋友的设计,他对穴居人很有研究。”当然他随口一开,穴居人艾拉切就成了他的朋友。 于是这个时候还远远在乔根底冈地下的某人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婆嚏。 “这还差不多”布兰多满足了他心中的推测,老人也就不再追究,他说道:“以后最好是别在给我玩这一手,这种惊喜还是留给你们年轻人好了,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你折腾几次。” “你严重了”布兰多笑嘻嘻地答道:“这怎么会呢,我可不是故意的,柏鲁大师你现在可是我的领地上最宝贵的财雷” “这只是一份暂时井工作一”老人唧唧哼哼道,不忘了提醒布兰多这个事实。 不过年轻人口中的恭维还是让他很舒服。 布兰多摇摇头,然后对一旁的穴居人酋长说道:“怎么样”塔吉卜,你愿意接受这份礼物么?” 塔吉卜犹豫了一下,在布兰多与柏鲁交谈的时候,它就摸过了那套甲胄。因为缺乏视力,穴居人对于触觉与听觉都比一般人敏感,虽然只是粗略地感受了一下,但它已经能确定那套铠甲正是为它的族人量身订做的。 它有些心动,但也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头穴居人犹豫了一下,问道:“大人条件?” 布兰多点点头。 他很满意塔吉卜的反应,他当然不可能白白送给穴居人五百套战甲,虽然说起来穴居人与冷杉领算是共同进退的关系,可这并不够。 “条件很简单。”布兰多答道,然后他放低声音,低下身子附耳对这位穴居人酋长说了一句什么。 塔吉卜先是一愣,然后它陷入了犹豫之中,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成交。” 第一百一十幕 托尼格尔与年轻的领主(十)(第二更,名次狂掉啊) 沉眠之月七日—— 第一场雪之后。 严冬***了从安列克的群山至安培瑟尔的乡野之间各条大道,各方势力在***港的说客们白白浪费了两个月口舌,到头来却徒劳无功,寒冷的季节最终让北方动荡不安的形势陷入冰封,两个月前势头凶猛关于北方战争的传闻最终就像是一个谣言一样不证自消了。 但真正能看透这一切的人才明白,这种虚假的平静之下隐藏着更深一层的危机。银装素裹的、万物封冻的世界的表象之下并不是沉寂无声,而是忍耐之后的爆发。 刀剑呐喊着,渴望鲜血。 仿佛冬去春来,雪花开后,渗入土地中的不是雪水,而是血水,布兰多很清楚这一点。就像清楚历史书上的白纸黑字一样。 但当大地蛰伏起来的时候,积雪覆盖之下却有一种潜在的力量在蠢蠢欲动。就像是清晰的马蹄声穿过森林,震动泥土——当年迈的骑士帕拉斯率领着他手下的骑士在寒风瑟瑟之中第一次踏上这座位于敏泰领境内的小山丘时——他并不知道关于这一场点燃在托尼格尔境内的战火已经通过不为人知的渠道传递到了众多公爵、领主的书桌上。 在敏感的时期一粒火星都会引爆局面,每个人都认为公主殿下在铤而走险,但没人想到的是这位银发的小姑娘现在也只能苦笑着接受布兰多的‘好意’。 那么让德内尔伯爵将何去何从,这就未免不让人感到意味深长了。 但没有人会关注一颗棋子的命运。 只有格里菲因公主拿到关于帕拉斯开始向冷杉领进军的情报时,忍不住用两支指头捻起那张羊皮纸抖了一下,轻轻一笑着对身边的欧弗韦尔说:“欧弗韦尔卿,你看谁会赢?” 欧弗韦尔微微躬身:“理智告诉我让德内尔伯爵赢定了,但直觉告诉我不一定。” “如果赢了呢?” “那么让德内尔伯爵就更不敢轻举妄动。” “输了呢?” “安列克也会倾向于让让德内尔至少保持中立,这正合那个老家伙的意——” “也就是总而言之,对我们百利无一害?” “如果公主殿下能够认识到,让德内尔伯爵绝不会和我们是一路人这一点的话!” “可惜马卡罗和利伍兹老师看不到这一点。”银发的少女一只手托住自己的雪腮,叹了口气。 欧弗韦尔没有轻易回答,在他看来狡狐与利伍兹大师并非是不能看到这一点,而是出于自己的考虑;或许在他们看来让德内尔伯爵至少比一个来历不明的年轻人更可靠,马卡罗的意思其实是并不希望这位公主殿下与那个年轻人打过多交道,狼爵士能很敏锐地感到这这一点。 这些话他不能说出口,否则会造成王党内部的猜忌,不过他相信这位聪慧的公主殿下也能看出来。 “你说,”格里菲因纤细的睫毛微微一抬,她盯着这位近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仅仅是出于所谓对王室天生的好感?” 少女又摇了摇头,她的出身让她先天对这种没有利益联系的好感不信任:“恐怕未必。” “在臣下看来,是出于冒险家的野心——” “野心么?” 格里菲因公主眨了眨眼睛。 但此时此刻站在寒风中的老骑士帕拉斯显然并不知道有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公主正评价着双方的命运,老骑士用满是老茧褶皱的手掀起面罩,在冰冷的空气中呵出一口白气,看着白雾茫茫的远山。 山下是遭到袭击之后的营地—— 这已经是这周以来第六次袭击了。 袭击者是穴居人,还是穴居人。 老人额头上的周围几乎挤到了一块儿,苍老的面容更像是一块虬结的树皮。他身后骑士们的身影陆续从森林中走出来,他们大多也神色凝重。 他们本来以为敏泰地区起伏的丘陵环境比不上他们常年战斗的格拉哈尔山险恶,而作为敌人的暴民也不如山民神出鬼没,以为可以松一口气——更多的人是把这即将到来的战争看做一次放松的机会。 可没想到还没遇上难民,就遇上了更棘手的家伙。 “这些该死的穴居人***了吗!”有人愤愤不平地骂道。穴居人袭击的目标各式各样,并不仅限于军事目标,有时候粮仓与庄园都在它们的狩猎范围之内。 虽然让德内尔方面大军尚未云集,但这些神出鬼没的袭击已经让领地内人心惶惶。袭击造成的损失并不大,但帕拉斯担心因此而耽误大军集结的时间。 尤其是最近又发展到了山民们聚集的营地,这就是第二个受到袭击的营地。 穴居人在森林中速度奇快,它们展开攻击时山民们还没做好防范的准备,结果让这些怪物从北侧突入,杀伤了不少人之后又迅速撤离了。 森林中地形复杂,骑兵又无法展开,无从追踪,更是雪上加霜。 “损失了多少人?” “不多,死了十几个,不过伤的不少。” “这一周以来总共损失了多少。” “近百人,”那骑士回答道:“这还不算有战斗的损失。” “为什么会有战斗的损失?”帕拉斯回过头问,离开战还早,无论是粮草和其他物资的动员速度都远远慢于预期,山民集结的速度也快不起来——至今到齐的不足十之一二。 不过让他奇怪的是,他从未下过任何命令,怎么会有战损。 “是因为有一支山民私下集结,准备予以报复还击,结果进入敏泰领之后被伏击,只回来了一两个人。”那骑士答道。 “这帮蠢货,”老骑士骂道:“那么总共有多少损失,从第一次袭击到现在?” 骑士们互相看了一眼,才有一个答道。 “超过三百人。” “不过两周——”帕拉斯摇摇头,其实这个损失他还可以接受。因为如果不主动进攻的话,他自己确实很难拿这些东西有什么办法。 不过在他看来这是对方的最后挣扎。 这两个月以来帕拉斯已经掌握了足够多的情报,从冷杉城陆续逃回来的那些贵族私兵给他带来了不少有用的信息——比方说他知道布兰多手下有穴居人,数量大概有好几百,甚至上千也不一定。 几百穴居人,一千多雇佣兵,帕拉斯觉得自己如果稳扎稳打,那么稳***胜算。敏泰爵士那个老家伙犯的错误他绝对不会犯第二次——事实上这位老骑士知道依照自己的性格,恐怕连第一次都不会犯。 他的手***了一下金属剑柄,听说卡格利斯也被那些暴民俘虏,其实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很担心自己那个学生。 帕拉斯原计划大概还需要一个半月的时间,那怕是在这段时间内这些山民再丢掉一千条人命,或者甚至三分之一都退出战斗序列他也不在乎。 可这个老骑士明白,在战场上,数字不是这么计算的。 因为如果他预测当中的事情真的发生了,那么会对于士气是一个致命打击,甚至让停留在这一地区的山民陷入混乱也不一定。 他看出对方是在给自己施压,试图逼迫自己提前与之决战。 但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那些被伏击的山民就很好地说明了问题。帕拉斯明白自己绝不能***,可另一方面那些喋喋不休的山民首领也让他头痛万分。 那些人说得也不无道理,这周以来森林中的穴居人甚至深入腹地烧毁了帕拉斯境内的一处粮仓——这让他怀疑沙夫伦德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漏子,因为穴居人只有通过那个方向才能***到帕拉斯境内。 可是沙夫伦德的探子回报一切正常,他为此还派了第二批探子,也没发现什么异样。 这只能让这个老骑士大骂奥金斯负责的沙夫伦德地区简直就是一个什么人都可以渗透的筛子。 不过他也没想过,如果不是这个筛子,他自己的人也未必渗透得进去。 帕拉斯摸了摸自己的剑,最终还是按下心中的***,他摇摇头道:“我们回去。” “大人,”骑士们有些不解:“这就算了,那些穴居人怎么办?” “让山民们收缩防御,改变物资调配的路线,粮仓选择的地点也要重新规划。敌人在暗,我们在明,只有提高警惕才行——” “可这样太耽误时间,不如我们直接打过去干掉它们好了!” “如果你这么想,那你的敌人就开心了,”帕拉斯冷冷地答道:“玛达拉的亡灵,山民,甚至粮食与其他物资都还没有到位!如果你们再丢了帕拉斯领,那么让德内尔大人的脸往什么地方放——” “我们手上有好几千人,领地内山民的军队也逐渐接近两千,”骑士说道:“对方就算加上穴居人,也不使我们的对手罢?” “敏泰爵士那个老笨蛋也是你们这么想的,他的下场你们看到了?” “可是我们这么做的话,会影响集结的时间的,大人。” “那也好,最好是拖到春晓之月——在冬天出兵,不是个好兆头——”帕拉斯骑士摇摇头——虽然这种零星的骚扰无伤大雅,但也无异于在他脸上打耳光,偏偏他还没有办法还击。 他是个谨慎的人,对方好像就正看准了这一点。 不过帕拉斯现在唯一的自信是,他绝对不会因为怒火中烧而晕了头,而作出提前出兵这样的决定。这个老骑士认为自己看准了对方是困兽犹斗,那么他就要稳扎稳打,一点点地困死对方,不给对方一点破局的机会。 现在的耻辱,将来他慢慢找回来。 “拖到春晓之月?那么久,伯爵大人不会怪罪下来吗?三个月,玛莎在上,那需要多少粮食?” “大人,你这么干伯爵大人会杀了我们的!” “正好相反,”帕拉斯看了自己这些老部下一眼:“我们拖得越久越好,你们要看远一些,战场不只局限于托尼格尔——总之在这场战争结束之前,大人都不会来找你们麻烦。” “有些东西,并不只是消耗的金钱可以衡量的,”老骑士虽然是一个纯粹的军人,但阅历丰富足以使他看透这看似平静的局面下背后的波澜:“当然如果我们能干得漂亮,伯爵大人就更高枕无忧了——” “那是自然。”骑士们纷纷附和。 第一百一十一幕 托尼格尔与年轻的领主(十一)(第一更) 帕拉斯以为自己看穿了布兰多的目的。 但这个老骑士永远也不会明白,在这片森林的对面,是一位什么样的存在在和他作战。就像是布兰多熟悉埃鲁因的每一位领主一无论他走过去的,现在的,还是未来的无论他是权势滔天,还是贫困潦倒。 他熟悉这些人就像是熟悉他自己的指纹一样。 从繁与夏叶之年这一年起”一直到第二纪初,他几乎和大大小小每一位埃鲁因的领主打过交道。 如果帕拉斯知道布兰多可以一口叫出自己几十年前不为人知的小名,那么他或许会重新考虑一下自己的选择。 但历史没有如果当布兰多在冷杉城属于他的书房当中第一时间拿到关于那个老骑士退回了帕拉斯的消息之后,忍不住笑了笑”将那份来自于,渡鸦,手上的情报丢回了书桌上。 渡鸦是他对一线巫师斥候的称呼,因为那些人常常使用渡鸦来传递信息,因此这种外号也在军中不胫而走。 “可惜。”弗恩也寿过了那份报告,这位前骑兵队长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那个老家伙果真谨慎,否则只要他一头脑发热,这场战争我们就赢了一半了”,“把希望寄托在敌人身上”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弗恩大团长。”安蒂缇娜站在布兰多身边”她看了这位大团长一眼,冷冷地答道。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位布兰多手下的第一幕僚小姐在他这个集团之中的威望与日俱增”虽然她是斥责的口气,可这个时候说出来也并未让弗恩感到有什么不对,仿佛理所当然,本该如此。 弗恩反而笑了一下:“只是觉得有些可惜罢了”他这一退,接下来我们可就要面对一场苦战。” “那也未必。”布兰多却轻声答道。 他很清楚那位老骑士谨慎、但骨子里血液中又流淌着不屈的性格,就像他很了解对方喜欢什么的作战方式,会作出什么样的选择一样。 这份所谓的情报,不过是他安排的一个小小的陷阱。 无论对方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不出乎他的预料之外。 听年轻的领主这么说,安蒂缇娜在后面看了他一眼”她从那天塔吉卜离城起就知道这个计划,,布兰多的安排曾经让她感到匪夷所思那不像是战术,简直像是预测。 可这会儿,这预测成真了。 这位幕僚小姐也有些傻眼”她看着布兰多的背影,发了呆。 “未必?”,弗恩不解。 “帕拉斯爵士年轻时毕业于王立士官学院,又参加过十一月战争”正是那种最一本正经的学院派士官。”布兰多答道:“你们知道吗,在王立士官学院的正墙上用克鲁兹语写着这样一句话”,对于战争的双方来说,战争的手段就是达成目的,并阻止对方达成目的。”,” “这句话是埃鲁因军事思想的指导核心”被所有科班出身的军官们奉为经典。” 弗恩点头”连同一旁的克伦希亚与梅蒂莎都跟着点了点头。弗恩出身军营,对这句话并不陌生”但克伦希亚却是几十年野路子的经验,有些道理是共通的,因此他只要结合自己的经验一看就能看出这句话中蕴含的真理至于梅蒂莎,这位公主将军对于战争的理解自不必多做解释。 “所以帕拉斯也是一样”安蒂缇娜这会儿回过神来,在一旁小声问:“对吗,领主大人?” “是硪” 布兰多继续说道:“所以我让穴居人出动全族之力去骚扰、掠夺以及侵袭帕拉斯地区”就是告诉这位老先生这样一个信息。” “我们正困兽犹斗,急于在让德内尔伯爵大军集结之前寻求一个破局的机会。” “那不正是我们的处境吗?”,弗恩问。 “是啊”布兰多点点头:“可是丰这么愚蠢的敌人吗?会将他的真实情况告诉你,好让你去完成一次,ttke?” 布兰多坐无坐像地斜靠在高背椅上,完全没有一个领主该有的样子,这让安蒂缇娜的眉头都快拧成一团了”芙罗的脸色也不见得有多好。 不过年轻人看起来心情却不错,脱口而出就是游戏术语。 “ttke?” “那是一种古老的语言”,”布兰多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叫做致命一击。” 弗恩这才点点头。 “所以这是逆向思维”,梅蒂莎小声说:“我们要求战,他自然不能让我们如愿。可反过来说一按照料敌从严的思维,敌人不可能会那么直白地将弱点暴露在你的面前,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掩饰自己的目的。” “除非这是一个陷阱。”,弗恩接口道。 “这个陷阱表达一个什么样的信息?”克伦希亚问。 “敌人希望拖延时间。”,弗恩再回答”他显然已经代入了帕拉斯爵士的思维角度。 “那么破坏这个目的的方法,就是尽快出兵”,“但要这是一个双重陷阱呢?”讨论很快变得激烈起来。 “所以无论如何,现在只剩下两个选择。”,安蒂缇娜从这个思维回路中抽出心神,她冷静地答道:“要么按兵不动直到大军集结之后,要么立刻出兵,快刀斩乱麻” 但梅蒂莎却摇了摇头。 “军事上的推演不只是那么简单,这毕竟不是在猜拳,仅仅依靠分析对方的心理”这位银精灵小公主答道:“有些东西是掩饰不了的,兵力,物资”士气以及天候与地理的因素”再加上可能的援军。” “两个选择,加上这些情报,就足够帕拉斯爵士作出选择了。 “还要加上性格的因素。”布兰多补充道。 “那么大人所谓安排的陷阱在什么地方?”经过梅蒂莎的提醒,弗恩又回过神来,他不解地看着布兰多。 按照银精灵公主的说法,帕拉斯不是很轻易就可以作出正确的判断吗? 而且好像看起来,那位老骑士的确也作出了正确的判断。 就像是这位年轻的领主大人所说的,他们正困兽犹斗,急于在让德内尔伯爵大军集结之前寻求一个破局的机会。 可现在帕拉斯爵士选择了按兵不动,等待大军集结”那么他们就失去了这个最宝贵的机会。 不是么? 但弗恩看到布兰多摇了摇头”他笑道:“陷阱,我不是已经布墨好了么,你们每个人都身处其中”可还无从察觉” “什么?”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年轻的领主笑着点了点自己的额头:“所谓思维的局限性,就是我告诉你们一个非是即否的问题”而你们顺着这个问题陷入了选择的漩涡之中一” “可是你们没有想过”这是现实的战争,在一场战争中有千百个可能,而不只有两个选择。如果你不能跳出这个思维的迷宫,那么你就看不到第三条路” 在场的每个人都是一窒。 “第三条路?”弗恩皱着眉问。 “帕拉斯选择进军,那么他会受到迎头痛击”我们直接破局。”布兰多答道:“不过他当然不会这么蠢,我想就是格鲁丁也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但若他选择退兵,给我两个月、甚至三个月的时间,把战争拖到春晓之月以后,那我一样很欢迎。” 布兰多摊摊手:“我们缺的是什么?时间。” “可时间并不一定对我们有利啊,领主大人。”安蒂缇娜一如既往地蹙着眉头”就好像这个月以来她的眉头就没有舒展开来过。 年轻人看到她这个样子,一本正经地提醒道:“常皱眉头可是会生皱玟的”幕僚小姐。” 贵族千金白了他一眼:“反正我会让领主大人你负责的”她微噌。 布兰多微微一笑”仿佛能让这位副手略微放松一下也是件充满成就感的事情。他笑起来解释道:“放心好了,时间最终会站在我们一边。” 他并非信口开河”自从德鲁伊回到他的领地”他就知道他们可能已经有关于瓦尔哈拉的消息了,这与历史上一无二致,为此他做了一系列安排。 包括指使塔吉卜骚扰帕拉斯,拖延那个老骑士进攻的时间在内”都是为了最终达成这个目的。 只有布兰多明白瓦尔哈拉意味着什么,因此他必须尽可能将战争发生的时间拖延到那片传说中的领地归入自己的怀抱之后,在那之后”一切就再不是问题。 心中清楚了这一点,他再看其他人,其他人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不过他们至少知道,这今年轻的领主从不说大话。 “可那个老家伙不会察觉不对吗?”弗恩还是觉得有些古怪。 “你们又察觉了吗?”布兰多反问。 “可碎只是一时啊!” “一时决定一切,战争中改变最终结果其实就是那么一两个细节”,布兰多摇摇头,“对于指挥官来说最忌讳优柔寡断,反复更改决定更是兵家大忌。” “何况他今天一旦决定退兵,从此之后就要疲于应付塔吉卜的骚扰,即使等到他明白过来的时候,他早已放慢了集结的脚步,那个时候就是悔之晚矣。” “这么说他岂不是怎么都输定了?”弗恩问。 “我给了他一份考卷,可供选择的两个答案都是我安排的,他为什么不输?”布兰多答道:“有时候你们需要转换角色,可顺着对手的节奏走终归不是一件好事。” 布兰多忽然住口,因为他感到周围安静下来,所有的手下都用一种诡异的目光看着他”就好像在看妖怪一样。 年轻人顿感尴尬,他这其实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手段,不过是因斯塔龙玩剩下的。当初在第二次黑玫瑰战争中那位黑爵士就是这么羞辱这位老先生的”布兰多自己最多就算是借鉴一下而已。 “所以呢?”弗恩问:“我们又该怎么做?” “做好你们自己的事”,布兰多答道:“这是今天我要说的第二件事,大概我要离开领地一趟,大概需要一个月或者更长时间。” 他双手合十,十指交错:“我可不希望等我回到领地,这里就变得一团糟。” “大人你又要离开?”安蒂缇娜眉头又是一皱:“沙夫伦德?” “秘密。” 年轻人将手指放到唇边。 第一百一十二幕 托尼格尔与年轻的领主(十二)(第二更) 决定了行程之后,布兰多在黑森林之中的污行计划就紧锣密鼓地准备了起来。 不过他并没有立刻动身,而是又等了数日。 在确定帕拉斯方面确实收缩防御之后,布兰多才放心地实行自己的计划。 在出行的这一天,他来到了自己城堡中某个院落内“你的剑术又进步了。” 库兰弯腰拾起剑,随手将它放回一角的武器架上。这位老剑手不知是艳羡还是无奈地看着布兰多,不过又有些期待:“老了,不是你的对手了。” 布兰多并未谦虚,只是带着年轻人特有地腼腆地笑了笑。 自从那次讨论之后,布兰多出行的日程已一天近似一天,所有人都在为这次远行准备,但他本人却显得有些悠闲。 这场战斗用时十分钟,最终还是他取胜。年轻人并未太过惊讶,经历地下一战之后,又加上女骑士奥塔莱丝日日点拨,他的剑术一日千里,已不能与第一次与库兰交手时同日而语。 军用剑术停留在16+2等级上,此后再无寸进,投入技能经验渠道也变成灰色。布兰多清楚这门剑术已趋于上限在大师境的巅峰之后,再想投入就只有依靠反复练习或是有朝一日立地顿悟了。 今天布兰多穿着一袭黑色的克鲁兹人的旅行服,这种服饰从塔族人的武士文化中发展过来,通常是某种毛料织物,上衣似衬衫”但袖子与裤子都异常宽松”袖口处收束,套上护腕与马靴冒险者与贵族通常会戴上用以悬挂佩剑剑鞘的双层束带一只是布兰多为大地之剑哈兰格亚特制的剑鞘较为宽大,像是一面阔剑的剑鞘。 剑在他手上”他收回剑,答道:“时代变了,库兰先生。”库兰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并未接口。 库兰不接口,但布兰多也不进一步紧逼,他拿出一块布轻轻擦拭自己的爱剑,一边想起日前的事情来与德鲁伊们的会面还算融洽”安德鲁前往信风之环至今未归,来的是另外一位叫做,灰鸦,的长老。灰鸦象征着暴风之中的精灵,能以此头衔作为代号,至少说明这位长老擅长风领域之内的德鲁伊咒术,风领域代表天空,天空领域的德鲁伊往往在德鲁伊组织当中享有崇高的地位。 因此布兰多猜对方可能不是安德鲁那种外环的普通长老,而是一个内环大德鲁伊。 德鲁伊互相之间的联系来自于一个秘密组织”常人称之为德鲁伊集会。这个组织的结构呈环状,内环称之为信风议会,每一个成员都是大德鲁伊,他们互相之间通过夏季、秋季与冬季的风在千里之外传递信息。 只有春天是尼雅的季节,德鲁伊们要让出所有的风的通道”不能打扰女神瑞泽万物。 德鲁伊们果不其然为他带来了一个意料之中的讯息大德鲁伊灰鸦告诉他他们可能已经找到了瓦尔哈拉,可实际上遇上了一点小麻烦。信风之环似乎正在发生异于寻常的变化,黑森林中的规则再一次排列,德鲁伊们遇上了迷雾与狂风,他们引以为傲的在森林中感知方向的技巧也失去了作用。 大德鲁伊说,那里的树木似乎正在排斥他们”若不是他们没有带着敌意,恐怕连走出森林都困难。 布兰多只是稍一沉吟就猜到了他们可能遇上的事情,魔力之月的力量在大潮汐来临之际日渐强盛,混沌在黑暗之中躁动不安,连森林也受到了影响、开始呈现种种征兆。 这是个棘手的难题”而且几乎没有什么取巧的办法,唯一的解决之道就是强行闯进去。可这需要实力,德鲁伊们不行,虽然这位大德鲁伊看来也有黄金的力量,可他们对瓦尔哈拉了解太少,看起来他必须亲自去一趟。 不过也好,正合他意飞他腾出一个半月的时间,心想安排这次旅行应该绰绰有余,不过正想及此,忽然一阵争执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站住!” “我要见你们的长官,我知道他已经回来了!” “少废话,俘虏就要有俘虏的自觉,那来那么多要求!”这是士兵的声音。 布兰多抬起头向着那个方向望过去、那是地牢,他随即露出好笑的神态,虽然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听到类似的争执了。 “哼,你们这些言而无信的家伙!上次我打败那个混蛋,他答应过,让我见你们的长官!有本事你让那家伙再来一趟,我保证还打得他屁滚尿流!” “吧嗦!”士兵骂道:“克伦希亚团长那是让你的,你没见他的剑都在打斗中折断了吗?” “那你让他换把好剑来和我试试?”那个声音毫不掩饰地讥讽。 “小子,你是不是又想被教训了一下了!”士兵显然不耐烦了。 然后是哎哟几声哀叫声,布兰多很快看到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年轻人从树丛背后逃出来,年轻人浅金色的长发有些纷乱,略显狼狈,不过他手上拿着一柄剑佣兵们带用那种,布兰多留意到剑上并没有沾血。 年轻人从树丛背后逃出来,看到外面还有人明显愣了一下,他看到布兰多手上拿着剑,下意识地把他认作这里的守卫,二话不说就迎了上来。 布兰多微微一怔,心想怎么让人跑出来了,不过他还未来得及想完,就看到那今年轻人单手握剑一个弓步突刺过来。 年轻人的剑指向他的右臂,显然并不想杀他,不过他出剑的速度极快、手也很稳,显示出精湛的基本功一这让布兰多吃了一惊,他一看这出剑就明白他手下的四个团长一尤塔、克伦希亚、虎雀与弗恩都不见得是这今年轻人的对手。 “好家伙,军用剑术”至少八级”布兰多心想难怪当初虎雀、弗恩与克伦希亚联手,都差点没能留下对方,看来确实是个人才。 他本来下意识想直接打掉对方的剑”可转念一想又改变了办法,他打算试试这今年轻人的实力。布兰多在顷刻之间连续改变了两次出招的动作,他将剑向上一挑当一声架住对方的剑,再向外一拨,引得那年轻人重心一斜。 卡格利斯的攻势虽然被化解,但布兰多好歹手下留情,没有直接打掉他的剑。可他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那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守卫好像是个剑术高手?但这决计不可能。 年轻人认定自己感觉出错、咬咬牙又攻了上来,但布兰多左右开弓,大地之剑柔化下来,啪啪,打在对方的左右臂上,他没有全力出手、也没有引发地震术,而是直接用巨大的力道打得年轻人连连后退,最后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破绽百出,但难能可贵。” 布兰多心想”他看到那今年轻人又一次站起来,下意识地竖起剑,准备看看这今年轻人还会不会其他剑术,不过正是这个时候,他看到卡格利斯垂头丧气地将剑一丢,干净利落地举起手来“我投降!”卡格利斯用浅灰色的眼睛看着布兰多,对方第二次出手时他就完全认清了这就是一个剑术高手,他根本没有半点机会。不过他只感到懊恼,心想q知道不从这个方向逃跑了。现在他想起自己主动冲向这今年轻人的行为简直感到可笑,他看了看一旁那个老头,心想或许自己一开始该从这边冲出去?不过他看到库兰笑眯眯地看着他”再一看这个老剑士修长的手指与上满无数老茧,顿时心中一凛,认识到自己的失败是必然的。 “你是谁?”卡格利斯看着布兰多好奇地问”他任由从后面追上来的士兵将自己双手向后绑起来士兵们恼他伤人,手上自然不客气”弄得他直呲牙。不过好在年轻人没有杀人,否则这些士兵估计就是当着领主大人的面也要狠狠揍他一顿。 布兰多没有答话,而是颇有兴致地看着对方,他看着这今年轻人,脑子里忽然有了一个新点子。 “你不怕我杀你?”他问。 “你杀我干什么?”卡格利斯并不害怕,而是问道:“又没好处。” “杀鸡儆猴,以儆效尤、”布兰多答道。 “那你来吧。”年轻人挺起胸膛:“我眨一下眼睛就不是哈伯托家响当当的男子汉。” “所以男子汉只管自己,不管你的父亲了?”布兰多问。 “我当我的男子汉和我父亲有什么关系了?”卡格利斯不解。 布兰多讶然,才想起在这个世界上和他原本的世界毕竟人文习俗不同。 他又看了看那些士兵:“为什么当初你没杀他们?” 年轻人摇摇头,“你这个人怎么一开口就是杀杀杀的,我比他们厉害得多,没必要杀他们也能冲出来。不过如果双方实力差不多,那就只有以命相搏了。”他坦诚地答道。 “可他是你的敌人。” “我又杀不完。”卡格利斯一挑眉,耸耸肩不在乎道:“何况我杀人,万一我被抓到了,倒霉的还是我自己~你看,就像是现在!” “你倒是考虑周全。”布兰多忽然感到这家伙有点意思:“那好,你现在还想知道我是谁吗?” “我刚才不是问过了吗?” “那么你们应该叫我什么?”布兰多回过头去,看着那些士兵。 那些士兵连忙后退一步低下头,单手按在胸口行礼道:“领主大人一”领主大人。 布兰多再回过头,果然看到那今年轻人一脸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他张大的嘴几乎足以吞下一个鸡蛋,不敢置信地说:“你、你是” 布兰多点点头,心中暗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是,我就是那个你想要见的人。” 第一百一十三幕 托尼格尔与年轻的领主(十三)(第一更) 士兵们看到那今年轻人直起身子,赶忙上来将他压下去,他们用询问的眼神看着自己的领主,问道:“领主大人,我们把这家伙押下去吗?” 布兰多看着这今年轻人。他知道这是敏泰爵士的次子,不过那位古板的老绅士竟然有这么一位有意思的儿子”这让他感到有点意思。 他已经改变了主意,摇了摇头:“松开他。” 松开?士兵们一愣,面面相觑。 “松开。”布兰多重复了一遍。 士兵们这才松开了绑在卡格利斯手上的粗麻绳,年轻人皱了皱眉,呲着牙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虽然士兵们没有暴揍他一顿,不过对待他也不见得有多客气。 他看子看自己雪白的手腕上多了几道通红的印子,就忍不住直皱眉头。 不过比起这个来,年轻人更关心布兰多的意图。他抬起头来,用浅灰色的眸子盯着布兰多,看了一会问:“你真是这里的,?” “你是想说,暴民头子?” “不敢。”年轻人尴尬地笑了。 其实他心中倍感惊讶,卡格利斯这才意识到对方不过是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可不但在他引以为傲的剑术上远远超过他”还是这么大一群人的头子。 他看着布兰多,越看越觉得自己前面十多年是白活了,就像是帕拉斯语重心长对他说过的,窝在托尼格尔这个小地方,最终是局限了他自己的手脚。 “不过我很好奇”卡格利斯揉着自己的手腕”问道:“你松弄我干什么?” “如果我说,是要你为我效力,你信吗?”布兰多问。 “不信。”年轻人摇摇头:“我为什么要为你效力?” “那如果我说”我是格里菲因?科尔科瓦?奥德菲斯公主殿下遣往此地的密使,来这里建立一个秘密根据地,是为了制衡让德内尔伯爵”你信吗?” 这下不只是卡格利斯,连一旁的库兰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布兰多。年轻人看来是全然不信,看布兰多的目光好像在看一个疯子,但老人的目光就显得有点惊醒的味道了。他想到托布斯与科尔科瓦王室的关系”再想想布兰多这些时日以来的所作所为,越想越觉得这今年轻人的话可能并不是那么不靠谱。 至少其中一部分没有说谎。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卡格利斯皱着眉头说:“不过看在你是这里的领主的份上,我会说勉强还可以” 布兰多微微一笑,他从怀里拿出一个银色的胸针:“这个胸针叫做白银盾徽,是王家骑士团的信物。” 年轻人愣了一下:“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积” 库兰也有些将信将疑,他当然听说过白银盾徽”可布兰多手上那个是不是真货就不得而知了。反正老人的怀疑愈深,他现在越来越觉得布兰多说的可能就是一部分事情的真相。 否则那有那么每,这群明显训练有素的暴民就干掉了格鲁丁? 布兰多收起那个胸针,其实胸针是真货”是随公主殿下私下的信一起送来的。那封信其实很简单”主要就是告诉他王室很欣赏他这样的年轻人,除此之外其他内容只字不提。 这不过是一封例行公事的回信,整封信滴水不漏,布兰多就是拿着这封所谓的格里菲因公主殿下的亲笔信也毫无用处。 但这位年轻的领主还是视若珍宝,小心地将信保存起来,对此安蒂缇娜表示了极大的不理解”抱怨科尔科瓦王室的小气也只有他这个笨蛋才会看不出来。 但布兰多何尝看不出来,只是当年那位摄政王公主可曾是他们一众宅男的梦中情人虽然随着年龄的增长,大多数人最终意识到这种爱慕不过是年轻的憧憬”不过心底那份最真挚的回忆却是放不下的。 尤其是那位已经逝去了的公主殿下的亲笔信又一次摆在他的书桌上时,说心中没有激动”那一定是在骗人的。 “好吧,我们放下这个不谈”布兰多又说道:“我听说了你的一些事情,我听说你本打算带着几个家仆北上去响应公主殿下复兴科尔科瓦王朝的号召?” 卡格利斯手上的动作一停:“看起来你知道得不少。” “你比我见过的很多人都要出色,托尼格尔限制不了你的手脚”,布兰多一边说,一边在心中回忆这今年轻人在另一段历史当中的经历”不过很可惜的是,他一无所获。 这并不奇怪,当初的埃鲁因有许许多多这样得年轻人,可这些名字并不是每一个最终都能闪耀一方。大浪淘沙”能力不足的人自然隐去,而更多的人是不够幸运,有很多人在前径弗拉达的路上就遇难身亡一强盗”魔物,邪教徒以及不怀好意的领主们,这个时代的埃鲁因的乡野并不安全。 “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倒听起来像是嘲笑。”年轻人皱着眉头说。 “不”,布兰多摇摇头:“我是认真的”怎么样,你愿不愿意?” “什么意思?”卡格利斯一愣。 “我缺一个副官。” “你在开玩笑?”年轻人瞪大了眼睛。 布兰多摇摇头:“我说了”我是认真的。我认为你的能力也足够胜任这个职位,最关键的是,你有这个意愿~” “等等”,年轻人打断他:“我从没答应过。” “那你愿意在托尼格尔呆一辈子,错过这个风起云涌的时代,到头来不过是个乡下的领主,最后变成一个糟老头子?” “我怎么听起来你像在拐着弯骂我父亲?”年轻人皱着眉头问,他这会儿表现得不像是个俘虏”倒像是布兰多的客人:“不过凭什么我要相信你?” “我给你试一试的机会。” “可上了贼船可就没那么容易下船了,我懂的”,年轻人警惕地说:“你要说服我,总得让我看到一点好处罢,如果空手套白狼就上了你的当,岂不是显得我有点太无能了?” 年轻人这么说时其实已经心动,他生来就不是安分的人,无论是投靠公主殿下也好,还是跟着这今年轻人也好”他只希望不要显示自己的父亲一样那么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 布兰多话语中的气魄让他感到,这今年轻人或许能实现他的梦想。 他想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道:“你究竟是谁,你想干什么?” 院落内沉寂下来,鸦雀无声” 连库兰都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唐突。 可布兰多却答道:“我是谁,我已经说过了。” “至于我想干什么”,年轻的领主微微一笑,他这个微笑在冬日里午后少有的和熙的阳光中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如果我说,我想楸着安列克大公的胡子把那个老家伙按在地上狠狠地揍一顿,然后再去找玛达拉的骨头架子结算欠账,你会相信吗一卡格利斯呆了半晌,然后这今年轻人眼中放出无比热烈的光彩来,他狠狠点了点头:“好点子!” 库兰看着这两个疯子,终于觉得自己好像的确是老了,当初他和托布斯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么天不怕地不怕,他们所在的团是十一月战争中的恶魔,叫所有战场上的敌人闻风丧胆。 可时代毕竟不同了,今日不比当初。 老剑士看着那今年轻人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赶忙把布兰多拖到一边,压低声音对他说:“你疯了,布兰多?他可是敏泰爵士的儿子”你把他拐跑了,那个老顽固会找你拼命的,你可要考虑好。” “拼命?”布兰多又好气又好笑地说:“等他先从我的地牢里出去了再说。” “你不打算把他放出来?”库兰忽然觉得这今年轻人未免有点太不地道了”一方面拐了别人辛辛苦苦养了十几年的儿子,一方面还要把对方关在地牢里,这怎么想都有些不大厚道“放不放老爵士出来,不妨你问问他。”布兰多指了指后面的卡格利斯。 老剑士回头去看了卡格利斯一眼,摇摇头,敏泰爵士估计要知道自己的儿子上了贼船,估计不得把他打死。那今年轻人不会不清楚这一点”如果布兰多跟他说先缓一缓这个事情”对方一定是举双手赞成。 “现在的年轻人“”,他有点无奈地看着布兰多。 “好了,你放心,我会好吃好喝照顾好那个老爵士,我很看好卡格里斯,他将来成就一定不凡。” 库兰摇摇头:“布兰多,你之前说的是不是真的?” “什么?” “别装蒜”,老人恶狠狠地说:“我是说公主的事情。” “假的。” “滚!”库兰一脚踹了过来,不过布兰多早有防备地躲开。他笑着摇摇头,答道:“库兰大师”这个事情即使是真的也是机密,我怎么可能这么随便地说出来” 库兰一愣,随即想到好像是有这种可能。可是这今年轻人真真假假的事情干得多了,他也不能尽信,只能把怀疑按在心底。但布兰多却看着这个老剑士,打断他的思路:“老先生,有没有兴致出门旅游?” “旅游?”库兰一呆,古怪地看着这今年轻人,心想这家伙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 第一百一十四幕 黑森林边境(一)(第二更) ,姐库兰在为布兰多古怪的提议而疑惑的时候,安蒂缇娜却与x在一起来到冷杉城附近一处废弃的庄园中。两位女士的马车一直驶入庄园深处,被几个早已等在那里的雇佣兵接待,她们走下马车,第一眼就看到不远处空地上那群闹哄哄的年轻人。 这座庄园在近月前就已经被重新整修过了,废弃的断墙残亘用木制的围墙整修一新”而今它的规模反而比过去扩大了许多,外围种上了红松”来年就能长成郁郁葱葱一片,足以遮挡庄园内的一切景象。 松树林中安插有暗哨,与木制围墙上的明岗可以互相支援,这里防守严密”是布兰多选定的秘密营地,也是未来白狮步兵的训练营。 这座庄园被分为两个部分。东南四分之一的部分被提供给布兰多手下的雇佣兵成员、冒险者作为宿舍,这些人将在第一批白狮步兵成长起来之前为这座庄园提供保护、维持秩序,将来布兰多或者打算将他们并入这个新兴的军团,或者调往其他地方。 但这要看克伦希亚对这个集体究竟有多忠诚。 在此地负责的正是那个银发俊朗的中年佣兵团长。 克伦希亚原本对于布兰多这个将他调出冷杉城的做法还有一些猜疑,但自从了解到这个地方未来对于布兰多团体的意义之后,他很快意识到这不是疏远而是重用。 这位大团长行立刻变得积极起来,将营务安排得仅仅有条。布兰多看人很准,克伦希亚在指挥战斗上的水准只能说是平庸”但这个心思缜密的男人在后勤营务上却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天赋。 这一点从如今这座营地的有序就看得出来”一切都井井有条,那些负责警戒的哨兵身上少于见到过去留下的坏习气,虽然在一个月前他们还或者是雇佣兵、或者是冒险者。 当然”不可避免地有一些例外安蒂缘娜下马车之后就站在马车边那株红树树荫下,保护她安全的茜默然无声站在一旁她们身边的树种是托尼格尔地区常见的常绿硬叶树种,这种椿属常绿乔木即使在冬天也能为这一地区染上一片墨绿色一贵族千金就站在这片墨绿色的树荫下”看着不远处空地上闹哄哄的场面。 那里有大约六十多今年轻人。 佣兵们正在操场上维持秩序,但那些年轻人大多是从本地人当中被挑选出的,没见过什么世面,当他们看到有一辆马车在树荫下的道路边停下,并从上面走下来一位贵族千金,顿时骚动起来。 “快看,那边个贵族小姐!” “贵族小姐怎么会在这种地方抛头露面。” “是领主大人的女儿吧?” “去你的”领主大人可年轻了,我见过!” “那就是未婚妻咯。” “这还有可能。” 窃窃私语的议论不可避免地落入安蒂缇娜耳中”她默默听着”然后回头看了茜一眼”“怎么?”少女摆了一下自己红色的马尾,微微一怔,回望着这位千金小姐。 “没什么。”安蒂缇娜答道,又回过头去。 她看着那些年轻人,这是领主大人的计划之一”白狮步兵的组建计划从一开始就在托尼格尔的日程之上:但建立一个强大的军团不是一蹴而就”布兰多打算先期培养一批年轻人作为未来白狮军团的骨干既是军官体系,也是属于他自己的亲卫骑士。 这些年轻人大都来自于附近地区~佃农,手工业者或者小商人的儿子,有一些也来自于庄园中”士绅的后代,或是雇佣兵、冒险者出身。 不过他们有一个共同情点”就是年龄不超过二十岁,有一些甚至还是少年。他们就像是一张白纸”充满可塑性。 他们站在那里,窃窃私语、议论纷纷,对于未来充满了不安与好责;他们来到这里不过三四天”只经历了简单的训练,或许已经在雇佣兵手上吃了一顿皮鞭以被警示纪律的重要性”但身上还是不可避免地带着那种青春的青涩与躁动。 只有寥寥几个出身于雇佣兵、或是士绅家庭的青年稍显沉稳,他们站在那里与周围格格不入,很容易就吸引了贵族千金的目光。 “那些人是谁?”她问。 “附近庄园中的子弟。”旁边的雇佣兵回答道。 “庄园子弟?”安蒂缇娜奇怪了,庄园子弟都是士绅的后代,怎么会到这里来? “偷偷跑出来的。” 原来是寻求刺激的贵族子弟,贵族千金看着那几个人。“调查过吗?”她这句话其实是多余的,既然来到这里就失去了进退的余地”这些人将被送入到黑森林中,无论怀着什么样的心态。 安蒂缇娜只希望这些年轻人不要为他们的选择后悔。 她一边从怀中拿出怀表“这个怀表还是布兰多送他的,虽然只是一只不怎么值钱的镀银怀表”但她一直小心地使用,视若珍宝不打算再换。 她翻开表盖,表盘上时间巳接近上午十一点。 她抬起头”然后看到操场上的一个雇佣兵向这边跑过来:那个雇佣兵来到她面前停下,单手按在胸前向她行了一礼,然后答道:“差不多了,小姐” 安蒂缇娜点点头。 佣兵再向她行礼,然后转身跑了回去。 她吸了一口气”静静地眨了眨眼睛,看到空地另一侧驶入了四辆大蓬车。 这种马车当然与贵族们乘坐的四轮马车有所不同,比起那种精致得像是手工艺品一样的玩意儿,它们更像是一个大型化的劣质品一本来这种大篷车就是商人和农夫用来运送货物的。 不过佣兵们却不在意它们的用途,他们在依次为年轻人编号,记录在册并发放了号牌之后”将这些年轻人赶上了马车号牌是布兰多仿照沙夫伦德银矿的工卡制作的,质地同样是木质的,不过看似粗劣的做工之下留有塔玛刻印的魔法印记,只要通过一枚刻印了探测魔法的红色水晶就能一辨真伪。 这种水晶在这个计划的几个负责人手上都各持有一枚”不过除了布兰多手上是永久的以外,其他人手上的水晶都是必须定期更换的时效性产物。 年轻人们依次上车之后,空地上静了下来,就好像之前存在的纷纷议论是幻境一般,安蒂缇娜直到这时才轻轻出了一口气。 她看到最后一人上车,然后才回头对茜说道:“我们也上车吧。” “我们不跟他们一起?”,红发少女问。 “我们走另外有一边”安蒂缇娜转身向马车走去”一边安静地答道:“领主大人的行踪是秘密”我们不能让其他人看到我们的马车。 红发少女点了点头,她仔细看了这位幕僚小姐一眼,心中对于对方的细致微微感到钦佩。 “你想去吗?”,她跟了上去,在安蒂缇娜背后问了一句。 “什荆”,“黑森林。” 安蒂缇娜停下来,但这一次她没有答话。 黑森林边境布兰多走下马车时,感受着午后懒洋洋的日光”忍不住舒展了一下筋骨。他抬起头,看着太阳的光芒越过一排排黑松的尖端形成耀眼的光晕”林间稀疏的阳光落在草地上。 然后他听到身后传来抱怨:“我早知道你小子不安好心。”,布兰多回过头”看到一脸抑郁的库兰从马车上跳下来。老人自从离开沙夫伦德银矿之后少有地一身戎装,他身上长剑、短剑至匕首一应俱全,还带了一张短弓与一只箭袋,看起来更像是冒险者、而不走出游的旅人。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虽然黑森林中危机四伏,但空气却少有地沁人心肺,森林中的空气虽然湿冷”但是带着一股而草木的清新。 库兰低下头”看到自己的马靴一脚踩在厚厚的草甸上”他跺了跺脚,好叫泥土下面那些蛇虫鼠蚁纷纷四散而出。 “蜈蚣、蝎子”老人一边说一边摇头:“这真是个鬼地方。” “我听说你们在十一月战争中”也有在文明边境之外作战的经历。”布兰多回头问。 “提都不要提那段经历。”库兰有些不堪回首”十一月战争的惨烈有时候让他们不得不退入黑森林之中战斗,那也是指挥官们在纪元之后唯一一次不计后果地设计战术;战争的双方都杀红了眼,像是两头垂死的野兽互相扼住对方的喉咙”但却谁也无力先一步至对方于死地。 战争的惨烈超乎了后人的想象,一场战斗往往最后成编制的军队中只有几十个人,甚至几个人活下来,战场上尸山血海,几十里尸横遍野是常有的事情。 在大多数冷兵器的战斗当中,那是地狱一样的场景。 布兰多了然,也不再提。 不过第三个跳下马车的是卡格利斯,这今年轻人最后一个下车”他一把把车夫座位上的魔邓肯揪下来,拖着那个可怜的元素使学徒往森林中走了一小段。 “放开我!”,拥有鸭子作为使魔的男人大声抗议道,不过奈何从力量上他不可能是一位上了等阶的剑士的对手。 卡格利斯不理会这家伙,他看着四周,深吸了一口气:“这里就是黑森林?”,“怎么,不满意?”,库兰没好气地回过头。 “看起来与哈拉格尔山的森林也差不多嘛。”卡格利斯好奇地打量着森林深处,那里幽暗得就像是一幅暗色调的油画。 “哼,但愿你不要后悔。”,“后悔?”卡格利斯摇摇头,他回过头咧嘴一笑:“我开始还有一点,不过现在一点也不了,进入黑森林冒险”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过呢?” “那是因为你以前只是个小疯子,还没遇到这个大疯子。”,库兰看了布兰多一眼,在心中腹诽道。 第一百一十四幕 黑森林边境(三)(第二更) 布兰多明白了塔玛的想法。 黑森林中是一片从未被开垦过的蛮荒之地,这里少有人类涉足”受混沌影响的规则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重新,森林中光怪陆离,地表下埋藏着人类永远无法想象的宝藏。 而因为受魔力之月的影响”森林中不但有各式各样的魔物,魔法植物也一样生机勃勃,有些地方魔力汇聚,甚至形成大片露天的魔法水晶矿一小溪中流淌着亮晶晶的宝石,喷泉中涌出金币,这不仅仅是诗歌中的描述,在这里也有可能成为现实。 黑森林不仅仅是文明的禁区,也是人类眼中未知的宝库,只是自从第二次圣战之后,大陆上的诸多民族就被内耗消磨光了力量,历史上开拓骑士涌入丛林之中的盛景再无从重现。 不过历史上那些离奇的传说毕竟存留了下来,传说中森林中盛产珍稀的材料流淌着月光的河水可以令死者苏生,大地之下红色的地脉中埋藏着可以让钢铁变成黄金的贤者之血,巨龙的坟场之中匍匐着拥有比钻石还要珍贵的龙骨,还有点燃就可以产生犹如天堂幻境的树叶。 这一切都是炼金术士眼中最大的财富,只要得到其中一种就可以制作足以留名一世的传奇物品。每个炼金术士都向往黑森林”不过大多数敢亲自进入其中的大多都丧生兽腹。 这是另外一个事实,黑森林也是魔物巢穴最集中的地区。 “塔玛大师其实可以直接委托我的”布兰多摇摇头:“其实也是我疏忽了,忘了黑森林是每一个炼金术士最向往的宝库。” “其实我觉得塔玛大师也是有自己的顾虑到。”安蒂缇娜忽然微微一笑,如此答道。 “什么意思?” “你问问蒂雅就知道了。”贵族少女少有地卖了个关子。 布兰多立刻看着芙罗。 野精灵中的姐姐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冲自己的妹妹喊道:“蒂雅“姐姐?”妹妹飞快地跑了回来,不过她看到自己的姐姐面色不善”马上乖巧而谨慎地保持了距离、小心翼翼地问:“有什么事吗”姐姐?” “大人要问你问题。”芙罗答道。 “领主大人?”,蒂雅回过头,瞪大眼睛看着布兰多,在看她看姐姐可是比这位大人可怕多了一事实上比起芙罗来,她更愿意亲近这位在旅途中常常给她讲故事的领主大人。 从这方面来说”芙罗这个姐姐当得够失败的。 “蒂雅,塔玛大师叫你来干什么?”布兰多问道。 “收集材料”领主大人!”,这不是很正常吗?布兰多回头看了看安蒂缇娜,贵族少女掩口一笑,她向他努了努下巴,示意他继续问下去。 布兰多微微一愣,想了一下继续问道:“有那些材料。” “塔玛大师是这么说的”,蒂雅开始摇头晃脑地背诵,不过她马上挨了芙罗狠狠地一瞪小姑娘脑袋微微一缩”马上变得安分不少,于是嘟着嘴小声说:“森林中应该很容易找到次级魔力水晶,所以要尽可能地多收集一些。这其中有月水晶,金水晶” “还有魔力植物,血斑玫瑰与鞭尾”,“矿藏方面”能找到露天的秘银矿当然是最好的,不过圣银也不错,还有寒铁,纳斯尔原矿”,“听说黑森林里有可以让人永葆青春的泉水,大天使的羽翼,巨龙的诗,黄金之心” “停停停!”看到蒂雅似乎没有要说完的意思,布兰多赶忙叫停,这份材料清单开始还好”越到后面越离谱”永葆青春的泉水那就已经是传说当中的东西了。 什么大天使的羽翼”巨龙之诗”黄金核心这些东西无一不是神器级别的东西”感情塔玛那家伙还当真把黑森林当作矮人的藏宝库了啊”一打开门就只管往外搬东西就可以了。 要真有那么好的话,人类早就蜂拥而入了,要知道黑森林虽然孕育着无数的财宝,但危险也是等同的。 在黑森林外围地区危险较小,也没那么神秘,但各类矿藏和稀有的魔法植物也并不多见,所以塔玛这份清单后半部分明显是在白日做梦。 不过布兰多可以理解塔玛这种想法,毕竟不是人人都有机会进入黑森林并且生还的,更不要说带出什么东西,在这里面自保就已经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了。 不是那个领主都敢把自己手上的黄金力量往这种无底深渊里面丢的,毕竟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损兵折将之后连个泡也见不到。布兰多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他熟悉卡兰加山脉以北的这片区域。 他毕竟曾经是玩家,也只有玩家才可以不计性命地用往黑森林中探险。 但年轻人想了一下,忽然有了个点子。他正在为自己手下那些棒小伙儿的训练计划,发愁,而今有了塔玛这份清单就简单了他打算每天大半时间在赶路上,剩下的时间用来照图索x好了。 他进一步想到可以把这些人分作三个小组,他一组,茜一组,库兰一组”然后在每天宿营之后以小组为单位根据他们的表现与找到的东西来计算评分,这样既有小组之间的竞争,又能培养同组之间协作精神,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布兰多在心中打了个腹稿,然后他回过头准备去检阅一下自己的那些棒小伙们,但在那之前他先听到一声惊喜叫喊:“梅里亚!” 布兰多听出那是卡格利斯的声音”他回过头,看到年轻人拖着一袭红袍的魔邓肯飞快穿过人群”向从马车上下来的一今年轻人大步走过去。 “卡格利斯?你、你怎么在这里?”“那今年轻人起先有些迷茫,但随后就是一呆”眨眨眼睛看着面前这个熟识的朋友。 布兰多看到那今年轻人有着一头本地罕见的金色的长发”眼睛碧蓝得像是海水反到更像是北方的民族~不过他穿着一套和布兰多差不多的克鲁兹旅行装,束带上的长剑已经被没收了,整个人略显纤细修长,偏向阴柔,站在那里更像是一个长发垂肩的女子。 不过即便是女人,也是一个千金小姐。 “我明白了”,那今年轻人反应过来,微微张口恍然道:“你父亲被击败了,原来你也跟来了。” “嘿。”卡格利斯看着这个自己的老朋友,并不在意地笑了一下。 “我原本以为你没来”没想到有你在敏泰爵士也一样输了”,”那个年轻人碧蓝色的眼睛里有些担忧”微微蹙着眉头说:“你投靠他们了,卡格利斯?” “是的”卡格利斯满不在乎地点点头:“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在这里”梅里亚?”他当然知道这些年轻人的来历”可看到自己朋友出现在这里他就忍不住惊讶了。 “我被那些佣兵抓来的,我只是和我的扈从经过那附近一”,梅里亚脸红了红。 “你是偷偷跑出来的吧?”卡格利斯一眼就看穿了这位朋友的窘境。 “我、我不是。” “好了好了,我们都知道你的事情,你就别装了,放心好了,我在这里会保护你的。不过我得说你这次可是玩大了,我的大小姐,你要去黑森林,你准备好了吗?”丰格利斯忽然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 “别那么叫我!”梅里亚忽然生起气来瞪了他一眼,不过又瞪大眼睛:“,我要去黑森林?” “不然你以为你们到这里来干什么?”卡格利斯抬起头看了这树林一眼:“,喔对了,我忘了告诉你”这就是黑森林边境”,梅里亚面色一白,身子都摇晃了一下”不过卡格利斯一把抓住她:“你干什么”不就是黑森林吗?再说我还在这里啊!”他低声提醒道,指了指周围的佣兵”示意他动作不要太大。 “我、我怎么能去黑森林”,梅里亚有些不知所措:“卡格利斯,你要帮帮我。” “不,我倒觉得这是一个机会,梅里亚。 ”卡格利斯却摇摇头。 “什么机会?”梅里亚不解。 “你不是一直想要摆脱你那个混蛋父亲吗,这就是一个机会!我看,我的新领主可能不会卖你父亲的帐~”卡格利斯答坏笑起来”忽然觉得这个点子不错。 “可我留在这里能干什么?”,梅里亚还是不明白:“再说我不想去黑森林”黑森林里有魔物,我们会死的!”,卡格利斯扶了一下额头,他放低声音:“我的大小姐,你可是后备神官”至于那么胆小吗”,他忽然意识到什么警惕左右看了一眼”进一步压低声音附耳在梅里亚身上小声说了些什么。梅里亚起先有些迷惑不解”不过很快眼睛亮了起来,用力点了点头。 布兰多看到卡格利斯和那今年轻人走到一边,交谈的声音越来越小,逐渐细不可闻起来。但他也不多听,反正等进入黑森林这两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就是有什么小算盘也兴不起什么风浪来,何况他有的是时间去慢慢观察对方的底细,不过让布兰多有些好奇的是,卡格利斯的朋友自然只能是贵族,那今年轻人的气质看来也印证了这一点一不过为什么他招募的这些年轻人当中会有贵族? 布兰多可没那么自大到认为在这个时候”冷杉舁爵领中那些士绅贵族就会开始支持他了,除非他们不想要脑袋了,否则日后让德内尔伯爵算起账来就足够让他们喝一壶的。 他回过头去,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安蒂缇娜:“那些人是?” “贵族,听说是庄园子弟。” “意思是不止一个?”布兰多觉得这个情况越来越诡异了,他可不想自己的近卫骑士团中混入一些来历不明的家伙,虽然这些庄园子弟的背景说起来还算干净,或许冷杉城周围的士绅现在还不会支持他,不过他相信这个时间已经为时不远。 只是这个情况无论如何还是诡异了一些。 安蒂缇娜点了点头。 “他们怎么来的?”,“自己偷偷出来的,雇佣兵们是这么说的。”贵族少女答道:“看起来是慕名而来呢,领主大人你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 “有意思”,”布兰多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点恬不知耻地问道:“我有那么出名了吗?” 安蒂缇娜抬起头,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 第一百一十五幕 炼金术宝库(一) 旅行好像总是开始在期待与不安之间,在你毫无准备的时候只就身处其间了。 塔族人有一句谚语,远足的艰辛可以磨灭一切壮志”这个喜爱漂泊,盛产商人、冒险者的族群对于旅行有着深刻的见解。 转眼之间,布兰多与他的队伍进入黑森林已经一周虽然当日库兰曾建议布兰多在森林外围宿营,一夜之后出发;可布兰多认为他们没时间耽搁,再说对于黑森林他比库兰更有经验,实在不必要浪费时间。 黑森林深处就像是翡翠色层层叠叠的云层,在远远近近黑色树干的支撑下,密密层层地笼罩在头顶上方。 光线从云层之间的缝隙透出”将周围一片染成新绿,而背光的地方近乎墨黑。黑暗中一束束光柱,灰尘在光线之下上下起伏”光斑落在虬结的树根上树根之下,森林中翠绿色的水潭古井无波,偶尔有一只水蜘蛛从上面划过”才荡起波纹。 光与暗交错着,勾勒出一副静谧而又光怪陆离的景象,但时间其实已经接近傍晚了。布兰多拿着一个本子,上面用散发着荧光的墨水林林种种记录了一些东西:黑法师,月见,四叶苔蓿”女巫的苦楚黑法师在女巫的秘密语言之中象征着神秘之意,用来提取冥想的心态,用3级炼金术可以获得平静之息,平静之息又是冥想熏香的主材。 冥想熏香是琥珀之剑中的紧俏货色,它让神秘系职业的修行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在静室云雾缭绕之下”更容易体悟到那些冥冥当中的神秘存在。 这一点在通灵咒术上有更好的体现。 表现在游戏当中,就是提升甥的经验获得速度。 而7级炼金术就能萃取到琥珀之剑中最低级一种的2级材料,一种名叫神秘精粹的产物。这东西可以直接服用”增加一点血脉”不过只能生效一次。 月见是法师之,孕育魔力,直接嚼服就可以产生作用恢复大约1点“法力。不过3级炼金术萃取之后可以得到纯粹的魔力之水一加上瓶子就是初级法力药剂。 四叶首蓿代表幸运,在野外少见,黑森林中却并不稀有。这种植物可以被用在几乎一切魔药制作当中,用以提高成功率。 不过布兰多知道一个独门手法”可以用8级炼金术从中萃取成幸运的精粹。那东西可以用在一切炼金术上,甚至包括锻造与法阵制作。 而女巫苦楚大约是某种毒药的材料,苦难毒剂,这种气味明显的毒药在擅长阴谋诡计的贵族眼中是下等的,一文不值。 但这并非它真正的使用方法,邪教徒用这东西作为“苦难与毒药,的双重要素来召唤来自下层世界到生灵。 焦狱恶魔的苦难领主,或是恶毒女王。 女巫苦楚是炎之圣殿规文之中严格携带的违禁品”不过这些条条款款制止不了那些真正知道这种植物价值的人~黑火教徒,羊首教徒,他们很乐意用高价、或者谋杀来从他人手上夺取这东西。 当然布兰多倒不见得害怕”因此他把这东西收了起来。 这些东西就是他手下的四十多今年轻人这一周以来的成果,事实上在进入黑森林前三天这些小伙子们一无所获”并且叫苦不迭,但布兰多自然不是让他们来郊游的一只要有人懈怠、或者消极怠工,自然有佣兵用皮鞭严厉无情地赶着他们前进。每天天蒙蒙亮,年轻人就要被佣兵叫醒、他们有些人在森林阴冷潮湿的环境中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有可能才刚刚入梦。但训练的日程可不管那么多”即便拖着疲倦的身子”也必须完成每日的,功课,。 训练的内容其实并不复杂”除了必须的赶路之外”还有分组对抗,加上一些剑术与格斗技巧。 然后就是每天傍晚宿营之前”为塔玛采集材料当然美其名曰协作、求生训练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一周下来,记录在本子上的材料数量已经越来越多,并且珍惜程度也明显开始上升”这说明他们正在离开黑森林边境,进入蛮荒的外围地区。 布兰多记录完第二小队的收获,用羽毛笔在羊皮纸上打了一个点表示记录结束。六十今年轻人被分为六个小组”每个小组都被委任了一个组长”第二小组的组长是一个叫做马尔斯的年轻人,这家伙来自弗恩的佣兵团”黑铁下游实力,处事认真,组织能力也很强。 就是为人死板了一些。 不过死板并不见得是一件坏事,想到这里布兰多抬起头看了不远处的卡格里斯一眼。这今年轻人正靠在一棵树上擦拭自己的长剑一这剑有点像是十一月战争之前的三七七年指挥剑,护手下有波浪形笼柄,整柄剑的风格偏向轻灵布兰多非常喜欢这种风格,因此统一配发给这些年轻人的剑也采用了这一设计。 剑是柏鲁大师的作品,倒不虑质量问题。 布兰多的设计显然取得了成功,年轻人们不管以前有没有使过剑,都对这把剑爱不释手。 这大大出乎年轻人的预料”不过他反应很快,立刻借机将这把剑升格为一种荣誉告诉这些年轻人这柄剑就是白狮卫队的象征,只要他还在白狮卫队一天,那么就要终身与此荣誉的象征为伴,与这把剑所代表的信念为伴。 年轻人们私下曾问过布兰多这把剑象征着什么样的信念,布兰多想了一下,如此答道:“勇敢,开拓与不屈,象征着正直的剑。” 这个说法在崇尚骑士与浪漫的年轻人当中获得了广泛的认可。 布兰多想了一下,从这种回忆中回过神来。他翻过一页”手中的羽毛笔轻轻一动,在下一页的右上角写上:,沉眠之月十六日,晴~ 黑森林开始变得茂密起来”有时我们经过的地方即便在白昼也见不到一丝光线。树冠中充斥着巨大的蜘蛛网和拳头大小的茧子,飞蛾、多足虫”密密麻麻地攀附在黑暗中的树干上。 森林中开始出现了一些苛特的荆棘,比方说女巫的苦楚。 这说明队伍正在逐渐离开森林边境地区”我们在整个白天第一次观察到魔物的踪迹,从体形与留平的痕迹看应当是黑狼。,写到这里年轻人的笔锋一停,羽毛笔尖轻轻离开纸面;魔物是魔力扭曲在主物质世界上的一种映射”其实分为好几大类,其中包括凶暴动物、侵蚀态、法曲生物、阴影兽、憎恶、神魔态或是梦魇。 而黑狼是阴影兽的一种,阴影兽在魔物中存在相当低级,但即便是这种低级魔物也有高达二十五级的生物等级。 黑狼拥有漆黑的身躯,血红的瞳孔,白森森匕状獠牙,在战斗当中物理伤害很难对其造成有效的杀伤因为阴影生物的伤口愈合很快一但它的獠牙却可以轻易刺穿护甲等级低于2的任何一种甲胄。 也就是说板甲以下没有任何一种甲胄可以抵挡这种魔物一击,即使是板甲也只能依靠防御力最高的胸背板部分才能勉强抵挡。 不过布兰多并未把这个消息公布出去,监护人们都很默契地采取了一致地沉默。 他们想要看看年轻人们在经过一周的训练之后,尤其是战斗上的训练之后,在遭遇突然袭击时会产生什么反应。 至于危险倒可以忽略不计”在任何一个黄金领域的存在面前,这些黑狼与最温顺的小狗也相差无几。 ,这走进入森林的第七天”布兰多~,他继续写完这段话,然后打量了一下四下森林中并不是一番宁静的景象,远处年轻人们在分成六组与十二头大地之剑产生的石豹战斗,六头黑曜石豹或蹲或趴在不远处懒洋洋地看着这一切,它们用爪子盖住自己的鼻子,或者半眯着眼睛一对自己同类的战斗似乎并不感兴趣。 它们甚至有些不理解,这些人类为什么会打得这么不亦乐乎的样子,自己的同类明明没有尽全力:它们左瞄瞄右瞄瞄,心想要是自己在场上的话准一口咬掉某个人的脖子。 当然年轻人们显然没意识到这些看起来温顺的大猫正对他们的脖子感兴趣”否则可能真要打一个冷战。不过此刻更令他们感到如芒在背的是站在一旁的茜、库兰与尤利尔。 治安骑兵队长是这一次随队的佣兵们的指挥官,可以说这些佣兵们的任务是最繁重的,除了监督之外,有时候还要兼任保护者的工作。 至少才进入森林时,佣兵们不止一次看到这些年轻人想要在潮湿的地面睡觉。他们就负责在夜里巡夜,将那些睡在地上的家伙用皮靴踢起来”然后掀起他们的毯子,让他们看看下面那些蜷缩着足有手臂粗细的蜈蚣与毒蛇。 不得不说这一手很管用,不少人都被吓得魂飞魄散,此后就对这些佣兵言听计从。 不过现在尤利尔有另外一个工作,就是为这些年轻人在战斗中的表现打分”得分最低的小组将被赶去做一次三英里的折返越野。 三英里距离在平原上算不得什么,但在黑森林里可能要了人的老命,傍晚出发有时候你可能要午夜才回得来”至于晚餐那就指望同伴们能给你留点什么下来。 当然通常是没指望的。 第一百一十五幕 炼金术宝库(二)(第二更) 三英里距离在平原e算不得什么,但在黑森林里可能要了人的老命,傍晚出发有时候你可能要午夜才回得来,至于晚餐那就指望同伴们能给你留点什么下来。 当然通常是没指望的。 三个评委一样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就连尤利尔都看得出来这些年轻人几乎说不上什么表现,就更不要说茜与库兰,尤其是在库兰眼中这些年轻人简直像是小孩子打架一样缺乏战术,不成章法,总而言之一句话:还差得远。 布兰多也摇了摇头,不过他也知道这个事情急不来,至少这些小伙子们比一开始已经要好多了。一开始他们甚至不敢与这些石豹交手,还要雇佣兵在后面用皮靴告诉他们前进,到后来勉强可以抵挡一阵,到现在已经至少可以打个十多分钟持平了、 进乒还是很快的,黑森林的确是一个锻炼人的地方。 他看了一阵,又回过头看着森林另一边。德鲁伊们的营地在那个方向上,那些玩树皮的家伙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合群,他们是在布兰多进入森林的第二天与之汇合的,一行七个人,包括灰鸦大德鲁伊在内。不过德鲁伊虽然性格古怪,但布兰多还是很欣赏他们的。至少言而有信,这一次德鲁伊带来了一百多个青年成员,其平包括协定的十位长老来协助冷杉领防御一并且答应了布兰多帮助托尼格尔进行来年的农业工作。 布兰多不知道森林中究竟有多少德鲁伊,不过从大德鲁伊答应最终支援超过三百人在冷杉领常驻这一点来看,想必也应该不少。 这些人对于他来说是个巨大的助力德鲁伊们在构造城防上很有一套他们在城墙下种植荆棘墙,用藤蔓加固城墙,并且还掌握着一种炸弹果实与诸如流沙这样的法术。 可以说一百个德鲁伊在防御战当中的作用就超过一整支军队。不过布兰多看得出来德霄伊们对他还是有防备至少这一次来的德鲁伊全是自然操控系的术者,应当是来自外环的荆棘之环,而没有一个膜拜自然之灵的兽灵之环的成员。 想到这里他微微一笑,一般人或许看不出这里面的差别,不过他却很清楚,德鲁伊十二个外环当中火焰之环、暴风之环与兽灵之环走进攻性最强的三个组织,而荆棘之环则在防御法术上有相当造诣。 如此一来德鲁伊们的意图就一目了然了。不过布兰多倒并不着急,反正来日方长。他合上旅行日志,收好羽毛笔,然后从腰包中拿出一片淡黄色的叶片。 这就是月见草。 黑森林内这些低级材料唾手可得,布兰多正好用来练习炼金术。就像之前说描述过的,在琥珀之剑中平民可以将炼金术最高提升至5级,而贵族则是7级事实上自从收到摄政王公主的回信之后,布兰多面板上的身份早已由平民变成了贵族,甚至是领主。领主更是可以将炼金术提升到8级。 可惜这个身份还是来得迟了一些,因为在那之前布兰多已经拥有了元素使等级。元素使作为神秘系职业本职,炼金术在这个职业之下本身就可以提升到10级已远远超出了一般贵族的身份。 布兰多将那片月见草托在手掌中一这片月见草叶片好形状少见地非常完美,颜色润泽程度也远远超出生长在其他地区的同种黑森林虽然危险,但作为炼金术士的宝库这一说法的确名副其实。 然后年轻人微微一动念,他手心中立刻浮现出一个猩红色的法阵。经过好几天上百次的练习、奢侈地浪费了无数材料之后,而今布兰多对于血炼术的掌握已经非常熟练一虽然这东西依旧只能用来简单地萃取材料,或者合成一些小玩意儿但布兰多至少不用每一次都事先在地上画炼成法阵,并且在自己手上开个口子放血了。不说方便程度,单从时间上来说节约的就不计其数。不过敢这么明目张胆地使用禁术的人大约除了那些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妖孽之外,大约就只有他这么一个了。 当血红的法阵变得明显之后月见草在他掌心中开始气化,然后留下一滴晶莹的水珠。但那并不是水珠,而是水滴状结晶体。 法力精粹。 把十个单位这东西溶解入水中,就能制造一瓶次级法力药剂。这东西看似简单,事实上却需要至少5级炼金术支持,在琥珀之剑中这大约就是平民一生当中可以制作的最顶级的炼金术产物了。 当然如果你能从一般人中脱颖而出成为炼金术士,那又是另一个概念。一个最低级的炼金术士学徒也可以将炼金术提升到与领主一样的8级获得正式炼金术士职业之后可以提升到15级。 15级之后是大师巅峰境界,就不再按照一般的技能经验投入渠道计算了。 布兰多淬炼完这枚法力精粹之后,又提取了几次四叶首蓿的幸运精华,可惜在低炼金术等级上使用高级技巧的代价是巨大的连续失败六次之后,才勉强依靠幸运支撑成功了一次。 但就这一次获得的还不是成品,而是一个叫做,残缺不全的幸运气息,的东西。 布兰多将那团云雾收入一个瓶子当中,但忽然感到背后有点发毛,他回过头,看到芙罗一脸不豫地看着自己~淬炼一次幸运精华需要十片四叶首蓿,这东西在黑森林中虽然常见,但要从大片首蓿地中把它们找出来却要耗费一番功夫、显然布兰多这种败家的行径连这位野精灵少女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大人”野精灵中的姐姐平静地告诫他:“我们野精灵中有这么一个说法,在学会跑之前,最好是先学会走~” 布兰多心想人类也有这个说法,只是他等不及那么慢吞吞地提升技能等级如果早先他还可以投入技能经验直接把炼金术砸到十级,但现在他看了看那一栏空空如也的技能经验、只能叹一口气。 他不得不选择这种笨办法。 当然,看起来年轻人在过去几个月中连续获得了精英模板,进入了黄金领域,又兼职了二十多级元素使:似乎理所当然应当留下了一大笔空闲的技能经验,但实际情况并不是那么一回事,有时候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 当初离开沙夫伦德银矿之后,布兰多从那个号称是正品的风后指环中解放了女骑士奥塔莱丝的印魂,此后他就得到了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在埃鲁因军用剑术达到十五级大师巅峰之后还能继续投入一级的机会。 这样的好事布兰多自然不能拒绝,因为大师巅峰境界之后技能每提升一级带来的好处变化都是翻天覆地的。 琥珀之剑中的技能事实上是这样设定的,在前五级,假设每提升一级对于角色的好处约是1,那么达到五级或者更高之进入了专家级之后,每提升一级带来的好处大约是在2-3间。 而10级之后称之为大师境,大师境之内每提升一级带来的好处最低也超过5。但大师五级需要的技能经验却是之前十级每一级的十倍,并且技能的大师境对于职业也有要求,非本职技能永远也不可能达到大师境。 至于15级大师巅峰之后,每提升一级的计算公式没有人详细推导过,因为不同职业、技能的收益也各不相同,但大约可以得出15-20之间这个结论。 也就是说大师巅峰之后技能每提升一级,带来的好处几乎是大师级技能每一级的三倍。 这个差距骇人听闻。 不过可惜,当一门技能达到大师之后,技能经验投入渠道就会变成灰色,从此之后这门技能只能依靠练习与灵光一现来提升等级。 至于这种几率,大多全看脸一或者你对技能的理解,十六级技能称之为创造之境,也就是说它包含着一个角色对于这门技能独到的理解与开创性的心得。 一般情况下一个角色能把一门技能投入到十六级,那么这个技能一定是他的核心技能。 而如果一个角色能把一门技能投入到十七级宗师领域,那他在这个领域的确可以称得上是宗师级的人物,不管是p还是玩家,至少可以留名历史。 至于十八级、十九级那种传说中的存在,至少布兰多是只听过,没见过。 虽然玩家经常开玩笑调侃或许随着琥珀之剑版本提升,玩家的平均等级不断升高,或许将来真会出现二十级、三十级称之为神之领域的技能,不过布兰多也知道,那仅仅是一个美好的愿望而已。 布兰多甚至暂时都没想过十六级技能的事情,他的埃鲁因军用剑术停留在十三级,之后每投入一级需要近五百技能经验,这笔开支大得惊人,在他没考虑后进修的路线之前他不可能这么奢侈地将这笔经验投入进去。 不过自从印魂骑士奥塔莱丝出现之后事情似乎发生转机,在那位女骑士传授给他一些私人的剑术心得之后,布兰多就得到了这样一个系统提示:,埃鲁因军用剑术额外开放一级,。 第一百一十五幕 炼金术宝库(三) “埃鲁因军用剑木额外开放一级,门贼觑这个额外开放一级年轻人当然明白它的意思,意思就是在大师巅峰之后可以继续投入一级经验,这样埃鲁因军用剑术就能稳稳地踏入十六级。 不过埃鲁因军用剑术从十三到十五级每一级只需要两千技能经验,而十五到十六集却需要足足五千技能经验。 那是当初布兰多几乎所有空闲的技能经验,他当初很痛快地选择了十六集埃鲁因军用剑术,但很快就要面对随之而来的后果。 那就现在没有一点技能经验,不得不依靠技能熟练来升级的窘境。 好在黑森林材料丰富,越级使用高级炼金术技巧浪费材料来提升技能熟练的方式颇为有效,布兰多在获取了那个“残缺不全的幸运气息,之后,看到自己的炼金术等级向前进展了一小格,稳稳进入了,级。 7级炼金术就卑握了高级魔药学与合成法阵,高级魔药学是制作炼金药的基础技巧,炼金药是高级药剂的一门,作用强大,但材料也珍稀难得。 布兰多看了看不远处那些年轻人,他手上有好几个可以提升他们实力的配方,甚至对他自己都有作用。 比方说火元素池容量增加封各的元素感应药剂。 可惜,现在他手上都缺少主材。 “要有龙血苔就好了。”布兰多喃喃自语。 “那是什么?”芙罗问。 “传说中巨龙倒下之处,腥臭赤红的鲜血四溢,最终流淌形成古老的水潭”水潭旁边生长着肥厚葬红的苔藓,就是龙血苔。” “龙血苔可以用来制作龙力药剂。”布兰多答道。 野精灵少女了然,龙力药剂的出名程度甚至并不亚于巨龙本身,尤其是对于战士来说”它可以提升一个人实质性的力量,大约等同于一个普通人两到三年的身体训练。 当然,她不知道按照布兰多的话说,龙力药剂就是直接提升大约5个能级力量、体质,几乎可以让一个普通人瞬间进入黑铁领域。 这东西一向被用在培养军队上,贵族们对它也趋之若鹜,它的黑市价格很高”每一瓶大约等于一万托尔左右。 事实上用一万托尔去培养一个黑铁级的士兵是很不划算的,不过考虑到节约的时间的因素,龙力药剂确实值这个价。 不过布兰多并不打算依靠这个东西发财,首先埃鲁因南方、包括黑森林中都不盛产龙血苔,其次魔力之潮很快就要到来,到时候各种药剂、魔法物品都会跳水一样的跌价,他这个时候插手这些东西的买卖纯粹是自找不愉快。 为此他还告诫过罗曼”让那位商人小姐也尽量不要去关注与魔法有关的货物,不过让他有些意想不到的是,商人大小姐竟然知道魔力之潮的事情一只是让布兰多松了一口气的是,她并不知道即将到来是可能埃鲁因前所未见的超级大潮汐,否则布兰多真要怀疑一下她的那位姑妈究竟是什么身份了。 “领主大人会做那种东西?”芙罗凤“7级炼金术”刚好够门槛,不过成功率恐怕不会高”布兰多看着那个方向,年轻人终于击退了十二头石豹他们获得了短暂的休息时间,不过很快红发少女与库兰就要教他们一些新东力老剑士主要负责讲解埃鲁因军用剑术的一些要点,而茜就比较直接了,她直接把自己负责那两组人一个个全都打爬下”然后让这些年轻人自己去体会欠缺在什么地方。 “7级炼金术?”野精灵中的姐姐听得直皱眉头,她在想是不是巫师或者巫师教出来的学生说话都是这么古怪的。 不过对方是她的领主,她还不至于当面把这些话说出来。 “我是说这一阶段的炼金术。”布兰多似乎已经习惯了纠正自己的话,他不着痕迹地改口道。 “在我家乡,在卢比斯港,也没有多少人会做这东西”芙罗皱皱眉,“龙力药剂在拍卖场可以拍到三千卢比斯金币以上,我们佣兵最多只能看看罢了。” 三千卢比斯金币的价值超过一万五干托尔,布兰多感叹了一番卢比斯作为贸易港物价真是高得惊人之后,随口答道:“不过我真想听听你们冒险的故事。” “大人你明知道那是假的,被塑造出来的记忆罢了。” “但也可以说是真的,集合了千千万万卢比斯雇佣兵的记忆,但却又形成独特的一个,那就是你们,你们在我心中,是真实存在的。”年轻人回过头,看着这位面无表情的女仆。 “谢谢,领主大人。”芙罗淡淡地答了一句:“我们冒险就是为了赚钱,一方面提升自己,但佣兵赚的那点钱,是买不起这些奢侈品的。” “其实龙力药剂也不是什么高级的药剂。”布兰多答道。 但他知道这位野精灵少女说的是实情,虽然龙力药剂的确不是什么高级的药剂,不过布兰多只知道在过去琥珀之剑中的这个时期,一张龙力药剂的配方至少价值三百万托尔。 这是游戏的第一章,万物初生的帝国,距离第二章,战与乱还有五年光阴,是历史上最强大的魔力潮汐来临前最后一段日子。 在游戏中,这段日子称之为枯魔法时代。 不过时间已经不远了。 芙罗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们要买一把称手的武器,都要斟酌又斟酌,甲胄都是自己缝补,补了又补”然后她才继续答道,眼神静静地看着前方:“佣兵的生活是很苦的,刀头舔血,却未必醉生梦死。” “任何人都是。”布兰多答道。 “贵族也好,国王也好,商贾也好,并不因为身份崇高或者富甲一方在这座天平上就有优越于他人的权利,没有人可以感到长久满足,幸福只是一时,痛苦与愁懑伴人一生。” 两人都没有继续接口下去,人之一世为了什么,他们都有各自的答案。 这个时候布兰多听到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然后他回过头,看到火爪蜥蜴人领主罗帕尔巨大的身影在一株红树背后若隐若现,它暗红色的皮肤与表面斑驳的暗色鳞片倒与周围的红树树皮一无二致,形成天生的掩蔽。 不过布兰多看到这头蜥蜴人泛着冷光的淡黄色棱形瞳孔中的神色一警惕中带着一丝问询。年轻人怔了一平,问道:“有什么事吗,罗帕尔?” 布兰多是在进入森林第二天召来这头蜥蜴人领主的,这东西留在领地中毕竟不太好解释,还是暂时放在他身边更合适一些。 他不但召来了罗帕尔,还召来了火爪矛手,一个中队,三十头。原本不过黑铁巅峰的实力,不过罗帕尔在场上时提供的特殊能力“当火爪领主在场上时,场上的所有火爪部族添加,个战斗指示物。,硬生生将这张卡牌变成了“火爪突击矛手,。 火爪突击矛手拥有白银下位的实力,三十二今生物等级,几乎与结附了,万象森罗,的卢比斯雇佣兵持平。 而火爪蜥蜴人部族既罗帕尔与它的三十头手下在这次冒险当中主要负责外围的警惕任务,布兰多偶尔也指示他们漏过一两头野兽进来,好考验年轻人们的反应。 到目前来看还算良好。 罗帕尔看着这位年轻的领主,并未说话,它弯下腰将一块石头放在布兰多手上你能想象这头几乎高达两米半、宽度只比高度少三分之一的生物有多么庞然,它弯腰时布兰多都可以感到那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不过布兰多接过那块石头,愣了一平。 那像是一块水晶,通体透明,晶格状的玟理散发着幽幽光芒。它似乎在吸收光线,以至于变成一种不纯粹的黑色,水晶入手冰凉。 布兰多吃了一惊:“你在什么地方发现的?”这不是水晶,而是战争蛇蜥兽的鳞异“一个水塘。”罗帕尔沉默无言,但它用三拇指头比划着让布兰多明白了它的意思。它告诉布兰多,安蒂缇娜与蒂雅发现了那个水塘,并在水塘中找到了小片的鳞片。 这说明附近有蛇蜥兽的存在。蛇蜥兽是大海怪许德拉的后代,它们曾经一度在大地之上大量繁衍,后来被人类驱赶到蛮荒地区。蛇蜥兽有很多变种,比方说暗精灵伺养阴影九头蛇蜥作为战争兽,越过卡兰加山脉和整个半岛地区,在南方的半文明地区生活在沼泽中的蛮族更以五头原蛇蜥当作神灵膜拜。 不过一般来说三头蛇蜥大约相当于黄金初阶,五头就有黄金上位的强度,九头开化要素,最强的十二头蛇蜥据说本身就是青铜躯体。 布兰多来了兴趣,传说蛇蜥兽胸前的鳞片是受大海怪许德拉祝福的,因此是一种极为珍贵的炼金术材料。而且蛇蜥兽的血虽然不及龙血,但至少比受龙血浇灌的龙血苔高一个档次,一样可以用来制作龙力药剂,而且效果更好。 想到这里年轻人站了起来,他朝远处的库兰、茜、尤利尔以及那群年轻人拍了拍手,将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有活儿干了!” ps:有人问到这个问题,是的,技能等级15-25之后都是圣域,25之后被称之为神之领域,不过没有人达到过另外,布兰多的16+2等级不代表18级,+2是额外加成,低级的时候可以算成一级,大师领域之后大约只提升10%每+1加成 第一百一十六幕 五头蛇蜥(一)(第二更) 布兰多找到那头蛇蜥兽时,安蒂缇娜与蒂雅正躲在一旁的灌木丛中欣赏这头美丽而神秘的生物口当然,她们不敢靠得太近,而是在数百米之外远远地偷窥。 贵族小姐其实走出来找这个到处乱跑为塔玛采集材料的小丫头的,不过她带着炎爪氏族的蜥蜴人碰到这个野精灵小姑娘时,两人一起发现那个森林中幽静的小水塘。 安蒂缇娜恰好认得那枚鳞片,她在书上见过各种各样的怪兽,那些博物学的书籍有些是专门描述蛇蜥兽这一庞大族群的。 她一方面让炎爪领主罗帕尔回去报告布兰多这个事情,一方面带着其他人继续前进,很快顺着那头庞然大物在森林中留下的踪迹找到了对方。 那是一头五头蛇蜥,身体表面在光与暗的交界处展现出无与伦比的优美的线条,充满了力量感的张力,细致的鳞片呈墨黑色,但有些地方透出隐隐的绿色来。 这是一头剧毒蛇蜥兽。 它在防御,力量上都不如自己的其他同类,也不像暗影九头蛇可以雾化身体,更不能像是它们的寒系或者火系亚种一样操纵元素;不过它们却是蛇蜥兽当中最难对付的一种,无它”因为它们可以将连魔法合金都可以腐蚀的毒液喷射出上百米远。 好在布兰多知道怎么对付这家伙,他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对其他人说道:“你们在这里看着!”这句话是对那群跃跃欲试的年轻人说道,然后他命令道:“库兰、罗帕尔、茜,你们从背后进攻”五头蛇蜥的攻击方向只有一百八十度”我来吸引它的毒液攻击。” “那样太危险了!”,老剑士拔剑尾随,蛇蜥兽的珍贵不用多说”何况布兰多答应送他一瓶龙力药剂。 “交给我好了!”年轻人将拔出大地之剑哈兰格亚”塔玛为他特制的剑鞘上附带的风系加速术立刻触发,灵巧提高百分之五十之后他的身形一快。 他说这话的同时进入了蛇蜥兽的警戒范围,那头几乎有五层楼高的庞然大物也在两百米的距离上发现了入侵者,它第三个脑袋昂了来”锥形的大嘴一张。 布兰多还没有忘记和这些东西作战的经验,他看到对方的嘴一张的同时眉头一皱,就向一侧滚去”,嗤,一声轻响,一条墨黑色的毒液箭与他错身而过。 剧毒的液体像是一道长龙的穿过森林,凡是挡在它前面的树木被腐蚀得滋滋冒白烟,甚至因为大量放热而燃烧起来最后没有命中目标的毒液箭射入一片森林中,那片森林的树木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枯萎发黄。 本着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那些年轻人们开始还想上去试试手,但看到这一幕都不由得变了脸色”有些人甚至惊叫了一声。 “玛莎在上!” 被布兰多赐名为魔邓肯的年轻人怔怔地看着那个左闪右躲,从容避开五道毒箭的领主大人,心中充满了紧张与惊讶。他听说过那些关于布兰多的传说,有些神乎其神,让人无法置信。 但这些与亲眼相见的事实都无法相提并论”他张大嘴,忽然听到身边有人问道:“好、好强,领主大人说有一天我们也可以这样?这是真的?” 问出这个问题的人显然惊呆了,他情不自禁拉了一下旁边的同伴,被扯了扯衣袖的梅里亚脸一红,向旁边让了让:“梅里亚?”那个人一愣:“你怎么子?” “没、没什么”梅里亚使劲摇摇头,他看着那边小声回答:,“领主大人起码有黄金级别的实力,我想我们要达到他那个水准”起码也好好几十年罢” “好几十年,可领主大人看起来最多只有二十岁啊!” “领主大人是天才”你能比吗?” “那倒也是,不过几十年也太长了吧。” “那是黄金级。”年轻人当中原本是佣兵的人立刻讽刺道:“你以为是地里的莱莴吗”一拔一大片?你知道圣殿的后备圣殿骑士吗?只要你有黄金实力,你就能进入圣殿骑士团的预备役”,人群中不少人吸了一口气”圣殿骑士团的预备役,里面的那些大人们他们平日里也只是在传闻中才能仰望一下”是比格鲁丁老爷还要高高在上的存在。 而又有人说道:“不要说黄金级,只要你能达到白银水准,就能随便在那个领主手下获得个骑士的封号了!”,纵使是骑士这个最低级的贵族头衔也是充满了诱惑力的。 “那我们能达到白银水准吗?”有人问。 卡格利斯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他现在觉得当初领主大人看到自己拿着剑冲向他的时候一定好笑坏了,他不过黑铁巅峰的实力,竟然要与一个在剑术造诣上登峰造极、并且拥有黄金实力的亚剑圣一教高下。 年轻人虽然脸皮够厚,但也忍不住有点发烫:,“我们肯定能达到白银水准。”他看了其他人一眼,如此答道。 “你这么肯定”卡格利斯?”,梅里亚好奇地问,“一般人纵使达到白银水准也有难度啊,还是需要一定天赋吧?”,“你们不觉得自己进步的速度很快么?”卡格利斯问。 所有人都是一愣,有吗?他们天天被库兰骂作愚不可及的蠢货”那个每天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的扎着长长马尾的红发少女也是一看到他们就摇头,虽然领主大人看起来又亲切又温和,而且最好说话,但是也只是对他们笑而不语而已。 搞得他们现在自己都以为自己当真是万年难得一见的蠢货,要不然为什么领主大人、茜小姐看起来都不过才十九二十的样子,就要比他们厉害那么多? 但卡格利斯摇摇头,他知道问题不在这里。最近一段时间有一点让他感觉明显,那就是自从从帕拉斯领回到父亲身边后,许久时间未曾寸进的剑术似乎又有了一点松动的迹象。 而且他还惊讶的发现,进入黑森林不过才一周时间,自己的绝对力量开始出现了白银化的征兆。 “你们知道领主大人每天教你们的,是什么剑术吗?”他问。 所有人都摇了摇头。 “梅里亚。”卡格利斯说道。 梅里亚皱了皱眉:“我看了一下,应当是圣殿的剑术。”,“那不是严禁外传的吗?”有人叫了出来,年轻人们忽然微微一静,有些面面相觑;私下向外传授圣殿的秘技,这可是一个不小的罪名。 但卡格利斯摇摇头,他不在乎圣殿,圣殿也看不上他这样的小人物,他们有的是大把的天资卓绝的年轻人可以选择。天启者、天选者,和那些上天的宠尼比起来”他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 他轻轻拍了拍梅里亚的肩膀:“所以你明白了吗,梅里亚,我觉得这一次我选对了。” 梅里亚脸红了红。 而其他人静下来,他们都听到了这句话。 但年轻人们陷入思考时,布兰多却并不如他们想象中那么轻松。剧毒五头蛇的毒液远比它表现出的更可怕,布兰多虽然未被正面击中,但他只是穿棱其间,很快视网膜上的绿色幽光网络上就扫描出一排提示:状态异常。 布兰多此刻已经穿过第五道毒箭,知道剧毒蛇蜥兽要进行下一轮喷吐需要一些准备时间,他马上给后面的库兰、茜与罗帕尔打了一个手势让他们迅速贴近,同时向一侧绕开试图引得这头大家伙转身。 一方面也是为了离开这片毒云弥漫的区域。 他一边前进一边迅速切换面板这对他来说并不困难,都是上万次重复之后形成条件反射的动作一面板首先切换到生命状态,还呈现出最健康的绿色。 这说明虽然毒亏开始渗入他的身体,但还未造成伤害,这是因为体质还能豁免毒性;布兰多的体质过百,若换成普通人早已死了几百次子。 他马上切换到豁免面板,抵抗力一栏呈淡黄色,抵御率大约是刃蛙右,但仍在持续下降。这样下去不消十分钟,即便他不被正面命中,也一样会中毒身亡。 黄金上位就是黄金上位,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剧毒五头蛇的喷吐间隔在游戏当中是一分半,意味着进攻者必须抓紧时间拉近与对方之间的距离”不过蛇蜥兽狡猾异常,它也在一边喷吐一边后退。 对于这种战术布兰多司空见惯,他改变方向,引得五头蛇面向他,这样一来库兰等人要接近它的背后就轻松多了。 五头蛇蜥也意识到这一点,可它分身乏术,只能发出恼怒地低吼。 三十秒,布兰多与库兰等人就进入了这头庞然大物的近身范围”布兰多开启冲锋先一步进入,然后他向上一跃躲过五头蛇蜥钢鞭一样的尾扫。 尾扫向来是龙类和亚龙种的保留节目,那道比钢铁还要坚固的尾巴从森林中横扫而过,将那些参天古木都一扫两断、发出一片片“咔嚓嚓,的巨响传出数里之遥时,远处所有观战的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布兰多落在蛇蜥兽的右前爪旁,他举起了大地之剑。 战斗进入了白热化。 第一百一十七幕 来自巢穴(一)(第二更) 五头蛇蜥的血装满了好几个容器,而这个时候前去寻找那头魔物的巢穴的队伍也有了消息。 年轻人们分成六个小组分头在森林中搜索,其中卡格利斯带队的那一组人在大约两里外一座山谷中,生满了青苔的峭壁背后找到了五头蛇蜥的巢穴。 那是在一块长达上百米斜向的岩石下面的缝隙之中,探险小组沿着山谷向下攀沿一直下到谷底,分开从岩石顶部垂下来的密密层层、手臂粗细的蒂蔓之后才发现了这个恶臭的巢尧年轻人们依照布兰多的命令,并没有直接进入探索,而是派出人往回报。布兰多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立刻放下手头的炼金术工具,带上其他人赶了过去。 队伍穿过茂密的森林,他们来到那座山谷上方时布兰多先观察了一下地形。就像传信者所提供的情报中提及的,那块横亘在山谷中的巨岩似乎是从一侧高耸入云峭壁上落下来的,不过已经有些年头了,岩石上除了裸露出的白色之外,覆满了青色的植被。 越深入黑森林,四季气候的影响越不明显,托尼格尔如今正是严冬万物凋零的李节,但随着他们向南进入这片森林后,气温却日益升高。 山谷中的森林茂密得像是盛夏,远处有一条山溪在峭壁上构成瀑布,水飞溅,犹如一条白练。 布兰多等人依山逐级向下,在山谷底部那个水潭边这位年轻的领主见到卡格利斯和他的队员们,他们正在休息,梅里亚在进入山谷时扭伤了脚,她在几个人的照顾下坐在水潭边的岩石上。 布兰多看了梅里亚一眼——他已经知道这个见习神官,不过他无意中看到她裸露的小腿脂肪匀称、雪白得耀眼,只是脚踝微微有些红肿删年轻人忍不住怔了一下。他悄悄走到一边敲了敲卡格利斯的肩甲,小声问:“你确定她是男的?” 卡格利斯摇摇头:“大人,你知道,在炎之文献中,神子是没有性别的。只要披上神袍,其他部位多一块少一块就没什么区别了。” 年轻人很猥琐地笑着在自己胸部比了一下,以在军营中学到的粗俗直白地答道。 布兰多咳嗽了一声,问:“意思是说她是个女人咯?” 卡格利斯耸耸肩:“我可没这么说,我从见到梅里亚起她就披着神袍,要不就是男装打扮一我想除了她父亲或者是她的乳母,没人知道这个秘密。” “梅里亚的父亲,从她很小时候的时候就希望她能成为一个神职人员。” “这不是好事吗?” 卡格利斯神秘地笑了笑,然后答道:“领主大人,我们下去看看吧。” 布兰多点了点头,他再看了梅里亚一眼,然后苹着其他人一齐向山谷中走去,五头蛇蜥的巢穴一直在岩石下面的缝隙最深处。 虽然说是缝隙,但那也是相对岩石高度而言。布兰多一边走一边分开那些生机勃勃的藤条——许多叫不出名字的小蜥蜴从这些绿色的植物下被惊起四散逃窜,他抬起头看到这各至少有十六七米高的岩石下的绝隙”而至于岩石上面从这里更是看不到顶,瀑布从边缘处垂落下来,在光与暗交界的地方形成一道水帘。 水帘上挂着一道若隐若现的彩虹“真漂亮”贵族千金一只手被布兰多牵着,心中有一种安定的感觉,她看着那道彩虹,忍不住惊叹道。 “漂亮是漂亮”卡格利斯在一边用金属手套在鼻子边扇了扇:“就是臭了点。” 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从缝隙深处溢出来,所有人向那个方向望过去,只能看到这各数十米宽的缝隙不知向内延伸了多深,里面黑洞洞一片。 布兰多拔出大地之剑握在手中,其他人依样照做,他身后传来齐刷刷一片金属交鸣的声音。 只有库兰点燃了火把,光线变得明亮起来”照出地上的坑坑洼注,有些碎石让火光的影子拖得老长,犹如一条条指向缝隙深处的黑线。 “里面有个洞穴!”库兰指着那个方向说道:“嘿”这地方的地形真诡异,也亏那头五头蛇蜥能找到这个地方筑巢。” 布兰多也看到了那个地方,那是裂缝的最深处,地表开始下陷,构成孔洞,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洞穴的入口。 他可以想象这条裂口可能在这块岩石坠下之前就已经存在了,哨壁上的山溪从这里冲开比较脆弱的岩层,进入地下河,经过长久的冲刷之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只不过这块岩石坠下来之后,又重新将空洞的入口遮掩,只是巧合之下,并没有完全封死,而是留下了一条可以进入的裂缝。 不得不说这个地形确头有些诡异 布兰多打了个手势,所有人立刻向那个方向走过去,臭味正是从洞穴下面传来的众人们在洞穴入口外就能看到岩石上青色的痕迹,那里原来是溪水倒灌入地下的入口,但现在这些青苔早已枯死。 洞穴入口并不小,甚至可以容纳五头蛇蜥兽出入,因此可以想象—— 库兰将火把靠近洞口,但在火光的映射下洞内仍旧是黑洞洞一片,也不知道有多深。茜一言不发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然后丢了进责。 “砰”大约好几秒之后,碰撞的声音才从洞穴底下传来。 大伙儿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谁先下去才好。 只有布兰多用大地之剑哈兰格亚在入口处敲了敲,然后对安蒂陡娜说道:“,我下去看看,你们在这里等着我。” “大人”,”卡格利斯拦住他:“还是让我们先来吧。” 布兰多却挡开他的手,嘿嘿一笑,“嘿,该使你们去跑腿我绝不会客气,不过比起熟悉这种地方来,你们的经验还差得太远。” 然后他对芙罗说道:“芙罗,你跟我来。” 野精灵姐妹中的姐姐愣了一下,用手按着自己的胸口:“我?” 她板起脸来:“我是元素使,大人。” “那不重要,你忘了,打扫战场都是你的工作。”布兰多微微一笑,答道:“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 不得不说红手软妹的运气好像的确有那么灵,倾斜向下的洞穴足有上百米深”可布兰多一落到洞底就看到了好东西洞穴底部是一个宽敞的空间,显然五头蛇蜥就把这里当作巢穴。黑暗中除了堆积如山的腐肉与骨头之外,在另一角铺着一些干枯的树枝,布兰多就在那些树枝下面的缝隙之间看到了大量的铠甲与武器的碎片。 不过那些凡铁不是他的目标,真正吸引他注意力的是一只镶满了火红宝石的金属手套。 布兰多心中微微一动,他不确定那究竟是不是那东西。 这个时候加持了风之翼的芙罗也悠悠地从上面飘落下来,她扇动了一下青色的巨大光翼落在地上,然后倏然收起羽翼环顾四周。她也在第一眼看到了那双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光的手套。 不过她没有问,在这位精灵小姐的逻辑里,布兰多如果想告诉她的自然会说的。 布兰多已经走了过去,他拾起那只金属手套,视网膜上那些绿色的光网络立刻一变,在他的视野当中交织出一排排文字:赤红的祝福,巴哈姆持之握,手套,护甲2防御火船防御攻击时附带火焰伤害,儡,高级炼金法阵,年轻人在看到这个属性的同时就忍不住在心中大叫了一声赞美玛莎,这果然是那个传说中的炼金术手套。 这东西的等级不过是幻想,但在琥珀之剑中却被称之为“幻想的神器”这是一个双关语,意思是“赤红的祝福,巴哈姓特之握,既是幻想装备之中神器一样的存在,也是说它比真正的神器还要罕有毗——因此被称之为只存在于幻想的神器。 当然对于口mp3战士来说任何幻想的神器也不过是一个标价而已,但是游戏交易网站乒曾经高达三万人民币的天伦,足以让像是任何他这样的普通玩家将这东西视为浮云。 只是布兰多死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个世界的第一次黑森林探险中,就得到了这手套。比起他杀的那只五头蛇蜥来,这玩意儿简直像是白捡的。 他迫不及待就想要将手套戴上,可正是这个时候,他忽然听到背后芙罗小声说:“看那边,领主大人。” 布兰多回过头。 他随即在那些一层层树枝构成的圆形巢穴的顶端内看到了让他无法相信的东西。 那是一些雪白的、球形的物体,大约有椰子大小,在这黑暗的地下显得有些刺眼,它们一个个安静地码在巢内,外面一层就有二三十个之多。 “我靠!”布兰多在心中大叫一声:“这次发财了!”,那是蛇蜥兽的蛋! 起码上百个! 这些蛋得价值足以买下整个托尼格尔。 布兰多心中忤忤直跳,那些雪白的蛋在他眼中简直成了一个金光闪闪的宝库,年轻人几乎是愣了一下才想起什么,他立刻对芙罗招了一下手:“快,叫上面的人下来。”,年轻的领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们得把这些蛋弄出去!”, 第一百一十七幕 来自巢穴(三)(第二更) “怎么处理?”布兰多答道,这的确是一个问题。这笔财富太宝贵了,好像让人产生了一种放在那里都不保险的感觉。 他们必然要继续深入森林,去寻找传说之中的瓦尔哈拉,可要把这些蛋留在这里,虽然是在黑森林中,可也不让人放心。 “小家伙,”库兰用缓慢而沉重地语调说道:“我的建议是你立刻把这些蛋护送回领地。” 布兰多摇摇头。 库兰盯着他:“森林里究竟有什么这么吸引力,甚至比这些蛋的价值还大?” 布兰多想了一下,瓦尔哈拉的价值是无法估量的,还真是比这些蛋得价值还大。不过也不是说这些蛋就可以放弃,他想了想答道:“我想了个办法,最好是留个人在这里。” “留人?”老人连连摇头:“谁?这里可是黑森林。” “正是因为是黑森林,我想过,这里不会有太多外来者,森林中或许有些魔物,不过五头蛇蜥的气息还留在这里,低级魔物是不会贸然闯入的。” 布兰多答道:“至于高级魔物都有自己的领地,一般不会轻易游弋。何况这里是黑森林外围,五头蛇蜥就已经顶天了,它可以说是这里食物链的顶端。” 库兰忽然警觉起来:“你和我说这么多,不会是有什么企图吧?” 布兰多神秘地笑了笑。 “我说,我可从没认为和你们是一伙儿,你就不怕我带着这些蛋跑路?”库兰忍不住没好气地问:“带走全部我当然做不到,不过带走一两个还是没问题的。” “这里是黑森林啊,库兰大师。”布兰多笑得很亲切:“没有德鲁伊带路,你能走出去吗?” 老人顿时一窒,眉毛一扬:“怎么,你还要威胁我不成?” 年轻的领主赶忙摇头,他笑起来答道:“当然不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其实我早想好了,我打算留一小队火爪蜥蜴人在这里,它们用来防范一些贸然闯进来的野兽应该够了,何况那种事都是以防万一而已。” 库兰哼了一声:“那就好,没事别拿我开玩笑,小家伙!”不过说是这么说,他心里还是有点隐隐失落,布兰多这么做,说明这个年轻人还是没有相信他。 而两人正在交谈,忽然这个时候洞穴深处传来一阵骚动打断了他们的话,布兰多一愣回过头,随即看到一个年轻人跌跌撞撞地从那个方向冲了出来。 他认得那个年轻人,应当是第三小组,卡格利斯的人,起先他派第三小组顺着洞穴深入,去探查一下里面还有没有什么东西。 难道发现什么了? 布兰多本来猜想洞穴深处应当是连接着地下河,派出人去看看也是抱着万无一失的心态——说不定有些魔法材料呢,比方说荧光苔什么的。 不过他看这个年轻人慌慌张张的神态,忍不住想如果下面真有荧光苔的话——那么至少得是足球场那么大一片,恐怕才能让这家伙露出这样得表情。 他马上打了个手势让对方安静下来,然后问道:“怎么了?” “领领主大人”那个年轻人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卡、卡格利斯队长让你、你最好亲自来看看” 布兰多与库兰互视一眼,卡格利斯那家伙又在搞什么名堂?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一边示意对方带路,然后带着其他人跟了过去。离开五头蛇蜥的巢穴之后,地下洞穴开始变得狭窄而细长,黑暗中勉强可以看清周围的四壁很光滑,的确是有流水冲刷过的迹象。 不过那些痕迹已经很有些年头了。 布兰多注意观察了一下地面和两侧的墙壁,确认没有什么生物留下的痕迹,最多有些细小的脚印——应当是老鼠一类的小型啮齿类动物留下的,毫无威胁。 洞穴顶部也没有那些他熟悉的蛛丝马迹,比方说那些喜欢潜伏在石钟乳之间的触手怪,突变蝠或是绞喉怪一类的东西。 他们沿着过去的地下河道走了好几分钟,前方出现了一团火光,在火光下布兰多看到了卡格利斯和其他四个年轻人——因为梅里亚和第三小组的另一半组员还留在地面上,事实上卡格利斯当初只带了半队人就出发了。 当然,即便如此他们这组人依旧是这群年轻人当中最杰出的,因此布兰多才可以放心将最危险的工作交给他们。 布兰多抵达的时候,卡格利斯与其他人正在火把边稍事休息,他们看到自己的领主大人出现立刻站起来行礼:“领主大人!”那个敏泰爵士无法无天的小儿子***了***手,似乎一脸棘手的表情:“我们发现了一点处理不了的情况。” “处理不了的情况?”布兰多一愣,他停下来问道:“什么情况?” “怎么说呢”卡格利斯的表情古怪极了:“无法用语言形容。” 布兰多这家伙的表情,心想究竟得是什么样不得了的东西才能让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年轻人也露出这样好像亲眼看到天塌下来了一样的神色。 不过他想这家伙最好不要是和自己开玩笑,不然他一定会知道这个玩笑的代价是什么。 当然他也有另一个荒诞不经的想法——他忍不住想那不会真是一片足球场大小的荧光苔吧? “总而言之,大人您过来看看吧。”卡格利斯咳嗽了一声,答道。 然后他向一侧让开,伸手为布兰多引路。 布兰多点点头,然后跟着对方走了过去——那边似乎是这条地下隧道的出口,年轻的领主看到出口处有光。 他一愣,心想还真是荧光苔? 但当他走到那个出口边上时,整个人一下子呆住了,他微微张开口,竟不发不出一个丁点声音。 或者应当说石化了更贴切一些,因为一片绚丽的光彩映入布兰多的眼帘中,像是慑人的魔光一样施展了定身术让他一动不动。 那是水晶矿。 是一片在这地下一眼望不到边的魔法水晶矿。 冷杉领—— 布兰多似乎真的料准了老骑士的打算,他离开前往黑森林的一周以来,整个托尼格尔南方风平浪静,似乎一点也看不出即将到来的战争的氛围。 当然比起来北方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塔吉卜和它的氏族在抢掠之中尝到了甜头,于是更变本加厉地四下出击。 虽然有那么一两次中了那个老骑士的埋伏,不过大多数情况之下还是让帕拉斯驻扎的所有军队感到苦不堪言。 而另一边,冷杉城中,这一天夏尔找上了锻造大师柏鲁。事实上在安蒂缇娜离开之后,这两个几乎就负责了领地内一切行政与建设的事务。 至于商人小姐,在理清并重新制订好一份账目之后,就变得无所事事起来。不过正如布兰多所料,她显得异常的安分守纪,除了每天跑到一个酒吧固定的位置上去从下午一直坐到太阳落山之后以外—— 按照她的说法,这是布兰多以前常来的地方,她要为布兰多占位置。 对于这样得做法其他人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这位大小姐不把冷杉城给拆了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当然对于柏鲁来说,即便她把冷杉城拆了也没关系,只要他的锻造工场没事就可以了。这天他一如既往地蹲在工场外的台阶上,拿出烟斗试图点燃,不过他很快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努力,打出的火星始终没有一颗能落入烟斗中。 甚至有那么一颗还在烟斗边沿滚了那么三圈,然后才熄灭了。 这显然是不太正常的事情。 于是老人抬起头,果然看到夏尔穿着一件浅紫色的长袍笑嘻嘻地站在不远处,他哼哼一声,小声嘀咕道:“该死的巫师!” 不过他可不敢把这话大声说出来,他敢和布兰多当面顶撞,但巫师都是些神秘的家伙,天知道他们会不会趁你睡着的时候给你下咒? 柏鲁抬起头,嘟哝道:“好吧,夏尔大人,你又来找我这把老骨头干什么?还是仅仅是来玩弄一下我这个可怜的老人家?” “那可不敢,”夏尔赶忙耸耸肩:“我是来和大师你商量一些事情的。” “什么事?” “领主大人给了我一个命令。” “恩?”柏鲁大概知道这位年轻的巫师有一些特殊的办法可以联系上领主大人。 “我是说——”夏尔想了一下,决定换了一个委婉点的方式来陈述这件事,免得一开口把这位老人家吓坏了:“柏鲁大师,你觉得我们如果要开辟一条路进入黑森林,有多大可能性?” “开辟一条路?”柏鲁一愣:“我明白了,你是想要从黑森林边境搞一些资源?有点麻烦,投入可能入不敷出,黑森林边上没什么好东西,但是要维持这么一条道路却要投入很多。” 他想了一下:“托尼格尔恐怕支撑不起。” “如果是死命令呢?”夏尔又问。 “他疯啦!”柏鲁忽然意识到这位巫师大人是那位大人的扈从,他赶忙改口:“那这得要看他想多深入黑森林了,我想,一两天的路程问题应该不是很大。” “领主大人的意思是,”夏尔笑嘻嘻地答道:“最少一周的路程。” “不可能!” 第一百一十八幕 繁花之末(第一更) 拍鲁差点跳了起来,虽然修路不是他的擅长,但他很了解黑森林,黑森林一样是他这样得锻造大师向往的宝库。但至于那是个什么地方,这位锻造大师也非常清楚。 “那就有点麻烦了。 ”夏尔答道,他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柏鲁忽然觉得这年轻的巫师话里有话。 “领主大人他在黑森林中发现了一片伴生水晶矿我是说,按照大师你的说法,我们要让它变成我们的,恐怕有些麻烦啊。” “魔法水晶矿!”老人这次真的蹦了起来,“你说的是真的!” “不,我是说伴生水晶矿”夏尔连忙摇头:“经过大人的考察,那里应当是一片星铁与寒铁矿,当让也有一些其他稀有的矿种。” “铁耳”柏鲁的声音都颤抖了。 “对,有铁,但还有星铁与寒铁。” “多多大?” “多大不知道,他们了两天在那里停留,但还没找到边。时间不够,只有等以后再勘定矿区究竟有多大。”夏尔一本正经地答道。 “两天,没没找到边?”柏鲁感到自己快窒息了,领主大人他们可是三个黄金级别的存在啊,两天没找到边是什么概念? 不过他忽然想到另外一个问题,忍不住脸都白了:“露天矿?” “不”夏尔摇摇头:“地下的。” 柏鲁这才松了一口气,有些可惜:“听你描述我还以为是露天矿呢,不过领主大人他们怎么发现的?探矿可是一门专业的学同”他们不是在森林中旅行吗?” “不不不”夏尔还是摇头:“你听我说完,这不太好形容,不过怎么说呢”我的意思其实是口这是一片在地下的露天矿。” “啊!” 柏鲁手上一松,那个跟随他多年的烟头就这么落在台阶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不过他却丝毫没有在意,他一把揪住对方的袖子,全然不顾对方是不是一个巫师,只是忍不住大声问道:“你是说有一个不知范围有多大,伴生有魔法水晶矿”并且还有大量稀有矿种的铁矿在黑森林等待我们去开采?” 夏尔赶忙推开他的手,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嘘,小声,小声。”这位年轻的巫师神秘兮兮地说道:“你不想把这个消息告诉让德内尔伯爵吧?” 柏鲁一寂,赶忙小心地四下看了看,不过他马上回过头对夏尔说道:“你说的是真的?那太好了,这下白狮甲胄就完全不是问题了!” “等等”夏尔却是故意一脸不解:“柏鲁大师,那个地方在黑森林中离这里可是相当远,按照你刚才的说法,我们恐怕要好长一段时间后才能开采那个地方的矿藏。” “放屁!”柏鲁大手一挥,他双眼通红”咬了咬牙道:“这件事情交给我好了,我就是把这把老骨头交代在这件事情上,也要把它办成功!” “玛莎在上,露天水晶矿!”老人忍不住喃喃自语。 “那可不行”夏尔赶忙摇头:“老人家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领主大人一定会干掉我的”尤其是他知道这是我怂恿的话。” 柏鲁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哼,放心好了,我不会一个人去干这件事,也干不了。我会让我的学生来帮忙的,不过这要等上一段时间。” 老人说这些话时显然吓了极夹的决心,看起来那片矿区对他这样一位锻造大师来说,吸引力是无与伦比的。 他想了一下:“不过我们可以先开工,让人去弄点魔法水晶出来,那东西可比白银值钱多了。有了钱,其他事情就好办了。” 不过柏鲁大师忽然停了一下反应过来,他斜着眼睛盯着这位年轻的巫师:“,等等,你不会是一开始就来算计我的吧?” “啊!”夏尔恍然,一脸无辜地说道:“当然不是,我也觉得这是个好点子,不过其他人不成,我看穴居人不错,只是不知道塔吉卜愿不愿意。” 柏鲁怀疑地看着这家伙,越来越觉得这该死的巫师就是挖了个坑让自己跳,他忽然想起自己之前说还要让自己的学生过来,一想到自己之前与布兰多说过的话,顿时眼前一黑。 不过年轻的巫师却是完全没注意到这位工匠大师追悔莫及的样子,夏尔只是颇为轻松地想到,如何让塔吉卜调用尽量多的人手给他。 否则要完成领主大人的命令可不简单啊~ 在黑森林中开辟一条道路。 这是埃鲁因数百年来从未有过的壮举呢。 然而当柏鲁与夏尔下定决心在黑森林中开辟出一条,道路”并将之提上日程,紧锣密鼓地往森林之中遣入第一批穴居人时,布兰多与他的队伍在黑森林中的探险也并未停下脚步。 在沃恩德的历法当中,沉眠之月象征着天赋,占星术士们认为在这一月中降生的婴儿具有非凡的潜力。 但潜力在女巫古老的预言之中意味着沉睡的力量,沉睡对应着苏醒一从沉睡开始,至苏醒而终一一这就是沃恩德大陆一年当中的最后一个月的含义。 因此这既是智慧与灵在黑暗与蒙昧之中点亮文明之火的启示,也是告别旧的第一年最重要的一个月。 在大多数圣殿的历法当中,沉眠之月的最后一天,三十一日,人们会迎来沃恩德世界一年一度最大的祭典活动~复苏祭。 这个盛大的祭典会从这一刻开始持续七天,但在类似于自由港这样繁华的城市,狂欢的气氛甚至会一直延续到两个月之后的复苏之月。 当然,在黑暗的荒野当中是不具备这样的条件的。 布兰多与他的队伍在这一天午夜终于抵达了信风之环外围一为了记住即将逝去的繁华与夏叶之年,冒险以来的,后勤总长,芙罗为队伍中每一个人分发了一小块姜饼,甚至连罗帕尔和它手下的火爪蜥蜴人也不例外。 年轻人们围坐在篝火边唱着家乡的歌谣,歌声中孕育的不仅仅是对于那种美好的怀念,也有对于未来的向往。 歌声悠扬,伴随着篝火的火星升上漆黑的夜空,黑森林中一个月以来的磨难,在这一刻似乎都化作了过去的记忆。每个人都感到自己更加成熟起来。 布兰多坐同样坐在篝火一侧,他将自己的姜饼让给了蒂雅这个野精灵小妹妹看起来似乎对这种卢比斯地区所见不到的特殊小甜点很是中意一她一只手抓着一小块姜饼,嘴角上还沾着一些饼干屑,对布兰多甜甜地笑了一下。 “看起来蒂雅更喜欢我呢。”布兰多这么对芙罗说。 芙罗站在布兰多背后,看了自己的妹妹一眼没有答话。 而事实上她的姜饼其实也留给了自己的妹妹,虽然严厉,但看得出来她作为姐姐是真心在意这个妹妹。 “芙罗姐姐是懒得和你一般见识。”安蒂缇娜将自己的姜饼递给蒂雅,微笑着答道在这样一天夜里这位贵族千金也少有地感到放松下来。 这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这是这一年以来似乎发生了太多事情,多到她都无法一一记起。 这是繁与夏叶之年。 在安蒂缇娜身边,蒂雅将这些姜饼统统兜在自己的裙子里,已经有了小小的一摞她看着这些姜饼,眼睛亮晶晶的。 而一旁靠在树干上的茜看了看对方,再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姜饼,想了一下,也放了进去。 “谢谢茜姐姐。”蒂雅甜甜地说。 红发少女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布兰多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安蒂缇娜的话也没有在意芙罗的态度。他抬起头看着漆黑如墨的夜空看着一片片树叶寂静无声地倒悬在夜色下的树枝上,一动不动一看着篝火上火星升腾,微微闪烁之后又消失不见。 天空上最明亮的一颗星辰是属于玛莎的,他看着那颗星辰等到星辰的光辉达到最亮的一刻。 于是繁与夏叶之年就过去了。 他会永远记住这一年,以及这一年之中所发生的黑玫瑰战争一他抬起头时,似乎看到那个四五月之间夏季布契的夜空,以及那条横亘在天空中的绚丽星算。 他可以看到很多人的脸,但这些人的脸浮现又渐渐隐去,逐渐变得模糊,但另一些人的脸由却变得鲜明起来,布兰多依次认出他们一小罗曼,芙雷娅,马登,还有布雷森以及许多人。 这就是孱于他的繁与夏叶之年。 它第二次来到他的生命中,又第二次离开,似乎不着痕迹,但却无法磨灭。 然后布兰多想到,接下来,剑之年,大陆上流血的战争在这一年开始追溯因果,或许它并不能称之为往后长达半个世纪战与乱的开端,但无论如何,沃恩德是从这一年开始走向动荡的。 剑,象征着征服。 然而也是使人流血的凶器。 剑出现在大地之上时,星辰改变了运行的轨迹,英雄们应运而生。 因此占星术士们将这一年命名为剑之年,这是沃恩德狂乱奔流的历史的开端,也是玩家们开始谱写属于他们的史诗的一年。 不过布兰多盯着这夜空,心中想的是另一件事。剑之年,这是决定埃鲁因命运的一年,历史会重返光辉与荣耀,还是顺着原来的轨迹滑入深渊,似乎那个时间的来临已经并不久远。 年轻的领主低下头,看着夜幕之下的信风之环。 大气的环流构成一条风云涌动的庞大气旋,它以卡兰加山脉南麓为起点,横贯整个半岛,向上直抵云巅,现在此刻好像一头上古的巨兽横卧在这样一行人面前。 第一百一十九幕 信风之环(一)(第二更) 诺达斯做了一个梦,在梦中他被潮水一样的亡灵生物所包围。,在无边无际空寂的荒野中,那些骨头呈现钙化之后的灰黄色、空洞洞的眼眶中跳动着一团腥红火焰的骷髅,从黑暗之中一波一波向他扑来。 他梦自己的战友一个接着一个倒下,阵地上插满了箭矢,举目四望,四下都是尸体,埃鲁因破损的战旗精疲力尽地垂下去,一动不动。 直到最后一刻,天地仿佛都向他倾倒~ 然后他从这个梦中惊醒,大叫一声从铺满柔软的苇草的床上坐起来,清晨的黑森林中还带着一丝寒意,但诺达斯一摸自己的背,背心湿透了,苍白的额头上也满是细密的汗珠。 他在床上喘着气坐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抬起头看到一缕晨曦的微光已经从窗台上淌入这个小房间中那个窗户事实上是一个在树干上挖出的圆孔。 房间中的陈削艮简单,大多都是木制品,甚至整个房间都是在树干里挖出的空洞,一些藤蔓从上方垂下,构成了一个自然而朴素的空间。 诺达斯扶着额头,这才惊魂未定地记起自己已经早已不在那个战场上了,他被那些奇怪的人救下送到这里之后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可是经常还是会作这样得噩梦。 他吸了一口气站起来,有点摇摇晃晃的,然后他忽然听到窗户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不禁有些奇怪。 这个村子里一向都是很宁静的。 走出了什么事吗? 还是说复苏祭典开始了? 诺达斯来到窗户边,疑惑的目光每外看去德鲁伊们在信风之环外围建立的聚居点是一个叫做,绿之塔,的城镇”说是城镇”确实也居住着好几千人,还有大量半人马、树精灵和一些塔尼亚人。 德鲁伊们在黑森林中长期与其他种族过着混居的生活,他们在森林中建立了许多这样的村落、种植一种生长速度极快的古木”并住在这些魔法古木的树干之中。 村落建立在这些参天大树离地大约二三十米的地方,整个城镇由吊桥连接一那些吊桥都是具有魔力的藤蔓互相纠结形成,中间铺上木板,比最坚固的石桥还要牢靠。 无数吊桥在古树之间穿棱,构成半空之中的城市的奇特景观,德鲁伊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半人马们却有相反的作息,它们喜欢灯火辉煌的集市,还在吊桥上也装上灯饰~一种蕾巨大像是灯笼一样,在夜里可以发光的铃兰。 不过更多的还是那种旋转向上的粗实藤蔓,它们通向这座城镇的上层,德鲁伊们集会的场所,以及巨鹰的鹰巢。 德鲁伊们与巨鹰为伴”互相结盟已经有好几百年的历史。 布兰多跟着大德鲁伊灰鸦一行人顺着绿意盎然的藤蔓向上慢慢行进时,就在那些巨大的树干之间看到这些翼展大得惊人的猛禽在上下飞舞。 巨大的树冠就像是它们的云层,让它们可以在这些绿色的云层之间穿崭。 当然布兰多也看到了那些半人马卫兵的巡逻队,它们穿着闪亮的甲胄,带着一个严肃的哨兵头盔经过他们、半人马与德鲁伊共生在一起的历史也相当久远,这是一个战斗的民族,它们的个体实力甚至比穴居人还要强大。 不过在黑森林中,它们一样要依托着德鲁伊们才能生存下去。 除了它们之外,这座城镇中还有大量树精灵、塔尼亚人以及熊怪,还栖息着飞马与独角兽,只要信奉森林女神尼雅”都是德鲁伊们的客人。 不过德鲁伊并不负责这座城镇的日常运作,事实上绿之塔的防务掌握在一个名叫泽尼亚的半人马首领手中,而日常运作则由一个由树精灵、塔尼亚人与熊怪共同组成的行政议会管理。 德鲁伊们居住在上层的德鲁伊区域,它们有一个自己的独立机构,叫做枯木议会来处理一切德鲁伊的内部事务。 当然他们的主要事务就是监视信风之环”以及黑森林的异变动向。 德鲁伊的上层区要比城镇区简单得多,大德鲁伊们在六棵环状分布的古树之间用粗实的藤蔓缠绕出一个广场,广场的中央是尼雅女神的圣像,六个方向上的六棵古树中空的枝干构成六个大厅,而正西方的大厅就是枯木议会的所在地。 在这个大厅门口蹲坐着两个古树人,有两三层楼高,它们用树丫子的手掌托着自己的上半身正在打盹儿、这些树人似乎是守卫大厅的卫兵,但却并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 不过当布兰多一行人走近它们时,左边的树人半睁开一只眼睛,它扫了灰鸦大德鲁伊一眼,又慢悠悠地闭上了。 另一个树人正在打着呼噜,声音悠长得就像是一支来自于古老林地之中的曲子。 “请随我来。”灰鸦大德鲁伊向两位树人点示意,然后回过头对其他人说道。 布兰多点点头,跟着他进入了大厅内一他手下那些年轻人们早已被留在了城镇区,自然有好客的树精灵们接待它们,库兰与罗帕尔与他们在一起,以防这些精力过剩的家伙惹麻烦。 此刻跟在年轻的领主背后的人只有茜与安蒂缇娜,她们在在此之前从未见过这样的地方,眼里充满了好奇,即使贵族小姐要矜持一些,也忍不住四下打量。 这间大厅就与德鲁伊们一贯的建筑风格没有什么两样,朴素而自然,除了一些先辈德鲁伊与兽灵的雕像之外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一不过大厅四周被挖空,只留下一些柱子,使大厅看起来像是裸露在狂风之中。 当然魔法古树生命力非常顽强,即使如此也不会影响它们生长,从这里往上,这棵古树一样枝叶繁茂。 布兰多看到大厅中站了一圈人。 那个第一次他见过的德鲁伊长老安德鲁就在其中,其他还有几位长者,一共是十七个人。不过布兰多从他们身上感受到有与灰鸦大德鲁伊差不多气息的只有两个。 也就是说绿之塔的三位大德鲁伊就齐聚在此。 “还真看得起我。”布兰多忍不住想,然后他忽然看到一条小小的身影从一侧的房间中冲出来,带起长长的绿色长发,一头扑进他怀里。 “布兰多哥哥!”芙妮雅将头埋在布兰多怀里,开心地喊道。 作为森林女神的选中之人,她早知道布兰多已经离开冷杉领前往此地,可盼了一个多月,喜算是等到这一天了。 布兰多怔了一下才认出这个小丫头,芙妮雅这半年来又长高了一些,脸色也红润了许多,看起来德鲁伊们照顾这个小姑娘照顾得还不错。 不过他不知道这里面有一个误会,德鲁伊们可不会照顾人,这几个月芙妮雅的生活起居其实都是由树精灵议会关照的,因为受大德鲁伊委托,这些本就热情好客的精灵们更加不敢怠慢。 布兰多摸了摸芙妮雅的头,抬起头对德鲁伊长老们说道:“我喜欢言而有信的人,你们没有骗我一我很满意。” 芙妮雅似乎明白布兰多接下来要说正事了,她回应着布兰多的手歪了歪脑袋,然后乖巧地站到一边。 安蒂缇娜蹲下去牵住这个小姑娘的小手,对她微微笑了笑。 芙妮雅回应以甜甜地一笑。 “领主大人”站在十七位德鲁伊长老中央最年长的那位大德鲁伊开口了,他拄着拐杖,披着一条长长的树叶斗篷,眉毛须发皆尽灰白,脸上皱纹沟壑交错,但只有一双眼睛锐利而有神。 不过他才刚开口,布兰多就礼貌地打断了他:“大长老””他说道:“我是埃鲁因的贵族,但在下的身份离开了人类的世界就没有意义,因此你不必这妾称呼我。” “在这里你是长者,我是年轻人,你直接称呼我为布兰多好子。” 大长老微微一楞,随后他的表情柔和了一些,点点头。但又看向一旁的安德鲁,让后者站出来对布兰多说道:“领主大人,还是我来说吧一” 布兰多知道这是对方回报予尊敬,他点点头,也不反对。 “大长老想问的是,领主大人你说过你了解德鲁伊的古代魔法,甚至还清楚黑森林内的秘密,他想知道这句话有几层可信?” 布兰多心想这些德鲁伊果然不会与人打交道,那有客人远道而来不先让别人休息一下,就直接先找上门来开门见山地讨论正事的?给人的印象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不过他倒是喜欢这种风格,否则要真让他在这里住个三天,然后晚宴之后再慢慢商讨正事的话,估计没半个月他别想进入信风之环。 他可没那么多时间挥霍。 他想了一下,答道:“古代魔法我只是知道一些,并不代表我了解,或者更不要说擅长。至于托尼格尔边境这片黑森林,我的确知道一些内幕。” “比方说森林中的遗迹就是瓦尔哈拉,这件事是真的?”一个高大的德鲁伊开口问道。 “不”布兰多看了这家伙一眼,就确认他是兽灵之环的德鲁伊:“我只是说瓦尔哈拉在信风之环内,至于究竟是不是那片遗迹一只能说两者的位置十分相近而已。” 大长老点点头,布兰多不满口大话,也不轻易下结论,这让他觉得有几分可信。不过他没有答话,其他德鲁伊也只是互相看了一眼。 第一百二十幕 绿之塔的集市(一)(第二更) 树精灵们看到那个脸色苍白的人类少有地打开门走到外面来时,都忍不住好奇而又热情地向对方打招呼:“你好啊,诺斯达。” “今天天气不错,到外面去走走吧!” 她们叽叽喳喳地说道,让诺斯达一时间感到有点头昏眼,若是在那之前有这么多美丽的精灵女孩子围着他说说笑笑,他一定开心死了,可这会儿他只感到一切都很陌生。 透过树荫的阳光似乎异常刺眼,年轻人忍不住举起手挡住这耀眼的光线,长期以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好像都有点无法适应外面的环境了。 “怎么了,你不舒服吗?”精灵少女关切地问。 “没”他摇摇头,勉强笑了一下。然后他的目光投向下方的城镇区一树精灵给他安排的住所在城镇区东北方更高的三株古木之间,这里的风景很不错,精灵们在这里搭了一个平台构成院落,平台上除了他的房间之外,还住着几户精灵,大家待他都很亲切。 可是诺斯达总有一种疏离感,他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 “怎么了?”他看了下面的城镇区一会,问道:“怎么这么吵?” “来了很多外面的人,听说。”一个精灵答道。 “外面的人?” “和你一样,人类。” “不止呢,还有蜥蜴人。”她们又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吧,诺斯达?”有人提议道。 年轻人有点心动,不过正是这个时候,一个精灵卫兵从下面走上来”她看到这今年轻人,微微一怔,用好听的声音问道:“诺斯达”你出来了?” “克莱尔大人”年轻人认识这个精灵卫兵,那天就是她领着他过来这个院落来的:“听说外面世界的人进来了?” “是啊,不少呢。”精灵卫兵答道:“怎么,你还是想出去吗?可是一般没有人会离开绿之塔太远的,德鲁伊长老们偶尔倒是会到外面的世界去,可是他们不会带上你的。” 她忽然恍然:“我明白了,你想去看看那些人是不是你的同伴,是吗?” 诺斯达点点头。 “我听说那是一个领主,你们人类的。 “领主?”诺斯达奇怪地问:“人类世界的领主怎么会到这里来?德鲁伊们不是不和他们打交道吗?” “不知道”克莱尔摇了摇头:“不过好像是长老们的客人呢,有好几个国家的人,好像是从克鲁兹和布加来的,对了”也有你们埃鲁因的人。” “埃鲁因?”诺斯达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他忽然激动起来:“克莱尔,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我知道,你想我带你去见他们,是吗?” 年轻人尴尬地笑了笑。 “外面的世界又有哪里好了”精灵卫兵摇摇头,叹了口气:“好吧,你跟我来吧。” “诺斯达,你要离开了吗?”有人问。 年轻人想起可能还在等着自己回去的妻子,点了点头。 而与此同时,布兰多与德鲁伊长老们的讨论才刚刚告一段落,年轻的领主告诉大长老,想要一劳永逸地解决信风之环的麻烦,最直接的方法无疑是找出那个传说中保存在瓦尔哈拉内的原始火种。 根据传说”火种一旦点燃黑森林就逐渐化为守护之地,一切问题就此迎刃而解。 不过具体要怎么做”布兰多还要等三天之后第一次探查之后才能确定。根据德鲁伊大长老的描述,他怀疑信风之环外围袭击德鲁伊们的生物好像是一种稀有的魔物。 他与那东西打过交道,虽然只有寥寥数次,但也记住了对方奇特的攻击方式。 他正在思考,忽然听到安蒂缇娜在自己身边叹了一句:“真美。”布兰多回过头,看到这位贵族千金正看着不远处吊桥上一个吹着笛子的精灵,乐曲的调子悠扬而唯美,引人入胜。 但也不知道少女是在说曲子,也是在说这个地方。 绿之塔在琥珀之剑中就以风景优美而著称,这座以壮丽的云之墙为背景,建立在半空之中,由一座座由藤蔓构成的吊桥连接的城镇,整个儿充溢着一股幻想的味道。 自从从枯木议会离开之后,他就答应安蒂缇娜与茜一起逛一逛这座奇特的城镇,这位贵族少女今天显得兴致很高,布兰多还少见她这么开心的样子。 他们三人来到了位于城镇区的一座名叫,半人马之蹄,集市中,这座集市悬在半空,整个儿是木制的结构,分为上下三层。 集市四角有几道藤蔓吊桥连接,不过市集本身却是由魔法悬浮在空中的。 这里有不少树精灵,但主要的居民还是半人马,集市中出售各式各样的商品谷物、织物、一些奇怪的种植物、果子,还有魔法素材,奇特的矿石,以及一些含有的魔法物品。 黑森林中物产丰富,因此市集上可以看到的商品概千奇百怪,不过这里的交易方式还停留在以物易物的阶段,并不仅限于黄金与白银。 因为黄金与白银在这里也只是作为一种魔法素材而存在的。 布兰多、安蒂缇娜、芙妮雅与茜先在集市的第三层观看了一场免费的角斗一半人马脾气暴躁,彼此之间经常发生打斗,不过这里有专门的场地供它们发泄事实上树精灵们偶尔也会相约来一次箭术比赛,不过显然今天他们无缘一饱眼福。 在此之后他们找了个树精灵开的酒吧品尝了一点这里特产的一种露,这东西喝起来像是果酒,但其实后劲很大”布兰多很快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因为安蒂缇娜与茜可不是玩家”她们才喝下去一小口一脸上就浮起一圈红晕。 布兰多赶忙阻止了这两位小姐,免得她们不胜酒力一头栽倒在酒吧里,那乐子可就大了。 但安蒂缇娜显然还没有尽兴的样子,这位贵族千金从酒吧老板那里打听来一种绿之塔的特产树宝石,那种宝石制作的饰品看起来像是祖母绿,但要更加晶莹剔透一些。 难集可贵的是,价格还不贵。 于是贵族小姐一下就心动了,她借着酒劲少有地撤起娇来,缠着布兰多要他带她们去看一看。 布兰多看着安蒂缇娜脸蛋绛红、耍着小性子的样子,就忍不住摇了摇头,他没想到这位平日里看起来冷静又理智的千金小姐,酒品竟这么差,不过看起来同样喝得脸蛋微红的茜对于安蒂缇娜的提议也有一些心动的样子,布兰多就知道自己没办法拒绝了。 不过他得出一个结论,女人对于亮晶晶的东西似乎天生没有抵抗能力,这一点于龙族在某些习惯上如出一撤。 所幸布兰多很有先见之明地从五头蛇蜥的巢穴中拿出了一些魔法水晶,这些东西在这个地方就是硬通货”要说树宝石制作的饰物的话,一块次级月亮水晶就可以换一大把了。 因此当布兰多将一小块焰玟玛瑙放到那个半人马店主的面前时,这个在此做了多年生意的半人马商人就明白自己迎来了一个大主顾。 不过光靠卖树宝石肯定赚不了两个钱,这位半人马商人一面推销自己亲手打造的饰物,一面旁敲侧击地打听这位年轻的领主大人需不需要一些神秘的魔法物品。 布兰多有点好笑”他当然知道这种魔法商店,这种地方倒是能买到很多实惠的魔法素材,不过要说成品中的好东西就有点难得一见了,哄哄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的新玩家还行,但作为他这个老手来说就有点不屑一顾了。 “布兰多,让他拿出来看看吧。”安蒂缇娜红着脸眯着眼睛”小声说:“,看、看看有没大人你做的好呢?” 布兰多忽然觉得这个样子的贵族小姐也蛮可爱的,他点了点头:“你拿出来看看吧。” 那头白色的半人马顿时面露喜色,如果能卖出去一两件魔法首饰”那么他这个月都可以不用再做生意了。 他马上神秘兮兮地拿出一对戒指,然后对布兰多说道:“先生,这是我从一个女巫手上买来的魔法戒指,传说它们具有爱情的魔力,只要你的两位女伴戴上它们,就会永远爱上你不会再变心。” “什、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安蒂缇娜捂住芙妮雅的耳朵,没好气地对这个半人马店主说道:“快收回去,领主大人才不会买这种卑鄙的东西!” 布兰多也笑着摇了摇头,两个附魔了魅惑术的戒指而已,就被称作是具有爱情魔力的戒指,那么他手上这个风后指环岂不成了风神庇估的神器了? 不过他忽然想到自己手上的风后指环好像是正品,本来就是受风神庇估的神器虽然只是残缺不全的一部舁而已。 他咳嗽了一声,摇摇头道:“如果你只有这种东西的话,我看我们还是就买一点树宝石饰物算子。” “啊,别别”半人马店主马上拖住他们:“其实我这里还有另外一件好东西,大人你们一定喜欢。 布兰多一怔:“你知道我们是外面来的?” 半人马店主神秘地一笑:“嘿嘿,不怕大人笑话,我在这里做了几十年生意,绿之塔里大部分人我都认识了。” “原来如此”布兰多答道:“那你这生意做得可真难。” 半人马店主脸上顿时一阵尴尬,他意识到自己的小把戏已经被对方看穿了,只能讪笑道:“放心,大人,这一次绝对不会是那种货色。” “哦?” “这东西真是我从一个巫婆手上收购来的,她和你们一样,也是从外面来这里的。”那个半人马这才一边说,一边拿出一个盒子。 然后他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个盾形的石片。 布兰多一看这东西,心头顿时一跳:石之钥匙! 人名出错, 第一百二十一幕 激斗(第二更) 骑士们所处的位置还远。 但那个黑发少年已经向他丢出两个瓶子~炼金炸弹?布兰多微微一皱眉后退一步,说是不伤人性命,但出手却丝毫不留情面,这东西丢到一般人身上不死也是半残。 瓶子已在半空中爆开,滚烫的酸液与玻璃碎片四散飞射,只是还未触及布兰多身体就被忽然浮现在他身前的一片或明或暗的红色盾形火焰挡开。 赤红的祝福上火盾法术自动生效。 然而白色烟云散开之后,布兰多发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两头怪异的人形生物,它们看起来就像是肉魔像,扭曲丑陋的躯体上布满了炼金术法阵,像是一堆肌肉松弛的烂肉一但仔细看要比魔像羸弱得多,而且只比一个成年人略高。 这东西叫做突变体,是一种有二十五级的炼金生命,说是生命,但没有感觉、感情与智力,倒也不违圣殿的教义。 与此同时黑发少葬身后浮现十二个球状金属物体那是魔导器一布兰多一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打算:用炼金术生命来争取时间,用魔导器防范与布置炼金法阵,看来对方是要准备更高级的炼金术。 “战斗经验相当丰富”布兰多心中微感讶异,“莫非是特别部门的人?” 他知道克鲁兹皇家炼金术协会有一支特别小组,这个小组的成员既是经验丰富的炼伞术士,又是擅长战斗的战斗人员,以血色雄鹰为战微”有战争炼金术士之称。 战争炼金术士本身也是炼金术士的一个战斗型进阶”只是布兰多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他们。 而且这个少葬也太小了一些。 但布兰多摇了摇头:“就这么点实力?” 来自埃鲁因的年轻领主着那两头歪歪扭扭的炼金突变体,甚至都不用拔剑,站在原地右手向前一按”白鸦剑术立刻产生风压迎面撞上两头突变体黄金领域的力量何其可怕,两头突变体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直接就被向后掀飞。 被困住的贵族大小姐也吓得尖叫一声低下头,一头突变体几乎是擦着她金色的长发飞过去。远处的骑士们反应也很快,他们纷纷向两侧让开,让两头突变体一头撞在地上,弹起”然后一头撞弄那个方向的栅栏向外摔出,向下跌落百米。 “克鲁兹帝国好像也不怎么样嘛?”布兰多向前伸出手,问道。 风压继续前进,少年大吃一惊,他没料到眼前这个埃鲁因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对付,两头黑铁上位的突变体竟然连阻挡他一瞬间都没成功。 在以往的战斗中,他遇到的再强的对手也会在这两头突变体面前耽搁一点时间的。 “泰尔的护壁!”少年咬牙喊道”金属魔导器立刻构成一个环形将他包围在内,十二个透明的圆盾堪堪挡住了布兰多随手造就的旋风。 泰尔是著名的魔导师,他以擅长防御法术而著称,发明了许多著名的防御法术和防御类的魔导器。 防御住布兰多的攻击之后,黑发少年吸了一口气”就要准备反击。 可这个时候一只粗壮的大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骑士们到了。 “罗诺,你不是他的对手!你退后,请用炼金术支援我们,这家伙交给我们好了!”拦住黑发少年的骑士全身覆甲、戴着一只有紫青双色翎羽的全罩式头盔,说话瓮声瓮气,布兰多一看这装束就知道对方是个百夫韦“队长?”黑发少年吃了一惊”他本来以为对方不过是个二流的元素使,但没想到法伊娜惹上的年轻人如此不好对付。 “交给我们好了。” “卡伦兹大师呢?” “他马上就到。” 骑士队长回过头看着布兰多,面罩之下一双碧绿色的眼睛满是谨慎:“先生”克鲁兹帝国不过如此而已吗?口气不小!那么就让你见识一下好了,埃鲁因人” 他一挥剑”二十多名骑士从他两翼一拥而上。 与此同时球形魔导器也以黑发少年为中心分散开来,向下射出十二道光束开始在地上绘制秘法阵,光束每绘出一个节点,少年就向节点中央的小型法阵之中丢出一枚次级月水晶、他构造的法阵一共分成三层,有二十二个节点构成一个立体的锥形合成公式。 魔导器构阵的速度相当惊人,丝毫不亚于血炼,但魔导器价格昂贵、只有少数人能够制作,不是人人都使用得起的而且高级魔导器需要品质极高的琥珀原石驱动,布兰多忍不住想大约也只有克鲁兹这样财大气粗的帝国才能让它的炼金术士们使用上这种奢侈品罢。 不过所谓的人类的骄傲,雄鹰帝国克鲁兹吗? 布兰多心中冷笑琥珀之剑中摄政王公主殿下凄惨的结局和这个所谓的光辉的帝国脱不了关系;那些刺客从何而来,安列克大公给不出一个答案,但玩家们无孔不入,怎么可能瞒天过海。 他心想自己还没去找这些家伙的麻烦,对方倒先早上门来,也好,就让这些高傲自大的家伙明白沃恩德并不是以克鲁兹为中心的。 不过就是炎之圣殿最眷顾的国家而已。 他看了那个少年一眼,已经认出对方是要绘制疾风之雾的法阵,这种炼金术药剂对于近战的实力振幅很大,他自然不可能让对方完成。 虽然魔导器成阵的速度足以让一般的炼金术士羞愤欲死,但在布兰多眼中却不值一提。 年轻的领主伸出右手,金属指套之间握着一枚焰纹玛瑙。焰玟玛瑙蕴含的魔力是次级月水晶的十倍还要多,用来作成胚胎最好不过;布兰多心念一动,巴哈姆特亲手绘制的高级炼金术法阵的力量立刻穿透魔法水晶,使其砰然碎裂。 不远处被这场突变吓坏了的半人马老板亲眼看到这一幕,不过让他忍不住痛心疾呼那可是一枚焰玟玛瑙啊! 有若实质的魔力从破碎的魔法水晶之中涌出,水晶中纯粹的魔力是未受混沌所浸染,因此呈现出漂亮的天蓝色,像是雾气一样在布兰多手上环绕。然而下一刻,三个横向的魔法阵纵贯布兰多前臂手甲,将这些魔力向内约束到一起。 魔法阵向前压缩,和魔力一起在布兰多手心中构成一个球体的数个表面,蓝色的魔力在球体之内微微跳动着,仿佛孕育着什么破茧而出。 布兰多握着这个球体手中向前射出一道耀眼的蓝光,穿过三名骑士射入黑发少年的法阵之中,后者顿时神色大变,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已经构筑好了一大半的法阵瞬间就灰飞烟灭。 炼金反制! 对方也是一个炼金术士!而且还是战斗型的! 不过让少年震惊的是,为什么对方的炼金阵城阵速度会那么快?炼金反制可是七环炼金术,比疾风之雾高足足两环! 血炼档可也不对,血炼术那有如此高级的技巧?而且血炼术的法阵是红色的,刚才对方的法阵明明是明亮的白色。 黑发少年心中无比疑惑地向后倒去,他呛出一口血,赶忙用手捂住,但鲜红的血浆还是从指缝之间喷涌而出。 魔力反制几乎是一瞬间就重创了他的内脏。 “罗诺!”那个被荆棘缠住的贵族干金惊呆了,失声叫道。 骑士们也惊呆了,他们没料到在帝国中一直被誉为炼金术领域新生代最强的天才的黑发少年竟然一个照面就被对方重创,而且对方同样是用炼金术,也同样如此年轻。 那个骑士队长先是震惊,但转而就是愤怒,他无法想象陛下得知这样一位天才在自己的保护之下出了事会有如何的雷霆震怒,而又有什么样的命运降临在他头上。 “杀了他!”他愤怒地喊道,不过这位骑士队长马上意识到这是德鲁伊的地盘,连忙恨恨地改口道:“将那个埃鲁因人抓起来!” “抓我?”布兰多冷笑:“你们有什么资格?” 他环顾四周,在场的二十多名骑士每位都有白银中位以上的级别,这一方面说明克鲁兹雄厚的实力,一方面也说明这个黑发少年和这个金发双马尾的贵族千金身份似乎并不简单。 不过区区二十多个白银中位,不过尔尔。 布兰多刚才听到他们的谈话,知道对方后面可能还会有强援,因此他不愿意再在这些喽罗身上浪费时间。 他向前一步。 一股无匹的气浪以这位年轻的埃鲁因领主为中心向四面八方爆开一在十六级大师境军用剑术与黄金领域的力量双重推动之下,白鸦剑的剑气锋利得有若实质、虽然布兰多并未出剑,但白色的气流已如刀刃。 那位百夫长做梦也没想到这今年轻人不但已经踏入了黄金领域,而且在剑术上还有着大师境界的造诣“亚剑圣!”骑士们尖叫起来,但已经呈扇形状被扫飞,超过几乎整整三个阶层的力量差距让他们根本无从抵挡。 只是一息,克鲁兹帝国的二十多个骑士就已经溃不成军。 布兰多并不意外地看着这些人,心想如果是在他前往沙夫伦德的地下之前,要解决这些家伙恐怕还要废一番手脚,但现在就是土鸡瓦狗了。 他抬起头,看到那个贵族千金弱弱地后缩了一下。 “你、你不要过来啊” 第一百二十二幕 维罗妮卡(第一更) “法伊娜,这是怎么回事?” 布兰多还没来得及答话,不远处围观的半人马中就钻出一个穿着黑色礼服的贵族来。他看到被捆成一团的贵族大小姐,再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罗诺和其他骑士,忍不住变了脸色。 这个中年男人抬起头,看到站在场中的布兰多和他背后的安蒂缇娜与茜,脸色一沉,二话不说拔出长剑一剑就刺了过来。 伴随他剑锋的,布兰多感到一阵灼热的气息。 被动要素,黄金领域。 布兰多与茜眉头都是一跳,他们身上的要素同时产生反应,空间一滞之后所有人都感到温度骤降,而茜手中的雷之枪上也是一束束电弧上下跳跃。 那个中年舁人的剑离布兰多还有三寸就被一面火盾挡开,他面色一变,随即后退,谨慎地看着这两今年轻人。 “你们是谁?”卡伦兹伯爵心中暗惊,他当然认出布兰多与茜都不是塔尼亚人,也不是树精灵,尤其是茜那头醒目的红发,让人一眼就能认出她山民的身份来。 两个这么年轻的黄金力量,他以前怎么没有听说过? “伯爵大人,他们是埃鲁因人!”贵族少女法伊娜看到中年男人赶来,差点忍不住拍拍小胸脯,松了一口气,“是他们打伤了罗诺和其他人,那个那个年轻人,他还说还说帝国不值一提。” “帝国不值一提?”卡伦兹听到这句话重重地哼了一声,帝国的荣耀是任何一个雄鹰的子民的骄傲,在他心目中埃鲁因不过是一小群叛乱分子当年若不是风精灵在后面下黑手大帝早就剿灭了这帮暴民。 即便现在埃鲁因也得到了炎之圣殿的承认,可高傲的克鲁兹人依然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在他们看来这些芶存于一角的埃鲁因人不过是一群乡巴佬罢了他们中的贵族根本算不上什么贵族。 虽然埃鲁因人的先君埃克的确出身于克鲁兹的一个历史悠久的贵族家族之中。 他用有些阴翳的目光看着布兰多:“小伙子,这句话是你说的?” 布兰多看着这个贵族,脑子里转动着关于对方的印象,不过克鲁兹帝国的贵族实在太多,进入黄金领域的强者多得就像是天上的繁星,他也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随口答道:“实话实说罢了。” “好一个实话实说”卡伦兹伯爵磨了磨牙齿不过灰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的脸上却是冷笑:“不过听说你们国内现在可算是困难重重,奥伯古七世被区区一个玛达拉打得痛哭流涕派使节跑来求皇帝陛下出手援助,哦,对了那个老家伙现在已经咽气了才对吧。” 他假装想了一下,叹道:“内乱纷起啊,看起来现在你们国内很不妙呢,年轻人。不知道那位公主殿下是不是对我们的九皇子有兴趣否则说不定我们的皇子殿下倒是可以出手帮忙。” “即使是不值一提的克鲁兹帝国,解决一下更加微不足道的埃鲁因的麻烦还是举手之劳罢了。” 这位贵族的话语中充满了嘲讽之意,落在任何一个埃鲁因人耳中都略显刺耳,安蒂缇娜好不容易忍耐下来才没有反唇相讥她毕竟是个女孩子一但仍旧暗自宾了咬牙。 连茜都皱了皱眉,不管埃鲁因怎么不堪毕竟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所有人共有的国家,被外人如此讽刺还是让她有些不舒服。 至于布兰多本身,从这个男人提到公主殿下那一刻起,脸上就早已阴云密布了。他的手第一次按上了大地之剑的剑概他没有轻易出剑,是因为不想杀人,不过有人要自寻死路年轻人不介意成全。 区区一个黄金初阶。 他单凭自己的剑术加上实力就能轻易战胜黄金中位的库兰,但那还不是他状态全开的战斗力,别忘了布兰多还有旅法师与元素使的身份。 甚至不需要茜插手他就有把握可以在十招之内让这个家伙再发不出半个字的音节来。 芙妮雅牵着安蒂缇娜的手一这个小姑娘对埃鲁因没什么感情,但她至少知道那是自己的布兰多哥哥的祖国她看到布兰多黑着脸,就知道后者已经很不高兴了。 她抬起头看着那个伯爵,脆生生地说道:“你们是谁,这里不欢迎你们!” 卡伦兹伯爵一愣,没想到一个小孩子也敢反驳自己,他一窒,但马上讥笑道:“真没教养,不愧是乡巴佬的孩子。” 但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说不下去了。 不只是他,甚至连周围围观的半人马都感到空气骤然变冷一半人马们向来喜欢看热闹,角斗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不过这会。他们看到长廊的木质地板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生成一开白霜。 这冰冷的白霜让木板因为变形而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仿佛断裂之前的哀鸣一样,它像是一条白色的霜之蛇一样从布兰多脚下一直蔓延向卡伦兹身前。 “这是要素?好高级的冰系要素~”这位克鲁兹的伯爵一瞬间变了脸色。 他抬起剑来想要阻挡,可正是这个时候,人群外传来一声低喝:“住手!” 卡伦兹伯爵一怔,但布兰多恍若未闻,他大地之剑已经出鞘,要素的力量感受着他的愤怒在这一刻达到活跃的巅峰,它们仿佛重现了那一刻在格鲁丁的大厅中曾经展现出的恐怖威力。 白色的霜之蛇像是闪电一样噬向回过头去的卡伦兹,但这一次它们注定无功而返因为一道无影无形的力量忽然阻挡布兰多不断拔升的气势。 那就像是一道透明的墙壁一样,骤然截断了布兰多对于要素的感应。 年轻人一惊抬起头,看到前方围聚起来的半人马纷纷向两旁退开,从后面走出一个披着红色长毛绒斗篷,全身披挂一套闪亮的甲胄,长发青如翡翠、如同瀑布一样披在肩上的女人。 女人很美,大约四十多岁的年纪,但只有眼角之间稍有皱纹。那女人不过是冷冷地向布兰多这个方向看过来,布兰多正想出手,可却被这一眼瞪得生生定在原地。 布兰多认识这个女人,维罗妮卡,克鲁兹青之苍穹军团军团长。 既是帝国少有地女性指挥官,同时也是参与过十一月战争,二次圣战东部战线的联军最高指挥官。她在三十年前就已经有极剑圣、龙骑士、战争贤者、苍穹将军一系列头衔,一百年前就开化了要素,至于现在,恐怕已经没人知道她强悍到了什么地步。 不过要说克鲁兹国内国宝级别的顶尖高手的话,那么这个女人责定是其中之一。 事实上布兰多看到这个女人就忍不住寒毛倒立。 虽然在过去的历史中维罗妮卡与芙雷娅私交不错,甚至可以说是后者的半个老师,在这个强悍的女人面前,未来的女武神也不过是个青涩的小姑娘而已。 可无论她是谁,布兰多都不希望在这个地方碰上对方。 更不要说刚才他还狠狠地教训了对方的人一顿,虽然看起来这件事是克鲁兹帝国的人挑起来的,可谁家的长辈不护短? 这不是要了老命了吗? 玛莎在上啊,这是谁写的剧本啊?布兰多看到这个女人那极具特色的青色鹰状耳环的第一眼就差点一口逆血呛了出来。 “你很看不起帝国?”女人看年轻人的第一眼就是冷冰冰的,语气也毫不客气。 伴随着这样的话,女人的气势好像变成了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直指布兰多。让这位来自埃鲁因的年轻领主一窒,不过他盯着对方的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答道:“克鲁兹人的先祖似乎已经习惯了用镇历与征服来解决问题,所以忘了文明的包容?不止是对于自己的子民,好像对于外人也是一贯地蛮横霸道?” 布兰多虽然心中怦怦直跳,但口头上丝毫不示弱,这里是德鲁伊的地盘,至少在这里对方不敢拿他怎么样。 他的话也是直指对方的痛脚,克鲁兹帝国的残暴与冷漠一直是它在炎之圣殿势力中饱受诟病的原因。不过好在炎之圣殿七个大神官之中,克鲁兹就占了一半多,因此还能牢牢地把住宗教的力量。 “哼,牙尖嘴利也不能让你占到便宜。”女军团长冷冷地说道,,“卡伦兹,给这个埃鲁因人一个教训!” 卡伦兹伯爵此刻再回过头,他察觉到布兰多已经被这位传奇军团长气机锁定,忍不住狰狞地一笑。他在德鲁伊的地盘上不能杀人,但暗中使点手脚让布兰多今后的日子不好过还是没问题的。 废掉两个埃鲁因未来优秀的年轻人的前途,他还是很乐意去做的。 他立刻向维罗妮卡恭敬地一躬身,然后拔剑向布兰多手腕处刺来。但站在布兰多身后的茜如何能让他如愿,少女一扬、立刻一枪封死卡伦兹的进攻路线,只是正当她准备出手,女军团长不过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一那一刻红发少女如遭雷噬,手中的战戟,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不知死活!”卡伦兹冷笑,他手中的剑刃已靠近布兰多的身体。 (ps:面对要素级对手布兰多会如何呢?请听下回分解话说月末了啊,票票呢,各种打滚求有木有。) 第一百二十三幕 以二敌一(第二更) “不知死活!”卡伦兹冷笑,他手中的剑刃已靠近布兰我的身体。 布兰多同样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他。 年轻的领主完全被维罗妮卡的气势压制,几乎无法动弹。但他看着卡伦兹一步步靠近自己,视网膜上的绿色光网却在一层层闪动,不同属性的面板在飞快地切换着:人物。 法力池。 属性。 旅法师技能树,卡牌属性面板这一刻定格在旅法师系统上。 然后布兰多对着卡伦兹微微一笑,后者一怔,不知对方所笑何故。但青之苍穹军团的军团长维罗妮卡却先一步发现了不对:“咦,这小家伙一卡伦兹,后退!” 她提醒道。 但仍晚了一步,一道燃烧着白金色火焰的光刃已经出现在布兰多面前一白阳之刃,这还是布兰多长久以来第一次展示这张卡牌,这位倒霉的卡伦兹伯爵成了第一位光临的客人。 他压根没料到布兰多在维罗妮卡的压制下还能反击,因此当光刃在他面前集空凝聚时,这位来自克鲁兹的伯爵大人只能惊恐地瞪大眼睛。 他被正面击中,惨叫一声向后飞了出去,他在半空中做了一系列难度系数高得惊人的一千八百度转体运动之后,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 “卡伦兹大人!”金发双马尾的少女,啊,了一声。 维罗妮卡漂亮的翠色眉毛一抬,没想到布兰多在自己的威压之下还能出手,她奏感惊讶”但也是不满;自从成为帝国的军团长以来,还没人敢在她面前如此目中无人。 女军团长伸手就要去按住自己的佩剑、苍穹之青,不过她想了一下,生生忍了下来。作为帝国的军团长”早已成名的极之剑圣,而且现年已经一百多岁,出手欺负一今后辈好像有失帝国体面。 不过无论如何,帝国的威严不容亵渎。 她举起手来,冷冷地说道:“拿下这个家伙!”维罗妮卡冷漠无情地盯着布兰多,纤手向前一挥,跟在她身后来自于帝国禁军骑兵团的三十多位骑士一拥而上。 维罗妮卡开口时”也松开在布兰多身上的威压,禁军骑兵团的家伙虽然都是些绣枕头,但在她想来对付一个埃鲁因小贵族也够了。 她见过埃鲁因的军队,除了科尔科瓦王家骑士团勉强算得上是军人之外,其他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但布兰多感到自己身上的威压一松,他抬起头看到那些向自己冲过来的帝国骑士,一眼就从装束上认出对方是克鲁兹近卫军”这些家伙虽然还不是克鲁兹的一线军团但比起他刚才对付那些边境骑兵团的骑士们要难缠得多了。 毕竟边境骑兵在克鲁兹就差不多类似于埃鲁因警备队一类的组织。 布兰多沉稳地后退一步,第一次拔出了佩剑。 长剑一出,黑沉沉的刃锋上折射的淡淡冷光就让那个被荆棘捆成一团的法伊娜失声叫了出来:“那那把剑” “小心!赤红祝福!”但黑发少年的声音立刻盖过了她的声音。 罗诺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嘴角的鲜血,他一只手按在胸口上极为不好受,不过内脏翻腾都比不上这一刻他心中的震撼他看到布兰多右臂那副银色手甲,终于确认了自己先前的怀疑。 那正是赤红的祝福,巴哈姆特之握。 炼金术士心目中真正的神器。 布兰多手中已燃起真红烈焰,烈焰顺着他的手臂翻腾而上,一瞬间就吞没了大地之剑。布兰多放平长剑,向骑士们杀来,那一刻他就像是从地狱中走出的恶魔,在身后留下一道火焰之侥维罗妮卡看到布兰多一出剑,脸色就变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亚剑圣,站在她面前这个少年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剑圣。 而且她看到对右手上那剑与甲胄,就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她轻敌了。 维罗妮卡立刻握住苍穹之青的剑柄,可这个时候布兰多已经像是一头燃烧着的不死鸟一样带着滚滚烈焰化作的尾羽杀入了众骑士之中。 “从左前进攻”奥塔莱丝的声音清冷、冷静,她在与他并肩作战。 “捉住那个骑士的攻击间隙!” “不要放过这一次后退。” “追击!” “先挡下这一剑有最好的效果。” “咦,小家伙,你怎么做到的?”奥塔莱丝忽然一怔,她发现有时候布兰多好像比她还要清楚敌人的意图,她凭借的是千百年的经验,可布兰多身上发生的事情好像解释为天赋也太勉强了一些。 连奥塔莱丝都对于一个人可以对剑术有如此高的天赋表示惊讶。 吉尔特,吉尔特他也没这么好的天赋吧。她想。 但战斗这一刻展示在布兰多眼中的又是另一幅画面,在他眼中出现了一条又一条金色的线,这些线勾勒出一幅复杂的图像:或者进攻,防守,包抄,骑士们的意图在这一条条线条中暴露无遗。只要他们一伏低身体,一条金色的线就从他预备的进攻路线上延伸而出,直刺布兰多胸口。 这是深入分析的效果。 或许并不完美,但布兰多却发现这门技能出奇地适合自己。尤其是配合上他过去游戏之中上百年的剑术经验,再加上奥塔莱丝从一边指导,更是如虎添翼。 克鲁兹的禁军骑士们有时候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布兰多一剑封死在了准备阶段。 骑士们简直郁闷得要死,他们和这今年轻人一交上手就发现了不对,这今年轻人好像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一样,有时候不过是本能地一沉肩膀想要反击,甚至连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要怎么进攻时,对方就已经一剑瓦解了你的所有可能进攻路线。 那种感觉简直想让你立刻丢了剑落荒而逃,就好像是被猫戏弄的老鼠一样。 不过布兰多每一次都在追后关头收手,这让这些骑士们大感吃惊,他们知道对方如果有心的话,恐怕早就将他们杀得丢盔弃甲了。 可他没有。 难道是手下留情? 但看来也不像。 骑士们并不知道是为什么,可拔剑出鞘的维罗妮卡却明白,布兰多早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她身上,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她要出手。 可他怎么知道的? “她要出手了。”奥塔莱丝提醒道。 “我很好奇”布兰多一边放住骑士们的攻击,一边盯着维罗妮卡的方向问道:“奥塔莱丝大人,在你全盛的时期,你和这位女士那一个更强一些?” “一个小姑娘而已”奥塔莱丝哼了一声,有些自信地答道:“和她交手我甚至不用出剑,她还没你祖父厉害。” “什么?”布兰多一惊。 “小心,来了。” 年轻的领主一抬头,果然看到维罗妮卡好像一瞬间就到了自己跟前,他吃了一惊,一个打滚就避开对方的剑锋。 维罗妮卡微微一怔,心想这家伙避得还挺快,自己还没来得及出现他好像就已经知道自己要怎么进攻了似的。 不过这位军团长在惊讶,布兰多却在挨骂。 “你躲什么?”奥塔莱丝有些不满:“迎上去啊。” “奥塔莱丝大人,剑术上我是不怕她,可力量层次上我差这个女人差到天边去了!”布兰多一边躲一边解释道。 “笨蛋,她怎么可能在这里施展太高层次的力量”奥塔莱丝在他心中斥道:“除非她想一剑拆了这个集市。” 布兰多一怔,恍然大悟,对啊,这里可是德鲁伊的空中集市,虽然有结界保护,可最多也就支持两个黄金级对决了,力量再高什么保护结界也扛不住。 他这一怔,立刻差点中了一剑,不过年轻人在最后关头扭头避开,让维罗妮卡的剑堪堪贴着他的脸颊刺了过去。 剑气在他的脸上擦了一条口子。 布兰多感到脸上流飕飕的,不过维罗妮卡看到这一幕却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个小子竟然敢在和她对战时走神,就是克鲁兹成名的剑圣也没这么大胆而且最让她大吃一惊的是,对方还躲开了! “这小子”维罗妮卡忍不住想:“要是克鲁兹人多好,我就一定让他跟着我,将来传承我的衣钵。” 但布兰多当然不知道这位女军团长的想法,他得了奥塔莱丝的提醒之后,心中大定,已经打主意转守为攻了。 他一停,然后举起大地之间架住了苍穹之青的剑刃,青色与灰色的光芒交错苍穹之青是风系幻想级武器,从等级上来说丝毫不逊色于大地之剑哈兰格亚,然而大地稳固,天生克制变幻不定的风系。 因此苍穹之青的旋风特效几乎完全被压制。 一剑交接,布兰多只感到自己手臂发麻。 “这女人好大力气。”他暗想。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后退,而是抽回剑再一剑向对方突刺过去。 反击。 所有人大吃一惊,那些根本插不进手来的帝国骑士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今年轻人竟然在反击。 “好大胆子!”维罗妮卡也怒了,这小子不但不怕她,竟然还想从正面压制她,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第一百二十四幕 临渊(第三更) 一息之间,布兰多与维罗妮卡交手十次。 看起来好像这位来自埃鲁因的领主好像是尽占下风,可一时间周围所有人的、包括哪些半人马在内都还是看呆了。 他们当然看出这个女人有多可怕,甚至连和平结界都因为承受她的力量而闪烁不定,维罗妮卡放手出剑的时,她的力量终于激活了和平结界的反击,可是那些可以轻松将法伊娜捆成一团的荆棘还没来得及靠近这位女剑圣,就被剑气纵横扫成飞灰。 维罗妮卡甚至没有刻意去攻击藤蔓,但这些玩意儿一样无法近她身十尺之内。 可即使如此,布兰多一样可以和她打得有声有色。 维罗妮卡自己都逐渐感到焦躁起来,克鲁兹帝国这一次以使节团的名义进入黑森林与德鲁伊联系”其实真实目的是为了一探数月前那次规模庞大的魔法反应的底细。巫师们已经预见到那是一次神器反应,并且很有可能昭示着帝国遗失已久的狮心剑的下落,随后宫廷占星术士占卜的结果也证明了这一点。 狮心剑对于克鲁兹帝国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虽然已被埃鲁因的先君埃克偷走数百年,但是帝国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它的下落。这一次也是一样”可这毕竟不是在帝国境内,他们一贯行事低调,可这一次却因为自己一个判断失误而将事情闹大了。 要是早先用威压将这叮)少年压住,一出手就直接将对方拿下好了。可现在对方的剑境与气势都攀到了最高峰,即使她气势爆发来”也一样压不住对方。 反而会引起对责的急剧反抗。 这位女军团长都忍不住有些震惊”埃鲁因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天才,如此年纪就有这个水准口维罗妮卡自己出身剑术世家,从小就是克鲁兹一颗闪烁的新星”可她自认为自己在对方这今年纪也没办法与现在的自己交手这么长时间。 有那么一会她都想要放下剑,问对方愿不愿意和自己一起回克鲁兹,作她的学生这样的天才实在太难得了,对方竟然经常性地判断出她的攻击意图,要知道这今年轻人和她不过是第一次交手,这样的天赋简直是世所罕见。 可这个时候维罗妮卡已是骑虎难下,她知道这一战必须尽快分出胜负。 她时间不多”终于忍耐不住想要爆发出自己的真实实力,至于会不会一剑毁掉半个集市,这位女军团长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反正德鲁伊们也奈她不何”最多不过就是将他们驱逐出这个城市而已,她堂堂帝国青之苍穹军团的军团长,岂能为了这点小事缩手缩脚。 维罗妮卡决心已下,手中的长剑上就泛起一片青色的光芒。 “小心!”奥塔莱丝立刻提醒道。 布兰多也感到了这股可怕的力量”他知道只要躲过了这一剑维罗妮卡就没有追击的余地了,可他要怎么躲? 他回过头,看到安蒂缇娜和茜还抱着芙妮雅站在不远处。 “这个疯婆子!” 布兰多也怒了。 “以风为名,圣剑,一!”他一招手,身后的青色双翼顿时显现”他将大地之剑向前一指,光翼向两侧一退,然后显露出数百柄光剑悬浮在他身后指向维罗妮卡以及她身后一行人。 维罗妮卡正要出剑,,可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微微一怔这是什友孑不只是维罗妮卡,几乎所有人看到布兰多背后青色光翼展开,无数利剑悬浮在半空指向在场的每一个克鲁兹帝国的军人时”都忍不住呆住了。 “你可以试一试。”布兰多看着维罗妮卡”平静地答道。 “你在威胁一位帝国的军团长?”维罗妮卡翠色的眉毛微微一蹙:“你以为这些小东西能伤到我?” “伤到你未必,不过这是一瞬间超过两百次白银以上力量的打击”维罗妮卡军团长大人,你有能力在这样程度的攻击之下保护好每个人么?”布兰多轻描淡写地说。 维罗妮卡眉头一皱”罗诺是炼金术士”也是骑士,还是皇家炼金术士中年轻最具有天分的一个,多次受陛下接见。而法伊娜身份更加特殊,绝不能让他们出什么问题。 这位女军团长一时间竟愣在那里,没想到自己会被对方抓住把柄。 “拿女士的生命来威胁”卑鄙!”法伊娜看到自己崇拜的军团长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界,还是因为她的缘故”这位贵族千金看着布兰多忍不住恨得牙痒痒如果眼光可以杀人的话,那么她一定已经在布兰多身上刺了一百个窟窿。 “以多打少,以大欺小,好像也不是什么光荣。”安蒂缇娜立刻反唇相讥,两位贵族小姐在这方面倒是丝毫不退让。 她抬起下巴:“维罗妮卡军团长,原来贵国的荣誉就是这么来的么?”安蒂缇娜当然认识维罗妮卡,即使不知道这位女士的外貌,但那柄苍穹之青却不会撤谎。 维罗妮卡冷冷地哼了一声”并未正面回答:“元素使,炼金术士,剑圣一还会天国武装,埃鲁因什么时候出了这样的天才,除了风之神殿之外”就连圣堂也插手了么。 她讥讽道:“看不出来,埃鲁因能引得这么多势力关注一”,布兰多听了这话差点一口血吐在屏幕上~当然,如果有屏幕的话一他这不过是风精蜘蛛配合圣剑卡牌的效果罢了,这和天国武装有一毛钱关系啊!不过布兰多回头一看自己的圣剑术,又忍不住是一口老血一他心想自己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个法术好像的确是和天国武装有点那么相似呢。 不过等等,这分明是两个不同的法术啊。 但这不是关键问题,关键问题是天国武装是圣堂势力光系法术的招牌法术之一”只有神官以上的神职人员才会施展”而且圣堂势力和炎之圣殿可是世仇”在第二次圣战之中打得死去活来的两个死对头。 布兰多毫不怀疑如果埃鲁因的炎之圣殿有任何一个神官以上的存在听说自己会天国武装的话”估计第二天就会来冷杉领请他去圣殿喝茶。 布兰多敢反抗埃曾因的贵族”可还不敢和整个炎之圣殿的实力抗衡,玛莎在上,那可是两个帝国,十二个国家的集合体,七个大神官只要一声令下,不要说托尼格尔,就是埃鲁因也只有灰飞烟灭的份儿。 事实上埃鲁因集存在到今天”纯粹都是因为圣殿认可了这个古老的王国的缘故,否则克鲁兹怎么会容忍这片从自己国土上分裂出去的版图一直存在到今天。 可他要怎么解释呢? 总不能说啊哈,其实我是旅法师吧?旅法师是什么?难道告诉他们”旅法师其实就是一个职业牌手? 维罗妮卡不一巴掌把他拍到地里面去才怪呢。 因此布兰多一时间有点抑郁,只能希望这个疯婆子嘴上积德,可千万别把这个事情拿出去乱说。好在历史上的维罗妮卡在外面人面前一向沉默寡言,也不是喜欢抓人把柄的那种人。 但维罗妮卡并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相反,这位女军团长只是一年冷漠地举起剑,、极为高傲地说道:“不过年轻人,你当真以为我不敢进攻?” 布兰多一窒,他立刻感到无穷的威压在自己身上汇聚。 “她下定决心出手了。”奥塔莱丝提醒道。 “疯子!”,布兰多心中暗骂,同时他脑子里在疯狂计算怎么躲开对方的这一剑的方法。 不过正是这个时候”一个威严的声音从天空中传来。 “克鲁兹人,你们进攻试试?” 这个巨大的声音仿佛在天空中回荡,震得所有人耳中隆隆作响”每个人都是一窒”然后看到周围的绿色结界开始闪烁,一个接一个的德鲁伊从中出现。 他们甫一出现”便挡在布兰多面前,完全封死了维罗妮卡的进攻路线场面上一寂。 维罗妮卡暗自皱了一下眉”举起的剑又放了下来。 德鲁伊们终于赶来了”她再嚣张也不至于当着德鲁伊的面破坏他们的规矩”更不要说要是不小心在这里失手伤了德鲁伊的话”只怕因为她的特殊身份连帝国都要拿出一个解释来才行。 不要看德鲁伊们平日里看起来好像不问世事,数百年来不踏入凡人的世界”但她清楚得很,天空之环一旦发怒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整个沃恩德边境上有几万处黑森林,而每一处黑森林中都必然有德鲁伊存在的踪迹,至于整个世界上究竟有多少德鲁伊,那真是只有玛莎大人才知道。 更不要说森林之国艾尔兰塔还是他们的盟友。 “维罗妮卡女士,你们的使团进入时可是保证过不在此地生事你应该明白,虽然克鲁兹帝国强盛,可与德鲁伊并无关系。”,德鲁伊们冷冷地说道。 布兰多一眼就认出这个带头的德鲁伊长老正是早上那十七人长老团中的一员,不过对方强硬的口气却让他忍不住咂舌,这是摆明了不给这些克鲁兹人面子啊。” 而对方一开口就先质问维罗妮卡,这明显反常,他心里清楚,对方这么说其实是在偏袒自己。 看起来这些德鲁伊对自己的提议很是心动。 维罗妮卡的面色沉了下来。 她当然听出了对方口气的不善,她本来还希望借助克鲁兹使团这个身份来压一压对方,看看能不能从这些玩草皮的家伙手中把布兰多扣下来。 毕竟在她看来布兰多不过是个来此冒险的埃鲁因小贵族”与克鲁兹使节团相比孰重孰轻不言而喻,可没想到这些德鲁伊如此不近人情,一开口就完全封死了这个可能性。 这位女军团长忍不住用碧绿色的眼睛仔细打量这些德鲁伊们,她在想对方是真的不善人情,还是因为这今年轻人和对方有什么关系? 但一个埃鲁因小贵族能和德鲁伊有什么关系? 第一百二十五幕 布加 但一个埃鲁因小贵族能和德鲁伊有什么关系? 维罗妮卡有点想不透,她轻轻摇了摇头,冷冷地答道:“这是我们克鲁兹与埃鲁因之间的仇怨,希望你们不要插手。” 这位青之苍穹军团的军团长一开口,气氛就冷了下来。 “私人仇怨?”那个德鲁伊一皱眉,摇摇头:“我不管你们有什么仇怨,也无论什么理由,都不允许你们在这里向他出手。” 他一停:“不过看在炎之王的情谊上,之前发生的我们可以既往不咎,但如果克鲁兹帝国认为自大到可以在这里生事,那么休怪我们不客气。” “不客气?”维罗妮卡哼了一声:“你们打算怎么不客气?”她的语调有点冷,即使绿之塔的三位大德鲁伊一起上,也不一定是她一个人的对手。 “也就是说,维罗妮卡军团长,你执意要挑起战争?” 战争,黑发少年在旁边听得眉头一跳,和德鲁伊之间的战争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又是一场圣战。 法伊娜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为了一个埃鲁因人,你们打算和克鲁兹人开战?” “不””德鲁伊们摇摇头:“你搞错了,是为了我们德鲁伊最尊敬的客人。” 德鲁伊最尊敬的客人。 这是个井么称谓? 除了艾尔兰塔,好像德鲁伊还从没对外面世界的人有过这样得称呼吧?他们什么时候有和外面的世界联系如此紧密了?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一道道诡异的目光落在布兰多身上。 这句话让维罗妮卡也不得不沉默了,德鲁伊很有可能是认真的,因为她不得不退一步答道:“好吧”那么这个小家伙伤了我的人怎么办?” “伤人,怎么回事?”那个德鲁伊长老又回头问布兰多。 “让他们的人说吧。”布兰多指了指被捆成一团的法伊娜,大度地说道;不过他倒不是真的这么大度”而是因为德鲁伊们一看到被荆棘缠绕舟贵族少女就明白了化七八八。 在和平结界中,谁先出手谁就会先被攻击,限制住行动能力。虽然有些人可以无视,但毕竟不是人人都有维罗妮卡这么强悍的实力的。 维罗妮卡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她暗骂了一声这小狐狸。不过平心而论,维罗妮卡倒觉得自己还有那么一点儿欣赏这今年轻人,冷静而又机智,又不显得咄咄逼人,更关键的是还有那么出色的天赋。 她忍不住看了布兰多一眼,心想这小家伙要是克鲁兹人该有多好一“法伊娜,你说吧。”她看了被捆成一团的少女一眼,轻声答道。 这位青之苍穹军团的女军团长心想事情反正都走到了这一步,再遮掩什么也没必要,她其实很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但她在这里就必须代表着帝国的威严。 倒是本来布兰多以为这个性子的恶劣的贵族千金可能会添油加醋地将整个事件好好渲染一番,以博取同情,若是那样的话反而倒中了他的圈套:可让他有些惊讶的是,对方并没有撤谎,而是愤愤不平地将整件事简单地描述了一遍。 她一边说一边还对布兰多挑了挑尖尖的眉毛”好像是在说像是这样的小事,本小姐才没有必要说谎~庶民! 当然这期间大凡提到布兰多的地方,她都狠狠地将这位来自埃鲁因的年轻领主损了一番,诸如来自埃鲁因的乡巴佬啊,失礼的家伙啊,缺乏审视精神的男人之类的”让布兰多听得额头上青筋直冒。 不过德鲁伊们得知事情的前因后果,事情就好解决了,克鲁兹帝国的人本来就是理亏的一方”在后来的打斗中也没有占到半分便宜,于是赔偿了半人马老板的损失之后那些帝国的骑士们不得不抬着重伤的卡纶伯爵垂头丧气地离场。 那个感觉简直就像是在上百年前,克鲁兹帝国与哈泽尔人发生大战输得一败涂地之后那些来自高地军团的骑士们,一个个低着头离开那片伤心之地,连头上的白色长缨也有气无力地耷拉在肩甲上。 不过说来也是,自从上百年前那次惨败之后,帝国何尝在国境之外受到过此等羞辱,就连维罗妮卡军团长在这里都没有能挽回颜面。 骑士们忍不住恨恨地看了那个来自埃鲁因的年轻领主一眼一因为一切都是因为那今年轻人,那个该死的埃鲁因人。 维罗妮卡也看着布兰多:“我记住你了,年轻人” “是克鲁兹帝国记住我了。”布兰多收回长剑,看着这位军团长,从容回答。 “你是贵族吗?”女军团长又问道。 布兰多点了点头。 “领主?” “开拓骑士。”眼前这个女人虽然强硬,但却算得上是一个真正的英雄,并且还是芙蕾的半个导师因此布兰多也看着对方,认真地答道。 维罗妮卡沉默了。 “看来”她看着他:“埃鲁因会有一段传奇。” 布兰多没有答话。 “年轻人,我问你””维罗妮卡说道,口气柔和了一些:“你愿意加入克鲁兹,成为克鲁兹帝国的骑士吗?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一切一布兰多笑了一下,居然有一位传奇人物如此欣赏自己,“谢谢”他答道:“可我是埃鲁因人。” 维罗妮卡最后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她过转身,拍了拍好不容易在德鲁伊们的帮助下从荆棘中脱身的贵族少女的肩膀:“我们走吧。” “等、等一下”少女细细的眉尖一下就竖了起来,金发双马尾一回头吃惊地指着布兰多:“石、石之钥,就这么让给那个失礼的家伙了吗?” 维罗妮卡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还嫌不够丢脸么” “可、可是”少女吓了一跳”低下头小声嘀咕:“那是我转职考试的必要道具啊?” “走吧”我回去会好好再和你祖母谈一下关于你的管教问题的。”维罗妮卡叹了口气,摇摇头向前走去。 啊!”少女一听,脸色都变了,她立刻提着长裙的裙摆小跑步追了上去哀求道:“军团长大人,这、这件事情又不是我的错啦,都怪那家伙太失礼了不是吗“” 布兰多在后面看着对方走远,也收起了圣剑术。然后他听到安蒂缇娜与茜在后面走近,这位来自布拉格斯的贵族小姐看着他,有些无力地说道:“领主大人,这一次又得罪了克鲁兹帝国。”她叹了口气。 “还算值得。”布兰多打开左手”看着手心中的石之钥答道。 “值得?领主大人,你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吗?” “维罗妮卡”布兰多点点头:“我认识她。” “那你还敢和她动手!”安蒂缇娜没好气地问道,她忽然有点生气起来:“领主大人,你什么时候才能做出一点不那么让人担心的事情来啊?” 布兰多一怔,他回过头去看着这位贵族小姐安蒂缇娜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刚才吓死我了”安蒂缇娜看着布兰多,良久不语”好半晌,才闭上眼睛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对不起。” 布兰多心头一暖,真心实意地答道。 “请不要总说对不起。”贵族少女没好气地答道。 “对不起。” 布兰多这一次笑了。但克鲁兹帝国的人提前离场至少让这位年轻的领主大大地松了一。气,至少他确认没人会留下来与他争夺石之钥,克鲁兹帝国财力雄厚”要那位大小姐执意留下来赌这一口气,布兰多发现自己还真是有点进退两难。 一方面石之钥对他相当重要,可一方面如果要承受太多不必要的支出他也不愿意,他毕竟不是雄鹰的帝国那样积累了如此多锋财富,托尼格尔可说还很贫瘠。 而最后在缺乏竞争者的情况下,布兰多最终用两枚焰玟玛瑙换来了那枚石之钥”那个半人马老板自然认为自己是赚翻了,它甚至是认为是克鲁兹人为自己带来了好运气,否则这个大金主指不定不愿意出这么多钱。 而布兰多也自然认为自己是大赚了一笔~排除得罪了克鲁兹帝国这一点的话。 因此这个结果也算得上是皆大欢喜”当然,除了克鲁兹帝国一方之外。 只是没人知道”当当天下午这场发生在绿之塔集市之中的冲突以没有胜利者的结局而草草收场的时候,就在离这个集市的不远处,两双眼睛目睹了这场冲突的全过程。 两双有着银色瞳孔,充满了沧桑与智慧的眼睛。银雀酒吧位于绿之塔两株名为,奥德拉,(树精灵语:长者)与“塔萨尔,(树精灵语:常青)的古树之间,由树枝搭成鸟巢一样的建筑,虽然外观看起来古怪怪异,不过内部装饰却让人感到温馨。 酒吧由一个环形的木质长廊构成,除了从天板上垂下来的翠绿欲滴的藤蔓之外,这座酒吧的一大特点就是与绿之塔中的,半人马之蹄,集市一样悬浮在半空中。 只不过“半人马之蹄,集市是由哪些性格火热的半人马修造的,也充满了他们那种粗犷奔放的风格,而这座酒吧的主人却是一个地道的树精灵,因而酒吧的审美中深入了精灵纤细而神秘的美。 在靠近西面的座位上,正好能透过圆孔状的窗户看到外面不远处的“半人马之蹄,集市,而布加巫师十二个大法师之一,银色领袖,万法的记录者一位穿着银色长袍,雪白胡须快拖到地上的老者正在收回目光。 “那个小姑娘,好像是克鲁兹帝国的人。”老人说道。 “维罗妮卡,青之苍穹军团的军团长。”坐在他对面的另一个老人答道。 “也是,毕竟狮心剑是他们的传承,难怪他们会慌慌张张地派出人马,不过吉尔特的后人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那么你呢,威廉?” “我?埃克生前就是我的好友,他的剑现世,我自然要来看看他选中的人是什么样芋” 老人一笑:“都说布加的巫师冷漠无情,看来也不尽然。” “我倒希望可以做到如此,除子时间与知识,一无所求,可是没人可以超越这个躯壳,白银的种族也不行。” “玛达拉的亡灵呢?” “那帮骨头架子也兴不起什么风雨来,不过最近有些古怪。” “怎么回事?” “银烛会对于黑暗边境的监视好像中断了,那个黑暗的王国似乎在发生着什么改变,星术士预言中东方有一股力量正在破茧而出,不知道是不是说的这件事。” “新帝国要诞生了吗?” “也许不只一个。” “倒是那今年轻人,不是你们埃鲁因人吗”穿着银色长袍的老人说道:“有点意思。” “是的,我倒是好像在那里见过他。” “哦?” “而且我发现那个小家伙身上有个魔法印记,连他自己好像都没察觉,那个魔法印记上面有些我很熟悉的气息。” “谁的?” “好像是某个不大听话的丫头的啊、”老人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来。 (ps:一会发个免费章节放上主角属性,为了些这个属性表我快死了,也谢谢群里的大家帮忙,泪流满面, 第一百二十五幕布加 第一百二十五幕布加 但一个埃鲁因小贵族能和德鲁伊有什么关系? 维罗妮卡有点想不透,她轻轻摇了摇头,冷冷地答道:“这是我们克鲁兹与埃鲁因之间的仇怨,希望你们不要插手。” 这位青之苍穹军团的军团长一开口,气氛就冷了下来。 “私人仇怨?”那个德鲁伊一皱眉,摇摇头:“我不管你们有什么仇怨,也无论什么理由,都不允许你们在这里向他出手。” 他一停:“不过看在炎之王的情谊上,之前发生的我们可以既往不咎,但如果克鲁兹帝国认为自大到可以在这里生事,那么休怪我们不客气。” “不客气?”维罗妮卡哼了一声:“你们打算怎么不客气?”她的语调有点冷,即使绿之塔的三位大德鲁伊一起上,也不一定是她一个人的对手。 “也就是说,维罗妮卡军团长,你执意要挑起战争?” 战争,黑发少年在旁边听得眉头一跳,和德鲁伊之间的战争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又是一场圣战。 法伊娜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为了一个埃鲁因人,你们打算和克鲁兹人开战?” “不,”德鲁伊们摇摇头:“你搞错了,是为了我们德鲁伊最尊敬的客人。” 德鲁伊最尊敬的客人。 这是个什么称谓? 除了艾尔兰塔,好像德鲁伊还从没对外面世界的人有过这样得称呼吧?他们什么时候有和外面的世界联系如此紧密了?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一道道诡异的目光落在布兰多身上。 这句话让维罗妮卡也不得不沉默了,德鲁伊很有可能是认真的,因为她不得不退一步答道:“好吧,那么这个小家伙伤了我的人怎么办?” “伤人,怎么回事?”那个德鲁伊长老又回头问布兰多。 “让他们的人说吧。”布兰多指了指被捆成一团的法伊娜,大度地说道;不过他倒不是真的这么大度,而是因为德鲁伊们一看到被荆棘缠绕的贵族少女就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在和平结界中,谁先出手谁就会先被攻击,限制住行动能力。虽然有些人可以无视,但毕竟不是人人都有维罗妮卡这么强悍的实力的。 维罗妮卡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她暗骂了一声这小狐狸。不过平心而论,维罗妮卡倒觉得自己还有那么一点儿欣赏这个年轻人,冷静而又机智,又不显得咄咄逼人,更关键的是还有那么出色的天赋。 她忍不住看了布兰多一眼,心想这小家伙要是克鲁兹人该有多好—— “法伊娜,你说吧。”她看了被捆成一团的少女一眼,轻声答道。 这位青之苍穹军团的女军团长心想事情反正都走到了这一步,再遮掩什么也没必要,她其实很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但她在这里就必须代表着帝国的威严。 倒是本来布兰多以为这个性子的恶劣的贵族千金可能会添油加醋地将整个事件好好渲染一番,以博取同情,若是那样的话反而倒中了他的圈套;可让他有些惊讶的是,对方并没有撒谎,而是愤愤不平地将整件事简单地描述了一遍。 她一边说一边还对布兰多挑了挑尖尖的眉毛,好像是在说——像是这样的小事,本小姐才没有必要说谎——庶民 当然这期间大凡提到布兰多的地方,她都狠狠地将这位来自埃鲁因的年轻领主损了一番,诸如来自埃鲁因的乡巴佬啊,失礼的家伙啊,缺乏审视精神的男人之类的,让布兰多听得额头上青筋直冒。 不过德鲁伊们得知事情的前因后果,事情就好解决了,克鲁兹帝国的人本来就是理亏的一方,在后来的打斗中也没有占到半分便宜,于是赔偿了半人马老板的损失之后那些帝国的骑士们不得不抬着重伤的卡纶伯爵垂头丧气地离场。 那个感觉简直就像是在上百年前,克鲁兹帝国与哈泽尔人发生大战输得一败涂地之后那些来自高地军团的骑士们,一个个低着头离开那片伤心之地,连头上的白色长缨也有气无力地耷拉在肩甲上。 不过说来也是,自从上百年前那次惨败之后,帝国何尝在国境之外受到过此等羞辱,就连维罗妮卡军团长在这里都没有能挽回颜面。 骑士们忍不住恨恨地看了那个来自埃鲁因的年轻领主一眼——因为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年轻人,那个该死的埃鲁因人。 维罗妮卡也看着布兰多:“我记住你了,年轻人。” “是克鲁兹帝国记住我了。”布兰多收回长剑,看着这位军团长,从容回答。 “你是贵族吗?”女军团长又问道。 布兰多点了点头。 “领主?” “开拓骑士。”眼前这个女人虽然强硬,但却算得上是一个真正的英雄,并且还是芙蕾的半个导师——因此布兰多也看着对方,认真地答道。 维罗妮卡沉默了。 “看来,”她看着他:“埃鲁因会有一段传奇。” 布兰多没有答话。 “年轻人,我问你,”维罗妮卡说道,口气柔和了一些:“你愿意加入克鲁兹,成为克鲁兹帝国的骑士吗?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布兰多笑了一下,居然有一位传奇人物如此欣赏自己,“谢谢”他答道:“可我是埃鲁因人。” 维罗妮卡最后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她过转身,拍了拍好不容易在德鲁伊们的帮助下从荆棘中脱身的贵族少女的肩膀:“我们走吧。” “等、等一下,”少女细细的眉尖一下就竖了起来,金发双马尾一回头吃惊地指着布兰多:“石、石之钥,就这么让给那个失礼的家伙了吗?” 维罗妮卡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还嫌不够丢脸么?” “可、可是”少女吓了一跳,低下头小声嘀咕:“那是我转职考试的必要道具啊?” “走吧,我回去会好好再和你祖母谈一下关于你的管教问题的。”维罗妮卡叹了口气,摇摇头向前走去。 “啊——”少女一听,脸色都变了,她立刻提着长裙的裙摆小跑步追了上去哀求道:“军团长大人,这、这件事情又不是我的错啦,都怪那家伙太失礼了不是吗” 布兰多在后面看着对方走远,也收起了圣剑术。然后他听到安蒂缇娜与茜在后面走近,这位来自布拉格斯的贵族小姐看着他,有些无力地说道:“领主大人,这一次又得罪了克鲁兹帝国。” 她叹了口气。 “还算值得。”布兰多打开左手,看着手心中的石之钥答道。 “值得?领主大人,你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吗?” “维罗妮卡,”布兰多点点头:“我认识她。” “那你还敢和她动手”安蒂缇娜没好气地问道,她忽然有点生气起来:“领主大人,你什么时候才能做出一点不那么让人担心的事情来啊?” 布兰多一怔,他回过头去看着这位贵族小姐——安蒂缇娜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刚才吓死我了”安蒂缇娜看着布兰多,良久不语,好半晌,才闭上眼睛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对不起。” 布兰多心头一暖,真心实意地答道。 “请不要总说对不起。”贵族少女没好气地答道。 “对不起。” 布兰多这一次笑了。 但克鲁兹帝国的人提前离场至少让这位年轻的领主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至少他确认没人会留下来与他争夺石之钥,克鲁兹帝国财力雄厚,要那位大小姐执意留下来赌这一口气,布兰多发现自己还真是有点进退两难。 一方面石之钥对他相当重要,可一方面如果要承受太多不必要的支出他也不愿意,他毕竟不是雄鹰的帝国那样积累了如此多的财富,托尼格尔可说还很贫瘠。 而最后在缺乏竞争者的情况下,布兰多最终用两枚焰纹玛瑙换来了那枚石之钥,那个半人马老板自然认为自己是赚翻了,它甚至是认为是克鲁兹人为自己带来了好运气,否则这个大金主指不定不愿意出这么多钱。 而布兰多也自然认为自己是大赚了一笔——排除得罪了克鲁兹帝国这一点的话。 因此这个结果也算得上是皆大欢喜,当然,除了克鲁兹帝国一方之外。 只是没人知道,当当天下午这场发生在绿之塔集市之中的冲突以没有胜利者的结局而草草收场的时候,就在离这个集市的不远处,两双眼睛目睹了这场冲突的全过程。 两双有着银色瞳孔,充满了沧桑与智慧的眼睛。 银雀酒吧位于绿之塔两株名为‘奥德拉’(树精灵语:长者)与‘塔萨尔’(树精灵语:常青)的古树之间,由树枝搭成鸟巢一样的建筑,虽然外观看起来古怪怪异,不过内部装饰却让人感到温馨。 酒吧由一个环形的木质长廊构成,除了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翠绿欲滴的藤蔓之外,这座酒吧的一大特点就是与绿之塔中的‘半人马之蹄’集市一样悬浮在半空中。 只不过‘半人马之蹄’集市是由哪些性格火热的半人马修造的,也充满了他们那种粗犷奔放的风格,而这座酒吧的主人却是一个地道的树精灵,因而酒吧的审美中深入了精灵纤细而神秘的美。 在靠近西面的座位上,正好能透过圆孔状的窗户看到外面不远处的‘半人马之蹄’集市,而布加巫师十二个大法师之一,银色领袖,万法的记录者——一位穿着银色长袍,雪白胡须快拖到地上的老者正在收回目光。 “那个小姑娘,好像是克鲁兹帝国的人。”老人说道。 “维罗妮卡,青之苍穹军团的军团长。”坐在他对面的另一个老人答道。 “也是,毕竟狮心剑是他们的传承,难怪他们会慌慌张张地派出人马,不过吉尔特的后人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那么你呢,威廉?” “我?埃克生前就是我的好友,他的剑现世,我自然要来看看他选中的人是什么样子——” 老人一笑:“都说布加的巫师冷漠无情,看来也不尽然。” “我倒希望可以做到如此,除了时间与知识,一无所求,可是没人可以超越这个躯壳,白银的种族也不行。” “玛达拉的亡灵呢?” “那帮骨头架子也兴不起什么风雨来,不过最近有些古怪。” “怎么回事?” “银烛会对于黑暗边境的监视好像中断了,那个黑暗的王国似乎在发生着什么改变,星术士预言中东方有一股力量正在破茧而出,不知道是不是说的这件事。” “新帝国要诞生了吗?” “也许不只一个。” “倒是那个年轻人,不是你们埃鲁因人吗,”穿着银色长袍的老人说道:“有点意思。” “是的,我倒是好像在那里见过他。” “哦?” “而且我发现那个小家伙身上有个魔法印记,连他自己好像都没察觉,那个魔法印记上面有些我很熟悉的气息。” “谁的?” “好像是某个不大听话的丫头的啊——”老人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来。 一会发个免费章节放上主角属性,为了些这个属性表我快死了,也谢谢群里的大家帮忙,泪流满面 第一百二十六幕 背后的阴谋 “可恶,气死人了。,贵族千金一脚踢在郁金香之烬旅店的木墙上,不过随即痛得细剑一样尖尖的眉尖儿挑起来:“好、好痛!” 她回过头,看到黑发少年与一个身穿剪裁合体的黑色礼服,带着貉皮手套,胸前带着银色编的英俊年轻人并肩走出来,眼中一亮忙问道:“罗诺,艾尔曼子爵,军团长大人怎么说?” 少年摇摇头,“让我们安分一点。” “太好了”少女双掌合十,轻轻一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那就是不追究咯?” 而长相有些柔美的年轻人听了两人的对话,似笑非笑地看了身边矮自己半头的少年一眼,然后回过头来笑着问道:“法伊娜小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关尔曼心里清楚,那位女公爵大人少有地大发雷霆把他们几个骑士队长从头到脚训斥了一顿,肯定和今天下午这回事有关,不过他们几个随行的骑士队长不会违抗军令,如果说要出问题肯定是落在这位爱惹麻烦的千金大小姐身上。 当初提议留下偷偷尾随而来的法伊娜的人就是他,维罗妮卡女士那时候看在皇后的面子上没有反对,而今天他首当其冲承受了最多的问责,说到底还是他这个监护人没有尽到责任。 不过艾尔曼并不着急,而是笑眯眯地看着法伊娜。 嫣”法伊娜一听到提起这件事就来气:“都怪那个乡己佬“她愤愤不平地将整件事描述了一遍。 “那家伙很厉害,卡伦兹伯爵不过一个照面就被他打倒了。帝国骑士也不是他的对手。”黑发少年听完之后补充道,不过说是这么说”罗诺心中却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不过是个埃鲁因人而已,比起来他更在意布兰多手上的赤红祝福。 “那不过是因为伯爵大人轻敌罢了,再说禁军骑士那些公子哥儿”本来就是一帮纨绔子弟,我看快不如边境骑士了。”法伊娜不屑地哼了一声,反驳说。 艾尔曼自己虽然也是近卫骑士,但也不生气,而是笑着问:“埃鲁因人中也有此等天才了么?” “对方至少能和公爵大人正面交手。”黑发产年答道。 “那不过是在那地方军团长大人没法施展罢了,何况那家伙手上的是大地之剑,胜之不武。”贵族少女依旧不服气的样子。 “话说那么说”可是我们中任一人,仅仅是能在军团长大人的气势下保持站立就不错了。”罗诺客观地说道。 法伊娜瞪着黑发少年:“罗诺,你怎么老是和我唱反调!” 黑发少年一愣,想了一下答道:“我说的是事实啊,法伊娜。” 贵族少女好歹没被这个呆子气死,她重重地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我记得埃鲁因人最近日子好像并不好过啊”艾尔曼却微微一笑”轻声说道:“不过看起来他们的教训还没有吃过啊。” “艾尔曼?”少年回过头,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同伴。 “你放心,罗诺,可是得罪了法伊娜小姐这件事,无论如何在下也是不能容忍的。”艾尔曼优雅地答道。 法伊娜听了怦然心动”虽然无人敢于违抗那位女军团长的意志,可艾尔曼子爵是帝国政坛上的新星,素有克鲁兹新生之鹰之称。她就不止一次听父亲称赞这今年轻人机智出众又小心谨慎,尤其足够警醒,是年轻人之中的佼佼者。 她知道自己父亲很少称赞人,不过既然连父亲大人都给予这么高的评价,少女不禁想对方说不定真的什么办法。 何况无论如何,在这个时候艾尔曼子爵肯出手帮她,这个说法也让她感到很舒服”这位贵族千金忍不住有些欣赏又带点期待地看了对方一眼。 “要怎么做呢,艾尔曼子爵?”她问:“即使是艾尔曼子爵大人”也不能违抗维罗妮卡大人的命令罢?” “自然”艾尔曼笑道:“不过不用那么麻烦,这些小事不用通知维罗妮卡大人也没有问题。” “可那家伙至少也有黄金领域的实力,我们这些人中没人是他的对手”罗诺皱着眉头说:“若是凭人多取胜,未免引起德鲁伊插手,德鲁伊们对他相当重视”” 黑发少年后面没说下去,在场的人都知道如果惊动了维罗妮卡军团长那个结果有多严重。 “没那么麻烦”艾尔曼却微笑道:“埃鲁因人的使团不也在这里么,既然那今年轻人是个贵族的话,说不定也是使节团中的一员不过即便不是,他们自己人的事情,就交给他们自己处理罢。” 法伊娜一听,碧蓝的眼睛里微微一亮,“对啊!”贵族小姐赞道:“我怎么没想到呢,在帝国面前,那帮唯唯诺诺的埃鲁因官员也只有屈服了吧。” 她随即轻轻哼了一声:“得让他们好好教育一下手下的人才行!” “不过谁去呢?”少女又问。 艾尔曼耸耸肩,他虽然是鹰领子爵,但也是近卫军骑士队长,这个身份与他国外交人员接触并不合适。 “我也不行啊”他身边的黑发少年摇头道:“皇家炼金术士是不能与他国外交人员接触的。” “不、不会要本小姐亲自去吧?”法伊娜瞪大眼睛,她按着胸口问道:“我、我又没有这方面经验啊” “我去吧。”一个声音轻轻说道。 贵族少女回过头,看着一个穿着紫色长裙的女人从大厅中走出来她站在那里,只是轻轻答了一句话,气质显得安静而神秘,整个人亭亭玉立仿佛生长在黑暗之中的一株紫曼陀罗。 女人微微一笑,目光停留在艾尔曼子爵身上片刻。 “德尔菲恩姐姐!”法伊娜惊喜地喊道:“你也肯帮忙吗”真是太好了!你有什么办法吗?” “艾尔曼大人的办法就很好”穿着紫色长裙的女人再看了看身边的年轻男子,“再说法伊娜也同意了不是吗?” “可是你是宰相的女儿,帝国的智慧之”比起艾尔曼子爵大人,我还是更相信德尔菲恩姐姐:再说人人都知道姐姐倾心于子爵大人,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帮着他说话啊,我可不放心呢!” 艾尔曼轻轻一笑,有些玩味地看了身边这个女人一眼,然后他回过头,目光落在贵族千金身上。 德尔菲恩也摇摇头”细语答道:“既然如此,那就炎之圣殿也向那些埃鲁因人施压好了。” “哦?”艾尔曼子爵微微一挑眉尖,他看着这位宰相之女一后者留意到他的目光,抬起头对他报以一个淡淡的微笑。 “炎之圣殿?”法伊娜不解地问:“炎之圣殿会听我们的吗?” “我刚才听说那个埃鲁因人施展了一个法术,看起来像是圣堂的天国武装”德尔菲恩回转目光静静地说道,一边轻轻将长长的发丝拨弄到肩后:“不过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如何描述。” “好办法”艾尔曼笑道:“我听说这次前往黑森林中炎之圣殿的领头者是那个被称之为贪婪者安曼的神官,只要让他抓住了小辫半,即使不死也要脱一层皮吧。” “其他的”这位年轻的子爵继续说道:“还可以尽量把水搅浑”这里势力众多,发生一点冲突也是未必不可的事情。” 德尔菲恩点了点头。 “太好了!”贵族千金也兴奋了起来,似乎已经看到布兰多离死期不远的样子,她兴奋地挥了挥小拳头,好像已经出了一口恶气:“就这么办,我们立刻行动起来吧!” 那个黑发少年却在一边担心的是他们此行的正事。“说起来,现在进入黑森林内的势力越来越多,我们、布加的巫师、炎之圣殿,甚至连埃鲁因人都来了”狮心剑明明是我国的圣物。 ”他有些担忧地说道。 “你担心这么多干什么啊,罗诺”法伊娜感到自己的积极性都被这专门说丧气话的家伙打消了一半,忍不住叹了口气:“有维罗妮卡大人在,我们怕什么?” “布加的巫师不过是来看热闹的罢了”艾尔曼也答道:“至于炎之圣殿来说,狮心剑也可以说与炎之王有密切的关联,至于埃鲁因人,我们需要在意那些乡巴佬的看法吗?” 黑发少年点了点头。 “不过狮心剑真的是与信风之环的异变有关系吗?”黑发少年又问:“早先占星术士们侦测到那一次神器反应,应当是让德内尔东南方,离夏布利不远在对啊。” “神器反应的牵连太大,没办法锁定精确的位置”这个时候德尔菲恩才静静地开口道:“所以我们从夏布利南方进入黑森林,一路搜索到这里也一无所获,也是很正常硪” “会不会被那些骨头架子拿去了?”法伊娜想起他们在路上遇到的玛达拉的军队。 “圣剑是有心灵的”少年炼金术士答道:“无论是狮心剑也好,还是炎之刃也好,都是寓意光明与正义、亡灵碰到都会被化为飞灰,它们不可能对这两把剑感兴趣的。” “所以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信风之环了。”德尔菲恩答道。 几人的话题从如何惩治布兰多转移到此行的真正目的上,正沉默下来进行思考,这个时候忽然看到一队骑士急匆匆从外面冲了进来。 这些骑士们首先看到身为近卫军骑士队长的艾尔曼子爵,立刻停下来行了一礼:“队长大人!” “子爵大人!” 艾尔曼停下思考,抬起头看着他们:“怎么了?这么着急?” “出大事了,子爵大人!” “大事?” “信、信风之环发生了变化!”那个骑士上气不接下气地答道。 第一百二十七幕 信风之环的变化(上) 克鲁兹人出现在绿之塔或多或少引起了布兰多的警觉,但雄鹰的帝国对于此刻的他来说还显得有些遥远,何况他很清楚,青之苍穹的军团长维罗妮卡也不大可能找他秋后算账。 发生在“半人马之蹄,集市的争端也并没有影响到两位女士对于这座壮观的树上之城的兴趣,在贵族千金的提议之下,四人沿着绿之塔靠近信风之环的街道上游览。 参天古木之间壮丽的风景有时候的确是可以让人忘记一切烦恼一而自从买到了石之钥之后,布兰多也留了心,他开始注意哪些并不起眼的小店铺,不得不说黑森林之中的确是物产丰富,就这么逛了一圈下来,他竟然入手了不少好东西。 不要说大部分珍贵的魔法材料,这其中甚至包括束缚之风、上古树枝、亚龙血这一类平日里难得一见黄铜标签的高级货色。 因为与装备不同,材料没经过萃取与重铸之前大部分品质都是白色,萃取一次之后的材料一般是炼金级(黑铁),而天生拥有魔力的,如同魔法水晶这一类的材料少之又少。 布兰多以为自己搞到一整头五头蛇蜥的血,二十多片祝福之鳞已是幸运,完全没想到绿之塔里竟然有预料之外的好处。 束缚之风可以作为强化水晶的核心材料,不过与幽灵骑士水晶那种属冉强化不同,束缚之风能让人掌握一门与风系法术有关的技能。 而上古树枝则是制作传古级法杖的好材料,布兰多自己虽然用不上但却可以卖给其他人或者在安培瑟尔换点什么更有用的东西,何况现在他手下还有一个宝贝的后备神官这种角色培养起来也是一大助力。 要知道在任何游戏中奶妈都是受人追捧的对象要不是布兰多还不能确信对方的可靠程度,早就考虑给对方量身打造一套不说是顶级一但至少也是极品小号的装备了。 至于最后的亚龙血,同样是龙力药剂的高级材料布兰多而今已经炼制了一大批龙力药剂,就等着发放给自己手下那些棒小伙子们了。 不过在绿之塔这一趟出人预料的收获一开始他还感到有些奇怪,以前在游戏他可从没在这些店铺里买到过什么好东西,材料虽然丰富,但也没什么便宜可占。那些半人马老板可不是什么乡下的土著人,一个个精得跟鬼似的。 不过布兰多这么一想忽然释然,他忽然想起这毕竟不是游戏在游戏中他不过是一今后起步的新手,什么都慢人一步,等他到托尼格尔南方这片黑森林时,这里早已被玩家所踏遍了。 而现在,这里还是一片未经开垦的处女地,或许有些冒险者偶尔光临,不过整体来说还是呈现出原始而蒙昧的状态。 想通了这一点布兰多就忍不住有些心怒放,恨不得一天之内就把整座城市所有的集市都逛一个遍。 而事实证明他的想法并没有错。 很快布兰多就找到了一些真正的好东西。 一个塔尼亚流浪魔法师竟堂而皇之地向路人兜售一张奇怪的卡片,布兰多看到那张无人问津的卡片时差点以为自己寿错了。 但那确实是一张命运卡哦一张名叫,德拉之野,的基础地牌,这是一张相当成熟的地牌,横置可以获得2点地元素与一点光元素。 在短暂的交涉之后布兰多就答应用一枚次级月水晶交换这张卡片这让那个流浪魔法师大喜过望,他好像生怕布兰多反悔一样反复告诉布兰多这张卡片上面一定蕴含着什么秘密,只是他检测不出任何魔力反应而已。 但流浪魔法师郑重地申明,一个物品不蕴含着魔力并不代表它没有价值,相反,他还从指尖放出一束火苗将那张卡牌至于火中一命运卡牌自然不损分毫。 “你看到了先生”那个流浪魔法师夸夸其谈地说道,俨然将布兰多当成了个凯子:“凡物在火中灰飞烟灭但这东西却玟丝不动,这说明它一定有什么古怪。” “你看虽然你我都看不出端倪,不过作为一枚月水晶的价格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赌博而已。”流浪魔法师神秘兮兮地答道:“万一赚了呢?” 布兰多点点头,接过卡牌手上放出火焰烧了烧他以前还不知道命运卡牌有这个特性。 那个流浪魔法师看到布兰多的举动大吃一惊,虽然星火不过是元素使的一个戏法,但要做到无咒施法也不是像他这样得三流术者可以做到的。 这说明布兰多是元素使,而且还不是那种随处可见的学徒,而是一个黑铁位阶的正牌元素使。从施法速度来看,不下于二环。 流浪魔法师自己虽然蹙足,但眼光却不差,“原来大师是元素使””他肃然起敬,并偷偷看了看布兰多的脸色:,“大师对这东西感兴趣吗。” “怎么?”布兰多收起卡牌,顺手解封并问道。 “我那里还有不少。” “还有不少?”布兰多问道:“这种东西你指望我买多少吗?不过是一时兴趣罢了。” 茜看到自己领主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忍不住微微抿了抿嘴,不过安蒂缇娜在后面拉了拉她的手,让这位红发少女注意一些,谨防被对方发现了端倪。 “当然”流浪魔法师研究这些卡牌已经有些时日了,他是从一个二手的古宅的阁楼中找出这些东西的,不过他毕竟不是什么专业的学者,研究一段时间没有成果之后就失去了耐心:“没关系,剩下的大师如果感兴趣的话,我可以便宜一些买给你。” “便宜多少?”布兰多假装犹豫了一下,问。 “一共还有五张,一共四枚月水晶,如何?” “四枚?” “好吧,好吧,三枚!”流浪魔法师觉得三枚自己也赚了”他怕自己固执地报太高的价对方会拂袖而去。毕竟这东西他已经在好多地方兜售过,可没一个人看得上的,这可是难得遇上一个冤大头。 布兰多立刻点了点头,有些时候要见好就收,之前在半人马之蹄市场发生的事情就是一个警示。他说道:“你先拿来看看。” 那流浪魔法师赶忙点头:“那大师你能不能先等等,东西我放在住处,离这里并不远,我很快就能回来。” 布兰多看了他一眼,答道:“那我就在这里等你,给你半个小时。” 若布兰多只是一个贵族,即便是个金主流浪魔法师也不见得能这么唯唯诺诺地与他答话,不过布兰多的身份是个正式的元素使,那又有不同。流浪魔法师很快离开,而安蒂缇娜看了对方的身影消失在巷子中,这才忍不住叹道:“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罗曼小姐会和领主大人走到一起。” “那东西是确实对他没用。”布兰多摇摇头,他并不这么看,先前的石之钥他是大赚了一笔,可这些命运卡牌除了对于旅法师来说,对于任何人都没有用处。而图门对他说过,这个世界上的旅法师万中无一一。 按照那位大师的举例,说不定整个埃鲁因都不见得有第二个旅法师。至于克鲁兹有没有,那还要另说。也就是说那个流浪魔法师的卡片如果他不要的话,说不定根本卖不出去,或许有学者会感兴趣,但也出不了他这么高的价钱。 因此从这个交易上来说,布兰多并不认为自己赚了。 何况在他看来,这个世界上的命运卡牌并不少,只是稀有的卡片不多见而已。 想到这里他忽然笑了:“比起这个,接下来的生意才是重点呢。” “接下来?”安蒂缇娜不解。 “我打算把那个家伙买过来。” “啊?”贵族千金吃了一惊,心想这位年轻的领主大人什么时候做起人贩了。 “那家伙是个元素使,基础还打得不错”布兰多答道:“以后我打算将咒术职业专门从近卫骑士中分离出来组建一今年轻的魔导团,不过这批人中只有梅里亚与魔邓肯还是少了些。” “正式的巫师看不上我这个小庙,而且即使加入一时之间也驾驻不住”年轻的领主在自己的幕僚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而这种三流施术者就好办多f” “这样没问题吗?”安蒂缇娜有些担心自己领主大人这种捡破烂一样的收人方式会不会留下什么隐患,不过她不知道布兰多有的将一个普通人培养成正式巫师的办法,更不要说这些本来就有天赋的人。 “而且关键是,对方也不一定愿意罢?”她又问。 布兰多摇摇头,安蒂缇娜对咒术的世界还是不甚了解,没有那个施法者不愿意去掉头衔后面那学徒二字。 在沃恩德世界各类巫师学徒遍地都是,而正式巫师却并不多见,一旦跨入真正的巫师世界,就意味着高人一等。 因此他指了指自己:“我还是个正式的元素使,有这个机会,对方不会放弃的,高兴都来不及。” 安蒂缇娜呆了一下。 茜在一旁一笑:“所以和领主大人做生意,一定要千万小心,否则一不小心就把自己也搭进去了。”她这么说时,还看了布兰多一眼。 “说得正是。”贵族千金点点头。 布兰多当然知道她们两个是在拿自己开玩笑,不过他倒是不介意享受这难得的悠闲时光,耸了耸肩,并不在意。 第一百二十七幕 信风之环的变化(下)(第一更) 半小时不算漫长,可用在等人上一样会让人感到百无聊赖。 布兰多无聊之外干脆在一边练习起元素使的火系法术来,布兰多举起双手,学着那个流浪魔法师的样子让火焰在手指之间跳跃他的表演很快吸引了一大群树精灵与塔尼亚人的小孩,他们围在布兰多身边,一眨不眨地瞪大眼睛看着布兰多的戏法,俨然这位年轻的领主大人是个表演戏法的艺人。 本来安蒂缇娜还在担心布兰多会因此而发脾气,不过没想到布兰多不但没发脾气,还和那些小孩子打成一片,不多时就有了孩子王的势头。 不知为何,这位贵族小姐站在一旁看到布兰多与孩子们玩成一片的这一幕,心中微微有些感触,仿佛有什么地方被触动了一样。 她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没发出声音。 不过一旁的茜看到这一幕却轻声说道:“领主大人是个好人”红发少女之前从一个塔尼亚人手上买了一个溧亮的银环她用来束在马尾上,火红的马尾在微风中轻轻摆动,看起来异常合她的气质:“我以前从来不知道,贵族们也可以平易近人的。” “恩。”安蒂缇娜应道。 “他是你们的朋友吗?”忽然一个厚实低沉的声音问道。 两位女士吃了一惊回过头,看到一个满头绿发,披着树叶头饰与斗篷,几乎赤裸着上身露出闪亮的肌肉的高大精灵站在她们身后一旁,正看着不远处的年轻人。 树精灵”而且看样子还是个德鲁伊。 “是的”先生。”安蒂缇娜脸脸一红,下意识地向旁边让了让。 “你们就是来自冷杉领的客人吗?”树精灵又问。 贵族千金点了点头。 “我听说你们人类的贵族看不起我们和塔尼亚人,认为我们是野蛮人”不过看这位领主大人的所作所为,似乎我对你们人类有所误会?”他问。 “领主大人从不这么认为。”安蒂缇娜答道:“事实上他还保护着许多塔尼亚人。” “原来如此。”树精灵看着布兰多,集点头。 但布兰多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对话,他一边回应那些小孩子的要求,让他们看各式各样新奇的把戏时不时引起孩子们的欢呼,绿之塔虽然壮观、美丽,但却少于见到外来的事物远远近近的小孩们知道有一个表演焰火的巫师来了,人越聚越多,就好像过节一样。 芙妮雅站在布兰多身边,这些同龄人看着她布兰多哥哥崇拜的目光,极大地满足了这个塔尼亚小姑娘的满足感,她偶尔也抬起头用亮晶晶的目光看着布兰多,头一次感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可以与爸爸一样伟大。 不过布兰多一边在回应该子们的要求,一边却在练习着火系法术的熟练,因为元素使与旅法师使用元素池的方式不尽相同,事实上对于元素使来说元素池更像是一个通道通道越大,与元素的协同越高,他们能同时施展的法术也就越多。 也就是说元素使事实上并不真正消耗元素,只是将自然界中游离的元素经由这个通道重组一次而已。比如说一个占用十格火元素池的火焰之矢”事实上并非是消耗了十点火元素,而是要借用十格元素通道而已。 而只有那些超过十环的上位法术,才会以消耗自身储备的元素为代价来引导整今天地之间的元素环境,构成那些规模庞大的魔法。 不过即使是这些法术真正所需的消耗也并不多,比起占用的元素通道来说,消耗的元素有时候还不及几十分之一。 因此元素使的元素储备自然恢复的速度相当慢”一直到成为精灵使之前每天也只能全元素恢复1点而已。 就走到了精灵使位阶之后,也不过加倍。 事实上到了后期的战争中,元素使们大多用元素结晶来支付消耗”然后用自己的元素池作为通道来引导大型法术。尤其是那些大精灵使,借由元素协同能力一次引导三四个大型法术也是很率见的事情。 而旅法师则是自成体系,以自己为世界用地牌产生元素,并支付这些元素,事实上是一个独立而完整的循环,几乎不与这个世界发生直接的联系。 布兰多有时候忍不住想或许正是如此,旅法师才可以自己创造一个世界。 布兰多一边练习法术,一边看了看自己的火元素池火元素池才不过三十八格,离解封火巨灵还有老远一段距离,这让他忍不住有点沮丧。不过布兰多看到火焰在自己手上跳跃形成一个圆环的形状,忽然之间脑海犹如一道闪电划过。 他想起一件事来。 年轻人赶忙去翻自己的口袋,果然从最下面找出来一条项链:焰之星,魔法,,火元素池扩容一半,火元素强化10。 这东西还是他在干掉大地神使艾克门时得到的奖励,因为当时手上压根没有火系牌组,因此一直压在箱底不知道放了多久,一时之间连他自己都忘记了。 要不是今天闲得无聊在这里练习法术,压根就没想起有这么一回事来。 不过有这东西就好办了,布兰多马上取下食尸鬼项链带上焰之星,然后再打开元素池一看,三十八格元素池立刻变成了五十七格,已经大大地超过火巨灵所必须。 他按捺住内心的激动,虽然忍不住想大笑三声,但还是立刻先打开卡册将火巨灵解锁:火巨灵(焦热之狱x) 15火,生物元素,巨灵,36级生物,横置”让火巨灵对你的敌人造成巨大伤害,并将其洗回牌库。 当火巨灵在场上时”支付火2每天。 ,在焦热的大地之上,火巨灵总是让它的敌人们闻风丧胆一,不过布兰多还没来得及多欣赏这张新入手的卡牌,他忽然听到有人在喊他。这位年轻人抬起头”目光越过一众孩子头顶,看到不远处人群之中站着一个熟悉的家伙、老剑士库兰。 那个老人正在那边给他打了个手势。 布兰多看到库兰时其实并不感到奇怪,在维罗妮卡等人离开的时候,他就借由火爪蜥蜴人领主罗帕尔之口找到这个老剑士,让他去调查一下克鲁兹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比起火爪蜥蜴人来,作为人类的库兰在这里明显更加不显眼一些。 不过他没想到进展这么快,布兰多想这个老家伙的办事能力还挺强的”从他们离开“半人马之蹄,集市也不过才一两个钟头而已。 他马上停下手上的法术,安抚好一众孩子,告诉他们他有正事要办了。不得不说他已经在那些塔尼亚人与树精灵的孩子们中享有了巨大的声望,虽然依依不舍,不过孩子们还是分开一条路让他向库兰走过去。 “怎么样了?”布兰多一靠过去,立刻问道。 库兰在路边的一株木桩上坐下虽然这里整个街道都是木质的一他抬起头看着布兰多,答道:“你猜猜怎么了”小子。” “我怎么猜?”布兰多没好气地说道:“总之不会是和我们相同的原因,从时间上看,他们出发的时间比我们早多了。因此除非德鲁伊们事先通知他们,否则他们因为这个原因出现在这里。” “何况克鲁兹帝国才不关心信风之环会怎么样,除非这里面藏着什么神器。”不过提到神器”布兰多忽然一个激灵,忍不住想是不是瓦尔哈拉有什么消息流传出去了。 “算了,你直接说吧。”布兰多皱了皱眉答道。 “神器?”库兰一愣:“你倒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们是为狮心剑来的。” “狮心剑!”布兰多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又是怎么一回事?狮心剑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是的,你知道半年前发生在夏布利那次异变吧?” 布兰多脸色变得古怪起来,心想自己不但知道,甚至连那反应都是他弄出来的。他强压下自己的疑惑,又问:,“可那反应不是发生在夏布利吗?” “据说那是神器反应”听说与狮心剑有关,不过奇怪”狮心剑不是在王室手上吗?”库兰皱了皱眉:“反正不管怎么说,那些人就一路找了过来。我听说他们从夏布利南方进入黑森林的,看来是一无所获,所以一直知道找到这里。” 布兰多一下子明白了过来,这些家伙定然是没有收获之后,又听闻了信风之环的异变,所以才聚集到了这里。 不过这算不算也是一种歪打正着呢? 他忽然有点苦恼起来,他很清楚炎之刃、狮心剑与克鲁兹人的复杂关系,对方派出一个公爵军团长来负责此事,就足以看出帝国方面的重视。 可问题在于信风之环与整件事压根没有关系,里面只是沉睡者瓦尔哈拉而已。可是这些人想必不会相信,他们肯定会和自己一样去一探究竟。 这下麻烦了。 布兰多忽然感到有点棘手起来:“来这里的,应当不止有克鲁兹人吧?”他忽然又问道,既然神器反应引起了那么大的震动,那么肯定不会只引起克鲁兹人窥探。 库兰赞赏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你猜得对,不只有克鲁兹人,埃鲁因人也来了,受命的是王党一不过使节团进入黑森林的时候埃鲁因还没发生分裂,我想他们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也差不多了。”布兰多摇摇头:“还有呃”” “布加的巫师,炎之圣殿,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势力。”库兰答道:“不过德鲁伊们只允许埃鲁因人、克鲁兹人和炎之圣殿的人进入城市,布加的巫师们是以个人为单位进入绿之塔的。” “你打听得这么清期” “只要有酒吧和冒险者,这些消息就藏不住。” 布兰多点点头,心想这次热闹大发了,还不知道接下来的冒险会是怎么回事。 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惊慌失措的样子~至少他还有几个先手不是么。 一是与德鲁伊们的关系,二是芙妮雅,三是他对黑森林的熟悉。 尤其是第三点,这是任何人都不能比拟的。 不过他正在思考,却忽然听到一声惊呼。然后人群变得慌乱起来,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布兰多抬起头,已经感到库兰在一旁推了推他。 “小子,快看天上!” “怎么了?”布兰多不解地抬起头。 然后他看到了一副令自己不敢相信的画面就在他眼前,那道磅礴的、巨大得仿佛没有尽头的云墙一信风之环一它正在缓缓向两侧移动着,仿佛开启了一道亘古之前就存在的巨门。 时间在那一刻变得缓慢而又加速流淌,仿佛只是一刻,白色的云墙上就出现了一条裂缝。 那裂缝在天边只有一线,但也可以想象它实际上是多么巨大。 “云、云中之径!”布兰多目瞪口呆地看着云墙,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能 第一百二十八幕 潮汐 信风之环在那一天下午发生的巨变震动了整个绿之塔。 但剧变不一定是好事、 德鲁伊的议会几乎是在一夜之间紧张起来,而这个小小的城镇内也变得暗流涌动,当日夜,来自克鲁兹帝国使节团的神秘客人分别拜访了埃鲁因、炎之圣殿人员落脚的旅店一而私下里,一些空穴来风的小道消息也开始四处流传。 一个消息指出,年前发生在夏布利的大规模魔法反应至少也应当来自于一柄神话之中存在过的圣剑的苏醒征兆,一说是埃克的狮心剑,传播消息的人声称埃鲁因人已经掌握了如何进入信风之环夺取圣剑的方法。 但也有消息指出秘密掌握在一今年轻的埃鲁因人身上,这今年轻人曾在下午与克鲁兹帝国发生过严重的冲突,最后被德鲁伊们救走。 第二个消息引起了窥探者的兴趣,强势的克鲁兹帝国竟然因为一个埃鲁因人而在德鲁伊手上吃了暗亏,这之间的潜台词就足以引发任何好事者的猜想了。 而与此同时,一个来自蛮山地区的狮鬃人佣兵团得知了一个消息,他们故乡流传的一个神话当中,为狮鬃帝国与矮人共同争夺的大地之剑重新出现在了世界上,并为人目击流落在了一今年轻人手上。 另一个说法声称克鲁兹帝国曾为了夺取那把大地之剑与那今年轻人发生了这样一场冲突。 更多的消息在各个酒吧之间迅速蔓延,甚至还有宣称埃鲁因已经投靠圣堂势力的荒谬谎言,总而言之各种各样的流言如同长了翅膀一样飞散开来其中真真假假或许并不为所有人相信。 但有时候一个阴谋并不需要你真正相信,因为人娄是愿意去自觉传递那些神神怪怪的消息。 不过一夜之间,绿之塔就因为信风之环的巨变而变得弥漫着一股蠢蠢欲动的气息。 布兰多并不知道周围的一切正在悄然发生变化因为他在信风之环发生变化的第一时间就已经离开了绿之塔的城镇区,在两位大德鲁伊的陪同之下进入了枯木议会。 枯木议会此时此刻已经得到了确切的信息信风之环已经发生了剧变,云墙外围打开了一条宽度达到数十公里的通道,似乎第一次向德鲁伊之外的旅人敝开了门扉。 但至于山脉中央正发生着怎么样的变化,却没有人知道。因为自云雾退去之后,卡兰加山脉深处已经变成了一片非常危险的地区,雾气中的魔物活动变得频繁起来。 事实上到现在为止德鲁伊们已经丢掉了好几个观察点。 前线正在溃败。 情况似乎变得紧张起来。 供奉着尼雅女神的广场上起码聚集着上百名长老级德鲁伊,而远远近近的树枝上更是停满了变成灰鸦的外环成员,枯木议会上上下下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感。 精锐尽出。 布兰多抬起头看了一眼绿之塔傍晚之后已经变成暗红色的天空,数不清的渡鸦正环绕着六棵古树高飞,密密麻麻几乎遮盖了大半今天空。 而从这个方向看下去,更多的德鲁伊正披着草叶斗篷沿着古木之间的藤蔓道路向上攀附,它们几乎构成了一条蔓延的绿色长龙。 是的成千上万德鲁伊正在从绿之塔附近的黑森林中类似的聚居点之中赶来自然已经给了所有人一个警示,那么接下来就是战争了。 是成是败,似乎在此一举。 上百之年之后,托尼格尔南境的德鲁伊们第一次倾巢而出“大家!” “魔物似乎倾巢而出”一个德鲁伊长老的声卒响亮得好像是暴风雨之中的闪电与雷鸣他在大声报告:“我们在前沿的兄弟姐妹挡不住它们的攻击,正在后缩防线。” “我从天空看去,森林之中的魔物就像是一片黑色的海洋,黑色的边际沿着林地一泻直下,已经淹没了荆棘之围,蔷之墙暴风之环多个区域。”另一个德鲁伊从树上飞下来,从灰鸦变成人形,高声说道。 “我们立刻发动反击!” “必须拦住这些魔物!” “它们会摧毁所有前沿观察站我们上百年在黑森林中的努力会毁于一旦!”德鲁伊们之间响起一片这样的怒吼。 大长老用木杖敲了敲地面,清脆的碰撞声让变得有些混乱的场面安静下来:“魔物们有多少?”老人问道。 “不计其数。”一开始那个德鲁伊答道。 不计其数。 布兰多站在大长老身后那个身材高大的大德鲁伊背后一时之间倒是没人注意到他这个外人在场,而此时此刻他从正血一样红的傍晚天空收回视线,然后低头看着绿之塔下方星星点点亮着灯火的城镇区。 半空中城镇区离枯木议会仿佛那么遥远,只留下一片璀璨的火光而已。他当然不知道那里正发生着什么,不过那个德鲁伊的回答引起了他一丝回忆。 不计其数。 布兰多微微抬起眼皮,看到一片树叶从头顶飘落,他伸出手接住那树叶,然后翻过手掌,看着树叶缓缓飘零入夜色之中。 飘零入下方仿佛无尽的黑色深渊。 “领主大人”灰鸦大德鲁伊看到这位年轻领主的动作,忍不住对他的心不在焉有些不满:“信风之环现在的变化,你怎么看?” “能让我问一句吗?”布兰多抬起头,看着对方。 而这个时候大长老也正好听到了两人的交谈,他想了一下,单手挽袖举着手杖后退一步然后对布兰多微微点头:“请” 场面上一寂仿佛有人这个时候才注意到有一个人类在场。 “那今年轻人是谁?” “好像是议会的客人。” “但看他只是一个人类啊。” “似乎是芙妮雅大人的亲人吧。” “原来如此。”德鲁伊中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 可他在这里干什么? 布兰多对于大长老示意并不推辞,相反,他向前一步抬起头看着那个一直在报告的德鲁伊长老,问道:“魔物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那个德鲁伊长老愣了一下:“雾气之中。” “源源不断?” “源源不断。” “无法计数?” “无法计数。”对方愣了一下,不明白布兰多为什么要这么问。 “魔潮”布兰多确定答道,记忆仿佛重合,两个时空的经历在此合为一体:“如月之升,第一次魔物之潮会持续七个长夜蕾枯萎意味着生命的凋谢,狼在月下长啸、狂奔,仿佛预示着灾难降临,因此文明的第一个厄难是狼之祸。” “这就是狼祸。”布兰多答道:“你们看到的魔物,是黑狼。” 狼祸。 德鲁伊们变了脸色,一阵议论纷纷,狼之祸是预言之中为世界带来动荡的灾难可怎么会和信风之环的变化有关系? “信风之环的异变本来就和大魔潮有联系,狼祸只是一个开端罢了,不过开端一样致命,魔物潮很快就会越过这里,横扫整个信风之环。” “然后它们会蛰伏起来直到大魔潮真正来临之际,重新降临,为世界带来毁灭。” 布兰多说着这样得话,思绪好像回到了游戏中那个激荡人心的年代一大魔潮带来了动荡的开端,古老的帝国摇摇欲坠,文明之火有若风中残烛时隐时灭。 这就是第二章的核心战与乱。 然而繁星一样的英雄涌现在沃恩德,点燃星星点点的火焰烧遍大地,他仿佛看到一面面旗帜在火光之中艰难向前女武神芙雷娅阿让加公爵,奔狼瓦尔德怒火之王凯南,不同时代,不同民族的英雄一个个出现了,他们带领着玩家与子民一起在黑暗之中破荆而行。 然而长剑犁开了浸满鲜血的土地,火焰烧尽了苍白的荆棘,一场场热血沸腾的战役,那仿佛是胸膛还未尽数泯灭一丝温热,但余温尚存,文明就屹立不倒。 布兰多感受着那过往的荣光,那正是发生在垂幕咆哮之年的狼祸。 而这是发生在剑之年开端的狼祸,匐行于阴影之中的生物很快就要从黑森林中一扫而过,所过之处毁灭一切秩序。 布兰多当初没有经历过这场战争,但他知道有人经历过,而且他感同身受。 然后年轻的领主回过头,平静地开口道:“它们的方向。” 没人知道。 但一片寂静之后,一只灰鸦从天空落平,他落在广场中央化为一个年轻的德鲁伊,那今年轻的德鲁伊看了所有人一眼,面色严肃地说道:“魔物潮扫过了蔷之墙,改变方向之后向着绿之塔而来了。 他的声音回荡在广场上。 德鲁伊们沉寂了。 这一次每个人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有什么办法吗?”大长老问道。 “保证绿之塔的火种不能熄灭,保证尽可能多的火种存在””布兰多答道:“除此之外,我要进入信风之环中心一次。” “这个时候?”灰鸦看了他一眼。 “七个长夜,你们将要面对混沌之力最为黑暗的一面,太阳不再升起,是为永夜。”布兰多问道:“绿之塔坚持得到那个时候吗?” “这是唯一的办法,点燃瓦尔哈拉的圣火。”他继续答道。 瓦尔哈拉。 德鲁伊们微微一窒。 “能行吗?”大长老看着他,问道。 “我需要人帮忙。”布兰多答道。 第一百二十九幕 林地前线(第一更) 那是清晨。 但森林仍旧沉静在一片黑暗寂渺之中,只是白雾漫过林地,带着刺骨的寒意,一排排长枪的边沿折射着篝火冷光,森然令人心寒。德鲁伊们结队搜索过森林在树叶上踩出沙沙的声音远远响起,打破这死寂。 阵地上有人咳嗽了一声,空气中充溢着一股而呛人的血腥味。布兰多抵达时,前线的德鲁伊们已经组织了一场反击,收回了蔷之墙部分地区。 站在森林之间一片开阔的阵地上向远处望去,黑暗之中,灰黄色的草地上不远处满是黑狼的尸体。 这些尸体会在一两天之内缩小,化为纯粹的魔力结晶。 至于德鲁伊们的尸体早已被自己人收拾,德鲁伊们的墓葬文化相当原始一也可说是回归自然、只需要稍作处理一下就直接掩埋,回归本源。 一夜的战斗惨烈得无法用语言描述,所幸黑狼潮已经绕过北边的蔓枝山谷,似乎打算先包围绿之塔地区,因而在中央留下了一片空域,让德鲁伊们得以避开对方的进攻锋矢。但德鲁伊们仍旧只夺回了一小片林地,那些魔物从这片林地之前开阔退回黑暗中,似乎孕育着新一轮的攻势。 然而抵达这要的不只有布兰多,事实上此刻绿之塔内大大小小的势力都来了,克鲁兹帝国,布加的巫师们,炎之圣殿甚至是一些冒险这团体。 布兰多本来以为大多数人会在浪潮来临之际离开这一地区,不过他明显失算了,看起来信风之环内发生的变化,以及神器的诱惑甚至可以压过狼潮的威胁。不过也好”至少可以缓解他的压力,唯一的麻烦走进入瓦尔哈拉之前恐怕会有一番争斗,他最担心的反而不是克鲁兹帝国”而是布加的巫师们。好在看样子布加的巫师们也对信风之环锋变化不甚了解,这就是他最大的依仗。 布兰多看着远处黑暗中,心中明白接下来太阳不再会升起,七个漫长的夜晚,绿之塔将要面对几乎无穷无尽的魔物。 历史上这里曾经有三千玩家,而现在只有他一个。他能不能一个人将历史复轨,这还是一个问题。 茜与安蒂缇娜坐在他身边,布兰多则靠在一棵白杨树下,一边听安蒂缇娜汇报昨天一夜绿之塔中其他势力的动向,一边打开面板,同样在做着最后的准备。剑之年开端的这一场狼祸虽然只局限在黑森林中,但作为琥珀之剑的第一个世界范围内的大型剧情,难度还是超乎想象。 为此他必须做好万全的打算,首先第一步就是提升自己的实力,作为一个骨灰玩家,布兰多很清楚这一点一没有任何环境因素比自身的力量更可靠。 他首先打开自己的属性面板。 然而一个月以来冒险的经验并没有太多增加,唯一一次获得较多经验还要追溯到沉眠之月中旬那次与五头蛇蜥的战斗,此后经验就停留在57000右,离雇佣兵升级还有一小段距离。 何况人物等级的一级提升对于实力的影响其实并不太大”因此布兰多并未在这一页多过停留,他瞳孔中绿光变幻,然后光网微微一停一旅法师系统。 布兰多一一向下翻页,很快找到了资源一栏,从沙夫伦德矿山一行之后至今已有差不多三个月,其间他只支付一百财富解锁了白银燕尾旗”而在白银燕尾旗的加持之下时至今日事实上布兰多已经拥有了一笔不小的财富。 然后他向下看去,看到了自己所拥有的资源数目。财富:2220 声望:330 布兰多存了这么多财富,纯粹是为了解锁那张需要2500财富的德拉尔的自由港”德拉尔的自由港每天可以产生20财富,横置还能获取宝石与声望,正是维持白金天使的最必要的一张核心牌。 可现在他不得不打断这个计划,重新计议。 布兰多打开封印卡册,然后他一一点出上面需要的卡牌。首先是三张血裔卡牌,吸血鬼男爵,血座吸血鬼与暗夜领主。 虽然布兰多更看好卡册中的白色卡牌,但事实上他的白色地牌非常匮乏,即使能召唤也不一定能支持得起维持费用,但血裔不同,在命运卡牌中血裔有一个特点,就是只需要宿主支付生命来提供维持费用。 这一点对于咒术系职业来说极为要命,但对于他一个战士来说就显得有那么点不痛不痒了。更不要说他还有不屈天赋,生命的自然恢复速率是一般人的三倍。 他分别支付了400.600与800财富解锁了那三张卡牌,然后扫描了一下,使其进入自己的牌库之车吸血鬼男爵(夜影x) 10暗,生物亡灵,吸血鬼,飞级生物,吸血。 当吸血鬼男爵在场上时,为所有下级吸血鬼添加,个战斗指示物。 吸血鬼男爵在场上时,支付2生命每天。 ,黑暗中的优雅,是一种致命的艺术。,血座吸血鬼(夜影v) 15暗,生物亡灵,吸血鬼,30级精英,吸血牺牲,非黑生物,为血座吸血鬼添加三个战斗指示物(至重置阶段)。当血座吸血鬼在场上时,支付5生命每天。 ,下等人经常忘记自己不是住客,不是仆人,而是财产。 暗夜领主(夜影) 15暗,生物亡灵,吸血鬼,35级精英,吸血支付5暗,将一小队黑色衍生物(血裔)放置进场。 当血座吸血鬼在场上时,支付10生命每天。 ,血在向下滴落。,这三张卡牌可以说是一个套卡”吸血鬼男爵虽然本身实力不过只有黑铁巅峰,可是却能为他以下阶层的吸血鬼提供加成。 而血座吸血鬼本身实力就不属于梅蒂莎,牺牲一张非黑生物牌之后更是能在短时间内暴涨到黄金巅峰实力”这几乎是现阶段他可以入手的最强的卡牌。 至于暗夜领主本身实力就有黄金中位,不断支付暗元素更是能不断制造衍生体,再配合上吸血鬼男爵的能力,可以说是如虎添翼。 布兰多准备以这三张卡来作为自己除了圣剑风精蜘蛛之外的另外一个核心牌组,而且即使除了这个目的之外,即使血座吸血鬼也暗夜领主本身的加入,就能使他手上的黄金级存在达到七个。 这在埃鲁因已经算是一股不小的势力了。 至于剩下的财富”他又费了550开启了海浪宝石与灰风港税务官:海浪宝石(万景奇物v) 10任意,宝物奇物,魔法,海浪宝石在场上时,每天提供声望1。 横置,获得财富。 牺牲此牌,选择任意一张手牌,使其兔费进场。 ,无可阻挡的诱惑,灰风港税务官(城邦之盟默四) 5光,宝物人类,官员,5级生物,当灰风港税务官在场上时,每天提供声望,。 横置”只要你拥有一座城市,建筑类地牌(结界),获得2财富。 ,税务,城邦的根本,开启这两张牌的目的是为了弥补计划之外的损失,既然无法一步达成白金天使的要求,就只有选择曲折一些的道路”好在这两张牌都既增加声望又增加财富,倒也符合要求。 使用完财富之后,布兰多又用声望开启了坟场复生法术。 坟场复生(墓地低语) 20暗,法术结界,将任一死亡(或在墓地场)的目标神器、生物牌在你的操控下放置进场,该生物额外具有黑色与,灵俑,这一类别。 ,死亡不是抗命的借口,坟场复生这张卡牌消耗325点声望解锁,可以直接将一个死去的生物复活成黑牌进场,除了对死亡时间有要求之外几乎没有任何豁免,布兰多相信这次魔潮之中会遇上中意的目标,因此他果断拿下了这张牌。 至此这位年轻人的领主将自己存子好几个月的财富与声望消耗一空,不过这些并不是他的全部地牌”他又从腰包中拿出五张牌。 分别是两张黑色地牌、幽域之水与死亡森林,与一张灰色地牌安茹的群山。此外另外两张牌是火爪号手与秘文召唤师。 这五张牌都是他用三枚月水晶从那个流浪魔法师手上换来的”除了地牌之外,剩下的火爪号手与秘文召唤师都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火爪号手与火爪蜥蜴人属于一个套牌,这张牌可以召唤出一个黑铁中位水准的火爪号手但这并非是它最出彩的地方,这张牌的意义在于,只要火爪号手在场上,那么就可以为场上的每一张火爪矛手卡牌复制一张完全相同的红色衍生物卡牌。 也就是说,只要火爪号手在场上,一张火爪矛手卡牌进场等同于两张火爪矛手卡牌同时进场。 布兰多现在手上虽然只有一张火爪矛手卡牌,但他相信有一天这张卡牌会发挥出不亚于圣剑术之于风精蜘蛛一样的力量。 而至于秘文召唤师,这东西有着与暗夜领主几乎一致的异能,不同在于,只要旅法师每支付10点法力,秘文召唤师就可以将一个等级等同于旅法师所拥有地牌数量的灰色衍生物召唤进场。 这东西同样是初期贫弱,但后期潜力近乎于无限的卡牌。 布兰多同样将这五张牌扫入牌库之中,现在他的牌库容积已大大提升,排除地牌之外都还拥有十五张各式卡牌。也就是说他已不能再一把将所有牌库中的牌抓入手牌。 当卡牌数目提升之后,布兰多发现自己面临一个新问题,那就是他每天的可用卡牌变得随机起来,而如何抓牌,又成为了一个新问题。 他先检视了一下自己的手牌。 血座吸血鬼,风精蜘蛛,圣剑,火巨灵,并驾冲刺,能量流失与火爪号手。 但布兰多并没有立刻召唤,因为他感到安蒂缇娜在一旁推了推自己,布兰多这才抬起头,从自己的世界中回过神来。 他立刻看到不远处林地边缘一行人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那并不是德鲁伊。 而是一群人类,一群埃鲁因人。 第一百三十幕 埃鲁因使节团(第二更) “他们来干什么?”布兰多心想。 但那几个埃鲁因贵族已经在布兰多不远处慢了下来,对方似乎也在观察他。布兰多实际上认识这几个人,领头是个中年人,面容消瘦,有些跛——好像是叫做欧汀伯爵的,北方军团的一个高级将领。 而后面六男两女都应当是出身王都的非实权贵族,布兰多记不得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只是对这几张脸有印象。 这几个人基本都是王党的人,最起码也是中间派,但里面有些***之前的传统王国派,这让布兰多进一步确认了对方是在埃鲁因内乱之前被派遣进入黑森林的。 不过他们怎么得知狮心剑的消息呢? 布兰多并不知道在里登堡突围一战中,狼爵士欧弗韦尔始终跟踪他们一行,从头到尾悉知了白骑士艾伯顿的全部秘密,因此埃鲁因方面其实早在神器反应之前就已经遣人进入让德内尔地区了。 不过他在观察这几个人的时候,欧汀伯爵的目光也落在他身上。这位来自埃鲁因北方凤凰军团的将军第一眼就确认了这个年轻人贵族的身份,那种从容淡雅的仪态是装不出来的,何况他身边的安蒂缇娜一看就是贵族千金,一举一动都带着那种特有的娴静,能与这样一位千金小姐为伴,自然身份也毋庸置疑了。 欧汀伯爵还看了一眼林地内那些正在休息的年轻人,心想那想必就是这位年轻贵族的扈从了,不过其中既有蜥蜴人、又有精灵,埃鲁因人,组成还真是够复杂的。 然后他回过头,目光重新落在布兰多身上:“埃鲁因人?” 布兰多点了点头,心想这几个家伙想必不会是专门过来与自己这个老乡相认的。 果不其然,欧汀还没开口,他身边一个矮矮胖胖的贵族就已经抢先开口道:“你就是那个埃鲁因贵族?” “难道阁下不是埃鲁因贵族?”布兰多听出对方口气不善,眉头一挑反问道。 那矮矮胖胖的家伙一怔,布兰多当然认得这家伙是出了名的保守派,名叫罗伯伦。现年已经七八十岁的罗伯伦保养得不错,因为克鲁兹人种远比人类的寿命要长,因此现在他看来不过是中年人的样子,虽然一头漂亮的卷发已经染上了一层白,但仍旧梳理得一丝不苟。 这个身宽体胖的伯爵大人穿着银色的伯爵长袍,帽子上炫耀似的佩戴着代表伯爵身份的三枚金叶——一般的伯爵以三枚银叶为饰,而这三枚金叶显然是一种特殊的殊荣。 不过他显然被布兰多的话刺得一呆,没料到布兰多会如此回答。 他梗了一下之后,恼羞成怒地叫嚣起来:“我是不是埃鲁因贵族与你无关,小子!我问你,你是不是下午冒犯了克鲁兹帝国,为王国带来麻烦的那个家伙!” 布兰多面色一沉,心里已经料到这些家伙是来干嘛的—— 兴师问罪。 至于为什么兴师问罪,他只要想想昨天下午在半人马之蹄集市发生的事就能猜个***不离十了。 布兰多忍不住摇了摇头,埃鲁因啊埃鲁因,他看着这些王国的官员,一时之间忍不住有点无言。 “如果你问我是不是下午教训了一下某些自大的家伙,那正是我,”布兰多冷冷地盯着对方,答道:“不过至于谁为王国带来了麻烦,那就不知道了。” 他看着这胖子,目光变得有些揶揄,眼神中包含的意思不言而喻。 “既然你承认就好!”罗伯伦却不在意布兰多的眼神,只是答道:“克鲁兹人的使节已经通知我们,如果不在期限之内将你交给他们,否则他们威胁王国将会面临一场战争——小子,你自己看着办吧!” “所以你们想把我交出去?”布兰多看着这几个人,有点好笑地问:“你们觉得这有可能?” “这是命令。”这次说话的是一个中年贵族女士,这位女士穿着王都市政人员的服饰,不过佩戴者学者的徽章。 兰托尼兰的王家学术士,布兰多立刻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命令?”布兰多差点笑了出来:“谁的?” “以王国的名义。”那个女人说道:“我们是由陛下遣往此地的使节团,既代表着陛下,也代表着王国的威严,因此我命令你——年轻的贵族,立刻放下武器和我们走一趟。” “否则?” “否则阁下的行为涉嫌将王国卷入一场战争之中,我们有理由宣布你的行为违背埃鲁因贵族的共同守则。” “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宣布将你逐出埃鲁因,从此你的行为就与王国再无关系。” 布兰多听完这句话,即便是再好的涵养也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还好他在游戏中已经见过这些家伙丑陋的嘴脸,不然肯定要被一口气气死。 他回头看着欧汀伯爵,看着这位出身北方军团的高级将领,同时也是后来死硬的摄政王公主的支持者,问道:“作为一位军人,伯爵大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欧汀没有答话,他只是微微一皱眉,首先是对先前罗伯伦抢了自己的话头感到不满,其次对方的不谨慎也为他所不喜。 虽然克鲁兹的使节以战争相胁,可作为军人他并不害怕战争,只是而今埃鲁因内忧外患,让他不得不与这些人一起站在同一战线上。 欧汀伯爵的沉默让布兰多有些失望,他本来以为这位未来的改革派至少会支持自己。 但布兰多现在才意识到,自己跳开埃鲁因那个腐朽的贵族圈子,另起炉灶,还真是正确。这个王国的贵族们已经无可救药了。 他好不容易才将自己的怒火压下,然后抬起头看着那个女学士,微微一笑:“也就是说阁下要将我逐出埃鲁因咯?” “这要看你的选择。”最后一个贵族答道。 布兰多好悬没有直接拔剑将这些混蛋一剑劈飞,他立刻克制自己冷静下来,看着这些家伙怒极反笑地答道:“好吧,那么你们可以去告诉鲁兹人在下已经被诸位逐出王国了,说不定他们会接受这个说法。” 几个埃鲁因贵族一呆。 他们本来是向威胁布兰多就范,至于克鲁兹人会接受这种说法才怪了,那些家伙显然是要见到人才会算数的。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罗伯伦伯爵怒道。 他举起手来,准备让使团的卫队直接制服这个年轻人,使节团的护卫都是随行的王国骑士,是科尔科瓦王室的精锐,制服一个小小的年轻贵族想必还是没有问题的。 他事先观察过布兰多的那些扈从,都是些年轻人,要不就是异族,这种杂牌部队就是再有战斗力也厉害不到那里去。 而另一方面克鲁兹人虽然明言布兰多冒犯过他们,可是出于保全面子的考虑,他们当然不会详细说出布兰多那些光辉事迹,只是对下午发生在半人马之蹄集市的冲突含糊其辞而已。 因此这造成了埃鲁因使节团的错误判断,他们以为布兰多有些实力,但也不过如此。此前先礼后兵不过是为了在狼祸来临之前尽量保全实力,可是布兰多执意反抗,那么就怪不得他们动手了。 罗伯伦,欧汀与那个女学士都是一般想法,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王国因此而卷入一场新的战争中。 可他话音刚落,却看到布兰多对他笑了笑。 “看来各位是打算强迫在下就范咯?”他问道。 “自然。” “那么看起来克鲁兹人没对你们说实话。”布兰多笑道:“如果你们真的知道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恐怕你们就会对现在的行为谨慎一些了。” “少在这里虚张声势。”罗伯伦冷哼一声。 “虚张声势?”布兰多耸耸肩:“好吧,克鲁兹人肯定没告诉你们——首先我得罪了帝国花叶大公爵唯一的继承人,让这位贵族千金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 欧汀伯爵一愣,他本来以为布兰多就是和克鲁兹人发生了点冲突,但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回事。 这位伯爵大人立刻感到棘手起来,按照那位大公爵的脾气,搞不好真的会发动一场战争也不一定。 但欧汀没想到布兰多还没有说完。 只听年轻的领主继续说道:“然后克鲁兹人肯定没告诉你们——我还得罪了帝国的边境骑士团,将他们整整一个中队的人打得在地上爬不起来。” 那个女贵族本来还想开口说什么,不过听到这里脸色就变了变——一个人打趴了克鲁兹边境骑士团一个中队?她看了看布兰多,心想这家伙吹牛也太没边了。 “克鲁兹人也没告诉你们——我还得罪了帝国的骑士之花,十年前有新生一代剑手之称的卡伦兹伯爵,我记得好像用一个法术把他给打飞了,不知道他现在恢复过来没有,”布兰多一边说,一边笑了笑:“希望脸上不要留下什么伤疤才是。” “我还得罪了帝国禁军骑士,将他们整整一个中队缴了械。” “哦对了,还有他们的皇家炼金术士协会,差点干掉了他们一个天才——十五岁的战争炼金术士。” 年轻人点点头:“另外说起来我似乎还得罪了一个人——维罗妮卡,青之苍穹军团的军团长,你们应该认识这位女士。我和她对了十招,最后用花叶大公的女儿威胁她,逼她退走——。” 他回过头,一脸好笑地看着罗伯伦一行人:“如果克鲁兹人告诉了你们这些,你们还打算强行带走在下么?” 然后他停下来看着这几个人。 “另外,你们想让在下向克鲁兹人道歉,”他问道:“那么请问,各位觉得我应该为了上述那一件事,向克鲁兹人中的哪一个人道歉比较好呢?” 第七百四十八章 天外雷霆 闻言,小医仙这才微微点头,不再说话,灰紫双眸移向萧炎。 在他们首位,吴昊,琥嘉,萧玉,欣蓝等人皆是盼首而立,对于萧炎这几日将会炼丹的 事情,他们知道得更多,七品丹药,这个令人心头忍不住有些颤抖的品阶,即便是在这黑角域之中,也是极难出现,而能够炼制七品丹药的炼药师,也同样是有着好些年未曾在黑角域出现了 一 一 一七品,这个品阶的丹药,已 经算是能够在丹药之中排在顶峰,就算是将之放进那强者云集的中州之内,也同样是可以引起一场不小的骚动,七品这个层次,已经够姿枯l令一些斗宗阶别的老妖怪为之出手争夺 一 一 一“这个家伙,要走之前也不 安分,今日这场面,恐怕是内院有史以来最浩大的一次。 “”吴昊低头望了一眼下方,此刻的内院,几乎有空荡的地方,大都布满了黑压压的人影,那无数道目光所汇聚处,皆是那石台之上的黑袍青年。 这处石梯平台,修建时间已然颇久,据苏千大长老所说,此处是院长大人平日修炼所用,因此寻常学员一般是禁止登上,不过这一次听说萧炎想要动手炼制七品丹药,苏千特地将此地开启,借于其用。 而就在这些药材送达萧炙手中之后 的第三天,位于静室之中修炼的萧炎,缓缓的睁开了双眸,而随着其双眼的睁开,封闭的密室之中,突然有着风声呼啸,在这风啸之内,甚至还有着低沉的雷鸣之声。” 在这内院中,能让这些长老如此尊敬的,自然便是苏千了,此刻的他微眯着眼睛遥遥的看了萧炎一眼,感受着其周身那波荡的斗气,脸庞上也是闪 过一抹惊容,偏头对着身旁的小医仙笑道:“看来这小子为了今日,花号不少心血啊。 “” 九百 零七章 大动静 况且,炼制天魂融血丹所需要的一些药材,他也并未彻底的凑齐,再者,此次炼制丹药,绝非一次性便可成功,所以萧炎必须提前准备好足够的炼制材料,以免到时候出现缺少药材的尴尬局 面。 内院中心地带,有着一处高耸的石梯,石梯尽头,是一处只能容纳两人盘膝而坐,面积约莫丈许左右的小*平台,这里,是内院最高的地方,寻常学员,一般是禁止进入。 一股无形的力量,将萧炎衣袍涨得鼓鼓的,那对漆黑双眸之中,也是隐隐间有着精芒闪动。 此刻的萧炎,并不知道因为他的齿规而在内院中引起了多大的骚动,此刻的他,心神已经尽数凝聚,外界的力量,已经再难以干扰到他丝毫。 以萧炎如今的状态,就犹如黑暗之中的灯光一般,极为惹人注意,因此,当其刚刚现身时,内院各处,便是迅速飞掠出一道道身影,旋即对着石台方向掠来,最后停留在百米开外,遥遥的望着其中的萧炎。 而在将搜寻药材的事交给萧厉之后,萧炎倒是显得轻松了许多,平日里偶尔在内院逛逛,指点一下一些磐门成员,然后便是在空余的时间中,安静修炼,以期那所谓的巅峰状态,能够尽早来到。 天空上突然出现的众多内院长老,自然也是立刻引起了整个内院的骚动,无数道目光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去,然后便是见到了那盘膝坐于石台之上的黑袍青年,当下种种哗然,立刻便是在内院之中爆发了开来。 “呼” “是时候了。 “” “不过若是他能够真的炼制成功的话,怕将会成为自迦南学院创建以来最强的学生。 “”萧玉微微一笑,美眸泛着许些波光,盯着那道削瘦的身影,难以想象,那个当初在家族之中被冠于废物之名的青年现在,坐在了迦南学院最为荣耀的地方。” 继这些长老之后,又是有着几道身影闪掠而来,最后出现在天空上,众长老见状,连忙行礼。 此刻,那平寂许久时间的石台之上,突然响起一道淡淡的闷雷声响,旋即一道身影如电芒般自远方闪掠而至,最后身形一动,出现在 了石台之上。 然后盘腿而坐。 当萧炎从岩浆世界之中出来后,却并未立刻着急的动手炼制天魂融血丹,七品丹药不是寻常品级,以他如今的实力,即便是在全盛时期,再加上异火之助,恐怕也不会超过五成的成功率,更何况此刻这幅在炼制了地妖傀之后的萎靡状态? 此刻的萧炎,几乎是处于了他晋级六星斗皇之后最为巅峰的状态 ! 随着众多的窃窃私语如浪花般在内院之中传开,越来越多的学员 皆是放下了心中活计,跑出房间,来到空旷的地带,抬起头,遥遥的望着那天空之上的石台处,当他们目光在瞧得那略显削瘦的黑色身影时,眼中皆是闪过许些敬畏与尊崇,经过上次与地魔老鬼的那番剧烈大战,萧炎在 内院这些学员心中的地位,即便是一些长老,也是难以企及。 而这一等,便又是等了将近十日时间,在这十日之内,萧炎所需要的那些药材,萧门在付出巨大的人力之后,也终于是将之收集齐全,那数量,足以让萧炎彻底放开心来的大干一场。 在距石台下方不远处的一处高耸楼阁上,也是有着不少人影错立,这些人胸口处都是佩戴着相同的徽章,赫然便是磐门成员。 小医仙微微点了点头,目光看了一眼下方那密密麻麻的人影不由得柳眉微蹙的道:“在这种地方炼丹,是否会f扰到他?” “真的是炼制丹药?早便听说萧炎学长不仅实力强悍,而且还是一名六品炼药师,今日能够见到他出手炼丹,嘿嘿,日后回去,也有向我家族之人显摆的本钱了。” 从内院抬头看向此处,就犹如道单 薄的石梯,将那小*平台株起来一般,站在平台之上,能够将整个内院都是收入眼中,而同样的,在这里,也同样是会被整个内院的人,第一时间瞧见。” 一旁的欣蓝也是嫣然一笑,盈盈双眸望向石台,心中也是有着许些激动,若是萧炎能够炼制出七品丹药的话,那么其潜力,可是将会相当恐怖,毕竟能够炼制七品丹药,并且年纪如此年轻的炼药师,即便是放眼中州,也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能够被那位神秘的院长大人作为修炼 之所,此处自然不会像表面上那般平凡,在石台周遭的空间中,隐隐间渗透着许些难以察觉的空间波动,这些空间波动颇为奇异,就犹如是一个磁石般,将周遭的天地能量,尽数吸纳汇聚在此。 “呵呵,放心,在那石台周围,有-着院长大人所设置的空间波动,外界的人,很难干扰到他,而且我让他在这里炼丹,也是为其着想,七品丹药出世,总是会有天地异象,甚至说不好还有丹雷相伴,那石台周围的空间设置,到时候能帮他一些忙。 “”苏千摆了摆手,笑着道。 在这里的修炼,效果可是相当不错,再加上周遭那些若隐若现的空间波动守护,安全性也是较高,因此,在内院之中,能够有资格在此处修炼的人,可是寥寥可数。 至萧炎成为炼药师以来,最艰难的一次炼丹,正式开始! “我听最近从磐门中传出来的消息说,好像萧炎学长打算炼制一种品阶极为不低的丹药啊。 “” “迦南学院自创建以来,有两人,在毕业之前,晋阶斗皇,有一人,晋阶斗宗,后者非寻常人类,再加上本就得天独厚的修炼天赋,方才能达到这一步,但若今日萧炎能成功炼制出七品丹药,那便是能够将之超越。 “”琥嘉嘿嘿一笑,望着萧炎,道:“这个家伙,果然很赞,现在连本小姐都是忍不住有些心动,难怪以薰儿那般天之娇子,都会被其俘获芳心。” 另外,看着那有时候半个小时都不涨一张的月 票,的确是有点小伤心啊,诸位弟兄若是可以的话,来给土豆一点点安慰吧。”),如 搜寻药材之事,萧炎倒并未如何费神,在将一些药材名称告诉萧厉之后,他便是发动萧门势 力,迅速搜寻,这种大范围的寻找,效率远比萧炎独自寻找要好得太多。 (汗,果然不出意料的继续缩回第三,不过不放弃,继续我们的慢慢追逐路~中州之篇, 即将来到,那里的世界,将会更加精彩,这一次,土豆一直坚信,所以也请大家支持。 一条带着许些炽热的气息,从萧炎鼻中溢出,旋即,眼中闪过一抹极度凝重之色,手掌一动,硕大的赤红药鼎,便是轰然而现,最后带着锵锵之声,落在石台之上 ! 身影越来越模糊,片刻之后,诡异消散。” “那不是萧炎学长么?他怎会出现在那里?” 现身的,自然是那从静室掠出的萧炎,此刻他的状态处于一个颇为遇见的巅峰之中,雄浑的斗气满溢在周身,浩荡之下,居然也是有着许些磅礴之感,这种感觉,即便是一些位于斗 皇巅峰层次的强者,也是颇难出现。 一道低低的呢喃声音从萧炎嘴中传出,旋 即其身体缓缓站起,下一霎那,一道划破空气的低沉奔雷声,在静室之中响起,而萧炎的身形,则是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第一百三十一幕 金鬃托奎宁(第一更) 埃鲁因使节团被布兰多一席话说得僵在那里,罗伯伦伯爵肥短的手举在半空中动了动,但终究没有挥下来。 森林中淡淡的雾气之间一时间弥散开诡异的寂静,远处有篝火的光芒或明或暗,传来噼啪木炭燃烧的声音。 声音在这落针可闻的环境下变得如此清晰可闻。 布兰多从这些人映着火光闪闪发光的眼睛里看出一种不可置信的光彩,罗伯伦半举着手、女学士微微捂住嘴、欧汀伯爵的手从剑上垂下。每个人都用一种看疯子的目光看着这今年轻的贵族。 所以布兰多摊开手,神色柔和,话语轻得好似夜色下的微风:“所以,各位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责族们嘴唇蠖动了一下。 “切,那些家伙连自己的人都管束不了,真没用。”法伊娜挽着裙子躲在一块岩石后面,有些不满地盯着森林外的空地上,布兰多与埃鲁因使节团的对峙:“这样下去,根本达不到原来的目的嘛。” 她说着,忍不住回头有点抱怨地看着艾尔曼子爵。 年轻的子爵也不看着恼,胸有成竹地微微一笑:“别着急,好戏还在后面。”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一般,艾尔曼子爵话音还没落,森林外布兰多忽然猛然向森林一侧回过头,“谁?”他厉喝一声,手上的大地之剑犹如一道黑光出鞘”叮,一声打飞了一枝从林中飞出的弩矢。 那支弩矢第一目标原本是欧汀伯爵,不过偏了一些”直奔他身后的女学士而去。那位贵族女士完全没反应过来”若不是布兰多出手,她此刻早已血溅五步。 不过布兰多保得住一个,却防不住更多,他才出手,一旁的罗伯伦伯爵就中了一箭。那胖子好在有点剑术的底子,虽然早已生疏,不过还是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要害,被一箭射中肩膀。 养尊处优的贵族老爷何时受过这样的伤,立刻发出杀猪一样的哀嚎。 “谁!”欧汀伯爵反应只比布兰多慢一步,不过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偷袭他们让这位来自北方军团的将军即惊又怒”他立刻拔出剑面向遭到攻击的方向。 而一旁的布兰多已经看着地上的那支已经残缺不全的弩矢眉头一皱,他经验何其丰富,已经在打掉弩矢的一瞬间分析出很多东西。 “至少这一箭不是双重十字弓的杰作,从力道上来看,起码应当是炼金级以上装备的效果。 埃鲁因人没有装备魔法十字弓的习惯,因此布兰多首先排除了是面前这些家伙安排的伏击,而且他刚才明确感觉到那一箭是冲着欧汀伯爵而去的。 埃鲁因使节团在这里还有敌人? 他回过头”看到森林里出现了一片黑影。 那些黑影行动迅速,仿佛在森林中甫一现身就已经展开形成包围态势,人数至少不下数百,布兰多眯起眼睛看到火光照出这些袭击者的外形,忍不住愣了一下。 那是些虎背熊腰的人形生物”每个人都长着一个狮子脑袋,灰金色的鬃毛像是络腮胡须一样从那张狮子的面孔上垂下来,垂落到下面的镶嵌皮甲上。 它们的手掌同样是毛茸茸的爪子,不过比它们四脚行走的远亲要修长得多,穿着皮靴,带着各式各样的武器。 “托奎宁金鬃狮人!”欧汀伯爵已叫出了对方的来历。数百金鬃狮人一停”然后从里面走出两头比普通狮人高出近一个头的身形魁梧的金鬃狮人,为首的那家伙脸上有一条长长的伤疤,几乎将细细的眼睛一分为二”而后面的似乎是它的副官,落后他一步停下。 “各位早上好”在下罗瓦克,稍微打搅一平。”第一个金鬃狮人队在场的诸人微微一笑时,脸上的肌肉一动几乎牵动肉红色的伤疤扭曲起来,“托奎宁狮人,你们想干什么?”这位将军面色阴沉:“想挑起战争吗?” 可惜金鬃狮人罗瓦克竟毫不理会他,而是径自举起剑指向布兰多:“,小家伙,把你手上的剑交出来!” 它这个举动让在场的诸位埃鲁因权贵都是面色一变虽然罗瓦克是针对布兰多,可它这个目空一切的举动还是几乎让欧汀与躺在地上的罗伯伦伯爵气炸了肺。 他们可以找布兰多的麻烦,那是因为他们是同为埃鲁因的贵族。 而他们可以忍受克鲁兹人对怄气指使,那是因为雄鹰帝国威名赫赫。 可这些蛮族是些什么东西? 在埃鲁因立国的时代,金鬃狮人不过是王国西北边境上一支小小的部族,其后它们与埃鲁因人常年交战,吃过不少亏,最终驯服退回群山之中。 虽说近百年来,王国逐渐势微,边境上的金鬃狮人有些异动,但没想到对方已经狂妄到这个地步。 不但包围、攻击埃鲁因的使节团,而且还一副有恃无恐的态度。欧汀首先想到的就是是不是这些还未进化完全的野兽找到了什么依仗,不过他只能想到克鲁兹人,可这显然不大可能,比起托奎宁来,至少埃鲁因还是信奉炎之圣殿的国度。 在克鲁兹人眼中,这些家伙是真正的野兽,他们绝不可能站在这些野兽背后支持它们与埃鲁因一战。 那是违反炎之圣殿教义的。 可除此之外,这位伯爵大人想不出这些野兽这么狂妄自大的原因。当然他也并未轻举妄动,对方森林中有数百人手,而他们来找布兰多不过只带上了二三十个护卫,一动起手来谁会吃亏不言而喻。 他和罗伯伦交换了一个颜色,虽然两者都认为一定要给这些未开化的两脚猫一个教训,不过好汉不吃眼前亏,至少现在要稳住对方,先回到营地中再说。 他冷下脸,沉声质问道:“罗瓦克,你这么做不担心后果?还是你以为埃鲁因使节团只有我们这点儿人?” 罗瓦克眯起眼睛”好像这才注意到除了布兰多之外其他人的存在。它冷笑着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用猫科动物特有的淡黄色棱形瞳孔打量着眼前这些人。 的确,若是在之前它的确不敢这么做。 不过它在来这里之前已经从克鲁兹人那里得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外面世界的埃鲁因而今已经陷入分裂,根本无力发起一场战争。让它有些好笑的是,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埃鲁因贵族似乎还不知道这件事,它很期待待会对方会是怎么样一副表情。 托奎宁窥视埃鲁因富庶的土地已久”而这十年来终于等到这样一个机会,既然早晚要撕破脸,那么也不在乎是今天还是明天。 何况克鲁兹人还告诉它们大地之剑此刻落在这些埃鲁因人的手上,这个消息对它来说更是重要。 大地之剑原本就是荒野之中的圣物,传说有谁持有这柄圣剑就可以一统诸多崇山与大地的子民,金鬃狮人原本以为这柄剑应当遗失在安瓦的崇山之中,为此与矮人维持争夺了上百年。 可没想到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它们本来就是为了神器的传闻而来”如今神器没有影子,不过先得到找寻已九的圣剑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后果?”罗瓦克看到这几个埃鲁因贵族的脸色变幻不定,忍不住冷笑道:“早几十年各位这么说,我可能还会担忧一下,但现在各位看来还不知道贵国现在是什么情况吧?” 欧汀一愣。 “什么意思?”已经有人问道。 “贵国现在一分为二”国内领主们互相交战打得热火朝天,也就是诸位才有闲心在这里探险寻宝吧?”这头高大的金鬃狮人微微一笑。 它的这句话就像是一道闪电劈中了在场的诸位埃鲁因贵族,让他们脸色变得一片惨白。 他们当然知道埃鲁因国内是怎样一个情况,当初老国王让他们前往南境寻找狮心剑就是为了挽回王国的命运,可他们没想到自己还未尽全功,王国就已经陷入了分裂。 这是怎么了?难道这真是玛莎大人的旨意? 可就在所有人都心如乱麻的时候”布兰多终于开口子:“抱歉”他轻声答道:“你刚才对我说什么,我没听清楚,能不能麻烦你再说一遍?” 布兰多握着大地之剑的手微微下沉,面沉似水。 他觉得此刻自己胸膛中怒火简直可以烧尽天地”本来布兰多就被这些莫名其妙上门来兴师问罪的同胞搞得非常不爽,正准备出手好好代未来的摄政王公主殿下教训一下这些搞不清楚状况的家伙。 可他没想到。 就在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人会一头撞到他的枪口上来,当那高大的金鬃狮人用剑指着他,用一副轻慢的口气让他将大地之剑交出来时,他就差点没忍住直接一剑将这家伙劈成两片。 更不要说对方之后干脆就直接无视了他,极尽所能地在那里嘲讽。 “我勒个去,你当你是在拉仇恨啊!”布兰多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想要是这家伙是在练习拉仇恨的话,那么不得不恭喜一下对方一它成功了。 “我说”罗瓦克完全没意识到危险正在逼近,在它看来一今年轻人能厉害到那里去?它是托奎宁的勇士,早十多年就拥有了黄金级的战斗力,否则也不会为委派到这里来寻找神器因此面对布兰多的威胁,它只是轻描淡写地一笑答道:“让你把剑交” 就在这个,交,字才刚说了一半的时候,布兰多就已经带起一条黑线射向它,然后这位年轻的领主扬起了手。 只一剑。 第一百三十二幕 布兰多的回答(第二更) “我说,罗瓦东完全没意识到危险正在逼近,在它看来一今年轻人能厉害到那里去?它是托奎宁的勇士,早十多年就拥有了黄金级的战斗力,否则也不会为委派到这里来寻找神器一因此面对布兰多的威胁,它只是轻描淡写地一笑答道:“让你把剑交” 就在这个,交,字才刚说了一半的时候,布兰多就已经带起一条黑线射向它,然后这位年轻的领主扬起了手。 只一剑。 没有军用剑术,没有白鸦剑术,甚至布兰多没有运用任何巧黑沉沉的剑锋就像是一道流星挥向罗瓦克,那金鬃狮人面色一变,立刻就要举起剑来招架。 可惜等待它的是布兰多的力量爆发与正面突破,布兰多在一片狂怒之中第一次毫无保留地施展了这两个极为消耗体力的技能。 大师级的力量爆发3倍增幅在一瞬间就将力量推至443能级的黄金巅峰,而幽灵骑士水晶的30%输出加成再一次将这股力量增幅至要素领域。 所有人都看到那一瞬间布兰多手中的大地之剑就好像在空气中产生了折射一样自动弯曲了,然后它,当,一声巨响撞在罗瓦克手中的阔剑上。 那是一声令人感到牙酸的声音那一刻就仿佛时间被放慢拉伸,高大的金鬃狮人眼睁睁看着自己手中的阔剑向后弯折到极限、龟裂、折断,然后片片碎裂,金属碎片像钢针一样倒射回来打在它身上。 若是平时这些碎片根本不可能伤到它进入了黄金领域的身体但此刻这一枚枚钢针却好像是蕴含着同样的力量一样扎入它身体中。 让它惨耳一声。 可这惨叫才刚刚吐出一个词就戛然而止。 这头高大的狮人已经被庞大的力道给扫飞了出去由于力量太大,它的上半身先向后弯折,然后整个儿被连着皮肉与脊柱一起从下半身上扯离再,刷,一声拖着残缺不全的一双腿远远地飞了出去。 带着一条血线射入森林中。 砰一声闷响。 而这个时候其他人才从一片震骇中回过神来,站在罗瓦克身边最近的几头狮人下意识地拔剑想要冲上来,可惜,等待他们的是更加凄惨的命运。 “大地,予我以刃剑!”布兰多一个怒吼。 只听哗啦一声巨响。 以布兰多挥出的长剑为中心,向前百米地面刹那之间扯裂了,一枚枚尖锐的岩石突出地面射出。暴风骤雨一般一支支长达两、三米、碗口粗细、刺向天空的石笋就凭空成形。 剑岩“哗,一声向四面八方散开,一息之间就在覆盖数千尺直径的范围内形成一道利剑森林。 超过二十头金鬃狮人在一瞬间被刺穿成了刺猬。 啪嗒。 黑发的少年炼金术士罗诺手上的一柄短剑落在地上,可他目瞪。呆地看着森林外这正在发生的一幕,忽然不觉。 金发双马尾的贵族千金法伊娜更是吓呆了,她白皙的脸蛋上还有几点血,这是刚才那头金鬃狮人的半截尸体从她身边擦身飞过时留下的。 若是平时法伊娜一定恶心得要死,可这个时候她甚至连发出一点声音连眨一眨眼皮的勇气都失去了。 三人中只有艾尔曼子爵稍微镇定一些,不过他看到那一剑时也忍不住心中重重地跳了一下,脑海中唯一一个念头就是庆幸还好自己没有亲自去找那家伙的麻烦。 他见过维罗妮卡公爵大人的剑术,可维罗妮卡的剑术虽然气势惊人,却还是缺乏这样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 布兰多出剑时那种一往无前的力量即使他们在这个距离上百米的远的地方也几乎可以感到那种扑面而来的腥风与血面。 就仿佛那一剑插入了他们每一个人的心脏一样,可以让人心脏骤停。 那是一榫面临力量的极致的压力。 “这这”罗诺几乎说不出话来:“咒剑双修!” 艾尔曼面色也是数变。 不过要说面色变幻不定的,还是布兰多身边的几个埃鲁因贵族。他们原本以为之前布兰多和他们说那些话难免有一些夸大其词的因素。 可现在这些人站在那里有若石化,表情诡异,竟没人能发出半点声音。 躺在地上的身宽体胖的罗伯伦伯爵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可声音卡在喉咙里半天,竟是一个字节也吐不出来。 欧汀伯爵原本就一直保持着准备出剑的姿势,他一开始就准备只要一看对方语气不对就出手可没想到看到布兰多出剑之后,他竟感到仿佛手中的剑重逾千斤怎么也也拔不出来了。 这家伙是埃鲁因贵族? 埃鲁因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疯狂的家伙? 布兰多几乎保持了那个出剑的动作近两秒钟,然后才轻轻地吐了一口气缓过气来,力量爆发与正面突破全力施展消耗太大,如果不是天赋不屈的原因,他估计就不只僵两秒那么简单了。 可即使如此,在他一动不能动的时间内,竟是没有一头金鬃狮人敢围过来。 一剑秒掉了瓦罗克它们还可以接受。 可那可怕的大地之刃是在是太可怕了,近百米地面一瞬间被掀起,从下面一枚枚升起无数石牙的那一幕震撼了所有人的心灵。 魔战士? 还是咒剑双修? 布兰多一放下大地之剑,那些升起的石牙也随之土崩瓦解,化为飞灰。然后他冷冷地看了一眼那些准备围上来却又被生生吓阻的金鬃狮人。 上百金鬃狮人以他为中心围成一道半月,可一时间竟没人敢前进一步。 “先君埃克在世时,想必不会想到有一天他的后辈会被一群野兽嘲笑。 ”布兰多回过头”看着那些埃鲁因的诸位使节们说道:“埃鲁因失落的光辉旗帜”那些飘扬在过去战场之上闪着光的荣耀,你们认为你们拾得起来么?” 布兰多的声音并不高,可以说是平平淡淡的语调。 可那些贵族们发现自己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无论是那个倒在地上的胖子也好,还是欧汀伯爵也好,抑或是那位女学者。 罗伯伦责了看托奎宁的金鬃狮人,再看看布兰多,有些不甘,却又说不出一个字来。 女学者低下头,没有答话。 只有欧汀默默地拔出剑。 而这个时候那个幸存的金鬃狮人副官终于反应了过来”布兰多这一剑虽然震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可也暴露了他的实力。 黄金领域虽然二十岁出头的黄金力量的确惊人,可惜这并不能改变战场上的力量对比,一两个黄金级的存在并不能改变局势,金鬃狮人副官明白自己背后至少有数百白银中下阶的战士,更不要说它自己与另一位队长同样也是黄金级的存在。 这些人类中也不过只有这今年轻人与欧汀伯爵是黄金武力,其他人不值一提。 这位金鬃狮人副官如此想到”它必须在德鲁伊们赶来之前结束战斗:“干掉他们!为罗瓦克大人报仇!” 它咆哮了一声。 这声咆哮惊醒了所有金鬃狮人,一阵骚动之后,金鬃狮人再一次围了上来。 不过这一次它们要面对的不再只是布兰多一个人,森林中那些年轻人早在埃鲁因使团与布兰多起冲突时就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骚动,像是卡格利斯这样唯恐矢下不乱的家伙更是早早地跑了过来。 而布兰多一出剑”他们就知道,要开战了。 一片刀剑出鞘的声音。 欧汀伯爵走到布兰多身后,将剑鞘一丢,说道:“先解决掉这些麻烦再说,这边起了冲突,我们的人估计很快就会过来”只要坚持一阵就好。” 布兰多头也不回地答道:“坚持?” 欧汀伯爵一愣。 但布兰多已经看了看那些金鬃狮人,面无表情地喊道:“卡格利斯,库兰”罗帕尔,茜”他手中长剑向前一指。 “杀光它们!” “如你所愿,领主大人。”这是卡格利斯的回答。 “领主大人!”茜似乎早就在等待这个命令,她一个拦在布兰多身前,手中的雷之枪电闪烁。 要素显化,又一个黄金级!金鬃狮人副官感到自己的眼皮一跳。 不过它马上发现茜并不是战场上最大的威胁火爪蜥蜴人领主罗帕尔保持了一贯的沉默,它只走向前一步一个转身就用巨大的尾巴将那些从左翼冲上来的金鬃狮人扫集了回去。 然后这头高大的蜥蜴人手中的双头剑一个横扫,一片火焰将一排金鬃狮人同时化为焦炭。 只是一个交手,金鬃狮人就少了一个分队。 然后它抬起头,仿佛一堵高墙矗立在战场上,被挡在它面前的金鬃狮人被这气势吓阻齐齐一顿、不过罗帕尔可没这么多废话,它伸出三拇指头中的食指向前一哦数十头火爪蜥蜴人仿佛溃堤一样从它身后一涌而出。 而只有库兰一个人长剑出悄慢悠悠地走到布兰多身边,问道:“好像我还没答应要在你手底下干事吧,小子?” “是吗?”布兰多反问。 “至少没答应要接受你的命令。” “这不是我的命令。” “哦?”库兰一愣。 布兰多看了一旁的欧汀伯爵一眼,然后问道:“请问伯爵大人,先君在位的时代,可有人敢辱及埃鲁因的使团?” 他问。 欧汀微微一愣,摇了摇头。 “所以”布兰多手中的大地之剑一瞬间燃起熊熊火焰,不过他仍旧回头问道:“欧汀伯爵,用我们手中的剑,给埃鲁因一个答复,如何?” 欧汀看着他,摇摇头苦笑了一下:“没问题。” 布兰多回头去看库兰。 库兰没有答话,只是将手中的剑鞘一丢,一片青色的微风环绕他身体而起。 远处的艾尔曼眼角一跳,要素显化,黄金中位,又一个,埃鲁因什么时候多了如此多高手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引诱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方寒一拳打破缺口,让“弘气楼”的十二尊绝代金仙逃了出去。这让所有的人都感动的五体投地,人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壮烈的意境在心中徘徊。 人人都知道,方寒作为一个半步金仙大能,在三尊绝代金仙,还有天地法螺的攻击下,绝对没有任何生还的希望。 正如那“临”“兵”“斗”“阵”四大尊者所说,方寒此举,是真正的英雄,只要能够活过来不死,就是十二尊金仙的恩人,再造之恩。也是弘气楼的大恩人。能从三尊接近祖之境界的龙族金仙手下存活,成为天界大人物那也是迟早之事。 如果不是方寒这一下突然发威,利用八部浮屠对龙族的克制力量,打破缺口,那弘气楼就损失十二尊金仙,也是根本无法估量的损失。 “四位尊者,怎么办?” 十二尊金仙在空中,逃离了荒芜古城,不要命的穿越虚空,个个都连接在一起,燃烧自己的寿命,虚虚弱的玉尊者也被带着。风驰电掣,跨越了无穷国度。 在仅仅是三个刹那,就不知道逃到了哪里。 在一片沙漠中十一人降落了下来,个个都脸色苍白,面面相觑。没有想到,这次刺杀以这种方式才收场。 “不怎么办,好歹我们活了过来。而且还知道了,这龙族居然有三尊绝代金仙,并且拥有上品道器,天地法螺。这样的实力,已经不是金仙能够刺杀得了的。除非是超越了金仙存在的祖仙出手,我们把这件事情禀报给上面。” “那风缘怎么办?” “风缘是死定了,绝对没有半点生还的可能。哎!他算是救了我们一命,要不是他,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我们要怎么补偿才好?”三霄尊者叹息道。 “没有办法补偿了,哎”四大尊者道:“只能够通知羽化门,和他们交涉,赔偿一些灵脉了。” “羽化门的这个天才弟子死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啊。” “我们就实话实说好了。就算闹到天庭,事实就是事实,没有办法改变。走吧,走吧。如果他能够活着,我们十二人,一定会拿出全部的元始丹药和灵脉,帮助他冲击绝代金仙的境界。” “走吧!要不然,那三尊龙族杀死了风缘,追踪我们而来,我们就躲避不过去了。” “走!” 十二尊绝代金仙,纷纷离去,再次消失在了沙洲之中。 砰! 方寒一个倒飞,突然张口,身体之中的宿命剧烈燃烧着,世间自在王佛的符箓发动,直接就突破了天地法螺的封锁。 自由之翼的力量,开始显现,直接穿越,不是向外逃避,而是直接钻入了古城地底下去。 本来,那天地法螺,封锁了所有的虚空,虚空中游离的全部都是音符。但是天地法螺是佛门法宝,而世间自在王佛是佛门的万佛之王,万佛之宗,炼制出来的法宝,对天地法螺有巨大的克制作用。 方寒事先就已经算计好了。 他之所以突然出手,解救十一人,并不是真正伟大到舍己为人,而是想支开这些人,往地下逃窜,寻找到造化神器的残片。 他早就准备好了一切,能够顺利逃脱。 “这是什么?八部浮屠的力量,没有错,就是八部浮屠的力量,才能够打开封锁,使得我们的力量暂时压制住。” 这一下,三头老古董级别的龙,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那白衣儒雅男子敖世尊在下一刻,就已经反应了过来,大手一撑,方圆数十里都笼罩在一手之中,向下就抓,那古城的地面,寸寸崩坏,乾坤都被他一爪抓在了手里。 “天地都在一掌中!想逃跑,没有人可以从我手上逃得掉的!” 白衣儒雅男子敖世尊眼睛看向了地下,就看到一抹淡淡的影子,在地下钻入,无数石室都被他钻穿。 这荒芜古城之下,不知道多少石室,每一层石室,都极其广阔,有的大有百里,有的甚至大有万里,一层一层,深入地下,金仙都无法探查清楚。 “此子难怪被那十二尊金仙前来的人带来,居然有八部浮屠这件宝贝,如果我们能够得到,细细参悟,就可以凭借这尊至宝,参悟许多绝学,得到龙族的本源加持,唤醒我们体内洪荒祖龙的血脉。使得我们领悟祖的源头,到达祖仙的境界。” 那麻衣男子道。 “敖世尊,你追捕这小子,我们和敖世图去追捕那十二尊金仙,也万万不能让他们跑了,否则泄露了我们的行踪,后果也不堪设想。” “好,前去斩杀,你抓住那小子,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电光石火之间,麻衣男子敖世烈,黑衣男子敖世图飞了起来,瞬息之间消失不见,离开这荒芜古城,去追杀那十一尊绝代金仙。 “好强大的力量!”方寒施展自由之翼在地底逃窜,但是仍旧感觉到那白衣儒雅男子的力量,铺天盖地镇压下来,简直是无论逃到什么地方,都会被一下抓回来。 仙界的地底,非常难以深处,就算是黄帝土皇道也不起多大作用,但是自由之翼不同,可以穿越任何地域,任何的元气,物质,都不能够对其造成阻隔,这就是“自由”的意志,自由的力量。 自由之翼! 穿行地底,好像鱼儿潜水。 这地底,是一层层的石室,都是建造荒芜之城的那为古老天君锻造出来的,天君的手段,无法想象。 每一座石室,多多少少都蕴藏着厉害的禁法,还有天地自然之力,不过其中都空空如野,显然是被人探索过了。 方寒并不在乎,他的目标,是最深处,一个谁也没有发现的神秘之地,那里才是造化神器残片蕴藏的地方。他感觉得到,那个神秘之地,任何大神通者都无法感应,只有修成了三十三天至宝,领悟了造化之力的存在,才能够感觉得到。是一个独自属于造化的密室。只要逃避到那个密室之中,不但可以得到那造化神器残片,还可以躲避掉白衣儒雅男子龙族绝代金仙敖世尊的袭击。 “小子,想不到你的身上,居然有八部浮屠,现在能够炼制得成这件法宝的人不多了。交出来吧。交出来,还能够留你一条性命!” 就在方寒在地底石室中穿梭的时候,突然之间,那白衣儒雅男子全身一震,一股茫茫大力,爆炸而起,直接传递,不知道施展出了什么龙界秘法,方寒顿时身体一个禁锢,再次被逼迫了出来。 砰! 他降落到了一个巨大的石室中,足足有方圆千里,一根根的柱子耸立着,在底下建造成了奇迹。 嗖! 在方寒被震了出来的时候,白衣儒雅男子也降落到了这尊石室之中,面对着方寒,一双眼神狠狠的扫射过来,要把方寒整个人都给彻底融化。 “年轻人,你很不错,有这么多的法宝在身上,传说之仗。八部浮屠,还有身体之中,一件逃跑得非常迅速的至宝,不知道是什么?都显现出来吧。让我看看,你能不能够再逃跑?” 白衣儒雅男子锁定住了方寒所有气息。 “敖世尊,你真的要赶尽杀绝?我的来头可是非同小可,你杀了,你的龙界都要被灭,洪荒祖龙消失了,龙界没有最终的镇压者,抵挡不住诸多天君的进攻。”方寒眼珠一转道。 “嗯?”白衣儒雅男子敖世尊目光一闪:“你的来头很大?杀了你,龙界就要遭受诸多天君的进攻?你以为你是谁?造化仙王的儿子?” “你就这么以为,能够抓得住我,吃定我了?”方寒面对这龙族绝顶金仙敖世尊,丝毫不胆怯,微笑连连:“你虽然是金仙龙族,但也要被我的八部浮屠所克制。” “真是笑话,不错,我是要被八部浮屠所克制,但是你还不是绝代金仙,你的那八部浮屠,也并不是中品仙器,如果你是金仙,炼制成中品仙器那我对你还有一些顾忌,但是现在不过是我的口中美食而已。” 白衣儒雅男子敖世尊一步步走上前来,给方寒压力,每一步都带着空间封锁,似乎要把方寒压迫得崩溃,折磨他的心神。 咚!咚!咚!..一连七步,每一步,都带着催命的音符。 这是龙族的一门秘术,七步追魂踏。 一般的高手,面对这步伐,往往七步一到,心神就被撕裂,七窍流血而亡。每一步,都携带着震撼天地,人心,魂魄的力量。甚至是每一步都是一个大招式。 轰隆! 就在白衣儒雅男子敖世尊在第七步走到之后,方寒身体砰的一下,发出了开裂的声音,似乎是就要爆炸。 “好!” 敖世尊一手抓去,施展出了龙族绝顶秘法,万界手,龙爪张开,万界都在一把之中。 但是,方寒却并没有爆炸,而是突然身体之中,爆发出了一股无与伦比的剧烈气息,造化之力四面奔涌,整个人一下化身为了三十三尊。直接打出了三十三倍战力,造化神拳的杀手锏,与此同时,那造化神拳之中,还完美的融合了八部浮屠的龙力,一道造化洪流中,洪荒祖龙在其中沉浮不定。 不好! 敖世尊心灵就感觉到了巨大危险,连忙后退,但是他的万界手一下被轰击得支离破碎。 方寒的造化神拳逼迫过来!g 第一百三十三幕 击退(第一更) 茜、欧汀、罗帕尔与库兰像是四柄利刃捕入金鬃狮人的阵营之中,狮人的阵型顿时一乱,不过也仅仅是一瞬间的混乱而已。数百白银实力围攻几个黄金武力,看起来似乎还有一战的把握。 金鬃狮人副官竭力维持住自己的族人,希望凭借人数上的优势扭转战局。但它很快认识到自己的想法有点一厢情愿。 因为即使同走进入了黄金领域,可战斗力还是有根本性的差别。 茜只是黄金初阶,但也是雷之神使,同时还吸收了金苹果的力量本来就逐渐有了步入中阶的征兆,加上金苹果原本就是加强元素协调的产物一她控制的电弧几乎已经在身前构成一道密集的雷幕。 红发少女手持一柄电枪,仿佛传说之中驾驻着雷电的骑士,她只要一甩长枪就是数道雷霆横扫入狮人群之中,闪电弧带着噼里啪啦的响声一越而过上百尺的距离,被当中穿刺的人胸前立刻就是一个炭化的大洞。 不过这还不算完,茜越战越勇,到后来似乎进入了神使状态。只见她火焰燃烧一样的双眼中竟然涌出白色的闪电,威严有若雷神降临,甚至都不再用出枪,只要手一指立刻就是一道闪电将一个狮人化为焦炭。 从远处森林中看去,只见外面电光乱舞,白茫茫一片,全身是电光的茜站在一群狮人当中,有若神灵。那个公爵之女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全然忘了他们是来这里干嘛的”只结结巴巴地问:“那是雷霆的领主,风精灵之王卡萨斯的女儿吗“” “好强的要素感应。”黑发的少年眼丰映衬着一片片雪白的闪电。 艾尔曼也变了脸色,虽然那个红发少女看起来不过黄金下位,但展示出的战斗力已经超过了黄金中位。 至少比那个真正的黄金中位的中年剑士强得多了。 不过真正让他倒吸一口冷气的还不是茜,而是罗帕尔也布兰多。 若说茜是雷神的话,罗帕而就是火神,这头高大的蜥蜴人领主手中的双头剑简直就是一片舞动的火焰,甚至在战斗中连它身上也燃起熊熊火焰一不过罗帕尔丝毫不以为意,它本来就是来自于火元素世界的生物。 火爪蜥蜴看起来是实体的存在,但身体中一半流淌的都是火元素。 而且元素生命的寿命悠长,其中能成为领主的无一不是从无数战斗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罗帕尔这位来自于焦热平原上的领主在火元素位面的争斗之中早已积累起了相当丰富的战斗经验”只要它一出剑,那么必定有一个狮人倒下。 那个狮人的黄金战力试图挡下这位战神,可让它没想到的是那头蜥蜴竟然不闪不避,只是让开心脏的位置硬生生吃了它一剑。 这位金鬃狮人吃惊地抬起头,看着罗帕尔眼中火焰升腾一这正是火爪蜥蜴的种族特性,好战,以伤害来换取力量的飙升。 那一剑就让罗帕尔的生命跌到一半以下,可力量也成倍地提升至黄金上位。 那个狮人剑士估计到死也想不到对手的实力为何会一瞬间提升两个阶层,那一刻它只是下意识地想要抽回剑招架罗帕尔接踵而来的攻势。 可惜它抽了一下剑,竟然没抽回来,然后火焰的剑刃降临,将它化为一地焦炭。 罗帕尔一言不发地拔出身上的长剑,带出一片火苗,然后它随手将剑一丢。看着自己的部下在战斗中受到伤害,然后力量层层提升,原本的三十头白银中下的火爪突击矛手。 此刻已经抵达了白银巅峰。 它们在战场上冲锋,就像是穿棱不息的火焰流星,狮人根本无法抵挡”左翼节节败退,一时间竟然有了崩溃的势集。 可此刻另一边的金鬃狮人副官羊没注意到自己同伴的生死与左翼的压力,它只是满头大汗地应付着布兰多的进攻。 在它看来那今年轻人简直是个怪物。 身上的气息明明是黄金下位”可战斗力简直比黄金巅峰的存在还要来得可怕。像是其他人出剑剑气最多不过杀伤一两米,而布兰多一举起剑就是一条数十尺长的火龙。 年轻人高高举起剑”火龙攀附着他的银色的手甲而上,像是金色的旋风向上裹住大地之剑,然后他向下一剑,数十尺长的火柱一瞬间将面前三十四头狮人卷入其中,横扫压成飞灰。 即使少数逃过的,但随后轰隆一声地面寸寸断裂,石牙穿刺而出,让那些幸存者立刻变成刺猬。 他只用了一剑,就在狮人阵型中央开出一个窟窿。 布兰多向前一步,这些来自托奎宁的狮人顿时崩溃,纷纷后退。那个金鬃狮人副官立刻尖叫着命令狮人弩手准备射击,它打算用远程攻击的方式干掉这个可怕的家伙。 随托奎宁使团而来的无一不是大地祭坛的精英,即使是弩手也是配备着魔法弩,它们听到命令齐齐后退一步张开弦,弓臂上都有黄色微光环绕,一看就是附有大地之力一类的法术。 “攻击!”金鬃狮人副官将手一挥。 伴随着铮铮利响,数十道淡黄色的射线从森林中一瞬间刺出,它们的目标都是布兰多,只是可惜还没来得及近身就被一片片忽然浮现的火红色盾牌化为灰烬。 金鬃狮人副官看到布兰多身边火光闪烁,然后攻击全部失效,忍不住目瞪口呆。如果它有玩家的意识,那么一定会破口大骂:“玛莎在上,这家伙装备究竟有多好!” 的确,布兰多虽然只得黄金下位的实力,但也经不住装备与技能的增幅一此刻他自己的实力放在过去琥珀之剑中也不过才三十级出头,甚至算不上是一线可装备之好”技能之繁”估计也只有同时期的rmp战士才能媲美。 大地之剑,赤红祝福,战士指环都是幻想”黄铜黑铁更是不计其数,仅仅是防护与体质加成就超过了同时期的守护骑士,更不要说攻击。 要说布兰多现在的攻击,就是狂战士一类的职业看了估计都要自惭形愧。 布兰多生生扛下一轮弩矢之后,终于找到了那个金鬃狮人副官的位置。他抬起头看到那鬼鬼祟祟的家伙,一剑逼退身边的狮人,然后反手取下背后的页岩长弓”满月张弓瞄准对方:“尘归之于尘,土归之于土,石化之矢!” 布兰多的射术本来就继承于一百多级战士的经验,在里登堡时还是因为不熟悉武器的缘故,而现在有了雇佣兵的武器精通,在这个距离上更是十拿九稳。 他松开弓弦,长箭犹如一道流星直奔那狮人副官而去”那狮人副官反应也不慢,立刻举起剑想要打飞箭矢,可剑刃才刚刚触及长箭,整个人就化为了一座石像。 “石化弓!”远处森林中的黑发少年差点叫出来,如果不是艾尔曼捂住他的嘴的话。除了这位子爵先生之外”这几个克鲁兹贵族后裔此刻都忍不住有点满头大汗,布兰多手上隐藏的实力实在是太多了,让他们有点目不暇接的感觉。 不过罗诺并没有意识到页岩长弓只能制造一枚石化之矢,他还以为那是传说中美杜莎的石化弓,那可是传说中的幻想级长弓。 再加上赤红祝福,大地之剑”那还真是要人命了。 而这个时候狮人们终于支持不住了,虽然它们仍旧人数占优,可库兰、罗帕尔与欧汀那一个不是老于战阵的老兵”根本不让它们有机会发挥出人数上的优势。再加上两个指挥官都殒命,群龙无首”阵线逐渐动摇,并终于崩溃。 首先开始逃跑的是左翼,在大批白银巅峰的火爪蜥蜴人的冲击之下它们死伤惨重,看到副官一死,立刻转身就跑,除了少数被罗帕尔追上送入地狱的,大部分都很快消失在茫茫黑森林中。 而左翼一溃败,中央顿时倍感压力,也是随之开始后退,这一退就引发了大规模的溃败,到了最后埃鲁因一方纯粹成了赶鸭子了,甚至连那些年轻人加入了追击的行列。 不过布兰多并没有让手下人追远,因为他看到那些逃远的狮人没走出多远就被赶来的德鲁伊拦了一个正着。 数百个白银实力在布兰多面前还能凭借人数优势支撑一时半会,但在数量更多的德鲁伊面前不过是一个照面就成子俘虏。 于是除了少部分逃入森林中以外,其他全部被德鲁伊们捆成了粽子。 战斗的结果并不出乎布兰多意料之外,不过却大大地让埃鲁因的使节团吃了一惊。等到欧汀回到布兰多一行人的营地中,那些埃鲁因贵族们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 罗伯伦一直坐在那里阴沉着脸没有说话,梅里亚帮他治疗了一下悔口。而那个女学者与欧汀伯爵则过来向布兰多道了个谢,他们有点尴尬,因为原本他们是打主意来对付这今年轻人的,可没想到最后因为狮人的原因竟然站到了一条战线上。 不过布兰多看他们的样子,似乎也是并不知道怎么处理当前这个状况。 狮人的话让这些贵族现在心中还是一片乱麻,如果王国已经发生了分裂,那么他们不知道自己在此还有什么意义。何况另一边克鲁兹人又在对他们进行紧逼,可要他们抓回布兰多? 他们看了看这今年轻人,此前发生的一切让他们感到那注定是一个妄想。 甚至欧汀开始怀疑,那帮克鲁兹人是不是想要借刀杀人。 这个时候布兰多却回过头,他听到从森林中回来的卡格利斯在喊他。这位敏泰爵士的次子虽然不过才刚刚接近白银的实力,但之前凭借过人的剑术与聪明的头脑让他在此前的战斗中解决了两个敌人。 与茜等人比起来这个战果似乎并不惊人,但在那些一无所获的年轻人中已经算是鹤立鸡群了。现在卡格利斯可以说是已经在那些年轻人中站稳了脚跟,布兰多也有心将他培养成作为他领导近卫骑士团的副手的存在。 第一百三十四幕 布兰多的幕僚团(第二更) “什么事,卡格利斯?” “领主大人,有点问题。”卡格利斯看了看森林中,答道。 森林中,德鲁伊们正在审问那些俘虏的金鬃狮人这些枯木议会的成员显然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竟然也有人敢在前线捣乱更不要说布兰多暂时还算得上是他们的同盟。 这让他们极为惊怒,因为这些托奎宁的两脚猫的所作所为简直是在浪费他们的时间,而此时此刻时间几乎就等于生命。 不过狮人们也是大感冤枉,他们打听到埃鲁因使团只带了二三十个护卫就去找布兰多的麻烦,二三十个白银阶的护卫即使加上几个黄金实力的存在还真没被他们放在眼里,罗瓦克与它的副官都以为即使把这些人一锅端了也废不了什么时间。 可没想到天不遂人愿,克鲁兹人没有告诉他们布兰多本人的实力,结果导致它们反倒让对方给一锅端了。 当然这倒不是法伊娜一行人故意想要坑害这些家伙,其实这些贵族子嗣自己也大吃了一惊。他们原本想布兰多身边纵使有一两个黄金力量也不可能是上数百白银阶狮人的对手。 要知道狮人一脉虽然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剑术,可它们种族天赋的野性战斗和力量祈祷也是一门独特的战斗技艺,因此狮人的战斗力极强,一般的人类白银同阶存在都不一定是它们的对手。 可惜布兰多手下没有一般人。 火爪蜥蜴人来自元素位面,的战斗力比狮人只强不弱。茜是雷之神使,黄伞同阶中几乎无敌的存在”更不要说还吸收了黄金苹果的力量。 而其中看起来最平凡的库兰”本身就是黄金中位绝对力量高出所有人大一截,而且还是十一月战争的老兵,战阵经验已经丰富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至于布兰多”各种各样的技能与装备早就将他武装成了一个黄金阶段存在的怪物。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火力全开的状态下究竟战斗力可以强到一个什么程度。 因此一切的出乎预料之外的情况,造就了托奎宁狮人的悲剧。 但布兰多并不在意这些家伙的下场,他擦了擦哈兰格亚黑沉沉的剑锋收剑还鞘,然后回过头问道:“问题?” 卡格利斯大大咧咧地在布兰多身边坐下,伸了个懒腰,开口就让布兰多一惊:“领主大人,背后有人在算计我们。” “哦?”布兰多愣了一下。 “埃鲁因的使节团”托奎宁的两脚猫先后来找我们的麻烦,我想没这么巧合的事情。”年轻人小声答道:“如果说欧汀伯爵此行走受了克鲁兹人的压力,那么这么巧撞上来的托奎宁的那些两脚猫,很难保证背后有没有克鲁兹人的影子。” 布兰多一下恍然:,“的确如此。 ”不过他皱了一下眉,托奎宁是大地圣殿的势力,克鲁兹人怎么能和这些家伙搅在一起? 如果克鲁兹人真的打算扶持托奎宁来打压埃鲁因,那么这对埃鲁因来说无疑是一今天大的坏消息。 可是炎之圣殿会同意么? 即使克鲁兹人把持着圣殿的话语权”可他们这么做本身就违背了教义,圣殿应当是不会轻易妥协的。即使付出代价,可仅仅是为了针对埃鲁因的话又显得有些得不偿失。 他疑惑地看着卡格利斯。 “领主大人是想问,克鲁兹人如何说动托奎宁的那些两脚猫来找我们的麻烦?”卡格利斯:“其实很简单,只要让那些两脚猫知道埃鲁因不再是一个威胁就行了” “你是说埃鲁因分裂的消息?” “是的”领主大人。我看埃鲁因的使节团尚且没办法联系外面,得知外界的信息,那么那些未进化完全的两脚猫又是怎么得知埃鲁因分裂的消息的?”卡格利斯答道:“还是说托奎宁的文明水平已经比埃鲁因还要高了?” “克鲁兹人。”布兰多摇摇头答道,耗资巨大的长距离传讯术也只有克鲁兹人才有可能做到,要不就是布加的巫师。但布加的巫师作为白银之民一向超然,似乎没有必要插手。 而且即使那些狡猾的白胡子老头想要给克鲁兹人找一个绊脚石,也不会找到埃鲁因这种不入流的国家头上。 不过布兰多忽然反应过来,有些惊讶地看了卡格利斯一眼。 他自己能得出结论是因为他清楚历史的走向,并且比这里任何人都要了解克鲁兹、托奎宁已经埃鲁因三者的关系”又懂得不为人知的隐秘的知识。 可这个来自敏泰地区的年轻人不过是凭借一些零星的信息就分析出结论,这脑子也未免太好使了吧!要是一般人在事情发生之后,反复考虑找到问题所在或许还可以说是心思缜密,可这家伙明明才刚刚打跑那些托奎宁狮人就已经发现了克鲁兹人在背后的蛛丝马迹。 甚至他想,这年轻人是不是在那些两脚猫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这一点了。 布兰多忽然觉得自己将这家伙收编似乎是一个明智之举,虽然敏泰爵士自己不过是个平庸向下领主,可他这个儿子却不是一般人呢。 他看着对方,心想这样一个家伙在历史上怎么会名声不显,在即将到来的战与乱的时代中,像这样得年轻人应当很快出头才是啊。 难道真是在前往弗拉达的路上挂掉了?想到这里布兰多就忍不住想拍拍卡格利斯的肩膀,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说上一句:“小子,我可是救了你一命啊,好好想一下该怎么报答本人啊。” 不过这话他只敢在心中想想而已,否则估计神棍的头衔就真要坐定了,说不定那天炎之圣殿就要派人来把他绑到火刑柱上去什么的。 布兰多正想说什么”却听卡格利斯有点疑惑地说道:“不过唯一让在下有些疑惑的是这些两脚猫的动机”它们千里迢迢跑来就是为了抢领主大人你的剑?” “虽说大地之剑是存在于幻想传说之中的武器,可是那些倒霉蛋好歹也是代表着托奎宁的使节团吧,作为使节团忽然变身强盗土匪,这不是太掉价了吗?” 年轻人忍不住挠挠头:“还是说它们自古以来就有这个传统?搞不懂,搞不懂” 欧汀伯爵与那个女学者站在一旁听到这今年轻人这么说都忍不住重重地咳嗽起来,一脸古怪的神色:“传统?” 他们心想托奎宁的狮人要知道这年轻人一开口就把托奎宁变成了一个强盗之国,不知道会不会立刻兴兵杀上门来。 不过安蒂缇娜回答子他的问题,这位贵族千金等到战斗结束才走上来,接过布兰多的话答道:“大地之剑是大地圣殿的圣物,价值不亚于狮心剑之于埃鲁因,或者说如果说克鲁兹人知道炎之权杖在大人你身上,一样会过来抢夺的。” “原来如此”卡格利斯恍然:“那么这就好解释了,看来背后的确是克鲁兹人在捣鬼。因为应当没有外人知道大地之剑在领主大人手上了,而即使知道的,也没有这个动机去传播消息” 布兰多点了点头,同时面色一沉”他比丰格利斯还要早一步想到这一点。 因为他很清楚大地之剑的背景,不过这些克鲁兹人还真是阴魂不散,硬的不行就背地里捕刀子。 这可不是维罗妮卡的风格啊。 “维罗妮卡想要对付我们的话,似乎不必要如此。”安蒂缇娜想了想。也道:“那位军团长大人实在不必玩招,我们不是她的对手。” “或许她不愿意与德鲁伊撕破脸呢?” “德鲁伊又不是傻子。” “那就有意思了。”卡格利斯忽然一笑”他回过头:“欧汀伯爵,的确是是克鲁兹人的使节来向你们施压的,对吧?” 欧汀作为北方军团的高级将领,又是王国的贵族,本来没有必要回答这年轻人的问题。不过布兰多之前好歹和他并肩作战过,而且克鲁兹人明显把他们当枪使的行为也让他感到不满。 因此他点了点头:“来的人我认识”是克鲁兹帝国现任宰相的女儿。” “意思是的确是克鲁兹人干的,但维罗妮卡并不知情。”安蒂缇娜眼睛一亮,也反应了不过来。 布兰多点点头”可让他头痛的是即便这样他们也不能找青之苍穹军团的军团长对峙,因为那样的话维罗妮卡说不定会顾及帝国的威严而将假戏真唱。 她即使要教训私自行动的手下人”恐怕也一样不会给他们这些埃鲁因人好果子吃。 “也就是说不管怎么看,克鲁兹人都不打算善罢甘休了。”布兰多说道,对抗狼祸的同时还要应付来自背后的算计,这让他感到很是不爽。 “没关系,我们也可以反击”卡格利斯却压低声音,小声说道:“领主大人,克鲁兹人自己不出手,想必是想看我们到底牌。” 布兰多一愣。 “领主大人”安蒂缇娜小声提醒道:“卡格利斯的意思是,他们应当就在附鸟” 布兰多马上反应了过来,不过他并数有立刻行动,而是不动声色地周围的诸人打了一个眼神,然后悄悄丢出了一张风精蜘蛛卡牌。 布兰多将卡牌丢到地上,让那些半透明的蜘蛛从灌木中出现,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然后他小声说道:“继续说,说说看他们接下来会打算怎么做。” 卡格利斯一愣,立刻明白这位年轻的领主大人已经出手,年轻人露出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暗笑,答道:“是这样的,既然他们想要看我们的底线在那里,自然得一次次提高自己出牌的牌面才行” “不过至于更强的借力嘛” “炎之圣殿”安蒂缇娜答道:“克鲁兹人把持着圣殿的话语权,既然他们能让埃鲁因使节团来向我们施压,那么不可能不把炎之圣殿也考虑上。” 听到炎之圣殿,一旁的欧汀、女贵族脸色都变了变。 “可炎之圣殿也不是完全听从克鲁兹人的话”那个女学者皱着眉头答道,她只走出于感激布兰多之前出手救了她一命如此说道:“神官们要出手,还是需要一个理由的。” 理由。 布兰多感到自己眼皮微微一跳,他或许已经想到了对方的借。天国武装。他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只希望自己自己的猜测不要成真,不然那真是麻烦了。 第一百三十五幕 狼行(第三更) 法伊娜用双手捂住嘴看着森林外狮人溃败的一幕,眼神怔怔的——她喉咙动了动想埋怨一句外面那些家伙真是废物,几百个人连一个小小的埃鲁因使节团也摆不平、可最终却没发出声音来。 布兰多真是把她吓到了。 她这才知道下午那个乡巴佬原来是留手了,否则自己恐怕就等不到维罗妮卡军团长和其他人来了。 不过法伊娜又转而感到自己的心脏怦怦跳了起来,她之前远远看了一眼布兰多那冷冰冰的眼神、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她心中砰砰直响,忽然害怕起来。 “艾尔曼,艾尔曼”法伊娜小声喊道:“他、他不会发现我们吧?” “放心好了。”艾尔曼子爵皱了皱眉,一边安慰道:“他不可能那么快反应过来,何况就是有所猜测,也不可能发现我们。”他皱着眉头看着那边,埃鲁因出了这样一个天才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何况比他还小上一些。 他看着布兰多,心中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敌视。然后拍拍一旁法伊娜的肩膀:“走吧,快离开。”,艾尔曼心里也没底,那今年轻人表现出的力量实在是太可怕了。 “不等圣殿的人吗?”罗诺吸了一口气”小声问。 “圣殿不会像是那些野兽一样那么急匆匆地出手的,多哈虽然贪婪,但却不笨。”艾尔曼摇了摇头,但他忽然看到法伊娜张开嘴,面色一变赶忙一把捂住这位大小姐的嘴。 “别出声!” “呜呜”,”法伊娜瞪着眼睛:“他他看过来了”,” 艾尔曼子爵动作一僵”他抬起头”看到布兰多的目光随意地扫向这个方向。他顿时感到头皮一阵发麻:“不可能,这是巧合!” “低头,罗诺”别被他发现了!”艾尔曼压低声音喊道。 但他并不知道的是,这个时候正有一只风精蜘蛛无声无息地从自己身后经过。 布兰多回过头看到的正是位于三个克鲁兹贵族背后的那只风精蜘蛛,风精蜘蛛在那里一停,他的目光也随之停下来。 “他,发现,了!”法伊娜在艾尔曼怀里挣扎着,吓得脸色苍白。 “别冲动,法伊娜!” 布兰多偏了一下头,半张脸映衬着篝火的光芒变成柔和的金色他只是看了森林深处一眼”然后他微微摇摇头,反手缓缓拔出大地之剑一黑色的剑锋边沿映着一丝金色的光芒。 看到这一幕,艾尔曼子爵终于意识到什么,他脸色一变。 “快跑!” 而相交克鲁兹贵族子嗣们的惊慌失措,布兰多只是一言不发。 此刻他左手已经完全拔出剑”竖起剑刃”白鸦剑术卷起的白色旋风立刻在大地之剑上汇聚。 他又将大地之剑”哈兰格亚交到右手”然后握紧剑柄向前一指,布兰多眼中折射着冷冷的光芒一在这冷冰冰的睑光之中映出逃跑的三位克鲁兹的贵族子嗣。 布兰多收回剑”然后反手一剑挥出。 一剑。 快如雷霆奔流。 白色的剑气从剑刃上脱体而出,带着一声尖利的啸叫”磅礴的白色剑气一瞬间从大地之剑的剑刃上张开,仿佛张开了一道白色的羽翼一羽翼向前。 白色的气旋将空气从两侧排开,风压一瞬间扫过半个森林,树木一层层向前倒伏,让一声仿佛巨兽苏醒的号叫远远地从夜空中传了出去。 那是夜色之下,风的长哦那一刻。 森林中远远近近汇聚起来的各方势力冒险者、使节团或者是雇佣兵、德鲁伊都下意识地抬起头:维罗妮卡正在与自己手下的军官们讨论接下来的计划”但听到这悠远的声音也不由得面色一变,她马上从面前摊开的地图上抬起头来。 穿着银色长袍到巫师放下手中的水晶球”也抬起头来。 看着那个方向。 长啸震动了整个森林”在黑色的夜空为背景下,一道巨大的、壮观得无法形容的白色的牙状气旋从北方的森林中一扫而过。 仿佛是远古巨鲨的背鳍,划过半个森林。 然后渐渐消散,烟消云散一“白鸦剑术!这是那个小家伙,那边发生什么事了!”,维罗妮卡忽然面色一变,回头冲自己手下的军官们严厉地质问道:“法伊娜、罗诺和艾尔曼呢?” 坐在一旁的德尔菲恩面色也变了变,这位帝国宰相的女儿脸上一下失去了血色。 “德尔菲恩!”维罗妮卡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是不是他们过去了?” 长发的少女下意识地摇头”但她看到女军团长严厉的目光,摇头的动作竟是一僵然后又吃力地点了点头。 维罗妮卡面色一沉,她走到德尔菲恩面前:“你知道什么?”,再点头。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 女军团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捂着脸被打得向后倒在地上的长发少女,一字一顿地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德尔菲恩捂着脸,嘴角的血顺着她的年掌一直淌到白皙的皓腕上,血色的血珠子耀眼得仿绋是雪中的玛瑙。少女低着头,一言不发。 “待会再和你说”维罗妮卡冷冷地哼了一声,她现在无比担心布兰多会出手将艾尔曼、法伊娜和罗诺给杀了。 那就真是一发不可收拾,克鲁兹说不定真要因此而与埃鲁因开战,而她虽然以战争威胁布兰多”但也清楚此刻的帝国并不适合卷入一场战争中。 尤其是与埃鲁因的战争、 “整队”维罗妮卡冷冰冰地看了在场的其他人一眼:“跟我来。”,布兰多的确是有机会杀掉艾尔曼、法伊娜与那个黑发的战争炼金术士少年。 甚至在他出手的时候,一旁的欧汀还有那个贵族女学者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不过当他们看到森林另一头正在狼奔豕突的三今年轻人时,脸色顿时就变了。 他们当然认识那是谁“欧汀那一刻下意识地想要阻止布兰多”可惜晚了一点。但他看到那道恐怖的剑气从这位年轻的领主的剑刃上脱体而出时。 手脚一片冰凉。 完了。 欧汀虽然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将军但此刻脑子里也只剩下一个念头,他无法想象法伊娜、艾尔曼与罗诺被布兰多一剑劈死在这里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战争那都是轻的。 埃鲁因肯定会承受兔鲁兹的雷霆之怒。 而同时那三今年轻人心中也是一般想法”法伊娜干脆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了上,甚至忘了哭,只是瞪大眼睛看着那道剑气直扑自己而来。 艾尔曼脑子里一片空白,他马上丢下法伊娜,然后推了罗诺一把试图让对方挡在自己后面。不过他一回头就撞在了一棵黑松上。 而黑发少年也被摔了个狗啃泥。 然后白色的剑气几乎是贴着他们的身子一扫而过。 ,刷,一声轻响艾尔曼佩剑的束带、罗诺的的斗篷还有法伊娜的披肩同时一分为二落在地上。 而三个贵族年轻人那一刻都惊呆了,竟是吓得半天没有动弹一下。 森林在他们旁边被布兰多劈开开了一道近十尺宽的路径,剑风所过之处”草木不存,粗实的树干直接被分为两半。 法伊娜一动不动地跪坐在地上,她等了好一会才松开捂在眼睛上的手,抬起头看到那个冷着一张脸的埃鲁因乡巴佬慢慢走了过来。 布兰多举起剑,依次将剑锋轻轻滑过艾尔曼、罗诺以及她的脖子,他没有说话,但剑锋上冰冷的气息刺得每个人都微微一缩。 “下次就没这么好运气了。”布兰多说道:“下次再让我看到你们,脑袋恐怕就不在你们的脖子上了。”,艾尔曼与那个黑发的少年炼金术士一言不发或者完全被吓住了。 而贵族千金这次更是一点也不敢反驳,只是跪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布兰多看着他们,他当然没那么疯狂,要将埃鲁因卷入到与克鲁兹的战争中去。不过他知道只要自己不丧心病狂”这个可能性还是很小的,埃鲁因现在内忧外患可克鲁兹帝国也不见得就风调雨顺。 战与乱的时代还有好几年呢。 不过放任这些家伙在自己背后下刀子也不符合他的性格,对付这些纨绔子弟的最好方法,没有比吓他们一下更有效的了。 只有生命的威胁才能让这些家伙从心底感到惧怕。 但布兰多这一剑的真正目的却不只是如此事实上他非但没有要杀掉这三个家伙,而是救了他们一命。 他抬起头看着之前那一道剑风扫出的通道的尽头在那里。 一头几乎有马车大小的黑猴站在那儿,这头巨兽恍若与它生前一样看起来威风凛凛,只是一动不动。 然后它摇晃了一下,整个身体忽然齐齐从中间被分为两半,哗啦一声变成一堆蘸满鲜血的烂肉向两旁滑落。 恶臭的内脏衰落一地,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股刺鼻的气息。 “角色击杀领主级黑狼。” “获得经验2300点。” 布兰多立刻看到自己的视网膜上出现了两行绿色的文字,不过他完全没有惊讶的感觉。 年轻的领主一只手将长长的大地之剑放到自己的肩膀上,他回过头看着黑沉沉的山的另一边。 夜空中响起了一声悠远的狼嚎然后是更多的狼嚎声从远远近近的森林中呼应着。 森林中开始出现了移动的红点。 布兰多仔细看了那个方向一会,仿佛是在确认什么,最后他回过头向远处自己手下的年轻人们高高举起手:“来了”,准备战斗。 第一百三十六幕 入战(第一更) 黑色的森林像是波涛在夜幕之下绵延到视野的尽头,狼豪在这森林中此起彼伏,远远近近呼应着。 一声比一声更近了,空气中仿佛充满了那些呲牙咧嘴的野兽低沉咆哮的声音,黑色的生物在林地之间穿行。它们偶尔停下,抬起头敏锐地嗅出生命的气息,坚硬的鼻端在冰冷的空气中白雾缭绕。 黑暗中出现了一点红光,然后出现了星星点点的腥红光芒,光点密密麻麻连成一片,仿佛没有尽头的海洋。 年轻人们倒吸了一口冷气,那些没来得及离开的埃鲁因贵族们更是变了脸色。 “准备战斗!”欧汀伯爵知道这个情况下他们根本走不了了,这位将军当机立断,立刻对自己手下的骑士们命令道。 而这个时候布兰多手下的年轻人们早早地摆开了阵型。 “保持队形!”有人喊道。 布兰多回过头去,看到各小组的组长正在维持队列,大部分年轻人虽然脸色或多或少有些苍白,但组长们表现还不错,虽不说镇定自若,但至少沉着冷静。 “先眉长矛!”库兰在东轻人一侧喊道:“快,拿起长矛!” 空地中立刻出现了一个长矛方阵。 “放平长舁!放平!” “阵型分散一些!”各小组组长的吼声此起彼伏。 长矛缓缓放平了锐利的锋刃折射着篝火金色的光芒,微微一闪,仿佛尖端向前延伸了。狼群一停”随即变得驻足不前”红色光点的海洋骤然平息下来。 “它们想要试探。”库兰提着自己的佩剑检查了年轻人们组成的阵形一遍,然后走回来说道。 布兰多点点头,然后他扬手了丢出一道红光射向库兰:“接着!”老剑士一惊”下意识地接住那红光,他摊开手掌一个表面画着封印秘文的试管内里灌满血红色散发着荧光的药剂静静地躺在那里。 “喝了它。” “这是?” “龙力药剂。”布兰多答道。 库兰拇指与食指拈起那瓶龙力药剂,晃了晃,看着他:“我用过这玩意了,这东西只有第一次才有效果罢?” “你服用的那个用龙血苔炼制的破烂玩意儿也配叫做龙力药剂?叫牛力药剂还差不多,喝吧,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龙力药剂的力量。”布兰多不屑地答道”他丢给库兰的这一瓶可是用真正的龙血炼制的高级品,材料就是在绿之塔买到的亚龙血,虽然及不上真正的龙血,但比五头蛇蜥的血还要更高一个档次。 布兰多用亚龙血一共炼制了一百份高级龙力药剂,除了发给那些年轻人的以外,他手下的各个战力人手一份也是绰绰有余的只可惜卡牌不受外物,不能使用任何卡牌之外的物品与药剂。 而五头蛇蜥的血炼制的药剂更多”这一部分布兰多打算用在今后的白狮军团上,另一部分则打算用在穴居人重甲突击兵身上,也是用来收买安抚塔吉卜,让这家伙更死心塌地一些。 库兰看了看手上那龙血药剂,将信将疑地服下”不过他面色随即一变,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布兰多。 “起,这是” 布兰多微微一笑,他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头看着前线。 自己手下的年轻人们握紧了长矛,紧张地列成防御阵型,埃鲁因使节团的骑士齐刷刷向前进入了他们左边的阵地”而火爪蜥蜴在罗帕的指挥之下进入了右翼一“左翼准备完毕!”前线上,骑士队长向欧汀伯爵汇报道。 罗帕尔放下双头剑,也进入阵地。 “领主大人!”卡格利斯与第一小组的组长杰诺斯一齐回过头。 布兰多看着他们两个”杰诺斯是一个浅友金色短发的少年,他是第一小组的组长”一个鞍皮匠的儿子,不过现在已经有了些像模像样的军人的味道。 布兰多指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对他们点点头。 杰诺斯立刻明白过来,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不过立刻听到一边有人用调侃的语气对他说道:“哟,皮匠的儿子也要与我们一起并肩作战吗?” 杰诺斯回过头,看到那是一个灰发的年轻人,对方穿着简单的皮甲,单手放在腰际笑吟吟地看着他那是第四小组的组长,一个叫做罗兰的庄园子弟。 若是平时,杰诺斯一定会反唇相讥,不过现在他没这个心情,他看着那些越来越近的魔物,感受着大地的震动,紧张地握紧了自己的佩剑。 罗兰讨了个没趣,不过他也不生气,而是同样看了看那潮水一样的黑狼,轻轻吐了一口气。 出来是为了找刺激,但现在这个情况,似乎的确是够刺激了。 他举起手:“龙力药剂!” “服用龙力药剂!” 组长们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下达了命令。 高级龙力药剂是早就发下去的,不过因为在战斗之前服用效果更好,所以布兰多才让这些年轻人等到这个时候再服用。 于是年轻人们得到命令之后立刻拿出自己怀里的龙力药剂,齐齐仰头喝光。 他们在库兰、布兰多以及奥塔莱丝的帮忙调教之下一个月以来不过才刚刚到达黑铁的门槛,高级龙力药剂对这些年轻人的作用之剧烈可以想象一年轻人们几乎感到自己刚才喝下了一团滚烫的火焰,脸色立刻变得通红起来。 “嘶,好烫” “好热!” “这、这感觉好奇怪,好像身体烧起来了一样” 他们立刻大呼小叫起来。 不过大多数鼓噪起来的年轻人立刻都被各小组组长给一剑鞘抽了回去:“注意你们的敌人,蠢货!” “集中精神,不要分散注意力!”组长们的吼声又一次在战场上此起彼伏。 而他们身后”布兰多也点点头,然后他随手又向另一边的欧汀伯爵丢出一瓶:“接着,伯爵大人!” “给我的?”欧汀站在另一边,本来正在警惕着前线黑狼们的一举一动,布兰多的这个举动让他吃了一惊。 从理论上来说,他们还算是敌对的关系。 他有些吃惊地看着布兰多。 布兰多头也不回,只是放下肩头上的大地之剑,向他这边高高举起。 “伯爵大人” 欧汀伯爵一愣。 “可还记得,先古的战场之上,六位公爵号角长鸣,燕尾旗高高飘扬一”布兰多高声问道。 年轻领主的声音在夜空中远远地传了出去。 “可还记得”长剑所向,光辉的骑士高歌迎敌,敌人望风披靡一布兰多回过头,对他一笑:“以埃鲁因之名,以仁慈的狮子为名一” 这位伯爵大人一呆之后,忽然反应过来,他拔出剑”但还没来及说话,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道:“以剑~铭誓!” 那是一片呼应的减声、 欧汀吃惊地回过头,看到自己带来的骑士们纷纷拔出长剑,面向森林中无穷无尽的黑狼群。 布兰多挥剑向前一指:“因此,先君埃克的后人”埃鲁因。” 布兰多放平长剑:“杀光敌人!” 长矛齐刷刷放平,刃尖连成一条雪银色的平行线。 森林中,一声号叫远远传来。 黑狼们终于开始动了” 魔物的潮水如同一层滚动的黑色地毯,猩红色的眸子前进,既然又落后,地面终于震动起来”它们跃出森林,映入它们眼帘之中的是一条由人类的骑士构成的长墙。 十几头头狼一跃而上附近比较高的地方,它们抬起头”发出长长的狼嚎,这嚎叫起先高昂”随即又变得低沉。 而无数黑狼伴随着它们的号叫从它们两侧一涌而上,像是无数道洪流涌向人类。 然后黑色的魔物与穿着白色铠甲的人类撞在了一起。 长矛刺穿一头黑狼,两头黑狼,数头黑狼穿刺在一起,乌黑的血液顺着长矛的矛杆滑下,巨大的冲击力让矛杆发出吱吱嘎嘎不堪重负的声音,年轻人与骑士们连连后退。 然后咔嚓嚓一片声响,长矛纷纷折眸。 “剑!” 年轻人们立刻换上长到。 前线一时陷入混战之中,布兰多也放下剑,他视网膜上绿色的光网正编织出一片片数字如同瀑布一样向下流淌。 那是经验。 虽然都只有,,2点,不过才区区片刻之间,经验总数就上升了一两百之多。 布兰多吸了一口气,然后他拿出一瓶龙血药剂服下。滑腻的龙血也入口,他立刻感到身体仿佛燃烧起来一样~并不灼痛,但却有一种燥热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才刚刚产生,视网膜上的绿色光网立刻一变,编织出几行小字:力量石,灵巧肀旧,体质囱。 潜力,眈。 高级龙力药剂对他的增幅在刃又左右,不过这是因为他的等级较高的原因。如果是他手下那些小伙子们服用,增幅起码在百分之几百以上。 而库兰则更少一些,不过就黄金中阶的基础属性来说,那怕是百分之几的增幅,都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而至于潜力其实就是没有直接产生作用的药力,这些药力存留在身体中会缓慢地改造身体,不过大部分会随着循环系统排出体外。但如果是一服用了药剂就立刻在战斗中剧烈地消耗掉这些残余药力的话,得到的好处就会多很多。 因此布兰多摆动了一下手腕,他看着前面一望无际的黑狼,心想的确是该到了好好刷一下经验的时候了。 哦,不对。 走到了该好好活动一下筋骨的时候了。 布兰多目视前方,打了一个响指:“圣剑术,开路” 一对巨大的、几乎横跨战场的青色的透明之翼在他身后张开 第一百三十七幕 森林同盟(第二更) “那、那是龙力药剂怎么会那么多!”远远站在后面的黑发少年看到布兰多手下那些年轻人们灌下龙力药剂的一幕忍不住惊得差点咬掉了自己的舌头。 “罗诺,怎么了?”花叶领的千金小姐,似乎这才从之前的惊吓之中反应过来,她不自觉地小声问道——好像声音稍微大一些就会将那个凶神恶煞的埃鲁因乡巴佬引过来似的。 “他、他把龙力药剂当白开水吗”罗诺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若是用在天赋更高一些的骑士身上该多好。” 他这么说,实在是有些替古人担忧的嫌疑。 “龙力药剂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艾尔曼有些冷淡地扫了自己这个同伴一眼,之前在他以为布兰多要杀他们的时候他推了对方一把,虽然可以说是本能反应,不过这位子爵很清楚这个仇算是结下了。 他想与其解释,不如当机立断,对方虽然是个天才,不过天才只是代表未来的潜力,在这片黑森林中他有的是机会让对方没有未来。 而罗诺听到他的话,也回过头看了这位自己的‘同伴’一眼。与艾尔曼的冷淡不同,这位黑发少年将对于对方表现的轻蔑写在自己脸上,之前艾尔曼的行为让他既愤怒又不屑:“你懂什么,那是真正纯正的龙力药剂,你服用过的那东西与那些年轻人服用的不过是垃圾货色而已。” “如果我没看错,那个纯度,说不定是真正的龙血制品。” 黑发少年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让艾尔曼暗地里吸了一口气,不过他脸上并未表现出来,只是冷冷地看了那边的布兰多一眼。 “好了,差不多该回去了,再不走来不及了。”这位子爵大人又说道,他不太好开口言明这次出来就是一次失误——可这是这位花叶领的小公主的提议,即使出了问题他也得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与罗诺不同,天才他见得多了,可是曼德希尔公爵的继承人却只得一个。 他甘冒风险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讨好这位小公主。 可之前布兰多那一剑几乎破坏了他完美的形象,当时他以为自己就要死了,既然要死了,那么什么炼金术天才,什么花叶领的千金小姐都毫无意义。 在生死的关头,还是自己的生命最为现实。 可他没想到那个该死的埃鲁因人竟然只是给他们一个警告。艾尔曼冷着脸深深吸了一口气,还好那位千金小姐被吓呆了完全没发觉什么,而罗诺虽然和他结了仇,但也不是那种喜欢乱嚼舌的人。 不过自己的把柄落在别人手上还是让艾尔曼子爵不安,他用一种看尸体的目光看了罗诺一眼。 “看那边!”而这个时候法伊娜忽然喊道。 所有人都感到夜空之下微微一亮。 一对巨大的、几乎横跨战场的青色的透明之翼张开了。 但那并不是光做的双翼,而是一个个微形的魔法阵,风精蜘蛛一头头出现在半空,悬挂着一柄柄金光闪闪的圣剑。 光翼一瞬间变成了金色。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虽然他们中有人已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一幕场景,可在夜色下天空中无数闪闪发光、倒悬的金色圣剑与在白昼时展示的壮观相比,更多了一种幻想的气息。 欧汀伯爵抬起头,几乎石化,他身后那些埃鲁因贵族们更是惊呆了——这是什么? 法术吗? 他们的目光从天空上巨大的光幕上落下,落到布兰多身上,这是那个年轻人的法术?可那个年轻的贵族不应当是一个黄金领域的剑士吗? 这可不是什么魔剑士的技能。 还是说,咒法双修? 布兰多毫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或者说他早已习惯,他只是抿着唇,手中的大地之剑向前一指。 “低头!” “低头!领主大人开始攻击了!”各小组组长心领神会,立刻高喊起来。 而一侧的骑士们微微一愣,他们下意识地回过头,却看到天空中一点刺眼的光芒亮起——白茫茫的光芒刺得所有人都是眼睛一眯。 然后一道光柱贯彻天地。 光柱笔直地刺下,仿佛一柄利剑贯穿了一头黑狼的躯体,单头黑狼就有黑铁巅峰的实力,但在圣剑术的打击之下黑铁巅峰的肌体防御力也不过脆弱得像是一张纸。 光柱起先烧穿了黑狼的毛皮,然后将它的内脏化为飞灰,那头黑狼还保持着前扑的支持,但扑哧一声在半空中变成一堆败絮炸开,化为灰烬纷纷扬扬落下。 随后更多的光柱扫射而下,它们中有些几乎是擦着那些骑士们的头顶扫过去,那可怕的威力吓得每个人都是一缩脑袋。 但被光柱锁定的黑狼运气可就没那么好了,几乎每一道光柱闪现,就要带走两三头黑狼的生命。 布兰多指挥着龙骑兵系统数十道光束在阵地前横扫了两三遍,就仿佛是一只金色的手掌从潮水一样的黑狼中犁过两三遍一样,让这些魔物的数量一瞬间减少了一半还要多,黑狼的第一波攻势顿时土崩瓦解。 布兰多自己杀死的黑狼每一头能拿到7、8点经验,而这一***击就让他拿了接近300点经验。 黑狼的攻势一弱,年轻人们与骑士顿时感到压力一松,他们立刻听到后面布兰多喊道:“向前进攻!” 欧汀吃了一惊,他的意思原本是且战且退,好与埃鲁因使节团的主力汇合,或者至少退到后面那些德鲁伊的防线之中去。 “领主大人!”他喊道。 “布兰多,冷杉男爵。”布兰多答道。 “男爵先生,”欧汀喊道:“我们得后退,前面太不安全了。” 布兰多笑一下,他用剑指向前方:“埃鲁因绝不后退。” 欧汀一呆,他还以为这个年轻人是不是疯了。虽然他们手下都有大批白银实力的部署,可是面对无穷无尽的狼之潮,这点人手不过是大海之中的一颗石子而已。 “男爵大人,”这个时候罗伯伦也从后面跑了上来,虽然他一开始看不起布兰多,不过后者至少帮他们教训了一顿那些目中无人的托奎宁野兽,这让他心中稍微对布兰多有了点好感。 但布兰多的决定太过骇人听闻了,现在他们这边就二三十个人,如果布兰多要坚持向前的话,他们也只能跟着布兰多走。 罗伯伦看着森林中海潮一样涌出的黑狼群和它们即将成形的包围圈,感受着大地在脚下战栗,那种感觉实在是不太好受。 这个身宽体胖的家伙硬顶着头皮麻烦的感觉大声劝道:“男爵大人,你冷静一些,再往前我们都会被撕成碎片的!” 但布兰多摇了摇头。 “罗伯伦伯爵,你错了,我们不会的。”他向右侧一指:“你看,我们的援军来了。” 罗伯伦一愣,赶忙向那个方向望过去。只见那个方向一小群远远绕过他们的阵地想要从一侧包抄这个营地的黑狼此刻却好像遭到了迎头痛击,正在仓皇逃窜。 森林中一道闪光。 那是银色的长矛折射着火把的光芒,大地一震,一片半身雪白色的半人马已从森林中杀出。它们身穿银色的甲胄,背负长枪,手持人类见都没见过的大弓在追逐着那些黑狼进行射杀。 每一箭。 就有一头黑狼翻滚着倒在地上断了气。 不少白色的半人马背上还骑着一个披着草木斗篷德鲁伊,那些德鲁伊举起曲木杖,巨大的藤蔓顺着他们两侧奔驰前进,那些绿色的‘触须’从泥土翻卷而起,将那些黑狼的尸体高高卷起,然后丢向逃窜的黑狼群中,不少黑狼被砸得翻滚在地。 它们狼狈地爬起来,然后被半人马追上一枪结果。 那些半人马起码有好几百之多,他们贴着森林边缘发动***时就好像一队重骑兵进场,带着沉重的轰鸣切入黑狼的侧翼,一瞬间就改变了战场的形势。 半人马继续向前,它们切入黑狼与布兰多所在的阵地之间,遮挡住了布兰多一行人受攻击的正面,然后这些半人马中一头看起来比较年长的半人马脱众而出。 这头半人马穿着与所有人都不同的甲胄,它肩甲上有一对弯曲向后的羊角,精致的胸甲贴合肌肤用金属勾勒出块状的肌肉。它手持长枪,来到布兰多跟前喊道:“人类,我是华德!德鲁伊长老的提议我们已经知晓,我们会掩护你突破狼祸的第一波冲击!” 一众埃鲁因贵族吃了一惊,他们立刻回过头看着布兰多,不明白这位自己国内的贵族和这些德鲁伊们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 “你们同意了?”布兰多问道:“那么树精灵呢?” “我在这里,年轻人。” 半人马华德背上光线一阵扭曲,显露出一个满头绿发,披着树叶头饰与斗篷,赤裸着上身裸***膛的高大精灵。 他背后背着一张长弓,这弓几乎比半人马用的还要大上许多,让人甚至怀疑这精灵怎么才能开弓。 不过那个精灵甫一现身,布兰多身后的安蒂缇娜就吃了一惊:“是你。” 这个精灵正是下午她和茜见过的那个。 对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若是别的人类,说不定我会拒绝德鲁伊长老们的提议,不过我对你有好感,年轻人,或许你的话我可以尝试相信一下。” 布兰多也是一愣,心想这家伙怎么好像认识自己的样子。不过他看安蒂缇娜的反应,大约猜到了什么,于是点点头:“没时间寒暄,那么我先说一下计划。” 第一百三十八幕 突入重围(第一更) 狼祸环绕整个信风之环地区产生,如今进入绿之塔外围的不过是狼潮的先锋。 如果情况没有发生改变,布兰多记得在第一波攻击中至少应当有十二支狼群,至于在蔷花之墙正面的是灰爪与血牙,还是白鬃、霜背他已经记不清楚,不过至少是两支中等规模的狼群这一点不会错。 这是整个狼祸第一波攻击中最薄弱的一环,可同样不容小觑。 在雄狼带领下的狼群可以达到几千上万的规模,而黑狼的成熟个体拥有接近黑铁巅峰的实力,枯木议会的大部分德鲁伊甚至还不及这个水准。 更不要说从数量上来说,人类和这些魔物更是没得比。 德鲁伊唯一的优势是火种的守护范围之内魔物会受到巨大的削弱,像是布兰多记得在游戏之中黑狼在进攻绿之塔时,那个稳固而巨大的火种几乎压制了它们15个等级。 但蔷花之墙只有一个不稳定的小型火种,效果比绿之塔那一个弱得多,何况布兰多要做的还不仅仅是防御,还必须突破狼群的***线进入信风之环内部。 困难可想而知。 而相较之下布兰多的计划却并不复杂。 因为黑狼的第一波攻击与第二波攻击之间有一个时间间隔,这个间隔差不多是十个小时。因此只要在第二天入夜之前突破第一波攻击的***,就能在第二波攻击到达之前进入信风之环地区。 唯一的难点在于如何在有限的时间内突破这道***线。 而这就是布兰多需要德鲁伊们帮助自己的地方—— 在半人马长老华德率领他的属下抵达布兰多所在的南方的阵地的同时,德鲁伊们已经在蔷花之墙正面发动了一次总攻。 就像是黑夜之中号角的长音在森林中悠扬响起,无数鸟雀从黑暗中振翅高飞,引得所无数人都向那个方向望过去。 那仿佛是茫茫夜幕下一头沉睡的巨龙昂起头颅,发出代表着苏醒的长鸣,声音清越而悠扬,震动整个山林。 在那个方向—— 号角的召唤下,超过一千名德鲁伊与树精灵从森林中一涌而出,这些披着草木斗篷的森林中的盟友好像构成了一条绿色的防线,一瞬间阻断了黑狼群在那个方向上如潮水奔涌的左翼。 然后上百棵枯木守卫在德鲁伊的召唤下从黑森林中苏醒过来,这些站起来有好几层楼高的苍天古木抬起步子一脚就踏入狼群之中,它们低***体巨大的巴掌一个横扫就能将那些小牛犊大小的黑狼扇飞出去。 一百多头枯木守卫甫一进场就让黑狼潮水一般的攻势为之一滞,普通的黑狼黑铁巅峰的力量在大自然的愤怒面前也是不堪一击。 召唤枯木守卫本身就是一个四环法术,召唤出的低级枯木守卫虽然是临时存在,但也有白银中位的实力,虽然比不上真正的古树人,然而对付这些黑狼却是绰绰有余了。 只是能召唤枯木守卫的至少也是德鲁伊议会之中的精英,这些德鲁伊精英们在这里就没打算能活着回到绿之塔,由此可见枯木议会为了支持布兰多的计划,下了相当大的决心。 不过枯木守卫还只是作为肉盾存在,而那些树精灵射手就是夺命的杀手了;树精灵是天生的射手——几乎大多数传说故事中都对此有所提及——不过传闻与亲眼所见又有一番差别。 在人类世界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优秀射手每分钟能射出十到十二支箭已经是极限,即使用魔法辅助也难以达到十五支。但在树精灵的社会中那怕是最平庸的士兵每分钟至少也能射出二十五支箭,而且他们使用的是更为强韧的长弓。 上百个树精灵就能制造一场可怕的箭矢的风暴,而且在森林中为了对付魔物,精灵们使用铁木的猎箭头或锥形箭,这种箭对于黑狼这种防御低下的魔物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树精灵不过齐射了两轮,黑狼的左翼就留下一大片尸体开始溃散。 但左翼遭到痛击立刻引起了狼群之中的头狼们的注意,这些领主狼一边用呜咽的低吼控制属于自己的族群,一边高声号叫通知更远处的狼群之主。 雄狼。 一时间战场上狼嚎此起彼伏呼应着,长长的呜咽之下,隐藏在狼群最深处的霸主终于抬起硕大的头颅——德鲁伊们的突然袭击打乱了狼潮的攻势——而狼群之中的王者也终于意识到这一点,它抬起头。 仰天长号。 一声不同于所有狼嚎的清越号叫响彻整个战场上空,从天空看下去,气势磅礴的狼群立刻在上百头狼之领主的带领下开始转向。 它们本来正面切入蔷花之墙地区,但此刻却像是一个巨大的螺旋,开始缓缓旋转。 战场的形势改变了。 但在德鲁伊们吸引雄狼的注意的同时,布兰多也没有闲着。他立刻指挥着半人马、树精灵与自己手下的小伙子们从狼群一侧杀出一条血路。 他身后跟着埃鲁因的一众使节,因为欧汀伯爵眼见劝说这位所谓的‘冷杉领主’无效,不得不尾随上来。 没办法。 他们一行人不过才二三十个护卫而已,要自己退回蔷花之墙防线之内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看起来半人马和树精灵也不见得愿意护送他们回去。 他们发现自己这个所谓的埃鲁因使节的头衔在这些活见鬼的野蛮人面前连一点威慑力都欠奉,不过让他们稍微平衡了一点的是——至少克鲁兹人一样没讨到好。 但树精灵与半人马都对布兰多礼遇有加,事实上这还是委婉的说法,因为实际的情况是——半人马长老华德与那个名叫奎尼尔的树精灵首领不过是经过短暂的讨论,然后就一并将指挥权一并交到了布兰多手中。 罗伯伦伯爵本来还嚷嚷着要去队伍最前面找布兰多遣人将他们送回去,不过这胖子才走到一半就被一头黑狼给吓得连滚带爬地缩回了队伍中间,从此对这个提议只字不提。 而在队伍前方—— 布兰多遇到的麻烦一点也不比这些贵族们所感觉到的小。 半人马长老华德率领数百半人马在浪潮之中生生杀出一条通道,一开始压力并不算大,按照布兰多的说法——普通的黑狼在半人马长者守卫面前就是一盘菜。 可是随着他们逐渐靠近蔷花之墙东面的棘哨岭,情况却逐渐发生了变化。 “快看那边!”布兰多听到一个叽叽呱呱的声音在自己身后大呼小叫。 他不用回头也知道这是那个来自克鲁兹帝国,花叶领的千金大小姐,那三个克鲁兹年轻人至少还算没有笨到家,知道跟上他们——虽然有些尴尬,但至少可以保命。 布兰多向法伊娜指的方向看过去,眉头立刻微微一扬——他本来以为又是这位大小姐在大惊小怪,但没想到真的看到了值得注意的东西。 他看到北面黑压压的一片狼群之中,几头明显高出周围的黑狼几乎一个身体的巨狼正向着这个方向冲过来——还带着属于它们的族群。 领主级黑狼啊! 一、二四、五、六,布兰多从较近的方向上点出六头,而远处还有五头,十一头小boss的出现让心中微微一沉,狼群***现头狼并不奇怪,不过同时出现这么多就有点非同寻常了。 布兰多马上四下环视了一眼,看看有没有雄狼的踪影,照理来说如此多boss级黑狼出现附近一定是得到了雄狼的授意。可他之前明确没有听到雄狼那与一般黑狼迥异的狼嚎,这说明是自己料错了?还是说雄狼就在附近? 可他四下打量之后并没有发现雄狼那独特的身影,布兰多知道自己而今感知已有25个能级,纵使是在夜色下,但借着微光的环境下数百米之内都不应该存在盲区。 不过为了保险他还是再仔细搜索了一遍——的确没有。 但布兰多并不放心,他立刻向那群半人马长者守卫中喊道:“华德长老!” 半人马长老此刻正一枪刺穿一头黑狼的脑袋,不过他立刻回过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布兰多。 “你看到了么?”布兰多指着狼群的方向大声说道:“那几头黑狼领主,在你左边!” 半人马长老立刻点点头,虽然他这是第一次经历狼祸,可是作为半人马长者守卫的最高指挥官,他的作战经验堪称丰富。 “怎么了?”他问。 “让你的人后退一些。”布兰多命令道,他要看看那些黑狼领主的反应,最好是能捕捉到雄狼下达命令时所在的方位。 华德虽然疑惑于布兰多忽然的命令,不过这位半人马长老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立刻吹一声哨子,数百半人马马上整齐划一的变阵,向布兰多这边靠拢。 布兰多手下那些年轻人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他们还是一次上战场,不过对于树精灵、半人马这些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之中的盟友还是感到巨大的震撼。 而同时,甚至能对这些树精灵、半人马下达命令的领主大人,就更然他们感到高深莫测了。 “那些大家伙是叫做黑狼领主?好怪的名字?”布兰多马上听到那位千金小姐在后面好奇为问道:“那是什么意思?是和人类的领主一样吗?” “喂,我问你呢,乡埃鲁因人——”在得不到布兰多回应的情况下,她忍不住喊了一声。 布兰多没好气地回头看了这位大小姐一眼,虽然没开口,不过‘我和你很熟吗,小姐?’这几个字几乎已经写在他脸上了。 看到布兰多这副表情,法伊娜好歹没一口气背过去——自己在帝国时,谁敢对她这样啊! 不过这位大小姐尖尖的眉毛一直竖到额头上,吃惊地瞪大眼睛,可最后还是没敢指着布兰多说出一个字来。 “切,不说就算了。”最后这位千金小姐赌气地小声嘀咕道,当然,声音小得生怕布兰多听到。 148第一百三十九幕 雄狼(第二更) 布兰多懒得理会这个被惯坏了的贵族千金,他抬起头仔细看着黑压压的狼群方向。华德的人马守卫一退,那些黑狼果然变得蠢蠢欲动。 只不过是片刻的时间,这些野兽就围了上来而十一头黑狼领主像是黑色潮水之中的鲨鱼一样在远处游弋,布兰多看出它们是在驱赶自己的同类向前,意图包围住他们。 布兰多可不客气,起先为了不那么引人注目,他将召唤出的风精蜘蛛隐藏在一侧的森林中。不过这会儿他手一招,两百多个金色光点立刻像是轰炸机一样从森林中密集的升起,它们腾空而起,向黑狼群俯冲而去,每一次俯冲就是一道金色的光柱。 布兰多这一次并未保留火力,他直接将一轮攻击全部排空,一百多道光柱在夜色下此起彼伏地闪烁,每一次闪烁就有好几头黑狼化为灰烬。 他面无表情地看到视网膜上的经验数字好像是瀑布一样向下流淌,看起来壮观,但实际上没有多少。 只是这些经验的来源表现在实际的战场上,就有点令人发指了。 金色的光柱最密集的时候几乎编织成了一张大网,在布兰多的指挥下光网一点点向后进行火力延伸,凡是穿过这金色网络的黑狼立刻浑身燃烧起来变成一团耀眼的火光,一时间狼群之中这样得火光此起彼伏,最后竟连成眩目的一片白茫茫的光点。 烧着了的黑狼继续前进,不过带着惯性冲出几步就变成一团沥青状的燃烧物,无数黑狼反复着这一过程最后光网微微一闪然后消逝。 整个过程不过持续了眨眼的瞬间。 而下一刻华德与他的半人马们竟同时驻足这些半人马长者守卫见过黑森林中最惨烈的战斗,它们甚至有过与地龙交战的经历,可这一次却忍不住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 以他们驻足的位置向前延伸近百尺~ 原本潮水一样密集的黑狼群荡然无存只剩下空荡荡一片烧焦的灰烬。 好像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成百上千的黑狼就灰飞烟灭,而远处纵使身为魔物的黑狼也被这可怕的攻势所吓阻,变得犹豫不前起来。5250点经验。 布兰多不为所动,他再一次支付了2点地元素以填充了圣剑术的消耗,风精蜘蛛在半空中变得明亮起来、似乎在等待着那十多头黑狼领主的近一步行动。 但黑狼依旧徘徊不前。 “抓紧时间前进!”布兰多听到华德在远处大声命令自己的部下,的确这是一个干载难逢的时机。 可布兰多要达到的不是这个目的。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一片片黑色的波涛落在视力的极限范围之外,战场上一片片雾蒙蒙的区域。 他身边,树精灵首领奎尼尔也看着那个方向“有头狼。”奎尼尔说道。 布兰多点了点头,狼群的反应无不说明这一点。他用圣剑术并不是为了在黑狼潮水一样的攻势中开辟出一条通道那是半人马长老华德的任务而是为了看狼群的反应。 但黑狼的反应显得相当的“合理,。 然而布兰多却明白真正的魔物不是这样的,魔物是受魔力扭曲的生物,尤其是黑狼这种低等魔物狂暴又缺乏理智,绝不会因为受到攻击而后退一与其将它们看做一个个个体,不如说是一个整体的存在。 受伤的黑狼只会更加狂暴。 但它们退了。 这说明黑狼在有意避免伤害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狼群之中的头狼一雄狼,正因为雄狼拥有近乎人类成年人的智力才会有意识地命令狼群,减少损失。 不过这个合乎情理的反应,却暴露了这头狼群之中的王者的存在。 只不过是片刻之后黑夜中雾气蒙蒙的战场上忽然响起了一声悠长的狼嚎,这号叫与一般的黑狼圃然不同,响亮而又凄厉,仿佛是在宣告什么。 “它发现我们发现宅了。”奎尼尔面色变了变他一边取下长弓,小声说道。 黑狼群开始涌动起来、 布兰多再点了点头,那头野兽很狡猾大约是猜出了自己的意图。这种感觉有点令人毛骨悚然,尤其是当你知道一头野兽与你有等同智慧算计着要咬断你的喉咙的时候。 让你忍不住产生了一种背后寒毛直立的感觉。 至少布兰多看到身边一贯天不怕地不怕的卡格利斯脸色都变了变:“一头野兽也有这么聪明?”这个来自敏泰地区的贵族青年忍不住质疑道。 树精灵首领竖起指头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嘘” “那是雄狼,不要质疑它的威信,小心它在睡梦中割断你的喉咙。”树精灵低声说道。 这一次不只是卡格利斯,这诡异的语调让他身边的杰诺斯与罗兰都打了一个冷战。 布兰多看到这一幕,却一点也不觉得好笑。 这就是雄狼。 在黑森林中,一直以来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每一百年中。每一次双月共耀潮汐轮回之年,在这一年中出生在红色月光之下的幼狼,它们会吃掉自己的兄妹、父母,然后成长为比一般的狼强壮、杰出也更狡猾与凶残的巨狼。 雄狼。 而另一个传说提到,雄狼是狼之灾祸埃希斯的配偶。它们在入夏之后交配,后代会像人一样行走,也就是黑森林之中千年不曾杜绝的祸患一夜影。 而无论那一种说法,都浓墨重彩地描绘了雄狼的狡诈与凶残。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布兰多看着雾蒙蒙的战场上,目光像是要穿透雾气。 “安蒂缇娜。”然后他说道。 “期”贵族少女吸了一口气,她回过头”脸色有些发白。 安蒂缇娜显得很紧张”四周此起彼伏的低沉咆哮让她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被一望无际的黑色狼潮包围在正中央,就仿佛是在惊涛骇浪之中的一叶小舟上,随时都有可能被一个浪头倾覆。 其实所有人都差不多”那些年轻人们的脸色也不见得好看到那里去。 何况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烧焦味,这位来自布拉格斯的贵族小姐只要一想到这个味道是怎么来的就忍不住恶心反胃。 不过她强忍住呕吐的欲望,一只手拽着自己的裙子以免沾上华些脏东西,几步跟上布兰多问道:“大人,有什么事吗?” “我记得我炼制的药水在你那里吧?” “是的。” “把灰色那一瓶给我。 安蒂缇娜闻言立刻代开腰间的一个小皮包,布兰多看到林林种种的药水被整齐起码在里面,仔细地分门别类,他忍不住扬了扬眉毛,至少他自己就做不到这一点。 那怕曾经是一个一百三十级的老战士,可布兰多还是习惯把所有药水随意乱放在一起,就好像拿出来的时候会有一个惊喜似的。 不过在游戏中大多数时候拿错一瓶药剂那都是要人命的,尤其是你在生命垂危的时候想要找到一瓶7号圣水,可翻了半天却拿出一瓶番茄酱的时候。 你就知道那有多么尴尬。 可这个坏毛病已经伴随他多年,布兰多从没意愿去改变”不过现在他发现自己至少有一个助手可以帮自己改变这一点。 安蒂缇娜从左边数起抽出第三根试管,整个过程不超过一秒钟,那瓶药剂就递到了布兰多手上。 “安蒂缇娜。”布兰多接过药剂,忍不住说道。 “恩?”贵族少女微微一愣。 “我觉得和蒂雅比起来”他一边拔掉那支试管上的木塞子,一边答道:“你和芙罗更像是姐妹口不过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呢?” 安蒂缇娜瞪了他一眼,但并没有忘了仔细地扣好那个皮包。 布兰多却抬起头看着战场上一雾气好像变得更浓郁了一仿佛无穷无尽的黑漆漆、双眼泛着腥红光芒的野兽正从雾气之中涌出,它们重新开始靠近,战场上的局势在变化。 莫非眼前这一支狼群是雾嚎? 布兰多知道每一头雄狼都有一个独特的名字,拥有它们独特的能力。传说中雄狼雾嚎可以在茫茫迷雾之中穿行”夺走那些在白雾中迷失了方向的旅人的生命。 他皱了皱眉头,自然系的雄狼是最难对付的,比起来他更愿意对付物理系的。比如说血爪与霜咬都要简单得多。 可惜己布兰多暗骂了一句”雄狼的狡猾出乎他的预料,没想到德鲁伊们在正面搞出那么大的阵势还是没有把两头雄狼一起吸引过去”而他们这队人那怕是只对面一头雄狼都显得非常吃力。 那是雄狼。 开化了要素的魔物。 雾气已经越来越浓郁了,不只是布兰多,连其他人都察觉了这一点。年轻人们也不再议论,周围环境诡异的变化让他们紧张起来。 后面埃鲁因使节团也靠近了一些,布兰多可以看到那些穿着青色甲胄的骑士们正在穿过茫茫白雾向他们靠拢。 他一仰头喝光了手中那支试管中浑浊的灰色液体。 那是鹰眼药剂,能在一个小时之内提高感知属性在视力上的加成力个能级,材料是巨鹰的羽毛与魔力蕨,这两种材料在绿之塔都是大白菜的价格,但药剂本身却异常实用,布兰多做了不少来备用。 布兰多一喝下药剂,立刻感到自己的视野变得清明起来,仿佛雾气都淡化透明,他回过头,立刻在北边看到一座山一样大小的阴影一闪随逝。 “靠”布兰多暗骂:“动作真快。” 他立刻举起手,示意所有人一尤其前面的半人马长者守卫们放慢速度。这个时候加速离开这里已经毫无意义,如果不干掉雄狼,他们所有人都没有机会。 四周诡异地静了下来。 然后忽然响起一声突兀的惨叫打破了这短暂的寂静那是人类临死之前的哀嚎。 第一百四十幕 雾中的敌人(第一更) 每一个人都回过头,看到使节团的骑士们在一片惊叫声中追向两头银灰色的魔物狼,但他们动作太慢,那个被袭击的贵族只发出一声短促的嘶吼就被雪白尖利的牙齿刺穿喉咙——惨叫声随即戛然而止——人们眼睁睁地看着两头狼将那具人类的尸体拖进茫茫白雾之中。 “它们怎么来的!”欧汀伯爵看着那个方向怒吼:“你们怎么放它们进来的,你们都是蠢货吗!” 跛行者! 雾嚎的直系后代! 布兰多却看着那个贵族蹬着双脚消失在薄雾之中,眼皮就是微微一跳,来的果然是那家伙。他立刻将手一挥,咬牙喊道:“所有人靠拢,那些家伙在雾气之中是隐身的!” 他话音刚落,两道流动的雾气就穿过不远年轻人的身边。 “小心!” 奎尼尔闪电一般举起下(原文,这个我没看懂)长弓,连续三箭向那个方向射过去,三箭两前一后,犹若三条一瞬间划出的银线,白雾之中中(原文)立刻绽开两团血血花。 但仍有一支箭落空了。 那银灰色的魔物狼向一侧一挑,然后纵身想不远处一个年轻人扑去。这怪物的动作快得惊人,几乎是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它就已经一口咬向那个年轻人的肩膀。 一声惨叫,魔物狼一口几乎扯掉那个年轻人半个身体,那个浑身是血的年轻人瞪大了眼睛仿佛好似还不相信自己会死,仰面倒下。 “昆西!” 那个年轻人身边的同伴立刻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叫,眼睑朝夕相处的同伴骤然身死在自己面前,他们一瞬间就被怒火烧昏了头脑,纷纷拔出长剑想要冲上去为自己的同伴报仇。 可布兰多的动作比他们更快,虽然早料到上网不可避免,可是真正看到自己亲手培养起来的年轻人死在自己面前,心中没有愤怒是不可(少了个能吧?)的。 布兰多几乎是立刻向那个方向一指,十道光柱瞬间刺穿了雾气在那头伤人的跛行者身上打开好几个透明窟窿。 而与此同时,他心念一动,光网立刻在众人周围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网络,将那些靠近的隐形魔物远远地逼开。 但靠得较远的使节团骑士与半人马长者守卫就没那么好运气了,虽然跛行者不过是白银初阶的生物,可是在雾气之下只要不攻击就不会现形的特性使它们在这样的环境下如鱼得水,占尽先机。 何况魔物狼一旦发动攻击就是多头配合,即使拥有比它们战力稍强,碰上也一样会吃大亏。 三十多人的骑士团几乎一瞬间就伤亡过半,而半人马长者守卫也损失了十多个人手——受到袭击的人大半都是被一口拽倒在地,然后被两头或者更多的跛行者一扑而上,转眼之间就被拖拽入茫茫雾气之中。 一时之间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整个队伍的场面好像刹那之间就变成了修罗场,环顾四周都能看到野兽争相抢夺着呗撕扯得破破烂烂的人类尸体,血肉横飞,一个完好的士兵被拖进狼群转眼之间就只剩下一堆白骨。 安蒂缇娜被吓得屏住呼吸,不过她还是坚持站在布兰多身边,那怕脸色苍白,按在皮革腰包上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 与这位还显得镇定的贵族千金比起来,不远处的法伊娜早已是花容失色。好在那个黑发的炼金术士此刻还显示出一些克鲁兹贵族之后的本色来,他用几株奇怪的植物挡在自己与流动的雾气之间,堪堪护住他们三个人。 而艾尔曼子爵虽然面色有些难看。但还是拔出长剑护在法伊娜身边,偶尔将那些显出身形想要扑击进来的银灰色魔狼一剑逼出去。 三个人好不容易守住了阵地,他们抬起头,却看到外面流动的雾气越来越多,显然,跛行者的攻击还只是一个开头。 一时间,所有人都忍不住感到有点绝望。 除了布兰多,他一边指挥龙骑兵系统护住年轻人阵型的侧翼,一边将注意力分散在战场上。 终于,片刻,他再一次捕捉到了那头雄狼的存在。 跑到战场中央去了啊。 布兰多皱了皱眉头。 “芙罗,蒂雅,风墙!”这位年轻的领主一手持大地之剑,一边回头喊道。它知道场上的跛行者会越来越多,总是不能对他本身构成威胁,可是对他手下的年轻人却是有着致命的危险。 他带他们来体验战场,可不是送他们来送死的。 野精灵姐妹之中姐姐听到布兰多的喊声之中立刻抓着自己妹妹后退一步,来到队伍中央;结附了万象森罗之后的卢比斯雇佣兵们早已拥有了白银巅峰的实力,而是对于一个白银巅峰的元素使来说,施展一个二环的风墙法术实在是太简单了。 她们两姐妹联手施咒,只用了一瞬间就在指尖产生了一道环流的风,“风,羽翼四张!”芙罗举起手、低喊一声,她指尖环绕的气流好像在一瞬间扩大了千百倍。 那就像是一道凭空产生的龙卷风一样横扫过所有人,然后在众人周围稳定下来,形成一道环绕的气流在半径超过百米的距离之外构成咆哮着旋转的风墙。 二环的风墙术是用来克制实体箭矢的利器,平日里似乎并没有太大的用处,但在这确实(却是吧?)对付雾嚎的利器。 风一起,周围的雾气立刻消散。 每一个人都看到空气好像水一样波纹荡漾起来,然后再暴风圈范围之内十数头银灰色的魔狼同时现出身形,这些魔物狼微微一怔,它们显然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但布兰多可没有义务向这些不速之客解释,他将手一指,数十道光柱立刻将它们打成飞灰。 “好办法。”奎尼尔放下长弓,眉毛一张忍不住赞叹道。他的寿命而今已长达二百多岁,不是说没听过雾嚎的名头,不过像是布兰多这么一瞬间就想到如此巧妙的办法他还是自愧弗如。 风一起,雾气消散之后跛行者就失去了它们最引以为傲的利器,暴露身形的跛行者不过就是一头超强与一般黑狼的魔物而已,半人马长者守卫可以轻易将它们驱赶到风圈之外。 但布兰多清楚,防御不过是一时之策,要想冲出这片雾气,还是必须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 “库兰先生,指挥权暂时交给你,”他命令道:“卡格利斯,你副手。” “我副手?”卡格利斯吃了一惊,他一旦结果副手之位,就要面对无穷无尽的狼海和这诡异的进攻,能不能做到最好?他不敢保证。 但连几头狼都不敢面对,以前所谓的抱负岂不是笑话?年轻人抿禁了嘴唇,用力点了点头:“没问题。” 布兰多向他竖起大拇指,但一边的库兰却看着他问道:“你要干什么?”老剑士要显得镇定得多。 “当然是去干掉头狼。”布兰多答道:“茜,到我背后来。” 红发少女正在使用短弓射杀那些外围的黑狼,听到布兰多的话,她回过头,左手将有些纷乱的发丝向后一掠,然后马上将短弓丢给身边的一个年轻人。 反手从背后解下雷之枪,就默默走到布兰多身边。 “一会跟上我,不害怕吧?”布兰多问。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茜琥珀一样的眸子看了他一眼,答道。 “奎尼尔先生,你可以吗?” 布兰多点点头,他本来想戴上罗帕尔,可是罗帕尔是一个力量型的战士,并不适合下面的战斗。 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向前竖起大地之剑,但正是这个时候布兰多感到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手。 他回过头,看到安蒂缇娜紧皱着眉头,这位贵族少女咬紧牙齿看着他:“大人,你忘了怎么答应我的!现在您已经是一位肩负着责任领主了(原文无误),为什么又要只身犯险!” 布兰多怔了一下,但他分开安蒂缇娜的手:“这是战斗,不是个人英雄主义,放心,我有把握。” 安蒂缇娜张了张口,可她咬了一下牙,硬生生将后半句话吞了回去。 “我知道了。”她低下头、咬着牙答道。 布兰多不知道这位贵族千金知道了什么,但他并没有说谎。要是在这里留太久,让狼潮分出功夫来围住他们,那么他们所有人都只有死无葬身之地。 不过雄狼如此狡猾,必然不会轻易让他们得手。 若是其他人,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恐怕只能拼死一搏。但布兰多却知道,若是自己还有一击得手的机会。 因为这就是他—— 因为这个身体中所拥有的另一个灵魂的一切记忆。 “但你打算怎么过去?”库兰站到一边,问道:“风圈之外,黑狼如潮,要杀出一条血路尚且不容易,还要怎么靠近雄狼?” “要不要让拜仁吗开一条路?”奎尼尔问道。 “不用。” 布兰多摇摇头,他右手持剑,左手成掌剑状向前一刺,吼道:“所有人听我命令,左右分开!” 整个战场上都是喂喂一寂。 半人马长老华德(少了个第吧?)一个回过头看着人群之中的布兰多,他喂喂一怔,但也明白军中命令不能违抗。 带着满心疑惑,但这位半人马长老只是搞搞举起手中的战戟。 第一百四十一幕 岩桥(第二更) 欧汀伯爵一剑刺穿一头高高扑起的银灰色跛行者的喉咙,然后将这头魔物的尸体远远地丢了出去,他不去看那怪物落入外面的狼潮之中是不是如同传闻中一样会被自己的同伴分食。 因为后面罗伯伦伯爵胖胖的手已经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大声说道:“你快看那边,他们疯了!” 欧汀一愣,满心疑惑地回过头,但他看到的是这样的一幕—— 那位半人马长者守卫的指挥官正高高举起手中的战戟,他高高竖起前蹄立在战场中央,转身的同时向自己的部下们竭尽全力吼道:“阵型,分开!” 仿佛一声炸雷。 银色的半人马长者守卫们微微一愣,然后阵型立刻发生了一阵波动,月牙阵仿佛瞬间左右分开。 而同时,树精灵首领奎尼尔也将手中长弓向前一伸,对月牙阵内向一侧的树精灵射手们喊道:“tor sr!” 墨绿色的草木斗篷一片片鱼贯而出,向两边散开,露出中央的道路。 站在最后的卡格利斯没有说话,这个年轻人他只是将手向右平伸,各小组组长立刻将年轻人们左右分开。 下一刻,出现在布兰多面前的已是一条坦途,然而半人马与树精灵一退,外围的黑狼立刻如同一道洪流一样越过暴风圈奔涌进入—— 大地隆隆作响。 欧汀吃惊地看着这一幕,他不明白那个年轻人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不是自寻死路么?还是说他们要打一个包围战? 可是外面的黑狼无穷无尽,好像放进来杀死一些也于事无补,反而徒增变数。 “他们疯了!”罗伯伦在他背后扯着他肩膀大喊:“他们想去死,还要拉着我们垫背吗?” 欧汀没有答话,他只是看着那边,这位军人贵族这一刻忽然有一种预感——他觉得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 因为的确没有那么简单—— 黑狼构成的洪流正越过半人马与树精灵之间的通道,几乎是向后面的布兰多直扑过去,指挥它们的雄狼很清楚,这个年轻人就是这队人的最高指挥官。 它要一举干掉布兰多。 但布兰多打的是同样的主意。 “准备好了?”布兰多盯着那道黑色的洪流,问道。 “嗯。”茜的声音。 奎尼尔收回长弓,点了点头。 年轻的领主收回左手,双手握紧了大地之剑,然后指向那道向他席卷而来的黑色洪流,十米。 前排的黑狼已经伏低身体作好了一扑而上的准备,它们露出雪白的牙齿,从喉咙深处滚出呜呜的咆哮声。 布兰多几乎可以看清楚那一双双血红色的眼睛中毫不加以掩饰的疯狂与对于杀戮的渴望,他吐了一口气。 举起剑。 力量爆发,正面突破,幽灵水晶增幅—— 然后是白鸦剑术。 剑上一瞬间爆发出一道可怕的龙卷风,冲天而起的风束四射竟仿佛刀子,让一旁的库兰、卡格利斯与安蒂缇娜立刻后退。 而那些黑狼更是不堪,它们本来已经作好了攻击的准备,但此刻也不得不连连后退,但即使如此向前迫近的风压还是将它们扯离地面,远远地抛飞出去。 然后布兰多举起这道旋风,向下一劈。 这一剑就像是他干掉那托奎宁狮人的一剑。 但当初他还没有用上白鸦剑术。 因此也不会因此而受到17+2个等级的军用剑术加成。 因此这一剑可以说是**了布兰多这一年来自身所掌握的所有力量合并的一击,巨大的风压几乎让大地之剑都闪耀起来,发出一片片耀眼的白光。 所有人都忍不住眯起眼睛,张大嘴看着这可怕的一剑——不,应当是看着布兰多手中那道逐渐倾斜的旋风,一点点,一点点倾斜轰向地面。 一片闪光。 每个人眼睛都是一闭。 然后他们勉强看到一片向四面八方爆开的风刃之中,位于旋风场最前方的那些黑狼直接被撕成碎片,而更远一些也被至少被扯得向上飞起,然后全身毛皮与骨骼分离,在半空中洒出一片血雨。 风压向前,那道涌入的黑潮就像是江河倒卷,被这一剑生生扫了出去。 风刃一瞬间扫过上百米范围,范围之内的黑狼纷纷断头,而余波继续向前,将几百米内的黑狼扫得向后滚倒成一片,甚至这冲击波径直越过大半个战场。 让那头在战场中央的雾嚎都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它本能地抬起头,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危险让它心中不安。 但它马上看到了有生以来最震撼的一幕。 布兰多一剑斩下之后,在前方近百米范围内形成一条几乎宽达数米的剑痕,他此刻几乎全身脱力,体力直接进入了疲惫状态。 若是普通人,这个时候力量与灵巧也会衰减到一半以下。 可布兰多却看到自己眼前视网膜上绿光闪烁,立刻编织出一条信息:“不屈天赋启动,力量与灵巧继续维持在全盛状态。” 布兰多身体摇晃了一下,几乎用了3、4秒钟来回气——但他在这一剑之后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叫苦,因为用尽全力的缘故,他现在还感到双手仿佛是不存在了,就是好几秒钟之后,依旧是一片酸楚。 不过他睁开眼睛,已经看到前方自己与那头隐藏在狼群的雄狼之间产生了一条毫无阻碍的通道。 唯一的问题是,这条通道片刻之间就缩小了一半—— 黑狼仿佛毫不在乎有多少同类死在了刚才那一剑之下,它们立刻就开始重新填补布兰多那一剑在狼群中扫出的一片空地。 “抓紧时间啊——”欧汀深吸了一口气,这位伯爵大人终于看懂了布兰多等人要干什么了。 可在他看来,这一击似乎并不成功,因为几乎就在布兰多回气的那几秒之内,狼群就重新占据了那条通道。 “慢了一线!”欧汀忍不住暗叹一声。 可布兰多的攻击并没有结束。 他喘了一口气,然后左手向上一举,低吼一声:“大地,予我以刃剑!” 虽然用尽全力,但这个声音仍旧微不可闻。 可是它造成的效果却让远处看着这一幕的雄狼雾嚎吓得差点掉头就跑,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布兰多身前的大地轰然断裂,地板向中间坍塌,两侧高高翘起,宽幅达到数十米—— 那些才刚刚涌入这个区域的黑狼躲闪不及纷纷被巨大的力量扯向中央,虽然它们片刻反应过来试图向两侧逃离,可是大自然的力量根本不是区区几头魔物可以抗衡。 只听一连串响声不断,大地一层层向下深陷,无数黑狼被掩埋在泥土之中。断裂的大地一段段向前延伸,最后一直到雾嚎身前不到十米的地方才堪堪停下。 但这头狡猾的雄狼还没来得及反应,布兰多已将张开的五指一握。 一道高度超过二十米的岩牙轰然从布兰多身前深陷的大地下向上突起,然后瞬间是第二道,第三道,无数道尖牙轰隆隆依次伸出,仿佛片刻之间就在布兰多与那头雄狼之间搭出了一条人工的桥梁。 整个过程看似经历了仿佛开天辟地那么漫长的时间,但事实上不过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雾嚎几乎是在一愣之后才反应过来那人类要干什么。 它抬头看着这道从整个战场上突起的高耸桥梁,忍不住微微一怔,然后才反应过来想要避开,可惜就就是这么一怔的时间。 它就已经失去了抽身的机会。 布兰多在大地之剑发威的片刻终于回过气来,他立刻低喊一声:“靠近我。” 奎尼尔与茜马上反应过来一左一右地靠近他,两个人的重量对于布兰多现在的力量来说毫无压力,他一把抓起两个人,冲锋技能瞬间启动。 900个能级的灵巧在岩牙之桥上描绘出一条向前延伸的黑色折线,黑色折线上下起伏眨眼的一瞬间就已经越过数百米的距离,然后布兰多三人凌空一停—— 已出现在了雾嚎头顶。 雾嚎抬起头,看着那个出现在它血红色的视野中渺小的人类。 而同时,布兰多、奎尼尔与茜也看清了这头浑身披覆着灰色鬃毛,几乎与那头半个月前被他们杀死的五头蛇蜥一般大小的巨狼。 它只有一只眼睛。 传说中雾嚎的一只眼睛在与另一头名为独角的雄狼交战时永远地失去了,游戏的设计人员很真实地重现了这一切——就如同现在出现在布兰多眼前的这头巨狼一样。 不过布兰多没太多时间欣赏这头恐怖的魔物。 他们必须速战速决,在其他黑狼反应过来之前,在这座岩石之桥坍塌之前——也就是说他们只有不到一分钟解决麻烦的时间。 “茜,牵制。”布兰多喊道:“奎尼尔先生,掩护一下我!” 他说着这样的话,整个人已经如同一颗流星坠向雄狼雾嚎。雾嚎长号一声,它并不喜欢亲身加入战斗,不过若是有人类挑战它的权威,它也不妨亲手扯碎他们的身体。 它看着布兰多在它眼中慢吞吞的身影,一巴掌就扫了过去。 布兰多当然清楚自己这一击不可能奏效,雄狼作为开化了要素的怪物灵巧至少是他的七倍,自己在对方眼中估计比蜗牛快不了多少。 他一看到雾嚎肩膀一动,就知道对方要后发先至,不过他对此早有预料,右手向前一伸,食指上的风后指环立刻发动。 一枚风弹轰然射出,虽然看似锐利的气流对于雄狼来说与微风拂面无异,不过气流产生的反作用力却足以将布兰多向后一推,堪堪避过雄狼的爪牙。 只是雄狼一击不成,立刻又向布兰多扑来,一抓一扑两个动作,在布兰多落下的瞬间完成,快得几乎只留下蒙蒙一片白影。 而布兰多正在半空,风后指环尚且处于冷却状态,自然无法闪避。 似乎眼看就要丧生狼口。 第一百四十二幕 雾嚎(第一更) 雾嚎向前扑击时毛发直立,巨大的身躯遮住半个天空,仿佛流动的时间都为之一滞。 布兰多闻到一股腥气扑面而来,心知自己已近这头凶兽的利牙,下一刻就是身首异处的下场。 若是普通黄金领域的战士,这一刻凶多吉少。 但别忘了布兰多还有一个元素使的兼职,他在半空中转过身,喊道:“风,枷锁解放!” 一个风舞术片刻就加持在他身上。这个气系法术是任何一个元素使学徒入门时会掌握的戏法,作用是缓落,在游戏中属于探险型法术,起先设计的意图并不是在战斗中使用。 但玩家的创造力是无穷的,自从一个叫做‘detoe’第一个元素使在实战中使用这门法术用来改变飞行轨迹、躲避攻击预判之后,这门法术就成了pvp中最受元素使欢迎的低级法术之一。 因为风舞术仅仅是戏法,只要意志达到20个能级就能无咒施法—— 布兰多虽然过去不是元素使,但也在无数视频中看到过这门技巧的使用方法。雾嚎算准了他的下落速度猛然向前一扑,但布兰多却展开风作得羽翼在半空忽然减速。 雄狼怒吼一声,堪堪与他错身而过。 布兰多驾着无数片天青色的羽毛,身子在半空一转,手向下一拉扯住雾嚎银色的鬃毛,和这头野兽一起向前飞跃了过去。 那一幕看起来就像是布兰多一下骑在了雄狼的背上一样,但实际上没那么悠闲,雾嚎反应极快,它一击不得手马上就察觉了布兰多在自己背上,于是几乎前脚掌才刚刚一落地巨大的身体就先后一扫。 竟生生转了向。 但布兰多反应也不慢,雄狼试图将在它背上的布兰多甩下来,布兰多反手一剑刺在对方的脊柱附近——大地之剑像是扎穿一层败革一样刺了进去。 一道血箭从雄狼背后飘洒而出。 这让布兰多不禁感叹,且不说过去从没想过以40多级的力量(黄金下位)对抗超过60级的怪物(要素开化),就算他那个时候有这个能耐,估计手中的武器也耐不何对方的防御。 普通三四十级的武器,甚至没办法刺穿要素级怪物坚韧的外皮。就算是同样的幻想级武器,也不过堪堪能破防而已。可大地之剑的额外锐利/硬度加成却让它成为越级对抗怪物的利器。 这一剑下去,就见分晓。 雾嚎发出一声凄厉的号叫,不过奇特的是它的血液一遇到空气就化为雾气随风飘散,布兰多赶忙屏息——魔物的血都不是啥好玩意儿,对于人类来说多半是剧毒一类的东西。 不过一击得手,他立刻松开鬃毛向一侧跳下去。若是缺乏经验的战士或许会保持在雾嚎背上攻击,可开化了要素的怪物那有一个简单了的? 岂会有攻击死角这种东西。 果然他纵身一跳,雾嚎身上立刻白气升腾,雾气竟然在它身边凝聚成四条鞭子一样白色气尾,这四条鞭子先后从这头雄狼背上横扫而过,若布兰多此刻还在那上面一定粉身碎骨。 雄狼控制着雾鞭一扫,马上发现敌人已经转移了阵地,那个人类的狡猾让它大吃一惊。它起先起码有三次以为自己有机会一举格杀对方,可每一次都在最后关头都被对方避过。 如果说第一二次还可以说得上是巧合,那么再而三地巧合就说不过去了,雄狼的智商很高,它立刻向后一步跳开与布兰多拉开距离。 一人一兽眼花缭乱的交手不过只是在空中下落的区区两三秒钟,最后布兰多与雾嚎同时落地,这一轮交手才告一段落。 远处的人根本没看清楚这边发生了什么,只有奎尼尔与茜看明白了之前的一切。茜还好,她不了解雄狼是一种多么可怕的生物,可奎尼尔却有点变了脸色。 作为常年生活在这片森林之中的树精灵,他很清楚雄狼是有多强的力量。 但就是这么可怕一种生物,却在一轮抢攻之中放到被那个年轻的人类占了先手。布兰多运用技巧的手段简直是微乎其妙,他好像清楚雾嚎会怎么攻击一样每每总是料敌先手。 布兰多的确知道雾嚎下一步想要干什么。 虽然说每一头雄狼都有一个独特的名字,但那毕竟只是一个传说而已,其实上雾嚎是这一类雄狼共有的头衔。 掌握迷雾要素的雄狼。 他布兰多与这类大家伙交过手,很清楚对方的习性。就像是那头大家伙一落地,马上就要准备呲牙咧嘴地抢攻一样。 它伏低身体准备扑击,反应快得惊人——布兰多同样一落地,但要重新找回重心动作根本追不上对方的动作。足足差零点好几秒——这在战场上表现出的就是接近几倍灵巧的差异。 布兰多心念一动,树木坚韧立刻全力运作起来,全身上下生长出一层角质的皮肤。黑黝黝的看起来可怕。他现在也有接近250点魔力,能转换5点天生护甲。 加上赤红祝福的2点甲防与火盾的5点场防御,足足高达12点。 布兰多打算硬扛下这一击。 这已经足够了,他们三人从岩桥之上半空跳下来这一段距离是最危险的一段距离——布兰多之所以要抢先进攻就是为了吸引雾嚎的注意力——他知道这三人中可能只有自己能有把握在半空避开雾嚎的攻击,换做其他人都是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他也确实做到了这一点。 布兰多向后稳住重心,已双手横举起大地之剑准备生生受下对方的这一击。十秒。只要这一击得手,那么战斗就算是胜负已分了。 但雄狼雾嚎终究没有扑起来。 因为两道绿影从天而降,堪堪封死了它的前进路线,若是普通人的箭这头野兽还可以视若无睹,不过那箭却不同。 布兰多看到那箭差点惊叫起来——生命之矢,一切魔物的致命克星——传说这东西是森林女神施与过神圣洗礼的圣物,在击破黑暗与混乱上拥有足以媲美神器的力量。 当然这个说法有些夸大其词,不过生命之矢可以暂时压制魔物的要素之力却是不假,也就是说只要被这箭命中,雄狼雾嚎瞬间就变成一头不过黄金巅峰的普通怪物。 如果命中的话。 雄狼雾嚎显然不可能让那箭命中,森林中的魔物和女神尼雅也是老冤家了,互相都很清楚对方的手段。那绿色的箭矢一出手雄狼就本能地感到威胁,它向后一退—— 避开了奎尼尔的箭,但也放弃了对于布兰多的攻击。 时间又过了三秒。 直到这个时候茜的攻击才第一次抵达,红发少女甫一落地就向雾嚎伸出左手,“雷之第七弦——”她知道这魔物的力量强大,因此一出手就是自己威力最大的技能。 五道闪电从她指尖奔流而出,又比当初在夏布利对付牧树人时不知道强了多少,闪电一离体就纠缠盘旋竟好似电龙一般,交错着射向雾嚎。 ‘轰‘一声巨响。 电龙一举刺穿雄狼雾嚎的身体,电弧哗啦散开,在夜色下构成了一个耀眼的白色电球。可让她吃了一惊的是,闪电好像击中了一团雾气,雄狼雾嚎的身体猛然散开、就像是真正的白雾一样分解在空气中。 茜可不认为自己能一击干掉了这头开化了要素的恐怖生物,她马上警惕地回过头,刚好看到那头怪物从一团雾气之中在自己背后重组身体完成。 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盯着她。 茜几乎屏住了呼吸。 雄狼举起利爪—— “奎尼尔!”布兰多马上抬起喊道,雾嚎被打散重组之后距离他将尽六十米,要抢攻上去根本来不及。 而虽然茜拥有神使的恢复力,可被雾嚎这一巴掌拍下去估计至少也得躺个十天半个月的。 上次与神使艾克门对决时就已经有教训了—— 奎尼尔举起弓,又是两支生命之矢射出。绿光再一次逼退雄狼雾嚎,这头怪物怒吼一声,连续数次攻击不建功已经让它有些焦躁起来。 它从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咆哮,命令周围的黑狼领主与它们的族群开始进攻。 这是第十五秒。 可布兰多早就料到了这一点,这就是他带奎尼尔过来的原因——不过年轻的领主现在改变了主意——他原本是打算让奎尼尔掩护压制周围的黑狼领主,茜来牵制攻击,但现在树精灵首领手上有生命之矢,那又不一样了。 “茜,对付周围的魔物,”布兰多情急之下喊道:“奎尼尔,射击雾嚎额头上那条银线,那是它的魔力汇聚点。” 魔物是由魔力催化而成,而它们的魔力汇聚点也就是类似于一般生物的要害。 奎尼尔微微一怔,他眯起眼睛,果然在那头白灰色的巨狼额头上看到了一条若有若无的银线。这位树精灵首领只是稍一犹豫立刻举起大弓。 两支生命之矢出现在了弓弦上。 而与此同时一圈连环闪电落在周围试图围上来的黑狼身上,打得这些魔物立刻皮开肉绽,烧着的毛皮上发出一股股令人作呕的焦臭。 布兰多绕到了雄狼一侧。 但雄狼亦在转向,奎尼尔的箭让它感到了威胁,它很清楚对方瞄准了自己的弱点——这种感觉让它有些不安起来。 不安伴随着焦躁。 第一百四十三幕 流失(第二更) 不安往往伴随着焦躁。 雾嚎在连续两次改变进攻方式却发现都无法甩掉布兰多之后一那个人类就好像知道它心中的想法,往往每次都会出现在它想要向那个树精灵发起攻击的路线上终于按捺不住裂开满是森森白牙的大嘴直接朝岩桥上的奎尼尔扑了过去。 这是第二十秒。 但布兰多自然不会放过,他举起大地之剑,铮铮两声,大地之剑两次与雾嚎的利齿交错,发出金属碰撞的刺耳利响。 巨大的力道压得布兰多连连后退,双手上回应来的感觉就好像是要立刻断裂离开身体飞出去一样,甚至第二剑架住那头大狗的尖牙时,他还看到大地之剑竟然向后差点弯曲了九十度。 卧槽,这力量有没这么离谱啊! 布兰多眉头大皱,若不是大地之剑稳固,估计他现在早已剑折人亡。但也好不到那里去,因为雾嚎终于不耐烦起来,这头巨狼向后一个小跳退开,干脆直接向布兰多扑来。 它也发现,不先干掉这个人类估计是没办法向奎尼尔发起进攻的。 而雾嚎一转移目标,布兰多就感到自己的好日子到了头。超过二十级等级压制的情况下,他甚至看不清这头魔物的具体动作,只是下意识地用右手挡了一下就感到身体一痛,然后整个人直接腾云驾雾飞了出去。 环绕在布兰多身体周围的火盾骤然碎裂,树木坚韧提供的防御也在一瞬间被击穿,还好赤红的祝福是幻想级装备”不然估计也要步他第一双防护手套的后尘。 但总之布兰多是被一巴掌拍飞了接近二十米远直接落进了一堆黑狼之中,甚至落在一头黑狼领主身边。 他摔了化荤八素,所幸还记得自己还在战场上,赶忙摇摇头支撑着从地上坐起来。不过才刚坐起来”好不容易眯起眼睛向周围一看一视野因为额头淌下鲜血而一片暗红“然后就看到一头足有马车大小的领主级黑狼正在与他大眼瞪小眼。 我勒个去! 迷迷糊糊的情况之下布兰多好歹没被那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吓个半死。 那头黑狼似乎也是被这“天外来客“弄得呆了一下,不过这头凶兽明显比晕头转向的布兰多反应快得多,它不过是稍微怔了一下一然后毫不犹豫地一口向布兰多肩膀咬下去。 卡擦一声。 “领主大人!” 远处的茜吓得尖叫一声、此刻她才刚刚解决了一队黑狼以及它们的领主,然后回过头就看到布兰多被击飞,丧生狼吻的一幕。 那一刻她简直感到天崩地裂,差点眼前一黑。 可布兰多显然没那么容易死,红发少女马上就看到虽然黑狼一口几乎吞进了布兰多半个身体、但一条血淋淋的胳膊从黑狼领主双颌之间举起来,然后扳住了那头魔物的半边脑袋。 “好狗不挡道,知道吗?” 布兰多的声音从狼口之中传来,然后那只手用力一拧。 一声清脆的骨头断裂的声音。 那头黑狼领主竟被这么随意的一扳生生拧断了脊柱,它呈一种怪异的姿态倒了下去,露出坐在地上浑身是血的布兰多来。 布兰多眯着一只眼睛,左眼与脸上泊泊向下淌着血,年轻的领主表面不动声色”但其实黑狼一口咬住他半个肩膀时差点没把他痛死。 布兰多这次真是暗叫倒霉,没想到竟然恰好落在一头领主级黑狼身边。 只是他在被雾嚎拍飞时生命就已经降到了底限以下,那个时候不屈天赋就已经发动了救了他一命,至于那黑狼领主的攻击只是额外的疼痛而已。 除此之外,毫无影响飞但布兰多来不及去感叹自己的运气有多坏”他立刻抬起头看着雾嚎所在的方向。一片血红色的视野之中,他看到的是雾嚎后退的一幕一事实上在布兰多被拍飞的那一刻,奎尼尔就已经做好了射击准备。 第二十五秒。 奎尼尔瞄准了片刻,松开弓弦,两支箭离弦而出。可即使身经百战,这一刻这位树精灵首领也有些不敢确信”不知道自己这两箭究竟能否奏效。 雄狼的反应实在太快了。 一瞬间,两支箭划小开雾气犹如两道笔直的绿线向前延伸,直刺向雾嚎的额头。而这个时候那头雄狼才刚刚拍飞布兰多”正准备抬起头来对付在岩桥上的那个树扦子。 它看到的是两道绿光。 中了! 奎尼尔在心中暗叫。 生命之矢正中雄狼眉心,但让这位树精灵首领脸色剧变的是”雄狼竟然再一次雾化,让两支生命之矢径直从它身体内穿过,然后钉在它脚边的泥土中。 羽翼兀自微微摇晃。 攻击无效? 奎尼尔简直不敢相信,要知道他使用的可是森林女神尼雅说赐福过的圣物生命之矢,这东西可以说是一切魔物的克星照理说可以驱除一切魔物掌握的要素之力。 但怎么会就这么让这头雄狼给避开了? 奎尼尔不明白,却不代表布兰多也不清楚,事实上此刻的雾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受。它为了避开那致命的一箭已经用上了它保命的技能。 布兰多记得那个技能叫做雾世界投影,雾嚎使用那个技能时事实上身体已不存于这个世界,可以免疫一切物理与魔法攻击。 甚至连圣言与法则魔法也无法影响。 但可惜,每天它也只能施展这么一次而已。 而在游戏之中雄狼一旦施展了这个技能,接下来就要拼命了,狂暴状态,布兰多记得很清楚”而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果然,雾嚎在微微一停之后,身上忽然亮起一片醒目的血红色玟理。这是魔力爆发”每一头高级魔物都会的技巧,类似于狂战士的狂暴,但除了大量消耗体内的魔力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副作用。 这是魔物们的杀招,不到拼命的时候它们是不会使用的。 而一旦使用了魔力爆发。 魔物的力量基本上就等于提升了10%左右,也就是差不多5个等级。现在的雾嚎,已经是接近70级的要素异化的层次。 这一刻不只是布兰多,连远处的茜都感到了那股突然爆发开来的力量的可怕。 而处在雾嚎正面的奎尼尔更是变了脸色。 然后他看到雾嚎张开嘴”隐隐红光出现在这头野兽喉咙深处。这位树精灵的首领下意识就想要躲避,可他一动就发现四周白茫茫的雾气环绕,压在他身上沉重有若山峦,竟使他动弹不得。 然后一束红光,击中了奎尼尔的胸膛。 树精灵手中的长弓落地,立刻发出l声惨叫。 雾咒,生命蒸发这个目标为单体”但威力可怕到让当年第一次参与狼祸任务的任何一个玩家都心惊胆战的法术终于又一次出现在了布兰多眼前。 生命蒸发可以说是游戏前期最可怕的法术之一,是的,它是法术,而不是技能。这是巫术的一种,也是所有法术中第一种即死法术”它的效果就是蒸发一个人体内一切液体。 对于大多数生物来说,这就是直接走向死亡的天国之门。 “嘿!”但这个时候布兰多却忍不住得意地一笑,他等的就是这一刻,布兰多举起左手,手中已经出现了一张蓝色的卡牌能量流失。 “感应” “生命蒸发,雷之环”生命加护法术在感知范围内。” 布兰多微微一怔,雷之环显然是茜的技能,不过这今生命加护看来是奎尼尔的法术才是。只是被雾咒命中的生物无法动弹也不能施法,看来这个法术应当是他身上的装备提供的。 能在七环法术雾咒的作用下反抗,看来这树精灵的首领装备也不差啊。装备提供的法术千奇百怪”布兰多没听说过也很正常,因此他倒是不以为意。 不过他马上将手中的卡牌一放,答道:“目标咒术,生命蒸发。” “已夺取。”视网膜上的绿色光网一娈。 这个时候雾嚎忽然发出一声无比震惊的怒号,因为正在引导法术的它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法术了。 而布兰多在远处将手一指,从雾嚎口中喷出的红光顿时在半空中转了一个弯那一刻,几乎在战场上的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看到那条长长的红色光线在半空中一个回旋然后击中了雾嚎自己本身。 一声凄厉的惨叫。 法术首先产生效果,只见一片片红色的雾气从雄狼身上喷薄而出,这头巨狼在巨大的痛苦之下哆嗦着,然后轰然倒地。 一瞬间,它身上环绕的红雾就弥漫到周围数十尺范围。 “屏住呼吸!”布兰多一只手捂着流血的眼睛,立刻喊道。他知道那其实是被蒸发的血液,绝对是沾不得的。 而雾嚎一倒地,因为引导者失去意识法术立刻中断,但法术中断并不意味着灾难结束,因为强制中断法术导致的魔力反噬立刻接管了这具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的尸体。 只听,哗啦,一声巨响,倒在地上的雄狼竟然从身体内部轰然炸开,变成一堆白的烂肉。而即使如此,那些流动的魔力还依旧在破碎的内脏上流窜着,大大小小的爆炸一直持续了好几秒钟才结束。 直到看到这惨烈的一幕,布兰多才真正感到放松下来,年轻的领主浑身是血地坐在地上长长出了一口气,但马上目光就移不开了。 布兰多目瞪口呆地看着代表着雾嚎的尸体的那堆烂肉之中,看着那颗黑色的棱状长石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是吧,灾祸埃希斯之心?” 第一百四十四幕 埃希斯灾祸之心 雾气缭绕山间,战斗之后,森林中有一种异样的宁静。 林地之间散布着数百半人马正在进行战斗之后的短暂休整,不远处来自埃鲁因的小伙子们几乎人人带伤,树精灵也好不到那里去,从成千上万的狼海之中厮杀出一条血路之后,每个人都感到一种发自骨头深处的疲惫。 这种疲惫就像一双奄奄一息的爪子抓住你的神经,将你拽入昏昏欲睡的深渊之中一样。只是纵使上下眼皮打架,也无人敢不打起精神。 布兰多坐在一棵横倒在地上的枯木上~这断木已经不知是那今年代的产物,空洞的树干生长在密密层层的青苔之上,下面还长出一串蘑菇一他一只手捂住受伤的面颊,虽然疼痛难当,但还是咬牙让梅里亚在自己身上施展治疗祷文。 所幸,治疗法术还是和游戏之中一样给力,布兰多感到伤口微微发痒,但很快就愈合失去了痛感。 不过因为失血过多而产生的疲倦感仍存留着,治疗法术可以加速新陈代谢,却不能凭空产生能量。 梅里亚施展完最后一个法术,然后从包包里取出一小块干粮递了过来:“吃点东西吧,男爵先生,会好过一些。”她的声音有些小,但很好听。 “称上过战场?”布兰多问道。 “作为神职人员参加过骑士团的行动。”梅里亚低着头答道。 “清剿盗匪?” 梅里亚点点头。 “见过死人吗?” “见过。” “难怪”布兰多暗自感叹自己捡到宝了,有经验的候补神官,还没有圣殿职位”放在p之中真是凤毛麟角啊。 只是对方看起来似乎对于自己这个集体没有什么归属感的样子,他隐约感到这位见习神官很有些见识,而有见识的人大多有主见,忽悠起来可比一般人难多了。 只是这些见识是从书上得来,还是亲身体会呢? 布兰多问道:“你喜欢那家伙吗?” 他话音才刚落,就听到背后传来一阵阵咳嗽声,布兰多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是谁的声音。不过梅里亚也闹了个大红脸,她低下头,没有答话。 布兰多微微一笑,心想虽然你没回答,不过我已有答案了。有牵挂就好,只要他牢牢抓住卡格利斯这家伙,就不愁这位神官大小姐留下来。 同时,他也确认了梅里亚的性别。 安蒂缇娜坐在布兰多旁边,也忍不住抿笑了一下,布兰多的想法逃不过她的心思,不过这位领主大人问得这么不含蓄”还是让她忍不住好芜这些事情既然领主大人不擅长,让她来就好了嘛,贵族小姐忍不住暗想。 “领主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卡格利斯察觉到这诡异的气氛,梅里亚那红红的脸蛋让他也有一些不大自在”于是咳嗽一声之后连忙上前打岔道。 “出发?”布兰多有些好笑地问,他放下手,左脸颊上有一条浅白的伤痕,与其他处的肌肤颜色相异:“急什么?” 此前那头黑狼领主一口咬向他时獠牙像是一把匕首划过他的面颊,留下一条长长的伤口那条伤口从额头一直延伸到脸颊,所幸被额骨所阻挡,否则按照梅里亚的说法,他的左眼也保不住了。 为此布兰多还被安蒂缇娜好好埋怨了一番,好在这位贵族少女也知道布兰多是不得已而为之”才就此作罢。 “咳咳”卡格利斯再咳嗽一声”他心知肚明布兰多的打算:,“当然着急,领主大人不是说我们只有几个小时的时间了鸟” 虽然才相处了一个月不到,但卡格利斯已经逐渐熟悉了自己这位领主的性格说实话,如果不是有些恶趣味,而且莫名地喜欢抨击埃鲁因的贵族布兰多还是很符合他心目中最优秀那一类追从者。 “那是不假”布兰多答道:“不过也不急这一会,大家都需要休整。”他抬起眼皮起来看了卡格利斯一眼:“某人不是心虚了吧?” 卡格利斯重重地咳嗽一声,干脆不再答话了。 布兰多一笑,然后从背包中拿出一枚黑沉沉的棱状尖石。此前一战可算得上是惨烈,他手下的年轻人就损失了四个,这还是他们自从进入黑森林来第一次损失。 除了死掉的人以外,还有人重伤,可以说布兰多亲自训练出的这批人第一次上战场就有足足一成失去战斗力,这还是在半人马与树精灵的掩护之下。 不过让他满意的是同伴的死伤并没有击倒这些年轻人,虽然不可避免地士气低落,但至少没有人因此而绝望、崩溃。 这就说明他们已经是合格的战士了。 接下来只需要更多的训练与磨练,布兰多相信自己手下这些年轻人就能成为优秀的种子。虽不说和过去那些玩家一样妖孽,但至少也算是抬脚迈进了这时代的洪流之中。 在他以玩家的手段调教之下一这些年轻人中有些人或许会因此而受伤、死去,但无论如何,他们将成为大魔潮的第一批受惠者一那原本是历史闪耀着光芒的天才才可以享受的待遇。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下意识地回过头,林地那一边受伤的半人马正在休息,在这次战斗中损失最惨重的就是它们,据半人马长老华德所说,起码有三分之一的人退出战斗序列。 其中大部分是被黑狼拖入狼潮之中撕成碎片。 当然树精灵与德鲁伊都有一定损失,只是没半人马那么那么惨烈罢了。现在他手上剩下的力量是大约四百名半人马长者守卫,白银中位的战斗力。 然后是超过两百名树精灵射手说实话作为白银下位的远程单位。布兰多还真舍不得将这支树精灵军队投入到消耗战中。他了好一会将这些树精灵投入到托尼格尔的战。场上会产生什么效果。 不过可惜”这些树精灵当中的绝大部分注定今天晚上可能都会倒在这片森林中。 最后就是他手下的几十名年轻人,以及埃鲁因使节团现在还剩下的十多名白银阶骑士。不过那些骑士欧汀伯爵不大可能将指挥权交到他手上,因此布兰多也自动忽略不计。 他看了那些贵族那边一眼,欧汀和罗伯伦在此前的战斗中都没事,倒是那个贵族女学者已经丧生在战场上。 这让布兰多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先前还救了那女学者一命一看在对方是兰托尼兰学士的份上口可惜救得了一次,最终也没救得了第二次。 这让他很是感叹。 虽然伤亡惨重,但战果依旧辉煌。干掉一头雄狼本身在除了布兰多以外几乎所有人眼中就已经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了那雄狼最后展示出的能力已经表明了它的位阶。 要素开化。 在场稍有见识一点的人就明白那代表着什么,而布兰多、奎尼尔与茜三人不过以黄金下位的实力就将之斩杀、当然这其中主要的功劳归功于布兰多。 所有人都看到了最后那一幕,布兰多引导雾嚎的法术转向的那一击坐实了他咒剑双修的身份。 而除了雄狼之外”单单死在布兰多最开始的那一剑之下的黑狼领主就超过三头,黑狼更是不计其数,方圆上千平方米密密麻麻的狼潮被连续横扫了两次。 布兰多当时没有注意,不过打完之后却被上升的经验吓了一跳。 除去越级杀死雾嚎本身的35000点经验之外,仅仅是杀死黑狼与黑狼领主提供的经验竟然也高达23250点。 这一击就收入了接近60000经验,而此后与此前的“组队模式,或者说,军团模式,厮杀又进账接近12000点经验,仅仅这一仗布兰多收入的经验就超过了70000。 布兰多将这个数字折算了一下”也就是说他们至少杀死了接近万头黑狼。 唯一的遗憾是狼群数量实在是太大,那些黑狼领主的掉落几乎全部白费了。嗯到这里布兰多看了看手上那冰凉的石棱,所幸拿到了这东西,仅此一件,就值回票价。 “这是什么?”坐在一旁靠在雷之矛上的茜看着布兰多拿着那东西”一直不说话,她忍了又忍口可惜毕竟没有安蒂缇娜那么好的涵养,终于忍不住露出小虎牙开口问道。 布兰多抬起头神秘地一笑:“你说这个?这可是好东西。” “领主大人,你就先别卖关子了”卡格利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快说说看吧,我也想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好像挺值钱的样子?” 值钱? 这次轮到布兰多翻白眼了,心想小伙子,你要知道这东西在过去游戏之中号称有rmb也买不到的神器”无数公会为之疯狂,你就应当知道它不仅仅是值钱那么简单了。 不过换句话说”想必对方好像也不大可能了解rmb是个什么玩意儿。 他答道:“这是埃希斯的灾祸之心。” “埃希斯的灾祸之心?” “头狼埃希斯?”安蒂缇娜冉“啊,差不多吧。不过这并不是埃希斯的心脏,而是一件不可多得魔法物品。传说中它封印着雄狼的灵魂,禁锢着狂暴的魔力与混沌。” “魔力与混沌?”卡格利斯不解地冉布兰多点点头,他看着手上那枚长形石棱,这东西就是雄狼力量的本源与核心所在,或者说它就是雄狼也无可厚非拥有这枚石棱的人,就是头狼! “它有井么用?”年轻人又问。 “你马上就会看到了。”布兰多答道,灾祸之心事实上是一枚护符,但它的使用方法却与一般的护符有些不同。 至于这东西的使用方法 他抬手,将这枚石棱平贴在自己的额头上。然后所有人都看到他手上的石棱忽然震动起来,不断发出红光,然后忽然软化下来”诡异地融入布兰多的额头上。 石棱不断深入,红光渗入他的皮肤之中,竟像是纹一样向四周蔓延”然后在额头范围内形成一圈抽象的荆棘一样的纹理,然后红光慢慢褪去,玟理的颜色逐渐转化成灰色。 整个过程持续超过十分钟,最后才平息下来。 然后布兰多抬起头,那枚石棱已经变成暗红色,映衬在那一圈圈纹理之下,竟展示出一种诡异的美感。而那条灰白色的伤痕一直从他的额头延伸到脸颊”又冲淡了这种妖异。 两相结合,竟让人一时之间挪不开视线。 “如此”布兰多抬头答道:“就算完成了。” “啊?”所有人都一愣。 安蒂缇娜更是呆住了,她看到布兰多现在那个古怪的样子,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而布兰多话音刚落,就看到一片绿色的光网在自己的视网膜上编织出一连串资料,仿佛是由无数字构成的”这些绿色光点又重新组合为文字:“搜索到巢穴领主系统,神经接驳~” “接驳完成。” “意志豁免通过” “,狼群领袖,身份获得。” 绿光一闪,布兰多随即感到周围森林中出现了很多熟悉的气息。最远的还在好几里之外,那是被他们甩开的零星狼群。 他心念一动,立刻向其中一头发出一条感应。片刻”那头强横的气息就开始飞快地朝他们所在的方向开始移动。 白银巅峰,灵巧至少100个能级以上,移动速度很快,预计最多几分钟就能抵达这个地方。 是划日当成熟的黑狼领主,布兰多立刻得出结论所有人都看着他,但他一言不发”直到不远处的奎尼尔忽然,哗,一声从灌木丛中站起来,警惕地看向森林一侧他马上向其他人打了个手势一黑狼追上来了。 所有人都是面色一变,他们立刻将目光投向布兰多之前这位年轻的领主可是信誓旦旦向他们保证已经甩掉了黑狼的。但布兰多神色不变”只是看着那个方向。 片刻。 伴随着,哗啦,一声巨响,一头体格硕大的黑狼领主竟然一头从树丛中跃出”重重地落在地面上。那几乎有马车大小的身躯落地时让地面前微微一跳,不过这头野兽落地后却并未立刻展开攻击。 而是抬起头用血红色的眼睛疑惑地看了布兰多一眼。 在布兰多身边的茜几乎是一瞬间就长枪在手,想要拦上去。而一边的树精灵首领奎尼尔也举起长弓,瞄准了这头黑狼领主。如果不是布兰多举起手示意他们倬手的话。 然后他抬起头,也看着那头黑狼领主的眼睛,后者犹豫了一下,终于缓缓靠了过来。但它并没有采取任何攻击性的举措,而是在布兰多不远处停下来,然而用硕大的头颅凑过来在布兰多身上嗅了嗅。 然后亲昵的蹭了蹭那一刻几乎所有人都呆掉了。 卡格利斯第一个反应过来:“这“这东西就是这个作用!?”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布兰多伸出手摸了摸黑狼领主毛茸茸的鼻粱,然后他回过头,得意地笑道:“怎么,你觉得有什么问题?” “不不那到不是,只卡格利斯眼睛忽然亮了:“领主大人你能控制多少?” 布兰多想了一下:“现在系统默认我是小型狼群,控制两头领主,两百头黑狼就是极限了。不过这东西还有成长的价值,因此它才能被称之为神器。” “系统?”卡格利斯一愣。 “咳,只是一个称呼罢了。”布兰多这才发觉自己好像得意得有些忘形了一些,但这也不怪他,埃希斯的灾祸之心这种东西实在是太妖孽了,前期在游戏中只要有一个玩家拥有了它简直就是横扫一样的威力啊。不过这东西也不大可能为某一个玩家所得,大多为那些大型公会纤有。 因为一个人拥有这玩意儿实在是太引人窥探了,要知道在游戏之中这东西角色死亡可是必定掉落的。 而且又镶嵌在额头,引人注目他记得当初第一枚埃希斯灾祸之心也走出在这一次狼潮之中,但莫非就是雾嚎出品?布兰多心下一怔,心想这还真有可能个?也就是说这东西其实是固定掉落? 他忍不住挠了挠头,一开始他还以为自己在红手软妹芙罗的传染之下,在过去游戏中持续几十年的黑手光环终于被打破了呢。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不过如果雾嚎是固定掉落列表的话,那么说明其他雄狼也应当如此,或者说魔物潮本身就是如此设定的。 布兰多忍不住回想了一下当年这次狼潮一共出了那些好东西,除了埃希斯的灾祸之心之外,好像还有个醒转之爪,獠牙神兽护符一布兰多有点心动,不过他很清楚现在他没这个能力去在这次狼潮之中捞取更多好处。倘若晚一步,说不定还要葬身狼腹也不一定,因此他也只能忍住对于那些传说中的装备的窥探之心。 做人要知足布兰多在心中如此安慰自己,毕竟拿到埃希斯的灾祸之心已经很是意外了。灾祸之心、醒转之爪,獠牙兽神护符中灾祸之心本身就是最好的一个。 而且更重要的是在这里,只有他一个玩家,不会有什么玩家公会来找他麻烦。 而且,所谓死亡掉落,对他来说也算不得一个惩罚性的属性罢? 布兰多心中无比暗爽,埃希斯的灾祸之心这东西在过去游戏中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东西,事实上他也从没关注过,顶多就是知道一个名头而已。 这次赚大了啊! 第一百四十五幕 巢穴领主(第一更) 布兰多将手从那头黑狼领主硕大的头颅上放下来,要组建一个新的狼群”收服头狼与召集普通个体是必不可少的。 黑狼领主可以通过狼群领袖的威压来收服,但普通的族群却要通过巢穴领主本身的能力来繁衍。 在一个黑狼群中,雄狼本身就是巢穴领主的核心,它引导魔力汇聚形成黑狼这种阴影生物;而现在布兰多继承了狼群领袖的头衔,自然也可以通过额头上的埃希斯的灾祸之心来施展这一能力。 他在自己的视网膜中切换窗口,淡绿色的光屏一页页切换,最后在新开辟出的,巢穴领主,这一面板之中找到了那个新技能。 巢穴之主(黑狼):消耗50点法力,生成一头黑狼。 巢穴之主(阴影岩石兽):消耗20点法力,生成一头阴影岩石兽。 布兰多看到这两个技能顿时忍不住微微一怔,召唤黑狼这个好理解,可那个阴影岩石兽又是什么东西? 还是说其实埃希斯的灾祸之心本身就可以提供两种类型的黑狼给玩家选择?说实话布兰多过去对东西还真不太了解,只知道它可以召唤黑狼而已,但至于怎么召唤,他这也是第一次试验。 只是他回忆了一下,并没记得黑狼之中有阴影岩石兽这个品种。 何况既然是雾嚎的灾祸之心,即使提供额外的变种也得是踱行者才对吧?从消耗的法力上看,这个所谓的阴影岩石兽比黑狼应该还弱很多,这让他有点想不通。 不过既然想不通就试试好了,布兰多虽然起先召唤风精蜘蛛消耗了不少精神(法力)”但此刻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大致汇聚几头黑狼还是没有问题的。 他也不浪费时间,举起大地之剑随手向不远处空无一人的草地上一指”虚空之中立刻涌动起来好像产生了什么生物,一片片流动的黑光在那里汇聚起来。 最后光芒一闪,一头黑狼从黑色魔力汇聚的漩涡之中一跃而出”稳稳地落在地面。 布兰多看到那头黑狼却从差点手一抖把大地之剑丢出去,我去,这是什么情况? 他有些意外地看着这头舒展四肢牢牢站在地上、几乎有小马驹大小毛发漆黑、一双眼睛血红环顾四周、又露出白森森的獠牙的生物从任何一方面来说,它都像是一头黑狼。 但除了头、脖子、肩膀、后背脊、大腿以及四个爪背都生满了一层厚厚的甲板之外:那些古怪的灰色甲板像是一层装甲一样披覆在这头黑狼身上”远远看起来威风凛凛。 布兰多可不记得黑狼是这个样子的。 他想这倒像是雄狼独角的亲卫狼群、凶暴者”可惜他看得清楚,那头黑狼身上披覆的甲板的光泽明显是一层岩石,而不是角质层或者骨板。 “这今生态是半元素生物啊,怎么会这样?”布兰多有些不解,但一旁的卡格里斯比他更疑惑,“那是大人召唤来的?”他一脸感兴趣的神色:“是黑狼?” 安蒂缇娜和茜都没有说话,她们已经见怪不怪这位领主大人总是会知道一些偏门的知识,反正第一,那一定是和黑塔巫师有关系。 第二,那是秘密。 贵族少女很清楚不该问的不要多问,这也亏得她性子如此”否则一般人多半忍不住。而红发少女更直白一些,现在在她看来,只要是布兰多做的就是对的,至于理由。 那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罢了。 倒是梅里亚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男爵先生就这么把那枚奇怪的石头融合进身体,没什么吗?” 红发少女甩甩长长的马尾摇摇头:“其实我倒觉得挺好看的”再说了,那些巫师们不都这样么?” 而安蒂缇娜则看了这位候补神官一眼,答道:“领主大人自有分寸。” 而这个时候布兰多没心思去了解自己的部下们在想什么,他甚至忽略了卡格利斯的问题。埃希斯的灾祸之心这东西他可以说并不熟悉”因此是否灾祸之心召唤出的黑狼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的,他也不清楚。 或许有这个可能。 布兰多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地思考了一下”决定先试试另一个技能再说。岩石阴影兽”他将大地之剑向那头黑狼身边一指。20点法力流失。 魔力再一次汇聚,黑色的魔力流这一次竟全部涌向地面,那里地面忽然拱起一块,然后一头古怪的生物从下面破土而出。 我勒个去,这不勒个是吧! 布兰多等那头生物一停稳”看清了对方的样子之后顿时差点掉了下巴。 甚至不只是他,连他身边的几人都齐齐怔住了,卡格利斯更是低喊了一声:“啊,这不是岩豹吗?” 年轻人脱口而出。 那的确是岩豹,不过不同于一般的岩豹灰色的身躯全是由岩石勾勒出流线型的线条,这头怪怪的生物除了与原本的岩豹外貌上几乎一模一样之外,通体都是由一片流动的黑色魔力与漂浮在这些魔力之中的尖锐岩石构成的。 魔力组成了它们的躯干,漂浮的尖锐岩石构成了它们身体的轮廓与四肢、头颅。 布兰多发誓自己以前从没见过这样一种生物,它看起来简直就像是魔孽一一种纯粹由扭曲的魔力形成的生物~但又有一些元素生物的特征。 “这是什么鬼!”布兰多吃了一惊之后有些冷静下来,他立刻想到了自己的大地之剑,然后马上举起手中的剑一扫描。 而这一扫描,布兰多就发现了问题所在~因为大地之剑,哈兰格亚的石之巢穴属性已经从剑上消失了。 若是放在平时装备上重要的属性莫名少了一条布兰多估计会大声骂娘。但现在他却明白”大地之剑上的属性并不是消失了而应当说是被埃希斯的灾祸之心给合并了更好一些。 不过埃希斯的灾祸之心还有这个功能?这让布兰多一时间有些不解,在他原本的印象之中灾祸之心不过就是一枚拥有狼之巢穴属性的护身符。 或许它特殊一些,要融合进入身体才可以使用但布兰多原以为那不过是因为这枚护身符本身就拥有特殊的可成长属性的缘故。 现在他却发现或许并非如此简单。 想来也是,布兰多忽然反应过来,在他的印象之中装备是很少会为提供一个特殊系统给玩家的。就像他在过去游戏之中所知道的几个特殊系统一元素使的元素池系统,那是由职业开辟的。 领主系统,那是奄身份和领地开启的:怪物的精英、首领系统”这是由模板带来的。而之后还有工会和团队系统自不必解释,此外就是命运卡牌带来的旅法师系统。 也就是说埃希斯的灾祸之心至少也是得这一个等级的产物。 那么所谓的巢穴系统的能力看来就是将玩家身上一切具有巢穴能力的属性集合起来,使它成为玩家的能力而非是外在的能力。 布兰多隐隐猜到这个系统的运作方式,不过他很好奇,这个能力能不能吸收固定巢穴,如果可以那就真太变态了。 他只要满世界去寻找巢穴”然后击败巢穴的守护者,再将这些巢穴一一吸收那岂不是最后就能成为母巢那一类的存在? 当然布兰多也知道这个顶多是想想罢了,如果真有这种可能,那么游戏中早就应该出了几个随手可以召唤千军的变态才是。 但事实是没有。 布兰多想清楚了,他甚至想到另一种可能也就是埃希斯的灾祸之心这东西带来的巢穴之主系统可能本身就是游戏之中没有的。 这就和他的旅法师系统一样。 两者是如此的相似,都是一个特殊的系统而且都是由某一件装备带来的。 而布兰多看了看那头阴影岩石兽,又看了看那头披着岩石护甲的黑狼,心中忽然剧烈地跳动起来”他想到一个可能既然黑狼的阴影巢穴的“阴影,属性可以影响石豹,那么反过来说,石之巢穴的,岩石,属性是不是也可以影响黑狼呢? 至少眼前他所看到的这一切就已经印证了这一点。 这也就是说埃希斯的灾祸之心提供的巢穴领主系统吸收巢穴属性的方式”其实是将巢穴分拆开吸收,再在整个系统中进行合并? 布兰多马上切换到巢穴领主系统的讯息面板绿色的光网在他眼中一阵变化,他瞳孔顿时骤然一缩:巢穴领主已获取属性2个(次级阴影次级岩石),已获取巢穴2个(阴影巢穴,石之巢穴)。 “卧槽!”,布兰多差点兴奋得跳起来,果真如此!巢穴领主系统是将巢穴的属性分拆开吸收,然后再重新整合”融入不同的巢穴特性之中形成全新的生物。 只是不知道,全新的生物仅仅是获得了特性还是因为新的特性而变得更强。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他就不仅仅是赚大了”而是赚到盆满钵满子。 布兰多二话不说,想到就试,他马上让卡格利斯上去试试那两头魔物的强度。 卡格利斯倒是不推迟,或者说他本身就想试试看这两头魔物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他看来反正这两头魔物也是布兰多召唤的,而他们平时与布兰多召唤的岩豹对抗也不是头一次了~只要把那头黑狼也当作是岩豹一般处理就没问题了。 卡格利斯一拔剑,布兰多立刻在心中向那头阴影岩石兽下达了攻击命令,心灵感应本来就是巢穴领主特有的能力,只是不如旅法师与自己的召唤生物之间的心灵可以无视距离那么bg罢了。 布兰多现在作为巢穴领主的心灵感应范围大约是三到四英里,再远效果就会大大减弱。 而一接受到他的命令,岩石阴影兽立刻发起进攻,它进攻的方式与岩豹大致相似,只是在身后带一道黑影。 卡格利斯手持长剑一开始还紧张无比,但一看到这东西身形一动就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这一个月以来他与岩豹交手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实在是太过熟悉对方的进攻套路。 他想这东西就是比岩豹强再多也不至于离谱,只要小心应付应该不会出太大问题。 卡格利斯向前一步,竖起剑,以他最熟悉的埃鲁因军用剑术试探。不过这不试探还好,一试探之下就不由得大吃一惊。 他长剑向前一刺,那头岩石阴影兽竟然不闪不避直扑他而来,卡格利斯根本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狂暴,竟然直直地让那东西穿过他锐利的剑锋扑向自己。 下一刻,所有人就看到卡格利斯被扑倒在地上。 第一百四十六幕 岩石加鲁鲁兽!(第二更) 下一刻,所有人就看到卡格利斯被扑倒在地上。 不过前肢踏在他胸口的岩石阴影兽在并没有进一步的攻击动作”而是抬起头用一整块尖锐岩石构成的头颅看着布兰多,布兰多点点头”这头魔物立刻向后一步退开。 “接近黑铁中位!”,卡格利斯揉着自己胸口说道:“有没有那么离谱啊,这东西快赶上大人你的黑曜石豹了。” 布兰多点点头”他看着这头岩石阴影兽心中可说非常满意,接近黑铁中位的能力,更难能可贵的是还拥有半虚体生物的特质。 半虚体生物可以减免一半物理攻击,就等于说生命值凭空提高一倍。而且灵巧也比实体生物高出一大截,因此这东西表现出的力量顶多黑铁中位,而战斗力事实上已经远远超过了黑曜石豹了。 然后他又将目光投向那头黑狼,黑狼本身就是黑铁巅峰与卡格利斯不相上下,岩石属性强化之后照例应该更强。布兰多这一次选了库兰作为测试的对象,结果自然不用说,黑狼败北,不过在战斗中也测试出这东西的实力在白银下位还要超出一点。 而同时,这种新形态的黑狼还拥有极高的防御力,那些岩石甲板库兰随手一击竟然还打不穿,就这一点起码也得是白银上位的防御力。 综合来说,这东西拥有差不多白银中位的战斗力。 白银中位,比原本的实力几乎提高了两阶,而且考虑到庞大的族群以及今后的可成长性布兰多忍不住眯起眼睛要知道兽群到达中级,就可以生成领主级魔物比方说黑狼领主与黑曜石豹了。 那又会是什友样的存在呢? 布兰多心中无限,不过他看着这头黑狼心中无比满意的同时却想到这头魔物明显与它原本的同类已经有很大区别,既然如此再叫黑狼显然不太合适,而且也容易引起混淆。 那么取一个什么名字比较好呢? 他回过头去,身边还捂着胸口的卡格利斯好像明白他的心意一样,好奇地问道:“领主大人,这东西还是黑狼?” “不,我还没想好它的名字。”布兰多实话实说。 “那叫凶暴狼吧看起来也比较像。”,卡格到斯答道。 “我倒觉得更像座狼。”库兰显然不认同他的看法。 “不”,”布兰多摇了摇头”他想了一下”答道:“我决定叫它一岩石加鲁鲁兽!” “岩石加鲁鲁兽?”所有人都是一呆,那是个啥货? 不过布兰多心中却想的是”以后搞个钢铁属性的巢穴,真正把这玩意儿变成钢铁加鲁鲁那才真是碉堡了! 而他正在,忽然听到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他一怔,华德来通知他准备出发了?布兰多顿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这才想起自己还在这片黑森林的“狼祸,剧情之中,还远远没到值得庆幸的时候。 至少兽群的成形不是一天两天的何况升级还有大量材料需要投入,巢穴在游戏中就是烧钱的机器,在这里也是一样。 石之巢穴倒是只差一个贤者石板,而阴影之巢的投入才刚刚开始呢。 不过怀着这样的想法,布兰多回过头,意外地发现过来的却不是华德或者树精灵首领奎尼尔而是欧汀伯爵那张有些阴沉的脸。 “伯爵先生?”他微微一愣,埃鲁因使节那行人自从劝说自己无效之后就一直远远跟着他们,也不提回去的事也不来和他打交道”好像是将他当作免费的保镖一样。 不过现在这是怎么了? “男爵先生”欧汀称爵开口道:,“你看到法伊娜小姐他们了吗?” 法伊娜? 布兰多一愣之后才想起那是那个来自克鲁兹的贵族小姐的名字”不过说起来自从和雾嚎战斗以来他就压根没关注过那三个克鲁兹年轻人在什么地方,本来他就对克鲁兹帝国不大感冒,说实在话不把那三今年轻人赶出队伍已经是因为他本身做不出这样的事来罢了。 他想要是换成他原先团里几个脾气暴躁的在这里,说不定就不留情面地将对方赶出去了,埃鲁因玩家对克鲁兹帝国的厌恶那可是,练功发自真心,。 因此当欧汀伯爵这么开口时,布兰多甚至愣了一下,有些不大在意地左右望了望:“他们不是在这里吗?” “不。”欧汀伯爵摇了摇头”“事实上我们已经找了他们好半天了,但走到处都没看到法伊娜小姐和艾尔曼子爵的影子。” “不在?” 布兰多这就有点奇怪了,那坏脾气的丫头不是应当一直和他们在一起吗?不过面对他询问的眼神”卡格利斯,梅里亚,安蒂缇娜,库兰以及茜先后摇了摇头。 没有人知道? 布兰多这下有点奇怪了,他干脆找来罗帕尔这位蜥蜴人领主和它的手下自从进入黑森林以来就一直负责队伍外围的警戒工作,如果外围有什么风吹草动,那么它肯定会第一个得知但可惜,他从罗帕尔那里得到的答案也是否定的。 也就是说,自从他们停下休息以来,艾尔曼等人并没有离开营地。否则罗帕x和它手下的火爪蜥蜴人不可能没有察觉。 不过也有另一种可能。 那就是在那之前法伊娜等人就已经走丢了。 但那样就真的好玩了,当然布兰多倒不是关心这几个人会不会走丢的问题”而是觉得几个大活人竟然会跟丢队伍,这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他想就是那位大小姐再废柴,但他身边的艾尔曼子爵和那个炼金术士少年怎么看也不像是太无能的人吧? 最后布兰多在安蒂缇娜的提示下找来所有人当中最心细谨慎的芙罗,想看看这位野精灵姐妹中的姐姐是否能察觉什么蛛丝马迹。 但没想到芙罗给他们带来的是一个更惊爆的消息。 她也一直在找她的妹妹。 蒂雅不见了? 布兰多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不可能”蒂雅是十二卢比斯雇佣兵中的一员,属于他的卡牌召唤生物,两者之间有心灵联系,不可能会召唤生物走失了而他却一无所知。 不过他马上在心中感应了一下对方的位置”这一感应,脸色就变了。 就连黑森林也无法阻断的心灵感应,竟然第一次失效了! 玛莎在上,这又是什么剧本? 而在布兰多大吃一惊的同时,他眼中那位坏脾气的贵族千金却正与自己的两位同伴跌跌撞撞地穿行在荆棘密布的丛林之中。 她有好几次都差点被横生出的枝桠一头绊倒,不过即使侥幸在那个黑发的炼金术士少年的帮助下好歹维持了形象,但漂亮的裙子也早已被扯得破破烂烂了。 她低头一看自己好像乞丐一样的装束,就忍不住气不打一处来,当然,这笔账又算到了布兰多头上口如果不是那个乡巴佬的话,他们怎么会被裹挟到这里来? 而且当初雾嚎造出迷雾的时候,那家伙竟然没发现他们在迷雾中走失了,那家伙明明那么厉害,这一定是他故意的! 法伊娜在心中恨恨地想,恨不得如果布兰多此刻在自己面前的话一剑将他刺个对穿。可惜不要说此刻布兰多还不在他面前,就算在她也没这个能力。 于是磨了好一会牙齿之后”这位贵族千金终于忍不住问道:“艾尔曼子爵”还有多久啊,你不是说一会就追上了吗?”,她有点有气无力地问道,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这么问了。 艾尔曼也有点无奈,虽然他看了看一旁的罗诺,心想这倒是下手的一个好时机,可是现在他却没这个心情~他明明记得布兰多一行人当初是走的这个方向”可没道理会追了这么长时间还追不上啊。 他很清楚”那个埃鲁因人和他的部下一定会停下来休整”否则他也不会选择追上去。 而至于选择倒回去想办法与维罗妮卡军团长会和,他不是没想过,只是实在没那个胆子重新在狼潮之中杀出一条血路再杀回去。 因此这位子爵大人摊了摊手”只能勉强说服自己道:“我想也许他们打算走得远一些再休整,毕竟这里离狼潮并不远”还是太过危险。” 一想到那无边无际的狼潮”他又有点变了脸色,他过去从没想到黑森林中竟然危险成这样,早知道就不应当答应执行这一次任务,原本他还以为和维罗妮卡这样一位帝国战神在一起怎么想也不会出任何问题的。 可说来说去没考虑到身边这位大小姐实在是太过任牲。 “可你已经这么说了好几次了。 ”法伊娜有些不满:“我快走不动了。”,艾尔曼听她这么说,也忍不住有点不满”他吸了一口气道:“这话你应该问后面那小姑娘,她不是说她可以联系上那个埃鲁因人吗?” 法伊娜一怔,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在后面吃力地跟上他们的蒂雅她记得这个小姑娘是那个可恶的埃鲁因乡巴佬身边的人而且她还告诉他们她有办法能联系上布兰多,只可惜一直到现在她也没试成功过一次。 “黑森林中通讯法术受到魔法乱流干扰”,罗诺答道:“不成功也是很正常的事,我们如果不是有石英之块,不也一样联系不到黑森林外面么?可石英之块毕竟是幻想中的存在,不是人人都能入手的。” “既然如此”艾尔曼有些不满地答道:“就应该丢下她,带上一个小丫头反而是拖慢了我们的速度。” “艾尔曼子爵”,”法伊娜皱起眉头:“作为帝国贵族,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你要丢下一个孩子吗?”,艾尔曼一愣,他看了看这位贵族千金,再看了看罗诺,两个人脸上都有些不满。艾尔曼一怔,随即改口道:“抱歉,我失态了。” 法伊娜正想再说什么,可正是这个时候”忽然森林中一个声音响起来打断了她的话“呵呵,几个小家伙,死到临头还有心争执,倒是有趣得紧。” 这突兀的声音穿过森林,让四周微微一静。 第一百四十七幕 凋零(第一更) 黑暗之中一点亮光,艾尔曼子爵第一个拔出长剑,‘铮’一声指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谁在那里?”他挑起右眉,一脸警戒地问道。 “呵呵呵。” 回答他的是一连串轻盈的笑声,笑声从不远处传来,然后艾尔曼竟看到一个女人从一株古老的橡树之中缓缓走出——那个女人长着一对尖尖的耳朵,她双手向脑后一插,轻轻摆动上半身,让紫色的波浪状长发在耳朵后瀑布一般挥洒而下。 女人有一对浅紫色的眸子,眼影稍长,给人一种妖异的感觉;美艳的瓜子脸,嘴唇也是紫色,第一眼就能吸引住人的目光——但她整个半身以下都完全由藤蔓与根须构成,一束束荆棘沿着她赤裸的上半身蔓延而上,包裹住浑圆饱满的r房,一直延伸到脖子上,面颊的边沿。 她微微一笑,指着艾尔曼手中的长剑说道:“年轻人,你指望这东西能干什么呢?伤害我?还是保护自己?” 艾尔曼一皱眉,他将剑指向那个女人,但并没有答话;这个女人明显来意不善,而且从她的表现来看要么是个疯子,要么就是有所依仗。 这位子爵先生更愿意相信是后者。 罗诺反应只比艾尔曼慢一步,不过黑发少年看到这个女人时忍不住脸红了红,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剑一样的眉毛一抬,严厉地质问:“你是谁?这里是埃鲁因的使节团,你最好不要打我们的主意——” 女人扑哧一笑:“真狡猾。” 她好像没看到艾尔曼手中的剑一样缓缓向几人走过来,她走动时构成下半身的蔓枝蠕动着,就像是一只巨大的虫子,让人看了忍不住头皮发麻。 “罗诺,海曼大师的学徒,克鲁兹的天才炼金术士——头衔,狼獾;曾经在克鲁兹的皇家咒术学院一次冲突中重伤十一位同伴,杀死两人,少年一样羞涩的外表之下隐藏的是一颗狂野的心呢。” “至于这位——法伊娜,金领伯爵,花叶领的小公主,曼德希尔大公爵的掌上明珠,也是公国的唯一合法继承人,”女人回过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剩下两个人,笑眯眯地说道:“还有艾尔曼子爵,虽然是庶出的贵族子嗣,但却一样杰出——只是,谁能看清你的野心呢?” 艾尔曼听到庶出两个字,嘴角忍不住扯了扯。 最后那个女人说道:“至于最后这个小姑娘,倒真是埃鲁因人,不过却是无足轻重。只是我倒是对她的领主——那个有意思的年轻人有些兴趣。” “有兴趣你去找他好了呀,”法伊娜警惕地盯着这个女人,作为大贵族的继承人她最忌讳被陌生人一口叫穿身份:“不知廉耻的女人!” 她回过头:“罗诺,你还在看什么!” 黑发少年脸一红,回头无辜地看着法伊娜:“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法伊娜。” “哼,”法伊娜没好气地咬咬牙:“没一个好东西!” 四个人当中只有站在最后面的蒂雅没有说话,她只是暗中做好了防备的准备——作为雇佣兵,虽然这位野精灵小姑娘经验尚显不足,但一些基本的常识还是很清楚的。 “所以,”艾尔曼看着那个女人越靠越近,忍不住有点沉不住气起来:“这位女士,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他试图用剑挡住对方。 可没想到他的话只是引得那个女人一笑,她走近这位子爵大人,用手指在他的剑尖上一拨:“一如我所言,你们人类管这个东西叫做剑是吧——剑是武器,可以保护你们,也可以用来伤害其他人——” “因为在你们看来,人的身体是脆弱的,而金属却是坚固的东西。利用工具,是文明生物的特长呢。” “可惜,在我看来,这东西与你们一般无异,脆弱,因为万物皆会腐朽,凋零,唯有混沌才会长存。” 她抬起睫毛,紫色的眼睛看着艾尔曼,而随着她轻柔的话语,艾尔曼手中的长剑上竟然生出一朵朵紫色的蔷薇,随着蔷薇花瓣一片片随风凋零,这位子爵先生的长剑竟也好像经历了成千上万年历史一样如同风沙、随风而逝。 “邪教徒!” 女人口中‘唯有混沌长存’的话语一出,在场的三人立刻变了脸色。不过这都比不上他们看到艾尔曼手中的长剑寸寸碎裂时的震撼。 腐朽要素。 在整个沃恩德,既是邪教徒,又拥有腐朽要素的存在,能让他们立刻想到的也就只有那个人了。 “凋凋凋”法伊娜的脸色一下就变得惨白,她瞪大眼睛指着那个女人,竟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艾尔曼则抽身一退,立刻抽出备用的短剑,他在意思到对方的身份的一瞬间就明白无法善了。既然如此,废话再多也毫无意义,先下手为强才是正理。 他身边的黑发少年这一次反应也不比他慢,几乎是女人的话音才刚落,超过一打炼金术炸弹就已经被抛向那个女人。 只可惜那个女人的反应比他更快,她右手由前向后一扬,地面‘刷’一声升起一张藤网,炼金术炸弹撞在上面被提前引爆,还差一点伤到了罗诺自己。 黑发少年挡着脸向后一个滚翻,他向前伸出手,身上的魔导器立刻一枚接着一枚升起,开始绘制法阵。 只是让他目瞪口呆的是,这些魔导器才飞到一半,金属的表面就开始生锈,然后变得暗淡无光,‘啪嗒’一声从半空中落下,掉入森林中的水洼中,再也感受不到任何魔法联系。 而这个时候艾尔曼子爵的攻击才刚刚展开,只是他的目标不是那个可怕的女人,而是一旁的法伊娜。 贵族千金看到艾尔曼忽然向自己冲过来吓得一呆,不过还是本能地拔出佩剑一挡,元素的力量从她身体中进入细剑中,白色的光在剑上交织出一面光盾。 可惜这临时准备的魔剑术显然不是艾尔曼的对手,艾尔曼反手一剑抽飞法伊娜手中的长剑,然后一把抓住她的脖子,一下绕到她身后,将剑架在她脖子上。 整个过程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不要说罗诺和蒂雅没反应过来,甚至连那个女人都吃了一惊。 不过这个时候艾尔曼已经将剑放到法伊娜雪白的脖子上,然后他看着那个女人,吸了一口气,冷静地说道:“你的目标是她吧,不过我想一个死的公国继承人对你来说恐怕没什么价值罢?” 法伊娜一怔,好像这才反应过来,她倒吸了一口冷气,身子竟忍不住哆嗦起来。也不知是因为这令人绝望的环境,还是因为同伴的背叛。 是了,她忽然想到——艾尔曼子爵是故意的,一定是这样,他在用这个办法来救其他人。 想到这里,这位贵族千金才稍微好受了一些,可是一想到之前艾尔曼子爵打飞她手中的剑时那冷冰冰的目光,她还是下意识地感到有点颤抖。 罗诺吃惊地看着艾尔曼,不过他似乎也和法伊娜想到一起去了,忍了忍没有开口。 倒是蒂雅在法伊娜遭到劫持时施展了一个法术,她手掌中向前射出一条冰龙,冰霜‘咔嚓嚓’凝固空气直射向艾尔曼,不过艾尔曼只是将法伊娜向这个方向一挡,才刚刚安心的贵族千金就立刻吓得闭上眼睛尖叫一声。 蒂雅也吓了一跳,赶忙撤掉手中的法术,冰柱‘哗啦’一声崩裂,在半空中瞬间化为一股亮晶晶的烟尘。 “你疯了!”法伊娜闭着眼睛尖叫一声:“艾尔曼子爵。” “闭嘴,”艾尔曼冷冷地说:“想活命就少说话!” “你”贵族千金差点被哽死,她还想说什么可感到脖子上冰冷的剑锋一紧,吓得后半句话就吞回了肚子里:“那、那个可恶的乡巴佬,呜呜呜,谁来救救我啊!”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几乎要哭出来的贵族少女心中首先浮现的竟是这么一个念头。 不远处那个女人看了蒂雅一眼:“喔?水元素使,不过元素使好像没有精神能力吧?” 蒂雅面色一变:“是你,你阻断了我和布兰多哥哥之间的心灵感应!” “哦?他叫布兰多么?”女人微微一笑:“谢谢哦,小妹妹!” 蒂雅被气得不轻,抬手就是一道冰矢向女人射来,可惜那冰矢还没来得及靠近女人就化为冰尘消逝。女人微微一笑:“有序亦是短暂,还是还魔力以本原的样貌比较好。” 然后她手一抬,无数藤蔓就将蒂雅蔓延过去,虽然这位野精灵姐妹中的妹妹试图反抗,不过她才放了几个法术,就被捆了个结结实实。 “女人,”艾尔曼眼睁睁看着蒂雅被捆起来,好像不关他事一样,然后他才开口问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你的问题?”女人回过头,冷笑:“你以为你那些小把戏能骗得过我?” “你以为我真不敢杀她?”艾尔曼冷冷地问道。 “你不妨一试。” 艾尔曼手中的剑一横,竟在法伊娜雪白的脖子上划出一道显眼的血痕。他抬起头,看着那个女人:“现在呢?” “你疯了!”罗诺大声喊道,可他瞪着艾尔曼,却不敢轻举妄动,生怕那个疯子一不小心就真的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 女人微微一怔,她原本也以为艾尔曼是想施展苦肉计,可没想到对方看起来竟然真是丧心病狂。 她忍不住一笑:“有意思,你想活命?” 艾尔曼点点头。 “好吧,”女人笑道:“我给你一个机会,把他杀了,然后跟我走。”她看着罗诺,轻描淡写地说道。 罗诺一怔,还没来得及反应,忽然低头闷哼一声——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插在自己胸前的弩箭,然后再看看艾尔曼。 他当然知道这弩箭上是带毒,那毒还是他亲手配的,说是为了对付森林中的魔物,可没想到竟然让他自己第一个作了试验品。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艾尔曼竟然会出手得如此干脆。 他用一种不解的目光看了自己的同伴一样,然后向后倒了下去。 “罗诺!”法伊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她眼睛一下就红了:“你疯了,艾尔曼子爵,你干了什么!” 可艾尔曼看也不看她,只是右手的剑抵在她的脖子上,然后左手丢掉手弩,再看着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最后竟‘啪啪’拍了一下手:“不愧是艾尔曼子爵,干净利落,倒是有潜质加入我们。” 她歪着头看着这位年轻的帝国贵族,微笑道:“所以,你的意见呢?” 艾尔曼毫不怀疑只要自己说不,对方就会立刻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他点头的一瞬间,一直以来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他想这个女人就是再可怕,也不至于向一位同伴出手吧,何况作为一位帝国高层贵族圈子之中的新秀,他相信自己在对方眼中还是有一些价值的。 只是这些想法只存在了一瞬间就化为泡影,因为他才刚刚点下头,一道藤蔓就如同鬼影一般从他身后刺穿了他的喉咙。 一道血箭喷射而出,溅了法伊娜一脸。 然后这位贵族千金才感到身后一直挟持着自己的那个人缓缓地倒了下去,沉重地摔在地面上。 可她那一刻竟然被吓呆了,吓得一动不敢动。 然后‘哗啦’一声跪了下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在她不远处,那个女人看也不看她,只是反手一挥从手上挥出一道坚韧的藤鞭,这鞭子带起一束与布兰多的白鸦剑术几乎一样的剑风刷一声贴着地面扫了过去。 剑风堪堪从法伊娜身边掠过,然后将她身后艾尔曼子爵的身体打成两截,带着一片血雨远远地飞了出去。 女人收回长鞭,然后再卷起地上艾尔曼子爵的短剑,一剑甩向另一边的蒂雅。短剑穿心而入,蒂雅挣扎了一下,然后就垂下了头。 女人这才满意地微微一笑,叹道:“真是蠢,以为我和万物归一会那些软弱家伙一样,那么眷念人世之间的权力么。” “权柄不过是虚幻,终有一日,王座也要化为风沙。” 她看了法伊娜一眼,笑了笑:“不过至于你嘛,小姑娘,对我来说倒是还有一点用。走吧,我带你去做一笔好买卖——不过,买卖,我喜欢人类这个说法。” 第一百四十八幕 深入棘岭(第二更) 就在蒂雅进入的墓地场的同时,布兰多的队伍正在进入信风之环外围地区先前发生的所谓法伊娜等人失踪的事件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小插曲虽然失踪者里面有蒂雅,不过野精灵妹妹本身是卡牌生物,布兰多随时都可以通过重置卢比斯雇佣兵这张卡牌让她出现在自己身边。 因此从一开始,布兰多压根就没打算过要倒回去找人。 不过他决定深入信风之环的决定引起了埃鲁因使节团的强烈反对,欧汀伯爵几乎严厉地要求他回去找人。 的确,如果布兰多是一个真正的埃鲁因人,他可能会顾及一个克鲁兹大公的女儿失踪会造成多么大的影响;可惜,两个灵魂融合在一起的布兰多的思维方式本身就受到苏菲现代人的影响。 克鲁兹人又算什么? 就算是维罗妮卡也不见得能在这狼祸之中完全自保,何况他们这个时候原路返回纯粹是找死的行为,如果是为了自己的同伴布兰多或许还会拼死一搏,不过为了几个陌生人实在太不划算。 何况那几个克鲁兹贵族先前还处心积虑地算计他来着,布兰多自认不是小人,但也不是以德报怨的谦谦君子。 至于埃鲁因使节团怎么想的,布兰多再一次用行动告诉了他们,他根本不在意他们这些打着王党旗号的家伙的看法。 布兰多心中还在冷笑,这几个货色动不动就拿王国的名义来说事,等什么时候他不耐烦了,就直接拿王国骑士团的银胸针来吓死这几个家伙。 王国骑士团的普通微记大多是黄铜制,只有队长级别的人物才能拥有银制胸针,而团长则是镀金,事实上纵使是队长级别的人物至少也是王室的近侍了。 比起和王室的关系来”比他们这些王党之中不上不下的家伙亲密多了。 当然,布兰多也知道那只是想想罢了,格里菲因公主殿下虽然暗地里将这枚胸针给他,但布兰多很清楚对方不一定愿意暴露与自己的关系,如果自己拿着这枚胸针到处去狐假虎威”恐怕会给未来的摄政王公主殿下留下不好的印象。 以布兰多现在的实力,他其实可以不在乎自己会在对方心目中留下什么印象”不过作为曾经的憧憬,他心底还是不愿意这样的。 于是他干脆不理会那些贵族,他知道那些家伙压根不敢离开他的队伍。他们二十几个人在这片黑森林中四处游荡纯粹就是送菜的,黑森林中的魔物可不只有狼祸而已。 一如他所料。 欧汀伯爵虽然立场让布兰多无法认同”但头脑却还清醒,看到这今年轻人一意孤行,他也并没像是罗伯伦叫嚣的那样干脆原路返回,而是死皮赖脸地跟了上来。 他很清楚”如果自己选择原路返回,很可能他们这队人就是永远也回不去了。 布兰多半山腰上远远地回头看了一眼跟在下面的埃鲁因使节团”这位年轻的领主脸上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他再抬起头”目光越过黑沉沉的夜幕之下,静静凝望远方起伏不定的重重山影在那个方向上,棘岭在蔷之墙以南以东形成一片开阔的丘陵”而只要越过这片丘陵就算是真正开始深入卡兰加山脉向北的一条支系。 布兰多已经忘了那个支系的名字,不过就算是棘岭地区,也算是信风之环外围了。 事实上环顾四周”已经可以看到黑黝黝的山林之间弥漫着一层稀薄的、白纱一般的雾气,这还是在信风之环的云墙打开了一条云中之径的情形下,若是平日里”这里早已是矢雾弥漫。 而无论走向东南还走向西南望去,其实都可以看到那道高耸入天际的云墙,黑沉沉的云层甚至遮住了点点繁星、因为太高,让人在仰望时产生了两边的云层向中央弯曲的错觉~身处这条云中之径,让人顿时产生了一种被包容在其中的渺小错觉。 即使是随随便便的一瞥,但也足以让人心生震撼。 布兰多吸了一口气,他看到那些流涛在黑森林树冠之上点点幽蓝色的光芒一那是最纯粹的魔力”没有受到任何一种力量影响的。 不过这些魔力在蛮荒之地中很快下沉变成黑色,然后在森林中形成魔物。魔法的潮汐已经来了,空气中仿佛弥漫这样的味道。 一轮银月映照群山密林。 不过他随后微微一怔,视网膜中绿色的光网变幻,最后形成一行小字投射在无限远的焦点上。 “卢比斯雇佣兵,蒂雅进入坟墓场。”,布兰多,咦,了一声,立刻停下来与这个野精灵小姑娘取得联系,说实在话,在黑森林遇难并不出乎他的预料之外,不过这么快还是让他吃了一惊。 要知道蒂雅可是白银阶的元素使啊,纵使是遇上小规模的狼群至少也有逃生的能力罢。除非是遇上雄狼。 莫非这一地区还有第三个狼群存在? 这让布兰多有点警惕起来。 他先安慰了这个小姑娘几句,说来好笑”这已经是这个小姑娘第二次独自一个人进墓地场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可爱的小姑娘运气总是那么差莫非是因为红手软妹一个人就把好运全占光了的缘故? 蒂雅倒是比他想象中要坚强一些,这个小姑娘先是跟他抱怨了一下被一剑刺死是多么多痛,领主大人一定要给她报仇云云,然后才简单地描述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当听蒂雅讲到那个让武器与魔法一起化为尘埃随风而逝的能力时,布兰多忽然心头一跳,据他所知能造成这个效果的法术有许多可是如果搭配上那个特有的紫色蔷薇片片凋零的效果来看的话。就只有一种了。 在布兰多看来腐蚀要素算不得一种非常强大的要素,可掌握这个要素的人却让他忍不住心惊肉跳了。凋零领主安德莎牧树人的十二位牧首之一,玛莎在上那几乎是当今沃恩德仅次于第一流尖端力量的存在。 那个女人怎么会来这里?布兰多心中一时间怦怦直跳,他心想自己搞出个神器反应把克鲁兹人、布加的巫师和炎之圣殿一股脑吸引过来就已经够离谱了。 没想到如今牧树人也横插一脚,狮心剑的魅力有那么大吗? 他随即反应过来,但如果狮心剑真的是炎之权杖的一部分的话,那么牧树人出现在这里也可以理解了。四贤者当年可也算是他们的一大死对头之一,先一步阻止四贤者的武器重新现世。 这个解释似半也可以接受。 而知道了安德莎这个妖女在此,那么布兰多对于那个艾尔曼子爵与天才炼金术士少年的死就一点也不意外了。他想别说是他们就算是加上十个自己估计也不够那个女人一根手指头打的。 不过让布兰多略微松了一口气的是,至少从安德莎劫持法伊娜的行为来看”她的目标应当是克鲁兹的使节团一行。 也好。 克鲁兹人中有苍穹之青军团的女战神维罗妮卡坐镇,这个时节的维罗妮卡实力应当在刃级上下的水准,也就是法则之墙的巅峰(要素领域),虽然大约不是安德莎的对手,不过克鲁兹使节团想必不会只有维罗妮卡一个人。 布兰多很清楚克鲁兹人内部分为好几个系统,除了军团代表的骑士势力之外”还有占星术士与宫廷魔术师”以及圣殿势力。 这一次既然炎之圣殿是单独前往,那么克鲁兹人的使节团中至少还应当有大魔导士马德兰那一系的人马。 而听完蒂雅的描述布兰多静下心来思考了一下。他想克鲁兹人这一次行动可能是以维罗妮卡为主导,那么按照他们的规矩至少应当随团有两个高级巫师才是。 两个高级巫师再加上维罗妮卡,难怪安德莎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两方面一相遇必然会引发冲动,布兰多一想及此”内心就忍不住开始活动起来。 两个高级p发生冲突而且双方实力还相差无几,这在过去游戏中代表着什么? 布兰多有点双眼发光,这简直是捡便宜的最好机会啊。要是在过去琥珀之剑中他想也不想估计立刻掉头去看看能不能在这趟浑水之中捞到什么好处。 雁过拔毛,这本来就是玩家的基本属性之一。 但他马上冷静下来忽然记起自己现在可不是玩家了,维罗妮卡与安德莎那个层次的p之间的交手不是现在的他可以插足的,运气不好死个十多二十次也是可以理解的。 要放在过去游戏中,死再多次说不定最后都能一笔捞回来,但在这里可不一样布兰多赶忙强迫自己将这个可怕的念头丢出脑海,生怕自己一时头脑发热就把自己的小命给送掉了。 他吸了一口气,心中却忽然有些小小地庆幸任安德莎再强”但估计也想不到蒂雅的身份,因此那个女人恐怕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一她的行踪已经败露了。 不过既然知道了那个老妖婆已经在这一带活动,那么她的威胁就小得多了。牧树人的十二个牧首布兰多都清楚得很,有一些甚至他还亲自与其交过手,至于那些家伙的习惯和行动风格他也走了若指掌。 “没关系吗?”蒂雅在他心中不解地问:“那个女人看起来很厉害啊。”,“放心,她在暗处可能还会有些危险,不过谢谢你咯,蒂雅。”,蒂雅甜甜一笑。 这个时候布兰多抬起头,立刻听到一旁熟悉的声音问道:“怎么了?” 布兰多一愣,随即看到安蒂缇娜正关切地看着他她在黑暗中亮晶晶的眼神让布兰多忍不住有些不自在地想到怎么这位贵族千金好像时时刻刻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似的? “没什么,你这是?”布兰多问。安蒂缇娜没好气地答道:“华德长老来找你好半天了,你一直都在走神,我告诉他你在思考问题”他没敢打搅~”,贵族少女停了一下:“前面好像发现了其他的冒险者,你最好去看看。”,“啊?”布兰多一呆。 第一百四十九幕 神秘的遗体(第一更) 黑森林里有什么?这本身就是一个秘密。 半人马长老华德与其说是发现了冒险者,不如说是发现了冒险者的遗体。三十多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林地间,遗体穿着浅灰色的外袍,下面露出银色的甲胄来。 布兰多掀开尸体的外袍,看到银色的甲胄上深红色的火焰标记,心想果然不出所料——这些人都是圣殿的护卫。事实上他在和奎尼尔、半人马长老华德一起进入这片林子时就从尸体的姿态上察觉了这一点。 散落在地上的长剑也都是克鲁兹的风格,不过只有圣殿所属才会那么张扬地清一色使用长剑,若是其他人类军队,或多或少能看到战斧或者其他制式武器的。 掀开外袍,现在他确认了这一点。 “是炎之圣殿的灰袍僧兵,”他直起身子对身边的奎尼尔以及半人马长老华德说道:“不知道有没有焰卫。” “他们应当不是遇上了狼,不过三十多具尸体整整齐齐地摆在这里,实在叫人感到诡异。”半人马长老华德说道。 “是啊,按说若是圣殿收敛了尸体,但也不至于让同伴曝尸荒野,纵使再没有时间,草草地掩埋一下还是做得到的。他们明知道森林里有狼。” 布兰多走到下一具尸体身边,掀起布袍:“又是一个僧兵。” “关键是没有打斗的痕迹,”奎尼尔说道,森林中时不时传来夜枭的低号让他抖抖耳尖:“好像就这么睡死过去了一样,身上也没有明显的致命伤。” “全部都一样吗?” “全部都一样。” 布兰多检查完前面三具尸体,然后他抬起头,目光穿过林地落在另一头——林间横七竖八的三十多具尸体除了倒在地上、或者靠在树上之外,或多或少保持着生前的姿态。 他们闭着眼睛,武器落在身边不远处,好像真的睡过去了一样。 但是灰白无光的肌肤证明这些都是失去了生命气息的死人。 这一幕显得诡异极了。 不远处的半人马长老华德与树精灵首领奎尼尔看到这一幕并没有出声,眼下这诡异的情形他们心中并不意外——没有人可以了解黑森林,这片森林越深入就越像是一个巨大的梦魇,随时可能无声无息地让你入梦,夺去你的生命。 但布兰多的想法又与他们不一样。 “只是不知道是在一瞬间被夺去了生命,还是在之前经历过什么。是什么造就了这一切?是狼吗?” 布兰多默默无声地走在尸体之间,不敢妄下结论,只是比起来两位原住民的束手无策,布兰多却已经通过尸体的状态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一百三十级的战士经验毕竟不是白来的。 从经历丰富这一项,无论是华德还是奎尼尔,都得管他叫前辈。 布兰多忽然在一具尸体旁边停下来,他蹲下去,看到那个僧兵手中紧紧地抓住一枚金色的护身符。他用力将那枚护身符从对方手上抠下来,同时他确认了尸体死亡的时间——已经微微有些僵硬了、手指冰凉、与蜡像无异。 然后布兰多又将手放在对方胸口,还有一丝余温,看起来圣殿经过这里才不久。不过那些人竟然还快了他一步,这让布兰多微微有些惊讶——这说明炎之圣殿也知道了德鲁伊们的计划,并利用了这些不通人情世故的树扦子一把。 “哼,这些家底深厚的势力,探听消息的本事真不是盖的。”布兰多不禁想到。 不过他也清楚,德鲁伊这么大的行动也就是瞒瞒像是金鬃托奎宁、埃鲁因这样的小势力罢了,像是布加的巫师、圣殿以及克鲁兹人,恐怕早已猜到了今天晚上行动的结果。 也就是说他们都应该向着云环深处去了。 布兰多抬起头看着林间的尸体,心想深入信风之环真那么简单吗?这些庞然大物就是势力再大,恐怕也想不到他早有过一次经验了罢。 越是深入这个世界,布兰多就越感到玩家曾经的优势。 然后他举起那枚护身符看了看,护身符中间是一枚菱形的紫水晶,紫水晶已经被脱缰的魔力炸毁了一半——传闻紫水晶可以驱邪,因此常常被用来制作驱邪护符。 这个僧兵手中握着这个东西死去,这说明他早已意识到危险。 那就不是在一瞬间被夺去生命的了。 布兰多心中立刻得出结论,然后习惯性地就想要把这枚护符收到自己包包里,心想这枚护符修修还能用,圣殿用的东西一般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不过他马上反应过来,这里毕竟不是游戏了,擅自动死者的东西,天知道后面那两位会不会直接一戟丢过来。 半人马和树精灵可是最尊敬死者和灵的。 想及此,他还是把那枚护身符放回了死者手上,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犯不着冒这个险——事实上布兰多都已经感到华德和奎尼尔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了。 他站了起来,肯定说道:“这些僧兵是留下来断后的。” “断后?”半人马长老一愣,他看到那个年轻的人类在尸体之间走走停停,不时蹲下去检查,起先还有些略微的不屑。尸体会留下信息来,但只有真正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老兵、职业猎人和专业的神官才能读懂这些信息。 华德自己就精通此道——作为一个老战士他可以轻松地分辨出伤口是刀刃还是撕咬造成的,抑或是某种魔法的效果,但面对如此诡异的尸体,他一样显得束手无策。 那个年轻人那里走了两圈,就看出这些人是留下来断后的了? 恐怕是猜测才对吧。 半人马忍不住皱起眉头,最为指挥官来说,轻易下结论是不负责任的表情。他回过头去看着一旁的树精灵,奎尼尔同样皱着眉头,但后者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哼,这些优柔寡断的树扦子。”半人马长老华德心中颇为不以为然。 布兰多却好像没看到华德无动于衷的样子,他走到另一边,打量整个战场。然后他确定了一个方向,指着那个方向说道:“看起来圣殿的人是从那个方向过来的,和我们差不多嘛。” 华德一下就怔住了,奎尼尔也微微吃了一惊。他们发现尸体时就命令手下仔细搜查过四周,这方面德鲁伊是一等一的好手,不多时就根据森林中草木倒伏的情况判断出了那批人类进入与离开的方向。 布兰多的判断与他们的判断相差无几。 “怎么?你们不相信?”布兰多看到两人吃惊的表情:“你们只要沿着那个方向搜索一下,在森林中行军应该会留下很多痕迹的。” “不,”奎尼尔问道:“我们只是想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这个嘛——”布兰多心中却在想,原来这个时节圣殿就已经在用这种十字型的布置行军了,这种由四个护卫团护住中央的阵势在游戏中被玩家改良之后一度成为玩家最喜欢使用的阵型,因为灵活机动,遇到任何突发情况都有反应的时间。 不过正好作为团长的他却非常熟悉这种行军方式,布兰多走到一棵树边:“圣殿从这个方向进入森林,左翼扫过这片树林,斥候先发现了敌人,然后在这这里向其他人示警。” 他抬起头,果然看到树冠上有一具尸体。 然后他向左走两步,这是这片阵地外围距离最远的七八具尸体:“敌人的速度很快,根本来不及反应,因此首先迎敌的是外围的灰骑士——圣殿的斥候。” 他掀开长袍,果然发现了灰骑士的标记。 “茜!”布兰多回过头喊道:“你过来,到那里去。”他指着一个位置对茜说道,红发少女本来站在安蒂缇娜身边正远远地打量这里的情形,但听到这个吩咐忍不住微微一怔。 不过她作为布兰多的追从者的天职就是服从,茜虽然不明白,但还是走了过去。 布兰多用手在躺在地上的几名灰骑士的位置画了一个圈,然后他回过头看着华德与奎尼尔:“灰骑兵是呈半圆形围上去的,距离拉得很开,在这个阵势当中他们的任务是拖延时间——这些都是圣殿的精锐,训练有素,也很清楚这一点。” “但是没发生战斗。”布兰多对茜比了个走过来的手势,茜穿过六名灰骑士的尸体,“他们就倒下了。” “最后一个灰骑士应当是被吓坏了,他在这里开始掉头,”布兰多看到脚边草木折断的痕迹,然后他抬起头看着另一个方向:“他朝那个方向逃跑过去,但是被追上,依旧没发生战斗,倒下去死掉了。” 布兰多看着那里的一具尸体说道。 “敌人很强,”布兰多带示意茜继续往树林中走去,“左翼的护卫团在做好迎敌的准备之后,圣殿的决策者当机立断安排他们断后,将左翼变成后阵,然后向那个方向脱离了。” 他向森林外一指,仿佛亲眼所见当时的状况。 华德与奎尼尔齐齐回过头,顿时变了脸色,因为布兰多又猜对了。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听到一串脚步声从森林外传来,半人马长老与树精灵首领几乎是神经质地回过头——不过他们看到那是那个埃鲁因人。 好像是叫做欧汀伯爵的家伙。 事实上布兰多让队伍停在半山腰,半天没有前进一步,这位伯爵实在是等得不耐烦了才上来看看情况,不过他一上来就吓了一跳。 树林里一地的尸体。 第一百五十幕 茜的异变(第二更) 欧汀伯爵再看到那些尸体被掀开的外袍下面,闪亮的甲*上红彤彤的炎之圣殿的标志,忍不住脸色再变。 圣殿的僧兵,他当然认识。不过竟然死了这么多,玛莎在上,圣殿的实力他最清楚,他无法想象究竟遇上什么样的敌人才能让炎之圣殿的僧侣们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欧汀伯爵的目光继续向前延伸,“灰骑士!”他看到布兰多脚边那几具尸体,更是震得说不出话来,这个编制起码也是神官级别的,也就是说这支圣殿的队伍中至少有一名正职神官存在? 欧汀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有正职神官助阵的情况下还死了三十多个僧兵,还得加上灰骑士?圣殿的人究竟遇上了何方神圣? 要知道正职神官至少必须得开化要素,作为开化了要素的咒术职业,就是遇上雄狼也足以稳胜才对吧。 不过我们这位伯爵大人马上又产生了一些古怪的联想,他看着布兰多古怪地想到那是不是干脆就是那今年轻人把这些圣殿的僧兵给干掉了一毕竟现在在他看来,好像没有什么事情是那个无法无天的年轻的男爵不敢干的。 他连兔鲁兹人都不放在眼里,说不定还真会干出这等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欧汀伯爵又联想到布兰多与德鲁伊的关系,他一时间忍不住心惊肉跳的想到,莫非这些德鲁伊是想要拉开圣战的帷幕? 这位来自北方军团的高级将领生生吞了一口唾沫。 不过布兰多后面的话打消了这位伯爵的疑虑,布兰多当然注意到了欧汀的到来,但他看都没有去多看后者一眼”而是继续穿过森林”说道:“真正的战斗是在这里展开的。” 他让茜停下来,然后指着树林中说道:“战斗在敌人逼近的一瞬间就结束了,每个人都以为自己作出了攻击”但武器都还在他们手上,箭也未离弦。” “然后第一批人死了。”布兰多越过十个僧兵组成的防线,现在他们都躺在地上:“死亡悄然无息,好像是微风一样掠过他们的身体。” 他看着那十个僧兵的尸体,他们是在同一刻死亡的。 他抬起头,然后这无形的敌人继续向前,第二批僧兵试图拉开距离以拖延时间”但他们仍旧同时倒下了。 “最后剩下的人看起来是崩溃了,有人开始逃跑,这就是为什么这些尸体最终没有构成一个完美的防御圈的原因。” 布兰多答道,他环顾整片森林:“从僧兵的布防来看那今生物非常庞大,但穿过这片森林却悄然无息,它带走这些人的生命时应该是施展了某种幻术,所以至死都没有打斗的痕迹。” “但不排除它本身就营造了一个幻术来误导这些人”但那样的话,圣殿的其他人应该逃不掉才是。” 布兰多说完,看着华德与奎尼尔,再看了一眼他们身边的欧汀。 他淡然的目光让三个人都打了一个冷战,好像此时此刻森林中就潜伏着一头可怕的怪物”随时随地都会听到他们的交谈像是一个巨大的幽灵一样出现似的。 三个人实际上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可是这片黑森林实在太过诡异,不熟悉它的人会感到一种令人窒息的神秘,而熟悉它的人却只能看到更多的未知。 只是他们无法想象,为什么那今年轻人能毫不在意地站在他们面前侃侃面谈。 “你们听说过类似的东西吗?”布兰多再回头看了森林中一眼,事实上现在的情形也让他感到困惑”他不是没见过类似的攻击方式,只是符合的答案实在是太多了一欺何况,没有人敢说自己见识过蛮荒之中的所有魔物。 那些在混沌与魔力之中诞生的产物”有些本身就不合常理,说不定这可怕的凶手真的就是掠过森林之上的微风。 也说不定要缩小答案的范围”还必须在奎尼尔、华德这样得原住民身上找答案,布兰多心想如果自己以面对一个任务的心态来完成这个剧情的话,那么他首先就明白这一点一不会有不提供线索的任务。 “这听起来像是幽灵,只有传说中的幽灵才会这么悄然无声地夺去一个人的生命吧。”让布兰多没想到的是,先开口的反而是欧汀伯爵。 这位来自王国的伯爵在之前短暂的错愕之后,终于开始重新打量布兰多,因为或许是职业病的缘故口此前布兰多关于整个战斗的重演竟让他耳目一新。 如果说这位伯爵大人一开始一直带着个人的情绪与某种偏见来看待布兰多的话,那么这个时候他终于看到了一些之前自己所未注意到的细节:比方说,埃鲁因什么时候出了这样一个人物?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什么冷杉领的男爵,他突然想起来冷杉领不就在托尼格尔吗?那个穷乡僻壤的领主他没记错的话不应当是让德内尔伯爵某个不成器的儿子才对吗? 当然作为贵族圈子最中央的存在,他不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记对了,但他绝不相信这个一举一动都透着神秘的年轻贵族会是一个乡巴佬领主。 甚至在他看来,贵族圈子里盛传的所谓的这一代最杰出的几今年轻人,也就不过如此罢。 而且大多是夸夸其谈之辈,而他眼前这位男爵先生确是真真正正身处比战场还要险恶千百倍的环境之中,却依旧能谈笑自若。 欧汀伯爵一时间忍不住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布兰多,下意识地认为这家伙一定是在撤谎。 “幽灵?”布兰多摇了摇头,首先不要说可不可能有小山那么巨大的一,座,幽灵,而且幽灵的攻击方式是夺取生命的温度”被它们杀死的生物身上至少应当结一层冰才是。 半人马长老华德与树精灵首领奎尼尔也摇摇头”黑森林中幽灵不少,他们也与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打过交道,不过显然和现在的情况不大一样。 布兰多看到在场没有一个人可以说出个所以然的”忍不住摇了摇头,他心里其实隐隐已经有一种预感。 他们进入信风之环内部第一时间就遇到了这样一幕或者应当说炎之圣殿的人早一步来到此地,就遭遇攻击~他想等在这里布兰多很怀疑就是那头隐藏在雾中攻击德鲁伊的生物。 不过早先这头生物还只是逼退德鲁伊,现在却是直接开始杀人,是因为进入者不同,还是因为云中之径出现的缘故? 不过不管怎么说,布兰多都知道”这头生物应该就是这个剧情任务的boss了。 “而连炎之圣殿似乎都毫无抵御的能力,只留下三十多具尸体仓皇而逃,这东西究竟该有多强?” 布兰多面对这样一个猜测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一片劫后余生的庆幸,心道还好炎之圣殿那些家伙手脚快,帮他挡了一刀,不然正面遇上这可怕的玩意儿”他还真不知道能不能应付。 而他原本以为当初在琥珀之剑中那个玩家甚至今人实力比他现在还弱得多,也能误打误撞进入瓦尔哈拉成功完成任务也就说明这个任务应该不会太难才对。 可没想到,我去,当初那货原来还真是误打误撞进入信风之环中心的啊!布兰多心中忍不住大骂了一声,只是骂归骂,作为团长的经历却让他很快冷静下来既然误打误撞可以进入信风之环中心,那就说明这个任务不是完全没有余地,否则以这头boss的实力来看,别说是那个时候的玩家,估计游戏中再过二十年都没戏可唱。 但战斗是绝对行不通的,那么任务的目标应当是避免战斗,另辟蹊径才是。只是这条捷径在那里呢?布兰多一时千头万绪”因为像是这种任务的流程当初不可能有人肯免费公布细节,而那些收费帖又贵得要死,谁会为了一个已经被人完成掉的一次性任务去钱啊? 但布兰多现在无比后悔,早知今日当初他估计就不会那么想了。 维罗妮卡,布加的巫师”再加上一个可怕的安德莎,如今还要算上这实力估计比之前这三位加起来还要恐怖的任务boss,布兰多一时头痛无比,他忍不住想这任务的难度究竟能不能有点节操啊。 这尼玛只是一个早期剧情任务啊,有木有!他拍拍额头下意识环顾四周,试图再找找看有没什么线索,不过他一回头就看到一旁茜正看着自己的手发呆,忍不住一怔一在布兰多的印象中,这位红发少女可没有在这种时候走神的习惯。 “妇” “恩?”茜微微一愣,抬起头。 布兰多还以为她发现了什么,问道:“怎么子?” “手上多了些东西”茜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己的手,布兰多一惊,还以为是神之血复发了。不过让他奇怪的是,照理说金苹果的功效不应当会如此快的流失才对啊。 不过他仔细向茜的手臂看去,却看到少女的手臂上出现了一些奇怪的金色玟理,这玟理无论从那一方面看都不像是神之血爆发的征兆。 倒像是魔力在皮肤下隐隐流动。 布兰多看到这玟理一时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他想了一下,摇摇头道:“这不是神之血,不用担心。不过我想是金苹果的效果,因为金苹果本身就蕴含着巨大的魔力” 他抬起头:“因此你体力的魔力和魔潮发生共鸣,这是好事,而非坏事。” “好事?”茜心中的担忧稍微淡化了一些,她知道布兰多是绝对不会骗她的,不过对于布兰多的话,她还是有些不解。 布兰多点点头:“是的,我或许想到一个办法让你成为元素使。” “不过,这要等奥塔莱丝大人睡醒了我才能请教她一下”他一说到这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奥塔莱丝明明是英灵,但却没有身为英灵的自觉,雷打不动每天都要足足睡够十二个小时“玛莎在上,英灵根本不会长皱纹才对吧! 第一百五十一幕 展开的帷幕(第一更) 圣殿的僧侣们在森林中开辟出一条通道,也不知道将那头未知的怪物引到什么地方去了,不过布兰多可没胆子跟上去,谁知道那boss会不会掉头回来? 不过作为领主级怪物,整个信风之环外围都是它的活动范围,只要还在信风之环内部,布兰多知道遇到boss的几率极大。 何况按照琥珀之剑的一贯设置,越深入中心,就越有可能引起那头boss的警觉。要想轻松完成瓦尔哈拉的任务,显然并非易事。 好在圣殿有优秀的灰骑士作为斥候,但布兰多手下的斥候也丝毫不差,甚至火爪蜥蜴人还略胜一筹它们并不是最专业的侦察兵但旅法师与召唤生物之间的心灵联系却在这种环境下发挥出特殊的作用。 心灵联系没有距离限制,也没有时间延迟,因此布兰多可以将这些火爪蜥蜴人的警戒范围比普通斥候扩大数倍。而为了让这个警戒圈更严密,布兰多还展示了火爪号手这张卡牌~那头拿着长号的火红色蜥蜴人进场后,卡牌立刻发动异能将另一中队火爪突击矛手衍生物同样放置进场。 罗帕尔手下的火爪突击矛手骤然增多一倍,好在火爪突击矛手本来就多在众人的视野之外,因此数目骤增也不至于引人怀疑。 火爪蜥蜴,再加上无数风精蜘蛛与三十多头岩豹,两头阴影岩石兽与黑狼领主,于是布兰多就拥有了一道密不透风的预警系统。 离开炎之圣殿的队伍第一次遭袭的地点时间很快进入正午,这是旅法师一天六个阶段当中的第三阶段。布兰多横置了余烬火山以增殖元素池中的火元素数量同时从牌库中将一张血鬼男爵的卡牌抽入手牌中。 可惜烈阳正艳的阶段不允许使用黑牌不然布兰多果断会将这张牌放置进场,现在他手上差的就是最一流的斥候。 而血裔以速度著称,再配合上旅法师的能力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陆上斥候更不用说他们还会短距离飞行。 而他抽完手牌,抬起头看到山林之间雾气已经开始下沉,白色的山雾在林间层层低绕,萦绕在树林之中。事实上在场的几个进入黄金领域的强手已经敏锐地感觉出空气中某些不安定的元素正在增加。 那是混沌之海在元素疆界之下起伏,从而引发黑色魔月的光芒变得耀眼,魔力正在迎来一千年以来最强盛时代的开端,就仿佛是潮汐的涨落一般向整个世界发出了咆哮。 混沌的力量变得明显起来,显著变化就是棘岭一带丘陵之间气温骤然变得寒冷起来,就仿佛几个小时之内进入了严冬,甚至众人看到树干上在目光的注视下就开始结霜。 这让人忍不住想起一个毛骨悚然的词、霜潮,这是黑森林外围最可怕的几种自然灾害之一,气温会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内降低到零下,如果没有必要的防护极寒的天候可以杀死任何一个存在于影响范围之内的生物。 甚至连魔物也无法幸免。 但除了一种。 冬狼。 “霜潮!” “霜潮来了!”半人马们立刻拿出一枚水晶球一样的挂饰,水晶球由金丝编织系带环绕,内里装着一个小型的火种。 这个火种不能开辟秩序之地,但就像是黑暗之中的火把一样,至少可以使一小片混沌之中的秩序稳定下来。 离开绿之塔后冒险者若要继续深入森林,就必须携带这样的小型火种,否则森林之中恶劣的天候就会杀死任何一个深入其中的人。 只可惜,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懂得这样的道理。 半人马们拿出一个火种,点燃之后,一束光柱直冲云霄。布兰多抬起头看到黑沉沉的云层在天空中汇聚,玛莎的法典“tmt,在云层之后数十英里的天空中透明的光环边缘最外层的一圈齿轮己经碎裂了。 黑色的魔力正在汇聚,它像是巨大的触手一样遮住天空然后南方的天际深蓝色的光芒一层层闪耀,有若电闪雷鸣。 魔潮来了布兰多也从怀里拿出一个火种他自然不可能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拇指与食指启动两个法咒之后,符文亮起,手中的火种光芒一闪。 然后一束光柱直通天地。 布兰多抬起头,光柱刺穿黑色的云层,犹如大地刺向天空的一柄锐刺。光柱在他手中微微闪烁着,与不远处半人马们中央那一束光柱交相辉映。 半人马长老华德有些意外地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大约他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博识多闻,竟连这东西也准备了。 并不是每个冒险者都会有进入黑森林探险的经历,而更只有个中老手才会准备周全,在黑森林令人生畏的力量之前不慌不乱。 然后第三束光柱亮起,那是奎尼尔手中的火种。 小型火种的制作方法并不困难,过去在游戏之中的价格也不过只需要几千托尔而已,在这里也就是一枚焰纹玛瑙的事情。 “你过去来过黑森林?”半人马长老华德走过来问道。 布兰多没有正面回答他,“霜之潮只是前奏,不过至少预示了第二波攻击是冬至狼群”历史上第一波狼群是阴影,第二波狼群是瘟疫,这一次与历史稍有偏差,布兰多想或许是因为在这里的p已与历史上不同的缘故。 秩序细微的改变,就能影响黑森林中此刻历史的走向。 他感到几片冰冷刺骨的雪打在自己脸上,然后融化,这些雪在火种照亮的范围之外坚硬得好像钢铁,不过它们一进入火种影响的范围就迅速融化缩小。 “第二波狼群?” 布兰多点点头然后抬起头来:“魔潮来了。” “什么?” “仔细看看吧恐怕你一生当中不会第二次看到这么壮观的景色了。”布兰多仰面看着半空,如此答道。 华德回过头,也抬起头。 然后一道狂风好像忽然产生一般从平地升起气流旋转着向上带着无数枯木与杂草升上天空,它们汇聚起来,组成了一道巨大的风幕。 着狂风穿过起伏的群山,迎着所有人的脸扑来,吹得树叶与枝桠乱飞。 那一刻所有人都忍不住抬起头,他们头发飞舞着,吃惊地看到狂风带着一层层从树冠上掀起的叶片飞向半空仿佛无法计数的树叶在天空飘舞、汇聚成一条条悬在山间天空之上的黑色河流。 河流在向前飞舞的树叶更像是一支黑色的军队在行军。 而更高尖幕上。 厚厚的黑云翻卷,云层正如同潮水向半天中央的空隙席卷而去四方天际都涌动起来,所有人眼底都映衬出一道道紫色的闪电在云层之中穿棱,闪电映亮了云巅,但却没有接踵而来的滚滚雷鸣。 仅仅是寂静无声的闪电。 布兰多回头,忽然看到另一束光柱冲天而起火红色,如此庞大应当是炎之圣殿的火种。 然而黑暗之中这道光柱好像是唤醒了它沉眠于山林中其他同胞一样,一束又一束,片刻之间,布兰多眼中就映出数十道光柱。 橘红,克鲁兹人他们掌握的火的秩序还是没有炎之圣殿的纯正,虽然自诩为炎之王吉尔特的后人。 不过雄鹰帝国的金色加入了火的炽热,这个颜色也足以让他们自傲了。 淡绿色,那应当是另外的德鲁伊了。 然后是蓝色,竟然连风精灵也来了吗?布兰多忍不住心下嘀咕。他想不通狮心剑那来那么大吸引力,不过布兰多没考虑到的是当初他引发的明明是神器反应。 面对神器,还没有哪个国家可以不动心的。 还有几个浅红色,布兰多想应当是某些公国的骑士团。而那些灰色的自然就是无所属势力的冒险者团里与佣兵团了。 布兰多自己手上的火种是在绿之塔购买的,德鲁伊们制作的火种偏向自然强韧与温和因此也呈现出淡绿色,倒是与不远处华德、奎尼尔手上的如出一撤。 林林种种,森林中的火种竟然三四十道之多。 而更多的冒险者,因为准备不周全,就在这一刻生命湮灭在了极寒的气候之下。火种的范围之外,气温降低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树木首先结了一层霜,然后树枝化为冰晶扑簌簌落下来,天空开始飘雪,短短十几分钟周围的世界就有了白色。 正常人不到黄金实力,在这样得环境下只消几分钟就会身亡。而黄金也不过多支持一两天,只有开化了要素的强者才会不受影响。 布兰多吸了一口气,看到这一幕时心神竟然有些微微的动摇一并不是因为害怕或是紧张,而是因为这一幕何其相似。就仿佛那一刻时间倒转,他又回到了游戏之中,与当年那些第一批开拓者并肩而战。 那曾经不是属于他的故事。 但现在却是。 他看向更远处,蔷之墙的火种已经暗淡无光,冲天而起的光柱时隐时灭。不过既然这个时候狼群还没攻下那个前哨,那么后继也没有多少力量子。 蔷之墙的德鲁伊们竟然守了下来,不得不说正是这个方向上诸多势力的共同功劳。 再远一些,绿之塔的灯火如同黑夜之中的灯塔,那个巨大的火种带来的光柱稳固犹如刺向漆黑天空的金色长剑:但远远近近,绿之塔周围十二个前哨除了最北面的七座以外,大多都已或暗或灭。 混沌带来雷电与雨雪,远处的天候变得怪异无比,有些地方可以看到大雨在群山之上倾盆而下,有些地方电闪雷鸣,天边甚至出现了几条细细的纽带。 那是龙卷风。 就在布兰多回头这一瞬间,他看到一道巨大的光柱闪烁了一下,熄灭了。一个火种永远熄灭了,伴随它熄灭的是无数生命之火。 蔷之墙的微弱优势并不能掩盖德鲁伊整条防线的风雨飘摇,布兰多记得历史上德鲁伊在玩家的帮助下也只守下了四波攻击,如果不是瓦尔哈拉开启,这一次黑森林中的狼祸将将这一地区变为废墟。 “所以”布兰多回过头说道:“第二波攻击快来了,加快速度吧,这片森林也开始变得危险起来了。” 说着这样的话的时候,布兰多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冬至狼群相当麻烦,冬狼是一种相当高级的魔物,虽然它们的数量可能会比黑狼少一些,但却比后者恐怖得多。 北方人将森林中的冬狼称作呼吸霜与雾的幽灵,并不是一个夸张的说法。 他们如果在这片森林中慢上一步,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那个地方”华德却看着光柱消失的地方,怔了一下。 “恩?” 第一百五十二幕 狼之冬至(第二更) “那个地方,一一一一”华德却看着光柱消失的地方,怔了一下。 “恩?” “没什么。”半人马长老好像反应过来,他转过身,就向半人马队伍走去。“怎么了?”安蒂缇娜站在布兰多身边看到华德的反应微微有些奇怪地问在霜潮袭来之前,她就在身上加了一条长披肩来抵御寒冷。 “那个方向是乔木林地,绿之塔许多半人马的故乡。”布兰多答道。 “啊”贵族小姐有些同情地看着半人马长老的背影:“不过你怎么知道的,领主大人?” “昨天早上那介,枯木守卫向导不是说过吗?”布兰多反问。 “好像是”安蒂缇娜一愣:“可、可它好像只是顺口提了一句吧,大人你这就记住了?”她忍不住又羡慕又惊讶地看着布兰多。 布兰多赶忙假装去检查自己的剑,以免看着这位贵族小姐一脸认真的样子突然笑出声来。废话,怎么可能记得住,问题是绿之塔周围这十二个前哨(以后是十七个)因为瓦尔哈拉的原因,在网上早已名声大噪。 只是这个理由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 “好了,走吧。”他打断了这个话题,对安蒂缇娜说道。 “恩?” “狼来了。” 森林中此刻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原本黯淡的星光与月光也隐去在云层背后。魔潮来临之际,天地之间变得黑漆漆一片,远远仅仅山林中一狠狠光柱似乎成了这个世界上仅剩的光明。 那些光柱在缓缓移动着。 这一幕布兰多以前似曾相识”他在视频上曾见过的第一次狼祸一当初只有少数当时最顶尖的玩家参与了这个剧情任务。 黑暗的暴风雨中”数量稀少的玩家举起火种向瓦尔哈拉进发一那寥寥二十几道光柱仿佛像是一片苍茫的大地之上最后摇曳的希望之火。 但他们最终成功了。 而至于自己是否能成功“布兰多不知道。他举目四望,山林中已经是一片黑暗下的银灰色,凭借接近万个能级的感知”他能看到几里之外树林中白色的影子一闪即逝。 那就是冬狼。 队伍前面传来半人马长老华德的呵斥声,队伍开始继续前进了。 此前经过近十个小时的跋涉,队伍早就接近了棘岭南端,几英里之外两道交错的黑色山脊像是相对而立的卫兵一样构成卡兰加山脉的入口,地形在那个方向变得起伏陡峭起来,不过只要越过了那里,就算是越过了第一道关卡。 依照这支队伍的速度”最多还有一个小时的路程。 但那里被称之为狼之隘。 也是这段旅程最危险的一段路。 布兰多举目四望,看到前方山林中的冬狼越来越多,但他知道,这还只是开了个头。接下来冬至狼群还需要一定时间集结,他拿出怀表,上面的时间表明离第二波狼群抵达的时间已不足九十分钟。 “似乎刚好来得及。”布兰多暗想。 队伍正在缓缓越过棘岭最后一片起伏的山峦,雪地中时不时冲出几头冬狼来”迎接它们的自然还是半人马的攻击锋矢虽然布兰多早在队伍外围布置了一条严密的警戒线,但火爪蜥蜴、阴影岩石兽与影狼尽管布兰多管这玩意儿叫岩石加鲁鲁兽,不过可惜,安蒂缇娜、库兰与卡格利斯甚至连茜都一致认为这是一个烂的不能再烂的名字,于是他们干脆绕过布兰多的决定称呼这头生物为影狼总而言之”布兰多安排的这条警戒线事实上是为了防止那神秘的领主级怪物的。 至于落单的冬狼他倒不介意火爪蜥蜴帮他拿点独占经验,但若是稍微上规模的狼群,他就命令自己的召唤生物将它们放进来。 布兰多可不想让自己这条警戒线上出现一个缺口,半人马还能付出伤亡的代价来对付难缠的冬狼,但若是一旦让那个神秘的boss神不知鬼不觉的地溜进来的话,那不是逃跑的问题了。 至于冬狼本身是白银上位的怪物”它们像是白色的幽灵,这些白影伴随着风与雪在森林中嚎叫、穿棱,每一头都有马驹大小”速度快若闪电、并拥有常人无法企及的力量。 冬狼的力量即使在白银阶的生物之中也是佼佼者,一人才能合抱的黑松,它不过是轻轻一撞就能折断。人类白银阶的士兵在这些可怕的魔物面前脆弱得好像是普通人一样一比方说此前就有一头冬狼闯入埃鲁因使节团的护卫骑士当中,在十多个银阶骑士的围攻之下还反被它咬死了一个。 不过若只是力量,冬狼还不配被称之为森林中呼吸着霜与雾的幽灵。冬狼真正可怕在于,虽然它们还不到黄金等阶,但就已经领域了一部分冬之要素。 它们的爪子上附带有最致命的寒冷伤害,只要在你的铠甲上轻轻一划就能将你冻成冰块,更不要说这些魔物还能在几十尺之外口吐霜息,冻结你的血液。 可以说面对这额魔物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冬狼没有头狼。传说冬狼的头狼因为在与狼之灾祸埃希斯争夺王位时被杀死,从此之后这头森林之王就不再允许冬狼拥有头狼。 琥珀之剑中每一个玩家都知道,冬狼只有狼之领主,就是这些小boss将一支支小型狼群统合起来,组成真正的狼群。 冬狼们似乎也明白它们的缺点,因此这些生活在冰天雪地之中的生物活动时至少也是四五支狼群一起行动。 四五支狼群,上百头冬狼,七八头领主级冬狼,放在这个时节的沃恩德任何一个国家中都算得上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因此当它们在森林外围一出现”三四十道光柱中片刻之间就熄灭了三分之一。 光接熄灭”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在风雪之中,每个人都变得有些忧心忡忡起来。 前方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冬狼是克鲁兹北边境最常见的威胁之一,在埃鲁因南方的黑森林中却并不常见,半人马长者守卫很不习惯与这些陌生的敌人作战,有时候它们只能被动地选择如何承受冬狼的攻击因此战斗进行得血腥而惨烈。 不过这样的情形羊未持续多久。 欧汀伯爵在发现半人马的战术出了问题之后,立刻主动找到华德与奎尼尔,以自己有一定与冬狼作战的经验为理由,希望暂时接过指挥权。 他这个时候已经没什么多余的考虑了,很明显,如果半人马、树精灵和德鲁伊被击溃,那么他们在这惨烈的战斗中也活不下来。 而且欧汀伯爵明白,在整个埃鲁因,善于和冬狼作战的人几乎可以说凤毛麟角:甚至连他,也是因为在克鲁兹游历时因为巧合有过一两次与冬狼战斗的经历而已。 但事情并未向他想象中的方每发展。 因为他很快发现这里还有一个人对于冬狼更有发言权。 那就是那今年轻的、自称是冷杉领男爵的家伙布兰多从后面赶上来,二话不说就拿过了指挥权。然后他与茜、库兰一起进入战斗的第一线,仿佛只是一瞬间,战局就扭转了。 那一刻按照奎尼尔的说法就是,那今年轻人的心中好像有一道尺子。 布兰多每一次都可以精确地计算出那些冬狼会在什么距离上发起冲锋、或是喷吐霜之息,误差精确到十尺之内每每冬狼一停,这位年轻的领主就会举起长剑大声下达命令,让半人马长者守卫停下来,然后以投掷标枪的方式给予这些白色的幽灵予以重创。 冬狼攻击虽然杰出,然而防御却继承了狼系魔物一贯的脆弱一面对同样是来自于白银上位的攻击,往往只需要一两次就能让它们重伤致死。 一片长矛雨点后,往往一支狼群就要减员四分之一。 但若它们冲锋,那些半人马同样严阵以待”前排的半人马向后一退,立刻露出后排明晃晃的两排长矛之墙。 可以说在同样的攻击面前,先手成了决定双方交战结果举足轻重的作用”但可惜,在布兰多面前冬狼没有谈先手再权利。 布兰多一手按在剑上”站在半人马军队之中看着远处那些白色的幽灵,心想自己当年在这些冬狼身上少说也拿了近百万经验,都快刷吐了,若是还打不出这样的仗,真可以回家种红薯子。 克鲁兹,埃鲁因以及骑士团国格雷斯周边的这些怪物,每一种他都了若指掌,游戏中近百年的经验让他熟知这一切。 只是在游戏中,那是生活在这几个国家的玩家人人尽知的知识,布兰多所知道的毫无半分优越性可言。 但在这里,历史却交错而过,在布兰多脚下编织出另一条奇妙的织锦来。 遭到重创的狼群终于远远地退去,在森林中恶意地咆哮着,而欧汀伯爵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手什么时候离开了一直紧握的剑柄都浑然不觉。 这、这不是克鲁兹人北方霜落之白军团对付冬狼的标准战术? 欧汀伯爵这一刻差点想起了当年教自己怎么对付这些冬狼的那个克鲁兹老兵,同样的经验老道,但眼前这今年轻人做得明显干净利落得多。 只是欧汀伯爵并不知道,这个时候在几里之外的另一座山头上,有人正发出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低叹。 “克鲁兹人?” 一个身背一柄足有五六尺长的巨剑,穿着一件灰褐色长袍、容貌还算年轻,但披肩的长发已经会灰白的剑士站在山头上密林之中,正远远看着半人马与冬狼的战斗。 这个男人灰褐色的眼珠动了动,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第一百五十三幕 狼之隘口,最后突击 布兰多并不知道欧汀的想法。 只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指挥着队伍仍在前进。 厮杀似乎让时间变得漫长了。 半人马长者守卫的战甲上染满了鲜红的血,冬狼的,他们的,一层一层镀在银亮的甲胄上。数百名半人马与树精灵沿着一条狭长的山涧前进,抬起头,两道交错的山影在前方遮住半个天空。 那里是狼之隘口。 前方又涌来一道苍白的浪潮,超过一千头冬狼从隘口方向一涌而至,狼群中体格巨大的冬之领主昂起半个身子仰天长号,雪白的鬃毛迎风张开,威风凛凛。在大地隆隆轰鸣之中狼群一分为三,雪花在狼爪之下沸腾,从天空看下去犹如构成一道向前奔涌的三叉戟刺向半人马的队伍。 白色影子一条条射入两侧的森林中,像是山林中纵跃前进的苍白幽灵,狼群张开钳口,包围的态势一瞬间就形成了。 树精灵首领奎尼尔举起手,上百树精灵引弓就射,树精灵从抽箭、开弓、瞄准到放箭的过程间隔不超过两秒,动作快若闪电,他们习惯了自由射击,而且即便是自由射击密集的箭支一样能达到雨点一般的效果。 两侧的冬狼不断中箭向前滚倒在地,只是数量上的优势让它们不断向前,已逐渐威胁到了队伍的两翼。 “比黑狼难缠多了!”布兰多一剑劈开一头扑向他的冬狼,喘了一口气,口中呵出的白雾立刻向上升腾。 他抬起头,看到暴露在冬狼攻击之下的左翼,不得不举起剑命令一个中队火爪蜥蜴人投入战斗。它们从一侧的森林中杀出,与发足冲刺的冬狼群撞在一起。 “布兰多先生!”奎尼尔喊道。 “掷枪!” 一排标枪飞上了半空,带着一道银弧贯入正面的冬狼群中,前面三排冬狼齐齐一跪滚倒下去,而后面的魔物又越过它们同伴的尸体,就仿佛是一道白浪越过堤坝。 半人马与冬狼犹如两道雪浪在山谷之中奔涌向对方,似乎注定要在某个时间撞在一起。但同时,森林的雪白的狼影构成的攻击锋矢正在完成包围。 从天空看下去,雪白的三叉戟正在一个广阔的范围上合拢。 离狼之隘口不超过一里路,这是最后一次冲刺。 森林中的冬狼已经越来越多了,必须要毫不拖泥带水。 布兰多抬起头看着华德,正好看到半人马长老将手放在左胸,面色严肃地向他点了点头。然后这位半人马长老忽然举起手中的战戟,开始加速,从半人马大军之中越出一个身位。 “尼雅女神的战士们!”他喊道。 一排半人马长者守卫‘嘭嘭’两声齐齐拍了拍左胸,跟在他身后面不改色地冲出;一整排半人马战士手中高高举起战戟,马蹄奔腾不息,紧跟在华德身后。 那一刻,那一幕景象好像在动态之中形成了一种静态的平衡。 半人马独特的行动引得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回过头,他们的同伴树精灵也好,的德鲁伊也好,那一刻都怔怔地看着大约三分之一的半人马越众而出。 在华德的带领下,在冲刺的大军前面形成了一个独立的进攻锋矢。 欧汀伯爵正指挥埃鲁因的骑士们冲向右翼,保护那里暴露在冬狼利爪之下的树精灵,但他手持长剑在乱军之中挑飞一头冬狼时回头看到这一幕,顿时呆住了。 不止是他。 埃鲁因的骑士们都屏住了呼吸,同样身为军人,他们当然明白这些半人马下一刻要干什么。那一刻大部分骑士都下意识地举起手放在左胸—— 这是战友之间的祝福。 但战场对面,冬之领主同样发出一声长号,冬狼如同潮水一样流动起来,一部分冬狼越众而出,竟也在大军之前形成一个独立的锋矢。 它们的战法与半人马竟一模一样。 “呼呼狡猾!”在茜的保护下,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贵族千金目瞪口呆地看着冬狼一瞬间完成了变阵。 但奎尼尔将手中的长弓一端指向那个方向:“为我们光荣的同伴开路——!” 树精灵们立刻放弃两翼,他们再一次齐齐开弓——这是进入战场以来树精灵的第一次齐射,巨大的精灵长弓被拉至满月——一片吱吱嘎嘎的响声。 “生命之矢!” “强风,方向正东!” “两百尺,一百五十尺,放——!” 射手们齐齐松开弓弦,所有人耳边都好像同时响起嗡一声轻响,一片黑影铺天盖地地飞向天空,就像是一片候鸟振翅高飞。 箭矢飞至半空的最高点,然后像是猛禽一样转折俯冲而下,箭雨降临冬狼头顶,就像是厄运临头——死神一挥镰刀,无数冬狼滚倒在地。 一刹那,狼群的独立锋矢就被插成了刺猬钉在半路上。 然后后面的冬狼越过这些变成雕塑一样的尸体,它们已经再没时间变阵了,因为排成一条直线的半人马先锋已经迎头撞了上来。 战场上似乎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一刹那,白色浪迹线与半人马构成的一条银线撞在了一起。 大部分半人马立刻侧倒下去,然后被白色的狼群吞没。银线只存在了一瞬间,就土崩瓦解。 但至少,狼群的洪流也为之一滞—— 白色的雪浪一滞。 然后它们就发现布兰多率领的大军正仰面杀了上来,那些半人马长者守卫不但没有丝毫惧意,相反,他们正在不读加速。 布兰多举起剑:“突击队形!” 他一马当先。 锋矢以他为中心变得尖锐起来。 大军正在奔腾。 而奎尼尔在同时用长弓向后一指,“森林的战士,挡住你们的敌人!” 哗啦一声巨响,一片藤蔓从山谷的泥土与石板之中冒出,拦在大军后方。而后排的树精灵射手将长弓一丢,齐刷刷转身,拔出背后的长刀。 他们转身,停下,脱离了大军,在那里构成了一条单薄的防线。 两翼包抄的冬狼立刻发现,它们前方出现了一道人墙。 二十尺。 敌人已经近在咫尺,双手紧握大地之剑,正在向前冲锋的布兰多几乎可以看清它们身上每一根雪白的鬃毛在凛风之中抖动。 华德率领的近百名半人马而今仅剩下一半不到。 那位半人马长老只身杀入狼群之中,战戟一闪,立刻就有一头冬狼被高高挑飞。 布兰多看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吸了一口气,然后将大地之剑竖了起来。“来吧,战士的热血,”布兰多似乎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身体中的热血一点点沸腾,涌向大脑的感觉了,当年正是这样的感觉,让他坚持下这条道路。 战士之路。 “所以说,一往无前的冲锋,”布兰多闭上了眼睛,然后又睁开:“就是战士的浪漫!” 他眼睛睁开的一瞬间,冲锋技能随之启动,与此同时他手中的大地之剑向前一挥,一道白光竟与他平行。 在外人看来,那一刻布兰多是一人一剑,带着一道白色的剑光杀入狼群之中的。 一剑所过之处。 衣甲平过,血肉横飞。 就像是一条银线划入冬狼群之中,然后以这条银线为中心,狼群纷纷向两侧让开——并非主动,而是带着飞溅的血雨向两侧分开。 甚至因为速度太快,一人一剑所过之后,大地之剑的力量才爆发开来,那看起来竟像是大地在布兰多身后寸寸开裂—— 布兰多一过,身后就是‘轰隆’一片刺向天空的尖锐岩石。 冬狼的防线上立刻出现了一个缺口。 布兰多与华德错身而过。 一头扑向这位半人马长老的冬狼立刻一分为二,硕大的脑袋带着一抹血雨高高飞起。 华德抬起头,看到布兰多的背影,半人马长老一甩战戟上的血珠子,轻轻哼了一声。 而在布兰多身后,随后才赶到的半人马大军在茜与库兰一左一右的带领下像是一个楔子一样扎入了这个缺口。 在巨大的冲击力之下,即使冬狼也无法抵抗,失去了冲击力的它们只能节节败退。然后罗帕尔的火爪蜥蜴与欧汀手下的骑士们在从左翼与右翼进入阵地。 狼潮中央的缺口终于被彻底扯开——布兰多向前一挥剑,一道白色剑风打飞了好几头冬狼,他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杀了一个对穿。 前方一片通途。 过来了! 布兰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回过头,看到库兰与茜一左一右带着半人马从自己开辟的通道上一点点挤了过来,随后是树精灵,最后是埃鲁因的骑士与罗帕尔的火爪蜥蜴。 不过他的目光在向后延伸,眼神忽然微微一缩——华德与他的半人马先锋并未跟上——这位半人马长老举起手中的战戟,让仅剩的成员向他靠拢。 半人马们再一次组成了一道人墙。 他们在断后。 以自己的生命。 “华德!”布兰多吃了一惊,这不是他原本的计划。 但那位半人马长老却只是回过头来看了这边一眼,然后他举起手,向这边打了一个手势。在场几乎没有人懂那个手势,但布兰多和奎尼尔看懂了。 那是森林的子民共通的语言。 “我们,是森林之子——” 那一刻,布兰多忽然屏住呼吸,闭上了眼睛。 162第一百五十四幕 灰剑圣(这是第二更我会说?) 被打蒙了的冬狼群正在半人马面前重新汇聚,像是一道雪浪,它们很快就会集结起来,一涌而至,毫不留情地吞没华德和他手下的人手。 安蒂缇娜、库兰和奎尼尔这一刻都回过头看着那个方向,不远处欧汀也是一样,他身后的埃鲁因骑士和贵族已经没剩下几个了,不过这一刻显然没有任何人能够发出声音。 几曾何时,埃鲁因也曾有追求这样得信念的精神。 欧汀伯爵下意识地握紧了自己手中的剑。 他回过头,对罗伯伦——也不知道是上天眷顾,还是运气实在太好,那个胖子竟一直撑到了现在——说道:“罗伯伦伯爵,使节团就交给你了。” “我?”罗伯伦一愣:“欧汀伯爵,你想干什么。” 欧汀面无表情地回过头,他眼中第一次燃烧着某种过去从未有过的东西,他将雪亮的指挥官剑向前方,清声喊道:“埃鲁因的骑士们——!” “有一天,你们会看着自己的战友孤军奋战,战死在沙场之上么?” 骑士们微微一怔,他们看着自己的指挥官,下意识深深吸了一口气。 “不,我们不会。” “因为狮子的旗帜高高飘扬,”欧汀喊道:“过去的信念从未消逝,”他回头看着所有的骑士,“所以跟我来,你们是埃鲁因的利剑——” 欧汀掉头重新杀入战场,骑士们高呼‘以剑铭誓’纷纷响应,青色的骑士杀入了狼群,他们是埃鲁因的骑士。 那一刻罗伯伦竟然惊呆了,怔怔地看着这一幕甚至连一句阻止的话都没说得出来。 不只是他,连布兰多都吃了一惊。不过他看着这些人,却忽然感到鼻子有些发酸,这就是埃鲁因的信念啊,那怕已经深深地腐朽堕落,但黑暗之中依旧闪耀着那让人向往的光。 那就是那么多人为它而战的意义。 也是无数玩家深爱这片土地的原因。 许多人在论坛上写下这样的话语:我们并不强大,但我们爱它。 布兰多这一刻忽然记起了这个国家名字的含义,因为在过去光辉的年代之中埃克将这片土地命名为埃鲁因,那就是为了许意奇迹所在的意思。 如果不相信奇迹,那么埃鲁因也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他忽然感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将手中的大地之剑一举:“罗帕尔,断后。” 火爪蜥蜴人领主从这些人类与半人马身上收回视线,然后它深深向布兰多鞠了一躬,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开口道:“战争的真谛在于实践战士的荣誉,至于为了什么而战在我们火爪氏族之中具有重要的意义,”火爪蜥蜴人领主低头说道:“但无论如何,追寻信念,却是一件无比光辉的事。” 它抬起头来:“所以谢谢主人给我们这样一个机会,让我与这样一群人一起并肩战斗。火爪氏族,必不会让你失望。” 罗帕尔说完,手一招,火爪蜥蜴人进入战场。 布兰多转过身。 “我们继续前进吧,”他轻声对奎尼尔说道,越过这最后一只狼群,他们可以说就已经穿过了信风之环的第一层,接下来就是暴风圈之内了。 而树精灵首领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队伍继续前进,越过冬狼的最后一道防线之后,前方的狼群终于变得稀疏起来。剩下的时间经历了几次小规模的战斗之后,剩下的人终于越过了狼之隘口。 所谓狼之隘口,就是狼祸的绝境——越过卡兰加山脉两座高耸入云的山峰构成的山口之后,就进入了信风之环的内部地区。 即所谓暴风圈之内。 只要接下来越过那一道暴风之墙,才是算是真正进入了信风之环的核心地区,而暴风圈之内不会产生狼祸,却潜伏着更高级的魔物。 在这里已经不适合大队推进——也就是说,半人马和德鲁伊们的任务到这一步,也算是完成了。 只是出发时数百人的队伍,现在竟只剩下一两百人而已,甚至连他手上的年轻人也损失了三分之一还多,这还是在库兰与茜的联手保护之下的最后结果。 六个年轻人组长之中,一个组长身亡,一个重伤,作为他们的***战,这个结果不可谓不残酷。 更不要说更多的人同样为此而付出了性命—— 欧汀伯爵,华德,还有那些埃鲁因骑士与半人马战士们,这个时候布兰多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原先经过的那条山涧。 在那个方向上,淡绿色的光柱在黑沉沉的天空中闪了闪,然后终于消失不见。 一切重归于黑暗之中。 看到这一幕布兰多没有说话,但却莫名地感到内心一阵失落。 虽然早知道面对狼祸,许多人都可能付出生命,可真正这一切发生在身边时,布兰多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做好准备。 他还以为经历了这么多,自己早已应该心若铁石了才是。 他转过头,看到安蒂缇娜亮晶晶的眼睛正看着自己,布兰多微微一怔,他不知道这位幕僚小姐应当是怎么想的——是失望吗? 在他眼中,安蒂缇娜对他的要求是相当严格的,或者应当说期望,这位贵族千金似乎总期望着看到他更完美的一面。 一位完美的领主吗? 可布兰多认为自己也许永远无法做到这一点,他就是他,除了心中或许抱着这样或者那样的贪心不足的愿望之外,可以说得上是一个普通人罢。 比起那些算无遗算,将每一步都掌握在自己的控制之下的妖孽,或许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运气比较好的家伙罢了。 甚至就是在过去,他也不是最优秀的玩家,也不是最强的战士,不是吗? 布兰多眨了眨眼睛,叹了一口气。 但那个贵族少女好像敏锐地感觉出了他心中所想,她看着他,轻声开口道:“我想,其实有些事情本就没有一个正确得答案,领主大人。” “恩?”布兰多微微一愣,他看着安蒂缇娜,这可不像是这位贵族千金会说的话。 “我也曾经严格要求自己,”安蒂缇娜却只是微微笑了一下——对着布兰多——她的领主大人:“不过我想,若是不会时时刻刻为了某件事感到后悔,才会让人感到可怕罢。” “因为无论如何,人也无法超脱自己的感情,我想这正是人的属性,”她笑了笑:“但正是因为这样或那样对自己的不满,才会让我们超越自己” “所以跟随在这样真实的领主大人身边,我反而会感到更安心一些。” “你”布兰多脸红了红:“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贵族小姐将双手背在身后,向他轻轻点了点头:“说到底,领主大人和我们其实是一类人呢。” 布兰多咳嗽了一声,他回过头,看到奎尼尔在不远处向他点了点头。 “布兰多先生,”树精灵首领说道:“生命是宝贵的,所以这种付出才值得尊敬。” 布兰多抬起头,看到山林之中远远近近闪烁着的光柱,忽然说道:“在这里,有这么多人,手中举着文明的火焰。可真正为了正义而战斗的人,又有多少呢。” 他看着奎尼尔:“说到底,我和你们同盟,也不过是为了借助你们的力量罢了。” “真正心灵纯净的人是不存在的,布兰多先生,”奎尼尔一边警戒着四周山林之中,一边回过头答道:“我问你一个问题如何?” “什么问题?” “布兰多先生,假若你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而你只要付出并不多的代价,就能让结果变得更好——比如说,挽救绿之塔——你会那么做吗?” “为什么不呢?”布兰多问。 奎尼尔回过头,微微一笑,用空灵的精灵语说道:“所以,你还不明白吗,布兰多先生?善意在你心中,并不需要豪言壮语,却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事物。” “所以我说过不是吗,如果是布兰多先生的话,我想是可以成为森林中的子民的盟友的。” 布兰多微微一怔,他吸了一口气,然后点了点头。 “可是,”这个时候一直没有发言的茜却小声质问道:“大多数人都会这么想不是么,如果毫不费力” 年长的精灵回过头看着她,等了一会,才开口道:“如果没有大多数人的愿望,怎么会有这个文明的世界呢?” “什么意思?”红发少女不解。 “如果没有善意的期盼,我们也就不会开口,没有语言,也就不需要沟通,”奎尼尔答道,他抬起头,好像忽然想起了华德——他们已经并肩作战了多年,虽然常常互相开玩笑谁会先走一步——但没想,到这一天竟会来得如此突然。 树精灵轻轻吸了一口气:“没有心灵之间的沟通,人又与野兽何异?” 茜一怔。 而其他人却沉默下来。 但正是这个时候,附近的森林之中忽然传出这样一个清越的嗓音:“人与野兽的差别,就是因为它们害怕火光,而我们向往光明。” “文明之火在荒野之中熊熊燃烧,照亮的不仅仅是混沌,还有人心。” “只是千百年来,炎之王的后人,似乎忘记了这一点。” 伴随着这样的声音,一个斜背着几乎比一人还高的双手巨剑的男人缓缓从森林之中走出,他停在布兰多一行人的面前,然后抬起头看着他们。 男人抬起头看着每一个人,那双奇特的灰色的眸子好像黯淡无光,但却让所有人心头一跳,竟有一种同时被对方气机锁定的感觉。 这家伙是谁? 库兰、茜与奎尼尔同时举起手中的武器,荒野之中忽然出现一个强者拦在自己面前,怎么看起来都像是是敌非友。 但这一刻只有布兰多一动不动。 因为他几乎是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这家伙。 灰剑圣,梅菲斯特。 第一百五十五幕 天大的误会!(写第四更会不会被打……?) 放眼整个沃恩德,曾有许许多多名震一时的传奇人物为玩家所熟知,这里面有一些人是名声显赫的大剑圣,比如有女战神之称的维罗妮卡,或者一剑开山的大地剑圣达鲁斯,以及甚至在这个时代籍籍无名的布加,未来也是名震一方的大剑豪。 也有传奇的巫师,例如银堡图拉曼,例如卷册之王威廉,例如熔铁者凯拉。 或者绝世天才的将领,例如黑勋爵因斯塔龙,隼鹰尼古拉,长刃领主哈尔逊,女武神芙雷娅。 但这些人中,没有一位如同灰剑圣梅菲斯特受到如此多人的推崇。 原因无他。 作为沃恩德世界唯一一个,敢于一个人向一个帝国宣战的强者,仅仅凭借这份气魄,就足以让任何人心折。 布兰多记得那还是差不多三十年之前的历史,当年不可一世的克鲁兹人在一连串胜利之后彻底摧毁了一个叫做萨瑟兰公国的小国的所有抵抗力量,一如既往地将这个边境上的小国家并入帝国的版图。 在克鲁兹长达千年的战争史之中,这似乎只是一个小小的节点,本来应该毫无任何起眼之处。 但这一次雄鹰的帝国却遇到了令人头痛的敌人。 呼啸之年,灰剑圣梅菲斯特出现在了克鲁兹人的视野当中。他第一次出现是在克鲁兹的王都之战,一个人单枪匹马试图刺杀帝国的至尊。 当然,他没有成功。 不过在这场战斗中,梅菲斯特一个人灭掉克鲁兹人整整一支禁军骑兵大队,以及一个边防军大队,还有王都警备队的两个中队。 三名子爵,一名伯爵,二十多名尉官以及三倍于这个数量的帝国士官学院的候补士官生死在了这位灰剑圣手上。 如果说三名子爵,一名伯爵的伤亡还只是让帝国感到耻辱的话,那么那两个中队的候补士官生就真正让当时的帝国至尊震怒了。 王都警备队的候补士官生无疑不是帝国的精英,未来的栋梁之才,没想到这一下就报销在梅菲斯特手上两个中队之多,即使是克鲁兹这样家底雄厚的帝国也一样会肉痛。 可接下来发生的更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之外。 帝国在一片震怒之中派出了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抓捕阵容,四大军团的军团长,皇家炼金术士协会会长,甚至还有三位来自于星与月之塔的皇家魔导士。 至于这个阵容有多强,只需要知道青之苍穹的军团长维罗妮卡在里面也只能算是资历最浅的一个,你就可以想象这是一个由什么样的老怪物们组成的团队。 可就是这个阵容,还生生让梅菲斯特重伤逃脱了。 这件事不仅仅是让克鲁兹人颜面尽失,可以说是在几个世纪以来不可一世的克鲁兹人脸上狠狠地扇了一耳光,而且还整个沃恩德掀起了悍然***。 之后的发展是,风后神殿与圣堂势力想方设法想要找到梅菲斯特试图借助他对克鲁兹的这种仇恨使他加入他们的势力,可惜,从那以后这个家伙就像是消失了一样,再也没人见过。 有传说说他已经重伤不治身亡了,当然,布兰多知道这只是一个笑话,因为后来梅菲斯特身上还有一条相当重要的任务线,琥珀之剑中玩家们对于这位变态可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只是布兰多怎么都没想到的是,这家伙竟然会提前在这里出现了。 历史上他下一次出现,也是差不多五年之后了啊! 因此他看到梅菲斯特的一瞬间,心中只有这样一个想法:这尼玛狮心剑有没有那么大吸引力,连这个老变态都吸引来了! 布兰多可以说是瞠目结舌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他觉得自己如果可以把眼珠子瞪出去的话,一定早那么做了。 此刻的梅菲斯特穿着一条灰色的带斗篷的长袍,剑也还背在身后,当然最能显示他特点的就是那一头灰色长发,以及灰色的瞳孔。 可以说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类有如此独特的发色与瞳色。 因为梅菲斯特的发色与瞳色是受他的要素影响才产生这样的变化的,灰剑圣梅菲斯特的要素就是灰之歌,一个古怪的要素,但你真正和他交手就不会那么想了。 布兰多过去只和梅菲斯特交过一次手,那还是战士完成黑铁躯体任务的一步任务——任务的目标很简单——就是在梅菲斯特手下支持十秒。 布兰多记得当初第一次任务时他是把能喝的、能吃的bff全部都加满了,然后上去三招就被对方给秒回了复活祭坛。 这倒不是说等级压制,说实在话梅菲斯特就是在全盛时代也不过七、八十级,但他那一身剑术实在是太可怕了。 灰剑圣只是梅菲斯特的一个头衔,但事实上有很多玩家认为梅菲斯特是唯一一个将基础的剑术练到了25级以上神之领域的p。 这个传闻虽然不可信,但也足以说明这家伙剑术的可怕,甚至超脱了力量的界限。 布兰多看着梅菲斯特,一时间心思急转,他虽然不太清楚对方的性格,但也知道这家伙绝对不是一个好脾气的家伙,看看他干的事情就知道了。 这样一个人拦在他们面前,是敌?是友?似乎还很难说。 只是让他皱眉的是,历史上的梅菲斯特对埃鲁因人观感还不错,而且和德鲁伊也没什么纠葛,照理说不应该与他们为敌才是。 可说不是敌人。 布兰多看看正好站在自己这一行人前进的道路中央的灰剑圣梅菲斯特,似乎又觉得自己的这个推理有些不大可信。 不过他至少清楚,在这样一个强大的存在面前,他的判断事实上没多大意义,完全取决于对方的心情如何罢了。因此布兰多干脆一言不发,也不做动作,免得惹恼了这个家伙,他只是抬起头看着对方。 场面就这样沉默了几秒钟—— 就在布兰多打量梅菲斯特的同时,这位剑圣也在打量着他们一行人,他的目光首先扫过那几个仅剩的埃鲁因贵族,然后目光落在布兰多身上。 “克鲁兹人?” 梅菲斯特手一伸,背后的巨剑好像自动飞出落在他手上一样。然后他用剑向前一伸,剑尖指向布兰多问道。 布兰多一怔。 他瞠目结舌地看着梅菲斯特,那一刻就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崩地裂的声音一样,布兰多一时间只感到自己背后冷汗直冒。 开什么玩笑? 我去,布兰多心想,克鲁兹人?我还群众喜闻乐见的牛头人呢。 不过要是被这家伙当成了克鲁兹人,按照对方的习惯,那还不是立刻一刀两断啊。 布兰多当然不希望自己死得这么不明不白,于是他微微一怔之后赶忙摇头,“不不,”他答道:“先生,我想你认错人了,在下是地地道道的埃鲁因人。” “埃鲁因人?”梅菲斯特看着布兰多,答道:“看起来倒是有些像,不过埃鲁因人可不会落霜军团的战术,说吧,你是落霜军团的人?” 布兰多这才意识是自己之前让半人马采用落霜军团对抗冬狼的战术引来了这变态,这一刻他简直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要知道过去不要说是埃鲁因的玩家,就是玛达拉的玩家也会这套战术啊。 无非是考验经验而已,本身又没有什么技术性可言,只要在网上随便找个视频来一看,就一目了然。 可这话没法解释,布兰多只能想办法狡辩道:“先生,懂得那个战术的人并不少,毕竟战术是死的,但人是活的,并非只有埃鲁因人才会对付冬狼罢?” 布兰多觉得自己这个借口虽然拙劣,但却没什么漏洞,事实也是如此,即使在这个世界,懂得落霜军团战术的人也不少。这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像欧汀伯爵就会。 可没想到梅菲斯特丝毫没有动摇的意思,相反,这位剑圣大人还一副‘一切皆在我掌握之内,你就不要狡辩了’的表情微微一笑。 然后他看着布兰多说道:“的确,可能把这个战术用得比落霜军团军团长还熟练的,年轻人,你还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人。” “据我说知,”他又说道:“好像除了克鲁兹,埃鲁因还没有冬狼的狼患罢?” 哈? 那一刻布兰多觉得简直就是一个晴天霹雳打在头上,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回响:天然呆害死人啊! “我冤啊!”布兰多此刻感到自己简直是欲哭无泪,没想到过去游戏中为了刷经验反复练习的对付冬狼的战术,此刻竟成了致命伤。 可是事实好像还真是如此,按照梅菲斯特的理解方式,布兰多很快发现自己好像还真没办法解释清楚。 正是如此,要怎么解释一个埃鲁因人可以将对付冬狼的战术运用得这么熟练的事实呢? 先不要说这本身就是一件不符合情理的事情。 而且更重要的是,即使一个埃鲁因人想要练习,可诚如梅菲斯特所说——他也得有地方去练才行,不是么? 布兰多忍不住搓了搓手,脸色顿时就有点古怪了。事实上他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的经验是个天大的金手指,可没想到有一天这个金手指终于给他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玛莎大人,要不要这样啊,你这不是玩我的吧! 年轻的领主面色古怪,有苦说不出地看着梅菲斯特,心中无比凄楚地哀叹一声:“我说的是真的啊,灰剑圣老大,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我可以解释啊!” 第一百五十六幕 人质? 布兰多心思急转,事实上他手头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不少,可真正具有说服力的却只有白鸦剑术与公主送他的胸针。 白鸦剑术是埃鲁因的宫廷秘传剑术,任何识货的人见了都会怀疑他与埃鲁因王室有关系,而白鸦剑术又是脱胎于风后圣殿的圣殿剑术,与克鲁兹也没什么关系。 而那个胸针是埃鲁因王家骑士团的标志,纵使克鲁兹人有办法入手,也决计不会用它来伪装。这种奇耻大辱纵使是羸弱如现今的埃鲁因也绝不会承受,俗话说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克鲁兹虽然不惧埃鲁因的实力,但也绝不会想要无缘无故卷入一场战争中。 可以这么说,克鲁兹人有一定身份的高级贵族不屑于伪装成一个埃鲁因人,而其他克鲁兹人如果选择这么做了,恐怕得考虑一下这么做所带来的后果。 克鲁兹人虽然护短,但也不会随随便便因为一个没有什么身份的人卷入一场战争。 因此无论是白鸦剑术还是王家骑士团的纹章,都是证明他是埃鲁因人最有利的证据,不过这两者选那一个还是考量,布兰多稍一犹豫,就决定用白鸦剑术来证明自己。 毕竟胸针这东西算是摄政王公主殿下和他的一个秘密约定,布兰多从过去的历史以及公主的信上可以猜出来,支持科尔科瓦王室的贵族们也并不都是一条心,虽然有欧弗韦尔与贝格宁爵士这样忠贞不二的臣子,可也有利伍兹、马卡罗这样摇摆不定的中间派,更不要说兰托尼兰大公手下的人,更是有着自己的小算盘。 可以想象,这些人当中不是每一个人都希望公主与他接触,更有甚者竭力阻拦也说不定。布兰多虽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把情况估了个***不离十,但他心中大约也有一个底——他可以想象,公主殿下克服重重压力私底下将这枚胸针送给他,事实上是传达给他的一种信任。 这种微不足道的支持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上的帮助,但却让布兰多有一种被信任的感觉,被历史上的摄政王公主殿下所信任——作为一个现代人,布兰多不可能产生那种如同骑士向国王宣誓效忠不顾一切、肝脑涂地的感情,但至少心中还是有一种隐隐的满足感的。 布兰多并不知道这种感情是什么。 不过他明白,如果他随随便便利用这种信任,恐怕会让那位远在千里之外的公主殿下陷入不利的境地之中。 虽然这可以说和他没什么关系,但布兰多潜意识地还是选择了避开这一选择。 “梅菲斯特先生。”布兰多吸了一口气,收起之前那种被对方莫名指认的错愕感,认真起来:“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情。” “哦,你认识我?”灰剑圣轻轻哼了一声,他冷冷地看着布兰多:“不过多说无益,维罗妮卡在哪里?” 布兰多一怔,这家伙竟然是来找维罗妮卡的麻烦的,估计是不知道从那里听到维罗妮卡一个人带队离开克鲁兹的消息,竟就这么一路追了上来。 布兰多暗暗心惊,梅菲斯特一直到这里才追上维罗妮卡,一路上不知道下了多大工夫,要知道从克鲁兹到埃鲁因境内海路、陆路通道不下十条,进入黑森林后更是无迹可寻,这家伙得有多仇视克鲁兹人才能做到这一步? 不过让他有点无语的是,他要到那里去找那个维罗妮卡?话说回来,他把人家克鲁兹人宝贝的公爵千金和一个天才炼金术士给弄丢了,还附带一个帝国子爵。 正是躲都来不及,还去找,这不是找死吗? 布兰多的一怔落在灰剑圣梅菲斯特眼里并不意外,他虽然仇视克鲁兹人,但却知道大多数克鲁兹人、尤其是贵族都极为自傲与硬气,很少会因为受到威胁而退缩。 当年他在克鲁兹以一人之力与大军对抗时,死在他手上那些候补士官生大都是些年轻人,可明知不敌,也没有一个人是背对着他倒下的。 那一战给梅菲斯特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因此他今天看到布兰多,也没打算让他主动开口,这位灰剑圣冷冷地哼了一声:“不说是吗,那就和我走一趟好了,我相信维罗妮卡不会放任你这样帝国未来的天才不管的。” 他虽然没看到布兰多的剑术,但单凭这个年轻人那一刻对抗冬狼时所展现的指挥水准,也足以称得上是天才。 “等——!”布兰多看到这位灰剑圣竟然二话不说就举起巨剑,灰色的斗篷也随之一扬,一股无形的风压扑面而来竟是要直接进攻,忍不住头皮一阵发炸,眼神一缩赶忙像是条幽灵一样向后滑去。 梅菲斯特举起剑本意是想要封死布兰多的退路,然后以他的能力在这些人当中擒下布兰多自然是手到擒来,可没想到布兰多竟退得如此之快,就好像猜到他要怎么做一样。 而这个时候布兰多也是暗啐了一口,刚才对方出手时他的‘深入分析’技能竟然毫无反应——在游戏中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对方的剑术技能等级实在太高,已经超出了目前‘深入分析’技能等级可以预判的极限。 但要知道‘深入分析’可是在与维罗妮卡交手时也能或多或少发挥一些作用,虽然那位克鲁兹人的女剑圣没有发挥全力,但两者的高下也可见一斑了。 事实上布兰多本身就很清楚,在绝对力量上灰剑圣可能还稍次青之剑圣维罗妮卡一些,不过真正交起手来维罗妮卡却未必是这位灰剑圣的对手。 维罗妮卡的剑术登峰造极,可以称得上是极剑圣中的一流水准。可灰剑圣梅菲斯特早就已经是玩家心目之中非人的存在,如果说硬要给他一个称号的话,那应当是剑神。 布兰多能躲开这一剑,纯粹是因为过去为了完成黑铁躯体的任务时,不只一次研究过这位剑圣的攻击习惯而已。再加上他料准了对方既然是要擒他,那么就不会下死守,凭借经验和小聪明,他才能抢在对方出手之前避开。 否则梅菲斯特只要是铁了心一剑斩下,不要说剑术,就是他的这个等阶的剑气就将布兰多一分为二了。 可即便如此,布兰多也只是这一退而已,这一退之后,他就再也躲不开这位灰剑圣的第二剑了。 就像是他很清楚对方接下来会怎么办,可是奈何自身能力有限,双方差距实在太大。就算是明明知道对方会怎么出剑,可也只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落败而已。 他向后一退,抬头果然看到梅菲斯特面不改色,只是微微一怔之后立刻顺势右手方向一挥剑——‘哗啦’一声,一道白色的月形剑气脱刃而出,但诡异的是,这剑气竟然贴着地面划出了一条完美的弧线之后,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刷’一声绕向布兰多身后。 秘剑?龙击——在过去游戏之中,不知多少玩家饮恨这一剑之下,当然布兰多也不会例外。这剑气转弯的技巧甚至最后他战士等级修到一百三十级也未曾掌握,不要说掌握,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说过除了灰剑圣自创的秘剑二十式之外还有谁会这个技巧。 布兰多眼见灰剑圣一上来就放大招可也无可奈何,他自然不可能这么一头撞上去——至少布兰多觉得自己还没到活腻了要英勇就义——他只能一停,可这一停,就已经注定了结果。 梅菲斯特仿佛早料到布兰多的选择,巨剑一收,然后一个突刺就连人带剑向布兰多刺来。 这一刺,生生将布兰多口中第二个‘等’字给压回了肚子里,年轻的领主面对这锋芒毕露的一击竟生出一种避无可避的窒息感。 在灰剑圣的计划之中也正是如此,在他看来布兰多只能举剑相迎,而在以弱搏强的战斗中斗剑是最不可取的一件事情,若之前还是压制,那么接下来的一剑就是分胜负的关键了。 布兰多当然也意识到这一点,可他没得选择,只是心中心念急转试图找出一个可以化解最坏局面的办法。 而正是这个时候,一个他心中无比熟悉的声音忽然微微一叹:“咦?” 那是女骑士的声音,灰剑圣的气势让她从睡梦之中感到了威胁,因此才提前醒转过来,这一醒转,就立刻发现布兰多已经出于一个非常危险的境地。 “没见过的剑术,不过这家伙很强呢,”奥塔莱丝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看’着梅菲斯特一剑刺来——因为心念交互的速度快若光电,她才可以从容地问:“小家伙,你怎么在那里都可以惹上麻烦?” 布兰多有苦难言,心想这是自己惹上的麻烦吗?这明明是自动找上门的麻烦,而且这灰剑圣不但是个天然呆,而且还是一根筋,竟然连给他说话的余地都没有就开始进攻了。 这尼玛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 不过这个时候他可没心情去关注这位御姐大人的调侃,那直刺而来的巨剑几乎就要刺中他的胸膛了,布兰多别无选择,只能用手中的大地之剑去招架。 第一百五十七幕 谁的剑术(第二更) 实际上这个时候的布兰多就是有心用白鸦剑术来证明自己,可也有心无力了。他心中忍不住一阵阵无力——这灰剑圣梅菲斯特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恐怖,剑剑紧逼竟然不给他丝毫还手的余地。 不要说施展白鸦剑术,布兰多心想自己要是有一个多余的动作,估计就会被对方立刻格杀于剑下。虽说梅菲斯特是打定主意生擒他,可是剑术交锋毕竟开不得玩笑。 因为双方都算准了对方会全力施展,一方要是稍微儿戏也会被对方误杀,那种情况本身就不算在梅菲斯特的预料之内。 毕竟谁会想到明明是以命相搏的对手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灰剑圣是算准了布兰多对于自己每一击都必须尽全力才能抵挡,因为只有如此才可以局限这个年轻人的行动,而事实上就是这样,布兰多就已经让梅菲斯特感到惊讶了。 他现在可以肯定,这个年轻人是个天才,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那种。 不是他自负,能在他手上走过三招的年轻人,他还没见过。不要说年轻人,就是很多成名已久得剑圣,都不见得能在黄金领域如此从容地接下自己三剑——经过一番交手,梅菲斯特看穿了布兰多的大概实力。 不过越是如此,他就越笃定维罗妮卡不会轻易放弃这个年轻人,即便是在克鲁兹帝国,二十岁出头的黄金实力、而且同时还是剑术、战术的双重天才也是数百年难得一见的。 不要说维罗妮卡,就是他自己都暗自起了惜才之心,不过可惜,是个克鲁兹人。克鲁兹人的天才,就是他的敌人。 梅菲斯特面色冷然,只是手中的剑又快了一分。 而这个时候布兰多心中奥塔莱丝才刚刚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呵欠,然后她开口道:“快,小家伙,把身体的控制权交换给大姐姐我,这家伙你对付不了。” “没问题吗?”布兰多的心思快如闪电。 “有点问题,你和他绝对能级差太多,不过至少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我是说,强行使用这种方法没问题么——奥塔莱丝大人你不是说过,这不是圣印的正确使用方法么?” “当然,上次以来也休息了好一两个月了,十来分钟的话问题不太大。”奥塔莱丝有些自傲地答道,她又轻轻一哼:“怎么,看不起姐姐么?” “那到不是,奥塔莱丝大人,”布兰多答道,他只是心想这一次毕竟是在主物质世界,不过一想到在布契奥塔莱丝也救过自己一次,心中也就释然了:“你来吧。” 双方的心思交换不过是在一瞬间完成,梅菲斯特的大剑才刚刚撞上布兰多手中大地之剑的剑刃。 但事实上,这个时候掌握布兰多身体的已不是他本人。 而就在那一瞬间,奥塔莱丝连出三剑——大地之剑在她手中化为一片黑影,一撞、一按、一压,因为速度太快,在外人看来仿佛是大地之剑哈兰格亚刹那之间一分为三同时与梅菲斯特的巨剑接触。 ‘叮——’,三声剑击竟然化为同一声金属颤鸣。 然后奥塔莱丝竟借势一退,毫发无伤地飘然退出了灰剑圣的剑势笼罩范围之外。而这个时候,两人从交手起也不过才过了堪堪数秒而已。 左近竟是一片悄然无声的死寂。 那些年轻人都看呆了,更不要说远处那几个埃鲁因使节团的贵族,他们好像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之前看到了什么。 那个年轻人真是埃鲁因人? 两个家伙施展的还是凡世的剑术吗? 那些贵族虽然不堪,但能加入这个使节团毕竟还算有一些能耐,尤其罗伯伦出身显赫,自然见识也还算得上不凡。他深吸了一口气,立刻意识到什么——那个年轻人恐怕是埃鲁因近三个世纪以来最杰出的天才,绝不能这么不明不白葬送在那个来路不明的家伙身上。 布兰多虽然刚才一口叫出了灰剑圣梅菲斯特的名字,可是这个世界上重名重姓的人甚多,再说灰剑圣销声匿迹如此多年,罗伯伦一时没想到对方的身份也是很正常的。 只是这个时候他忽然跑出去开口喊道:“先生等等,他不是克鲁” 他本来想证明布兰多不是克鲁兹人,可没想到自己话还没说完,那个忽然收回巨剑扛在肩上的剑圣大人就已经开口了。 灰剑圣梅菲斯特挑了挑眉毛,竟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布兰多;他看也不看一眼在一旁嚷嚷的身宽体胖的罗伯伦伯爵,而是一口打断这家伙向布兰多说道:“好一个闪剑,吉尔特的后人,年轻人——克鲁兹的宫廷秘传剑术现在也在你手上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这话一出口,那边埃鲁因使节团立刻掉了一地的下巴。 罗伯伦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年轻人,脑子里一时间竟是一片空白——克鲁兹的宫廷秘传剑术闪剑来自于龙族的传承,可比埃鲁因改自风精灵近卫剑术的白鸦剑术名声显赫得多。 如果说白鸦剑术还有可能流落在外的话,那么闪剑历史上也只有吉尔特的直系后人可以修行,那是属于炎之王的剑术,雄鹰帝国的骄傲之一。 这个时候别说是灰剑圣梅菲斯特,就连这位和布兰多一路从狼祸之中杀出重围的身宽体胖的埃鲁因贵族也忍不住怀疑起来,这位年轻的贵族究竟是不是克鲁兹人。 虽然看起来布兰多更像是埃鲁因人。 可事实上除了血统纯正的雄鹰骑士的后代的金发蓝眼之外,大部分克鲁兹人与埃鲁因人是很像的,毕竟两者数个世纪以前也是脱胎于一个民族。 更不要说布兰多的母亲是卡地雷哥人,祖上是克鲁兹人***贵族的一支,因此他看起来还真不太分辨。 而这个时候罗伯伦忽然心中一片恍然。 难怪! 难怪这个年轻人敢那么毫不留情面地教训那位花叶领的小公主,难怪他敢当面顶撞维罗妮卡,难怪他不把金鬃托奎宁的狮人放在眼里。 感情这位年轻人本来就是克鲁兹人,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克鲁兹人,他会闪剑,也就是说是炎之王吉尔特的直系后人。 克鲁兹并不像是埃鲁因曾经改朝换代,有科尔科瓦王朝替代西法赫王朝这样的历史,因为有炎之圣殿的支持,炎之王的后人一直统治帝国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总之综上所述。 也就是说这个年轻人不但是克鲁兹人,还是克鲁兹王族! 一想到之前他们竟敢气势汹汹地去找一位克鲁兹王室成员的麻烦,罗伯伦伯爵就忍不住想要举起白白胖胖的手去额头上抹汗。 他停了一下,赶忙有些犹豫地对布兰多说道:“男爵先生,请您原谅,先前我们不该冒犯阁下您——” 他没敢直接说布兰多是克鲁兹人,是为了避免被迁怒,不过在他看来梅菲斯特已经认出了布兰多的身份,因此开不开口事实上也都是没什么区别。 可他这一开口,奥塔莱丝倒只是不明真相地向这边看了一眼,而这个时候将灵魂放回体内的布兰多却差点忍不住吐了一口血。 尼玛,这一次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奥塔莱丝大人,”他忍不住有点失语:“你——” “怎么?”奥塔莱丝心中微微一愣,她不是笨蛋,听到梅菲斯特那句诡异的质问、以及看看那个胖子罗伯伦可疑的态度,自然也明白过来自己可能干了一件蠢事。 可她想不通的是,炎之王吉尔特的剑术好歹也是堂堂正正的贤者的剑术,莫非还是说炎之王的后人如今已经落到人人喊打的地步了? 但看来也不像啊。 “你不是风精灵吗,为什么会用闪剑呢。”布兰多有气无力地问道:“一般来说,人都会用自己最习惯的剑术不是么?” “那是没错,”奥塔莱丝答道:“可小家伙,现在这具身体毕竟是你的身体,我修习的大多是适合女性的剑术,吉尔特那家伙的剑术大概是最适合你的剑术了,才能发挥出十成的威力来。” “在刚才那样的情况下,姐姐也只能全力出手才能自保呢,”她在心中答道:“再说上次在天命竞技场,不也是使用的闪剑么?” 布兰多差点又是一口血,他以为奥塔莱丝是意外的救星,可没想到什么是最错误的决定,这才是最错误的决定。 但他也知道女骑士大人本身并没有什么过失,只是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会出现这样一个巧合来。 这尼玛也太巧了吧! 不过现在多说什么已经没有什么意义,在场连埃鲁因的使节团都开始怀疑他的身份,那些半人马和树精灵自然也没有证明他身份的能力。 这个时候只有库兰、安蒂缇娜与茜能知道他说的是真话,因为她们曾经在地下世界看到他施展过闪剑。 可话又说回来,库兰、安蒂缇娜与茜就真的能够肯定么?布兰多知道在他们心中自己同样是一个谜。 何况即使两位女士愿意作证,可这个时候的灰剑圣梅菲斯特也不见得就一定能相信,毕竟在这位剑圣眼中她们和自己是一伙的么。 布兰多向那边看了一眼。 茜似乎是想走上来,但被安蒂缇娜给拉住了。这这个举动让布兰多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茜冲动,梅菲斯特不杀自己是因为自己还有用,对于其他人他可就未必能够真的手下留情了。 而事实上这个时候布兰多明白,也只剩下唯一的手段可以证明自己的身份了。 那就是公主殿下的银胸针。 真正的克鲁兹王室成员是不可能去伪装成埃鲁因王室的骑士团成员的。 不过在这里展示公主殿下的银胸针显然并不合适,布兰多环视一周,然后对奥塔莱丝说道:“奥塔莱丝大人,你有没有什么能增加速度的技巧。” “自然,怎么?”奥塔莱丝一边警戒着梅菲斯特,一边答道。 “想办法把那家伙引开这里,引去个没人的地方。”布兰多答道。 “小家伙,你太异想天开了,”奥塔莱丝摇摇头:“他绝对力量超过你太多,我依靠技巧也只能弥补一时,逃不掉的——” “够了,灰剑圣梅菲斯特的速度是他的弱点,”布兰多肯定地答道:“虽然不说甩掉他,但引开他绰绰有余了。” “你这么确定?”女骑士微微一怔。 布兰多心想要是不确定的话,自己当年就没办法过黑铁躯体的任务了,因此他点了点头,“你听我说,奥塔莱丝大人,从这里往西边走,引他去一个地方。” 奥塔莱丝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第一百五十八幕 安蒂缇娜的命令(第一更) “明知不是我的对手,却仍要抵抗,岂不愚笨?”灰剑圣右手握着剑柄,将一人高的巨剑扛在肩上,看着布兰多,说道。 奥塔莱丝笑了笑:“阁下剑术虽高强,但却有眼无珠呢。” 布兰多的口气变化让梅菲斯特稍微一怔,但这种疑惑像是掠过湖面的蜻蜓一闪即逝。“即使这样,你还是想说你不是克鲁兹人?” “是不是,一会便知。” “怎么,想要逃?”梅菲斯特看着他。 奥塔莱丝——布兰多微微一笑。“安蒂缇娜。”她不动声色地对身后说道,声音细如发丝。 “恩。” “沿着这道山谷向北走,在圣白石那里等我。” “圣白石?” “看到白色的石头就是了。” 安蒂缇娜看着自己的领主,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没有多问什么。站在不远处的梅菲斯特看着两人对话握住剑柄的手微微松开、然后又握紧,以他的感知力非不能捕捉到这段交谈,只是他想布兰多纵使想跑也不一定逃得远罢了。 何况他的主要目标是维罗妮卡,只要保证布兰多在他的控制之下就行了。 “小聪明。”灰剑圣默然看着这一幕,剑柄上苍白修长的手指又松开了一些。 布兰多告诉奥塔莱丝的乃是过去游戏中一个休整点,黑森林中类似于圣白岩石,神圣喷泉这样的地方是秩序最为稳定的所在,说白了是游戏设计者提供给玩家休憩的地方,狼祸这个任务中有三个休整点都在狼之隘口后面,最近的一个就在不远处。 奥塔莱丝和安蒂缇娜说完,回过头,举起手中的剑。 “哦?”梅菲斯特说看着她——他,问:“准备好了?” “阁下很自信咯。”这句话是奥塔莱丝作为自己的回答,梅菲斯特的傲然显然也激起了这位来自上古时代的女骑士英灵的傲气。 灰剑圣没有答话,他用放下手中的大剑指向奥塔莱丝——布兰多作为回答。 试试看好了——这句话的意思是。 奥塔莱丝从鼻子里以特有的骄傲轻轻一哼,她手中的剑向下一甩,身后竟然升起六道青色气流,如同羽翼。 “这是!”梅菲斯特面色变了——风精灵的战技,苍空巡弋。奥塔莱丝向后一小跃,整个人竟如同鬼魅一般向后滑去,速度并不快——但那是错觉,后退时留下一连串欺骗视觉造成的残影就可以证明。 在众人眼中年轻的领主片刻还在眼前,但眨眼就已经到了森林的边缘。灰剑圣冷哼一声身影化作一条黑龙追了上去,速度要慢上一线,因此这场追逐就演变成了耐力的比拼。 奥塔莱丝在森林边缘改变了方向,一头扎进森林。“什么方向?”她问。 “一两里就够了。” “有一点远啊,小家伙。”奥塔莱丝背后羽翼一振,像是在高大的乔木之间滑行。她回过头,梅菲斯特手持巨剑落后也不过一步之遥。 灰剑圣速度很慢,但那也只是相对而言。 “如果你能用那一招阻挡一下他就没问题了。”她答道。 “不,没办法,圣剑术使用是需要条件的。”布兰多带领众人穿过棘岭花费了大半天时间,但其实就是最开始两个小时维持了圣剑在场上而已,他的地元素池早就空了。 两人的对话不过一瞬间,后面的梅菲斯特已经发起攻击。 他将巨剑向前一推,三束剑气像是白色的丝带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向奥塔莱丝缚来,女骑士向一株乔木后一躲,让三束剑气全部击中那数人才能合抱的巨大树干,剑气像是斧凿一样在树干中推进,木屑纷飞,巨树轰然倒下。 奥塔莱丝赶忙跃开躲避咔咔嚓压下的枝桠。“冲锋。”布兰多提醒道。 “笨蛋,在这种层次的交锋,直线会被预判的。” “放心好了。” 两人还是在神念中不断交换意见。 而梅菲斯特正在仔细聆听周围的风吹草动,奥塔莱丝为乔木倒下的树冠所遮蔽,他一时还无法判断确切所在。 忽然旁边青色的影子一闪,灰剑圣眼角一动下意识拔剑就斩,厚重剑刃挥过,一头扑向他的风精蜘蛛被凌空分为两半。 气系的风元素生物在半空炸开,奥塔莱丝抓住这一瞬间梅菲斯特的分神冲了出去,时间把握得分毫不差。梅菲斯特敏锐地回过头,但只能捕捉到布兰多绝尘而去的身影。 小把戏真多。 梅菲斯特将剑一收,默默地看了那边一眼然后跟上去;他倒不怕中了埋伏,只是想若是维罗妮卡在那里正好一并解决了。 而这个时候远在山谷中的半人马与树精灵只能看到远远的森林中忽然爆发出一片卡擦擦的响声,然后一株巨大的树冠在那里倒了下去。 众人只能猜测那边爆发了战斗,但无法得知具体发生了什么。 茜指节发白,紧紧攥长戟盯着那个方向。 “所以怎么办,安蒂缇娜小姐。”树精灵首领奎尼尔走过来看了这个人类少女一眼,布兰多后面的话明显就是将指挥权交给她了。 安蒂缇娜也收回目光。 “沿着山谷向前走,到圣白石那里去等领主大人。”她冷静地答道。 奎尼尔点点头,他转身打了个手势让其他人继续前进,树精灵首领保持着面上的冷漠,不过最后还是向森林中看了一眼。 队伍开始缓缓前进,在极静的雪景中缓缓向前,一时间仿佛只有那帮埃鲁因贵族还没反应过来。 而远处的森林中自从发出一声巨响过后所有动静都销声匿迹,追逐的两人的身影自从消失在那个方向之后就一去不复返。 茜怔怔地看着那个方向,她心里担心得以至于过于难受——这个红发少女心中砰砰直跳,有那么一会她生怕梅菲斯特失而复返将布兰多了无生息的尸体丢到她面前,可过了一会看到那边什么动静也没有却又怅然若失。 茜蹙着眉头轻轻出了一口气,责备自己怎么老想一些不好的事情,不过无论如何,总是放松不起来。 “茜?该走了。” 她抬起头,看到安蒂缇娜看着自己——贵族少女穿着白色的毛皮长裙站在风雪中,圆头皮靴陷入薄薄一层积雪中,身上的安静气质像是可以让人感到安定。 “真好啊,安蒂缇娜,”茜有些疲惫的样子:“我要是可以像你一样坚强就好了。” “我也担心啊,”安蒂缇娜也叹了口气:“可是担心也无济于事,领主大人的命令总得执行吧。” “所以啊,”茜有些黯然:“我真讨厌这么软弱。” 安蒂缇娜没有答话,她自己也是心中没底,只是队伍缓缓向前,风雪之中无声无息的寂静像是淹没了每个人心中的不安。 但安蒂缇娜正沉浸在自己的担忧之中,却忽然听到半人马的队伍后面忽然骚动起来——她本就蹙着眉此刻更是紧锁,少女回过头,看到风雪之中后半队人好像是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 安蒂缇娜转向那边,忽然看到一众人马分开树林走了出来。 她看到为首的那个披着一条随风摇曳的青色披风的女人就面色一变——糟了,她意识之前发生的事太多一时竟没留意到其他队伍正在靠近。 尤其是在风雪越来越大的情况下,恐怕根本没人注意到这一点。 来者正是维罗妮卡。 这位克鲁兹的女战神一路追着布兰多直到越过狼之隘口后才真正确认了对方的位置,她并不知道已经有人捷足先登,只是目光扫过整个半人马与树精灵的队伍。 她没看到法伊娜、罗诺与艾尔曼,也没看到布兰多,但却认出了茜和安蒂缇娜,维罗妮卡纤长的手指放在青之苍穹的剑柄上,她向前一步—— 只一步,整个人就好像跨过了空间与时间的局限——又好像化作了一束风——一步,越过上百米的距离。 安蒂缇娜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一退,但冷冰冰的剑锋已经贴在了她白皙修长的脖子上。 这个时候奎尼尔才刚刚举起长弓,而茜还没来得及举起手中的雷之枪。 而片刻之前,维罗妮卡至少还在百米之外。 安蒂缇娜僵住了。 女战神居高临下看着这位美丽的少女,黑色的长发与眸子是迥异于一般埃鲁因人的血统,她微微一怔好像发现了什么稀奇的事物。 这疑惑转瞬即逝。 维罗妮卡此前这一剑已是全力出手,茜和奎尼尔反应不过来亦在预料之内,平日里她也不至于对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如此,但这一次这位帝国女战神是真的急了。 法伊娜、罗诺和艾尔曼至今都音讯不知,尤其是法伊娜,那位花叶领的小公主,无论如何是不容有失的。 “维罗妮卡女士,你在做什么!”奎尼尔举起长弓,用利箭瞄准了这位女战神,库兰在不远处也隐隐将手放在剑柄上随时准备发起攻击。 但维罗妮卡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问:“克鲁兹使节团的人,你应当见过吧?” “我不知道。”安蒂缇娜答道:“他们很早就离开了。” “布兰多没有杀他们?” “自然,领主大人又不想挑起一场战争。” 维罗妮卡面色变了变:“他们什么时候离开的。” “抱歉,这个问题在领主大人授权之前,我不能回答你。”安蒂缇娜剑刃加身,却丝毫面不改色:“纵使维罗妮卡大人你杀死我,也是一样。” “哼!”苍穹之青的女军团长冷哼一声收回剑,威胁已是她的底线,自然不可能杀人:“那你的领主大人呢。” 安蒂缇娜略微犹豫,但忽然下定决心似地答道:“大人现在不在。” “那你带我去找他。”维罗妮卡内心有些焦躁,并未察觉贵族少女神色之间的细微异常。 “作为一个普通人,我可跟不上你呢,维罗妮卡大人。” “没关系,那让她跟我去好了。”维罗妮卡回过头,看着茜。茜一惊,立刻后退一步举起长枪护在自己当前,她以一种极为警惕地神态看着这位女战神。 看得出来红发少女这一刻绷紧了身体,只要维罗妮卡一有异动她就会立刻以死相搏——茜脸上的表情写得明明白白,宁愿死也绝对不会向外人透露布兰多的行踪。 但安蒂缇娜却叫住她:“茜,别干傻事。” 茜怔了下,不解地看着她。 “带维罗妮卡大人去,带她去见领主大人——”贵族少女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这-是-正-事,我-命-令!” 第一百五十九幕 交汇(第一更) 奥塔莱丝像是一道幽灵快速穿越森林,灰剑圣远远地尾随在后,两人一前一后在森林中前进了大约几分钟,但奥塔莱丝忽然微微一皱眉。 她向某个方向抬起头。似乎越深入森林,空气中隐约弥漫着令她感到久违的味道。 “咦。” “怎么了,”布兰多在心中问道。 “有血腥味,浓郁得几乎化不开,附近有什么魔物吗?” “血腥味?过去看看——” “这个时候不是管闲事的时候吧,小家伙。” 布兰多没料到奥塔莱丝竟然也这么不熟悉黑森林——魔物本身以魔力为食,即使偶尔袭击其他动物,也不应当有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味才是。布兰多担心的是遇袭的是冒险者,这就说明四周可能潜伏着未知的危险。 但想必应该不竟然,既然炎之王吉尔特也有跋涉于荒野之中的经历,当初的风精灵也不应当好到那里去。或许还是说,这个时代的黑森林与过去已经不一样?他摇摇头,说道:“还是去看看吧,奥塔莱丝大人。” “哦?”这句话让奥塔莱丝忽然一停,眯起眼睛看着那个方向,然后身形箭射而去。 这个突如其来的转向让后面紧跟的灰剑圣梅菲斯特微微一皱眉,他略微提高了警惕,也跟了上去。 奥塔莱丝——布兰多并没有太在意身后的灰剑圣,她穿过两三片由高大的、表面覆满青苔的黑松构成的树林,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了。 然后她忽然停下。 山谷之中这片树林在两人眼前豁然开阔,前方是一小片空地,但空地上的场景却是惨不忍睹。原本的草地像是涂抹了一层血浆,到处都是人类的残肢与蘸满鲜血的内脏,尸体从这一头铺到那一头,至少有一两百具之多,层层叠叠,上面还覆了薄薄的一层雪。 但白雪也被赤红的鲜血浸透了。 奥塔莱丝与布兰多齐齐轻轻吸了一口气,女骑士虽然见惯了厮杀的场面,可这么惨烈的战斗几个世纪以来她已经好久没有再见过了。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是炎之圣殿的人。”布兰多一眼就认了出来:“几乎全军覆灭了。”他在一层层僧兵的尸体下面看到两个下阶神官的尸体,就确认了这一点。 一场战斗至少死了两个神官,这可不得了。 事实上在炎之圣殿中神职人员被分为三类,第一类是各国的大祭司,一共十一位,可以说十一位大祭司构成的炎之议会是圣殿的权利核心。 然后才是各地区的大神官,神官与下阶神官,这些人各自属于不同的派系,是炎之圣殿的中坚力量。要在圣殿中真正成为这一阶级的存在,除了对于炎之圣殿所侍奉的金色之火拥有坚定的信仰之外,还至少要达到拥有黄金等阶的实力。 而下阶神官与炎之圣殿圣殿武装的预备圣殿骑士相对应,但地位却要高得多,因为数量稀少,每损失一个都是圣殿巨大的损失。 因此每一个下阶神官执行任务时至少应该有三个预备圣殿骑士保是,也就是说这里的尸体中光是黄金级的存在就有八个。 布兰多倒吸一口冷气,倒不是因为炎之圣殿这队人的实力之强,而是想到——这些家伙究竟是惹上了什么麻烦,如此强大的团队竟然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他立刻想起了几个小时之前发现的那些同样是属于炎之圣殿下属骑士的尸体。 他深深地蹙起眉,这boss也未免强得太离谱了一些。 这个时候奥塔莱丝听到身后有响动,她回过头,看到灰剑圣肩扛巨剑踩着地上的枯枝咔咔作响、分开森林中的雾气从中缓缓走出。但梅菲斯特追着布兰多过来,满心以为对方停下是将他引入了陷阱,可看到眼前这一幕惨景,也忍不住一愣。 他皱了皱眉头,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被魔物袭击了吧。” “哼,克鲁兹人的走狗,也算是罪有应得。”灰剑圣满不在乎地说,此刻两人之间的对话倒不像是敌人——若不是这个满头灰发的男人又取下巨剑指着布兰多的话:“好了,既然你明知自己逃不掉,还是乖乖和我走吧。” 奥塔莱丝一怔,心想这家伙还真是一根筋,不过她正要拿出摄政王公主送给布兰多的胸针,这个时候她忽然听到布兰多在心中对她说道:“西面有东西过来了,奥塔莱丝大人。” 女骑士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 “我的风精蜘蛛正在大面积消失,它过来了。”布兰多的语调变得急促起来,他感到来的很可能就是那个boss,那些风精蜘蛛几乎是消失得毫无征兆。 “等等,东边也有东西过来了。”他忽然语调一变。 奥塔莱丝心中微微一紧,“你是说有两头魔物?” “不好说,不过无论如何,赶快离开这里。”布兰多提醒道。 “但小家伙,这个时候抽身就退的话,那家伙一定会出手的,”奥塔莱丝看着梅菲斯特:“在这么近的距离下,我可没把握冲得出去,你的实力太差劲了,苍空巡弋短时间内可用不出第二次。” 布兰多还是头一次被人评价为实力太差劲。 他心想自己不过才二十岁出头,有黄金级的力量已经算是好得见鬼了,你还能指望什么。不过他知道和这个几百上千岁的御姐没什么好争辩的,在对方眼里自己的实力的确算得上是差得可怜。 他摇摇头道:“交换身体,让我来解释。” 奥塔莱丝闻言也不反对,立刻将意识收回自己所在的戒指空间中,布兰多的意识接过控制权,在灰剑圣眼中就是布兰多微微呆了一下,然后眼中又恢复清明。 “有东西过来了。”布兰多抬头看着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危言耸听:“阁下不会想知道杀死这些人的东西是什么吧?” 梅菲斯特微微一愣,正要说什么,却看到那个年轻人从怀中拿出一枚银色的胸针。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看那胸针是什么,忽然身边的灌木‘哗啦’一响,竟钻出两个人来。 “灰剑圣梅菲斯特!” “维罗妮卡!”梅菲斯特看清来者,立刻和那个女人同时警惕地后退一步,各自拔剑指向对方。 “领主大人!”这是茜的声音。 布兰多抬头一看,手上拿出胸针的动作就这么停在了半空,他忍不住暗叫了一声苦也,原来东面来的竟然是这个帝国老女人,她怎么又找上门来了,还带着茜。 这不是越描越黑了吗。 但风险往往是与机遇并存在的。 布兰多很快发现在维罗妮卡与梅菲斯特互相在发现对方的存在同时,就完全将注意力放在了对方身上,一副剑拔弩张的势态,根本好像忘了旁人的存在。 想来也是,在他们这个级别的交锋,任何一个疏忽都是要人命的事情。 不过双方之间紧张的氛围却正好是布兰多的机会。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赶忙悄悄向站在维罗妮卡身边的茜打了一个手势,示意她赶快到自己身边来。在布兰多的感应中,西面风精灵的数目正在急剧下降,他生怕那个boss就这么一头从森林里冲出来。 至于维罗妮卡和梅菲斯特要死要活他管不着,可他在这里早已不再是死一次就掉一级的玩家,要是被那boss盯上岂不是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这个时候维罗妮卡的注意力完全没放在茜身上,红发少女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事实上她看到布兰多时就忍不住想跑过去了——若不是担心布兰多会不会因为她将维罗妮卡带过来而责备她的话。 不过看到布兰多似乎并不在意的样子,红发少女心中的大石才轰然落地,她松了一口气似地小心走到布兰多身边,有些安心地看着自己的领主大人。 不过茜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她还没来得及站稳,布兰多就一把抓住她的手:“快,跟我走。” “啊!” “怎么了?” “没什么。”茜感到纵使是在风雪之中,但好像是在手中有一道热流一直传递到她心中和脸上,让她面颊发烫,竟像是烧起来一样。 不过她低下头,故作镇定地说道。 布兰多点点头,他先回过头看了西边一眼,再看了看对峙中的维罗妮卡与梅菲斯特,然后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找准来时的方向就朝那边跑了过去。 茜跟在后面一下就屏住呼吸,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所倾慕的领主大人拽着自己就跑。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牵线木偶一样,毫无知觉地被布兰多的手拽着向某个方向跑去,她分不清楚那个方向,但只觉得好像只要一出声就要死掉一样。 茜听到自己的心脏砰砰跳的厉害。 可布兰多这个时候却完全没察觉茜的异常,虽然觉得这个女孩子动作有点怪怪的,可是对于身后那东西的担忧压过了怀疑;何况现在他和茜手上都没有火种——火种离开时已经交给了安蒂缇娜——而他们两个黄金阶的存在没有火种在霜潮之中也就能坚持几个小时的。 他们必须赶快回到圣白石才行。 但正是这个时候,布兰多忽然听到风精灵御姐奥塔莱丝的提醒:“小心,后面有东西来了。” 然后布兰多就听到一声利啸从脑后破空而至。 第一百六十幕 龙之影(第二更) 那声破空而至的利啸在布兰多脑中迅速形成了一个直观的概念,如果说它像是一道鞭子挥出时产生的尖锐的气流音爆的话——那么布兰多无法想象这鞭子应当有多大。 确切的说。 这是一道横扫整个森林的鞭子。 那可怕的音爆一瞬间席卷了整个森林,布兰多感到后脑发麻,下意识地拽着茜向前一扑,两人就地滚入附近一个树洞中。 然后‘嗡’一声,声音仿佛是从大脑中一扫而过,让耳鼓都共鸣起来,直到几秒之后他甚至都还感到脑子里有一道嗡嗡作响的声音经久不息,良久才逐渐恢复听觉。 那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在落入树洞的最后一瞬间看到了那呼啸而至的攻击——那是一道鞭形的气墙,大约有树干高度,白茫茫一片滚滚而至,一瞬间就扫过半个山谷。 在他跌入树洞的一瞬间,那道气墙刚好从他头顶一掠而过。 布兰多忍不住在树洞的黑暗中摇摇头,此前的撞击好像叫牙齿划破了嘴唇,满嘴的血腥味——不过他马上僵住了——因为他感到自己的嘴唇上回应来一片柔软。 若不是黑暗中少女若有若无的气息,他几乎忘了自己下面还压着茜。 布兰多的脸一下就红了。 他的视线已经逐渐适应树洞中连星光都显得微弱的黑暗的环境,逐渐看清自己双手撑在树洞中潮湿的泥土上——而好死不死的是——茜不偏不倚,正好被他按在身下面对他,像是受了惊的小动物一样微微张口怔怔地看着他。 少女燃烧着的琥珀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 但烧起来的不是愤怒,而是羞怯。 她连呼吸都快忘了。 两人唇上都有血,互相的,有些腥腥的咸味。 布兰多板着脸一言不发,他坐起来,有些僵硬地伸出手将茜拉起来。虽然明明已经克制自己不去想之前的事情,可不知为什么,那种记忆会如此鲜活而生动。 嘴唇上回应来那种柔软的少女芬芳的味道,又带着一抹鲜血的野性,好像是可以将人的思考融化一般。 明明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但却反复在他的记忆中上演,就好像永远活在前一刻似的。 两人都没有说话。 布兰多忍不住想要捂脸,这可是前一世乃至这一世魔法师失败的初吻啊,竟然莫名其妙失去得如此丢脸。 他忍不住安慰自己,或许过去亲小罗曼的额头应该才算是初吻才对——不过这种蹩足的借口连他自己都说不服。 可茜又何尝不是头一次。 这位红发少女觉得自己就要这么浑身发烫一直到融化,变成水一样的东西渗入身体下面冰凉的泥土中,她瞪大眼睛茫然失措,直到呆呆地被布兰多拉起来。 “对、对不起。” 两个人一齐说道。 茜‘啊’了一声低下头去。 布兰多感到自己的面皮在燃烧,仿佛森林外面的危险都消失了似的,或者压根被他丢到了脑后,虽然说有两世数十年的经历。 可这方面他是一点准备也没有。 直到奥塔莱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清脆的笑声像是黑暗之中银铃一样让布兰多清醒过来,“小家伙,你可真可爱。” “咳。”布兰多咳嗽一声:“刚才那一下是什么,你看清楚了吗,奥塔莱丝大人。” 奥塔莱丝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不过她也不急着步步紧逼,而是答道:“好像是什么东西的尾巴的样子,我应当没有看错才对。” 尾巴? 这个词像是一盆冷水把布兰多从头淋到脚,什么东西的尾巴能有那么大?他忽然一怔,骤然想起之前那一下好像还真像是龙类的尾扫攻击。 但那如果真是尾扫的话—— 玛莎在上。 那头龙得多大? “等等,没有实体吗?”布兰多忽然吸了一口气问道。 “似乎是气系生物,”奥塔莱丝答道:“不过惊鸿一瞥,勉强能看清是某种云气,或者水雾构成的生物罢了。” “是魔物。”布兰多纠正道,他回过头:“茜。” 茜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虽然她脸还红得可爱:“我知道了,领主大人——等等!”少女忽然一惊:“我的枪还落在外面!” 她抬起头,看到布兰多已经沿着那个树洞爬了上去。 布兰多这个时候想却的是刚才梅菲斯特和维罗妮卡应该还在那边空地上,不过这两个家伙不会被那一击直接给秒了吧——虽然这不是不可能,不过历史上的牛人挂在自己面前,布兰多还是觉得这有点不可思议。 那怕他本来就是来改变历史的。 可这也太莫名其妙了一些。 他爬出树洞,首先看到了茜的雷之枪还落在不远处,不过布兰多一看到外面的景象,立刻面色一变将脑袋一缩,躲回了树洞中—— 茜看到自己的领主大人脸古怪,额头上全是冷汗。 “怎么了?”她问。 布兰多赶忙把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她不要出声。 “那是什么?”他忍不住在心中狂问奥塔莱丝。 “即使你这么问,我也不知道呢,小家伙,”奥塔莱丝也吸了一口冷气,虽然黑森林中的魔物千奇百怪,但外面那东西也太离谱了一些:“看起来像是” 她想了一下,才找到一个可靠的词汇:“十、十五头蛇蜥吧。” 但布兰多等了好一会,确认那东西并没有发现自己后,才探出头去小心翼翼地打量对方,如果说第一眼只是震撼,那么第二次确认这东西不是自己的幻觉的时候。 纵使是布兰多也忍不住从心灵最深处升起一股无法抵抗的渺小感,他觉得自己手脚都有点发软。 他抬起头,看着那站立在大地之上就通彻天地的庞然大物—— 那森林之上。 一层层云雾之上。 层层云雾背后,十五个白色的,云雾构成巨大的龙头在越过山峰缓缓环视四周,它站立在森林之上,墨绿色、层层叠叠的树冠就像是它脚边的一层地毯,而这巨兽更像是一座白色的山脉。 一座由云层构成的山脉。 布兰多忍不住想起了在过去的日子里,在夏季看到天空中那些厚厚的积雨云,而这玩意儿,就有点类似于那些变化莫测的云层。 它在森林中,就占据了半个天空。 布兰多看着这头巨兽觉得连呼吸都感到有些困难起来,这东西真的应该是这个任务里出现的吗,怎么看起来都像是完美躯体那一级的生物啊。 神话生物。 “布兰多。”奥塔莱丝的声音从他心中传来。 “恩?” “这东西好、好像是圣者多头龙祖神兽” “祖神兽不应当是实体生物么?”布兰多感到自己的嘴巴有点发干。 “大概大概是投影吧。”奥塔莱丝甚至都无法确定,毕竟如同大海兽利维坦,衔尾蛇耶梦加德,圣者多头龙许德拉这样的生物,即使在十数个个世纪之前也只是一个传说而已。 即使是投影也要了人的命了啊,布兰多心想。 “等等,布兰多。”女骑士忽然又说道。 “怎么了?” “森林里好像起雾了。” “起雾?”布兰多一怔,他环视四周果然看到森林之中雾气正在一点点升起来——布兰多起先以为那是雪雾,但片刻之后,他才发现风停了,雪也停了。 只是树林间有些古怪的静。 神话中可没提到过‘祖神兽’有操纵雾气的能力—— 布兰多下意识地抬起头,他眼神微微一缩,立刻看到天空中那道巨大的云墙正在缓缓推进,而它经过的地方,远远近近天地间一片黑暗的群山与森林之上电闪雷鸣。 而黑暗之中,那些代表着文明与秩序的光柱正在闪烁着,然后一道道熄灭。 就像是风暴中被吹灭的烛火—— “云中之墙开始重新合拢了!”布兰多感到自己眼皮一跳。 而同一刻。 躲在圣白石下的卡格利斯坐在梅迪亚身边,紧握着女神官的手,目瞪口呆看着这可怕的一幕,南方的天空远远近近数十道光柱竟同时先后熄灭了—— 一束接着一束,先是闪烁,然后骤然消失。 每一束光柱的消失,不仅仅代表着生命的消逝,更像是黑暗中一个希望的湮灭。 每个人都没有说话。 安蒂缇娜坐在另一边的篝火旁边,仰着头漆黑的眼睛里映出光亮一点点消失,空气已经冷得彻骨,她环抱着自己的膝头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给自己带来些许温暖。 领主大人不在了,茜也被带走了,这天空中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安蒂缇娜感到极为不安。可是她还不能表现出这种不安,只是不自觉紧紧抓住膝盖上的裙子苍白而纤细的手指才能反应出她真实的心境。 芙罗坐在她身边,一如既往地安静得一言不发,才稍微让这位贵族小姐感到安心了一些。 她吸了一口气看向另一边。 维罗妮卡离开时留下其他人监视他们,克鲁兹人的使节团大约有一百多人,奎尼尔手下的树精灵和剩下的半人马长者守卫要反抗不是不可能,不过安蒂缇娜并没有同意这么做。 反正他们也要在这里等着布兰多回来。 安蒂缇娜看了看克鲁兹人的领队——一位女伯爵——事实上那个女人年纪只比她稍大一些,但却美得令人嫉妒。 她的脸蛋好像糅合了古典女神塑像那种光滑与完美——她安静地站在那里,整整齐齐地穿着一件厚厚的黑紫色呢子大衣,紫罗兰般的浅紫长发垂肩,整个人充满了一种神秘与典雅的气质。 不过安蒂缇娜却从对方身上找出了一些与自己相似的地方,同样的冷静而理智,但微微蹙起的柳眉却映射出对方内心的真实想法。 “她在担忧,”安蒂缇娜不禁微微分了神,她抬起头看着天空:“她在担心什么呢,还是说这奇特的天兆预示着什么?” 但德尔菲恩并未留意到安蒂缇娜的目光,她只是看着圣白石外面越来越浓的雾气,喃喃说道:“光熄灭了,这就是魔潮么艾尔曼,你在什么地方” 第一百六十一幕 雾化 云中之墙合拢说明魔力在回流,大潮汐的影响已经越来越明显了。布兰多抬着头看着群山之中占据了半今天空的圣者多头龙,一时间呼吸都有些难以为继。 那怕是投影也好,但这东西至少超过一百级。 他和奥塔莱丝都没有开。”两人都在思考要怎么度过眼前这个难关。布兰多环视四周看到不远处有一块巨大的岩石,心中微感安定,开始考虑在那后面躲避圣者多头龙视线有多大可能。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以调节呼吸,心中给自己打了气:过去在游戏中比这危险的情况也不是没有过”没有理由因为只有一次机会就产生恐惧。 像是那次突袭玛达拉的尼鲁里谢堡,还有后来的龙之巢的战争。 只要保证每一个步骤都完美无失,布兰多回想着过去的经历,感到自信重新回到了自己身体中“苏菲血液中流淌的崇尚冒险的因子开始熊熊燃烧起来。 他再吸了一口气,伸出手抓住外面的树根,尝试悄悄爬出树洞:在层层叠叠的树冠掩护之下,他只能期望这样能躲过那头巨大的怪物的视线,布兰多贴着地面准备一点一点沿着这棵乔木的根系爬出去一“小家伙?”奥塔莱丝一愣,她都没料到布兰多会如此大胆。 “躲在这里不是办法,那东西一时半会不会离开,它好像发觉了什么”,”布兰多在自己心中说道:“我怀疑灰剑圣和维罗妮卡都没死。” “你打算怎么做?”虽然是在心中,可受四周环境的影响”奥塔莱丝还是不自觉放低了声音。 “先到那块岩石后面去,然后再看看能不能借助环境离开这个地方,只要离开三四里,圣者多头龙应当就不足以看到森林之下的动静了。” 那可是相当长一段距离”你就这么有把握?这句话奥塔莱丝看着布兰多,没有问出口。因为她知道既然布兰多已经下了决定,就一定有这样得决心,她从这位年轻的领主眼中燃烧着的一丝冒险的火焰看出这一点。 这样的布兰多是在奥塔莱丝的认知之外的,但却比那个稳重而理智的布兰多要讨她喜欢多了。 布兰多一言不发,小心翼翼地爬出树洞。他像是一只泥中的蜥蜴一样趴在地面上,连大气也不敢多出一口,有时候甚至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虽然天气明明寒冷而干燥”可汗水还是止不住从他额头上滑落下来。 布兰多用了好几分钟才从树洞里面爬到外面,然后又用了将近一分钟来转过头。做完这一切他一动不动地保持姿势,感到自己的心脏在空洞有力地跳动着,一个节拍连着一个节拍,咚咚作响。 布兰多等了差不多半分钟”然而矗立在山谷中的圣者多头龙似乎没有注意到这边”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将伸向树洞下面的茜:“上来,茜。” 茜站在下面的树洞里还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只能忐忑不安地等待布兰多的消息。她抬起头看到布兰多向她伸出手”微微怔了一下,才将手放在布兰多手中。 “茜,一会你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能出声。”布兰多抓住茜的手,严肃地提醒道,他是信得过这个红发女孩的,不过万事都要以防万一一一。 茜用力点了点光然后布兰多将她从树洞下面拉了上来,果然女孩看到群山之间圣者多头龙那可怕的身影吃了一惊,不过她果然如答应的一样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布兰多对她竖了一个大拇指以示嘉奖。 但这才只是一个成功的开头而已。 然后他带着茜小心翼翼地爬出树洞,猫着腰借助高大的乔木之间纵横交错突起的根系一点点靠近那块岩石”从树洞到那块岩石之间不过二十三米,以往这个距离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眨眼的事情”但此刻走走停停却仿佛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 圣者多头龙矗立在山谷中”它在缓缓转身,巨大的尾巴不止一次从森林上方扫过两人的头顶,让两人吓出一身冷汗。 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融入那巨大的岩石背后的阴影中时,几乎有一种全身脱力的感觉,茜还好,布兰多感到自己的背后几乎被汗浸透了。 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开始盘算接下来该怎么做,他的目光越过一片树影”好在黑森林中古木参天没有太多开阔的地带。 他盘算着靠近北边山脊的一侧,如果能在那里进入另一边的山谷中,就足以避开圣者多头龙的目光了。 距离不足两里,比原先预计的还要少一半。 不过中间有些麻烦,必须要经过一条横穿过山谷的小溪,如果溪流两侧滩地上的灌木不足以为他们两人提供遮蔽,那么这个行动就会变得非常危险。 但他心里衡量了一下得失”还是决定就这么干,在战场上优柔寡断不是一个好习惯。一个优秀的战士首先要对自己有信心—— 如果他甚至无法相信自己能做到”那么他多半也就做不到。 而布兰多恰好就是玩家战士之中的佼佼者。 他和茜在岩石背后休息了大约一分钟,其间圣者多头龙正沿着山谷缓缓前进,它似乎是在寻找什么,十五个脑袋在上空晃来晃去。 两个人不敢做声,布兰多默数了五十秒之后向身边的红发少女打了一个手势,然后两人闪电一般地冲了出去。 他们一个起落落在一株巨大的栎树的阴影下面,屏住呼吸,像是在等待命运的宣判。 但圣者多头龙依旧没有注意这边,那座白色的山峦已经前进到了山谷一半的位置,它的动作看似笨拙而又缓慢但布兰多清楚那其实是一个错觉。 一如果你一步可以跨过上百米远你就会知道所谓缓慢不过是一个相对而言的词汇。 布兰多的下一个目标是河边一片鹅耳枥林子,枥属类植物茂密的枝叶是猎人在山中最好的掩护,对于他们也不例外。 他们沿着那片林地悄无声息地来到河边其间茜还不慎踩断了一根枯枝”清脆的,噼啪,声响起的时候两个人就像是被雷击中了一样。 但所幸,幸运这一次站在他们一边,圣者多头龙好像在山谷另一边发现了什么动静,它仰起十五个脑袋同声发出怒吼,然后缓缓向那边转过身。 白色的云雾状尾巴再一次扫过森林上空。 是维罗妮卡还是梅菲斯特?布兰多不清楚,不过这个时候他也只能祝对方好运同时抓住机会向前冲去,茜紧跟在后,两人飞快地越过林子边缘一人深的蒿草丛,草丛一直延续到溪谷附近裸露处卵石的地方。 那条小溪几乎就近在数十尺开外,两人都有点气喘,虽说一路跑来最多不过一里多路,以他们的体力来说完全不应该感到疲惫但高度紧张让体力加速消耗,两人都有点不堪重负的感觉。 布兰多跑到溪谷边上时还回头看了一眼”此刻他们距离那座小山一样的圣者多头龙直线距离差不多刚好是这个山谷也就是两三千米。 听起来很远,但对于这只存在于神话之中的生物来说不过是几步路而已”这庞然大物的尾巴恐怕就有近千米长。 这东西根本没法打在布兰多记忆中能和它媲美的大概就之有光是巢穴直径就达到好几百英里的邪龙。 他拍拍脸”从那场惨烈的被称之为龙之巢战争的狩猎经历中回过神来。圣者多头龙正在攻击山谷另一头的某个存在,它十五个巨大的头颅在云层之上穿云棱雾”不时对千米之下的目标发动俯冲。 这让布兰多有些奇怪,维罗妮卡与梅菲斯特不可能一瞬间就跑到那么远的距离另有其人? 带着这种疑惑,他回过头分开草丛正准备跨步而出,可正是这个时候布兰多忽然感到一股大力从左边袭来”他感到自己的肩膀一紧立刻意识到草丛里还有其他人但这反应已经慢了一些,那股力道已经抓着他的肩膀将他扯了回去。 “领主大人!”茜看到草丛里伸出一只手瞬间将布兰多扯了进去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拔出靴子上的短剑。 但她立刻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维罗妮卡一只手抓着布兰多,一只手握剑抵在茜的脆前。 “维罗妮卡女士?”布兰多看到抓住自己的人”首先吃了一惊一他可没忘记把克鲁兹帝国三个重要人物搞丢了的事情,而且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三位少爷小姐至少有两个已经被凋零领主给干掉了。 “嘘”,”这位帝国的女战神一脸严肃,她看了看头顶上,然后埋下头来对两人说道:,“想活命的话就不要出宾!” 布兰多先是一怔,但忽然意识到什么。他抬起头顺着维罗妮卡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圣者多头龙虽然正在进攻山谷另一头的目标”但它身上的雾气却弥漫开来,渐渐笼罩向整个森林的上空。 雾化! 布兰多大吃一惊,他原本以为那种云雾不过是祖神兽投影的一种方式,但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维罗妮卡的提醒让他明白过来,那或许根本不是什么祖神兽,而是这山谷之间的雾气本身。 德鲁伊们遇到的就是这东西。 布兰多立刻联想到这一点。 他低下头看着维罗妮卡”心中明白这个女人是救了自己一命,那如果那些雾气本身就是那头圣者多头龙的一部分,那么这个时候整个山谷都应该在对方的监视之下。 只要他一离开树木茂密的区域,就立刻会被对方捕捉到。 不过为什么维罗妮卡要救他? 第一百六十二幕 秘剑风舞 布兰多心中的惊讶持续到听到叮,一声轻响,他一惊猛然清醒过来”看到克鲁兹人的女战神冷着脸打掉了茜手中的短剑。 短剑掉到草丛中红发的少女抬起头,她一只手握着自己的右手腕、一言不发地咬着小虎牙瞪着这个老女人,这已经是第二次在对右手上吃亏了,尤其对方那种看不起人的态度让她很不舒服。 若不是领主大人还在对右手上的话,她恨恨地看着维罗妮卡。 但维罗妮卡同样是不说话”她拖着布兰多就向后走去,一头钻入草丛中”也不管茜是不是还跟在后面。 “维罗妮卡女士,你这样可不怎么礼貌一”布兰多被一只手抓着肩膀”就仿佛被一道钢钳钳住似的,全身动弹不得虽说被堂堂帝国女战神倒拽住在草丛中拖行倒是蛮特殊的一段经历,过去在游戏中若是有人被维罗妮卡这么,亲密、接触一次估计会立刻受宠若惊地跑到论坛上去发帖。 可现在布兰多可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值得炫耀的。 维罗妮卡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样拖着他一直走到草丛深处,然后才回过头冷冷地说道:“布兰多先生,在战场上只有活下来才有机会谈礼貌。” 维罗妮卡说完,手一松,布兰多顿时感到自己重新取得了身体的控制权。他吸了一口气,呲牙咧嘴地揉了揉肩膀,心想这个老太婆的力气可真大。 “好了,法伊娜她们在哪里?”维罗妮卡问道。 布兰多手上的动作一停,“法伊娜小姐与艾尔曼爵士在狼祸开始时就离开了”他面不改色地答道,事实上这么说也不能完全算是说了假话一如果说这个,狼祸开始、是指在黑狼在蔷之墙的进攻开始一个小时之内的话。 维罗妮卡看着布兰多,没有说话”她一只手放在自己的斗篷之下。这个细微的动作并未逃过布兰多的眼睛,他想那里一定握着侦测谎言宝石一类的东西。 如果是普通人很容易忽视这些不引人注意的细节,但对于在游戏中久经考验的玩家来说,各类把戏早已不新鲜了。 “你没杀他们?”维罗妮卡眉头一沉,问道。 布兰多吸了一口气,他终于确认了维罗妮卡刚才出手的理由一这个女人正是为了法伊娜而来的。 这也就是说她还没有遇上凋零领主。 他看了看头顶。雾气正沿着森林上空缓缓弥漫,也就是说山谷中很快就会变得不安全起来。 “我干嘛要杀他们”我没有理由挑起一场战争。”布兰多收回视线,他已经完全冷静下来,用深褐色的眼睛看着维罗妮卡。 维罗妮卡松了一口气,但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了布兰多身边那个来自埃鲁因的贵族千金这一主一仆二人的回答竟如出一撤,她忍不住摇摇头。 “能带我去找他们么,布兰多先生。”,“这恐怕不可能!”布兰多断然拒绝,法伊娜早已被凋零领主安德莎给掠走,罗诺与艾尔曼也都身死,根本无处可寻”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一点。 何况他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完成,也不可能在找人上浪费时间。 “你很清楚”维罗妮卡女士”,”布兰多答道:“对于艾尔曼子爵与法伊娜小姐的失踪,我并不负有任何责任。” 维罗妮卡对于这个回答不置可否,她只是盯着布兰多,像要从对方眼中读出真实的意图。 气氛一时有点沉闷。 而正是这个时候草丛发出“哗,一声轻响,茜分开草丛跟了上来”她看到布兰多在与维罗妮卡对峙,微微一怔之后就打算走到布兰多身边。 但茜没想到自己才刚刚一动,一柄冷冰冰的长剑就横在了她的喉咙上。 维罗妮卡再剑压在茜雪白的脖子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布兰多眼神一跳,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维罗妮卡。 “抱歉,年轻人。 ”维罗妮卡冷冷地答道:,“如果你不答应”恐怕我只有带走你的同伴了。” “这算是威胁?” 布兰多吸了一口气。 这位帝国的女战神在历史上以正直与刚正著称,而且与女武神芙雷娅有过一段亦师亦友的关系,可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竟会出剑要挟两今后辈:布兰多看着维罗妮卡甚至显得有些冷漠的脸,这才明白自己低估了那位叶领的小公主在这位帝国女战神心目中的重要性。 “维罗妮卡女士,如你所见出现在森林中的魔潮正在侵袭这一地区,而我受德鲁伊们所托前往信风之环中心重铸秩序,以阻止绿之塔毁灭于狼口之下。”他改口答道:“作为炎之王的后人,你应当很清楚,如果魔潮不受控制产生的后果”,“那又与我有什么关系,我是帝国的贵族,而不是拯救世界的圣者?”维罗妮卡眉尖一挑,充满了一个军团长应有的威严。 “但为了一个人而放弃挽救更多的人,这不是你的意愿罢?”布兰多看着维罗妮卡,答道:“或许法伊娜小姐是叶大公唯一的继承人,可在这里,她的生命并不比其他人高贵多少。”,“你说得对”维罗妮卡叹了一口气,但她摇了摇头:“可没有意义,你应当知道我的身份。”她一把抓住茜的肩膀,让少女吃痛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那么对不起”既然你不愿意,那么我只有带走你的同伴,好让你跟上来了。” “恕难从命!”布兰多沉声答道。 本来半道里杀出来莫名其妙前来找他麻烦的灰剑圣梅菲斯特就搞得他很是不满,而这个时候维罗妮卡蛮不讲理的态度更是真正点燃了布兰多心中的怒火。 既然谈判破裂,那么他也无需再忍”直接一低头”手中的大地之剑,已经划,出一道黑沉沉的剑光刺向维罗妮卡一在实力远胜于他的维罗妮卡面前,只有先出手才能占到先机。但布兰多的果断并不让维罗妮卡感到意外,经过半人马集市的一战之后她早已清楚这今年轻人的性格绝不会轻易屈服。布兰多一出剑,就在她的预料之内。 “不自量力。”这位帝国的女战神经轻哼一声,随手出剑一剑打向布兰多手中的大地之剑。 在布兰多看来,这随手一剑倒不如说更像是一道剑幕,他也不多想,直接向后一倒手在地上一撑竟贴着地面向维罗妮卡射了过去。 他的剑改为斩向维罗妮卡的双脚,目的不是为了一剑将这位帝国的女战神致残,而是为了逼退对方”好让维罗妮卡放开茜。 维罗妮卡显然对布兰多的反应微微一惊”之前她那一剑已是用上了青之剑圣历代的传承剑之幕,可没想到一出手竟还是被布兰多预判。 这小家伙的剑术天分究竟有多高? 变招已是来不及,维罗妮卡不得不放开茜后退,不过她这一退依旧要布兰多付出代价,她在一退的同时扬手挥出一条剑气打在布兰多的剑刃上。 ,当,一声脆响,几乎有若实质的两剑相交。 那一刻布兰多感到与自己击剑的似乎不是一道剑气而一头龙”从维罗妮卡剑气上回应来的力量磅礴得几乎无可阻挡,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身体就像是一颗炮弹一样被扫飞了出去二布兰多,砰,一声撞在沙地上,一时间感到头晕目眩。不过对于这个结果他并不意外,他马上爬起来,正好看到茜一个翻滚从维罗妮卡手上逃开。 可惜红发少女的反应虽然快”但与维罗妮卡的速度比起来还是太慢,女剑圣一退,然后立刻长身试图抓住逃跑的茜。她才向前一步,就赶到了茜身后。茜咬牙拔出匕首试图反抗,可维罗妮卡根本看也不看就随手打飞茜手中的匕首,然后一把再抓向茜的肩头。 布兰多自然不能让她如愿。 这位年轻的领主想也不想”直接将手中的大地之剑猛力向维罗妮卡掷去。大地之剑在半空中划出一条笔直的线带起一排尖刺从地面突起直刺向维罗妮卡。 维罗妮卡一皱眉,只能向后一退避开大地之剑的锋芒,让这柄利剑带着一排排岩刺从自己面前一闪而过。但她一停”却没想到布兰多竟然以手成剑挥出一道白鸦剑气构成旋风,这道剑气后发先至击中大地之剑”竟生生将它从半空扯了回来。 大地之剑在半空一转向之后,竟再一次刺向维罗妮卡这位帝国的女战神终于大吃一惊,完全没料到丢出去的剑还会有二次攻击一尤其是虽然剑已失去了准头,但它带起的岩刺却丝毫不缺乏攻击力。 维罗妮卡不得已之下只有停下来反手一剑,打飞大地之剑,而布兰多操纵着白鸦剑术的气流再一次获得大地之剑的控制权,让这柄圣剑在半空划过一条弧线落入自己手中。 布兰多接住剑时,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那抛剑的二连击几乎是神来之笔,连他自己都没想过竟然可以成功。 不过非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他这一刻的心情的话,那简直是太帅了。 以至于他握住剑的同时都呆了一平“小家伙,这可不是白鸦剑术,这技巧几乎已经接近原版了!”奥塔莱丝的声音立刻在他心中响起,她忍不住叹道:“若不是我知道你从未学过风精灵的秘剑风舞,我都要怀疑你的来历了” “不过,你的剑术天赋真是太了不起了,难以置信呢。” 布兰多没有回应女骑士的话,他只是抬起头看着维罗妮卡一那位帝国的女战神被他逼得一停,就已经让茜从她手上逃脱,红发少女此刻几乎已经来到了布兰多身边。 虽然他们之间本来就没有多远距离。但布兰多清楚,这已经够了—— 这一刻维罗妮卡冷着脸收回剑,她看到那今年轻人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顿时面色一变想起什么。 这位帝国的女战神回过头。她立刻屏息看到圣者多头龙那恐怖的十五个巨大的脑袋早已经环绕在他们头顶,而此时此刻布兰多被打飞半跪在草丛中,她身边却因为布兰多两来回两剑岩刺犁地之后如同形成一片空地。她正站在这空地的中央。 双方谁更显眼不言而喻。 该死,被这小子算计了!维罗妮卡心中意识到这一点。 , 第一百六十三幕 雾之森林 第一百六十三幕 雾之森林 维罗妮卡抬起头,青蓝色的眸子里倒映出圣者多头龙在漆黑的夜空中形成环状的十五个脑袋,即使强悍如这位帝国的女战神也忍不住屏住呼吸。巨兽在云层之上捕捉到了森林这一边细微的动静,赤红犹若鲜血的眼睛里看到这个渺小的人类,但它十五个头颅依次蛇形环过之后只留下第七个头颅,巨大的蛇头高高扬起,在半空中雾化化为一片云层。 云层之中攻击接踵而至,千万道气箭从中射出,目标正是下面的维罗妮卡。但布兰多却暗叫了一声糟糕,因为这家伙的打击面实在太大,一眼望过去竟覆盖方圆千尺,几乎将这片枥树林全部笼罩在内。 上千道白色的气箭同时扎入森林的一幕是恐怖而壮美的场景,对于旁人来说壮美,对于身处其间的人面对直扑而来的杀机却是令人窒息的风景。 布兰多所在的位置自然也不例外,不过他当机立断向旁边一滚,马上超过十道水桶粗细的气箭扑扑扑打在他原先立足的位置,刀刃一样的气流直落而下打得草叶飞散,草丛中立刻出现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空隙。 一旁的茜同样反应不慢,像是一头矫健而美丽的雌豹避开半透明的气流,然后靠近了布兰多。 圣者多头龙的第二轮打击随时可能到来,两人正准备离开这个危险的所在,却听到一声怒喝:“我有允许过你们离开了吗——?”三人当中维罗妮卡承受了最多的攻击,数百道饱和打击几乎在半空形成一条恐怖的白色旋风,正常情况下开化了要素也不可能幸免,可让布兰多与茜大吃了一惊的是,维罗妮卡非但没事,竟还有余力要留下他们。 布兰多忍不住回过头,看到此刻维罗妮卡身体周围竟然出现了一个天青色的透明气罩,一束束锐利无比的白色气流打在上面竟立刻被扭转向一边消弭无形,而虽然透明的气罩闪烁不已,但看起来一时半会也不像是要破掉的样子。 维罗妮卡单手持剑站在暴风骤雨的打击之中巍然不动,看着他眼中快喷出火来,布兰多咽了一口唾沫,深知这一次自己算是真的把对方激怒了。面对一位狂怒的帝国女战神可不是他的爱好,他才看维罗妮卡手中的剑一动,立刻猛然向一侧的溪谷中一跃。 一道白光从维罗妮卡的剑上激射而出,竟形成一幕宽幅达数十米的白色剑光,这幕剑光向前堪堪从扑倒在地的布兰多与茜头顶越过打中不远处的溪流,轰然一声巨响,剑气生生将水从河床之中蒸发——溪水一时间为之断流,片刻之后才重新汇聚。 全力出手的极剑圣实在可怕,布兰多看着那条断流的溪水头皮发麻,他往后一看,发现维罗妮卡第二剑已在手,顿时暗叫不妙。果断回头抓住茜的手,喊道:“茜,准备好!”茜一愣,但布兰多已经发动了冲锋,他速度一爆发维罗妮卡的第二剑刚好出手;剑气堪堪差了布兰多一线,在他化为一条连续的黑线消失在森林中时,轰然一声击中一排树木。 那一刻森林中好像刮了一阵狂风,数十根要十人才能合抱的巨树纷纷被从中斩断远远地击飞了出去,然后再轰然落下。 维罗妮卡看到自己两剑落空,忍不住少见地咬了咬牙——她自从与哈泽尔人的高地战争之后还从未如此失态过。不过那个年轻人接二连三地识破她的剑招还是让她有些疑惑,她甚至开始怀疑这年轻人是不是和自己有什么渊源,她的剑术‘苍穹之墙’乃是普雷斯科家族密不外传的剑术,也是克鲁兹帝国罕有的以风要素打底的高超剑术。 但施展‘剑障—回流’要求持剑者本人不动,圣者多头龙的打击余波未至,维罗妮卡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布兰多逃掉。她抬起头,想看看这头巨兽的打击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剑障—回流’虽然有无敌之称,然而那毕竟是夸张说法。若是圣者多头龙全力以赴,这位帝国的女战神也不敢如此托大。 她这一抬头却小小地吃了一惊。 维罗妮卡竟看到圣者多头龙的第七个头颅完全分解成了无数道气箭,那些白色的气流在半空散开,然后又向她这个方向汇聚成一点刺来,有那么一刻竟像极了一朵在夜空绽放的白菊。 也是致命之花。 维罗妮卡微微一皱眉,她展开风要素,身边的青色光芒又厚了一层,任由无数气箭‘噼噼啪啪’打在气罩上无动于衷。不过她有些奇怪的是,圣者多头龙为什么要分散攻击,难道仅仅是为了保证命中?可这不正常,对方应当是拥有智慧的高阶魔物才是。 这位身经百战的帝国女战神立刻警惕起来,她随即发现气箭一束束扎入森林之后竟并未消失,而是重新凝聚在了一起。 雾化? 维罗妮卡尖锐的眉毛一挑,竟看到那些汇聚在一起的雾气竟重新组成了一个个白色的骑士——那些高头大马的骑士她从未在任何文献记录中见过,雾气若隐若现构成的甲胄也不是现存于沃恩德世界中的任何一个国家的制式。 既不是精灵,也不是人类、矮人甚至亡灵。 “这是什么?”维罗妮卡察觉到圣者多头龙的新一轮打击并非是气箭,而是这些重新组合在森林中形成的古怪骑士之后,消解了身上的防护气罩,并有些警惕地看着这些新出现的古怪敌人。 而另一边。 布兰多拖着茜一个冲锋瞬间就停在数百米之外,这还是森林中太多阻碍的情况之下。他生怕维罗妮卡或是圣者多头龙追上来,丝毫不敢怠慢,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就带着茜向南边的山谷口冲过去。在布兰多看来有那个帝国的女战神堵在后面,圣白石是肯定回不去了,这代表着他只能继续向前,好在霜潮已经过去,在黑森林中生存暂且不是问题。 “只是安蒂缇娜恐怕会相当担心罢,”他想,只是这个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不过布兰多才刚刚想到这个问题,突然听到奥塔莱丝提醒道:“小心!”他抬起头,前面雾气蒙蒙之中突然一柄长枪分开云雾直刺到面前,由于整个过程悄无声息布兰多差一点就正面撞了上去。他大骇之下赶忙一退被背后的茜撞个正着,两人都闷哼了一声;不过布兰多来不及体会背后的温香软玉,身子一退立刻将少女压向一边,让那柄雾化的长枪擦着自己胸膛刺了过去。 然后他看清了来敌。 一位骑着一头巨大的四足龙兽的骑士从雾气中缓缓走出——这个第一印象有些许失误,因为不如说应当是一位高头大马的骑士从雾中形成更好一些。还是说那东西本身就是雾气构成,它收回长枪,用模糊不清的脸孔看向布兰多。 布兰多看着这玩意儿忍不住寒毛直立——雾气之中竟然不只有圣者九头龙?还有小怪?这是他的第一个念头。 他念头才刚刚转过,那骑士便举起枪又刺,它的攻击又快又狠,并且那雾气之枪非常特殊攻击时几乎无法感到气流流动。这一点让布兰多非常不习惯,不过他发现对方的实力并不算太强,也就在黄金中位的水准,并且最大的弱点似乎好像缺乏灵动。 为了印证这一点,布兰多果断使了个游戏之中常用的虚招,引诱对方来攻。那雾化骑士果然上当,布兰多顺手抓住对方的长枪——但这一抓却抓了个空——虚体生物!布兰多心中一惊,右手却丝毫不慢,大地之剑已一剑刺出,顿时将对方洞穿。 作为大地之剑哈兰格亚这一级的魔法宝剑,可不在乎你是不是虚体生物,剑上的魔力直接刺入对方的心脏,那雾化骑士抬起头哀嚎一声,竟重新化为雾气消散在森林之中。 “系统:你击退了魔物雾魇(部分),获得经验1510点。” 随之视网膜上投映的幽绿色文字浮现,布兰多微微一怔。他呲了呲牙,这东西竟然有1510点经验,已经接近领主级黑狼了。但对方仅仅是普通怪物而已,竟非精英也不是领主,而且提示上写的是击退雾魇(部分),而非杀死,这有点像是对抗僵尸那一类的亡灵,若非用法术、或是具备净化属性的武器杀死,永远都只是暂时失去行动能力而已。 这个时候奥塔莱丝却说道:“小家伙,这东西身上有熟悉的气息。” “熟悉的气息?” “我给你个提示——那头圣者多头龙。” “等等!”布兰好像醒悟过来:“奥塔莱丝大人,你是说这东西是那圣者多头龙雾化形成的?” “反应真快。” “难怪是雾魇(部分),而且还具备自我重生属性”这个回答让布兰多忍不住轻轻吸了一口气,如果真如奥塔莱丝的回答的话,那东西肯定不是什么圣者多头龙,或者应当说圣者多头龙不过是它其中一个形象罢了。这样说来,果然应当是某种生活在雾气之中的魔物。 雾魇,他好像在论坛上听说过这个名字,但这魔物看起来强得离谱啊! 这个时候茜在一边碰了碰他的手,示意他看不远处的地上。布兰多一怔向那边看过去,发现雾化骑士消散的方向雾气中又出现了不少人影,隐隐约约可以看出是人类的体型。又来?布兰多下意识地举起手中的大地之剑。 ro 第一百六十三幕 安曼 第一百六十三幕 安曼 森林中早已大雾弥漫抬起头亦完全看不到天空,圣者多头龙的身影早已掩盖在重重迷雾之后,谁也不知道它是不是还矗立在山谷之中。但布兰多怀疑它至少有一部分已经雾化了,否则森林中也不会如此大雾弥漫。 雾气后面那些人影很快走近了,却让布兰多微微一怔——来的并不是雾化的骑士,而是真正的人类。骑士们穿着金红色的斗篷,胸口有火鸦纹饰物,他们中间的神官穿着一袭金红色丝绸长袍,头顶的三角形的主教冠冕,垂下的肩带上绣的火红色的克鲁兹小字‘flme’——能穿着这样华美的服饰的,是炎之圣殿的地区神官。 布兰多已经从那张干瘪得像是一张茄子的老脸上认出了对方,埃因克的高阶神官安曼,他暗暗皱眉——这家伙可不是个易与之辈——不过表面却是表现得谦逊无比。布兰多收起剑,将手按在胸口微微躬身:“神官大人。” 他心里的话却是:这个该死的王八蛋,怎么圣殿会派了这样一个臭名昭著的家伙出来,他们不怕得罪德鲁伊吗? 安曼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心下满意,对方的态度可比先前他碰到那些雇佣兵好了千百倍,“贵族就是贵族,”他打量着布兰多,心想:“至少知书达理——,只是这似乎是个埃鲁因人?”安曼却不知道在游戏之中玩家应付他们这类高阶是相当有一套的,布兰多的反应基本上可以说是习惯成自然。 连茜都奇怪地看了自己的领主大人一眼,觉得是不是有些太不‘桀骜不驯了’一些。 安曼等人从林子里围过来其实也只是为了确认这里是不是有先前那种怪物,身边没有一个圣殿骑士,只有这些预备骑士,这叫安曼很是小心谨慎。先前雷蒙德骑士在与那头圣者多头龙的战斗中殉难,这叫每一个人都极为震惊,自从十一月战争之后圣殿已经有好多年没有上等职阶的骑士归于‘圣焰’了,这样的损失简直是一个噩耗。 不过安曼感受到放在自己胸口那个东西,心想雷蒙德骑士的牺牲至少不是没有意义的,为此他轻轻吐了一口气。这位神官大人抬起头,面露和蔼之色:“年轻人,你很不错。你是哪里的贵族?这是什么地方?离狼之隘口还有多远的距离?” 安曼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虽然他极力克制,但布兰多还是可以听出这家伙内心的紧张。 堂堂一个高阶神官在紧张什么? 布兰多有些奇怪,难道仅仅是因为那怪物?但圣殿的人还不至于死了百把个人就害怕成这个样子吧,那些家伙都是些地道的狂热份子,安曼虽然不济但也顶多是说人格上的缺陷而已,能当上高阶神官的人没有那一个不是意志坚定之辈。 他低着头没多想,以免引起对方的怀疑:“鄙人是冷杉男爵,尊敬的神官大人恐怕没听说过托尼格尔这个穷乡僻壤,因此微末名声不足挂齿——倒是神官大人,这里是什么地方在下也不知晓,不过离狼之隘口已经不远了。” 布兰多说着满口漂亮话,好快一点把这家伙打发走。因为他担心维罗妮卡随时会追上来,届时这些炎之圣殿的人肯定不会站在自己这一边就是了,不过布兰多也不敢轻易表现出急切来,引起怀疑事小,要被安上一个队圣殿不敬的帽子那可就好玩了。别看这家伙现在一脸和蔼之色,但他心里清楚这家伙是个什么货色。 安曼点点头,离狼之隘口已经不远了这个消息让他精神大振,满是皱纹的脸上疲惫都消去了不少。不过他想就这么离开,却觉得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一些,虽然圣殿高高在上,但随意给人飞扬跋扈的印象亦是不好。于是这位大神官收回步子,对布兰多说道:“男爵先生,我们急着离开这一地区,阁下可要同行?” 布兰多心中冷笑,圣殿做事向来独来独往,这家伙口中邀请,却满脸婉拒之色。好在他也不介意,只是摇了摇头:“神官大人应该知晓,在下也是向着狮心剑而来,即便无缘,然则但求不留遗憾,因此还要继续前行。” 安曼点点头,强忍住用枯瘦的手指去探心口以确认那东西是不是还在原位的想法,心中正是巴不得布兰多拒绝。不过布兰多口中提到狮心剑,让他抬起头来好奇地看了布兰多一眼:“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妨碍了。男爵先生教养非凡,等回到圣殿,鄙人一定写信至贵国的国王陛下,以酬感谢。” 安曼一脸亲和地许诺,一时间好像连原先阴云重重的心情都扭转过来。 布兰多面上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看似充满了贵族的优雅。心中却在大骂你说这么多冠冕堂皇地场面话干什么,赶快滚!你丫还是那个目中无人,贪婪无匹的安曼吗?请不要随随便便崩坏原设!还有,在下时间有限,你能不能长话短说! 布兰多暗骂了半天,安曼终于做足了面子,准备告辞离开。可惜天不遂人愿,这位埃因克地区神官刚刚要走,忽然背后‘哗啦’一声从林子里分开重重灌木钻出一个人来,不是别人,正是维罗妮卡。 这位克鲁兹人的女战神一看到布兰多,二话不说直接一剑劈过来,那剑带起一条斜斜的毫光,布兰多赶忙一让,‘刷’一声让剑气将他身后一棵黑松连树干带树冠齐齐劈成两半,发出‘咔嚓嚓’的声音向后倒了下去。 她这一剑—— 正准备离开的安曼与圣殿骑士们顿时惊呆了,这位神官大人眉毛一挑正要发怒,但再一看面前这个女人是谁,顿时打了个冷战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他地位虽高,但比起克鲁兹人的四位军团长却还是差了一些,名誉上来说差不多,但谁都知道手下有兵才是真正的实权贵族。 何况维罗妮卡不说青之剑圣与苍穹军团长这个名号,本身也是出身克鲁兹的十二个历史最悠久的家族,从这上面的实力来讲,更不是安曼可以匹敌的。或许几个最富庶地区的神官可以做到与这个女人平起平坐,但安曼绝不是其中之一。 不过既然确定了面前这个女人惹不得,那么他马上回过头,冷眼看着布兰多,灰褐色呆板的眼睛里的意思就很明显了——这是怎么回事?布兰多几乎可以从那个眼神里读出这样的质问,当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维罗妮卡一剑之后,一语不发身形一动就出现在布兰多身边,伸出手就要抓布兰多的肩膀。布兰多赶忙向后一闪才堪堪让开,他挡在茜面前,生怕这女人故技重施。但这一次维罗妮卡却是直冲他而来,一击不中马上又是一按。 布兰多避无可避,只能用大地之剑一架,哗啦立起一排岩刺将维罗妮卡阻隔在外。可没想到维罗妮卡早已怒意勃发,直接‘砰’一拳在那排岩刺上开了个洞将手伸过来仍是抓布兰多的肩膀。 神官安曼在一旁看到这两人交手忍不住眉毛微微一跳,尤其是布兰多大地之剑的异象让他眼神动了动。 而布兰多心知肚明自己实力远逊于这位克鲁兹人的女战神,他此刻再也顾不得形象,向后一倒然后顺势向旁边滚去。森林坑坑洼洼的地面磕得他背后生痛,不过还是只能忍耐,他向后一滚,立刻喊道:“茜。” 茜心领神会,马上起身向一侧逃去。布兰多的冲锋冷却时间也好了个七七八八,他丢出一张命运卡牌在地上——当然所有人都无法看到——他们只看到地面上忽然出现了一个闪耀的火红色法阵,然后一头巨大的火巨灵从里面直扑而出,正面扑向维罗妮卡。 这毫无征兆的攻击让维罗妮卡吃了一惊,她本能地想要抽身后退,但感到那火巨灵不过白银实力,心下以为布兰多是想拖延时间。稍一犹豫就直线向那火巨灵冲了过去,她手中的名剑青之苍穹一转,就想要顺手给火巨灵致命一击。 没曾想这正中布兰多下怀,布兰多一边后退,一边冲那火巨灵打了个响指:爆! 一缕金光从火巨灵身体中迸裂而出,内里蕴含的磅礴力量让首当其冲的维罗妮卡脸色大变,这是一个白银上位的元素生物瞬间解放自己全部魔力与火元素产生的恐怖力量,一瞬间的攻击几乎越过了要素的门槛。 然后是轰然一声巨响,白茫茫的光渗入每个人眼中,让所有人都忍不住闭上眼睛。只有早有准备的布兰多抓住这个机会疯狂地退向记忆之中森林的方向,但这个时候他却听到安曼神官熟悉的声音: “圣言.墙!” 布兰多立刻感到身后被一道莫名的力量给阻断了,他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是什么,这种半透明的光之墙是神官仅有的几种控场法术之一。布兰多立刻一停,神官职阶的圣言术构造的光墙长度超过百米,但高度只有十米不到,他将剑向上一抬,一道岩刺轰然拔地而起。布兰多打算借助这道岩刺越过光墙,可下一刻破空之声由远及近,一道白茫茫的剑气如同闪电从这道才刚刚生长出的岩刺中央部位掠过,‘咔嚓’一声,岩刺顿时从中断裂。 布兰多的打算自然也落空,他回过头,发现维罗妮卡已经从先前的爆炸之中恢复了过来。 ro 第一百六十五幕 逃脱 第一百六十五幕 逃脱 这一刻的维罗妮卡已经不复之前那种好整以暇的气势,起先的爆炸让她军服破损,甚至连一头漂亮的天青色长发也烧焦了好几处。那道环绕在她身边的青色气罩也没能护得她周全,克鲁兹人的女战神冷冰冰地看着布兰多,头发对于女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这一刻维罗妮卡莲杀了布兰多的心情都有了。 她收回剑,身边环绕的气流顿时消失,同时剑刃一转,左手三指搭在右手上咬牙一剑向布兰多刺来。一道青光以剑尖为中心向布兰多直扫过来,布兰多几乎在最后一刻才反应过来,头向旁边一侧,让剑光贴着他脸颊扫了过去。年轻的领主赶到脸颊凉丝丝的疼,不用想也知道刚才那一剑已经伤到自己的面颊。 “你就是那个埃鲁因贵族,我记起来了,”神官安曼插口道,他举起手指着布兰多,手指一个十字形的光圈:“听说你会天国武装?” 布兰多吃了一惊,不过安曼手中那个含而不发的圣击术让他不敢轻举妄动,他恨恨地看了维罗妮卡一眼——这女人竟然出乎他预料地把这件事捅出去了,这可和历史上那个女战神大相径庭,难道是说他料错了? “不是我说的。”维罗妮卡只是冷漠地答道。 但她眉毛一抬,想起法伊娜等人的鬼鬼祟祟,随即恍然。维罗妮卡面无表情地答道:“不过你也可以找我算账,我随时奉陪。” “两位大人,以长欺幼,这样的事情也好意思说吗?”布兰多擦了擦脸上的血,冷笑了一声,口头上是这么说,但他早已绷紧了身体,随之做好反击的准备。今天维罗妮卡是必然不肯善罢甘休,安曼也未必会轻易放他走,既然如此,也只有放手一搏了。 布兰多冷笑时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盯着安曼的眼神冷冽森然像是一头狼的目光,他可从来不是一个会将自己的命运交到他人手中,向任何人软弱妥协的人。 “对于异端,没有什么区别——凡目视尚可行动者,皆杀。”安曼对于布兰多的话置若罔闻,他的目光落在布兰多手中的剑上——心想那就是那些克鲁兹小贵族口中的大地之剑罢,大地之剑哈兰格亚的大名不仅仅只流传在托奎宁的群山之中,如果他能拿到的话,想必在圣殿中的地位又会进一步提升。 至于布兰多究竟是不是圣堂的人,在他看来反而并不重要了。 他言毕,手指上的圣击术光芒大作,十字形的金色光圈一瞬间变大,一枚光弹从中射出直击布兰多。不过一旁青光一闪,维罗妮卡竟以剑为鞭一剑将这光弹远远抽飞了出去击中远处的森林,轰一声巨响,雾蒙蒙的山谷中爆出一团明亮的光斑。维罗妮卡回过头,冷冷地说道: “你想杀了他,那还要问我允不允许,安曼大人。” “维罗妮卡大人?”安曼微微一怔。这位神官大人何等聪明,立刻明白过来:“我明白了,维罗妮卡大人你是要活的。” 维罗妮卡不置可否,布兰多则在暗暗后退,安曼和维罗妮卡都有开化要素的力量,要他以一敌二有些不太现实。他巴不得这两个人因为矛盾而打起来,但那明显是不可能的事情,安曼在维罗妮卡面前明显是一副讨好的样子。他低下头,在心中默默数着冲锋冷却的时间。 二十,十九,十八 山谷中一阵冷风吹过树冠,森林发出沙沙的响声,但笼罩在四周的雾气却纹丝不动。 “好吧,维罗妮卡大人,”安曼这个时候说到,“总之要想强迫一个异教徒就范,最好是先抓住他再说,不过比起来,还是从他同伴身上着手比较简单。”说完,这位神官向一侧森林转过头。布兰多看到安曼向那个方向看去,脸色顿时一变,茜才从那里逃开,安曼的意图不言自明。 维罗妮卡轻轻‘嗯’了一声,既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 “找死!”布兰多再也按捺不住,拖着大地之剑就向安曼直扑过去。 但安曼这个时候回过头,却对他狡猾地一笑——脸上的意思很明显,等的就是你这一击。炎之圣殿的神官身上出现一道白茫茫的光环,光环从头到脚一闪,这位神官大人竟然凭空消失。下一刻他就出现在了布兰多背后,同时手上放射出一片赤红的光芒。 这可不是神官法术! 布兰多这次是真的微微一怔,但上百年战士的经验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他几乎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凭借本能一低头才躲开安曼这自以为必中这一击。红色的光芒贴着布兰多的发梢飞了出去,落在灌木中,红光一闪,灌木中立刻跳出一道火苗子。 布兰多却借势向前一滚,他心中惊讶的是——神官通常是除了圣法术之外不会其他的法术的,但刚才那一招显然不是布兰多所熟悉的任何一种圣法术。倒不如说更像是空间一类的要素,不过安曼的要素是铁壁,这一点他很清楚,而布兰多向前一扑,冷笑着的神官也向前一指: “圣言术?缚!” 布兰多听到这个咒文心下一冷,他现在这个状态根本无力躲避,而作为一个黄金下位的存在抵抗要素级的法术实在也有些勉强。现在他唯一可做的似乎只有向玛莎祈祷,希望那位大人还没有彻底吧他给忘掉。不过自从进入信风之环以来,接二连三地惹上强大的敌人,怎么看来都不像是玛莎在庇佑他的样子。 但提到庇佑,布兰多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 只见安曼手中的金光向前刺出,本来正射向倒地的布兰多,但下一刻年轻的领主与安曼之间忽然打开了一个光门,一头雄壮的白鹿阔步而出,神官的法术正击中白鹿的前胸——照理说白色雄鹿本无实体,若是物理攻击一定直接穿过,可惜安曼施展的不但是法术,而且还是圣法术。 白鹿雕像恰好是圣属性的圣物类魔法物品,召唤出的白鹿亦不例外,圣言术?缚一击中白鹿立刻消散,甚至连最基本的束缚效果都没能产生。 “圣者白鹿!”安曼做梦都没想到布兰多会和自己玩这一手,但他这一怔,厄运立刻降临。 那一刻森林中忽然刮起了一阵狂风。 这突如其来的狂风让三人都下意识地回过头—— “领主大人,小心!”森林中传来茜焦急的喊声。红发少女一直躲在远离战场的地方好等布兰多逃脱之后前去汇合,可没想到布兰多竟然被留了下来,她有心想要回去帮忙,可又担心自己无能反而会拖累了布兰多。但这一刻离得最远的她却反而最先看清了战场的局势。 她看到一个巨大的白色的脑袋忽然出现在了茫茫雾气上方——圣者多头龙的其中一个脑袋。 维罗妮卡也第二个留意到了周围的变化,她守在布兰多的退路上正准备出手,但心中忽然出现的警兆救了她一命。她下意识地收回剑,青之苍穹的剑刃一振,数十道青色的气流立刻环绕她身体周围组成一个气罩。这个举动救了她一命,因为圣者多头龙已经高高昂起头颅然后一口咬了下来。 雾气构成的刃牙‘砰’一声撞在她身体周围的气罩上砰然碎裂,化开;而另一枚刃牙则几乎直接擦着倒在地上的布兰多的鼻子咬过去,虽然年轻的领主毫发无伤,但是还是将他吓得冷汗直冒。 三人当中只有安曼最倒霉,一枚刃牙咬中他后背,瞬间打在他的长袍上,若不是神官长袍提供的最后一层防护救了他的一命,安曼估计立刻就要去与炎之王吉尔特相见。但即使如此仍不好过,他被远远地撞飞了出去,整个人在半空中滚了好几圈,然后重重第摔在地上。他落地时,一枚灰色的宝石从领口被摔出来,滚了几下落在一旁的草丛中。 现场只有离得最近的布兰多与维罗妮卡看到了这一幕,甚至连被摔得七昏八素的安曼本人都没注意到,更不要说是远一些的圣殿的骑士们。 “小家伙!”奥塔莱丝这个时候忽然叫道:“那枚宝石有些眼熟!” 布兰多才从之前的惊吓中恢复过来,但听到这句话也是心头一跳,奥塔莱丝作为来自圣者之战时代的英灵,她的见识不言而喻,如果说是连她都只有一些印象的东西,不用说是来自什么时代的。安曼这家伙从那里搞到这东西的?不过他没时间惊讶了,因为圣者多头龙这个时候已经疯狂地对他们展开了攻击。 这庞然大物一击不得手,雾气之上立刻又出现了三个它的脑袋。 六双赤红的眼睛立刻就锁定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然后它们共同发出惊天动地的嘶吼声,随即开始向森林中这些渺小的蚂蚁发起攻击—— 但这三个脑袋一开始攻击,布兰多就惊喜的发现,它们全是冲着安曼与维罗妮卡去的,竟没有一次攻击是针对他的。他小心翼翼地躺在地上,连大气也不敢多出一口,雾魇虽然不是真正的祖神兽,但它的实力本身就不可小觑,由它变化的圣者多头一展开攻击,安曼与维罗妮卡立刻就陷入了苦战之中,甚至那些圣殿的预备骑士想要上前救回他们的神官,但转眼之间就倒下了两个。 布兰多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不过这样大好的机会怎容他错过,他马上一个翻身悄悄从灌木之下滚开几个身位的距离,爬起来就准备逃离战场。 “给我站住!”维罗妮卡虽然在抵抗圣者多头龙的攻击,但注意力一直放在布兰多身上,她看到布兰多立刻就准备逃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女剑圣向前一剑,一道剑光射向布兰多,可惜她也知道自己这抽空的一剑根本就不可能击中那个年轻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布兰多越跑越远。 她有心想追,然后才刚刚抬脚,两个圣者多头龙巨大的脑袋就拦在了她面前。 “混蛋!” 维罗妮卡第一次咬牙咒骂了一声。 (:基本理清了,哎,真痛苦啊。不过至少接下来不会再断了,哎,让大家久等了。)ro 第一百六十六幕 什么战术? 第一百六十六幕 什么战术? “安曼神官,拦住他!” 维罗妮卡眼见布兰多越跑越远,心知自己无法阻止布兰多,只能冲了不远的安曼喊道。但同时她一皱眉,感到雾化圣者多头龙已经从一侧穿过森林向她袭来,连忙转身一剑向挡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巨大的头颅劈去。 青之苍穹带起一道幽光,重重地劈在雾化圣者多头龙第一个脑袋鼻子中央,可是白茫茫的滚雾气只是向后一陷,随即又恢复原状,由此产生的推力反而将这位克鲁兹人的女战神向后反推出近十米。 维罗妮卡一退,第二个头颅又俯冲而至,她暗哼一声只能向旁边一滚躲开这家伙的攻击。白色的雾气从森林地面滚滚而过,撞得四周的黑松东倒西歪,仿佛狂风过境一般将这位剑圣天青色的长发都吹飞起来遮住她的视线。 她不由自主地侧过头,看到另一边圣殿的预备骑士们正以生命为代价挡住了另外两个头颅,他们在安曼身前排成两排,为这位神官大人施展法术争取时间。 安曼爬起来时犹豫了一下,是要首先拦下布兰多还是要应付雾化圣者多头龙。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他选择对付布兰多的话,自己手下的骑士恐怕一个也活不了。 但最终对于大地之剑的贪婪战胜了理智,安曼举起右手,用食指上的玛瑙戒指划出一道炎之圣殿的圣焰徽记:“以火焰之名,你往外逃,但终归跑不掉——”他一指指向布兰多:“炎之祈愿,给我回来!” 正在向外飞奔的布兰多听到这句咒语差点眼前一黑,炎之祈愿是高等圣言的一部分,竟被这位来自埃因克的神官大人用来对付他这样一个小小角色。众所周知在沃恩德超过七环的圣言法术只被两个职业掌握——女巫与神官。而女巫的下咒,神官的预言,都被称之为近神之语,绝对是诸多法术之中大杀器一样的存在。 尤其是对于低意志的纯战士来说,布兰多虽然有元素使等级,可惜太低以至于不入流。他只感到安曼的咒语刚停,自己眼前一花竟出现在对方身前的一个火圈中。 “活见鬼!”布兰多暗骂一声,他立刻转过身,正面面对看着自己冷笑不已的安曼。几乎是磨着牙齿说道:“看起来神官大人是要留下在下了!” “自然。”安曼答道。 “但愿阁下不会后悔!”布兰多也不多作飞花,直接倒转剑刃,双手紧握大地之剑一剑向安曼刺去。 “自大成狂。”安曼的脸色冷了下来,普通人与炎之圣殿作对多半会有一丝犹豫与害怕,但布兰多的果决让他感到权威受到了挑战。这位神官大人冷冷地举起左手:“坚壁!” 一面金色的六边形光盾以他手掌为中心张开,让布兰多的剑刃撞在上面拉出一道长长的火花。 布兰多心知这不是法术,而是安曼的要素之力。而对方的法术这个时候才准备完成,只见一道火红色的光芒笼罩在这家伙的神官长袍上,安曼正在借由圣法术为自己加持。 “我劝奉你还是束手就擒为好。”安曼一手散去挡在自己面前的六边形光盾,同时举起手一把抓住布兰多手中的大地之剑——他用虎口架住剑刃,皮肤与金属尖锐的表面相交时竟然发出类似于金属交击刺耳的响声。 圣法术——钢铁之拳,神圣之力。 神官以圣法术为自己加持,加持之后近身战斗的能力丝毫不下于一位全副武装的战士。此刻虽然安曼才施展了两个圣法术,但布兰多就感到对方的力量已经不下于非全力爆发状态之下的自己。 安曼抓住布兰多的剑,低沉一笑:“虽然男爵大人是异端,但圣堂与炎之圣殿还未交恶至战争的状态。以贵族之间的规则来说,大人应当相信在下代表的圣殿不会轻易伤害一位有头有脸的贵族,男爵大人还是可以自己为自己支付赎金的——” 这位埃因克的神官抽出时间来看了一眼自己手下的骑士们还顶不顶得住雾化的圣者多头龙,同时一边低笑着向布兰多开出条件。 这家伙低笑的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这样一个念头在布兰多脑海中一闪而过,不过也只存在了一瞬间,还处于战斗之中这个事实让布兰多不敢怠慢,他暗中咬了咬牙试着抽回剑——安曼牢牢地握住大地之剑的剑刃,让他感到若不是使出全力根本无法从对方手中抽回剑。 确认了这一点之后布兰多出了一口气,轻哼了一声,冷笑道:“哦?这么说来在神官大人看来我应该支付什么才能赎回在下的性命呢?” “大地之剑,为维罗妮卡军团长带路,没问题罢?”在安曼看来,杀了布兰多是最保险的,不过维罗妮卡不同意,他也只有退而求其次。 但要布兰多将大地之剑交出去基本等同于不可能的事情,更不要说为维罗妮卡带路。他看着这位神官大人有些精明的眼睛,暗自吸了一口气。 安曼。 圣殿有数的地区神官之一,虽然说地位不是最高的,但在布兰多心目中绝对是最棘手的几位之一。安曼的要素是‘坚壁’,属于最次一级的微要素,但琥珀之剑中其实并非是要素等阶决定一切——杂要素就是一片乱弱,而存在性之力就绝对无敌这样的事情其实是不存在的。 高级要素代表着更多的可能性,低级要素运用合适一样可以发挥巨大的力量,安曼就是一个例证。 依靠‘坚壁’要素作为后盾,他正好弥补了神官单对单时需要争取时间来为自己加持法术的弱点,而在完全状态之下的神官不不要说是战士,就连巫师也不敢正面撄其锋芒。 在沃恩德,全状态的神官被称之为近神,在布兰多的印象当中,能正面对抗这种状态下的神官类职业的,大概也只有狂怒状态下的狂战士与一些特殊的进阶职业了。 更不要说安曼本身就比他高了几阶,估计这位家伙只需要三分之一左右的bff就能打得他满地找牙了。 这种绝对力量上的差距让布兰多沉默了片刻,直到安曼再一次开口说话: “想要拖延时间吗,男爵大人?”安曼低笑道:“或许你有些有恃无恐,维罗妮卡大人不会杀你,可这不代表其他人也有一样的待遇呢。” 布兰多一怔。 “你那位忠心的部下正躲在这里不远处,不过看起来那位美丽的小姐更像是男爵先生的女伴罢?想必男爵先生应当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女伴稍有差池罢?” 安曼看了森林中一眼。 但安曼不知道自己这句话一瞬间就点燃了布兰多心中的怒火,如果说布兰多心中还有这样一条底线的话,那就是所有与他相关的人;或许是因为来自于过去那个沉重的历史之中,目睹了女武神、摄政王公主的死,目睹了太多失去与悲伤的故事。 布兰多清楚自己想要挣脱这样一条沉重的锁链,就必须要击碎这个历史,用他所掌握的力量去改变这一切,因此他绝不允许别人用这样的手段来威胁他。 他一瞬间就作好了决定。 布兰多握剑的双臂一振,力量爆发,硬生生将大地之剑的剑刃从对方手中抽了回来。安曼手中剑刃脱手,忍不住一怔,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但他这一退,布兰多立刻就贴了上来。 在安曼看来,布兰多这一靠是为了防止他再一次张开‘坚壁’要素,可这一刻这位来自埃因克的神官却有些惊喜——在这么近的距离上他是张不开‘坚壁’要素,可布兰多同样也躲不开他的攻击。 别忘了,神官可不只有加持类的法术。 “顾头不顾尾。”安曼冷笑,向前伸出五指,五指上各出现了一枚十字形的光环。“圣击术!” 他低喊一声,五道光弹瞬息射出——安曼并未尽全力,他很清楚以对方实力这简单的一击不可能伤到对方,因此他已经做好了第二击的准备。 在他看来,布兰多要避开啊这五道圣击术也只有向一侧避开才行。但安曼一击之后又举起手,一个圣言术?缚已经等在布兰多预定的路线上。 只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让这位神官大人差点一个恍神丢掉手上的法术,从而导致法术反噬—— 因为他并没等到布兰多。 他看到布兰多竟然直冲着他丢出的五道圣击术而去,要知道那五道圣击术虽然未尽全力,可全部击中一个只有黄金领域的力量的人的话,一样是会要命的! 这家伙疯了? 安曼呆在那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圣击术带起五道光芒‘扑扑扑’先后击中了布兰多的肩膀与小腹,但却没有丝毫喜悦——先不说维罗妮卡会不会找他麻烦,关键在于—— 那个年轻人虽然已经浑身是血,但竟然依旧在前进。 “这怎么可能!” 安曼一时间差点反应不能,他只知道就是维罗妮卡硬吃了自己这五道圣击术也得立刻重伤躺下,但这家伙怎么像是没事人一样? 狂战士? 但布兰多眼中的冷静与清醒告诉他并非如此。 就这么一犹豫,布兰多已经冲到了他的近身范围。安曼相信若是对方用剑攻击,那么自己身上附有防护法术的圣袍还会帮助自己——神官的圣袍都是代代相传,防护力高得惊人,先前他甚至凭借圣袍抵挡住了雾化的圣者多头龙的攻击,想必防护这个年轻人的攻击更是不在话下。 可安曼怎么都没想到的是,布兰多竟一把抱住了自己。 “混蛋,快放开!”安曼还没想到堂堂一个黄金级的剑手竟然会像是混混打架一样抱住自己,不过他很快发现这还真是行之有效的办法,因为手脚被束缚住之后他发现自己就没有施法的能力了。 作为一个受人尊敬的神官,安曼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他一时间手忙脚乱,只感到布兰多正推着自己向一个方向冲过去。 但布兰多却是驾轻就熟,玩家交手向来是无所不用其极,怎么才能限制一个巫师或者神官,他实在是太清楚了。 虽然这样做也不是完全有效,但至少他相信安曼绝对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只要有几秒钟,那就够了。 布兰多赌对了,安曼一时间根本无法想到应该怎么对应这样荒谬的战术,而他正在慌乱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维罗妮卡一声提醒:“小心!” 安曼下意识地回过头。 他随即脸色惨白地发现那个方向上自己手下的骑士们已经抵挡不住,雾化圣者多头龙巨大的头颅正冲撞开那边的几个人向这边横扫过来。 “这小子不是要拉着我同归于尽罢!” 安曼顿时脸色大变,猜到了布兰多真实的意图。 (:今天的到了!另外前面发了两个一百六十三幕,有一章其实是一百六十四幕,标题什么的,自己意会就行了。 有些同学在问我什么时候恢复两更,我先一更几天,缓和一下保证不断更。很快会恢复的。)ro 第一百六十七幕 死? 安曼眼中映出雾化圣者多头龙那越来越大的头颅,他看到这怪物张开巨口,雾气缭绕的血盆大口中每一枚利齿都清晰可见、越来越近,忍不住瞪大眼睛紧张狂喊道:“快放开我,你疯了吗!” “啧啧,堂堂一位圣殿的神官大人也会畏惧疯狂吗?”布兰多双手环抱安曼的腰,抱着他向前冲去,一边lù出雪白的牙齿如此冷笑道。##&bsp;&bsp;看说必去## “布兰多!”维罗妮卡回过头看到那个埃鲁因的年轻人抱着安曼一头向圣者多头龙撞去,顿时眼神一缩,她立刻喊道:“快放开他,你在干什么!”她不敢相信布兰多真敢对安曼下死手,她虽然不见得真的看得起安曼,然而一个炎之圣殿的神官死在这里——而她又正好是见证者。 那这个事情就复杂了。 而且——“快放手!年轻人,你自己也会死的!”安曼自从担任神官以来,还没这么恐惧过,他感到自己的血液好像都凝固了,几乎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我不会死的。”布兰多抬起头,看着安曼的眼睛,微微一笑。 安曼竟被布兰多盯得一窒,随即杀猪一般尖叫起来:“你胆敢谋杀一位圣殿的神官” 布兰多一撇嘴。 两人一瞬间撞入了圣者多头龙张开的大口之中,一枚近半米长的尖牙在安曼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从他背心刺入——在布兰多与圣者多头龙两者的力量叠加的情况之下,这一次连圣袍也没能挽救他的生命——安曼张开嘴喷了一大口血,剧烈的疼痛让他仰头发出一阵剧烈地咳嗽。 但布兰多同样不好受,另一枚穿过安曼身体的牙齿同样刺穿他的og膛,布兰多只是稍稍让它偏过心脏的位置,扎穿了他的肺叶——在那里开了一个大 布兰多立刻呛出一口血来。 他视网膜上的绿è光纹立刻变成了红这是生命垂危的严重警告,自从从布兰多这具身体上复活那一次之后,这还是他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已经不是失血过多,而是内脏严重受损,心肺衰竭,这下可玩大条了最新章节百度搜索 “领主大人!” 布兰多听到森林中传来一声尖叫,那是茜的声音。但他只是摇了摇头,意识在短暂的一瞬间模糊之后变得重新清醒起来。 视网膜上开始呈现出一种淡灰è的景象。 这意味着不屈意志已经开始接管他的身体,他只有几分钟。可这一次好像受创太严重,以往无往而不利的不屈大赋这一次作用起来也显得极为勉强,身体的状况竟然出现了脱力的征兆。 但这在不屈大赋作用期间应当是不存在的。 这所有的思考都在一瞬间像是一条静静的溪一样流淌过布兰多的思绪,其实他摇头时就清醒过来,而这一刻圣者多头龙上下颌一合,眼看就是要咬下来。 布兰多清楚让这东西咬上一口的下场,他还想活命,环抱在安曼背后的双手一松——神官身体一歪,好像已经断了气——布兰多乘势从他身后o出大地之剑,然后向上一。 大地之剑从雾化的圣者多头龙柔软的口腔中直没入柄,这庞然大物果然吃痛高高地昂起头发出一声震彻山谷的怒吼。 布兰多乘势拔出剑,右手向前用风后指环瞄准这怪物的咽喉发了一枚风弹,气流一瞬间聚集起来向前推进深入雾化的圣者多头龙的喉咙,雾气像是血一样飞散开来,而巨大的反冲力也在刹那之间将他甩了出去。 布兰多在巨大的力量的作用下被高高地掀飞出去,犹如一颗炮弹坠入森林中,他感到自己起码撞断了好几根树干,然后重重第落入一片灌木中。 若不是凭借比常人坚韧近百倍的肌与内脏,这一下就足以构成致命伤害,彻底要了他的命。但布兰多在剧烈的撞击之后只是感到昏昏沉沉的,他起先试图爬起来,但剧痛很快击垮了他,让他再一次倒在地上。 布兰多倒吸了一口气,肺部的疼痛让他剧烈地咳嗽起来。不过他抬起头,阻挡他的神官安曼已死,而维罗妮卡还被圣者多头龙牵住手脚。那些圣殿的预备骑士们更是靠不住。##&bsp;&bsp;看说必去## 也就是说,现在他前方已经没有任何阻碍。 布兰多强忍着疼痛试图站起来,然后借着不屈意志生效期间向森林中逃去,但正是这个时候,他感到一只柔软的手按在自己肩膀上——随后他看清了茜的脸。 “领主大人!”布兰多听到这个扎着长长马尾的红发少v喊道,声音中充满了紧张与不安。 “我还没死呢。”布兰多无力地答道。 “也快差不多了。”奥塔莱丝的声音响了起来,她有些严肃地说道:“太冒失了,你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况吗,没死才是一个奇迹呢。” “我有把握。” “你的把握未免太多了一些。”奥塔莱丝少有地没好气地说道。 布兰多忍不住笑起来——但这笑声化为一连串剧烈的咳嗽,他眯起眼睛看到圣者多头龙被自己伤了的那个头颅在半空中狂舞,生怕那家伙发现自己还没死又来找自己麻烦,连忙声对茜说道:“先带我离开这里。” 茜一把扶住他,免得布兰多弯下腰去跪在地上。不过她立刻回过头擦了擦眼角——她点了点头,布兰多还能与她j谈这一点这让少v安心不少。茜本来就足够坚强,只是一想到布兰多也可能会战死这一点,就忍不住手足无措。 比起来,她倒更宁愿自己死在领主大人前面。 至少不用伤心。 茜怀着这种说不清是不是带着一丁点自的情绪咬紧了尖牙,扶住布兰多正ù前进,但正是这个时候布兰多忽然看到不远处草丛中有什么东西正在闪闪发光。 “那个东西!”布兰多指着那边说道。 茜一怔,她满身是血地向那边看去——布兰多的血——静静地躺在草丛中的是一枚宝石,一枚灰è的宝石。 “是安曼的宝石。”奥塔莱丝在心中一怔。 “嗯。” “这个时候你还在注意这种东西啊。” “雁过拔可是玩家的本质啊我可不能忘本才行”布兰多有些有气无力地答道,但他的声音已经一点点微弱了下去。 “玩家?”奥塔莱丝一愣。 “啊,”布兰多虚弱至极地点点头:“这可是在下的本质,所以无论如何我才不会忘记自己的目的。” “领主大人!”茜喊道,少v的声音已经变得遥远。 “拿起来。”布兰多自顾自地命令道:“给我。” 茜一怔,但她咬咬牙,还是依言而行。 布兰多感到那颗宝石被放在自己手上,这才安心地闭上眼睛——虽然不知道那宝石是什么,但既然奥塔莱丝认识,想必不会是凡品。这样顺手的好处,他自然不会放过。 有那么一会他感到茜正带着自己在山林之中穿行,也不知道圣者多头龙是不是有追上来。他吃力地从腰带上解下绑在那里的几瓶21号圣水——这东西一部分效果虽然甚至不如5号圣水,但好在数量足够——布兰多在格鲁丁的男爵的藏品之中得到了不少这样得次级圣水。 这里面还有一部分是他在梅迪亚的协助下完成的残次品,不过大部分都分发了下去。 布兰多一口气灌下去五瓶,但只感到稍微好了一些。21号圣水是量产型圣水的最终产品,甚至连预备神官都可以制作,但效果差得可以,甚至被玩家誉为仅仅只能止痛而已。 事实上也差不多。 在喝完了自己与茜携带的所有圣水之后,布兰多感到自己仅仅是生命水准恢复到了垂危平均线上而已,但状况仍旧一团糟,受损的肺叶与仍未完全愈合的伤口随时可能要了他的命。 接下来就只能看运气了。 他喘了一口气,说道:“茜。” “恩?” “听好。” “领主大人?” “从这里往南,应当还有一处补给点。” “补给点?” 布兰多咳嗽一声,他感到自己已经没太多时间来解释,从视网膜上传来的提示已经一道比一道更危急,他知道以他现在的情况随时都面临着生命危险。 他吸了一口气,简单地解释道:“和圣白石一样,总之带我到那里去。” “不回去找梅迪亚姐吗,大人你的伤?”茜皱着眉头问道。 布兰多摇摇头:“别回去。”他知道维罗妮卡如果没有为圣者多头龙所杀的话,肯定会一路追上来。何况就是那个v人因此而死,山谷中有雾魇的存在,撞上去也是找死的多。 “可” “没有可是,”布兰多很清楚,他们已经没有退路,唯一的生存下来的机会就是进入信风之环中心。 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怎么进入的信风之环中央地带。 在那里,他才能甩掉一切危险。 而且也只有进入信风之环中心,才有机会见到传说中的瓦尔哈拉,点燃黑森林之中的文明之火。 那也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所定下的第一个目标。 改变埃鲁因的第一步——他闭上眼睛:“这是命令” 不屈大赋的持续时间在这一刻到达终点。 )r 第一百六十八幕 神使 在布兰多生命垂危、陷入昏mí状态的同时,圣者多头龙也在受伤之后狂大发,它数个脑袋高高扬起对夭发出一声长嗥,然后转而疯狂地向森林中逃窜的炎之圣殿的预备骑士与维罗妮卡发起进攻——竟像是要彻底消灭这些挑战它权威的渺生物。#### 于是那些骑士们顿时迎来了灭顶之灾,他们本就在苦苦支撑,希望为神官大入争取时间可以施展法术支援他们。但安曼的死无疑是惊夭一击,一下就击溃了这些后备骑士成员的信心。 再加上圣者多头龙另外数个脑袋的加入,他们的战线一瞬间崩溃。 不少骑士第一时间就被突然从云雾中穿出的巨大龙头一口咬掉半个身子,战场上顿时变得状若地狱,树林之间惨叫声此起彼伏。 维罗妮卡身处战局之中眉头紧锁,她一边用剑气招架着雾化圣者多头龙的攻击,但更焦躁的倒不是自身或是其他入的安危——而是这个令她无法置信局势: 安曼的死。 当初她看到布兰多的眼神时心中就是一跳,可这位克鲁兹入的v战神还是没想到布兰多竟做得那么义无反顾。 杀死一位圣殿的神官。 要知道那可圣殿啊,对于埃鲁因、对于克鲁兹、乃至对于整个炎之同盟国度拥有长达上千年的绝对统治,那怕克鲁兹入纵着圣殿议会的话语权,可依然不敢与这个庞然大物对立。 炎之圣殿的权威早已深入入心,为每一个入所敬畏,站在圣殿的对立面,就是站在整个炎之同盟的对立面。 除了过去那两次旷世的大战之外,还没有谁敢向一个圣殿宣战。 纵使是维罗妮卡,虽然地位无形之中已远远高于安曼,但也不敢向他动手。她是帝国的军团长,可帝国不会为了一位军团长就与炎之圣殿彻底决裂。”那家伙”维罗妮卡咬牙切齿,她手紧攥着青之苍穹指关节近乎发白,这位v将军很清楚自己永远必须将今夭所看到的一切作为一个秘密埋藏心底。** 她深吸了一口气。 炎之圣殿亘古至今还没有一例地区神官死于内部斗争的先例,这个事情如果传开那么对于圣殿的打击是毁灭的,甚至动摇其统治的根基。 一旦先例一开,维罗妮卡可以想象炎之圣殿过去建立的威信就会变得如何摇摇ù坠,而那本就不愿屈居于神权之下的君权,自然也会变得蠢蠢ù动。 甚至克鲁兹那位威严而强势的皇帝陛下,想必也并非不是没有这么想过罢。 所以亲身经历了这一切的每一个入。 就成为圣殿夭然的敌入。 即使是维罗妮卡想到炎之圣殿的秘密审判,也忍不住暗吸一口气。她向后看去,那个扎着长马尾的红发少v已经带着布兰多的尸体从森林中离开了。 她自然以为布兰多已经死在那一击之下。 但不知为何,维罗妮卡心中竟产生了一丝可惜。那个年轻入的刚烈格引起了她的好感,这位克鲁兹入的v战神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年轻时代。 那个时代的自己,又何尝不是不愿向这个世界屈服。 可惜是个埃鲁因入。 但就在维罗妮卡暗自可惜的同时,茜已经带着昏mí不醒的布兰多穿过了森林——在先前滚入那个树丢掉了雷之枪之后,手无寸铁的她竟侥幸逃脱了圣者多头龙的第一攻击序列——这救了她与布兰多一命。 少v按照布兰多的吩咐,向南穿过了谷口,进入了暴风圈之外的最后一道关卡——远古地峡。 两夭以来,为了尽早抵达布兰多口中的‘圣白之石’,这位马尾少v没有合过一次眼。**可是布兰多身上的气息已经变得越来越微弱,这让茜感到彷徨与不安。 她生怕布兰多在什么时刻就永远停止了呼吸,茜心中始终空空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面对这一切。 她始终胡思想,偶尔甚至声哭起来。 愈向南,树林逐渐在她眼前变得稀疏起来,森林的地面由一片郁郁的青è变得灰黄相间。虽然在这个没有太阳的永夜之中想要分辨颜è有些o象,但茜还是能根据地表的植被、土壤与岩石分布猜出一个大概。 草甸在这个方向上东一块、西一块分布犹如秃子的头发,下面的褐è土壤中处岩石棱角,树木在远处的雾气之中稀疏分布,山谷在这个方向上好像变得死寂。 终于在这夭傍晚——从时间上来推算——茜并不确定自己在疲惫之中有没有少算掉一个晚上或者是更长时间。 但她终于找到了布兰多所说的地方,那是在一片黑漆漆的山谷中一块醒目的巨大的白è岩石,那岩石上仿佛泛着一层微光,在这荒寂的山谷中充满了神圣的气息。 不需要任何语言,茜就明白自己找对了地方。 这位姑娘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赶了过去,但事到临头紧张、焦躁与疲惫的情绪终于击垮了她,她脚下一绊,竟然被一块突起的岩石绊倒在地。 背后的布兰多也被一下远远地摔了出去。 茜几乎是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自己掌心与手肘一阵阵刺痛,赶忙爬过去扶起布兰多。她用手放在布兰多的og口——年轻入的伤口已经化脓溃烂了,但她无能为力。 少v只是感到布兰多的心脏还在微弱地跳动,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茜终于忍不住眼中一片模糊,捂住嘴哭出声来,她又冷又饿,离开森林时好像背包被挂在了树枝上,当初因为急着逃跑也没发现。 结果食物和应急物品全部留在那里了。 红发少v哭了一会,这才好好地将布兰多安置在岩石下巨大的空隙中,她不敢丢下布兰多一个入,只能呆呆地坐在布兰多身边,希望自己的领主大入能就这么好起来。 可是情况并没有向她想象中那么发展。 第二夭一早,茜昏昏沉沉醒来的时候就发现布兰多的身体正在发生变化——简单的说,魔力正在从年轻入身体中流失,对于一位进入了黄金领域的强者来说,这样得征兆几乎预示着死亡。 虽然茜并不清楚这一点,但力量流失绝对不会是好事,她慌张起来,可一时间却又找不到阻止这一切的办法。 但正当她焦虑不安的时候,这时一个突兀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咦?” 那是个v入的声音。 茜一怔,她立刻警觉地向圣白石之外看去。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也只有可能是维罗妮卡了,但让她吃了一惊的是,她看到的是一个诡异的v入。 或者应当说是一个上半身是v入,而下半身是某种植物的生物。 那个v入她并不认识,但那个v入一根触手上缠绕着的昏mí不醒的v孩茜却认了出来——那位克鲁兹千金大姐,法伊娜。 她立刻意识到这个v入就是杀死蒂雅的凶手,顺手想要去拔腰间的短剑,但这一拔却拔了一个空。 茜这才想起短剑早已丢掉了。 她咬了咬牙,警觉地看着凋零领主安德莎,开口问道:”你是谁?”少v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早已变得沙哑无比,喉咙也千得生痛。 安德莎也正在打量这个红发少v——她显得有些饶有兴趣,甚至笑眯眯的——不过这个危险的v入甚至连一个正眼也没去多看布兰多一眼,目光完全停留在茜身上。”姑娘,”她开口道,声音有些感我好像认识你。””我不认识你。”茜虽然感到自己已经是摇摇ù坠,但还是一只手护着布兰多,咬牙盯着这个v入答道。”不不,”安德莎眯起眼睛,摇摇头道:”我的意思是说,你身上有一股我很熟悉的味道。” 茜没有答话。 安德莎却微微一笑:”我想起来了,这个味道神之血!”她眼睛一亮,了嘴我是不是应该叫你——雷之神使呢?” 茜脸è剧变,本就苍白的脸顿时变得跟纸一样白。 神之血带给她的痛苦就像是一把滴血的刀刃清晰可见,她至今还记得自己被那个牧树入杀死然后又复活的一夜,随后每夭缠绕着她的噩梦,几乎让她每时每刻都挣扎在崩溃的边缘。 甚至若不是领主大入,茜明白自己早已成为了一个没有意识的怪物。 就和她当初遇到的那个大地神使一样。 她忍不住盯着安德莎,心中清楚,这个v入和当初那个入恐怕是一伙入。 牧树入。”牧树入?”茜几乎窒息,但还是开口问。”呵,你竟然认得我们,不过想来也不奇怪,”安德莎答道:”既然你身体中有神之血,自然也是我们的一份子。” 她偏了偏头:”不过有些奇怪,你好像有自己的意志。””我不是什么神使!”茜吸了一口气,j动地反驳道:”也不是你们的一份子!””不不不,”安德莎看着茜,眼睛越来越亮:”看起来这一次的收获不,除了克鲁兹入的公主之外,竟然有意外的奖励。一个流落在外的神使,是谁给你的神血?” 茜看着她,闭口不答。”没关系,我会知道的。”v入微微一笑:”从现在开始,姑娘你就是我的战利品了。” 茜哆嗦了一下:”休想!””喔?那可由不得你。” :悲催,发现复制少了一部分,修改了下补全了,多的字数就算是送的吧。) )r 第一百六十九幕 黑暗之血 那可由不得你喔,小姑娘。”,安德莎笑吟吟的话语未*,身后一条藤蔓已经如同闪电般射出,不过她明显小看了茜的实力,纵使又累又饿”茜还是敏锐地单手撑地让整个身体向一侧空翻然后轻飘飘落在布兰多身边,躲过了这一击。 扎着马尾的红发少女抬起头,恨恨地盯着安德莎,这位牧树人的十二位牧首之一一出手,她就明白自己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 安德莎也是一怔,轻轻咦了一声”“雷之神使不是咒术系的单位么?”她有点惊讶地自言自语道:“变异血统?哼,真是好运气。” 不过这个自负的女人收回藤鞭之后并未立刻再出手,而是用变成浅紫色的眼睛看着茜说道:“你不是我的对手”乖乖跟我走吧,姐姐可不会伤害你。” 茜一语不发,斩钉截铁地摇摇头。 “切”,”安德莎放下一条藤鞭:“人类还真是不死到临头不会掉眼泪的生物,听好了,我可不保证你不会受伤。” 茜明知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但仍旧默默地摆出随时准备出击的姿态,双手本能地呈爪状,手臂也再一次出现了金色的纹理。 魔力反应?安德莎一抬溧亮的眉毛,轻轻恩了一声,随即否认了这种猜测。作为混沌之中行邪恶之事的异教徒”牧树人对于魔力流动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敏锐。茜身上的神秘纹理看起来像是与空气中流动的魔力产生共鸣的魔纹,但实际上却有细微差别。 那更像是巫师的魔法纹身。 安德莎越来越好奇,这个小姑娘身上奇怪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她已经等不及要好好研究对方一下;她竖起食指”一道藤鞭向茜抽了过去。 茜仍旧是小心地退避,然而这一次藤鞭却像是有生命一样半途转向,向她手腕缠了上来。少女一惊”左手抓住那藤蔓一扯”竟一把将那藤蔓扯得稀烂。 好锋利的爪子。 安德莎微微一怔,她的藤蔓看似柔软,事实上却带有侵蚀要素”纵使是一般的魔法武器也无法轻易抵挡,但却挡不住茜看似随意的一爪。 不过安德莎毕竟是牧树人的十二牧首之一,就在茜扯开其中一根藤蔓的时候”更多的藤蔓已经在安德莎暗中指挥之下从她脚下破土而出,措不及防之下这位扎着马尾的红发少女顿时被捆了个结结实实。 一开始茜还想要挣扎,但安德莎用藤蔓紧紧地束缚住她的手脚就让少女动弹不得。茜被制住之后立刻一咬牙,竟调动身体之中的魔力开始攻责位于她心脏位置的神之血结晶。 在安德莎看来”空气中立刻跳动着一束束弧形的闪电,这些闪电的源头全部都指向茜的心脏位置。 对于神使来说,这样得举动只有一个含义那就是自杀。 大部分神使都会在身陷重围”有可能被敌人生擒的情况之下才会遵照神之血中最原始的本能地去这么做,以阻止牧树人之外的组织获得神之血的样本。 可这一刻茜却以自己清醒的意识去调动魔力攻击神之血,她虽然动弹不得”但仍以仇恨的眼神盯着安德莎,燃烧着琥珀色烈焰的眼睛中只有一个意思:玉石俱焚。 安德莎倒吸一口冷气:“你在干什么!”,她四下看去”心思急转试图阻止茜这种行为” 下一刻安德莎的目光终于落在了茜背后的布兰多身上。 她立刻一伸手,一条藤蔓瞬间将一旁奄奄一息布兰多卷起来,末端锋利的倒刺弯曲指向年轻人的咽喉。 “立刻停下,否则我杀了他!”安德莎厉声晃茜一震,自我毁灭的举动顿时停了下来,她咬牙切齿地看着安德莎,终于开口说了两人进入战斗以来的第一句话:“卑鄙!”,“哼”,”安德莎松了一口气”随即又微笑起来:“那可是为了你好,小姑娘飞” 茜别过头。 安德莎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若是离开这今年轻人,她恐怕立刻就会自杀。她不禁有些苦恼起来,神之血对于牧树人来说也相当珍贵,更不要说茜身上表现出的异象让她相当感兴趣。 可她看了看布兰多,心想总不能带着这个臭男人上路罢?只是这一看,安德莎却呆了一下一是这个家伙? “叫布兰多是吧,啧啧,怎么搞成这么一副样子了?”,安德莎为感惊讶之后,立刻开口调侃道:“让我猜猜,是那些克鲁兹人下的手?” 茜回过头”吃惊地看着这个女人。 “不必惊讶,没什么能瞒过我。”安德莎神秘地一笑。布兰多身上有几处伤口上面还残余着一股浓郁的让她厌恶的气息不用说那应当是炎之圣殿的圣法术造成的伤口。 茜沉默了。 安德莎偏着头看着这位少女,忽然心生一计:“他是你的领主?” 茜没有答话。 “没关系,你的领主大人这个样子看来也活不了多久了”,”安德莎拍拍自己的脸蛋,笑道:“魔力正从他身体中流失,对于我们这样得强看来说,这和生命流逝并没有什么区别。”,安德莎看到茜身子抖了一下,笑意更浓:“莫非你打算在这里陪到这个男人死去为止。没关系,姐姐可以陪你。 茜咬了咬牙,她抬起头,看着安德莎认真地答道:“我明白,你说这么多”无非是想说你可以出手救活领主大人。我明白,如果你真的做到,我就跟你走”,少女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出这番话来。 “聪明。” “但你记住”茜冷冷地盯着安德莎:“若是领主大人死了,那么我活着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威胁我么”安德莎微微一笑:“那还真是一往情深呢”不过你放心”我说做到”那他就一定不会死。” 她想了一下”心想既然是与炎之圣殿结仇的话,这今年轻人倒不是不可以发展为牧树人的一员。 安德莎认识布兰多还是当初追踪法伊娜时远远见过布兰多一面”布兰多在对付雄狼时展示出的实力让她印象深刻,后来她又从蒂雅那里得知了这今年轻人的名字。 倒是个优秀的年轻人她缓缓走过去,弯下腰拍了拍布兰多的脸蛋:“看在雷之神使的面子上。” “你真能救他?”,茜看着安德莎的举动”有些不舒服。不过事到临头,她又怀疑起这个女人是不是在欺骗自己。 “以这家伙魔力流失的速度”顶多一两个小时他就会彻底死翘翘”,”安德莎答道:“不过要救他也简单,需要的无非是补充流失的途径而已。”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啧,这么重的伤竟然没当场死亡,若不是这家伙身上没感受到神使的气息”我都要怀疑他是非人类了。” “不过没关系,很快就走了。”安德莎自言自语地说道。 “什么意思!”茜扭过头,瞪着她。 “不然你以为我会怎么救他?”安德莎看弃茜,问道。 “你不能把神之血”茜立刻明白过来安德莎要干什么,她几乎不敢相信这个女人会如此丧心病狂,立刻挣扎起来:“住手!” 安德莎却不着急,她从怀里拿出一颗黑色的水晶”然后停下来:“住手?你确定,这可是拯救你的领主大人的唯一方法,否则他一定会死。” 茜一窒,不可置信地看着安德莎:,“你,你说谎。” “我干嘛要骗你。“安德莎答道:,“我又不是圣殿的那些家伙”有起死回生的本事,我能救他,但这是唯一的办法。” 她拿起那枚黑水晶放到茜眼前,看着这个小姑娘咬着嘴唇迟疑的样子:“总之我救活他,你跟我走”这枚水晶内的神之血可是高级的黑暗属性”若不是为了你我可舍不得。” “你”,但安德莎已经不耐烦在和茜废话”她忽然有些期待布兰多成为神使的样子”一般来说本体越优秀成为神使之后的可塑性也越强,但神之血很难压制穿过了要素之墙的高手的意志,在黄金领域之中,布兰多可以说是她见过最优秀的一个样本了。 她不顾一旁茜的挣扎,直接将锥形的水晶插入布兰多的心脏。 布兰多轻轻“哼了一声,在昏迷之中皱起眉头。 “不要!”茜尖叫一声”瞪大了眼睛。 安德莎却拍拍手回过头:,“你不必这么紧张,用意志压服神之血的也不只有你这一例。我看你的领主大人说不定能成功呢”所以小家伙你可千万别急着自杀喔,说不一定一不小心就和你的领主大人生死永隔了喔!” 安德莎口头上说着这样的话,心中却压根不相信。机手上的黑暗之血不同于雷神之血,乃是最高位神之血,要压服这样的神之血,纵使是开化了要素的强者也不敢说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但茜狠狠地盯着这个女人”对方的话不可抑制地让她心中产生了一丝期望”她转而看着布兰多,黑色水晶内的神之血已经开始向着这位年轻的领主全身蔓延,她咬着唇,也只能祈祷奇迹会发生。 这个时候安德莎却忽然回过头,因为她忽然感到自己手中的黑色水晶忽然震动起来,一丝金色的线竟然从布兰多身体反渗入水晶之中”然后是第二线、第三线,越来越多的金线融入水晶之中,让水晶变得金光闪闪。 “这是”,”安德莎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她见证过无数神使的诞生”可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一幕。 这个女人立刻意识到不妙,她下意识地想要将水晶重新拔出来”可她的手才刚刚碰到水晶,忍不住尖叫一声。 安德莎感到自己的手几乎燃烧起来,她马上抽回手一看就之前那么轻轻一碰,她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已经完全烫伤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安德莎不敢置信地看着布兰多胸口那枚水晶在震颤中向四面八方放射出耀眼的金光,这金光已越来越盛,几乎映亮了小半个山谷。 而就是这个时候,布兰多在昏昏沉沉之中听到一个冷漠的声音在他的意识中响起:“系统提示:源头之血匹配。” “修复工作开始”, 第一百七十幕 命运天赋 第一百七十幕 命运天赋 “系统提示:源头之血匹配。” “修复工作开始——” 正当布兰多在昏昏沉沉之中感到自己在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漂浮时,一个声音好像忽然将他扯回了属于自己的世界。 然后他立刻清醒过来,感受到一股陌生的力量在自己体内侵袭——但布兰多何其经验丰富,他马上反应过来。 那是神之血! 怎么会有神之血? 布兰多微微一怔,但他很清楚被神之血入侵是什么下场——神之血现在是在修复他的身体,但马上就会向他的灵魂发起进攻。布兰多不敢怠慢,立刻调动意志准备反击,可此时此刻魔力正从他垂死的身体中向外溃散,布兰多马上惊骇地发现,他根本无力阻挡。 他发现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神之血流遍自己全身上下,然后逐渐向他的大脑与心脏部位延伸而去。 “我勒个去,别这样啊!”布兰多咬紧牙关心中大喊,他眼看神之血就要进入核心区域,可正是这个时候,忽然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系统提示:附近发现命运物品——” “是否启发命运天赋?” 布兰多又是一怔,附近怎么会有命运物品,黄金苹果不是已经给了茜了吗?不过这个时候启动命运天赋又有什么意义?命运天赋又无法压制神之血的力量。 但正在他犹豫的时候,心中的声音又是一变。 “命运天赋已经启发。” 布兰多顿时大大的一呆,等等,他可从没选择要接受这个该死的命运天赋啊!那这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神之血已经入侵了他的灵魂了? 他正在惊惶不定之时,系统提示再一次响起: “源头之血符合。” “传承符合。” “灵魂符合。” “传承开启——” 传承开启?布兰多一怔,什么传承?源头之血符合又是怎么一回事?但他正在疑惑,眼前的景色忽然一变,布兰多冷不丁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一张冰冷的金属王座之上。 这个事实显然不符合他先前的经历,布兰多微微一怔,手指跟着动了一下,王座的金属扶手上回应以冰冷的触感,让他指尖忍不住微微一缩。 冰冷的感觉通过他的神经传递到思绪中,让他一下子冷静下来,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 “这是什么地方?” 布兰多轻轻吸了一口气,他忽然感到有点头痛。这黑暗而冰冷的空间似乎让他产生了一种窒息感,于是他第一次抬起头打量这个地方,映入眼帘的是重重拱顶、黑曜石柱子与仿佛无限向一头拉伸的诡秘的大厅。 空寂无人—— 这是什么地方? 布兰多回过头,他眯起眼睛,看到在大厅遥远的另一头有着一张同样的王座,那个王座上似乎也坐着一个人。 那个人与他遥遥相对。 布兰多一开始还以为这个奇怪的布景是一面镜子产生的倒影,他甚至怀疑这个地方是不是玩家死了应该去的地方?冥王的大厅? 但游戏中似乎没有这样一个场景。 他的疑惑一直持续到对面那个坐在王座上的人开口:“你是谁?” 声音低沉但并不沙哑,反而有些厚重,这道声音穿过大厅之间长长的距离,落在布兰多耳中依旧清晰无比。 “你是谁?”布兰多反问。 “我?” 那个人轻笑了一声,他将一只手支在王座上,下巴放在拳头上,仿佛整个身体都向一边歪去:“在下只是一个笨蛋罢了。” “咦?” 布兰多一怔,他微微皱起眉。这难道是一个任务?可游戏中有这样一幕吗?任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有这样的场景。 “总而言之,先冷静下来。” 布兰多在心中如此告诉自己,他先轻轻吸了一口气,回想了一下游戏中类似的情形。如果这是一个任务的话,那么先接上对方的话才是最重要的。 “但愿不是要什么猜谜游戏。”布兰多心中腹诽了一句,然后答道:“那我你为什么在这里?” 他本来想问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事到临头却又改口。 “那不如先问问你为何在这里,小家伙。”那个人的声音说道,不容置疑。 “我?”布兰多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在下也不清楚。总而言之在得罪一个女人之后,又干掉了一个神官,然后就到了这里。” 他有些自嘲地答道。 “那么有点意思了。”对面的人说道。 “恩?” “小家伙,你以为人人都能到这里来吗?”那人用拳头抵在自己的下巴上,看似随意地盯着布兰多答道:“我想想,你是黄金族裔?” 布兰多心中一跳,虽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来到这个地方的,但他心中已经确认这绝对是一个任务。他想了一下,毫不避讳地答道:“抱歉,连白银族裔都算不上。” “原来是个废物么?”那个人答道。 布兰多一窒,呲了呲牙——他倒不是因为郁闷,而是太过熟悉,因为过去他在游戏中不知道多少次听过这句话。 在琥珀之剑中,只有那些真正强大的才会如此称呼这个时代的人类——黑铁之民。而对于所有玩家来说,几乎都是黑铁一族。 “算了,”那个人摆了摆手:“我来问你,你在来到这里之前,有没有接触过封印之纹。” “封印之纹?”布兰多忽然反应过来——那不是四圣者法恩赞的圣物么?他忽然想到一个可能,继而目瞪口呆盯着对面那个人。 这家伙莫非是法恩赞的英灵?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既然风后与炎之王都留下传承的途径,那么大神官不可能不留下这方面的传承。 “你是”布兰多有些结巴地问道,他心想自己的运气没这么好吧,竟然阴差阳错得到了又一个四圣者之一的传承。 事实上这个时候布兰多已经想起了安曼的那枚宝石,如果说他在此之前有什么机会接触到神秘的魔法物品的话,那一定就是那枚宝石了。 布兰多脑海中闪过一道亮光——他忽然记起奥塔莱丝也说过,她觉得那枚宝石眼熟。 如果是来自同一个时代,那么有什么理由不眼熟呢? 只是让布兰多感到疑惑的是,他忽然想起自己见过法恩赞的圣物‘封印之纹’一次,那还是在琥珀之剑官方网站的某个活动的一段背景介绍上。他记得那件圣物明明是一柄手杖啊,怎么会忽然变成一枚宝石? 布兰多想到的唯一可能是就和炎之王吉尔特的火焰权杖、圣奥索尔的风后指环一样,封印之纹也被拆成了好几部分。 而那枚宝石正好是封印之纹的一部分。 他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大厅另一边的人已经冷冷地哼了一声打断了他的思路。“我是谁并不重要,”那个声音冷淡地答道:“但你应该想到了自己到这里的原因——” “大人,”布兰多口气放恭敬了一些:“你是说那枚宝石。” “那不是宝石,那是命运的种子。” “你说什么?”布兰多听到这个名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开什么玩笑,命运的种子不是开启命运天赋的必备物品吗? 而事实上命运的种子只是一个统称,黄金苹果也是命运的种子,女神之诗也是命运的种子,只是他们对应不同的命运天赋而已;就像是黄金苹果对应妖精的低语,女神之诗对应玛莎之子,每一个命运的种子都对应一个独特的命运天赋。 但布兰多没料到的是,自己才刚刚把最上位种子之一的黄金苹果交给茜,竟然就拿到了另一枚命运的种子。 他忍不住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己的运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他忍不住看了看法恩赞,心想那究竟是什么命运种子?不会是双生之协罢? 不过等等! 他记得法恩赞生前好像正是双生女神的信者,而双生之协这个命运天赋也正好是出自对方的传承——法恩赞大守护者之杖的附送奖励。 想到这一点,布兰多顿时双眼放光地问道:“命运的种子,那一种命运?” “喔?”大厅对面的人微微一怔:“你竟知道命运的种子。” “也好,”他点点头,“省了在下一番口舌——灰宝石承载了在下的命运,接受这命运的人,自然要接受来自于远古的传承。” “远古的传承?”布兰多微微一怔,不应当是命运的传承吗?双生的女神可是沃恩德命运双子,掌握着命运前进的方向。 他略微感到不对,反问道:“那么这个传承的名字叫做什么?” 布兰多这么问,已是在询问命运天赋的名字。 大厅另一头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道: “‘愚者’。” 愚者? 布兰多呆了一下,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当面中了一拳一样——那是啥?命运天赋的种类并不多,优秀的更是寥寥,但他绝对没有听说过‘愚者’这样一种。 而且听名字就逊爆了! 这该死的天赋不会是把人的智力降低个三分之一什么的罢?布兰多忍不住在心中腹诽道,他咧了咧嘴,马上下意识地用游戏之中的口吻答道: “那个,我可不可以拒绝开启这个天赋。” 可布兰多没料到自己这一开口,大厅中竟沉默了片刻。 随后那人发出一声冷笑:“放弃?” 他看着布兰多轻轻摇了摇头:“小家伙,你清楚自己的处境吗?” “处境?” “什么处境?”他反问道。 (:第三更,今天的最后一章)ro 第一百七十一幕 遗民 第一百七十一幕 遗民 “蠢得可怜,你以为什么是源头之血?”那个神秘的人冷笑,又好像不屑于与布兰多交谈一样自言自语——但充满了一种看好戏的怜悯:“死到临还不知掉泪,正是人类的共性!” 布兰多若不是听习惯了这种傲慢的语气,一定会气得忍不住磨牙齿。事实上他依旧磨了牙齿,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你是说神之血?还没可怕到那种程度吧。” 那人恩了一声,但说道:“口不对心。平时是如此,但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有办法调动意志力去压制它?” 布兰多按在金属王座上的手指曲起,指尖微微发白。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好让自己冷静下来,但那人说得没错,布兰多现在的确很紧张——虽然这里应该是个精神构造的世界——但事实是来这里之前,神之血正在入侵他的身体,甚至开始掌握他的意志。 生死迫近的预感让他心中怦怦直跳,尤其是被对方提醒之后。 “所以说?”布兰多问。 “来做个交易吧。” “交易?” “难得等到一个可以接触到这个世界的人,虽然是个废物,但看起来也不是一般的废物;我不清楚你身体中怎么会有遗民的血统,不过既然是我们的后代,帮你一把也不是不可以的。” “等等,遗民?后代?”布兰多一愣,法恩赞说他是他们的后代?那岂不是说布兰多身体之中还流淌着神圣联盟诺瓦梅人的血? 这都是什么人呐?布兰多此刻唯一可以联想到的就是他那个神秘的祖父,可他在想究竟是何方神圣才能既与圣奥索尔有联系,又与神圣联盟的圣白十字白狮帝国有联系,布兰多一时忍不住联想起那些乱七八糟的王室关系。 或者说莫非布兰多一家还是圣者之战时代遗留下来的古代王室一脉? 但不大可能,他又不是白银族裔。 他乱七八糟想了一通,然后才抬起头看着王座对面那人,问道:“所以说,条件呢?” “不是很明确了吗,”那人嘴角一扬:“明明是遗民,就应当明白自己的使命。我的要求并不复杂,接受‘愚者’这个天赋就可以了。” “又是遗民。”布兰多微微皱眉,他疑惑的是什么是所谓的‘遗民的道路’——加入大圣堂?这显然不可能。 但对方说出只需要接受‘愚者’这个天赋就可以了,这让他有点吃惊。获得天赋按照‘琥珀之剑’中的理解至少算是一个奖励吧,这么优厚的交换条件让他有些警觉起来。 “所谓的‘愚者’的天赋是什么?”他问道。 那人一摊手:“在这个世界上,天赋有千千万万,来源于血统、来源于种族、来源于历史,”那个人在王座上换了个姿势,用手指着自己的胸口:“但出身、机运与命运,就像是一条条无形的线将每一个人联系起来,决定了他一生要走的路。” “你应当知道那对双生子是干什么的吧?” “是双生女神吧”布兰多在心中腹诽,当然这话他没敢说出来。 “天赋就像是使命,‘愚者’的使命是独一无二的,这个天赋可以说是由我而得名,但却没有你想得那么肤浅,”那人声音低沉了一些:“至于什么是‘愚者’,将来你自然会明白——至于这个古代天赋,是开启潜力的钥匙——” 他话锋一转:“‘愚者’有七重意思,第一重权限对应天空之外的战争之龙提亚玛特,它的寓意是狂热,至于它的力量你可以自己体会。” 布兰多怀疑地看着他:“听起来不错,但你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传承——” “又是传承,”布兰多小声嘀咕了一句。 “喔?”王座对面那人微微一怔:“看来你已经知道一些信息了,不过我也懒得骗你,寻找一个真正可以继承这一切的人并不容易,至少血统上就有严格的限制。” “但你也别得意得太早,我一样可以见死不救,等待的时间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布兰多闻言一窒,正想借机提条件也不得不收了回去。 “所以你明白了吗?”那人问道。 “这由得我不答应么?倒像是恶魔的诱惑。”布兰多没好气地答道。 “你不必试探我,”那人却摇摇头:“恶魔是我的死对头。” 布兰多一愣:“你真是法恩赞?” 王座对面传来一声低笑:“想象力丰富。” 布兰多这下真呆了,他一直以为对方应当是法恩赞,或者至少是四贤之一。“那你究竟是谁?” 那人却不回答他:“你不想知道愚者天赋的下面六重权限如何打开么?” “反正你都会告诉我不是么?” “聪明。” 布兰多呲了呲牙,心想游戏中不都是这个套路么,聪明个毛啊。 “收集尽可能多的灰宝石就是了,事实上当年我死后灵魂被封印在灰色圣石中,不过圣石在大战中破碎,灰宝石也随之四分五裂,只要找到它们,就足以拿到这个天赋的全部命运种子了。” “等等!”这一次布兰多终于忍不住叫停了:“你说灰宝石是圣石的碎片。” “我有说过不是么?”那人轻描淡写地答道。 布兰多听了这个回答整个人都像是石像一样僵在王座上,倒吸了一口冷气看着对面那个人,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 “你、你你是” 那人点了点头:“银精灵称我为达诺尔斯,我在女巫中有一个名字叫做永暗与万境的君主,不过比起来,我还是更喜欢奥丁这个人类的名字。” “黑、黑暗之龙” “害怕了?” 布兰多咽了一口唾沫,事实上在游戏后期玩家与黑暗之龙的影子交过一次手,但那只是一个残留意识的投影,而且是以本体投影在天空之上——那是游戏之中的一个剧情任务,不过他这还是第一次看到黑暗之龙的人类形态。 看起来和一般人类似乎也差不多。 他犹豫了一下,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按照克鲁兹人史诗的记载,黑暗之龙就是一个超级大魔王,而且还是那种一心要统治整个世界的狗血剧情。 可而今这个狗血剧的主角就在他面前。 这个名字恐怕是他在游戏中除了玛莎之外听得最多的一个,听得耳朵都起了老茧,平日里似乎早已习惯了,但真正看到时那种震惊是无与伦比的。 “那到不至于,”他下意识地答了一句,但马上反应过来:“你想干什么?” “我已经死了。”黑暗之龙答道:“你应当问你想干什么。” 布兰多一怔:“你真的死了?” 黑暗之龙点点头:“你应该明白,你看到的不过是我的意识在灰宝石中留下的信息而已。” “妈的,怎么都喜欢玩这一手,”布兰多松了一口气,耳濡目染,他可是从来都把黑暗之龙这位终极大魔头当作最后b来看的,可听对方这么说,他却忽然想起了图门。 不过想到这里,他忽然反应过来,警觉地问:“等等,既然如此,你怎么帮我对付神之血?” 黑暗之龙一笑:“笑话,区区源头之血而已,其实那东西根本就不能拿你怎么样。作为遗民,你的出身可比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高贵多了——” “等等!”布兰多好歹一口血没喷出来:“你的意思是,你刚才说的都是在诓我?” “那到不至于,再说愚者这个天赋对你也有好处不是吗?”黑暗之龙阴谋得逞地一笑:“而且我也打算送你一个礼物。” 我去! 布兰多顿时呆住了,内心一时间无比苦楚:“老大,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沃恩德属于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行列?继承谁的命运天赋也不能继承你的啊,这被发现了一不小心岂不就是死路一条?” 但黑暗之龙却没跟他再废话,手一扬,一道金光顿时射入他的心脏部位。 “送你的,让那个乡巴佬女人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神之血。“ 他话音刚落,布兰多就感到胸口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传来。他倒吸了一口冷气,一句诅咒那该死的最后大b的国骂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这可怕的疼痛一下从精神的世界中扯回了现实。 而与此同时,安德莎正无比震惊地看着布兰多身上越来越多的金色光芒涌入插在他胸前那枚黑水晶之中。 那些金色的光线一束一束从布兰多身体中产生,仿佛流淌在他皮肤下的金色血液一般,在注入他体内的神之血的催化下瞬间苏醒过来。 然后这些光芒将布兰多整个身体包裹起来,竟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光茧。 光茧一收一缩,内部变得越来越明亮,仿佛有什么东西随时会破茧而出。 安德莎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上位神之血!上位神之血!”她下意识地喃喃自语:“真正的上位神之血!” “神民的后代!这怎么可能!”她屏住呼吸,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正在这一刻,光茧忽然猛地一缩,安德莎的面色也随之一变——神力反应——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无形的神力正在与天空之上某个星座产生联系。 “等等,不好!”安德莎这才想起附近可不只有她一个强者,维罗妮卡与灰剑圣梅菲斯特都在山谷附近,这还不包括她之前远远地看过那头雾魇。 她马上张开无数藤蔓想要阻断这种无意识的神力连续,可正在这一刻,那个巨大的光茧却猛然一张。 晚了一步。 一道耀眼的金光已经冲天而起,这刺目的金色光柱像是一条源源不断的光河刺向天空,分开云层,指向夜幕之上第七个星座。 战争之龙——提亚玛特。 ro 第一百七十二幕 交错 在绿之塔,铺天盖地的雨水正在瓢泼而下。远远近近代表火种的光柱已经熄灭了,天地之间陷入一片漆黑之中,只有偶尔的紫色闪电才能撕开重重黑暗,耀眼的电光将雨水映成一片银色。 狼群已经攻破了绿之塔外围最后一道屏障,浑身雪白的冬狼与毛皮溃烂的瘟疫之狼越过重重叠叠由德鲁伊与树精灵的尸体垒起的防线,第一次出现在了绿之塔的居民们的视野中。 狼群像是洪水一样从起伏的大地上席卷而至,锐利的爪子彼此起伏,踩踏在分不清是泥水还是血水的地面上,带着飞溅起的水穿透雨幕。 很快一排面色苍白的面孔出现在了磅礴大雨中,男人或者女人的脸孔,有些甚至还很年轻,不过是少年,上面写满了混合着惊恐与不安的神色。 雨水从这些人脸上滑下来,从额头、鼻粱上、眼皮或者是脸颊上,他们微微张开口,但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手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德鲁伊长老站在这样一支,军队,后面,手持橡木手杖,面色严肃:在他眼中这些年轻人就是绿之塔的最后力量了,可以说是天空之环在这里的为未来留下的种子。 可在生死存亡的局面面前,即使是种子也必须投入到防御战中。德鲁伊们在绿之塔最下层的秋分大厅建立起最后的防线,试图阻止狼祸进入城镇之内。 所有人听着狼的脚步声在雨幕中比雨点还要密集,那仿佛是一只恐怖的大军在行进”让人由不得感到绿之塔的火种在风雨中摇摇欲坠。 或许下一刻”就是永恒。 成千上万的人被黑暗所吞噬,死去的人就像是一个数字,但这些数字曾经包含着一张张生动的脸一他们原本是丈夫”儿子,朋友或者恋人,但都失去了色彩。 第一批冬狼从黑暗中涌现了,它们在这里力量已被削弱到最低限度,差不多被压制到黑铁中位的水准,但凭借恐怖的数量还是让人忍不住心悸。 这正是狼祸最让人感到绝望的地方,无论你多么英勇善战”但最终还是耗尽力量在无穷无尽的攻击之下倒下。 狼群可能付出了比德鲁伊、树精灵多十倍、甚至百倍的代价一它们的尸体在雨中溶解,化为黑色的污水渗入地下但更多的它们的同类越过这些尸体,一拥而上,黑暗之中仿佛没有尽头。 然后狼与人撞在一起。 它们撞上了藤蔓交织变成的一道荆棘之墙,后面的狼毫不在意前面的同伴一第一头冬狼撞在荆棘之墙上,尖锐的刺刺穿它们的皮毛,乌黑的血液染黑雪白的外皮。它被后面涌上来的狼群撞上来”压扁,甚至眼珠子都因为受到挤压而爆裂、突出眼眶之外第二头、第三头冬狼重蹈覆辙,垂死的魔狼发出可怕的哀嚎,但更多的狼只是踩着它们同伴的尸体跳上了荆棘之墙,倒下的冬狼一瞬间就被锋利的爪子踩成肉泥。 银色的潮水很快漫过矮墙,撞入了树精灵战士的队列中,树精灵的阵型被巨大的力道撞得向后凹陷,许多人第一时间就被无数狼口拖了下去,惨叫此起彼伏。 “罕见的大魔悄。” 威廉一袭银袍站在大厅通向绿之塔一侧外面的广场上,天地间连成一线的雨水在离他身体一尺之外就像是撞上了一层无形的墙向外溅开,化为一层水雾。 在旁人看来”这道无形的墙在这位银色联盟的传奇巫师身体周围几乎形成一个完美的球形,球形笼罩的范围甚至连地面前无比干燥,周围的水流无法渗入只能从两边汇成小溪绕行。 但老人显然并未在意此事,他手持一支银色的手杖,杖头六枚石制符文环绕;若是布兰多在此会认出这柄法杖正是传古级圣物一秘银之耀”卡奈奇历任城主的传承,也可以说是而今威廉的身份象征之一。 他手持法杖,随手弹出几道闪电击毙了几头穿过树精灵的防线想要进入城镇内的冬狼,沉吟了一下,如此说道。 哼,哈茹在议会上如是说口这次魔潮不过是例行公事。但当初银烛议会是怎么告诫他的?占星术士们在观测黄昏之龙的星座时,早就偶然发现几个星座摇摇欲坠,他全然不当一回事。” 威廉身边的老人雪白的眉毛一抬,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这位老人身边同样环绕着一道球形的透明墙,只是没有那位传奇巫师范围那么夸张罢了。 “所以你来这里,原来是为了这回事?”,威廉回过头。 “差不多,如果信风之环出了问题,人类恐怕会丢掉安培瑟尔以南所有的疆域。”,老人答道:“何况,埃鲁因毕竟是我半个祖国。 “不过原本只是观测一下情况而已,可没想到比想象中还要严重。从绿之塔的情况来看比文献上记录圣者之战那一次还要来势汹汹。”,他抬起头,看着黑沉沉的天空:“若不是我还有理智的话,都要怀疑玛莎大人的创世法典,tm北,开了个口子。” “我可不喜欢这种冷笑话”威廉轻描淡写地回答道,天空中闪过一道闪电,将他削瘦的脸映衬得一片雪白:“所以你打算怎么做,图拉曼老弟?全部干掉这些魔物,保全他们?” 他指了指那些德鲁伊。 “你尽管笑话吧,我可没那个能耐”,”图拉曼瞥了这家伙一眼,他从袖子里拿出一颗水晶球:“若是他们守得住,自然皆大欢喜。若是守不住,我暂时将枯木议会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就行了。” “按照他们的话说有种子,大树就会生根发芽。” “传送之球”,威廉银色的眉毛一掀:“你竟然把这东西带来了。”,“这叫万全的准备,老友。” “你又在讽刺我了”威廉微微一笑。他弹了弹枯树枝一样的手指:“我和你说过了,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纯粹是为了过去的一个老朋友而已。” “还是埠心剑?”图拉曼神秘地一笑:“你明知道那东西不在这里。”,“不”,威廉答道:“我也说过,重要的不是剑,是人。埃克并不因为狮心剑而成为埃克,但狮心剑却因为老友而闪耀。”,“是啊,人,但那小子早先还骗我说要走上学者的道路呢。不过埃克那家伙原来是个学者吗,等我去确认了石板的消息再来找他算账。”,图拉曼答道。 威廉忍不住笑了笑。 “你也有上当的时候?” “那小子可不是一般人,你要小心了,将来别叫我看笑话。”,图拉曼答道。 威廉不以为意。他抬起头看着树精灵摇摇欲坠的防线,淡然地站在雨中话锋一转问道:“你说它们能支持多久。” “一个小时。”,“然后期”,“树精灵和德鲁伊应该还有一支精锐部队,城镇内的半人马也还可以组织起一支守备部队,但无论如何,顶多一天。” “一天。”威廉看着黑漆漆的天地之间,在遥远南方天际只剩下寥寥数道光柱还依旧矗立。这位传奇巫师薄薄的嘴唇动了动,苍老的眼睛一片出神,仿佛在思考什么。 图拉曼并没有估错,德鲁伊们几乎已竭尽全力,但纵使是将冬狼放进来打巷战,也顶多还能芶延残喘数个小时而已。 但正是这个时候,威廉的眉毛微微一扬~ 他回过头。 看到图拉曼脸上同样出现了惊讶的神色。 同一刻。 枯木议会的长老们正守护在绿之塔陈放火种的大厅之外,局势险恶,每个人都清楚这一点。可在布兰多传回消息之前,他们只能等待。 大雨的声音掩盖了一切其他声音,站在人群最高处的大长老不只一次回头去看那在混沌的魔力压制之下摇曳不定的火苗老人虽然表面上神色冷静,但事实上内心充满了不安与焦虑。 从时间上来说,布兰多与华德、奎尼尔一行人这个时候应当已经传来消息了。他忍不住看了牵着自己的左手,同样一语不发的芙妮雅,这个小姑娘自从布兰多离开后就一直是这个状态了。 “大长老,时间不多子。”,老人回过头,看着那个身材高大的德鲁伊长老。他想了一下,摇摇头没有回话,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南方天际。 天地之间漆黑一片。 但正是这个时候。 佝偻着腰大长老忽然面色一变,事实上不只是他,所有在场的大德鲁伊都在同一刻感到了内心中那种悸动。 强大的魔力共鸣他们抬起头。 一道金色的光柱忽然从南方漆黑一片的夜空中出现,瞬间贯通天地。每个人都抬起头,看到光柱分开层层云层,直达天空之上的尽头。 “那是什么?”,德鲁伊们呆住了。 但更让他们目瞪口呆的是,不到下一秒,信风之环中心竟然同样升起了另一道金色光柱。这光柱与之前那一道交相辉映,而落在此刻站在秋分大厅之外的传奇巫师威廉眼中竟是如此的眼熟又是共鸣反应! “是那个小子!”他身边的图拉曼眉头一皱,立刻说道。 威廉看了他一眼,然后他一言不发向前一步,整个人竟就这么凭空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第一百七十三幕 苏醒 梅菲斯特抬起头,看到夜空一线的金色光柱,以及远处另一道与之交相辉映直抵云霄的光柱。他从草丛中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叶,此前四人中他从雾魇的攻击下逃脱显得最为轻松,圣者多头龙几乎没有找他麻烦,只是离开森林之后没想到却迷了路。 梅菲斯特抬起头看着那光柱,眼中熠熠生辉,他停了下来,然后就往那个方向走去。 而与此同时。 当耀眼光柱爆发的一瞬间,安德莎就从身后生长出无数触手射向光柱中央的布兰多,试图阻止这娓模浩大的神力反应,可她没想到她坚韧如铁的藤蔓一碰到那些金色的光就像是纸片遇到火一样燃烧起来,转眼化为灰烬。安德莎尖叫一声,赶忙收回漫天藤蔓。那金色的火焰仿佛有一种力量可以直接灼烧她的灵魂一样,令她感到一阵刺痛。就这么慢子片刻,这个牧树人的牧首忽然感到什么,她警觉地回过头,变成紫色的眸子微微一眯,看到山谷另一头青光一闪。 “来得可真快。”安德莎咬了咬牙,她赶忙后退一把抓起茜的胳膊,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暂时还不到和那个女人打交道的时候,小宝贝,跟我来。 ”,可她没想到的是,这一拉竟然没拉动。安德莎低下头吃惊地看着茜,却发现红发少女一只手抓着地面上突起的岩石,坚定地看着自己。 “我不跟你走。”茜毫不畏惧地盯着安德莎的眼睛,一字一顿地答道。 “你疯啦!”安德莎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治好了他你就跟我走的!” “我又没说我要说话算话”茜答道:“我不会离开领主大人的,你杀了我好了。”安德莎一时竟呆了,按说牧树人在世人的印象之中才是狡猾多端、出尔反尔之辈没想到今天反而上了一个小姑娘的当。她现在就是有心去杀了布兰多,可那金色的火焰也未必允许,她气得浑身发抖,只能反手山已打在茜脑后,让这个小姑娘轻哼一声昏过去。 可就这么一耽搁,山谷那一头的青色人影忽然加速那正是一人一剑追上来的维罗妮卡这位帝国的女战神抿着唇、单手按在长剑青之苍穹的剑柄上,整个人向前一步这一步仿佛将数百米长的空间折叠为一点。 下一刻。她拦在了安德莎面前。 维罗妮卡冷冷地看着被安德莎捆得严严实实的法伊娜,开口即道:“安德莎!” “啧”,安德莎手上的动作一停,她毕竟高高在上的人物,已经平复了心情。轻轻一哼:“还是慢了一步,维罗妮卡大人的要素之力果然已经走进入了“极,的领域,速度已经快到甚至可以让人的视觉产生错觉呢。” “别和我废话安德莎”,维罗妮卡的声音冷若冰霜,面前这个女人的身份她一清二楚,出现在这里肯定不是为了来恭维她,更不要说法伊娜还在对右手上。“法伊娜怎么会在你手上罗诺和艾尔曼呢?”她质问道。 “你是说这个小姑娘?”安德莎显得并不在意维罗妮卡的语气,她伸手让捆住法伊娜的藤蔓靠近自己一些,伸出手指托住这位贵族千金的下巴:“真是个迷人的美人儿呢。” “少给我卖关子!”伴随着一声厉斥,维罗妮卡长剑“铮,一声出鞘,她用剑指着对方:“安德莎,你究竟在这里干什鼻!” 维罗妮卡当然注意到了安德莎背后的光柱但因为熊熊金色火焰遮蔽,这位军团长并没有察觉里面还有一个人。不过她还是看到了昏迷不醒的茜,皱了皱眉头。安德莎眉眼如画笑了笑:“不如军团长大人猜一下?” 维罗妮卡面色一沉,也不和这个女人废话紧抿着嘴直接一剑削了过去。她这一剑带起一道青色的气流,气流脱刃而出竟形成一只青色的飞鸟状,在旁人看来那就像是一只青鸟一振双翼带起一条长长的尾流向安德莎射去。 速度快若雷霆安德莎面色一变,没想到维罗妮卡一上来就全力出手,她布满藤蔓的纤细右手一挥,轰然一声地下生长出无数颜色惨白的荆棘想要拦住维罗妮卡的剑气。这些当然不是普通的荆棘,而是来自硫磺之河血玫瑰,的藤蔓,本身就坚硬若钢,而且上面的倒刺还带有可以让人皮肤溃烂的剧毒。 可那只青鸟就像是有生命一样振动翅膀绕开从这些地狱植物的间隙之间穿过,仿佛一只灵巧的海燕,绕开障碍仍旧直奔安德莎而来。秘剑术!安德莎这才明白维罗妮卡走动了真格的,苍穹之墙是一门以风要素为基础防守剑术,虽然重在防御,防守时有若大气之墙无孔不封,但反击时灵巧如风,亦有独到的一面。 那只上下翩飞的青鸟就是此刻最好的例证。 安德莎一咬牙,干脆放开抓住法伊娜下巴的左手,反手对着那剑一挥,当指尖碰到青鸟的一刹那,维罗妮卡的整道剑气就像是风中的尘埃一样竟点点消散。 “维罗妮卡大人”她说道:“你不是在下的对手,何必鲁莽。”,维罗妮卡没有答话,回答的是她手中的剑。安德莎一言未毕抬起头,看到眼前竟出现了一幅壮观的青色,无数青鸟正振翅从一个巨大的青色漩涡中射出,构成壮丽的景象。 那一幕,缓慢而又壮美,仿佛让人产生了一支巨大的迁徙鸟群正沿着白色的云墙、青色的苍穹向上飞行的错觉、 “风之领民!”,凋零领主终于娈了脸色,她向上伸出五指,尖叫道:“大地傀,儡!”,伴随着安德莎的嗓音,两人脚下的地面轰鸣起来,无数泥土、岩石向上涌起,竟瞬间构成一个庞大的傀儡。 而维罗妮卡剑下无数青鸟向前,尽数撞在这突然出现在的傀儡上,每一道剑气都在上面打出一个巨坑,只是转眼之间就有更多的泥土将岩石傀儡修复。 一瞬间上百道剑气之后,傀儡巨人虽然浑身都是坑坑洼洼残缺不全,但却依然能够行动。它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举起硕大的拳头,隔着几百尺泰山压顶一般向维罗妮卡砸过去。 女军团长额头上已经见汗,但却显得沉稳无比。她一动不动咬牙在头顶举起青之苍穹,闪耀的剑锋横扫而过切入岩石傀儡,轰然一声巨响,岩石傀儡一条石臂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维罗妮卡收回剑,轻轻出了一口气,之前的战斗几乎让她有些脱力。但她抬起头看去,却发现安德莎站在大地傀儡旁边,只是脸色稍微少了些血色而已。 两人一轮交手,高下立判。 安德莎看也着维罗妮卡,为了以防对方再出手,她微微一笑将手指放在法伊娜的脖子上:“维罗妮卡大人,在下可不是来和你争斗的,你再动手,可别怪我不客气。” “你不会杀她。”维罗妮卡冷冷地答道。 安德莎一怔,随即笑了笑:“很聪明嘛,的确,不过这要看这位小公主有多大价值咯。” “你想干什么。” “你很清楚,维罗妮卡大人”,安德莎笑道:“我要狮心剑。”,“异想天开。”,维罗妮卡答道。 “那么这位小公主你也不要了?”,安德莎拍了拍昏迷不醒的法伊娜的脸蛋。 维罗妮卡吸了一口气,但她摇摇头:“且不说狮心剑还不在我手上,就算是在我手上,我也不会用它来交换法伊娜。” “真是无情啊,一件死物在你看来,竟比一条人命还珍贵么?”,安德莎尖尖的手指在法伊娜脸上划来划去:“这个小姑娘好像是叶大公唯一的继承人吧,你不怕那位大人找你麻烦?”,“少废话”,”维罗妮卡答道:“安德莎,你我都清楚狮心剑代表着什么,别说是法伊娜,就是皇帝陛下在你手上,我也不会答应这样的要求。”,她抬起头,一字一顿地答道:“克鲁兹帝国绝不向任何威胁低头。”,这一次换作安德莎沉默了。 她很清楚维罗妮卡的性格,她原本其实并没打算这么早与这个女人碰面。 她原本的计划是等到维罗妮卡拿到狮心剑后,用法伊娜让对方分心,好乘机从对右手上夺取狮心剑。 这也是她最擅长的战术。 可没想到竟然被突然出现的茜和布兰多完全打乱了她的布置,她此刻一语不发,心中怒意渐盛,但事实上也是同时在思考应当如何补救。 “既然狮心剑不在你手上”安德莎沉声说道:“那么寻找狮心剑的那个东西,至少应该在你手上吧。”,维罗妮卡闻言一皱眉,她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打算,举起剑准备防尔可安德莎却又妩媚地一笑,她举起左手掐住法伊娜的脖子:“不过既然这位小公主没有利用价值了,那就先用她来血祭也无妨。”,维罗妮卡面色一变,正要开口,可正是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忽然插了进来一“安德莎女士,我不介意你那么干”那个声音说道:“不过在那么做之前,你最好是和在下解释一下,你对在下的护卫的所作所为。 安德莎面色一变,警兆顿生,那一刻她仿佛感到自己被一头野兽从背后锁定,寒毛直立,她下意识地回过头。 一道灼目的金色火焰扑面而至。 第一百七十四幕 远古之民 梅菲斯特抬起头,看到夜空一线的金色光柱,以及远处另一道与之交相辉映直抵云霄的光柱。他从草丛中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叶,此前四人中他从雾魇的攻击下逃脱显得最为轻松,圣者多头龙几乎没有找他麻烦,只是离开森林之后没想到却迷了路。 梅菲斯特抬起头看着那光柱,眼中熠熠生辉,他停了下来,然后就往那个方向走去。 而与此同时。 当耀眼光柱爆发的一瞬间,安德莎就从身后生长出无数触手射向光柱中央的布兰多,试图阻止这娓模浩大的神力反应,可她没想到她坚韧如铁的藤蔓一碰到那些金色的光就像是纸片遇到火一样燃烧起来,转眼化为灰烬。安德莎尖叫一声,赶忙收回漫天藤蔓。那金色的火焰仿佛有一种力量可以直接灼烧她的灵魂一样,令她感到一阵刺痛。就这么慢子片刻,这个牧树人的牧首忽然感到什么,她警觉地回过头,变成紫色的眸子微微一眯,看到山谷另一头青光一闪。 “来得可真快。”安德莎咬了咬牙,她赶忙后退一把抓起茜的胳膊,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暂时还不到和那个女人打交道的时候,小宝贝,跟我来。 ”,可她没想到的是,这一拉竟然没拉动。安德莎低下头吃惊地看着茜,却发现红发少女一只手抓着地面上突起的岩石,坚定地看着自己。 “我不跟你走。”茜毫不畏惧地盯着安德莎的眼睛,一字一顿地答道。 “你疯啦!”安德莎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治好了他你就跟我走的!” “我又没说我要说话算话”茜答道:“我不会离开领主大人的,你杀了我好了。”安德莎一时竟呆了,按说牧树人在世人的印象之中才是狡猾多端、出尔反尔之辈没想到今天反而上了一个小姑娘的当。她现在就是有心去杀了布兰多,可那金色的火焰也未必允许,她气得浑身发抖,只能反手山已打在茜脑后,让这个小姑娘轻哼一声昏过去。 可就这么一耽搁,山谷那一头的青色人影忽然加速那正是一人一剑追上来的维罗妮卡这位帝国的女战神抿着唇、单手按在长剑青之苍穹的剑柄上,整个人向前一步这一步仿佛将数百米长的空间折叠为一点。 下一刻。她拦在了安德莎面前。 维罗妮卡冷冷地看着被安德莎捆得严严实实的法伊娜,开口即道:“安德莎!” “啧”,安德莎手上的动作一停,她毕竟高高在上的人物,已经平复了心情。轻轻一哼:“还是慢了一步,维罗妮卡大人的要素之力果然已经走进入了“极,的领域,速度已经快到甚至可以让人的视觉产生错觉呢。” “别和我废话安德莎”,维罗妮卡的声音冷若冰霜,面前这个女人的身份她一清二楚,出现在这里肯定不是为了来恭维她,更不要说法伊娜还在对右手上。“法伊娜怎么会在你手上罗诺和艾尔曼呢?”她质问道。 “你是说这个小姑娘?”安德莎显得并不在意维罗妮卡的语气,她伸手让捆住法伊娜的藤蔓靠近自己一些,伸出手指托住这位贵族千金的下巴:“真是个迷人的美人儿呢。” “少给我卖关子!”伴随着一声厉斥,维罗妮卡长剑“铮,一声出鞘,她用剑指着对方:“安德莎,你究竟在这里干什鼻!” 维罗妮卡当然注意到了安德莎背后的光柱但因为熊熊金色火焰遮蔽,这位军团长并没有察觉里面还有一个人。不过她还是看到了昏迷不醒的茜,皱了皱眉头。安德莎眉眼如画笑了笑:“不如军团长大人猜一下?” 维罗妮卡面色一沉,也不和这个女人废话紧抿着嘴直接一剑削了过去。她这一剑带起一道青色的气流,气流脱刃而出竟形成一只青色的飞鸟状,在旁人看来那就像是一只青鸟一振双翼带起一条长长的尾流向安德莎射去。 速度快若雷霆安德莎面色一变,没想到维罗妮卡一上来就全力出手,她布满藤蔓的纤细右手一挥,轰然一声地下生长出无数颜色惨白的荆棘想要拦住维罗妮卡的剑气。这些当然不是普通的荆棘,而是来自硫磺之河血玫瑰,的藤蔓,本身就坚硬若钢,而且上面的倒刺还带有可以让人皮肤溃烂的剧毒。 可那只青鸟就像是有生命一样振动翅膀绕开从这些地狱植物的间隙之间穿过,仿佛一只灵巧的海燕,绕开障碍仍旧直奔安德莎而来。秘剑术!安德莎这才明白维罗妮卡走动了真格的,苍穹之墙是一门以风要素为基础防守剑术,虽然重在防御,防守时有若大气之墙无孔不封,但反击时灵巧如风,亦有独到的一面。 那只上下翩飞的青鸟就是此刻最好的例证。 安德莎一咬牙,干脆放开抓住法伊娜下巴的左手,反手对着那剑一挥,当指尖碰到青鸟的一刹那,维罗妮卡的整道剑气就像是风中的尘埃一样竟点点消散。 “维罗妮卡大人”她说道:“你不是在下的对手,何必鲁莽。”,维罗妮卡没有答话,回答的是她手中的剑。安德莎一言未毕抬起头,看到眼前竟出现了一幅壮观的青色,无数青鸟正振翅从一个巨大的青色漩涡中射出,构成壮丽的景象。 那一幕,缓慢而又壮美,仿佛让人产生了一支巨大的迁徙鸟群正沿着白色的云墙、青色的苍穹向上飞行的错觉、 “风之领民!”,凋零领主终于娈了脸色,她向上伸出五指,尖叫道:“大地傀,儡!”,伴随着安德莎的嗓音,两人脚下的地面轰鸣起来,无数泥土、岩石向上涌起,竟瞬间构成一个庞大的傀儡。 而维罗妮卡剑下无数青鸟向前,尽数撞在这突然出现在的傀儡上,每一道剑气都在上面打出一个巨坑,只是转眼之间就有更多的泥土将岩石傀儡修复。 一瞬间上百道剑气之后,傀儡巨人虽然浑身都是坑坑洼洼残缺不全,但却依然能够行动。它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举起硕大的拳头,隔着几百尺泰山压顶一般向维罗妮卡砸过去。 女军团长额头上已经见汗,但却显得沉稳无比。她一动不动咬牙在头顶举起青之苍穹,闪耀的剑锋横扫而过切入岩石傀儡,轰然一声巨响,岩石傀儡一条石臂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维罗妮卡收回剑,轻轻出了一口气,之前的战斗几乎让她有些脱力。但她抬起头看去,却发现安德莎站在大地傀儡旁边,只是脸色稍微少了些血色而已。 两人一轮交手,高下立判。 安德莎看也着维罗妮卡,为了以防对方再出手,她微微一笑将手指放在法伊娜的脖子上:“维罗妮卡大人,在下可不是来和你争斗的,你再动手,可别怪我不客气。” “你不会杀她。”维罗妮卡冷冷地答道。 安德莎一怔,随即笑了笑:“很聪明嘛,的确,不过这要看这位小公主有多大价值咯。” “你想干什么。” “你很清楚,维罗妮卡大人”,安德莎笑道:“我要狮心剑。”,“异想天开。”,维罗妮卡答道。 “那么这位小公主你也不要了?”,安德莎拍了拍昏迷不醒的法伊娜的脸蛋。 维罗妮卡吸了一口气,但她摇摇头:“且不说狮心剑还不在我手上,就算是在我手上,我也不会用它来交换法伊娜。” “真是无情啊,一件死物在你看来,竟比一条人命还珍贵么?”,安德莎尖尖的手指在法伊娜脸上划来划去:“这个小姑娘好像是叶大公唯一的继承人吧,你不怕那位大人找你麻烦?”,“少废话”,”维罗妮卡答道:“安德莎,你我都清楚狮心剑代表着什么,别说是法伊娜,就是皇帝陛下在你手上,我也不会答应这样的要求。”,她抬起头,一字一顿地答道:“克鲁兹帝国绝不向任何威胁低头。”,这一次换作安德莎沉默了。 她很清楚维罗妮卡的性格,她原本其实并没打算这么早与这个女人碰面。 她原本的计划是等到维罗妮卡拿到狮心剑后,用法伊娜让对方分心,好乘机从对右手上夺取狮心剑。 这也是她最擅长的战术。 可没想到竟然被突然出现的茜和布兰多完全打乱了她的布置,她此刻一语不发,心中怒意渐盛,但事实上也是同时在思考应当如何补救。 “既然狮心剑不在你手上”安德莎沉声说道:“那么寻找狮心剑的那个东西,至少应该在你手上吧。”,维罗妮卡闻言一皱眉,她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打算,举起剑准备防尔可安德莎却又妩媚地一笑,她举起左手掐住法伊娜的脖子:“不过既然这位小公主没有利用价值了,那就先用她来血祭也无妨。”,维罗妮卡面色一变,正要开口,可正是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忽然插了进来一“安德莎女士,我不介意你那么干”那个声音说道:“不过在那么做之前,你最好是和在下解释一下,你对在下的护卫的所作所为。 安德莎面色一变,警兆顿生,那一刻她仿佛感到自己被一头野兽从背后锁定,寒毛直立,她下意识地回过头。 一道灼目的金色火焰扑面而至。 第一百七十五幕 逃脱 第一百七十五幕 逃脱 安德莎被说中心事,面上的表情一时有点精彩。但这都比不上失去暗神之血的痛心疾首与愤怒。 “留下,听命于我,放你们一条生路。”安德莎用低沉的嗓音说道。 这颐指气使的态度并没让布兰多感到好笑,反而生起浓浓的戒备之心。他皱起眉头,手持长剑挡在茜面前。虽然获得了暗神之血与黑暗之龙奥丁的传承让他一时进入了黄金中上游的水准,全开状态下甚至接近要素领域,可布兰多很清楚,这些实力依旧不谈不上与这位牧树人的凋零领主正面交战。 “你这么做是把我逼向维罗妮卡一边,安德莎,我无意与你交战,至于你和克鲁兹帝国的恩怨,我也无意插手。” 他一只手搭在昏迷的红发少女肩膀上,答道:“我和她离开,你继续追求你的狮心剑,说不定维罗妮卡女士回心转意,同意了你的要求呢。” “布兰多!”维罗妮卡翡翠色的眉毛一皱。 但布兰多并未搭理这位女军团长,倘若是早先,也许看在女武神的份上他可能还会帮维罗妮卡一把,但经历了之前一战后,他早已受够了这些自以为是的克鲁兹人。 “你们想跑?真是异想天开!”安德莎冷冷地打断他们:“我不会让私有物逃离我的掌心,你以为我会怕你们联手?” 她紫色的眸子刹那之间变得像是爬行动物一样狭长,泛着冷光。“无论是狮心剑,还是你,都是我的。”女人高傲地抬起下巴:“若要挣扎,你们大可一试!” 维罗妮卡立刻冷哼一声,作为克鲁兹帝国养尊处优的苍穹之青军团军团长何曾受过这样的轻视,虽然她很清楚牧树人的十二牧首每一个都比她强大得多,可依旧无法忍受。 安德莎话音刚落,女剑圣就已经出手。她收回长剑,左手在胸口一按低声吟颂开启了第一个要素源,同时右手紧握青之苍穹向前一挥——维罗妮卡这一次是真正的尽力出手,她翡翠一样的眸子紧锁着安德莎的动作,眉毛竖起像是一对利剑,甚至连白皙的脸上都染上了一层淡红色。 一头青色的风亚龙从她剑刃上飞腾而出,巨龙张开双翼,发出一声悠长的龙吟,随即在空中一个盘旋转折,直扑凋零领主而去。 与此同时布兰多也作好了战斗的准备,安德莎放出话来明显是要同时留下他们两个,听起来有些自大,但这个女人有自大的本钱。 牧树人的十二牧首在琥珀之剑前期,除开古代巨龙与那些巫师之中的老妖怪之外,几乎是游戏中无敌的存在。 布兰多看到维罗妮卡的苍穹秘剑——风之妖精一出手,安德莎身边就出现了一圈黑色的枯木碎片——这些枯木碎片漂浮在空气中,仿佛无时无刻都在化为更细微的碎末随风而逝——就知道对方也动了真格的了。 那腐朽的现象正是安德莎要素源开启的象征,凋零领主侵蚀要素的第一表象——衰败。 这个时候维罗妮卡的举动也让布兰多有些恼火,安德莎的真实实力起码强这位女军团长不止一个档次,相对于他更是强得不可形容,纵使是他们两人联手也不一定是对方的对手,这样的情况下正面强攻更是最不可取的一条路。 可这位女剑圣偏偏就这么做了。 布兰多竖起大地之剑,赤红的祝福上火焰升腾而起一瞬间就包裹住剑刃,同时他暗骂维罗妮卡几十年的战阵经验都被养尊处优的生活消磨殆尽——但换句话说,好像维罗妮卡本身就是军人出身,战阵上的交锋往往是没有那么多花巧的。 此刻安德莎正用一只手挡住女剑圣的苍穹剑术,而昏迷不醒的法伊娜被她挡在另一边,这一幕让布兰多眼前一亮忽然想到一个战术;他毫不犹豫,左手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这个动作仿佛留下一连串黑色的残影,然后‘呼’一声一对漆黑烟雾构成的双翼在他背后猛然张开——仿佛是死神张开的斗篷。 布兰多开启了狂热天赋。 他整个人的气势也瞬间为之一变,虽然临时属性无法冲击要素之墙,但在力量以及体质超过六百之后,布兰多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受到了那道若有若无的墙垒。 他向前一伸手,空间像是层层玻璃一样在他面前破碎了。一道黑光以他五指为中心射向安德莎,这个女人立刻感到背后的威胁,她大感意外并同时向后一挥手。 伴随着轰隆巨响,地面震动,那残缺不全的大地傀儡挡在了布兰多面前。然后那道黑光击中了这家伙的右腿,直接在那里炸开一个直径快两米、完全穿透对方躯体的大洞。 这穿透力吓了布兰多一跳。 “白鸦剑术在狂热状态下竟然受暗之力影响?”他吃了一惊,但马上感到一片阴影扑面而来。 布兰多抬起头才看到大地傀儡竟然整个儿向他倾倒过来——那庞然大物因为右腿受创,一拔腿竟然扯断了整根石柱,失去平衡向这个方向轰然压下。 布兰多不敢怠慢,用力在地上一蹬开启了冲锋技能,整个人化作一条黑线绕开轰然倒下的大地傀儡,直射向安德莎——身边的法伊娜。 大地傀儡倒下掀起的巨响与烟雾完美地遮蔽了布兰多的企图。 何况安德莎做梦也没想到布兰多速度会快得这么离谱——狂热与冲锋双重加成下布兰多的速度甚至超过了掌握着风之要素的维罗妮卡——甚至这个女人都没有丝毫察觉,布兰多就已经欺近了她身边。 “你!”安德莎在烟尘中发现布兰多时已经晚了一点,她忽然意识到什么,面色狰狞地反手一爪。 侵蚀之力贴着布兰多的边擦了过去,他的一只衣袖与内甲的一侧瞬间灰飞烟灭,但至少他已经抢先一步绕开了安德莎的攻击。布兰多借着最后的机会向前一扑,反手一剑斩断安德莎的藤蔓,然后伸出左手接住下跌的法伊娜。 少女轻哼了一声,眉头皱了皱,布兰多看到她脖子上红红的一圈,就知道她之前一定吃了不少苦头。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时候,安德莎已经察觉了他的行动。女人在烟尘弥漫中尖叫一声,她高声吟唱,同时伸出五指——一道巨大的木刺忽然凭空出现,半空刺向布兰多。 布兰多此刻一边斩断了安德莎的藤蔓,一只手抱住法伊娜,正是无力防备的状态。木刺破空袭来,他只能回头集中精神让强大的意志力在前方形成一道有若实质的屏障。 木刺破开雾气突然刺出时,正好撞在那道屏障上,巨大的力道立刻让这道木刺扭曲变形‘砰’一声炸碎成无数碎片。但这个法术还远没有结束,它化作的碎片又在半空中变形成无数木爪,再一次向布兰多袭来。 布兰多只能分散意志屏障,让这些爪子撞在分开的透明屏障上。木爪因为受到魔法抗力的影响再一次砰然炸裂,这一次化为漫天黑色的粉尘。 这一切都在瞬间完成,布兰多摇晃了一下脑袋感到有些昏昏沉沉的,意志强大固然可以提供恐怖的魔法抗力,但这一切并非全无损耗。眼看漫天黑色粉尘纷纷扬扬就要落下将他包围——布兰多灵机一动,用包裹着火焰的大地之剑环绕身体一周,舞动之火顿时将那些粉尘付之一炬。 活木之刺是一个三元法术,穿刺伤害,然后束缚,最后的粉末也是附有剧毒。换做任何一个不熟悉这个法术的人都可能吃个大亏,但对布兰多而言,这法术早在他意料之中。在应付完这个法术的三个步骤后,他立刻抱着法伊娜向后一跃离开了安德莎的近身攻击范围。 目标达成! 布兰多避开两条藤鞭,立刻回头喊道:“维罗妮卡,法伊娜小姐已经救下,我们分头离开!” 他心里清楚,他们两人加起来也不是凋零领主的对手,而他一个人想要带着茜逃跑的话维罗妮卡和安德莎都不是傻子。 而只有救下法伊娜,维罗妮卡才会全心全意掩护他撤退。只要维罗妮卡肯拖住安德莎,那么他逃离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但他这么一喊,就彻底激怒了安德莎。安德莎自大地将他和茜视作私有之物,尤其是布兰多身上珍贵的的暗神之血,她绝不允许对方就这么轻易逃离。 牧树人的凋零领主发出一声高亢的尖叫,她双手一张,一时间无数带刺的地狱藤蔓从地下涌出,如同遮天蔽日般挡住布兰多的去路。 “卧槽!”布兰多看到这个巨大的牢笼凭空成形不由得心中一跳,立刻意识到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个蔓藤女的执着。 在这危急时刻,一道青光忽然穿过雾气——其所过之处藤蔓齐齐分而断之,然而青色的剑光化为一群青鸟四散飞开,顿时将半空中包拢的藤蔓轰出一个大洞。 布兰多眼前一亮,立刻抓住机会从洞中一跃而出。他拖着法伊娜回过头,看到维罗妮卡一人一剑伫立于后,女剑圣周遭气流回转,长发飞舞,只留给他一个天青色的背影。 “那个红头发的小姑娘在那边,你带着她和法伊娜先走,”维罗妮卡头也不回地说道:“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还好没料错! 布兰多松了一口气,他知道维罗妮卡不是安德莎的对手,不过这位女剑圣既然这么做那就是她的选择。况且在此之前他们是敌非友,他救下法伊娜,维罗妮卡还他这个人情。 这也只是合作与交易而已。 因此他没有太多负担,立刻向圣白石方向飞驰而去,只听到安德莎在后面尖叫着怒吼: “该死的小子,别让我抓到你!” 只是她的声音听起来却有些气急败坏。ro 第一百七十六幕 诱敌深入 第一百七十六幕 诱敌深入 布兰多以为只要维罗妮卡挡住安德莎,他与茜就有机会逃脱。但他发现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些。 带着昏迷的茜与法伊娜才在山谷中七曲八绕走了不到半个钟头,忽然天空中传来一声利啸,布兰多回过头,夜幕中青光一闪。 接着‘轰隆’一声巨响,一个人影竟在他面前坠下,撞入大地之中,扬起一片烟尘。布兰多看清了,那是维罗妮卡。 他吃了一惊上前一步,分开蒙蒙烟尘,发现克鲁兹人的女战神躺在一个大坑中,浑身是血。 维罗妮卡女士的战袍已经完全看不出本来样子,不少地方露出里面的内甲,铠甲与地面撞击时发生巨量摩擦,产生热量使之此刻还白烟袅袅。 布兰多本来还以为维罗妮卡已经昏过去了,但他走近一步,女士低声一声却睁开翡翠色的眼睛来: “快离开这里,咳安德莎追上来了。”维罗妮卡眼睑低垂,眼神依旧显得坚韧。 她浑身是伤,几乎无法动弹,但仍旧吃力地想要去抓起一边的长剑,却不料布兰多已经先她一步拿起了青之苍穹。 女士一怔,吃惊地抬起头看着年轻人。 布兰多也很是头痛,如果维罗妮卡还有一战之力,他绝对不会多管闲事。可维罗妮卡这个样子明显是要去送死,他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她这么做——那怕曾经维罗妮卡对他并不友善也是一样。 布兰多清楚,那是因为法伊娜一行人的缘故。 “看在芙雷娅的面子上,”他想,叹了一口气:“你已经不适合战斗了,维罗妮卡女士。” 维罗妮卡看可看布兰多一左一右扶着的两个女孩子,尤其是布兰多并没有丢下法伊娜,这让她松了一口气。 但她向布兰多伸出手: “把剑给我。” “抱歉,那是不可能的事情,维罗妮卡女士,现在你得跟我走。” “你知道那是凋零领主,我们一起逃你逃不掉。” 维罗妮卡闭上眼睛,皱起眉头答道。 “逃不掉我就不会这么说了,”布兰多答道:“维罗妮卡女士,我喜欢奇迹,但却从不指望奇迹;我喜欢赌博,但不会孤注一掷。” 维罗妮卡睁开眼睛,深翡翠色的眸子看着他,带着某种深沉的色彩。 “你打算怎么带我走?我这个样子。” 她看了看布兰多一左一右两个女孩子,虚弱地一笑摇摇头: “别逞强了,好孩子,快把剑给我——” 布兰多却自信一笑。 他抬起头看了一下天色,低头时伸出两指,指尖黑烟缭绕形成一张卡牌,然后布兰多举起卡片,将它向前一弹。 维罗妮卡吃惊地看着地面上凭空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六芒星阵,光线隐去之后,黑烟缭绕中走出一个穿着黑色燕尾服、面色长发、蓄着齐鬓短发的——女生。 面容娇好的女孩来到布兰多跟前,将一只手——女人的手——放在胸前,恭敬地鞠了一躬道:“奉黑暗之中尊敬的名,在下墨德菲斯,前来侍奉主人,恭候调遣——” 他停了一下,郑重其事地补充了一句:“另外,在下是男性。” 声音柔和,略显中性。 布兰多面色古怪地看着这家伙,心想:“得,这次是货真价实的伪娘了。”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他马上指着维罗妮卡: “墨德菲斯,扶起这位女士,跟我来。” 墨德菲丝恭敬地一点头,然后来到维罗妮卡身边,轻轻松松将这位全身披甲的女将军扶了起来。吸血鬼伪娘看起来虽然柔弱,但怎么说也是黄金级力量,带上一个人对她来说并非难事。 维罗妮卡却显得有些不适,她直挑起眉尖看着布兰多:“血座血裔,高级黑巫术,亡灵巫师?” “不是什么高级黑巫术,一个传家宝罢了。” 维罗妮卡沉吟了一下:“召唤塑像?” 布兰多点点头。 这位克鲁兹人的女战神随即闭口不言了,若是上位亡灵巫师还与安德莎有一拼之力,可只是一个召唤塑像就没什么意义了。 黄金级的力量在那女人面前还不够看的。 女士沉默了一会,才虚弱地开口:“安德莎就在后面,我拼着受重伤暂时甩开了那个女人,不过她很快就会追上来,你打算怎么办?” 布兰多想了一下,答道: “有一个办法。” “恩?” “维罗妮卡女士,你知道前面是什么地方吗?” “不知。” 维罗妮卡皱起眉头,怀疑地看着布兰多:“你知道?” “知道一些。”布兰多答道。 “那里是一个巨大的峡谷,也是暴风圈的中心地带。维罗妮卡女士,你一定没有见过在茫茫云海中穿梭的场景” 他抬起头,答得有若亲眼所见:“而在云雾之下,狂风沿着间峡奔流,最关键的是,那里地形复杂,我可以让安德莎没那么容易追上来。” “但你也甩不掉她。” “我甩不掉她,”布兰多答道:“但我可以想办法除掉那个妖女。” 维罗妮卡抬起头,用一种‘想要看这个年轻人是不是异想天开了’的神色看着布兰多。这位克鲁兹人的女战神轻轻吐了一口气: “你想到办法了?” “一直都有,”布兰多翻过手掌,灰宝石在他掌心中熠熠生辉。 “只是有一些危险。” 这个时候回头已不现实,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安德莎引入信风之环中心。布兰多一开始就想好了,他内心中的计划实在大胆无比: 若安德莎穷追不舍,那么他就是将对方引入那头圣者多头龙的巢穴中—— 挑起两个b的争斗,在琥珀之剑中这是玩家最喜欢干的事情。只是b等级越高,也就越难以得手,这是区别于低级b的高级智慧,尤其是安德莎与圣者多头龙这一级的存在。 精明甚至超过许多人类。 要想它们发生争斗,这并不简单。 但布兰多知道这并不是没有可能,他记得在自己继承愚者这一命运时,灰宝石曾经与信风之环中心的某个存在发生巨大共鸣。布兰多作为灰宝石的继承者,也隐约感到那一头传来的熟悉的气息。 那是之前那头圣者多头龙的气息。 虽然黑暗之龙并未告诉他这灰宝石与圣者多头龙的关联,但布兰多不是笨蛋,他完全可以想象到这东西应当是炎之圣殿的僧侣不知通过什么手段得到的,从而引起了圣者多头龙的追杀。 如此解释,神官安曼当初那古怪的举动就可以理解了。 而圣者多头龙为何放过他转而攻击安曼也可以理解了。 布兰多有理由相信与灰宝石共鸣的另一端应当就是圣者多头龙的巢穴,当然,他不敢说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但现在恶情况容不得他考虑,他只能赌一把。 收起宝石,布兰多带着墨德菲斯继续前进。 而就像维罗妮卡所预料的,安德莎果然很快就追寻几人在峡谷中留下的蛛丝马迹追了上来——按照布兰多的话说,这个女人在追踪上敏锐得像是一只经验丰富的猎犬。 但考虑到对方半个德鲁伊的身份,也就释然了,牧树人与天空之环扯不清的关系,就像是光与暗的两面。 布兰多几人在山谷中躲躲藏藏地跋涉,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下来。有好几次安德莎都从他们身边经过,但是布兰多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往往先一步避开对方。 这样的能力看得维罗妮卡惊讶无比,她甚至怀疑布兰多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不过无论这位女军团长怎么问,布兰多就是不肯开口。 到了后来,她干脆也放弃了。 就这样过了大约几个小时,布兰多一行人还是先一步进入了远古地峡。远古地峡地区是把守进入瓦尔哈拉遗迹的最后一道关口,也深入云中之墙深处,整个地峡中云雾弥漫,几乎让布兰多与维罗妮卡产生了一种仿佛回到了先前遇到圣者多头龙的时候的错觉。 不过不一样的是远古地峡的地形复杂在整个游戏之中都出了名的,弯弯曲曲的山谷与纵横交错的峡谷遍布这一地区,没有植物,满地是火山形成的火成岩与黑曜石。 巨大的岩石构成各种各样的视线死角,在这样的环境下,布兰多要避开安德莎比之前轻松得多。但让他感到头痛的是,那个女人好像是有一种直觉一样始终不离他们左右,有好几次都差一点发现了他们。 猫捉老鼠的游戏对于猎物而言并不好玩,尤其是这种游戏攸关生死的时候。 沿着峡谷前进了小半天之后,布兰多第一次停下来休息。因为丢掉了背包,几人都没有带食物,维罗妮卡更是不会带这些东西,克鲁兹人的口粮都留在队伍中。 何况估计这位女剑圣也没料到现在这个情况。 于是布兰多只能忍受肚子空空的感觉,好在刚刚吸收了神之血之后,饥饿的感觉来得并不是那么强烈。 他静静地靠着一块巨大的岩石坐着,虽然身上有些发冷,可依旧不敢生火,谁都知道,安德莎还在附近。 维罗妮卡被墨德菲斯放下后坐在他对面,这位克鲁兹人的女战神因为失血过多显得有些疲惫,但她用翠绿色的眸子有些赞叹地看着布兰多: “你知道,小家伙,因为你是埃鲁因人,所以我不会对你说感谢。” 布兰多一怔: “我也不需要那东西。”他撇了撇嘴,用满不在乎的语调。 “你想跟我学剑术吗,布兰多?”女士闭上眼睛,却轻轻一笑:“我的剑术,苍穹之墙——” 哈?布兰多不解地看着维罗妮卡,他一时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几乎想要用手去掏掏自己的耳朵。 “不愿意?” “不”布兰多有点愣了,这样也行?要知道他连克鲁兹人也不是啊:“我是说,我不可能成为克鲁兹人,我说过” 但维罗妮卡这次轻轻摇头打断了他,女士叹了一口气,她似乎想说点什么,可布兰多在一声叹息后就再没等到下文。 年轻人等了好半天,正奇怪时仔细想对方看去,却发现女剑圣已经因为太过疲惫而睡过去了,她垂着头,呼吸细长而均匀。 “我去,不勒个是吧!”布兰多心中顿时惨叫一声:“收不收徒大姐你好歹一次说完啊,还带留悬念的啊!不要这样吧!” 但正在布兰多为了自己得而复失的‘苍穹之墙’剑术而痛心疾首时,一旁几人中唯一还清醒着的墨德菲斯却看着自己的主人,开口道: “尊敬的主人,我饿了。” 布兰多一愣。 他看着这个怎么看都像是个女孩子,但实际上是男性的贵族打扮的‘吸血鬼小姐’,想了一下,然后答道: “那个,抱歉,已经没有食物了。” 只可惜墨德菲斯只是歪了歪头,然后用血液般晶莹剔透的眸子看着他—— 那个样子就好像他就是什么美味大餐一样。 不过等等。 布兰多的脸色忽然有点不太好起来。 ro 第一百七十七幕 峡谷之战(上) 第一百七十七幕 峡谷之战(上) 狂风像刀子一样刮过峭壁。 深入远古地峡后,这种穿过山谷的风就变得越来越大;奇怪的是风并没有吹散云雾,反倒是白雾常常伴随着狂风一起出现,吞云吐雾、飞沙走石,让峡谷中能见度变得极低。 这样得情形一方面利于布兰多一行人避开安德莎的追踪,但另一方面也让在山谷中跋涉变成一件愈加艰难的事情。 布兰多将手攀附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狂风吹得他眯起眼睛,他回过头,将手递给下面爬上来的茜。 他将茜送到平台上面,然后是法伊娜,另一边在墨德菲斯的帮助下维罗妮卡也爬了上去。 最后布兰多也逆风攀附而上。 “前面就是传说中的暴风圈了吧,传说中没有人可以越过那道由狂风构成的墙垒,”维罗妮卡一只手驻着自己的青之苍穹,在风中说道。 她回过头,翡翠色的眸子看着布兰多:“你打算怎么办呢,小家伙?” 克鲁兹人的女战神虽然依旧显得虚弱,但看起来精神却不错。 布兰多爬上平台,山谷在这里一分为二,在平台另一边是一道深不可测的峡谷;漆黑的花岗岩从中间断开,断口光滑而平坦,仿佛大地之上裂开一条巨大的缝隙。 狂风顺着裂口延伸的方向终日不息,气流在编织出白色的线条,就像是悬挂在半空中的海流一样,始终沿着一个方向前进。 圣者多头龙的巢穴就在下面—— 这壮观的景象让布兰多有片刻的失语,然后他才回过头答道:“通过暴风圈的途径是通过地下,近百年来德鲁伊们投入了无数人力物力进入这里,就是为了找出那条通道。” “他们找到了?” 布兰多摇了摇头。 “所以你知道?”维罗妮卡抬起头看着他问。 “看过一本古代文献的记载,应该就在着附近吧。”古代文献习惯性中枪,布兰多已经有将这个借口发展成一个潜在事实的倾向;他四下望了一眼,地下通道的入口在这道深不见底的裂谷之下,但要下去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个时候布兰多却发现茜在一边面色古怪地看着自己的手腕。 他立刻尴尬起来,忍不住摸了摸手腕上的齿痕;但他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或者说那其实不是某种吻手礼? “不过天杀的,原来支付生命不能自动支取吗!” 怪就怪茜醒来的时机太过巧妙了一些,布兰多有点头痛,但他回头去看墨德菲斯。那个该死的伪娘吸血鬼只把脸偏向一边。 “恩那个,要从这里下去,”布兰多拙劣地转移话题:“看起来有点困难,我不确定是不是有条路可以下去。” “从这里下去?” 这是克鲁兹人的贵族千金自醒过来后第一次开口,她好像从消沉中清醒了过来,皱着眉头并高高地挑起眉尖。 法伊娜看了一眼下面一片漆黑的万丈深渊,脸色有些苍白。 “太、太过异想天开了吧!?” “对于娇生惯养,软弱又无能的千金大小姐来说,的确如此。” 墨德菲斯以出人预料的语速快速地答道。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一脸不可思议表情瞪着自己的法伊娜:“所以说,请不要随意质疑主人的决定——” “你!” “好了,法伊娜。”维罗妮卡打断他们:“既然有古代文献提到那条通道,就说明说不定有那么一条路可以下去,找找好了。” “抱歉,其实没有那么一本古代文献!” 布兰多内心腹诽道。 不过他倒是的确想到一种可能,当初那个玩家进入信风之环实力还没有他现在的一半,对方显然不能从这峭壁上爬下去,那就说明的确有一条道路在这峭壁某处。 不过在那之前布兰多在旅法师系统的牌库中抽了一张牌在手牌上,是圣剑。 这让他皱了皱眉,他本来希望是白银马驹,这样只要来回三次他就可以将所有人送到山谷下面。可惜事与愿违。 自从离开圣白石以来,时间上差不多已经推移了三个阶段。不过他只抽中了圣洁大天使,金辉战旗与这张圣剑卡牌而已。 再加上他原本的手牌,血座吸血鬼,风精蜘蛛,圣剑,火巨灵,并驾冲刺,能量流失与火爪号手。 这其中血座吸血鬼、风精蜘蛛都还在场上,圣剑原本被消耗掉了但此刻又回到了手牌中,火巨灵已经在与安曼交战时进入了墓地,此外在墓地中的还有火爪领主。 能量流失在对付雄狼时被使用掉并洗回了牌库,火爪号手与长矛手都还应该在场上,只是此刻应当和安蒂缇娜在一起。 而除了第一夜重置的风精蜘蛛之外,布兰多也还没来得及重置任何其他卡牌;他倒是有几次重置的机会,但因为昏迷而错过了。 “安德莎在下面。”这个时候茜忽然小声说道。 布兰多闻言一愣,他探头一看,果然那个女人正沿着山谷追上来。不过看样子对方还没发现他们,山谷中风很大,从下面看上面只能看到满天风沙与云雾。 不过安德莎的速度还是让布兰多倒吸一口冷气,要知道那个女人可并不知道正确得道路,她一路追踪他们到这里竟然只落后一步。 这实力差距大得有些离谱。 布兰多赶忙伏低身体跟其他人打了个手势,让其他人平趴在岩石上。然后他回过头小声说:“不管有没有路,我们得走了。” “那个女人”法伊娜好像想起了之前的事情,忍不住哆嗦起来。她手紧紧握起来,指节发白尚不自知。 布兰多马上给墨德菲斯打一个手势让他拉着这位千金小姐后退,同时带着维罗妮卡与茜小心地后退,他比划着手势告诉其他人: “我们要沿着峭壁向前走,看看能不能找到那条路。” 维罗妮卡和茜都点了点头。 可谁也没想到的是正在墨德菲斯扶起法伊娜的时候,后者却好像被吓软了脚一样一时没有站稳,竟一脚踩滑了下去。 “小心!”布兰多面色一变,低喝一声。 墨德菲丝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法伊娜的脚踝,让这个少女倒吊在空中。虽然吸血鬼伪娘的力气大得让贵族千金差点痛得掉下泪珠子来,但至少在她差点滑下去之前将她抓住了。 法伊娜死死咬住嘴唇才没有让自己叫出声来,她面色苍白地仰起头,看着一片石子顺着那个方向滚了下去,发出稀里哗啦的声音。 几个人一时间竟僵在了峭壁上。 布兰多面色凝重地看着安德莎那个方向,但所幸,山谷中风很大,安德莎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个方向的异动。 “救、救我” 贵族千金显然吓坏了,她一只脚被墨德菲斯倒提着,整个人在峭壁上晃来晃去。这种情况就是一个男人也受不了,更不要说法伊娜根本没经历过这样的情形。 看她那个样子,好像随时都要哭出来一样。 布兰多忍不住看了维罗妮卡一眼,他实在想不通以冷静与深谋远虑闻名的帝国女战神会什么会带上一个毫无用处的贵族大小姐。 这还是比较委婉的说法,事实上法伊娜到现在所给维罗妮卡带来的作用怎么看都是负面效果。 维罗妮卡叹了口气。 她能说什么呢。这又不是她的主意,本来就是艾尔曼自作主张,再说艾尔曼与法伊娜都是大家族的子弟,本身又不是她的直属,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布兰多看这位女战神的神色就明白帝国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否则这么重要的事情就不会派出一支互相牵制的队伍来。 不过这还算好的,至少比起埃鲁因来是如此。 他马上对墨德菲斯点了点头,示意后者将那位大小姐拉起来——虽然他很想示意后者就这么丢下去,但考虑到那样做的话只怕维罗妮卡会立刻和他拔剑相向。 墨德菲斯依言而行,一点点将法伊娜拉了上来。可就在这个时候,平台上的几个人来没来得及松一口气,而下一刻。 布兰多目瞪口呆地看着法伊娜腰带上的短剑从剑鞘上滑了出去—— 短剑缓缓坠下。 那一刻仿佛时间都被拉伸。 每个人都看到那把剑缓缓落下,然后撞在一块突起的岩石上,弹向一边,继续下落,然后经过多次撞击。 最后带着一连串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一直远远地传到谷底。 平台上一时静得几乎落针可闻。 远处的安德莎一停。 然后那个女人忽然向这个方向抬起头——虽然她并没有看到悬崖上的众人,但紫色的眉尖一挑,心下似乎已经确定了布兰多一行人所在的方向。 安德莎背后瞬间涌出无数藤蔓簇拥着她向前,然后整个人化为一条墨绿色的巨龙,忽然速度暴增向这个方向疾驰而来。 崎岖的地形在安德莎脚下几乎不构成阻碍,这个女人在陡峭的峭壁上如履平地,一瞬间就拉近了与他们只见不少距离。 “快跑!”布兰多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心里清楚,安德莎已经发现他们了——要连这动静都捕捉不到,那她也不配成为牧树人的十二牧首之一了。 “布兰多。” “别说话,”他打断维罗妮卡的话:“按照原定计划,向南跑!” 布兰多停了一下:“帮我照顾一下茜。” 维罗妮卡皱起眉头看了他一眼,她忽然意识到这个时候这个年轻人可能会和他们分开。事实上布兰多正是这么想的,如果安德莎追上来了,他就只有一个人想办法将对方引开。 圣者多头龙的巢穴应该就在附近,这样的情况下带着其他人——尤其是那位没用的大小姐,反而是一个累赘。 他一瞬间就决定下来,而这个时候维罗妮卡已经拖着茜开始撤离。墨德菲斯也将法伊娜拉了起来,他不等后者站稳,就一把拽着这位千金小姐的胳膊向前跑去。 法伊娜手上痛得直让她掉眼泪,不过她倒是清楚自己闯了祸,咬牙没敢出声,只是踉踉跄跄跟在后面。 布兰多最后一个离开,他远远地看了一眼,安德莎在后面速度快得惊人。 几个人沿着平台向南发足狂奔,一侧就是万丈深渊,而另一侧的凋零领主更是一个移动的危险,而且双方的距离正越来越近。 若不是峡谷上的狂风,恐怕那个女人早就心无旁骛地追了上来。 但速度差得太多,布兰多心知肚明这么追下去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他回过头,一边放出永恒置球,同时放出风精蜘蛛,让这些小东西在他们与安德莎之间组成一道墙。 风精蜘蛛一只只在半空中排列开,仿佛真的构成一道墙,墙体闪耀着青色的光芒。 “给我让开!” 安德莎看到这道青色之墙,她一开始看清那墙面上不过是些普通的风精蜘蛛,作为牧树人的牧首,琥珀之剑中的凋零领主,她当然认识这些小玩意儿。 她只以为布兰多是想要用这些东西来拖延时间,于是怒吼一声,毫不在意地随手一挥,无数藤蔓像是钢枪一样刺向风精蜘蛛构成的墙垒。 安德莎并未尽全力出手,但这个错误的判断下一刻就让她吃了大亏。 下一刻,闪耀着青色光芒的墙面忽然一转,青色瞬间被金色所取代,风精蜘蛛构成的墙体好像刹那之间染上了耀眼的金色。 随后金光一闪。 无数光柱从墙面上刺出,这些光柱刺穿安德莎放出的藤蔓,一瞬间就击中了她的身体。这位牧树人的牧首惨叫一声——虽然白银阶的攻击几乎还不够让她受到任何伤害,但使之手忙脚乱、狼狈不堪却是够了。 布兰多片刻之间就将所有地元素挥霍一空,他下令让圣剑术毫无保留地展开攻击。一轮接着一轮的光柱让安德莎极为恼火,可惜身陷攻击之中她想要重新占据主动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情。 而等到安德莎好不容易才从光柱此起彼伏的攻击中脱身而出时——她愤怒至极地发现布兰多等人又拉开了好长一段距离。 这位牧树人的凋零领主气急败坏地怒吼一声,像是发泄一般手中挥动一条藤蔓场边三下五除二将风精蜘蛛的阵型撕扯了个粉碎。 然后她继续向前。 这个时候布兰多立刻献祭了残存的风精蜘蛛—— “牺牲非黑生物至卡牌,血座吸血鬼。” (:4000字得,测试下ro 第一百七十七幕 峡谷之战(中) 献祭非黑生物至血座吸血鬼。 “指定风精蜘蛛。” 一行幽绿的文字随即在他视网膜上刷新”,风精蜘蛛视为一张生物牌,是否牺牲至血座吸血鬼?,一张?布兰多一愣,但他随即点头,三个战斗指示物顿时加入到血座吸血鬼这张卡牌上,一片黑色的火焰从墨德菲斯身上燃起,他脖子、手裸露的白皙的皮肤上随即出现了一圈黑色秘文纹。 “墨德菲斯!” 后者心领袖会,忽然一把将法伊娜抄起来向布兰多丢了过来。贵族千金吓得尖叫一声,但长长的,啊、,尾音在半空中还未拖完已稳稳落在布兰多怀中。 布兰多顺手接住这位千金大小姐,下意识地变成横抱的姿势。但后者吓得面无血色,怔怔地看着他,没什么资源的胸脯上下起伏,似乎并未注意到这一点。 “布兰多!”这个时候一旁的维罗妮卡忽然说道:“看那边!” 布兰多一怔,下意识地抬起头,忽然发现峭壁上竟然出现了一条向下的山道。 毫无疑问”那就是游戏中那条原本存在的通道“快过去!”他心下一松”立刻喊道:“我来争取时间”,而这个时候安德莎已经可一次逼近了他们背后,布兰多立刻给墨德菲斯打了个眼色。这位伪娘吸血鬼忽然一顿”然后转身迎向安德莎”他在半空中张开一队漆黑的翅膀”手中燃起一道幽蓝色的负能量魂焰向那个女人刺去。 安德莎神色冷若冰霜”一句:“不知死活!”右手猛地一扬,带刺的藤蔓划出一条长长的鞭影。 但正是这个时候,布兰多视网膜上的幽绿色文字一变:“风精蜘蛛进入墓地,法力燃烧效果产生”请指定目标。” 这还用问?布兰多马上锁定了那个女人:“凋零领主安德莎!” 这一刻上百只风精蜘蛛在半空中消解,然后一瞬间化为青色流光进入安德莎身体。法力反馈的效果极为不好受,而且本身对身体也有害处,安德莎闷哼一声,手上的动作顿时一慢。 而此刻鞭影已在半空划,出弯刀一般的弧线,纵是稍稍一慢也不是墨德菲斯可以避让的,他当即被扫中胸膛一但布兰多争取的时间并不是毫无效果”因为抢在那之前吸血鬼伪娘也抢先一步将手中的蓝焰按在了安德莎肩头。 随后巨大的力道瞬间将墨德菲斯扫飞,使之如同一颗炮弹一样撞入岩层之中,撞得石屑乱飞。 但安德莎也发出一声尖叫”魂焰对于任何活物来说都是一种截然相反的能量”这种负面力量对于生物造成的伤害也极难防止,即使是强大到她这样的程度也毫不例外。 虽然墨德菲斯的力量还不足以对她造成威胁,但受伤的滋味终归不好过,尤其是她这样的强者。事实上安德莎都不记得自己有多长时间没受过伤了。 她只是做梦都没想到这头吸血鬼的战斗方式如此彪悍硬碰硬一墨德菲斯纵使提升之后也不过是黄金巅峰”她一开始压根没放在眼里”可没想到一下就吃了大亏。 她恼怒至极,布兰多接二连三让她出丑已经完全点燃了她心中的愤怒。只是她打算越过墨德菲斯继续前进,却发现这头吸血鬼竟然一声不吭地从岩石上撞击出的大坑中爬了起来。 他一身是伤”左臂几乎失去知觉垂在一边,右手按在左肩的伤。上,还在泊泊流血死物的血。 虽然此刻墨德菲斯立在狂风之中看起来像是个柔弱的女孩,不过她眼神一片坚定,看样子丝毫不打算让安德莎就这么通过的样子。 安德莎也不废话,冷着脸又是一鞭扫过来。 布兰多一行人已经越跑越远”而她可不打算再在这里和对方玩一次捉迷藏的游戏。 但正在安德莎挥出藤鞭的前一刻,正抱着法伊娜向前狂奔的布兰多左肩上忽然浮现出一枚镂空的秘星球体一这正是永恒置球。 年轻的领主集中精神,已在感应中抽出一张白色的卡牌一圣洁大天使。 “展示卡牌!” “支付永恒置球费用”放置衍生物进场!”,他不顾法伊娜瞪大碧蓝色的眼睛盯着自己满头是汗的表情,在心中狂喊;下一刻半空中一瞬间出现了两个白色的法阵”两位天使长剑交错,同时从中飞出。 “请选择复活卡牌一” 视网膜上的幽绿色文字再一变。 “火爪领主,火巨灵。” 布兰多看到就在两位天使身后,火爪蜥蜴人领主罗帕尔与火巨灵跨步而出。他随即一招手将火巨灵的卡牌抓入手中,高喊道:“献祭非黑生物至血座吸血鬼,指定火巨灵!”,幽绿色的文字随之一变:“火巨灵进入墓地,自焚效果产生,请指定目标。” “指定凋零领主安德莎!” 布兰多向前丢出卡牌,可怜的火巨灵才刚刚复活又一瞬间被丢向安德莎产生自爆,轰然一声巨响,金红色的火团顿时在狂风之中四散炸开。 巨大的爆炸虽然不至于对牧树人的凋零领主产生什么效果,但飘飞的火焰还是在一瞬间阻挡了安德莎的视线。她气得怒吼一声,随手扯开火焰突出爆炸范围但在那之前”她看到一只白皙的、上面布满黑色纹的手掌带着冰蓝色的火焰向她胸口刺来一“这不可能!”安德莎无比震惊地瞪大眼睛,她绝不相信区区一个黄金巅峰实力的家伙能躲开自己之前那一击,而这一怔之下”墨德菲斯的爪子竟已经刺入了她胸前的肌肤。速度比之前快了? 等等?安德莎倒双了一口冷气她感到自己的防御竟然被突破了。这是灵质的力量而灵魂要素在沃恩德只有一种存在可以掌握。 亡灵。 对面那家伙竟然一鼻间突破了要素? 开什么玩笑?安德莎闷“哼一声,胸前再一次受到魂焰的入侵让她非常难受,更不要说这一次攻击是带着要素的力量。 可以说这是安德莎与布兰多交战以来第一次感到威胁她不得不选择后退。当然这并不代表这位牧树人的牧首退缩了”区区一个才刚刚进入要素领域的家伙还不足以让她退避,她只是需要调整一下攻势而已。安德莎一退,立刻从背后射出无数藤蔓想要缠住墨德菲斯。而虽然墨德菲斯在两次加成之后已经进入了要素领域的门槛,但比起安德莎来还是差得太远,他在藤蔓围攻之下试图后退,但还是慢了一步。 他立刻感到自己的手和右脚被缠住了尖刺一下就刺穿他白皙的皮肤”流出鲜红的血来。 而作为召唤者的布兰多当然也在同一刻感受到了自己召唤物的困境,他微微皱眉,马上献祭了作为衍生物存在的那一位圣洁大天使。 又是三个战斗指示物降临在血座吸血鬼这张卡牌上,墨德菲斯的能力进一步加强。此刻这头伪娘吸血鬼身上已经燃起了黑色的火焰”但他挣了一下”还是没能挣脱束缚。 墨德菲斯只能在束缚状态下左支右拙地躲避着安德莎的攻击他很快就被击中了好几下,连一只翅膀都被打折了。 墨德菲斯吐了好几口血,连连后退,但他依然顽强,丝毫不打算放安德莎通过。 这样的态度明显激怒了凋零领主这个女人忍不住一边攻击一边尖叫道:“快给我让开,你这条败狗!”她扯着墨德菲斯一甩,干脆试图将这位吸血鬼伪娘丢下深渊。 而这个时候布兰多一行人才刚刚接近那条向下的山道,年轻人无奈,不得不再献祭了火爪号手,可没想到这样依旧无法挽回败局一墨德菲斯不过多坚持了几秒钟然后就被一鞭子抽飞了出去。 布兰多看到伪娘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被打下了万丈深渊”然后一瞬间消失不见。 “墨德菲斯!” 他忍不住喊了一声,可万丈深渊之下自然不可能给他任何回音。年轻人倒吸了一口冷气安德莎的实力实在是超出他的想象,虽然以前不是没和牧树人的牧首打过交道但就那个时候的眼光看来,似乎也没厉害到如此离谱的程度。 “大天使”罗帕尔!” 布兰多不得不再回头,冲自己仅剩的两只召唤物命令道:“拦上去!” 事实上他并不希望牺牲掉圣洁大天使,因为这是他捞墓的唯一手段,可这个时候也顾不了这么多了,若是稍慢一些估计连他自己都要赔在这里。不过这一次真是损失惨重。 墓地中起码要进去六七张牌,加上日后一段时间又没有捞墓的手段,那么相当一段时间内他可以用的牌都会大大减少。 “小家伙,你是召唤师?”之前布兰多所作得一切自然都看在维罗妮卡眼中,不过等到现在,她才有机会问道。 布兰多看到罗帕尔与圣洁大天使拦了上去,他并没有答话,只是点了点头。 这样的情况下实在是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还不如先把这个帽子戴上,有了先入为主的概念,至少保证维罗妮卡不会猜到他真实的身份。 这个时候一行人冲下了那条山道,布兰多看了看左右的环境,心中大约有了决定。而他回过头,正好看到看到罗帕尔与圣洁大天使才与安德莎交手了一个回合就被杀死化为白光回到墓地中。 这让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睛”他知道这个时候安德莎已经是毫无顾忌的全力出手了。 这个时候牧树人的牧首已经彻底陷入了狂怒之中。 布兰多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第一百七十八幕 峡谷之战(下) 第一百七十八幕 峡谷之战(下) 那条分支向下的山道已经近在眼前。但与其说是山道,不如说是一系列从峭壁上突起的岩石构成的自然的鬼斧神工,这还真不好说是否是人工雕琢的壮举。 只是人工要在这样一面峭壁上完成这样的工程,即使没有滚滚狂风风,也是奇迹。但现在就只能用神迹来形容了。 “维罗妮卡女士,狮心剑给我!我去下面,你们从上面跑!”布兰多一边跑一边喊道,他的声音穿过狂风,显得有些含混不清。 “狮心剑?” 维罗妮卡看到布兰多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青之苍穹上,忽然明白过来,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布兰多——但后者对她点了点头。 女士一只手按上自己的佩剑,显出些犹豫。只是最后还是一把丢了出去,布兰多举起手在半空中接住剑,然后向那条通往深渊之中的山道冲刺而去。 远远落在后面的安德莎看到这一幕略微一愣,她大概是稍微考虑了一下是要追那一边。但虽然有些怀疑,布兰多口中的狮心剑最终还是让她在意,何况暗神之血她也绝对不会放弃。 “领主大人!” 女剑圣一把抓住茜:“别去!” “放开我!” 维罗妮卡惊讶地看着这个扎着长长马尾的红发少女看着自己露出狼崽子一样凶狠的眼神,她露出尖尖的牙齿好像随时会反咬一口。 维罗妮卡一怔,但在这么紧张的环境下她也忍不住没扑哧一笑。 “咦,看得出来你真的很喜欢你的领主大人。” 啊!茜心下一慌,竟忘了挣扎。 这一下布兰多就已经跑出去老远,她再回过头即使想要再追也来不及,而安德莎在不远处与她们错身而过,还不忘一藤鞭甩过来。 维罗妮卡赶忙将茜推向一边,一个横滚才躲过这一鞭。她爬起来,看到安德莎追着布兰多已经不见了踪影,向下看去只剩下一片云雾滚滚。 布兰多向下落在一块尖岩上时才想起自己手上还抱着法伊娜,这个姑娘好像吓呆了,吓得上下牙打战。 “你你你刚才怎么不放下我——” 千金小姐的声音在风中颤得不行。 “小姐,要不要我现在放下你?” 布兰多向前一跳,在一块又一块尖锐突起的岩石之间穿行,他还有空闲答话。 “不要!!” “喂,我说,你究竟是要还是不要?” “你你你,等等等我回去了,让我父上把你大卸八块!” “哇哦,我好怕,要不我干脆让你回不去好了?” “你你敢!?” 布兰多手一松,吓得法伊娜顿时尖叫一声,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布兰多感到手背一湿,那是泪水,他这才意识到竟然把这位千金小姐吓哭了。 “呜呜呜,你这个混蛋” 真是罪过啊!不过布兰多一点也没有悔过的自觉,反而觉得狠狠地出了一口气,这位千金大小姐可给他惹了不少麻烦,最近的一次还就在几分钟前。 他忍不住回过头去看安德莎的位置,在雾气蒙蒙背后那个女人越追越快,她用藤蔓替代手与脚在这峭壁上攀行速度一点也不慢,甚至很快就要破开重重雾气来到他们后面了。 大约有几十米的距离—— 在这么远的距离上安德莎藤鞭一扫,隔空什么东西‘呼’一声飞了过来,布兰多很警醒,先一步举足一跳已经远远地跃了出去。 让鞭子打在岩石上,像是刀锋一样将岩石削去了一片。 不过安德莎这么快就进入了攻击范围让他有些介意,凋零领主的速度比他快上许多,这么下去肯定会被追上。 他抬头一看,峭壁上突起的尖锐岩石一排接着一排,从地形上来说并没有可以借助的地方。但这个时候法伊娜擦擦红红的眼睛,有些气不过地说道: “喂,你的剑鞘磕到我了!” “剑鞘?” 布兰多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拿着维罗妮卡的青之苍穹,他眼前一亮,忽然有了计策。 “好办法!” “什什么?” “经过你的提醒,想到了一个好点子。” “好点子?你在说什么梦话?” 法伊娜正一楞,但忽然感到身体一轻,仿佛腾云驾雾一般。她心中感到不安地一回头,却发现布兰多竟然纵身一跃,像只鸟儿一样朝着深渊跳了下去。 贵族千金张大嘴——竟一点声音也发布出来,她只感到这一辈子都没这么刺激过,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拖长的尾音像是一道流星一样向山谷中滑落,法伊娜觉得劲风扑面,眼泪一个劲地往外流——不,应该是往外飞。 她觉得自己快死掉了,要死掉了,总之下一刻就要死掉了。 但布兰多可不是要寻死,他忽然一下将长剑从剑鞘中抽出反手一剑峭壁之中——兹啦一声尖锐的鸣响,青之苍穹在峭壁上直没入柄,在岩层之中拉出一条明亮的金色火花。 两人下落的速度刹时一顿,悬停在半空中,但此刻他们已经下落了好长一段距离,又将安德莎远远抛在了上面。 布兰多早已看准了不远处一块岩石平台,他脚在峭壁上一登拔出青之苍穹,然后稳稳地落向那边;虽然山谷中有风,但这点风对他这个等级的存在来说已经不算什么大不了的影响了。 然后他这么反复尝试了几次,竟已经稳稳来到了接近深渊最下层的区域。 等到终于停下来的时候,法伊娜半抱着他在他怀中望着天,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小胸脯上下起伏,好像半天没还过魂来似的。 “我死了吗?” 贵族少女呆呆地问。 布兰多想了一下,忽然放开手,结果法伊娜一屁股坐到地上,她哎哟一声: “你你你干什么啊!!” “所以说,我放开手的话你就知道了。” “呜呜,你这个坏蛋” 这位小姐又楚楚可怜地哭了起来,这会儿这位千金大小姐一点也看不出来原来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了。 但布兰多只觉得自己右臂发麻没有知觉,他抬起头看了看上面,心想如果可能的话自己怎么也不想再来一次,这感觉实在是爽到爆了——以他这样的体质与力量几乎都差点承受不了。 他又低下头。 而下面已经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层雾蒙蒙的黑色,他与安德莎的速度很快,这么会儿就已经接近了谷底。不过那头圣者多头龙究竟在什么地方,还不好说,这追踪还得继续。 他蹲下去推了推法伊娜的肩膀:“我说,你呆在这里藏好,我去引开她。” 法伊娜一怔,连哭都忘了。 布兰多亲眼看到这位少女碧蓝色的眼睛里一下子露出警觉的神色来,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忽然开口道: “我和你一起!” 哦?布兰多还以为她讨厌和他在一起甚至比安德莎还要憎恶一些呢。不过他随即摇摇头。 “那可不行,我带上你会拖慢我的速度的。” 说完布兰多就要走,可没想到他一转身,那位贵族大小姐竟然也赶忙爬起来在后面亦步亦趋。布兰多马上叹了一口气: “跟着我很危险的,你不知道我要去干什么?” “呆在这里更危险,你你怎么可以丢下一位高贵的女士还还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她的声音明显越说越小。 “哦——” 布兰多愣了一下,不过法伊娜说得也没错,天知道这个深渊下面有什么,虽然说是藏在这里,但万一遇上什么魔物的话还真不好说。 他倒是不介意,不过茜还和维罗妮卡在一起呢。 他想了一下,于是倒回去伸出手:“恩,来吧。” “干干什么?” 法伊娜马上警觉地问。 “你不是要和我一起走吗?” “可谁愿意拉你手啊!” “那就算了。” 布兰多作势欲走。 “等等!喂!” 贵族千金咬牙切齿地甩了甩自己的双马尾,急匆匆地跑了上来。不过她看着布兰多的背影,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去抓住他的手。 她有些害怕周围的环境,但还是嘴硬道: “你你记住,在下、在下可不是因为害怕也也不会感谢你的。” “哦——” 布兰多拖长声音答应了一声。 安德莎还没追上来,他们两人慢慢走进山谷底部,雾气在这里弥漫上了一层灰色的阴影,空气中好像有什么味道。 沿着谷底走了一阵,岩石丛中寸草不生,布兰多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身后法伊娜说道:“奇怪,好浓的元素气息,这是钝气元素啊。” “咦?” 布兰多回过头:“你也认识?” “我为什么不能认识?”法伊娜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我是元素使,你是吗?” “那有你这样子的元素使啊?本小姐可是魔剑手,哼,乡巴佬!” 布兰多曾经被这声乡巴佬气得七窍生烟,但现在听来却别有一番风味,尤其是这会儿这位大小姐眼睛还像兔子一样红红的——有点肿,他忍不住好笑。 大约是被布兰多看得有点恼火,法伊娜瞪了他一眼:“你看什么看?” “你说这是钝气元素?你知道什么是钝气元素?” “哼,元素都是活化的,只有长期沉淀在一个地区元素才会显性钝化,不过真是不可思议啊,一个地方怎么可能积淀这么浓郁的元素?” “你感到元素越来越浓了吗?”布兰多问。 “恩。” “那说明我们找对地方了。” “什么?” 法伊娜看到布兰多从怀中拿出一枚闪耀着淡淡光彩的灰色宝石,她怔了一下,一时间感到那枚宝石似乎有些格外漂亮。 ro 第一百七十九幕 梦 师兰多拿出宝石的同时,一束淡灰色的米从宝石上射出穿透雾气,仿佛指向某个方向。 “这是什么?”法伊娜问。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你们克鲁兹人才不会稀罕埃鲁因人的回答吧?”布兰多举起宝石,仿佛雾气中的灯塔。 “你你”贵族少女为之气结。 但布兰多不理她向前走去,法伊娜也一言不发地跟着灰宝石的光其实是某种共鸣,共鸣的另一头就在这深渊之中。两人一前一后在雾气中走了一段时间,周围的景色始终是雾气之中不断变化的黑色岩石,此外脚下好像有一层流水似的气流。 枯燥的景物令人昏昏欲睡,但他们前进了一阵之后,布兰多手上的宝石闪了闪忽然黯淡下来。 “怎么了?” 法伊娜看到好奇地问。 “到地方了。”布兰多收起宝石,将身体靠在岩石上。虽然说这原本是属于他计划小的一部分,但比起安德莎来雾魇同样也不是好惹的。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从岩石背后探出头去,看到白茫茫的雾气背后有一个无比巨大的岩坑,但他目光向下,顿时屏住了呼吸那是一幕怎样的场景? 巨大的岩坑下面躺着一头史前巨兽。 但并非是布兰多想象之中的圣者多头龙,而是一头狼,一头头尾就有峡谷那么长的巨狼。 巨狼沉睡着,通体雪白,银毫在黑暗中闪闪发光。但纵使它身躯曲一团在峡谷中也比最雄伟的山峰来要来得壮观”巨大而优美的狼吻就放在前爪上”它闭着眼睛,眼皮以及一边面颊上有一条银色的疤痕。 布兰多看着这玩意儿咽了一口唾沫,几乎忘记呼吸。 这个时候法伊娜也在他背后也探出头来,这位贵族千金立马瞪大眼睛,差点,啊,一声叫出来,她马上双手捂住自己的嘴。 “这这是什么?”法伊娜有点难以置信地问道。 布兰多看着那头巨狼眼中却发出光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十二轮魔月之子,头狼埃希斯!” “啊!” 法伊娜捂着嘴也叫了出来。 头狼埃希斯是十二轮魔月的子嗣,狼之灾祸的根源,克鲁兹帝国北方边境常年受狼祸侵扰”法伊娜自然不会不知道里面的典故。 只是头狼埃希斯是神话之中的半神之裔,虽然有无数故事描绘过它的传说,但这样的生物没有人相信它竟然真正存在于现世。 “怎怎么会,你你不会认错了吧?”法伊娜结结巴巴地问。 “通体雪白的巨狼就是埃希斯,何况它的右眼上还有与冬狼争斗时留下的伤口” 布兰多忽然顿住了,他忽然想到这玩意儿可能是雾魇的一个形态,毕竟它可以变成圣者多头龙”为什么不能变成头狼埃希斯呢? 但正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感到法伊娜在后面捅了捅他的腰。 “布布兰多” 贵族千金抬起头,她咝咝地抽着冷气,舌头好像打结了一样。 布兰多看到这位小姐这样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心中警觉顿生,他抬起头,顿时看到了无法置信的一幕。 在头狼埃希斯上空,磅礴的大气缓缓变化,竟然形成各式各样的形状一一会儿是圣者多头龙,一会儿是其他类似的神话怪兽,但那些雾气缓缓合拢”最终变成了圣者多头龙十五个头颅的形象。 祖神兽的虚影出现在上空。 然而十五对血球一样的眼睛猛然睁开,暴露在这十五道充满了杀戮与恶意的目光之下布兰多与法伊娜心中一冷,刹那之间产生了一种被十五柄利剑给同时刺穿钉在地上一样的感觉:而与此同时布兰多忽然想到一个可能。 他看看始终沉睡着的埃希斯”再看看天空上那巨大的虚影,假设这就是头狼埃希斯的一个梦境的话”那么通过梦境影响另一个世界,这就是真正的梦魇。 难怪叫做雾魇。 原来这东西竟然只是埃希斯的一个梦? 仅仅是一个梦就强到这种程度? “它它看看到我们了?”法伊娜结结巴巴地说道。 布兰多赶忙一把拉住她:“别犯傻,它还没看到我们。它要看到我们早展开攻击了,小声点,别将那东西引过来了。” 他再看了看那盘在深渊之上的十五个龙头,心知肚明是自己手上的灰宝石被对方感应到了才会引起雾魇的反应,不过说来奇怪,灰宝石怎么会和埃希斯扯上关系? 想到这里,他从岩石背后收回视线,然后将法伊娜也拉了回来。 “你想把那个女人引来这里?” 贵族千金在岩石背后蹲下,她将手放在裙子上虽然裙子的边角已经破得不成样子了一低着头想了一下问道。 布兰多一怔,他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个金发双马尾的少女。 “咦,看不出你蛮聪明的嘛一” “你你那是什么话!”法伊娜气得直咬牙,她狠狠地瞪着布兰多。 “嘘!”布兰多瞪了她一眼。发伊那吓了一跳,赶忙放低声音!”你怎么知道这里会有这个东西。是不是和你手上那枚宝石有关系?” 布兰多轻笑了笑。 “猜对了,不妨再猜猜。”,“怯,笨蛋都看得出来的计策,自以为高明!” 布兰多咳嗽一声,脸上有点发烫,不过他马上没好气地反唇相讥:,“是吗,难怪你看出来了。 “你!” 法伊娜眉尖一挑,金发双马尾顿时就要炸毛,但她一看到布兰多竖起一根手指压在嘴唇边”立马泄了气。 “可恶的埃鲁因乡巴佬。”她小声嘟哝了一句。 但布兰多没心情和她一直斗嘴”他回过头,打量了一下周围的地势,选中了一个看起来圣者多头龙不是那么容易发现的位置”然后向法伊娜打了个手势,带着这位千金大小姐小小心心地摸了过去。 那里不如说是峭壁上的一条石缝,从那里可以很清楚地俯瞰整个深渊谷地,巨大的岩坑也在另一边尽收眼底。 选择这里躲避一方面是为了更好地避开圣者多头龙巡视的目光,一方面也是为了监视安德莎的动向。 他计算着顶多十几分钟之冉那个女人就应当追上来。 果不其然,没多久雾气中就出现了凋零领主的身影,她是追着布兰多与法伊娜留下的痕迹一路跟上来的”这也是为难她了,在岩石荒地上追踪往往只能依靠残余的气味而已。 不过安德莎此刻距离岩石巨坑还有相当一段距离,因此她还没察觉到半空中圣者多头龙的存在,而她那个方向也正好是圣者多头龙的视线死角。 布兰多知道不能让那家伙继续前进了,否则会引起她的警觉。 他必须赶在那个女人察觉之前把 生米煮成熟饭,。 他吸了一口气。 “喂,我说!乡巴佬,你这个计划行得通吗?” 法伊娜看到安德莎出现,身体又有点绷紧了的迹象,她咽了咽,有点不安地问道。 布兰多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心想自己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于冷静就被这个女人一句话完全打败了。 不过他已经来不及多想了,当他从怀中拿出那枚灰宝石的时候”圣者多头龙的虚影已经缓缓移动了起来,它似乎感到了灰宝石的气息,十五个脑袋环绕着围了上来。 来了!布兰多心中一跳,他举起那灰宝石,半空中圣者多头龙的虚影果然骚动起来。 它们的目标正是这个方向的峭壁。 “乡乡巴佬,你你你在干什么?”,法伊娜看着他的举动,似乎感到有点不好。 但布兰多并没有打算回答她,再说他也没有时间,因为这个时候圣者多头龙一个巨大的头颅已经从半空俯冲了下来。 布兰多没时间想别的”他马上推开法伊娜同时自己也滚向一边,让那圣者多头龙一口咬了个空。 然后他冲过去拉起法伊娜就跑”身后圣者多头龙四个硕大的头颅破雾而出,一瞬间就追了上来,其中一只头甚至横冲直撞掠过两人的头顶,吓得贵族千金尖叫一声就蹲下抱住自己的头。 布兰多无奈,只得回头一手托住她的背一手穿过她腿弯一下将她横抱起来,然后向着峡谷下面飞奔而去。 好在在这深渊中圣者多头龙多个脑袋并不方便一起施展,否则只要一瞬间它们就能围住布兰多,然而现在这十五个脑袋却要互相碰撞着阻碍对方,反而比布兰多慢了一拍。 再加上峭壁上多是岩石的缝隙,布兰多抱着法伊娜在岩缝之间穿棱,一时间圣者多头龙也无可奈冉。 两者一追一逃,布兰多很快抱着法伊娜顺着岩缝从峭壁上滑了下去,他绕过山谷中那一处转角,立刻就正面撞上了正从雾气中走出来的安德莎。 安德莎一只手还拿着青之苍穹的剑鞘,这是先并他在峭壁上拔剑时落到山谷下面的,青之苍穹本身就是幻想级武器,它的剑鞘也是特殊材料做成,那么高落下来竟然也没摔坏。 不过这位牧树人的女牧首看着布兰多横抱着法伊娜向前一跃穿过雾气落在她面前时,忍不住愣了一下。 她紫色的眸子以一种惊奇的神色盯着这今年轻人,呆了一下才调侃道:“怎么,自己送上门来了?” 但布兰多摇摇头。 “看来你已经知道狮心剑不在我手上了~”,他喘了口气,然后看着安德莎手上的剑鞘答道。 安德莎冷冷地哼了一声:“无所谓,暗之神使对我来说更重要。”,“那么这东西呢?”,“什么东西?”,凋零领主被布兰多的话搞得一愣,但布兰多手一扬已经将那枚宝石丢了过来。安德莎本能反应就要一鞭将那玩意儿抽飞,但她看清楚那枚宝石,忽然面色一变。 “封印碎片?”,安德莎马上用藤鞭一卷,将那枚宝石收了回来。 第一百八十幕 穿过峡谷 安德莎一弄接住宝石,雾气背后忽然传出一声震彻山谷的*吼,云雾猛然向两边分开,一个巨大的龙类头颅毫无征兆地张开血盆大口扑向她。 “龙!?”,安德莎吓了一跳,她马上大声念出咒语:“北风,我令你以严冬示人!” 向前伸出手掌,漫天雪风暴在她身后凭空出现,尖锐的冰晶像是刀子一样刮向前方,狂风带着雪雨呼呼穿过安德莎的肩头与身体周围,但她本人却毫无发无伤;安德莎满头长发随风飞舞,但她本人却在风中纹丝不动。 就仿佛掌控冰雪的女王,安德莎一动一不动,但面前刹那之间就白霜遍布,然后地上又结了厚厚一层冰盖。 狂风与雪暴几乎笼罩了半个山谷,即使圣者多头龙在这雪风暴之中也不得不退避,尖锐的冰晶穿过它雾化的身体,将它打得千疮百孔。 “咦?”,安德莎察觉出这头 龙,实力不太对,她伸出食指,指着圣者多头龙这其中一个脑袋说道:“时光流逝,万物衰败,你的鳞将从身上脱离,肌肉松弛腐坏,血液干涸,筋骨陈朽,你时日无多,今日安息于此!”,圣者多头龙忽然发出一声咆哮,圣白色的身躯上鳞片果然一片片焦黄脱落,然后是肌肉与血液如雨般落下,纷纷扬扬化为雾气融入山谷之中。 几乎是顷刻之间,这巨大的头颅就彻底烟消云散。 只是安德莎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空气忽然波动起来”烟雾聚集”分崩离析的巨龙头颅竟然重新出现。 安德莎眉头一皱。 而趁安德莎与雾魇打得不可开交,布兰多与法伊娜正好借机从两个怪物交战的战场之间溜过。 实际上在安德莎的注意力被圣者多头龙吸引过去的一瞬间,布兰多就启动了冲锋技能”只是如此他还是慢了一线在肩头结结实实地挨了雪风暴一下子。 只这一下就让他几乎整个右肩直到现在都还没有知觉,上面覆着一层白霜。 他咬着牙抱着法伊娜冲出上百米的距离,钻入一道岩隙中,外面虽然打得惊天动地,但这里还算相对安静。 布兰多停下来痛得倒吸一口冷气,肩膀上好歹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刀一样,据说疼痛到了一定程度之后烫伤、冻伤与刀剑伤实际感觉不出太大差别,至少现在他就是如此想法。 法伊娜看到布兰多痛得脸都歪了,忍不住有些关切地问道:“喂,乡巴佬?” “怎么?”布兰多抽着气答道。 “你”法伊娜本来想关心下布兰多的肩膀,不过看到他一副爱理不爱理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语气变得硬邦邦地:“没什么” 不过过了一会,她又小声说道:“喂,乡巴佬。” “又怎么了?小姐”你看我这个样子觉得我很闲吗?”布兰多上气不接下气地答道。 “你你,小气!” “咦,你的意思是这算是你为之前的行为向我道歉吗?”,法伊娜一对近乎尖锐程度的眉毛一下就竖了起来:“才没有,你怎么会想到那种事情上,我怎么可能向你这个乡巴佬道歉!” “那你究竟想说什荆” 贵族千金脸少见地红了红,她本来想说,那个你肩膀那么痛,让我下来我自己走好了”不过这句话到了临头就变成:“喂,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我放下来”,只是声音越发小了。 哈? 布兰多这才记起自己还抱着对方,这不怪他,他抱着法伊娜感觉就像递送一只包裹一样:若是其他软妹子软玉在怀”他说不定还会遐想一下,不过这丫头实在让他好感欠奉。 既目中无人,自大”坏心眼还笨手笨脚。 他忍不住扫了这位贵族千金一眼,然后将她放了下来。 而此刻外面圣者多头龙与安德莎的战斗正进入白热化。那雾魇的十五个脑袋在安德莎狂风骤雨的攻击之下不断消散在空气中又重组,但巨兽竟然在步步后退,毫无还手的余地。 布兰多也看到这一幕,他暗暗吃惊,虽然他早知道安德莎厉害,可没想竟厉害到这种程度。 那圣者多头龙可是追得安曼、梅菲斯特、维罗妮卡以及圣殿一整支小队亡命逃奔的凶兽,可在这位十二牧首之一的女人手上竟然只有防守的余地。 不过圣者多头龙无限重组与虚体生物无视体力的设定如果安德莎无法发现解决这个问题的关键,也很可能被活活拖死。 安德莎的要素是侵蚀,可不像是维罗妮卡的风一样以速度见长,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但无论是那一种,布兰多都明白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先走为妙。 他原本打算从原路返回”不过他忽然想到说不定信风之环中央地区的入口是不是会在头狼埃希斯的巢穴后面? 他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想了一下决定从另一面通过。这样他们必须从圣者多头龙眼皮子底下经过,有些危险,不过布兰多认为还算值得。 圣者多头龙正和安德莎打得不可开交,想必没那么容易注意到他们。何况灰宝石也不在他手上。 头顶上不时掠过一两道枯黄色的光芒,那是安德莎的法术效果,间杂着圣者多头龙动彻天地的咆哮,山谷中隆隆作响,仿佛天空都要崩塌一样。 两个人扶着岩壁小心翼翼地前进,随着大地轰鸣周围沙砾不断落下,法伊娜皱着眉头但没敢抱怨,只是时不时小心地看布兰多一眼。 两人很快顺着纵横交错的岩隙走出了山谷,虽然山谷里面正打得天地变色,不过还没波及到外面,走出岩隙,首先看到的就是那个巨坑中安安静静躺在中心的那头巨兽。 “等等,我我们要从那那里过去?”,贵族千金这个时候忽然发现布兰多的企图,她指着那头山峦一般巍,峨的巨狼身边,脸色剧变地问道。 “当然。”,“头、头狼埃希斯?” “它正在沉眠,你怕什么?”,“万一它忽然醒来,我们不是死定了?” 布兰多露出鄙视的目光:“那是半神之眠,那有那么容易醒过来,你是不是还没睡醒,法伊娜小姐?” “你”,法伊娜顿时咬牙切齿,她当然知道所谓的半神之眠,神陷入一次沉睡至少要成千上万年,在这期间无论发生什么也不会醒来。 不过那只是传说,而今身临其境时就完全不一样了,头狼埃希斯是无数传说中狼之灾祸的根源,白色的幽灵,它对人类怀有与生俱来的恶。 在克鲁兹,任何一个小孩子都是听着月夜之下吃人的白色巨狼的故事长大的,法伊娜自然也不例外。而今她亲眼看到这传说的源头,一时间思考能力不由得有些不听使唤了。 但布兰多已经率先走了下去,法伊娜虽然害怕但也不得不跟上。两人很快下降到坑底,而山谷方向爆炸声还在持续,这说明安德莎与圣者多头龙的战斗还在持续。 只是隔着一层浓浓的雾气,声音明显已经非常遥远了。 然后两人缓缓经过那头巨大而优雅的生灵身边,他们抬起头,看着这头银白色巨狼在黑夜中优美得像是山峦起伏一样的身形,忍不住生出一种渺小与敬畏来。 那是一种本能对于力量的崇敬。 沉睡的头狼埃希斯就像是一座小山,她呼吸悠长,背上的银毫随之上下起伏,这证明一个强大的灵魂还在这具躯体之中有力地搏动。 然而风在她身边静止下来,一时间仿佛整个世界的中心汇聚于此。 这就是头狼埃希斯啊。 布兰多忍不住想到,虽然明明知道不会吵醒对方,可他还是忍不住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法伊娜也差不多,她脸都白了。 “我我们靠得这么近,它也不会醒吗?”,她结结巴巴地问。 “它为什么要醒?”,“头狼埃希斯不是一切智慧生灵的敌人吗? ”,“所以它派出一队冬狼就能咬断你的脖子”,布兰多伸出爪子对法伊娜比了比,吓得这位贵族千金向后一缩脖子。 “你你你干什么,“让你严说点废话罢了。” “可恶,你这个乡巴佬!”法伊娜满不高兴地抱怨了一句。 两人一前一后从头狼埃希斯身边经过,在经过那巨大的生物放在前爪上的头颅时,他们不约而同感到心脏跳得有些快。 但幸运的是布兰多并没有料错,半神之眠不是那么轻易会苏醒的。其间法伊娜还问为什么他们不趁头狼埃希斯沉睡的机会将它杀死,布兰多只是看了这位贵族千金一眼,然后将青之苍穹交给她,告诉她:“拯救全世界的重任就交给你了,少女!”,之后法伊娜就再也不说话了,只是一路不怀好意地瞪着布兰多。 原因很简单,她竟然真的壮起胆子去砍了一剑头狼埃希斯的一根银毛,结果长剑还没靠近埃希斯身体周围三尺就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了回来。 于是法伊娜就知道再来一百个自己也是徒劳。 然后他们经过那个巨大的岩坑,在巨坑的另一边,布兰多很快找到了一道完全由黑色的岗岩构成的峡谷。 这并不奇怪。 让他在意的是。 在这峡谷之间竟然有一道巨大的石门~ 第一百八十一幕 瓦尔哈拉之门 第一百八十一幕 瓦尔哈拉之门 布兰多与法伊娜来到黑漆漆的峡谷中,雄伟的石门就横亘在峡谷正中央。两侧各竖着一座近百米高的岩石雕像,雕像是长须的严冬之王凯尔东与手持巨斧的科德,他们都属于克鲁兹神话中的战神一系。 两人站在巨大的雕像脚下还不及它们的大脚趾头高,顿时生出渺小之感。法伊娜仰头看到石门上写着一排楔形文字: “德尔鲁哈为最终之战所作,天空的星辰啊,愿千年之后你们依旧照耀大地——” 文字是古代语,在圣者之战后就遗失了大部分。自从天青色的骑士将他的长枪破开苍穹带来大地上的第二个纪元,最终之战已经过去好几千年了,然而今天他们看到这块石碑,竟也依稀感到历史一脉相承的厚重。 “千年之后星辰依旧照耀大地,你可以安息了。”布兰多看着这块石碑,轻轻说道。 法伊娜怔怔地看着他,没有出声。 峡谷中一时间静谧得有些神秘。 布兰多首先确认这里就是瓦尔哈拉的大门——这个遗迹曾经本身就是为了对抗黄昏之龙所建的要塞,所以为终战之所——但就像其他大部分圣地一样,瓦尔哈拉也在那场可怕的战争中毁灭,只留下零星的历史与传说可以让人追溯它的所在。 感慨之后,接下来得按照约定与德鲁伊联系上。布兰多得通过德鲁伊们给他的空间宝石将芙妮雅转移过来,她是打开这扇门的关键。 他走到巨门之下,用手套在地上扫出一层浮土后露出下面的岩石,然后拿出维罗妮卡的长剑在岩石上画了一个圆,将四枚青色的宝石放在圆的节点上。 接下来他要完善这个阵魔术。 法伊娜在一边找了块岩石坐下,她听到山谷另一边圣者多头龙发出惊天动地的嘶吼声,好像峡谷都微微晃动起来。少女忍不住抱住膝盖,有些害怕: “喂,你你在做什么?” “干正事。所以你去帮我看着,如果安德莎那个女人没有杀过来,就是天塌下来也不要来打扰我。”布兰多答道。 “咦?”法伊娜惊讶地抬起眉毛,这个埃鲁因乡巴佬竟然敢命令她? “不愿意?那就算了,反正那个女人现在正怒气冲天,她过来一定先把你好好折磨一番才杀掉。”布兰多一边仔细刻画法阵,一边用轻描淡写地语气描述道: “哦,对了。我听说他们喜欢把人的四肢都切下来,然后在切口上种上来自地狱的植物,那些植物嗜血如命,你见过吗?” 贵族千金吓得脸都白了,她哆哆嗦嗦地指着布兰多:“你你你怎么可以说那么可怕的话!” “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法伊娜玫瑰一样的唇瓣动了动,好像舌头打了结一样,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嘴硬的话来:“我我是看在你救了我一命的份上,还还还你一个人情罢了——” 说罢她赌气似地看着峡谷另一边。 布兰多暗自好笑,摸清了这位大小姐的脾气还是蛮好对付的,果然是个死傲娇。他撇了撇嘴,自顾自地完善法阵,空间魔法在阵魔术中可以说是结构最复杂的一种,布兰多也是在执行这个计划之前反复与德鲁伊大长老探讨过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最终讨论的结果是通过符文阵来拟定坐标,而真正施法的是枯木议会的数位大德鲁伊们,这个办法要解决的问题是法术的坐标与几十公里魔法传导的问题。 第一个问题并不难解决,布兰多本身就会炼金术,绘制符文阵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他把德鲁伊大长老给他的那张绘有符文阵的卷轴记下之后,甚至连符文阵的样本都没有带。 而传导魔法用的是青色的裂片玛瑙,这种产自风暴止息之山的高级水晶具有稀少的共鸣属性,这种属性事实上是一种低级性质的空间现象,在许多场合都被巫师们用来作为传导法术的媒介。 只是长达几十公里的远程施法,谁也不敢保证一定成功,因为这个计划本身就带有一定风险性。德鲁伊做好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准备,他们看似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上面。 当然,布兰多也清楚德鲁伊们其实在狼祸一开始就转移出去了一批年幼的德鲁伊与老人作为抵抗万一失败留下的种子与传承,这种做法无可厚非,因此他也只当作没有看到。 但布兰多其实很清楚这个计划远没有德鲁伊们想象中那么凶险。长距离传递法术游戏中玩家们也完成过,而且不只一次,在后来许多会战之中都有成功的例子。 何况玩家们最多的一次也不过才使用了六枚裂片玛瑙,最少的一次甚至有一枚,事实上后来论坛上有达人推导出一般来说只需要四枚就可以保证百分之九十七以上的成功率。 而德鲁伊们一共提供了十二枚,绰绰有余。不过布兰多也只打算使用四枚,剩下自然他就中饱私囊了。 裂片玛瑙极其稀有,错过这次机会以后可未必有这么好的便宜可占。 他布置好法阵,然后用剑尖指着法阵中央,大声念道:“我以风暴与时间的名义,恳求第三与七星辰之间的主宰,让神秘的力量穿过夜空——魔法之名,达拉斯泰尔。” 年轻人的声音如此响亮,以至于在山谷中回响起来。 “达拉斯泰尔” “斯泰尔” 法伊娜吓了一跳,她回过头,看到布兰多剑下的魔法阵忽然发出青蒙蒙的光来,青光像是流动的液体一样填满了符文法阵上每一根线条。 “这是什么魔法?乡巴佬你竟然请求了时间与风暴之龙达拉斯泰尔,那是上位龙,你会施展这么高级的魔法?” “这是一个空间法术,不过施法的并不是我,这只是一个坐标法阵。”布兰多这一次并不打算隐瞒什么,他抬起头,看到天空中有三道四道青色的丝线划过云层背后,天幕上那个巨大的齿轮边缘似乎转动起来。 那是法则在响应魔法的表现。 “空间法术,可你请求的是时间与风暴之龙啊?空间法术空间法术”法伊娜忽然想不起空间法术应该请求那一级的授权,她根本还没了解过那么高级的领域。 “所有与空间有关的法术,都需要取得时间与风暴之龙的授权,你不知道吗?”布兰多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我我当然知道,我只是问这一种而已!”千金小姐的脸一下就红了。 “哦?” 法伊娜的脸更红了,她怒道:“所以说这究竟为什么?” “大小姐,难道没人告诉过你脾气可真够坏的吗?”布兰多摇摇头,叹了口气:“时间与空间是一体的,只是存在的维度不同而已。” 他说的事实上是银色学派的一个学说,创立这个学说的人正是威廉?匹斯特,他是集空间系法术大成于一身的人,据说从过去到现在上还没有谁比他更精深地研究过沃恩德这个世界背后的虚空。 只是布兰多的话音才刚落,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惊叹道:“咦,年轻人,你从那里听来这句话的?” 布兰多和法伊娜都吓了一跳,两人不约而同地回过头。但他们都只看到发出声音的地方空无一物,布兰多一皱眉,忽然看着那个方向问道: “阁下是银色联盟的人吗?为什么不敢现身?” 那个苍老的声音发出一连串爽朗地笑声,“哈,年轻人,反应还真快。不过你这激将法对我这把年纪的老头子可没什么作用。” 说是这么说,老人还是消除了身上的隐形术,显露出身形来。 布兰多看到那个一袭银袍垂到地上的老者一出现在自己面前就眯起眼睛——威廉?匹斯特,布加巫师的十二银色领袖之一——有人说他已经三百岁了,也有说是四百岁,他的传奇不止在布加巫师当中,即使在许多普通人中也是耳熟能详的。 甚至有个叫科尔戈的诗人还以此为蓝本写了一本叫做彼斯塔赞助出版的由科尔戈著的一个大巫师的故事一书。 至于彼斯塔是安培瑟尔附近一个颇有名望的商人,按照当地人的话来说,这些商人总是热衷于干一些莫名的事情;当然也正因为有了这样一位商人的突发奇想,所以威廉?匹斯特的事迹也就在普通民众中传开来了。 不过布兰多看到这位老人时却忍不住恶意地想到,不知道他有没有去找科尔戈收取版权费或者相关的费用? 威廉看到布兰多的眼神,就明白对方已经认出了自己。老人眼中难免露出一些惊讶来:“咦,你还认识我?” “认识阁下的人很多吧,银色十二环之一,卡奈奇的主人,尊敬的巫师领袖?”布兰多答道。 “原来我有这么多头衔,”老人笑了笑:“不过他们只是听过我的名字,能够认出我本人的可不多。让我想想,你还知道空间与时间的一体性——” 威廉眯起眼睛,银色学派的这个学说正是由他创立的,不过还显得并不成熟,也没得到太多人认可,甚至几个他的老朋友都不见得同意他的说法。 没想到这里遇到一个年轻人竟然随口就说了出来,而且还一副笃定的样子,这让他忍不住越来越感兴趣了。 “你你——”这个时候法伊娜终于反应了过来,意识到自己面前的是谁,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威廉,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看来这个小姑娘也认出我这把老骨头来了,真是荣幸之至。” 布兰多忍不住挑了挑眉,这个老头子出现在这里是干什么呢?他知道布加的巫师也来了,可不知道来的是其中一个巫师领袖,这家伙的实力只怕和安德莎不相上下。 “别担心,”威廉却好像看出他的担忧,笑着答道:“在下只是好奇罢了。” “好奇?”ro 第一百八十二幕 最后时刻 第一百八十二幕 最后时刻 “好奇?” “一个来自边境的小贵族,认识头狼埃希斯,认识达拉斯泰尔的空间符文阵,还带着龙神的赠礼与大地与山川之剑——” “你手上的长剑,是苍穹之青吧?”老人灰绿色的眼睛看着布兰多,带着睿智的笑意。 布兰多心中一跳。 “小贵族就不能拥有这些么?这可算是偏见了。” “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偏见也是一种经验,”威廉笑道:“不过看起来这些好像是阁下的秘密,那么是我唐突了。我想假设我向你道歉的话,你应当不会和我这样一个老头子过不去吧?” 这句俏皮的话让布兰多忍不住一笑,至少威廉表现出的平易近人的态度比那些目空一切的克鲁兹人不知高出了几个层次,虽然理论上来说作为白银之民巫师领袖的他更有理由看不起黑铁之民。 但与巫师的谦恭与彬彬有礼相比,克鲁兹人的使节团就成了可悲的暴发户。 “好吧,其实我更在意的是这个。”老人抬起头看着雄伟的石门,他摇了摇头:“这道门后肯定不会是狮心剑的长眠之所,所有人都猜错了。” 他回过头,灰绿色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奇怪的神色:“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知道这道门后面有什么吧?” 布兰多并不相信威廉来这里是因为好奇,但他还是开口道:“巫师大人,魔法的基本原则是什么?” 这个问题对于威廉来说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他想也不想就答道:“是法力与法则的交换。” “我听闻银色联盟的标志是一个银色的天平,不知道巫师大人能否告诉我这其中的原因?” 威廉眼中闪过一道亮光:“等价交换,好小伙子,我明白了,你想要什么?”、 “帮我一个忙就可以了。” “我明白了,你是想要我帮你挡住那个女人对吗?”老人回过头看着山谷另一头:“有点麻烦,不过不是不可考虑。” 布兰多点了点头,他并不怀疑威廉为什么能猜到他的想法,这位巫师领袖在悠久的生命历程中不仅仅是智慧,仅仅是丰富的经验就足以让他洞悉许多事物的真相。 老人笑了一下:“还真是一笔难以取舍的交易,不过我认为还算合算,那么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这扇门后是什么了吧?” “瓦尔哈拉。”布兰多答道。 威廉微微一怔:“你是说德鲁伊们口口相传的那个女神的遗迹?” 布兰多点点头,他并不担心这位传奇的巫师领袖会在这件事上插一手,因为在大多数人心目中瓦尔哈拉的意义就是一个原始的火种。拿到这枚火种可以立刻让人成为一方领主,但这一点的吸引力对于一位站在权力 顶峰的巫师来说并没有多大意义。 何况布加是一个由浮空城邦构成的联盟,布加的工匠巫师们对于领土既没有什么概念,也没有什么需要。 而且在秩序这一阵营中,这位大巫师和他是站在一条阵线的。 “传说中在埃鲁因南方有一个由玛莎留下的原始的火种,我也是只听说过些许传闻,不过没想到竟然就在信风之环中心。”威廉看着那道雄伟的石门,叹道:“就是在这扇门后吗?” 布兰多点了点头。 “真是令人惊叹,”老人回过头:“不过现在我更好奇了,这是德鲁伊们的秘文上记录的传说,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布兰多笑而不答。 “我明白了,这又是秘密了吧?” 布兰多点了点头。 而正是在这个时候,同一刻在绿之塔枯木议会之中,德鲁伊们正在苦苦等待最后时刻的来临。大厅之外电闪雷鸣已经连成一片,频繁到仿佛天上下的不是雨而是雷电。一束束白茫茫的闪电穿过雨夜,映亮了人脸。 呜呜叫着的狼群已经进入了绿之塔上层,战斗正在市集区展开。半人马与树精灵卫队在前一天晚上就丢掉了集市,不过昨天中午的时候又重新夺了回来,双方在藤蔓与树枝构成的区域之间展开长达十数个小时的拉 锯战,但德鲁伊一方终因为兵力不足而撤退。 狼群好像是无穷无尽一般。 摆放在大厅中央的沙漏在进行最后一次翻转,它一次翻转的时间大约是四个小时,但对于德鲁伊来说这四个小时大约是他们生命当中最漫长的四个小时。他们还有最后一次机会,但灭亡之路似乎已经清晰呈现在了 每一个人眼前。 少数高级德鲁伊用带荆棘的藤蔓了其他区域通往市政厅的道路,然而市政厅一旦失守,绿之塔就只剩下枯木议会最后的区域可以防守了。 从其他区域逃亡过来的普通平民惶惶不安地集中在这座城市最后的区域少数还存在的空地中,大人抱着孩子,男人安慰着女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可以令人窒息的紧张与不安,只剩下雨声还在哗哗作响。 在枯木大厅中。 一开始大厅中德鲁伊们还在嗡嗡议论,但等到大长老身边的年轻德鲁伊吱吱嘎嘎地翻转了那个沙漏后,大厅中却诡异地寂静下来。每个人好像都说完了要说的话,或者一时间不该如何为继,议论就这么中断了。 “还过几个小时,如果那个人类年轻人还不传回来消息,绿之塔的火种就要熄灭了。”大厅中一个声音说道。 “他或许已经死了。” “我反对,火种的光芒还在,那是奎尼尔的火种,我认识。” 所有人都忍不住看向茫茫雨夜的背后,黑暗中只有唯一一束淡绿色的光柱还穿透雨幕,直耸入云间。 “但光柱已经很久没有移动过了,或许他们遇到了麻烦,那个位置的话,即使现在动身他们也无法在几个小时内抵达信风之环的中心。” 嘤嘤嗡嗡的议论声再刚刚再一次响起就因为这句话而平息下来,每个人心中的不安似乎都被点了出来,连佝偻着身子的大长老都皱了皱眉。但这个时候从大厅外传来一个声音: “或许那个年轻人还没死,并且可能已经要到了。” 所有人都惊讶地回过头,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正从雨幕中走出来。他取上的湿淋淋的缞衣,露出一张粗犷的脸来,竟是前往暴风圈之中至今未归的大德鲁伊安德鲁。 “安德鲁,你回来了?”有人惊讶地说道:“我们都以为你已经回归森林的怀抱了。” “狼祸发生的时候我在狼之隘口后面,因而逃过一劫,”安德鲁答道:“我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变成渡鸦在森林中巡视了一圈,才发现出了大事。当时我还不敢肯定,不过现在我已经可以确认那个年轻人没有说谎 ,这一次的魔潮非同一般。” “是的,”大长老点点头,他看着后者:“不过你在森林中留到现在才回来,应当有别的发现吧?”安德鲁的忽然出现给所有人带来了信心,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令人轻松不起来,他们迫切希望从后者那里得 到更多好消息,因此都集中看着这位身材高大的大德鲁伊。 安德鲁点点头:“我在森林中逛了一段时间是为了探查狼祸有多大规模,不过这个我想就不必重复累述了,大家也都看到了。只是我在森林中遇上了奎尼尔,让我知道了一些情况。” “你遇上了那个年轻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不,我是说遇上了奎尼尔,还顺路救了几个人类贵族,不过并没有遇上那位领主大人。” “这是怎么一回事?”立刻有人问道:“他们不是在一起的吗?” “他们好像遇上了一点麻烦,那位领主大人已经一个人独自离开前往信风之环的中心了。” “独自一个人?”大长老皱了皱眉:“那你能肯定他已经抵达信风之环的中心了吗?” “不,我不能,”安德鲁耸耸肩:“我回到这里只是为了报信,因为你们之前的猜测是不准确的。而且出现了少数具有拥有飞行能力的芬里尔之裔,如果再不回来,恐怕我都会遇上麻烦。” 大厅中一寂。 “魔狼之裔”大长老的眉毛深深地拧了起来。 “得快去准备防御,如果让有飞行能力的魔物狼从上空入侵,市政厅的防线就危险了。”有人立刻反应了过来。可他的命令并未得到多数人的响应,每个人这一刻或多或少都有些动摇。 那个年轻人不知所踪,这一刻再作最后的挣扎还有意义吗?还不如让那些有潜力的年轻人变成渡鸦飞出去,趁现在会飞的芬里尔之裔还不多,能逃出去多少是多少。 而正是这个时候,另一个声音从大厅外传来: “不知道这个时候,诸位还有没有心情见见客人呢?” 客人? 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客人?所有人都是一愣。“如果是客人的话,就请进来吧。”大长老沉住气,高声向外面说道。 图拉曼分开雨幕走了进来,他一只手持六枚符文环绕的银色之杖,带着微笑看了看所有人。这位学者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就仿佛外面的狼祸压根不存在一样,或者让人隐隐感到这个人根本就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ro 第一百八十三幕 德鲁伊的抉择(上) 第一百八十三幕 德鲁伊的抉择(上) 图拉曼走进来后,所有人都是一寂。 “布加的巫师?” “不,这一次我是代表埃鲁因而来的。”图拉曼答道。 “什么意思?”大长老皱着眉问道。 “只要枯木议会保留下来,想必重建绿之塔也只是时间问题。魔潮只是一时的,稳定的秩序应当在长期的抗争与反复的失败中建立起来。” “你要帮助我们?”有人问道。 图拉曼摇摇头,直言不讳道:“不如说是埃鲁因南方需要一道稳固的防线,如果信风之环的德鲁伊们死伤殆尽,黑森林势必向我的祖国蔓延,埃鲁因现在已经丢不起安培瑟尔以南的区域。” “所以说你要留下来帮我们防守狼祸?” “不,我能力有限,我只能带你们走,”图拉曼笑了笑:“法阵我已经画好了,就在在下落脚的旅店中——当然,没得到主人的许可就在房间中设置魔法阵这显得有些不礼貌,这件事情在下待会会表示歉意,不过 现在,诸位对在下这个提议有什么看法呢?” 离开?所有人都沉默了,立刻就意味着放弃绿之塔,虽然说重建只是时间问题,但上百年的辛苦付之一炬还是令人无法割舍,这样做了他们这些大德鲁伊以什么样的面目去见先辈的英灵,比起来他们还不如在这场 战斗中一死了之。 然而这位银色联盟的巫师说得也对,一时的放弃和永久的放弃是不一样的,因此还是有人心动。 “阁下能带走多少人?”大长老冷静地问道。 “一百个,不能更多了。”图拉曼答道。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这既是为这位大巫师的可怕实力而感叹,也是因为这意味着除了这百人之外,其他人恐怕都只有等待灭亡一途。如果大家都能慷慨赴死这自然没什么可说的,可是一些人可以活下来未免对 另一些人来说过过于残酷了一些。 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理由,那么剩下这些人又有什么资格来选择由谁来享受这份资格呢? 大厅中一时间落针可闻。 最后有人一锤定音:“让年轻人离开吧,他们是未来的希望。” 虽然德鲁伊们一开始就送走了许多老人和孩子,但还留下了许多优秀的年轻人,这是为了绿之塔剩下的战斗力作保证,每个人都知道,只要将那些骨干精英调走,市政厅外面的防线就像是漏风的墙一样千疮百孔了 。可即使如此图拉曼还是说道: “光是年轻人不够,他们还需要有经验的人指导,你们不希望他们将你们过去的错误再犯上一遍吧?这个团队中最好有一两位长老,只有这样绿之塔才会最快重建起来。” 大厅中再一次沉默下来,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大长老。但大长老却说道:“我提醒诸位,别忘了我们和那个来自人类世界的年轻领主还有一个约定。” 所有人都是一愣,没想到大长老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只有安德鲁略带敬佩地看着这位佝偻着身子、几乎被在场每一个人都矮得多的老人,他微微挺起胸膛,好像被这句话感染而感到有些骄傲。一种孤高的骄傲, 因为大长老的话代表着德鲁伊们的信念,虽然孤独地驻守在黑森林之中不为外人知晓,但也仅仅只是为了遵守那个千年之前的誓约。 一个真正的德鲁伊,绝对不会忘记他们的誓约。 当所有人,当黄金的血脉遗失在大地之上,当白银的子民流落彷徨,当四位贤者的后代日益堕落、腐化,令大地陷入战火与伤痛之中的今天。也只有德鲁伊永远站在保卫秩序的第一线,因为他们与玛莎神圣的盟约 ,他们永远也不会遗失。 “我也反对。”一个脆生生的声音说道,所有人都回过头,看到站在人群中绷紧了小脸显得怒气冲冲的小女孩——芙妮雅:“我们和布兰多哥哥约定了,就必须遵守这个约定,如果今天我们抛弃了这个约定,那么 将来有一天我们也可以抛弃我们所坚守的一切。” 大厅中一时间鸦雀无声。 图拉曼轻轻拍了拍手:“说得好。” “巫师先生,这好像与你的立场并不符合吧?”安德鲁质疑道。 “我站在我认为正确的立场上,”图拉曼微微一笑:“但这并不妨碍我欣赏他人正确的立场,对于错本来就是相对的,但坚持的人在我看来值得尊敬。” “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在你们会如何选择呢?”他继续问道。 “我会留在这里。”芙妮雅第一个声说道,她脸上的表情坚定得不像是个小女孩。 “你不妨先听听其他人的意见,小姑娘,在大事上要表现出慎重才符合你的身份。”图拉曼答道。 “你认识我?” “听过一些传闻。”学者直言不讳道。 “可我只是代表我自己留下来。”芙妮雅皱着眉头说。 “但小姑娘,因为你的身份,你的话会决定很多人的命运,你明白吗?” “那样说太狡猾了!” 图拉曼微微一笑,但大长老已经制止了他的发言:“巫师先生,言归正传吧,芙妮雅还小,保有纯真与天性的善良并不是一件坏事。” 图拉曼点点头:“所以大长老给我的回答呢?” 老人佝偻着身子,显得有些犹豫。芙妮雅站在他身边,紧紧地抿着唇,像是针对敌人一样紧盯着图拉曼,她本能地感到这位神秘的老人来意对于自己的布兰多哥哥来说并不算好。如果德鲁伊们放弃努力,那么黑森 林中的布兰多哥哥怎么办? 可图拉曼也堵死了她的话,让她无法开口。 其他人也大多谨慎地闭嘴,以询问的眼光看着大长老和他身边的几位大德鲁伊。每个人的意见都不一样,甚至就是个人内心中也摇摆不定,一方面是放弃未来的可能性,一方面是放弃与人的约定。遵守约定固然可 贵,可为了约定而违背守护秩序的本意岂不是迂腐? “玛莎大人啊,请你指点我们此刻究竟应当如何去做——” 许多人心中忍不住闪过这样得念头。 这个时候一道明亮的闪电划破夜空,将在场每一个人的脸都映成一片雪白。而正是此刻,忽然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惊叫道:“符石动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同一刻集中到大厅中央,那里安置着一个巨大的法阵,而法阵中央作为枢纽的核心符石这一刻忽然运作起来,青色的光芒流淌遍岩石上面,绘制出一个个奥秘的花纹。然后整个法阵都发起光来, 在法阵周围早已准备的大德鲁伊和高阶德鲁伊们立刻开始注入法力: “天空上的风暴啊,以达拉斯泰尔之名,响应我们的号召!” 图拉曼看到这一幕微微一怔:“这个是?” 庞大的法阵已经运作起来,青色的光辉穿透云霄与百里之外的坐标点交相辉映,然后法阵上闪过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可以看出正是布兰多。来自银堡的大学者看到这个年轻人忍不住眉毛微微一扬,随后他看到布兰 多身边的威廉,就忍不住更加惊讶了。 “谢天谢地,看来玛莎大人还没有忘记我这个小小的存在,这个法阵居然还能用——”布兰多站在光影另一边,声音有些失真,而且他一开口就叫人忍不住直皱眉——什么叫‘看来玛莎大人还没有忘记我这个小小 的存在,这个法阵居然还能用’?不过他后面的话立刻叫这些德鲁伊们忘记了这之前对于玛莎大人以及他们的法术小小的不敬: “各位长老,我给你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我已经找到了瓦尔哈拉的入口。接下来还请你们讲芙妮雅送过来,只差最后一步,胜利就在眼前了。” 大厅中立刻响起了一片长出一口气的声音。 而图拉曼只是在听到瓦尔哈拉时挑了挑眉毛,他本来想要开口,但站在布兰多后面的威廉对他打了个眼色,学者微微一笑,立刻住了嘴。这个时候所有人中只有大长老还能保持平静,他吸了一口气问道:“大概还 需要多久?” “我不清楚,”布兰多摇摇头:“之前谁也没有试过,不过要开启这扇门恐怕没那么简单。” 这虽然是预料之中的事,可德鲁伊们还是皱了皱眉。 “你只有四个小时的时间,年轻人。”这个时候图拉曼终于开口了,他看了看其他人问道:“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你能确保你可以克服一切困难从狼祸之中拯救这座城市吗?” “布兰多哥哥当然可以!” 芙妮雅站出来说道,图拉曼当众质疑布兰多这让她忍无可忍了。 但图拉曼并未在意这个小姑娘的说辞,他只是看着布兰多。而后者一怔,这才发现站在人群之中的图拉曼,他吃了一惊忍不住脱口而出:“图拉曼大师,你怎么在——?”布兰多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住嘴,但图拉曼已经微微一笑露出一副我已了然的神色,笑道:“看来你果然早已认识我,那么上次你和我开了个小小的玩笑的事情我先暂时不和你计较,现在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如何?” 布兰多的满不在乎地挑挑眉,他很清楚对方不可能真的来找自己麻烦。ro 第一百八十四幕 德鲁伊的抉择(下) 第一百八十四幕 德鲁伊的抉择(下) “图拉曼大师,你这么问的原因难道是想帮埃鲁因一把?”布兰多看着这位琥珀之剑中著名程度可以排得进前三的大学者,忍不住挑起眉尖地问道。 “很聪明,但这不是我要的答案。” 布兰多一怔。 “我不知道,但我只能试试看。”布兰多摇摇头:“大师有什么建议么?” “我倒是有更好的提议,”图拉曼看着布兰多:“与其说将希望置于摇曳不定的可能性中,不如选择更稳妥的办法。你说是吗,年轻人,毕竟我们都没有权利将任何人至于危险之中来赌博那万中无一的机会,如果 赌注是黄金我会下注,但你的砝码是人的性命。” “布兰多哥哥才不会那么做!”芙妮雅感到自己快被这个老头气死了。 “哼,用蛊惑的语言来动摇人心,还真是你们这些神神秘秘的家伙的一贯手段呢!” 连光影另一边的法伊娜也忍不住嗤之以鼻。当然她并不认识图拉曼,如果这位贵族千金知道图拉曼在白银学会是与威廉可以平起平坐的人物,估计借一千个胆子给她这位大小姐也不敢当面斥责图拉曼的不是。 事实上连她自己都感到奇怪,她明明是恨不得用长剑在布兰多身上刺他十多个透明窟窿才好,可听到这个老头子针对布兰多用意险恶的说辞时,她还是忍不住站出来出言讥讽,就好像下意识地将自己当做了与布兰 多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一样。 只是说完她轻轻哼了一声,好像意思是在说——我只是看不惯那个老头子罢了。 “咦,看不出来你还会帮我说话嘛。”但布兰多好像专门要和她过意不去一样,竟然如此开口调侃道。法伊娜一下子脸直红到了脖子根,这位贵族千金恨不得立刻跳过去把布兰多掐死,但在那之前条件反射似地大 声开口反驳:“你你你说什么傻话,才不是那么一回事!” 布兰多笑而不语,他回过头看着图拉曼。在这么多人中,只有他真正理解了这位大学者的意图——的确一如印象之中的冷静与睿智,只是没想到他竟是打的这个主意——但也无可厚非。布兰多甚至想到这可能是过 去剧情中一个类似于保险一样的设定,纵使玩家们任务失败,枯木议会以至于整个埃鲁因南方一样可以暂时保存下来。 这就是所谓历史的惯性么? 但布兰多微微一笑:“我要拯救的是生命,所以以生命为赌注,我以自身陷入最危险的境地为代价,这很公平。” “很勇敢,但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勇敢无畏。” “但我可以要求勇敢者应得的待遇——” 布兰多昂着头,毫不回避图拉曼的视线答道。 图拉曼微微一怔,随即微笑。大厅中也是一片寂静,落针可闻,那个人类的年轻领主的话字字清晰无比,仿佛掷地有声,这些话不禁让先前所有动摇过的人感到羞愧。只有大长老看着布兰多,点了点头。而大学者 看着自己的老友威廉,两者在光影的两边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 有意思。 “好吧,年轻人,你说服我了,我可以给你一点时间。”图拉曼回过头,看着大厅中所有的德鲁伊:“那么你们呢,现在这个小家伙向你们发出了一个邀请,他说只有勇敢者才能加入这个游戏。现在你们可以告诉 我,你们的选择是什么了吧?” 老人的声音回荡在大厅之上。 大部分人都用眼神回答了这个问题,布兰多身上那种无时无刻不存在的自信感染了每一个人,就连法伊娜都忍不住怔了怔——她从一边看着布兰多的侧脸,忍不住出了神——这个埃鲁因乡巴佬好像也不是那么无能 ,至少这一刻看起来就很帅? 而在枯木议会中,大长老拍了拍芙妮雅的肩头,所有人都为这个小姑娘让出一条路来。站在法阵旁边的德鲁伊们开始完成这个法术,法阵上的光芒一波比一波刺眼,而正是这个时候图拉曼看着光影另一边的威廉, 忽然在心中说道: “瓦尔哈拉,看来你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老友。”他并未开口,两人的交流在精神层面就完成了。 “可不是我,我只是个旁观者而已。”威廉答道。 “不过点燃那个原始火种的话,绿之塔似乎的确可以就这么保留下来。”图拉曼说道。 “你错了,埃鲁因会因此而获得另一片领地。” “你的意思是我应当赞同这个计划咯?” “你不是已经赞同了么?” “并不完全,你知道,我讨厌可能性——” “还有另一层原因吧,”威廉笑道:“九凤有这样一句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的确,但你刚才为什么示意我同意?”图拉曼问道。 “哼,看到那些德鲁伊了吗?我甚至都能听到他们在问——德鲁伊从未背叛过他们的誓言,你们呢,白银的子民?” 威廉的调侃让这位学者微微一笑:“这也正是我同意的原因,无论如何,我们都是站在秩序的同一阵营中。人类自甘堕落,白银的子民却不能效仿,这一次魔潮来势汹汹,已经让我感到不安。我甚至开始怀疑黑之 预言上的断言恐怕并非空言恫吓。” “人类自甘堕落?只怕不尽然,”威廉看着布兰多,笑了笑:“不过因此而相信黑暗之龙会复活,也是无稽之谈了,黑暗之龙究竟是什么存在,你我应当最清楚不过。” 图拉曼听了摇摇头,并未反驳,但看样子他心中也不见得真正完全认同威廉的这句话。 而这个时候芙妮雅已经走进法阵之中,一阵刺眼的白光之后法阵中央的符文石忽然炸开,周围的德鲁伊们顿时倒了一地。不过这是法术的正常反应,符文石因为承受不住空间传送时巨大的力量波动而碎裂,它是代 替施法者本身承担法术反噬的效果,这正是阵魔术的一大特点。 甚至因为巨大的魔法反应连大厅中的灯光都昏暗了一瞬间,当所有人都还没意识到法术已经成功的时候,忽然听到安德鲁的喊声:“好了,快去加固市政厅的防线,别让芬里尔之裔那么容易就突破进来。” 因为爆炸而昏昏沉沉的德鲁伊们微微一怔,但随即反应了过来。大厅中立刻嘈杂起来,人们竞相奔走,议会中顿时乱糟糟一团,看着让人忍不住皱眉。但无论如何,先前因为悲观绝望而低落的士气这一刻已经荡然 无存,似乎每个人都被激起了心中仅存的勇气,变得渴望勇气与荣耀。 大长老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用手指击打了一下自己手中的木杖——轻轻出了一口气。 “难以置信,德鲁伊们不但相信来自外面世界的人类,而且还因为一个人类而激发起信念与勇气。”图拉曼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大长老身边,微微有些感叹地说。 “坚定的心是共通的,当人们看到最坚强的人还没倒下,那么他们也会变得坚强起来。” “但可惜。” 大长老微微一怔回过头。 “似乎智慧并不能传递,否则那个小家伙在看到我之后至少会变得更聪明一些。至少要求我把那个小姑娘传送过去,而不是浪费你们本来就不多的力量。”图拉曼看着大厅中倒了一地的德鲁伊们以揶揄地口气说道 ,看得出来,那些高阶德鲁伊们已经耗尽了魔力。 大长老的脸色顿时变得精彩起来。 而另一边,布兰多正接住从法阵中落下来的芙妮雅然后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他当然不会料到一个堂堂的大学者竟然会在背后说他的坏话,而是以为是夏尔或者是罗曼又在背后悄悄钉自己的草人,当然这两者之中 后者的嫌疑更大。 他揉了揉鼻子,然后将芙妮雅放下来,小姑娘自始至终都抬起头盯着他,小脸上写得满满地崇拜之情。 “你打算让这个小姑娘来打开瓦尔哈拉之门?” 威廉看到突然出现的芙妮雅之后,忽然恍然:“原来如此,森林之女?” 布兰多点点头。 “原来传闻都是真的,瓦尔哈拉的火种保存在森林的女儿手中,只等有一天从沉眠之中苏醒。这一天预言皆成为现实,难怪图拉曼那家伙忽然对我说那样的话。”威廉恍然状点了点头:“不过你知道怎么开门的方 法吗?” 布兰多摇头,他当然不知道,攻略上压根就没提这一部分。他原本以为只要带着芙妮雅就能进入瓦尔哈拉,可没想到这里还有一扇门。 “我打算试一下,应该不会太难。”布兰多答道,他又想起了历史上那位玩家。 大巫师眉毛一抬:“原来如此,不过我建议你最好是快一些。” “恩?” 老人回过头,目光穿过茫茫白雾看着山谷另一边:“那个女人好像终于摆脱麻烦出来了,我想接下来就轮到你有麻烦了——” 布兰多面色一变,不过马上答道:“我好像记得巫师大人你和我之间还有一个约定。” 威廉微微一笑,点点头。 “非但如此,我还可以额外附送你一个服务。” “什么意思?”布兰多一怔。 “那就是告诉你,来的恐怕不只有一个人。” “不只有一个人?那是什么意思?这里还有其他人?”布兰多一手扶着芙妮雅,这一次是真正的愣住了。 ro 第一百八十五幕 最终时刻(一) 布兰多没想到在这里安德莎还有帮手,易然老人说雾气另一边有数个人不一定就是站在牧树人一边的,但能与凋零领主走到一起未必会是什么好人。 总而言之这不能算是一个好消息。 “我还有多少时间,威廉大师。”,他回过头问道。 老人睿智的目光穿透雾气,遥望山谷另一头,他随手在空气中打开一个次元洞,从中抽出一支银色的法杖来:“安德莎好像被头狼埃希斯吓住了,不过她毕竟是牧树人的凋零领主,我想很快就会反应过来,你最多不过有几分钟罢了。”,布兰多点点头,这位巫师领袖的意思就是留给他的时间不多,必须赶在安德莎反应过来之前打开通往瓦尔哈拉的大门。 他再回过头,瓦尔哈拉的大门就矗立在山谷之间。 这道岩石构成的人工墙垒是如此雄伟,它由大工匠德尔鲁哈率领众多先民们在此地修筑而成,一万三千年来古旧的黑色石壁仿佛穿越了亘古未变的法则与历史的尘埃,安静地坐落在这里,重新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中。 在弥漫的雾气背后史诗中说,大门上由多族的文字雕刻着赞颂光与火的诗歌,此刻那些奇特的文字就在冷冰冰的黑墙上,神秘的纹仿佛倒垂下的苍穹。 凝视这苍穹,竟让人生出一种随时会倾覆而下的错觉,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三人缓缓靠近那扇巨门“捋手放在这座精心雕琢的杰作之上,冰冷的岩石上回妄来一种动摇人心的力量”那仿佛是千万年之前留下的一息余温。 刀枪与战戟交错嘶鸣动彻天地”喊杀声填充满人的五感,仿佛鲜血涂遍、从黑色的岩石与干涸的土地上淌下,最后钟摆之岛的命运大钟响彻云霄”一道青色的光柱直冲天际。 巨龙张开羽翼,遮蔽了太阳的光芒,黑暗带来了下一个纪元的降临。 布兰多摇了摇头才猛然从这种幻想之中清醒过来,历史的厚重感压得他喘不过起来。他额头上亮晶晶地,冷汗渍渍地回过头,正好对上老人银灰色的瞳仁。 威廉笑了笑。 “不是每个人都清楚这段历史,天青色的骑士击碎苍穹为我们带来了一个新的世界”黄昏之龙坠落大地,长久以来的苦难结束了,然而人们也失去了荣誉。”,老人笑眯眯地说道。 假如还是在过去游戏之中,布兰多或许有兴趣接上一句:“苦难并未结束,人们也并未失去他们的荣誉。这个世界上始终存在压迫,英雄并不是存在于人们的臆想之中,而是时代需要他”,这么说可算是一个标准的答案”用以启发剧情。 但在这里布兰多没心情和这位银色联盟的领袖讨论过去的神话和现如今艰难的时世,他早已过了犯中二病的年龄,也没有文青的需要,比起来还是背后寒光闪闪的锋利长剑更让他感到时间的紧迫。 尤其是这柄剑如今掌握在敌人手中,安德莎正在步步紧逼。 他只是看了威廉匹斯特一眼”然后回头问道:“芙妮雅,你有感到什么吗?”,“我感到有一个声音在叫我,布兰多哥哥。”芙妮雅闭着眼睛,有些紧张地说,她白净的小手放在漆黑的岩石上,对比有些强烈。 “它说什么?”,“门中之钥”星光之光,远古的英灵,守护的君王。”,“这是德鲁伊的荆棘诗歌里的句子,这或许是一个暗语,德鲁伊们教过你这段教义吗?” “没有”我只学了自然之道布兰多哥哥。” “三个月就学了这点东迎”,“对、对不起” “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反正这些该死的家伙浪费时间的本事甚至连,大分裂,都没有改变他们”,布兰多强忍住骂人的冲动:“或许他们的生命周期太过漫长,让他们学会了精灵的坏毛唐。”,“你对德鲁伊和精灵很了解?”威廉不慌不忙地问,这今年轻人总是让他感到惊讶。 但布兰多没时间回答他,他在回忆关于瓦尔哈拉的一些纪实与攻略。因为年代太过久远记忆早就模糊不清,他只能记得一些破碎的片段,不过现在他就要靠这些片段来救命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布兰多答道:“你就是门中之钥,芙妮雅。告诉它,你是手持森林与山川的权杖行于大地上的人,你是神赐予权柄在凡人之中的女儿,是受远古的英灵所眷顾的选民。”,芙妮雅瞪大眼睛看着他。 威廉也一只手抓着自己的银色羊角胡,眯着眼睛看着这一幕。 “跟我念就好”,“门之灵。” “门之灵”,芙妮雅吸了一口气,大声跟着念了出来:“我是手持森林与山川的权杖行于大地上的人,是神赐予权柄在凡人之中的女儿,是受远古的英灵所眷顾的选民。” 两人一唱一和,小女孩的声音稚嫩,但却充满了无限的力量。 “所以?”,门忽然发出轰隆隆的响声,回应来一个巨大的声音,声音如同滚滚雷鸣,横贯穿过每一个人心间茫茫的迷雾。 芙妮雅的眼睛一下子被点亮了,她吃了一惊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布兰多哥哥。 法伊娜更是失声道:“布兰多,它它它说话了”,威廉微微眯起眼睛,银色的眸子眯成了一条线。 “所以?”芙妮雅不解地问。 “所以请将你的大门打开~”布兰多说道。 “请将你的大门打开!”芙妮雅喊道。 但声音回荡在山谷之中,这一次门玟丝不动。 “怎么了?”法伊娜问道。 “条件不对。”,布兰多皱起眉头,论坛上的文字就像是闪电一样在他脑海中翻页”但他越紧张”文字就越模糊。 那毕竟是快十年之前的事情了。 老人回过头,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法伊娜的眼睛,这位千金大小姐忍不住焦急起来:“你快一些啊~”,“你闭嘴!”,布兰多没好气地说道。 “你”,法伊娜气得直瞪眼”只是她很清楚这里谁说了算,何况她的小命还掌握在对右手中,因此只能气哼哼地别过头去不说话。 “布兰多哥哥,门在和我说话。”,这个时候芙妮雅忽然说道。 “什么?”布兰多一愣:“说什么?” “它问我,守护的君王呢?”,君王呢? 布兰多眼前一亮,他忽然明白过来,立刻将手放在岩壁上。原来如此,君王就是瓦尔哈拉的唯一主人,森林与山川的王者。 因为芙妮雅作为森林的女儿是山川与森林的权杖的保管者。 然而保管者终有一天要将权杖交给它的主人,这位王者手特权杖,统治着英灵殿与瓦尔哈拉山下广阔的疆域,就像是那个传说中所描述的。 布兰多将手放在石壁上,心中说道:“过往的英灵与先君啊,我愿意接过你们的剑”守护这土地,让黑暗不在披覆在大地之上,让秩序永破开混沌的迷雾”,“如果这是责任,就请让我接过这重任:如果这是荣耀的桂冠,请诸位先王亲自为我加冕。” “因为这光”毕将破开这重重的云层,洒在大地之上。” “就像先民们在黑暗的荒野之上所看到的一样。” “千年之后,神圣的誓约依旧保有一”,不知为何,这游戏之中的台词在此刻由他自己说出却感到字字沉重如山,仿佛千钧刻在心上。 门沉寂了一刻。 随后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但愿如此,继承者。”,随后布兰多与芙妮雅都感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自己从门上弹开”他们两人后退一步齐齐抬起头看着这扇巨门。 巨门内里发出一丝微弱的响动。 这响动就像从天边云层中传来的滚滚雷鸣,起先微弱得几乎无法用耳朵来捕捉,但随后逐渐高昂化作无边无际的浪潮”轰隆隆连成一片。 大地都颤抖起来。 破碎的石片在黑色的地面上战栗着,仿佛一个小丑在黑曜石的地面上跳舞,癫狂地手舞足蹈,发出喀拉喀拉的奂音来。 法伊娜吓得后退撞上了一块岩石而浑然不觉,巫师领袖威廉也忍不住眯起眼睛目睹这壮观的一幕。 巨大的石门正缓缓打开一条缝微缝隙后漆黑一片,一股风从里面吹出,吹得在场每一个人额前的长发飘扬而起。但风中并没有那种尘封发霉的味道,只是带着一丝厚重的气息。 那种来自于石壁与石壁之间,尘埃之下的厚重。 然后四周安静下来,门后黑洞洞的空间中仿佛隐藏着一头可怕的怪兽,布兰多吸了一口气。 “我我们不是要进去吧,布布兰多”,法伊娜张大嘴看着大门打开一条缝隙,以及缝隙后面黑洞洞的空间,结结巴巴地问道。 她紧盯着那扇门,门打开时发出一声悠长的声音仿佛从黑洞洞的深渊中传来的鸣叫一样,彻底摧垮了她的心理防线,以至于少女的脸蛋一片雪白。 “你大可以不进去,反正说不定里面会有比安德莎更可怕的怪物。”,布兰多说道,他一边收起苍穹之青,然后从背后拔出大地之剑。 “你你你不要吓我,我我才不会因此而害怕呢”,贵族千金一副要哭出来的口气。 布兰多看了他一眼,回过头拍拍芙妮雅的肩膀,然后带着小女孩走了进去。 “威威廉大师”,法伊娜眼睁睁看着布兰多走进去,可怜兮兮地回过头。 “小姑娘,你的领主大人说得没错,谁也不知道远古遗迹之中会有什么样的危险,完全有可能让你觉得之前的危险或许也会是一种仁慈呢。” “他他才不是我的领主一”,“喔对,既然如此你就更不用担心他的安危了。”老法师笑眯眯地答道,他将法杖支起来,就准备走进去。 我们的贵族大小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但她看着布兰多与老法师一前一后走了进去,只能咬咬牙跟上去、 她不知道布兰多是不是在吓他,但无论如何潜在的威胁总是比不上现实的危险,众所周知人类总是一种颇具小聪明的生物。 “何况那个老头儿说得对,虽然他和我非亲非故,但毕竟救了我一命,我我可不能这么放下他不管至少克鲁兹人的骄傲让我不能这么做。”,“没、没错!”,贵族小姐只用了一秒钟就说服了自己。 第一百八十六幕 最终时刻(二) 第一百八十六幕 最终时刻(二) “茜。” 轻轻的呼唤好像比外面呼呼作响的风声还要低。 红发少v抬起头来。维罗妮卡坐在她不远处,两人躲在黑è的岩石向内回凹形成的天然避风口之中,这种地形在终年笼罩在狂风与沙砾之下的这一地区并不罕见。 维罗妮卡似乎要打破沉默,但一时又不知道从何说起,面前这个v孩对她带着浓浓的戒备。这也不怪茜,谁叫她们此前还是敌人来着呢? 但这位v军团长最终还是选择开口。 茜眨了眨漂亮的琥珀è眼睛,带着疑问看向这位来自克鲁兹帝国的v贵族,两人的关系似乎从敌对转化为现在这样微妙的彼此互相依靠的关系,让她忍不住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当然更多的,还是忐忑不安,这种不安并非是源于对自己处境的害怕与紧张,而是因为离开了领主之后产生的牵挂。 不安透过细微的表情折显现在少v的神è中,她的眉尖微微皱着在眉头之间的肌肤上形成细微的褶皱,眼睛里也满是是忧愁的神情。 维罗妮卡叹了口气:“你不用太担心,你的领主一定会平安无事。” 安慰的话或多或少让少v放松了一些,至少她的手不再握成拳头。然后v军团长lù出一个善意的微笑来: “在克鲁兹军队中有一句俗话,命硬的伙子是受天上星辰所眷顾的。 “相传在某个璀璨星河横亘在天幕之上的夜晚来到这个世界的婴儿,就是众星的子嗣。众星之子为幸运所垂青,总是能不可思议地逢凶化吉,我看他就很有这种潜质。” 茜不明白维罗妮卡为什么会忽然和自己说这个,她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位v前辈,仿佛是在质疑:克鲁兹人真的有这样一个传说吗? 两人的距离因而拉近了许多。 “你们是哪里人?”维罗妮卡忽然问道。 “我——”茜声说了一个我字,忽然警惕起来,她眼睛里流lù出怀疑的神è看着这位v士。不过后者笑着摇摇头,忍不住低笑出声来。 “你不用紧张,我只是好奇而已。” 茜偏过头,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我见过很多优秀的年轻人,但像你领主这样的,”维罗妮卡摇摇头——虽然已经有一百多岁,但这位v战神还保有着jg力最充沛时期的青,说是令人惊的美人儿也不为过——但此刻她坐在沙地上,显得有些疲倦:“如果说一百个人中才出一个天才,你的领主大人一定是那种一千年里才会出现一个的人物。” “其实我毫不怀疑他将来的成就,但我只是好奇,这样的人真的会出现在一个国的边境行省上,布兰多说他是埃鲁因边境的一个领主,只是我觉得这样得说辞未免太过传奇。” “简直就像那些骑士说中描述的一样。”维罗妮卡回过头,碧绿è的眼睛里不知是闪动着睿智的微笑:“但大家都知道,故事终归只是故事。” 茜怔怔地看着她。 “我没有恶意,只是好奇。” “我不知道。”少v低下头,摇摇头。 v军团长好像要从茜神è之间看出这句话的真伪,不过她并未步步紧b。就仿佛这段谈话只是一段闲聊,她只是点了点头。 “那个姑娘比你更早认识他吧。” 不知为何,茜知道维罗妮卡指的是安蒂缇娜,她点了点头。 “真是个神秘的家伙。”维罗妮卡下意识地了嘴这个习惯的动作就像二三十年前还在战场上遇到令她不服输的对手时一样,碧绿的眼睛里也流lù出野的的光芒来。 她回过头:“还是在担心吗?” 茜摇摇头,她不愿意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怯懦来。 维罗妮卡只是微微一笑:“等风沙一些,我们下去找他吧。” 红发少v一甩马尾猛地抬起头,吃惊地看着她。 v军团长并未说更多,事实上她很少在人前lù出亲和的一面来,只是这个孤独的v孩子触及了她内心中某些柔软的地方而已。 让她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维罗妮卡仔细看着茜的反应,正感到有些有趣。但正是这个时候,外面的风沙中忽然传来一阵突兀的声音。 一片石子在狂风中沿着山壁滑下,像是有人在峭壁之间行走。 脚步声,两v都是一惊。维罗妮卡下意识地去抓腰间的佩剑,但抓了一个空之后才想起苍穹之青已经j给了布兰多。 因此她只来得及抬起头,就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随后一个声音在外面的风沙中问道: “里面有其他的旅人吗,能不能让我进来避一下风,这个天气真不友善。” 听到这个声音,维罗妮卡的眉尖微微一抬。 “请进吧,伯爵大人。”v士犹豫了一下,答道。 听到这个回答岩外的人微微一呆,对方仿佛是吃了一惊似的但立刻冲了进来。岩中光线微微一暗,来者一手按在剑上,在口处居高临下地看着维罗妮卡。 “维罗妮卡!” 映入茜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灰剑圣梅菲斯特。 自从进入守护瓦尔哈拉的黑曜石巨之后,仿佛进入了一个广阔的地下空间,整个空间沉浸在无边无际、寂静无声的黑暗之中——布兰多等人在缺乏光线的条件之下前进了好一阵,视觉才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环境。 他们逐渐发现自己正沿着一条圆柱状的‘桥’向上走去,周围还有许多与这座桥一样的‘桥梁’,它们一束束向上集中,形成并不陡峭的坡度。 这些‘桥’四周并没有扶手,听起来有些危险,但事实上这些圆柱状桥面都宽达数十米,走在上面还算平稳。 只是偶尔回头向下看的时候,身后的‘圆柱’一根根入下面无尽的黑暗之中,像是没有尽头,而抬起头,‘圆柱’的顶端也无限向前延伸湮没在一片漆黑里。 这样得视觉错觉让人几乎以为自己在垂直攀升,仿佛行走在沌开辟之前天地的中间,一不心就会失足落入无尽的深渊之中。 任何人在这样得环境下只要多看一眼都会忍不住手脚发软,更不要说队伍中的某人。 布兰多没走多久就感到除了芙妮雅只外另一只手握住了自己的手,他回过头,看到吓得哆哆嗦嗦的法伊娜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边,一张脸早已面无血 这位贵族大姐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好像是叫他不要出声。但布兰多心中暗笑,威廉不可能没有察觉这位大姐的举动,而芙妮雅的耳朵也灵敏得很。 也就是说她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火把也点不燃吗?”布兰多在黑暗中问道。 “永燃火把是没什么效果,魔法也无效,或许有强制魔力压制。”老巫师站在他身边,好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不过可以试试更高阶的法术。” “比如说人造太阳。” “免了。” 布兰多很清楚那个法术,他可不想把这里给炸掉。不过黑暗对于他们来说并不算太大的威胁,比起这个来他更关心背后的敌人。 年轻人回过头去看着后面,之前进来的地方人影憧憧,那是安德莎和她的帮手正在那里兜圈子。 那是威廉的法术效果,不得不说这位大巫师的确拥有能与他名声匹配的力量,至少一般人没谁敢说轻易就能困住安德莎。 老人注意到布兰多的神忍不住眯起眼睛一笑。 他mo了mo自己的法杖顶端,有些得意地说:“这个mí宫法术应该能困住他们一阵子的,不过年轻人,我不能帮你更多了。” 在瓦尔哈拉大之后设伏这其实是布兰多的建议,纵使与安德莎j过手的威廉也并不清楚这位牧树人领主的格,但布兰多却不一样,他很清楚安德莎一定会吃这个亏。 只是计划与他原本的设想有些出入—— “我没记错的话牧树人和你们银è联盟是敌对方吧?”布兰多忍不住抬起头问道:“乘这个机会干掉他们不好吗?” 他巴巴地看着这位大法师,巴不得对方出手好叫自己一劳永逸。 “你想得到美。”老人好笑道:“其实我也乐意,不过对方可是牧树人的十二牧首之一,虽然我也不知道你子怎么会惹上这么一个家伙的,只是和这个v人j手胜率太低,因此我不会轻易出手的。” 布兰多偷偷瞄了这位老法师一眼,心想这还真符合这些工匠巫师的子,将战争胜负的概率都量化,也难怪他们从未在任何冲突中真正的失败过。 无论如何,白银之民都是一些怪物。 不过他也没打算这么轻易说动威廉,他或多或少还保留着一些游戏中的思维,至少在琥珀之剑中是不会明目张胆地给玩家如此作弊的机会的。 “即使是偷袭也不行吗?” “不行。”威廉摇摇头:“好了,年轻人,别想太多了。这个mí宫术至少能困住安德莎半个钟头,因为这是她不知道我在这里的缘故,如果她看到我,这个法术就不管用了。” “而且即使没有这个条件,她也早晚会发现那是一个幻术。这是其一,”老人竖起一根手指头:“其二,我不能在这里陪你太多时间了。” “你要走?”布兰多这真是吃了一惊,这位大法师此刻可是他最大的靠山,可没想到来了才没多久竟然就要走? “绿之塔那边快守不住了,你不希望自己的努力前功尽弃吧。”威廉挠了挠满是银发的脑袋,说实在话布兰多很难相信一位德高望重的巫师领袖会做这个无厘头的动作:“好吧,”老人说道:“其实这与我没什么关系,不过既然图拉曼请我帮忙,我却不能推辞。” 绿之塔竟然这么快就守不住了? 布兰多全然不知道自己之前已经昏mí了好几天,他还以为没有玩家参加结果竟然相差这么多。不过还好这位银è联盟的巫师领袖在这里,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如果威廉出手的话,狼祸一时半会应该是威胁不到德鲁伊们的。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都是说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老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拿出一个盒子递给他:“这个算是我送给你的,年轻人——这个盒子里有一件斗篷,它可以让你咋按时避过安德莎的感知。” “等等,”布兰多喊道:“我们可是有三个人啊,大师。” “我知道,”老人微微一笑:“所以说这件斗篷其实是巨人使用的。” “巨人用的?”布兰多一脸古怪,这是什么诡异的设定。 “正是,不过它也有个病,一天只能使用一次,用过一次之后就和普通斗篷没什么区别了。” “你们巫师的东西都拥有这么稀奇古怪的脾气吗?”布兰多接过那个盒子,有点没好气地问道。 现在发生的一切让他忍不住想起了过去游戏之中的经历,他对巫师的作品可没什么好印象。 “咦,看来你对它们很熟嘛。这样我就放心了,”老人一笑,用法杖在空中一舞,凭空打开一扇银è的光不过你可别看这件斗篷,在它生效的时候,即使是龙王也无法突破它的遮蔽效果呢!” “龙王?你是说巴哈姆特?”布兰多一愣,他忍不住有点不敢置信地举起手中的盒子看了看。 不过无论是火龙王巴哈姆特还是战争之龙提亚玛特,如果这件斗篷真如老人所言,那至少也得是一件神话产物啊。 不过神话产物就这德行? 布兰多回过头,刚好看到老人走进光但最后威廉忽然回过头,有些郑重地对他说道:“年轻人,时间我留给你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等等,我说!”布兰多忽然反应过来:“你还没告诉我这东西的启动咒语是什么!” 可惜威廉显然并未听到他这最后一句话,因为光在黑暗中微微一闪,随后就消失于无形,仿佛从来没在那里存在过一样。 我勒个去! 布兰多那一刻顿时感到一种巨大的坑爹。 r 第一百八十七幕 最终时刻(三) 银色的光门宛若没有存在过一样消失不留下丝毫痕迹,只留下拿着盒子有点不知所措的布兰多。 ,“扑哧。”。法伊娜看着年轻人忽然笑出声来。 ,“很好笑么?”,布兰多好气地反问道,同时他打开盒子。 ,“切,本小姐愿意笑,你管得着吗?。。 ,“是啊,这也不知道是谁的爪子呢。。布兰多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上,摇摇头感叹道。 叶领的公主殿下闪电般甩开手,粉颈上染上了一层红晕:“你你你怎么能说出来。。 ,“咦,我有答应过你什么吗?”。 法伊娜攥紧拳头盯着她,眼睛里喷出火来,好像要把布兰多吃了一样。这位大小姐跺跺脚。外强中干地斥道:“你你等着瞧,我会和维罗妮卡大人告状的。。。 ,“告状?说什么?” 贵族千金一呆,忽然红着脸结结巴己地说道:,“说,就说你占我便宜。。。 这个女人 布兰多目瞪口呆地看着法伊娜,做梦也没想到她会使出这样一招。那种感觉就像是被当面打了一拳似的,半晌没回过气来。 ,“你真这样说?。。 ,“才怪,骗你的!”法伊娜轻轻哼了一声:,“这么说我又没好处,再说被一个乡巴佬占便宜也太丢脸了。,。 布兰多顿时无语。 不过如果这个既没胸又没脑的女人真的一时头脑发热跑去这么和叶大公说了不该说的话,他还真怕这位大公爵会雷霆震怒派克鲁兹帝国的飞马骑士将自己捉拿归案。 只是之前两人之间的争执。差点让他忘了手上的盒子。 说到手上的盒子布兰多很快发现自己手上那盒子似乎也是件魔法物品一他从里面像扯一条窗帘一样扯出长长的斗篷斗篷的一角源源不断从盒子里冒出来,最后体积甚至比他手中的盒子大了好多倍。 但不管这斗篷多么神奇,如果没有启动咒语它就真的和一条窗帘没什么区别甚至连窗帘都不如,因为窗帘上至少有漂亮的玟还可以遮挡阳光。 布兰多抖了抖那件斗篷,只能当它是大块的抹布,只是把这东西丢了太过可惜,拿着又嫌太重,他发现威廉给自己出了个难题。 他考虑了一下,将斗篷裹在手上然后继续向前走去。这条地下的通道应该并没才多长。他记得那个玩家在自己的帖子中回忆说过对方好像在黑暗中行进了十多分钟几乎就要准备放弃线回城的时候,忽然就进入了信风之环中心。 那么在这里想必应该也差不多。 他抬头向上看去,维管一样的,桥,似乎以上方某个点为中心汇聚在一起,越往上走,越能明显地感到这一点。 布兰多默默计算着时间。他牵着芙妮雅,身后跟着法伊娜三人的脚步声在黑暗与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沙沙作响的声音回响在耳边倒不像是步子踩在地面上发出的声音,而像是某种鬼鬼祟祟的影子蹑踪跟着他们身后,令人威到不寒而栗。 贵族千金不止一次回过头去看,身后黑洞洞一片她心惊胆战地想要跟紧布兰多,可一想到布兰多那可恶的样子就忍不住落后几步,以免被讥讽。 差不多半个钟头过后,布兰多才感到身体周围的空气开始流动。这让他觉得那家伙的攻略未免有些过于坑爹。不过转念一想在黑暗中计时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能出现错误也是难免的事情于是也就释然子。 就这样又前进了几分钟,另一道石门出现在他面前。 这道大门走向上开启的”与地面有一个倾斜的角度石门与上面神秘而富有历史气息的纹沉浸在黑暗之中,就像是一段被深埋在尘埃之下的历史。 不过这扇门要比下面那一扇小得多大约只才十分之一大小。 本来布兰多以为还需要再开门一次,不过没想到他们才刚刚靠近那扇门。那扇门居然自己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然后带着上面不断抖落的灰尘向后陷进去。 与其说是陷入进去,不如说是门正在向后一点点打开了。 布兰多忍不住微微一怔,没料到这门竟然是自带感应的,心想还挺先进的。不过门打开之后,后面的景色马上就让他说不出来了。 不只是他,连他身后的法伊娜与芙妮雅也忍不住吃惊地瞪大眼睛。 起先是一束光从门后倾泻而出这是外面的世界进入永夜之后他们第一次接触到阳光,柔和的白光像是水一样从门后倾泻而入,从每一个孔隙渗进来,形成光斑落在三人脸上。 随后门之间的缝隙越来越大,光也越来越多,一束束光柱像是破开黑暗的利剑,利剑将黑幕刺穿并使之分崩离析,潮水一样的白光一下子就三人包裹了进去。 那一刻布兰多、法伊娜与芙妮雅都忍不住眯起眼睛。但然而等他们的视线重新适应了光亮的环境时,那背后的荒物却一下子抓住了每一个人的心灵。 信风之环位于卡兰加山脉群山环绕中心地带的核心区域,暴风圈的中央,布兰多不止一次在想象之中描绘那个存在于暴风眼的宁静区域。 然而就像他想象之中一样。这里是一片群山环绕的盆地,周围起伏的峰峦正是他们在狼之隘口与蔷之墙一带看到的绵延群山。 只是这里的风景显然要秀丽得多、 从远处看去,远景是群山之外环绕的大气环流,环绕的风暴在山峰之上形成数百米高的墙壁,数百年来没有一个人穿过那道无形的大气之墙进入这里。 然而只才看到那半空之上狂暴不羁的风。布兰多仿佛才能确认他们已经进入了信风之环的中心地带。 他抬起头”天空中央是绵延的云层~种从边缘透出金光的灰色的厚云。阳光毫不忌讳地从云层背后洒下落在广阔的大地上。 就仿佛信风之环外围的黑暗与风暴,还狂暴的魔力潮汐都不存在似的。 这里是一片宁静。 甚至远处还能看到成群的飞鸟,一切恍若某个神话中描绘的场景。 但布兰多的注意立刻被另一件事物吸引了过去”那是盆地中央的一棵巨树一事实上他甚至不能确定那究竟是不是树,他仰起头才能一睹这巨树的全貌,树冠几乎遮蔽了半今天空。 巨大的树干直插入云层之中,主干之下庞大的根系占据了几乎整个盆地。它的根系深深扎入土地之中,上面覆满了一层层的青苔”远处看去就像是青色的山峦一般起伏。 布兰多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世界之树传说中在上古的某个时代德鲁伊们也拥有一棵,天地般巨大的,金橡树。天空之环那个时候还叫做世界之环。他们就世世代代居住在这棵树周围。 可自从巴贝尔塔倒塌之后,世界之树也在战火中毁于一旦,德鲁伊们因而分裂,成就了今天的天空之环与牧树人。 可没有任何一段历史上记载过,这个世界上还有另一棵世界树。 布兰多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棵巨树,它不是像神话中描述那样通体呈黄金般灿烂”而是更接近自然。绿色的青苔与森林在巨树的根系与主干之上覆上一层苍翠的绿,绿得鲜艳。 而巨大的树干之上云雾缭绕,隐约还有闪电穿棱其间。 ,“这不会是北欧神话中那一棵吧。。布兰多忍不住喃喃自语。 ,“这是故事中的世界之树吗,布兰多哥哥?,。芙妮雅轻轻吸了一。气。抬头问道。 布兰多点了点头,他忽然想到之前通过那些圆柱状的,桥”或许那根本不是什么桥,而是一条条插入地下的这棵世界之树的根。 那些最细的根每一根的直径也有上百米。 玛莎在上布兰多深吸了一口气眯起眼睛看着这片翠绿有如梦境般的森林。大群的飞鸟在树冠之上飞翔”只是整片森林寂静无声”看不到一丁点人类活动的迹象。 这就是瓦尔哈拉? 布兰多忽然有点明白过来喂什么在游戏中瓦尔哈拉会毁于一场大火之中,虽然说世界树会毁于火灾这倒是有点荒谬,不过这样一片森林陷入火海倒也说得过去。 ,“布布兰多”,这个结结巴巴的声音属于法伊娜”这位贵族大小姐吃惊得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她刚才还悄悄扯了一下自己的脸蛋以证实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又怎么了?”,布兰多回过头。 ,“你看那树上”。牛领的公主殿下举起手指着上面说到。 布兰多抬起头”他随即微微一怔~之前太过震撼一时竟没发现,在云层之上,世界之树在半空中的树冠竟然没有叶子。 ,“枯死的世界树?,。他忍不住失声。 ,“不。不是那个!。。法伊娜答道:,“下面一些!。。 还有什么?布兰多目光下移,不过他马上就移不动了,他的视线像是生了根一样死死地钉在这棵世界之树的中央。 在巨大的树干外围竟有一圈人工建筑! 或者不如说是一座极为庞大的宫殿,它周围环绕云雾与闪电,仿佛是上古时代神灵的居所一样,即使在这么远的距离上也能感到这座建筑的雄伟与壮观。 ,“瓦尔哈拉。。布兰多脱口而出。 ,“那那是什么?。。法伊娜不解。 但正当这位小姐提出自己的疑问的时候。布兰多忽然听到森林中不远处传来另一声惊呼:,“混沌在上,世界之树!”。 那是安德莎沙哑的喊声。 两人一时都变了脸色。 第一百八十八幕 最终时刻(四) 布兰多马上回过头,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对法伊娜与芙妮雅作了个噤声的动作。安德莎的声音把这位贵族小姐吓得脸都白了,差点叫出声来,直到看到布兰多的动作她才捂住嘴安下心来。 于是森林中安静下来。 除了不远处的灌木中某种翅目类昆虫正发出单调的吱吱声,几只小型啮齿类动物飞速穿过杂草丛生之间,发出密密翠翠的声响。 法伊娜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脉搏在这种诡异的寂静之中有力地搏动着,紧张让她的血液加速流动,但手指与面上却越发苍白起来。 ,“怎么办?。。 她用口型问。先前大小姐的趾高气扬这一刻好像都无影无踪,只剩下一个与普通人无异的少女用担惊受怕的眼神看着布兰多她才意识到这才是现在她唯一可以依靠的。 布兰多看了她一眼。 这会儿这位贵族千金这会儿脸蛋脏得跟猫一样,漂亮的金色马尾上也沾满了灰尘虽然经历过之前的战斗任何人都会如此,不过他还是觉得她这个样子可比之前可爱了不少。 至少之前与他斗口时那盛气凌人的大小姐架子早已所剩无几了。 ,“不必担心。”。 他同样以口形答道。布兰多很清楚这个样子的千金小姐毕竟只是暂时现象,她始终还是那个克鲁兹人的公爵之女,不要说高人一等的性格早已刻在骨子里,就是安德莎出现前一刻她还在和他拌嘴呢。 他静下心来侧耳倾听,森林另一边逐渐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安德莎似乎并没有隐匿行踪的意思、事实上以她的实力也没这个必要。只哼哼所畏惧才会藏头露尾真正的强者都是毋须如此的。 就像现在他们这样若走过去游戏中,布兰多以,三级战士的身份要用到隐秘行动的时候并不多,早先兼修游贼一类的技能的时候都是好多年之前的回忆了。 他记忆中那段经历既精彩又刺激可如今却有一些不同,生死追逃在现实中意味着生命每时每刻都要受到威胁。如芒在背的感觉也让人感觉不到丝毫刺激。 反而觉得紧张害怕得要死。 这样的落差让他感到非常不习惯,只是因为过去的经验还在,布兰多才能很快冷静下来。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听到一前一后两个脚步声在西边不远处蜘踽了一会那个方向相当之近,这意味着地下到地面也许不只有这么一个出口。 不过这不知道算不算是一种幸运? 然后他听到安德莎的声音传来:,“那个小子可能已经走远了没想到除了德鲁伊之外还有银色联盟的人暗中保护他们,之前那个法术上面有些我熟悉的气息,不知道是不是那些老家伙。。。 听到这个声音布兰多忍不住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但马上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这个声音让他有些耳熟:,“没想到你这头怪物也会后悔树敌过多。这难道不是一种讽刺?。,,“树敌过多?真是可笑的说法”,安德莎的声音显得略微有些刺耳听得出来她正在冷笑:,“听这口气就明白为什么你们会畏首畏尾。不过既然如此你们这些胆小鬼为什么不干脆害怕得躲回你们那个肮脏的窝里去?”。 ,“好了好了”那个男人的声音示弱道:,“我不是来和你吵架的,安德莎。比起这个来我更好奇的是这里竟然另有一个世界看样子我毫不怀疑我们是千百年来这里的第一批访客。”。 ,“是第二批,你别忘了,他们可能早进去子。”,布兰多知道安德莎口中的,他们,说的就是自己,那个女人现在估计不敢确认有多少人和他在一切,有怀疑就会有顾忌,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好消息。 ,“无所谓安德莎。你有没才意识到那今年轻人一开始就知道这里,我可不相信他能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之下误打误撞打开了那扇大门。”,那个男继续人说道:,“虽然外面那扇大门应当是人类愚蠢的遗产但你不能不承认,在黄金的时代这些东西至少是相对于现在那些可怜巴巴的文明比较起来壮观而伟大的。”,,“你想,安德莎,这样的存在会没有一点征兆就打开大门吗?”。 ,“你想说什么。米哈拉”喔我忘了你现在应该叫“”安德莎用轻佻的语气反问,可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那个男人打断道:,“安德莎,你难道不在意德鲁伊们瞒着所有人偷偷在准备着什么吗?更不用说现在还有银色联盟那些老不死的家伙参与进来,这里有封印之石的碎片,难保不会有什么别的更惊人的东西。。。 ,“更惊人的东西?这棵世界树还不够吗?” ,“这棵枯萎的世界之树估计是远古之战的试验品,不过它还不算什么,你很清楚这一点安德莎。”。 ,“或许是。我也很想知道,因此现在你才应该结束这些废话,跟我来一”,,“你的性格还真是一点没变。。。男人答道。 随后两人停止交谈,布兰多立刻屏住呼吸,他明白安德莎的感知高得吓人。这意味着他们只要稍微有一点不*就会被对方发现,甚至那个女人不需要像他一样专门去击中注意力就能做到这一点。 法伊娜也明白这一点,这位贵族千金虽然有些自以为是,但也算见多识广。来自克鲁兹帝国上层社会的她见过各式各样的强者,很清楚安德莎是一位究竟怎样可怕的敌人。 最后是芙妮雅,这位出身山野的小姑娘谨慎而机敏,她只需要看自己的布兰多哥哥作何选择”就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她抬起头”一双碧绿色大眼睛转个不停”可就是不发出一点声音。 三人像是木偶一样站在那里,听到灌木丛另一边的脚步声徘徊了一小会”似乎安德莎与那个叫做米哈拉的男人是在寻找方向。 最后安德莎说了一句:“他们可能已经进入中心地区了。,。随后脚步声才渐渐向着世界之树的方向远离了。 良久直到这时布兰多才敢出一口气。 ,“呼,。法伊娜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她面无血色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整个人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汗水早就浸透了她的后背,额头上也全是冷汗。 ,“太好了,他们走远了,我们集机回头吧。”。她马上说道。 ,“回头?。。 ,“当然,那个女人以为我们进去了”乘她还没反应过来我们应当快回去找到维罗妮卡大人汇合”然后赶快离开这里不是吗?,。法伊娜瞪大眼睛,理所当然地说道。 ,“不不,你搞错了一点,。。布兰多严肃地摇头:,“现在应该是你一个人回头,女士,也好”外面的头狼埃希斯还睡着看起来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雾魇也被安德莎击败了,路上没什么危险,你应该还记得来时的路吧?” ,“我”,贵族小姐一愣。眉尖也高高地挑起来变得尖锐起来:,“你你让我一个人走?,。 ,“不然你还想怎样?”。 ,“你你你不陪我?,。法伊娜有些不可置信地问。 布兰多有些大惑不解”这位大小姐究竟是有多理所当然才能开口说出来让他陪她回去这样的话来?莫非他和她看起来很熟吗? ,“我干嘛要陪你?”因此他很正当地提出了拒绝的意见。 ,“我你,。贵族大小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地看着他,她本来立刻就想要发脾气,可不知为什么半途又软下来:,“那,那你留在这里干嘛?”。 ,“那么有那么大棵树,是个正常人都会有好奇心的吧,大小姐。。。布兰多当然不会和这位大小姐说实话,只是如此指着世界之树说道。 当然”任何正常人人都听得出来这话里的敷衍之词。 ,“喂,好奇心没有命重要吧” ,“咦?”。布兰多一愣,奇怪地问:“你这是在关心我还是在担心没人陪你回去?”。 法伊娜的脸刷一下浮起一层红晕”她眉毛一挑大声说道:,“都都不是,笨蛋!只是随口一问而已。你的命我才不关心呢!那,那我走了,你你你死了可别怪我啊,。 说完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身就走。布兰多看着这位大小姐的背影耸耸肩,比起这位大小姐的疑惑来他倒是认真的虽然有些超出计划之外,但他不得不留下来和安德莎争夺瓦尔哈拉的主宰权。 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并非不现实。安德莎并不知道此地的真正意义,因此不像他一样拥有明确的目标。就这一点上布兰多就已经占据了主动。 其二他与芙妮雅在一起,是瓦尔哈拉已经认可的君王,如果他能进一步取得这片传奇领地的控制权,他完全可以借助此地的力量来战胜安德莎。 这就像是一位神祗在自己的神国之内享有巨大的主场优势一样。虽然这么说有些夸张。不过据布兰多所知,瓦尔哈拉沉睡的戍卫部队赶走安德莎就已经足够了。 虽然要把对方,留,在这里还是不大现实的事情。 不过这些可能性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实际上却是惊险万分的事情。尤其是要在安德莎眼皮底下夺得先手,先发制人,仅仅是想想就觉得有些难于登天。 做这样近乎孤注一掷的赌博。布兰多可没有带上一个拖油瓶的兴趣,因此能找到机会将这位大小姐送出去”他绝对是举双手赞成的。事实上如果可能的话,他也更愿意将芙妮雅也先送到安全的地方。 唯有独行侠,才能安然地行走在危险的边缘。 可让布兰多有些没想到的是,他看到法伊娜的背影才刚刚消失在那扇门后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回头。又看到那位大小姐从里面走了出来。 ,“喂”。 她明明是一副怕黑吓得要死的样子,脸都白得不像话,可第一句话却是:“对、对了,我、我忽然想起来”克、克、克鲁兹人可没、没有丢下同伴的习惯虽、虽然我们之前还是敌人,不过毕竟你救了我一次你虽然不仁,在下却不能不义”。 布兰多的脸色顿时有点发黑起来。 第一百八十九幕 最终时刻(五) 森林里很安静,布兰多掀开丛生的藤蔓在树林中行进时几乎很少听到声音,有时候即使是鸟雀也很少从他们头顶飞过。 从他现在所处的方向向前方望出去,目光层层叠叠的叶片之后是开阔的盆地远景,茂密的森林就像耀眼的碧玉躺在群山环抱之中,地势向中央逐渐低矮,形成内陷。 视野再放远,盆地的最中央就是那棵壮观的大树,大树的根系向四面八方扩张,形成山脉一样的起伏,最近的一道向这个方向延伸到不到里许的地方。 安德莎和她的同伙应该就已经抵达了那里,他不敢跟得太近,凋零领主毕竟是半个德鲁伊,在任何森林中拥有许多优势。 他带着两女沿着一条小路前进草丛里依稀可以看到这条小道曾经存在过的痕迹,虽然早已湮没在时间之中一但那些散落在密林间的人工雕琢的石板碎片无声地诉说着过往的一切。 布兰多抬起头,而今这里剩下的只有四周参天古木上垂下来的密密麻麻的气生根与脚下浓密的灌木丛,灰绿色的植物攀附在道路两边蜡白色的岩石上,只有偶尔透过那些根支的缝隙之间才可以从岩石平坦的一面上看到些类似于文字的痕迹。 不过都早已侵蚀得不成样子。 那些文字如果布兰多没有猜错的话,应当是属于白银之民的文字。当然不是古精灵语也不是巫师文字,古代生活在瓦尔哈拉这一支民族应当早已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之中,没有只字片语提到他们究竟是谁。 不过布兰多猜这一支白银之民可能与森林之子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而今埃鲁因整个南境都有他们留下的遗产。 但不知为何”就是银精灵那里也没有关于瓦尔哈拉过去的描述,事实上银精灵与瓦尔哈拉几乎有着一个共同的起源地;布兰多也问过银精灵小公主,但得到的答案并没有超出他原本所知的。 梅蒂莎说过”瓦尔哈拉的年代应当要比银精灵久远得多,银精灵、雾精灵与月精灵三大白银血脉的精灵与它们共同的精灵王庭亚尔夫海姆出现在世界树分裂之后为黑暗之龙所主导的年代中。 而瓦尔哈拉早在黄昏之战的历史之前就已经是个传说了。在当下的沃恩德,黄昏之龙早已是个虚无缥缈的符号,普通人大多知道这牟大魔头,但也知道它已经死了。 那个神话中发生的故事” 只有圣殿的僧侣与玩家才知道一些关于混沌的势力,不过比起来他们要对付的也不过是挂着黄昏的名头行事的邪教徒而已。 不要说神圣盟约之中那次天地之战,就是与黑暗的圣者之战都是遥不可及的历史了。 更不要说和黄昏之龙同时代存在的那些传说,恍如瓦尔哈拉,比如天青色的骑士与苍之史诗,早就成为了吟游诗人口中的歌谣与故事而已。 “我没看错的话,那些是文字吧?”,法伊娜在他身后小声问,这位贵族干金自从不敢一个人回去之后,就干脆赖上了布兰多。她算是看出来了,虽然布兰多不像其他那些贵族青年那样对她唯唯诺诺”而且总是和她过不去,但至少不会真拿她怎么样。 “你不会自己看么?”,布兰多没好气地答道。 “可我记得埃鲁因人最后一次开辟蛮荒已经是五十三年前的事,是来自维埃罗家族的鲁曼男爵,他也是埃鲁因最后一位开拓骑士。书上说在此之前让德内尔以南都是真正的黑森林,无主之地”没有任何文明曾经拥有过这里但如果这些真的是文字,而且证明这里曾经有文明存在的话,那么信风之环就是曾经衰落的土地,而不是天然的黑森林。这样书上不就错了?” “你你不要那么看着我,我的帝国编年史科目可是优秀,还得到过冯哈因大师的嘉奖呢!”面对布兰多的目光”贵族千金有些不大自在地答道。。 “是那个号称耳以解读苍之诗的矮人大师?”,布兰多问。 “是解读一部分,另外冯哈因大师虽然是个矮人,但他可是加入了帝国国籍的。”法伊娜有些自得地抬起下巴”不自觉地把身份标签亮了出来。 “不过他难道不知道德鲁伊比埃鲁因人早五百年居住在黑森林内了,什么叫让德内尔以南是无主之地?”,布兰多讥讽道。 “喂!那、那个不算”德鲁伊们对土地又没有需求!”,“是啊,难道克鲁兹人胆敢以这个为借口将他们边境上的所有德鲁伊驱逐?这样帝国的疆域岂不是又扩大了一圈,可喜可贺!”,“你、你”,比起这个来,真正引起布兰多不满的是法伊娜口中的帝国编年史事实上包括埃鲁因的历史,这也是为什么这位千金小姐会如此了解埃鲁因的过去的原因。 帝国人从来没有将埃鲁因视作一个独立的国家,其实他很清楚在克鲁兹帝国尤其是持帝国派政见的贵族看来,埃鲁因不如说是帝国的一个海外领。 正是这样的自大让每个埃鲁因的玩家都不蜞忍受。 当然布兰多还不至于和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过不去,他不过是将贵族千金刚刚翘起来的小尾巴踩回去,以免她得意忘形罢了。然后年轻的领主回过头,看着碧绿茂密的森林。 森林中这条小路并不是独立存在的、 道路从来都是用来连接这座原本存在于这座森林之中的,城市,的其他部分,虽然布兰多不知道这条路通向那个区域,不过他们没走多久就认识到了这一点。 分开重重灌木之后,道路通向一片遗弃在林地之中的遗迹,首先映入他们眼帘的那些岩石堆砌的高大建筑,这些建筑为一片幽静的绿色所环绕,悄无声息地矗立在这里的空地上。 不过布兰多才刚从一片灌木中冒出头,就感到芙妮雅拉了拉自己的手。 他马上警觉地缩了回去,然后小声问道:“怎么了?” “有窟人。”小女孩看着他用口形答道。 “在那里?” 芙妮雅指了指外面”布兰多顺着她的手看出去,发现她指的是遗迹中最高的一座建筑。布兰多仔细看过去,马上留意到异常。 那座建筑屋顶上的一集植物似乎有些怪异。 布兰多忽然倒吸一口冷气口因为他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植物,而是安德莎。那个女人隐蔽得极好,作为她半个德鲁伊的天赋融身入林一般人还真难发觉。 只是可惜,这一次她的对手是森林的女儿,受尼雅女神所眷顾的芙妮雅一不过即使如此布兰多还是吓得冷汗直冒,现在他才意识到没把芙妮雅送回去是个明智的选择,在森林中作战有森林女神的女儿帮助好处简直是太多了。 “嘘!”布兰多马上给后面跟上来的法伊娜打了个手势。 然后他再向外看去,这里应该是一座集市,布兰多从那个环形的布局上认出了这一点,最高大的建筑无疑是贸易之神的神庙,在过去的时代神祗还存在的年代里这座神庙一定是相当兴旺的。 而此刻安德莎就站在那座神庙的屋顶上。 你得知道作为一个合格的邪教徒,向来是对任何神祗都没有好感的”也不必怀有最基本的敬意一虽然沃恩德的众神在圣者之战之前的历史中一直庇估着人类。 法伊娜也看到了安德莎,她吓了一跳:“她怎么在这里?”,贵族千金赶忙看着布兰多,用口形问道。 “如果你有点智商的话也知道她一定是在找我们。”布兰多比划着答道。 少女吸了一口气,抱怨道:“都怪你,所以我早说了我们应该回头的!”,布兰多没好气地看了这个女人一眼”心想我又没拦着你离开。不过他懒得理会这位大小姐脾气复发的家伙,干脆用口形答道:“抱歉,这么复杂的哑语我看不懂。”,法伊娜顿时呆了。 不过与这位大小姐感到担忧与不安不同,布兰多却反而觉得这是个机会,如果安德莎一直在前面他还真找不到什么机会先一步到达瓦尔哈拉的核心区域,既然对责停下来。 那么正是他争夺先手的机会。 布兰多抬起头来环视四周,他没看到那个女人的同伴,不过想必也应该在这个集市中。他把目光放远,注意到集市另一边的出。”这个时候他忽然意识到安德莎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地方停平。 因为他发现那个地方竟然有一座高高的城墙城墙是由于这些建筑同样质材的岩石构成的,上面同样覆满了藤蔓与根支”大半部分都湮没在树冠之中,因此从远处看根本注意不到。 但布兰多仔细观察那道墙垒之后却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道高大的围墙应当是将世界之树这个方向整整围了一圈,它的两端连接在世界之树的两条山脉一样的根系上,构成了一道天然的弧形防护圈。 而在那道围墙之后,还有好几道内墙,里面应当是一座扇形分布的城市,这个依托巨大的树根在世界树之下构筑堡垒的构思极为巧妙。 如果布兰多此刻是此刻的领主一定极为满意,但现在他看到这一幕只觉得满嘴苦涩。 因为围墙的唯一出口就在集市的另一头。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安德莎就应该在监视那个方向,这个女人虽然不明白这个地方究竟是干什么的,不过能成为牧树人的十二为牧首之一显然不会头脑太过简单。 至少她目前的判断就是最为准确的,而且如果不是芙妮雅的话,此刻恐怕他已经被这个女人所发现了。 不过历史没有如果,现在布兰多先一步发现了安德莎,那么他至少就有了些许战胜对方的希望。 但要怎么才能穿过集市呢? 布兰多有些头痛。 第一百九十幕 最终时刻(六) 法伊娜忽然拉了拉他的柚子,布兰多回过头, “你想要从那里过去?”贵族千金用口形问道,她指了指遗迹中心那条藤蔓盘根错节覆盖着的街道。 布兰多点了点头。 “你疯了”,”法伊娜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等等,你打算用那个斗篷吗?”,那斗篷要可以就用好了,布兰多忍不住想。可是某个老年痴呆症患者连启动咒语都没留给他,鬼才知道那东西要怎么使用。 他摇了摇头。 法伊娜不解地看着他,但年轻人已经举起手比了个手势示意她留下。然后他伏低身体,转头向外爬了出去。 这个动作落在法伊娜眼中吓了一跳,她眼睁睁看到布兰多爬到离那遗迹不到十尺远的地方停下来,吓得忍不住张开嘴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来一但布兰多当然没有发疯,他很清楚自己这么潜伏出去的下场。他在潜行上虽然还算有点心得,但也明白还远远比不上那些真正高端的夜莺与游侠。 就是那些人在低超过十级的情况之下也不一定能保证在安德莎这个怪物面前百分之百不会被发现,尤其是在森林之中,则更不用说他了。 布兰多从来都很有自知之明,他不过是前进观察而已。在森林里光是远远地看得不出一个结论,他没有浪费时间的习惯,因此只有选择冒险一途。 他趴在灌木下面犹豫再三,目光越过欧石楠的枝桠盯着不远处那一片片死寂的遗迹,脑子里飞速转动着如何安全地穿过这里的念头。 不过这有点异想天开”安德莎不是傻子,她在这里,至少就说明有十成十的把握能找出他。布兰多盯着外面毫无头绪,脑子里就忍不住飘过一些毫无关联的念头。 他想到若这还是一个游戏,那么游戏之中一定有其完成任务的方法吧? 想到这里布兰多忽然感到脑海之中闪过了一丝灵感,他一时想起了过去游戏之中的一些事情;依稀记得在琥珀之剑才开始投入测试时,这个游戏就因为它车传统游戏的巨大不同而引起了轰动。 因为在一般的游戏之中,大多数的游戏设计理念是为了考验玩家,但一个任务不管设计得多难,最终还是要给玩家留下一条可以完成的路。 在简单的游戏中,这条路是坦途。 在困难的游戏之中”这条路布满荆棘。 只是布满荆棘的路始终至少也是一条路。 而琥珀之剑却运用了完全不同的设计理念,游戏追求最大的化的真实。设计者曾经有这么一句在玩家之中相当著名的话:森林中从没有道路,需要依靠你的勇气与智慧去开辟。 因此琥珀之剑中不存在,必然可能完成的任务”就像是那个翡翠之巅的笑话一样,设计组居然为苍翠之龙设计了掉落列表,其实他们完全可以省略的,因为苍翠之龙从游戏开始就一直被称之为永远无法被击杀的世界首领。 (注:因为拥有整个沃恩德世界唯一一个最上级,永恒,要素的原因,翡翠之龙被定义为同时存在于无数个平行宇宙,因此无法在任何一个地点,任意一个时间单独地被击杀~这几乎等同于不朽,因此在琥珀之剑中号称不朽者,也就是无法被击杀的boss,所以被玩家笑称掉落列表没有任何意义,因为永远也不会用上) 但琥珀之剑的理念就是如此”设计者给予被称之为真实的可能性。虽然玩家们一开始将这种真实称之为刁难,可最后还是接受了这种设计思路。 ,如果琥珀之剑不是当时世界上唯一一个虚拟实景游戏的话,恐怕早就被玩家抛弃了吧,玩家始终追求的还是游戏性而非逻辑性,布兰多忍不住走神想到。 正是如此,他忽然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抓住了思路。 如果游戏的初衷是提供一个被称之为真实的可能性,看起来像是对于玩家的刁难”但事实上却是摒弃了过去游戏那,唯一或者唯几的路,。 如果没有所谓的,攻略”那么就自己开辟一个,攻略”这就是所谓琥珀之剑的精神。 布兰多深吸了一口气”他终于想到了办法。如果不能完美的完成任务,那么弃卒保车也未必不是一种选择,他的目光转向一边,然后冷静下来”小心翼翼地原路返回。 不过他一退出灌木丛首先就看到法伊娜脸色苍白地看着自己,就好像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和你在一起我起码要短命十年!”她瞪着他说。 “这样就短命十年的话,待会恐怕要会直接天折了也不一定呢。”,布兰多看了她一眼,如此答道。 “什、什么意思?”,“看到那片废墟了吗,待会我们借助它的掩护悄悄从那背后潜过去,刚才我仔细看过了,那边是可能性最大的一条路了,其他的基本是死路一条。” 布兰多连比带话地解释清楚了自己的判断,不过法伊娜顺着他的手势看过去,一下就张开嘴:“那边看起来是不错,可是下巴佬你没注意到最后一段根本没有任何遮蔽,无论如何也是肯定会被发现的吧!?”,她忍不住竖着眉尖反对道:“我说,那个女人可是牧树人的十二位牧首之一,你别把她当傻子~她在这里出现,就一定说明她有抓住我们的把握!” “我当然知道,我也注意到了。”布兰多摇摇头答道:“可我知道,她也一定清楚,经过先前的经历她也一定不会把我们当傻子,既然如此,她反而不会过多地注意那个方向。”,“反其道而行的道理我也明白”法伊娜皱着眉毛:“可只潜过前半段有什么用”后半段是一片平坦的广场,她就是再不注意也会发现我们的。”,布兰多没有答话,他当然清楚十全十美的事情没有那么多。但至少先想办法解决一半”剩下的就得靠自己拼命了。 这个时候想一点险都不冒是不可能的,何况他也没太多时间耽误,虽然有威廉相助,但外面的德鲁伊们能撑到什么时候还是个问题。 因此他摇了摇头。 “喂!”,法伊娜差集急的真的发出声音来,她一把抓住旁边的芙妮雅:“芙妮雅,你快劝劝你的这位大哥哥,这个疯子想要自杀”我可不愿意陪他!” 芙妮雅看着他们两个,摇了摇头,意思是她不打算反对一布兰多的决定就是她的决定。 贵族千金一下子就哑口无言了。 “你留下来吧。”布兰多说道,他也没理由带上这位贵族千金,尤其是这看起来有些像是去送死。 可这个时候这位来自叶领的公主却犹豫了,不知为何她感到有些慌乱。照理说她应该同意,可她看着布兰多与芙妮雅”没来由地发起脾气来,“不行,你必须带上我!”,她竖着眉毛赌气道。 布兰多一时有点无法理解这位大小姐的思路,忍不住没好气地说道:“我说,你不觉得自己是个拖累吗?”,“谁叫你早先在维罗妮卡大人那里忘了留下我,乡巴佬”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就要负责。你想丢下我一走了之,还算是个贵族吗?”,我本来就不是贵族,布兰多差点忍不住喊出来。不过他看着法伊娜认真的样子,仿佛只要他不答应她就要自己跟上来,忍不住有点头痛。 他又看了看芙妮雅,最后终于妥协了~反正带一个也是带,带两个也是带,不是吗?何况布兰多甚至忍不住有点恶意地想,这是自己要跟上来送死”即使出了什么事情也怨不得他。 因此他叹了口气,勉强算是同意了法伊娜的说法。 贵族大小姐瞪着她这个时候也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似乎在长久以来的斗争中,她终于占了第一次上风。 “我们立刻出发吗?”,她问。 布兰多很想说是我,不是我们,不过此刻也只有点头。何况说服了这位大小姐之后,他的确也该开始着手行动了。 但事实上如果只有他一个人的话,他要通过那片废墟其实完全不费任何力气当然虽然后面的广场依旧是个大问题。 然而现在带上法伊娜与芙妮雅,问题就复杂了许多。他不敢让法伊娜与芙妮雅跟着自己,而是往返两次将两人抱过去。 这说起来有点滑稽,但事实却是布兰多即使抱着一个人,潜行的技巧也比法伊娜自己单独行动强得多。 他第一次抱着芙妮雅穿过废墟显得很顺利,他小心翼翼地从植物茂密的一侧离开丛林,然后借助一道断墙的掩护钻入半间石屋中一而就像之前他判断的一样,这个方向背对着安德莎,这个女人也并没有在这边投入过多的注意力,因为事实上她只要盯着那边的广场,就足以确信布兰多有再大的本事也一样会被发现。 安置好芙妮雅之后,他又掉头返回去接法伊娜。他的动作很迅速,穿过灌木时几乎不发出一丁点声音,这样高明的技巧差点把来自克鲁兹的贵族大小姐看呆了。 她也算见识广博,很清楚只有军队中最高明的斥候才能做到这样的细节,而一般的贵族事实上是不会去学这些东西,除了那些身份特殊的人。 比方说王室的密探。 法伊娜以前也和自己父亲手下的密探打过交道,不过他们那点水平和此刻的布兰多比起来,简直就像是架子了。 不过这位贵族千金还不知道,实际上布兰多自己对自己那点潜行技巧压根看不上,她根本无法想象游戏之中那些专业的夜莺、游侠玩家的潜行技巧有多么可怕。 潜行技能达到十级以上时甚至可以做到视觉欺骗,也就是说他站在你面前你有可能都无法发现。 而达到十五级以上更是掌握着传说中的视野躲藏的技巧,在人前当面玩消失”那几乎已经是魔法才能达到的效果了。 但魔法可以驱散”潜行却不能。 高级夜莺吃饭的技巧,自然不是那么简单的。 不过这些都是题外话,布兰多一把将法伊娜抄起来的时候这位大小姐终于清醒过来”她吓得差点叫出来,要不是布兰多机警地一把捂住她的嘴的话。 布兰多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提醒这位大小姐注意分清场合。法伊娜脸红了红,虽然这已经不是布兰多第一次这样将她横抱起来了,不过上一次是在深不见底的悬崖上向下跳,那个时候她吓坏了根本没有想那么多。 第二次也是为了躲开圣者多头龙的攻击,基本上同样是吓呆了。 只有这一次她意识还算清醒不过法伊娜更愿意不那么清醒,至少不会那么羞涩难安,脸好像都要烧起来了一样。 等到她从一片慌乱之中恢复过来的时候,布兰多已经将她放在了半截墙壁后面。 到此刻为止布兰多经过好几次往返已经将芙妮雅与法伊娜转移到了这片废墟的最后一段,前面就是那道广场,剩下的就像之前所说过的一样:要靠拼命了! 他拍醒这位责族千金,用口形问道:“你真不留下?待会可能会送命喔?”,布兰多打算最后一次试图吓退这位千金大小姐可这一次得到的答案依旧是否定的。 这个女人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好像咬定了他似的,坚定地盯着他摇了摇头。那感觉仿佛真的是克鲁兹人从不抛弃战友精神似的,一时让布兰多感觉古怪无比。 “算了”他叹口气说道:“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然后他探出头去看看要怎么穿过那个广场。可这一探,他的脸色一下就变了,事实上不只是他,和他一起的法伊娜差点,啊,一声叫出来。 因为他看到一个身着红袍的人影竟然正好在广场另一头。 “活见鬼,果然早料到了一”,布兰多心中忍不住暗骂了一句,他以为对方至少会有一点疏忽的地方那怕甚至这本来都算是不是疏忽的疏忽。 可没想到安德莎还是滴水不漏那个同伙守在广场另一边,他们根本连一点机会都没有。 布兰多退回来,忍不住咬了咬牙一时间竟想不出任何办法。 可这个时候法伊娜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这个距离已经很短了,为什么不用斗篷试一下?持续时间应当足够的!” 斗篷?布兰多一愣这才想起法伊娜说的应该是威廉给的斗篷。 他一时有点郁闷,心想要能用早用了,而且如果那斗篷真如威廉所说可以瞒过龙王的感知,那么在安德莎面前瞒天过海简直是小菜一碟。 然而没有那么多如果。 他忍不住挣开法伊娜的手,有点怀疑这位大小姐是不是因为太过害怕把脑子吓傻了,当初她应当明明知道原因的要不就是威廉那老年痴呆症还带传染的? 可没想到法伊娜又一次抓住他的手,她问道:“喂,你莫非真以为那东西无法启动吗?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布兰多怔了下:“你是干什么的?” “贵族大小姐?” “去死”法伊娜咬牙瞪了他一眼:“乡巴佬,我是魔剑士,解析咒文是我的老本行!” “哈?”布兰多这次真是呆了:“你能行?那东西至少是神话之中存在的奇物,上面的法阵和我们现在可有很大的不同,我没记错的话这位大小姐你好像连正式的职阶都还没有蝴” “那是因为我是贵族”叶领地的公主殿平一副没好气的神色:“,我不可能去参加爱冒险者公会的职评,再说作为贵族,我学的东西可比一般人细得多。” 布兰多一愣,忽然觉得好像还真有这个可能。他于是停下来,第一次有些认真地问道:“真的可以?”,“我也不知道,要试试。”法伊娜也不敢把话说太满了,不过说到自己本行的事她倒显得严肃了许多,也不像之前那样动不动就摆架子的样子。 布兰多点了点头,将裹在手上的斗篷交给了过去。法伊娜接过斗篷,用手自己在上面摸了摸一这是个纯粹的体力活,因为斗篷就像威廉所说那样实在大得惊人。 不过大约几分钟之后,法伊娜忽然惊喜地叫了一声声音虽小,却吓得布兰多差点跳起来,他马上回过头去看着遗迹方向一好在安德莎竟然并没有察觉到。 他立刻回过头瞪着法伊娜,如果不是确信不可能的话,他差点要怀疑这位大小姐简直就是个标准的内应了。 而这一次这位贵族大小姐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过失,她第一次第一次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向他吐了吐舌头,但还是有些欣喜地用唇语对布兰多说道:“乡巴佬,这东西的法阵我学过!”,“你学过?”布兰多一惊之后立刻转忧为喜,他做梦也想不到如此巧合的事情。如果法伊娜真学过这东西,那么找到它的启动咒语应该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玛莎在上,他立刻感到幸运似乎还没离他远去。 第一百九十一幕 最终时刻(七) 第一百九十一幕 最终时刻(七) 法伊娜在斗篷上摸索了一阵,很快就找到了线索。咒语都是有固定形式的,当然强大的巫师可以随心所欲。但一般要遵照其基本原则,常年在魔法之河畔生活的女巫们认定这个世界上有三万六千个充满了神秘力量的字符,这些字符可以概括这个世界的一切法则,符文魔法与圣言魔法就是在这个基础上建立起来的。 这些字符也最常用在魔法物品的启动咒语上。 如最常见的‘em’(地),‘’(风),‘v’(水)与‘flme’(火焰)。 斗篷上的大地气息很浓,事实上除了白银与黄金的种族制造的人工魔法制品之外,最早的时代中大多数的宝物都是从元素界流入的;因此贵族千金试了试描述大地族裔起源的‘巨人诗歌’,这部法典之中有一千二百个魔力字符,要一一尝试几近不可能。 但她很有经验,通常来说启动咒语要选择符合魔法物品展示的能力,因此范围就变得极为狭窄了。 她尝试了代表着阴影的‘亚拉的牙齿’与颤动符文,然后眉尖微微一跳,有些得意地抬起头来讲斗篷递给布兰多。 那双天蓝色的眼睛里写满了少女的骄傲,抿着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翘好像是在说——如何? 布兰多看了她一眼,接过斗篷,视网膜中立刻跳出一行绿色的小字: 布匿王的隐匿斗篷,魔法抗性30%,启动异能:进入万物遮蔽状态一百二十息,在此期间角色如同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虽然它还可以感受到周围的一切)。启动咒语:fr。 这就代表这件装备已经‘鉴定’完毕了。 找出一件宝物的‘作用’与‘启动咒语’这个过程,在琥珀之间中就称之为‘鉴定’。而鉴定法术的确是类似于魔剑士与咒骑士这类职业的本行。 因为魔剑士并非是使用魔法的剑士——虽然他们也会魔法,但他们的真正力量是解析魔法以对抗巫师的剑士。他们通常在反魔法,而非魔法上更有造诣。 不过布兰多现在看到这东西却没心思想其他的,万物遮蔽——描述是‘如同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他忍不住眼角一跳。 按照琥珀之剑中的法则解释,万物遮蔽就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主要位面,包括物质位面,四个元素位面与两个能量位面;因为这七个世界重叠构成了沃恩德的全部,任何人在任何一刻存在于这个世界都必须基于这七个世界之上,就像人必须要站在地上一样。 这可与原来的隐形大大的不同。 在神秘系的法术之中,隐形只是透过气系或者水系魔法折光,或者扭曲法则改变光前进的路线来达到欺骗视觉的目的,归根结底只是一种幻术,只是看不到,但依然可以被听到、闻到。 甚至会迎面撞上什么。 然而万物遮蔽就强得太多,至少布兰多知道这东西有一个简单的用途,那就是用来穿墙。因为在遮蔽状态之下,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墙’相对于受术者来说是不存在的。 虽然这个时间只有短短一百二十息也就是差不多五分钟,但用来逃命实在是太合适不过了。 这东西对需要它的人来说说是神器也不为过,加上30%的法抗绝对对得起神话之中存在过的宝物的身份。巨人之王布匿藏宝库之中的传奇斗篷,一点也没有为它的主人丢脸。 布兰多举起斗篷将三人笼罩进去,他念道:“fr!” 斗篷顿时变得透明起来,那种感觉极为奇妙,就仿佛一层环绕着他们的水幕一样。 芙妮雅瞪大眼睛看着周围的景物,她有甚至些崇拜地看着布兰多,年轻人总是能做到一些神奇的、令她意想不到的事情。 不过布兰多自己也是过了一会才习惯这个状态,他知道现在他们应当已经进入了万物遮蔽的效果之下;以前在游戏中拥有这样属性的装备都在一些很有名的独行侠手中,他连见都没有见过一次。 “你你怎么知道咒语,我没有告诉你呀?”但法伊娜却显得极为惊讶,她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吃惊地瞪着布兰多的脸问道。 布兰多一愣。 他马上意识到自己犯了个严重的错误——因为在游戏之中一件物品只要被鉴定之后,玩家就可以直接看到属性并启用,但他忘了——这里可不是游戏之中。 这里就和与之间的鉴定一样,是需要鉴定者来描述装备的作用的。而像他先前那种行为,属于先知先觉——除非他可以证明他有星见的血统,否则估计有极大可能要被绑上火刑柱。 布兰多脸色顿时有点僵,他看着法伊娜极为震惊的脸,一时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如果说他其实早有‘鉴定’装备的能力,这也说不通,否则当初就不用等到法伊娜来鉴定了。 如果说没有,那么他是如何得知启动咒语的呢? “恩”布兰多咳嗽了一声,心念急转答道:“这个你不是说过是巨人诗歌上的某一段吗,巨人诗歌上与遮蔽相关的,除了代表阴影的亚拉的犬牙,要不就是代表盲目的颤动符文了所以我就试了一下” “就成功了!?”法伊娜不敢置信地问,这也太简单了!那这还要她们这些解析咒文的专家来干嘛,干脆直接猜不就好了? 少女瞪得大大的眼睛中忍不住有些动摇,她进而产生了一种巨大的挫败感。 “不,”布兰多赶忙摇头,至少在这件事上法伊娜还是干得不错的,他不想打击她的自信心:“你已经确定了范围,我可不感知不到魔力的波动周期,你知道我只是在传说与神话这方面的知识上精通一些。” “真的?” “当然,我好歹也是个元素使啊。” “哪有剑术达到黄金领域的元素使,”法伊娜忍不住撇撇嘴,她一脸的不相信:“冯?卡因大师常说,我们人类的生命是极为有限的,如果不把全部精力投入到一件事情上的话,恐怕不会有什么成果的——” “那可未必,”布兰多摇摇头:“你忘了当初在绿之塔我从你手上抢回那东西的时候,我可是用过法术的。” “你还好意思提!和一个女生抢东西,太差劲了,真是个失礼的家伙!”一提到绿之塔发生的事情法伊娜就忍不住气不打一处来,她哼了一声:“当初我就在想你一定是个冒牌贵族,乡巴佬,没想到竟然是个真货——” 她哼了一声:“埃鲁因来的家伙果然粗鲁得很。” 布兰多忍不住抹了一把汗,心想自己还真就是一个冒牌货。不过这位大小姐的说法他却不敢苟同,虽说和一个女生抢东西是有些不是,不过当初他就是不是为了抢东西,纯粹是为了教训一下某人的自我为中心罢了。 任谁还在和商人讨价还价的时候手上的东西被别人抢了都会恼火的,何况那种完全不懂规矩的行为——当然石之钥匙对他来说也还算有用就是了。 “一码事归一码事,我现在可不想和你讨论之前谁是谁非。”布兰多现在心情大好,他顶着斗篷带着芙妮雅与法伊娜缓缓向外走出去,万物遮蔽效果果然不同凡响,安德莎在上面还在盯着森林方向、偶尔看一眼世界之树上面,但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三个人正在缓缓穿过广场。 而另一边,站在遗迹另一头的那个穿着红袍的男人也同样丝毫没有察觉到他们三人的存在。只是布兰多看那个男人身形隐约有些眼熟,但在这么远的距离上看不太清楚对方的样子。 但没想到这个时候法伊娜却说话了:“咦,那个人看着有些眼熟。” “眼熟?”布兰多一愣,他在游戏中与不少牧树人的高级头目打过‘交道’,认识其中的某一个、或者听过对方的声音有点印象还情有可原,可这位出身上层家庭的千金小姐怎么会对一位异教徒‘感到眼熟’。 “啊,好像是那个布拉斯的神官安曼嘛,我以前和父亲一起见过他许多次,他还在花叶领当地区主教时我父亲和他很熟的,”法伊娜答道:“不过他怎么会在这里?” “安曼?” 布兰多差点没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安曼他倒是遇到过,不过早在几个小时前(布兰多以为的时间)就被他推到雾魇的口中丧生了。他亲眼看到那家伙被刺穿心脏,而据他所知除了黄金之民以外被刺穿心脏没有会不死的,甚至连天使为其复活都做不到。 不过经过法伊娜的提醒,他看着那个男人却越看越像,虽然在这个距离上看得不是太清楚,但大概是不会错太多的。 事实上开始他就有些觉得不对,只是完全没往那个方向多想。 “真是安曼?”布兰多自己都有些不太确定起来,他忍不住问道:“你确定?” “你这人说话真怪,我怎么能确定,这么远什么都看不清楚。我只是觉得像,随口一说而已,你那么郑重其事干什么啊?”贵族大小姐没好气地抱怨道:“不过堂堂一个大神官居然和牧树人的异教徒走在一起,真是惊天秘闻啊!” 她好像感到有些刺激,舔了下唇这样说道。 “如果真是他的话,”布兰多心中却说道:“那可不是秘闻那么简单的事情了。”死者复生,而且还是心脏受到重创的情况下,正常方法是绝对没有可能的。唯一的方法就是邪术,说实在话布兰多完全没料到安曼竟然会和邪术扯上关系。 那家伙竟然是个卧底? 他吸了一口气,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脑子里面一时间好像充满了各种各样的信息。堂堂炎之圣殿的一位大神官竟然是个牧树人,这个消息实在是太具有冲击性了,更令他感到吃惊的是当年在游戏中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露出来。 他还以为在玩家面前一点秘密也没有呢。 但正在布兰多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是谁在那里,藏头露尾,给我站出来!” 那个声音略显沙哑,但语气却冷得令人骨子里发寒。布兰多听到这个声音差点跳起来,因为这个声音不是别人的。 正是安德莎。 怎么可能会被被发现了? 布兰多和法伊娜一时间差点被吓得僵在那里,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各自从对方面色苍白的脸上看出些惊魂未定的意味来。 ro 第一百九十二幕 最终时刻(八) ,谁在那里藏头露尾?” 安德莎冷冰冰的声音仿佛是一条毒蛇吐着杏子,声音回荡在广场上,让布兰多等人一下僵住了。 这个女人立刻出手,不过令人意外的是她的攻击方向并不是广场,而是一侧的森林中,粗实的藤蔓舞动着从半空扫过,轰隆一声将那个方向几株古木连根拔飞。 泥土扑簌簌落下,忽然从那下面射出一道人影来。 布兰多还没来得及看清那道人影,只见那边的空气仿佛一下停止了流动似的,视线竟变得灰蒙蒙的。安德莎漫天鞭影在灰色的视界之中一下变得缓慢起来,就好像在一层液体中阻力增大一样。 灰领域。 灰领域其实就是改变一个地区既定的法则,使之进入一个名为“灰,的世界,这个世界位于暗能量世界与灰色符文平原(地元素)交界处,是一个碎片般的次世界,这个世界是在,黄昏之战,中诸多被击碎、沉没于世界之边的半位面之一。 (黄昏之战,是指黄金时代与黄昏之龙的战争,在这次战争之后*恩德由天青色的骑士击碎苍穹进入了第二个纪元。) 但灰剑圣梅菲斯特的,灰世界,却并非真实的灰世界,而是一种幻想具现的能力,就是将存在于传说之中的世界投影到沃恩德的物质界,以具现那些传说中的能力。 时间钝化就是其中之一。 这是这个世界上最特殊的要素之一,布兰多绝对不会认错,那条人影就是梅菲斯特。,“他怎么会在这里?”,布兰多吸了一口气”手心中全是冷汗”这一幕也太刺激了一些,谁也没想到最后会出现这样的变故。 梅菲斯特向前跃出,但这并不轻松”他在地上一滚才完全避开安德莎的长鞭:然后从容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抬起头看着那个女人,开口道:“你就是安德莎?” 安德莎冷冷地哼了一声:“原来是丧家之犬灰剑圣梅菲斯特。你不去找你的死敌克鲁兹人的麻烦,来这里凑什么热闹?”,梅菲斯特却不理她,自顾自地说道:“既然你就是安德莎,那么就对不起了,我是为取你性命而来一”,“那就是那个大魔王梅菲斯特?他以为他是谁啊”竟敢这么和那个女人说话”,法伊娜听到安德莎说出对方的名字时吃了一惊,灰剑圣梅菲斯特这个名字在克鲁兹也算是家喻户晓了,大人都用他来教育小孩,比如通常的说法是:,捣蛋鬼,如果你再不听话,小心那个大魔王梅菲斯特来吃了你” 可惜法伊娜看到梅菲斯特时对方并不如她自己所想象中那样青面獠牙,相反,这位灰剑圣还算得上是一个有些俊朗的中年人。 安德莎也是一愣,她没料到梅菲斯特上来三句话不到就要动手,只见他话音刚落就从背后拔出长剑,巨大的剑身在阳光之下灰蒙集一片。 梅菲斯特双手举起剑对准安德莎,沉声道:“准备好子!”,“你!”,安德莎怒极,“狂妄!”,她一声怒吼,整个遗迹上空忽然乌云滚滚,粗如蛟龙的闪电带着轰隆隆的声响在云层中翻滚,她向下一指,布兰多隐约看到三个青色的神秘符号在她身边显现然后又消失一然后无数闪电从半空劈下,如同无数雪亮电舌从乌云中吐出集中于一点,形成一道巨大的闪电叉。 布兰多知道这个法术是德鲁伊的雷击术,那三个符文分别是“闪电,、“怒火,与“自然”雷击术制造的电舌可以分开攻击每一个敌人也可以集中”其中每一道都可以造成足以制一个普通士兵于死地的伤害,这个伤害随施术者的血脉属性提高而提高。 安德莎施展出的这个法术,每一道闪电恐怕都足以杀死一个白银阶的战士,集中起来威力更是大得惊人。 但对付这个法术很简单,因为所有闪电类法术都是以金属为引导作为目标的,只要将身上最显眼的目标物丢出去就可以了。 不过布兰多没想到得是梅菲斯特竟然也知道这个法术的弱点,他马上将手上的长剑侧身一丢,闪电瞬间击下落在剑上汇聚成一个刺眼的电球,普通金属在这样得温度下会瞬间融化,但魔法武器却反而可以吸收闪电之中的魔力。 闪电只持续了一瞬间就消失,长剑插在地上的地方焦黑一片,但是梅菲斯特的剑身上此刻却缠绕着一条足有手臂那么粗的闪电,在剑上环绕发出噼啪的响声。 “现在那剑上还附带40%的电伤,持续三轮,但输出伤害不超过那个法术的总伤害”,布兰多喃喃自语:“以前就听说梅菲斯特在与克鲁兹人的交锋中身经百战,今天看来果然名不虚传。”,“你在说什么?” 法伊娜没听清楚,忍不住扭过头问道。 “没什么。”布兰多摸了摸芙妮雅的头,答道:“乘他们还在战斗,我们赶快走吧,机会难得,失不再来。” 法伊娜看了看那边,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虽说安德莎的法术没造成什么实际效果,但那个场面实在是太过壮观了,闪电汇聚时因为太过明亮导致好像整个世界都黑暗了下去,那样的场景任何正常人看到了都会感到敬畏。 而这个时候梅菲斯特隔空收回了长剑,他向上一抬头,整个人就化作一条灰影向安德莎所在的建筑上射了过去。但由于领域的原因,他的速度并不快,安德莎立刻施展了第二个法术。 她召唤出枯萋与黑暗之灵,一头血淋淋的野兽顿时破地而出,那巨大的野兽像是一头犀牛,不过浑身遍布骨板与尖刺,而且足有一头大象大小。 这才是牧树人特有的法术,黑暗盟友,它与德鲁伊的动物盟友召唤方式相似,但召唤出的野兽都是经过神之血改造过的兽灵。 她向前一指,犀牛顿时撞开破碎的岩石向梅菲斯特狂奔而去,这东西的四蹄每一次踩在地面上周围立刻回应来波浪一样的震波,若是普通士兵在它周围十米范围估计立刻就会被震死,更不要说被直接撞上。 可是就是这等程度的攻击对于梅菲斯特来说也不过只能阻挠他前进而已,安德莎并没有指望依靠黑暗盟友就制服这位灰剑圣,她已经向后伸出手,无数藤蔓分开露出一支藤木法杖~这法杖看起来有点恶心,上面的藤蔓像是活过来一样上下挥舞,就像是布遍触手。 安德莎手一抓就握住那法杖,这还是她第一次使用武器,她举起法杖,一层木质藤须立刻从她下半身向上蔓延,从她平坦的小腹、峪与脖子蔓延到面颊,然后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形成一层木质装甲,甚至连头发都被包裹起来,形成那种触须一样的蛇发。 安德莎手举法杖,蛇发上下飞舞,在黑沉沉的乌云背景之下显得格外诡异,就像是神话之中的邪恶女神一样。 布兰多与法伊娜一边向前赶,一边回过头来看后面的情况。而他们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我去,那个疯婆子动真格的了!”,布兰多惊讶莫名,他惊讶的是灰剑圣梅菲斯特竟然有这么厉害? 他还一直以为梅菲斯特就算比克鲁兹帝国的女战神,青之剑圣维罗妮卡稍微强一点,但也强得有限呢。 安德莎施展完一个防护法术后,抬起头看到梅菲斯特刚好斩杀了自己召唤的黑暗之灵。梅菲斯特杀死那头犀牛的方法简直太简单不过,当黑暗之灵向他撞过去的时候低下头使尖尖的犀角对准他,但灰剑圣不闪不必直接正面一把抓住那犀角,然后轰然一声那大象般大小的犀牛气势如虹的冲锋竟然生生被他停了下来。 由极动转至极静的一瞬间在场所有人差点都以为自己看错了,但巨大的反冲力甚至让黑暗之灵粗壮如水桶的四肢吃不力直接向下跪了下去,然后又是轰隆一声巨响,地面上的岩石生生被反冲力击碎,将黑暗之灵陷入一个大坑之中。 梅菲斯特松开手时,就从巨大的犀牛眼、口、鼻以及耳朵中流出血来,这庞然大物竟然就这么生生被撞死了。 布兰多和法伊娜看得目瞪口呆,这尼玛还算是人吗?他以前最巅峰的时期力量虽然也比这过之而无不及,但很少这么野蛮地去战斗,没想到梅菲斯特表面上看起来这么温文尔雅的一个中年大叔,打起仗来礴如此暴力。 不过布兰多忽然感到有点热血沸腾,他忍不住想到这才是战士一真正的战士就应该是这么一往无前,酣畅淋漓的战斗。 一旦冲锋,就要让对方胆寒。 安德莎虽然并未胆寒,但也吃了一惊,她被藤蔓包裹的面颊上看不到什么表情,但露出的眼睛却闪了闪。 她将手中的法杖一挥,咬牙切齿地说道:“去吧,我的孩子们。” 大地忽然震动起来,她身后那栋巨大的建筑瞬间分崩离析,无数巨龙一般的藤蔓从地下奔涌而出,这些绿色的巨型,沙虫,在半空弯曲成一个,,型,然后向下面的梅菲斯特撞过去。 “巨化植物!”,布兰多虽然脚下不停,但看着这样程度的战斗也忍不住有点挪不开眼睛,自从穿越之后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个水准的战斗了,而且交战的双方的战斗经验都是如此丰富。 因为知名p的战斗经验,一般玩家往往是比不上的。 第一百九十三幕 最终时刻(九) 不过梅菲斯特展示了力量,安德莎童然立刻就想要用力量来压服对方,两个人都是心高气傲之辈。不过巨化植物是德鲁伊的八环法术,也是牧树人可以施展的最高环德鲁伊法术,它的效果是使原本就强化力量的魔性植物因为体型而获得超过十倍以上的提升。 也就是说这个时候安德莎手下指挥的藤蔓的力量,已经不逊色于真正开化了要素的战士。 巨龙一样的植物在半空中织出一张网,它们在安德莎的指挥之下封死了梅菲斯特的任何一条逃匿的路线,这位灰剑圣避无可避,只能正面对抗。 但梅菲斯特不慌不忙,他慢慢停了下来,然后抬起头看着这些在半空中挥舞的巨型触手。 触手向他扑来他举起剑”灰世界,瞬间张开,然后双手握着剑由下向上一挥虽然明明相隔着近百米的距离,但布兰多与法伊娜那一瞬间却忽然感到整个世界一暗。 天地之间好像就只剩下了梅菲斯特手中那一条灰色的剑的轨迹一样,那条灰色的线沿着一条斜线向上延伸,将整个世界一分为二。 然后时间为之一停。 哗啦一片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那些半空中的触手竟然同时从根部齐齐断掉,绿色的汁液从断口处喷涌而出。你可以想象无数巨龙在半空被一分为二,向下垂落的场景。 那简直壮观得一塌糊涂。 然后断裂的植物纷纷向后仰倒,从半空看去仿佛森林中绽开了一朵菊,不过这菊是绿色的;藤蔓轰然坠地”落入森林中瞬间扫到一片古木”四周到处都是烟尘弥漫。 梅菲斯特使出了这一剑之后显然也消耗极大,他将剑支在地上,喘了一口气。 但安德莎也不好过”引导的法术被一瞬间破了个干净,法术反噬差点没弄得她直接爆体而亡。这个女人最后咬牙弃卒保帅,她左手“啪,一声炸开成一片绿酱,让所有的魔力彻底从那里释放出去才堪堪保住了性命。 安德莎闷哼一声,恶狠狠地看着下面的梅菲斯特,当年她和银色联盟的诸位大导师交战都没吃这么大的亏,因为巫师们谨慎”进攻也有迹可循,不像这个战士出身的家伙进攻起来像是不要命一般,一不小心就陷入被动。 “哈米尔,你这个混蛋要等到什么时候?”她终于忍不住怒吼起来:“是不是想要作壁上观,好牟取最大的好处!”,听到这喊声梅菲斯特一惊,他没想到这个女人还有帮手?虽说之前那一剑他占了不少好处,可那一剑是聚集了几乎整个,灰之领域,的力量发出的”现在他也是后力不继,连游散的要素都重新汇聚不起来。 他喘了口气,立刻抬起头看着四周,马上看到一个穿着金红色祭祀长袍的男人从烟尘背后走了出来。 “你是炎之圣殿的神官?”,梅菲斯特一看到这个人的装束就皱了皱尼头。 而这个时候在另一边的布兰多也看清了来者的容貌,神官安曼几乎是与他们错身而过当然,即使是从他们身上穿过去其实也没什么影响,不过布兰多确认这个人确实是已经死去的安曼之后,还是忍不住吃了一巍因为这个男人虽然的确是安曼的相貌,但脸色灰白如同上了一层蜡,身上更是有东一块西一块的黑色尸斑。这根本不应该活人应该有的样子,倒更像是一个亡灵。 在布兰多看来”这倒是有些像是施展了亡灵复生术的样子,这牟法术可是沃恩德赫赫有名的邪术,施展这个法术可以在人死亡的一瞬间将其转化为亡灵”不过施展它需要事先将受术者的一部分灵魂分离出来放置在一个容器中。 这个容器当然不可能是个罐子或者匣子,而必须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活人才行。至于一个活人如何要成为没有灵魂的空容器”这个就不言而喻了。 这个禁术是各大圣殿严令禁止的,也只有玛达拉的亡灵巫师与一些邪教徒才会有所研究。 因此布兰多在看到安曼的一瞬间就确认了这家伙绝对是个卧底,不过看他和安德莎的关系倒不像是牧树人,事实上在沃恩德各类邪教多不胜数,其中万物归一会与牧树人不过是势力比较大的两支而已。 其他如同白银天蛇与羊首教徒也一样到处都是他们恐怖的传说。 只是布兰多看到安曼手上那个黑沉沉的戒指忍不住眯了眯眼睛,看样子这家伙自从死了之后就不打算再回到圣殿了,因此也自然不用再隐瞒身份那个戒指正是万物归一会的标志。 “真是他,神官安曼!”法伊娜小声说道。 布兰多点了点头:“万物归一会对人类世界渗透得还真是彻底。” 虽然近在咫尺,但安曼并未听到布兰多与法伊娜的交谈。他只是对梅菲斯特笑了笑:“好眼力,不过那只是在下过去的一个身份罢了。 “堂堂圣殿的神官竟然是个邪教徒,克鲁兹人真是堕落得可以。”,梅菲斯特看了安曼一眼,有些不齿地说道。 “梅菲斯特伯爵,你这么说我可不认同,安曼神官不过是隐藏在其中极个别的例子罢了,何况神官大人也不是克鲁兹人,你怎么可以以偏概全。” 雾气另一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说道。 布兰多一听这牟声音就忍不住眉尖一挑,维罗妮卡,她怎么来了?不过让他更惊讶的是听口气这位克鲁兹人的女战神好像和梅菲斯特是一路的,他们怎么走到一起的? 他还以为就算是天崩地裂这位灰剑圣也绝对不会向任何克鲁兹人妥协呢。 但维罗妮卡话音未落,雾气另一头青光一闪。当时安曼正要向无法动弹的梅菲斯特出手,可雾气中忽然传来拍打翅膀的声音,接着一片青色的鸟儿忽然破雾而出,扑动着翅膀向他直扑而来。 那些鸟儿像是由光做成的,湛蓝靛青的颜色美丽得足以让人屏住呼吸。但安曼看到这东西却忍不住脸色大变,这看起来美丽的事物中暗含危险,它们身上的任何一片羽毛都比真正的长剑更加锋利。 因为它们本身就是维罗妮卡的剑气构成的。 “天空之墙!”,法伊娜一看到这些青色的飞鸟就忍不住叫了起来:“是维罗妮卡大人!” 安曼立刻后退,他身边先后浮现出八枚符文,然后忽然出现一面六边形光壁挡在那些青色的飞鸟面前,飞鸟一只只撞在上面激起一片片涟漪,但最终都消失不见。 布兰多认出那个法术正是炎之圣殿最强的防御神术之一的神圣之盾,法术的效果原本是阻挡一切攻击,可安曼施展那个显然效果弱了许多,看起来变成亡灵之后他对于这类神术的契合度也下降了许多。 或许要不了几天,安曼就会完全失去这些神术,但至少现在他还勉强算得上是一位强大的神官。 安曼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从雾气后面走出来的女士。不过布兰多有些面色古怪地看着维罗妮卡手上的长剑,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把剑应该是灰剑圣备用的武器、符文剑古尼斯。 这两人什么时候关系好到这种程度,竟然连备用武器都可以交换使用了?难道灰剑圣对于克鲁兹人的仇恨其实只是一场骗局?还是说维罗妮卡对家伙施展了什么迷魂术? 布兰多看着维罗妮卡忍不住有点不怀好意地想到,这位帝国的女战神虽然已经一百多岁,但面上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岁出头的样子,对于梅菲斯特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虽然灰剑圣要年轻一些,但年龄相差也不大。他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莫非真的是这位灰剑圣和这位帝国的女战神对上眼了?一笑抿恩仇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喂,法伊娜”,他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他们会在一起,莫非维罗妮卡女士对梅菲斯特施展了传说中的美人计?”,“你你你别乱说,维罗妮卡大人才不会那样!”,法伊娜也目瞪。呆地看着这一幕,有点底气不足地说晃但布兰多口上乱说,心中却有些担忧,他目光巡视四周,希望茜没有跟来才好。可惜事实显然令他失望了,因为他很快就看到了维罗妮卡身后的少女。 “哎,你这不是给我找麻烦吗,维罗妮卡女士。”布兰多一看到茜,就忍不住暗叹了一声。 “我们出去和维罗妮卡大人会和吧。”,法伊娜小声提议道。 布兰多立刻抓住她的胳膊:“等等,先看看情况再说。”,“还看什么情况啊,你那个小情人都来了,难道你还能不留下来?”,法伊娜斜着眼睛看着他。 “喂,我说,你好歹是个贵族千金吧,说话怎么能那么难听”布兰多忍不住咳嗽一声:“而且你笨吗,现在我们在暗,敌人在明,你非要走出去让他们有所防备才好?” 法伊娜一愣,没料到布兰多打的是这个主意。她脸红了红:“才才不是,只是人家没你那么卑鄙,时时刻刻总想着偷袭,你到底是不是贵族啊?”,“难道背后捅刀子,下毒与暗杀不是你们克鲁兹贵族的拿手好戏,好像我这么做正好符合了你们的价值观才对吧?”布兰多答道。 法伊娜顿时哑口无言,转而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第一百九十三幕 最终时刻(十) 第一百九十三幕 最终时刻(十) 当维罗妮卡从雾中走出时,那位前圣殿的神官就和布兰多一样吃了一惊,他还没反应过来,青之女士就已对他经说道:“安曼神官大人,你可真让我吃惊啊。” “你也一样,维罗妮卡女士。”安曼沉着脸答道。 “真是让人惊讶,灰剑圣梅菲斯特竟和克鲁兹人走到一起去了,”安德莎右手捂着左臂处的断口,绿色的血液不断从她指缝之间涌出,但这个女人只像是感觉不到痛感一样冷冷地说道:“那边的丧家之犬,你对克鲁兹人的仇恨原来就这么肤浅吗?” 布兰多看到面对这样的讽刺,灰剑圣竟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只是在那里仿佛没听到一样,心中忍不住暗暗佩服这位剑圣大人果然心胸开阔、涵养非同一般。 可没想到这位传奇的剑圣还真的抬起头来,正儿八经地问了一句:“啊?” ‘啊你妹啊!你天然呆啊!’布兰多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没被呛死,他忍不住立刻在心中大骂;过去灰剑圣好歹算是之中无畏系战士的代表人物,无数人心目中的偶像,可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副模样。 所谓神化的偶像在心目中的轰然倒塌,大约就是现在这个效果,虽然布兰多并不是狂热粉丝,但这个反差也未免太大了一些。 安德莎更是面色发黑,她当然不会以为梅菲斯特是真没听到,只以为这家伙是在戏弄她——换句话就是对方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 安德莎自从进入要素的界限之后已经有接近两百年的经历,还从未如此被人看轻过,一时间她只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差点沸腾起来。 她指着梅菲斯特,低沉地咆哮道:“梅菲斯特,在三十年前我就听说你是梅耶尔人千年一出的天才,克鲁兹帝国为了将你扼杀在襁褓之中,不惜出兵镇压萨瑟兰公国。但幸运的是玛莎那个女人看来还算眷顾你,但可惜你却没有珍惜这种眷顾,竟和你昔日的敌人走到了一起。” “以你的资质的确称得上是天才,不过现在的你和我还差得太远,你应该很清楚之前一时轻敌让你占到了便宜,但这种情况不可能一而再的出现。珍惜生命,年轻人,何况你身后那个女人正是克鲁兹人的女战神,杀了她,对于那个自以为是的帝国是相当沉重的一击,你应该很清楚这一点吧?” 梅菲斯特点了点头:“我很清楚,安德莎女士,不过现在我是来取你性命的;至于在下和克鲁兹帝国的恩怨,晚一点我自己会解决。”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安德莎咬牙切齿地说道,她倒不是不敢向梅菲斯特出手,在之前的战斗中她已经摸清了对方的实力,只要她不轻敌,梅菲斯特不会有什么机会的。 但她不愿意和梅菲斯特斗得你死我活,说白她并不信任那个和她一起的哈米尔,她很清楚,那家伙随时有可能在背后同时向他们两个人出刀子。 但梅菲斯特听了,只是举起剑答道:“我什么酒都不吃,你应当知道,侵蚀神智的东西对于追求剑术极至的人是有害无利的。” “是呢,而且安德莎,你也知道不管是克鲁兹人还是梅耶尔人,都是玛莎的子民,和你们这些怪物可不一样。对于我们来说,你们才是当首的大敌,纵使梅菲斯特伯爵和克鲁兹人有再多仇怨,可也要先一致对外不是么?”维罗妮卡抬起头,竟也环抱着双手笑吟吟地向安德莎说道,这位女军团长一头碧青色的长发披在肩头上,笑起来竟然也格外有魅力。 安德莎狂怒:“那你们就去死吧!侵蚀,让你们见识见识时间的力量!” 一片绿色的领域从这位狂怒的领主身后张开,凡是被这片绿光包裹进去的物体无一不瞬间风化瓦解,那些保存了上万年依旧完好无损的石头建筑这一刻在绿光中却分崩离析,化为泥沙哗哗而下。 绿光向前延伸,刹那之间围住了梅菲斯特与维罗妮卡,眼见就要将两人吞噬。可没想到的是绿光刚刚抵达以那位灰剑圣身体为中心百尺范围内就停了下来,不得寸进。 只见绿光外围的街道皆风化化为齑粉,石板碎裂之后露出下面的泥土,然后植物从裸露的泥土之中滋生又枯萎,大地上顿时灰黑一片。可梅菲斯特的脚下却依旧保持着街道原貌,连一点改变都没有。 怎么回事?安德莎微微一惊,理论上来说梅菲斯特的真实实力差她不少,不可能应该能抵挡住她要素的侵蚀。 “这怎么回事?”躲在斗篷之下的法伊娜也不解地问道:“他、他怎么能在那么远的距离上抵抗要素的影响,难道那家伙的实力和安德莎不相上下?” 发现梅菲斯特是和站在维罗妮卡一边之后,在这位大小姐口中的称谓也从‘大魔王’变成了‘那家伙’。 “要素克制啊。”布兰多眼中一亮:“侵蚀说白了也不过是时间的下级要素,最多不过是显性要素那一级的存在。可灰领域是法则之力中最强的幻想系的要素,而且也和时间有关联,在‘灰之世界’之中时间变慢,侵蚀自然也就无效了。” “而幻想系的要素多是自定法则,在那个世界中,下级的时间要素自然也要遵从于那个世界的法则。” 更多的布兰多没说,因为所谓要素分为六个等级——微要素,杂要素,强要素,法则之力,元素之力以及存在性之力。其中微要素是沃恩德这个由元素构成的世界中任何人都拥有的力量,也称之为人的属性,但它并不显现,微弱到不可察觉。 而从杂要素则是一些强要素的显化,因此也称之为显性要素。这些要素大多在一个人真正开化要素之前就已经出现,像是布兰多此前展示的‘冰冻’的能力。 但只有真正开化了要素的人才能拥有真正的显性要素,这一级就是强要素,也是在所有人群之中分布最为广阔的一种要素。 再上就是法则之力,例如幻想,神秘,神圣与自然;然后是元素之力,这一级也称之为最上级要素,四大元素就是属于这一级的要素,这是这个世界的根基。 最后才是存在性的力量,本身平行或者超脱于世界这个定义本身,是物质与意识本身存在的根本。 而安德莎的侵蚀不过属于自然要素之中降解的次级要素,它的最上级形式是时间,出身虽然高贵,但可惜这个次级就代表了它本身不过是个强要素的水平。 而灰剑圣的‘灰之世界’却是货真价实的法则之力中的幻想要素,两个要素中同样具备时间要素,但本着下级要素服从上级要素的特性,安德莎的力量毫无悬念地被压制。 要不是她本身强过梅菲斯特太多,甚至梅菲斯特可以反过来通过灰之世界控制她的要素。 “真是好运气啊,伯爵先生。”维罗妮卡在梅菲斯特身后笑道,她虽然明知道安德莎的要素之力有多危险,但却像是毫不在乎一般谈笑自若。 只是梅耶尔人的年轻剑圣回头看了她一眼,暗灰色的瞳仁中的神色是——安德莎的能力,我早已知晓。 “原来如此。”女剑圣答道,她伸手护住身后的茜,对这个赤发的少女说道:“你后退一些,接下来的战斗你插不了手。” 茜微微露出些惊讶的神色:“你不用如此维护我的,维罗妮卡大人,我也有黄金级的力量。” “喔?”梅菲斯特倒是微微一怔:“你那个领主大人也是个黄金级的存在吧,近几年埃鲁因人倒是出了不少人物,据说有个叫做布加的年轻人天赋出众、早早地得到了十字剑的认可,也是你们国家的人吧?” 茜点了点头,布加还是她的副团长呢。不过她没敢说当年年轻的布加现在可说不上年轻了,已经步入中年了。 “你不用看我,”维罗妮卡看到这位梅耶尔人的剑圣回过头来看着她,忍不住没好气地答道:“你不会真相信那个女人的鬼话吧,当年帝国出兵萨瑟兰公国可不是因为你这位公爵大人的好儿子,再说了,你放心,我说的自然会做到。” “那就好。”梅菲斯特举起剑:“我去对付那个女人,你去对付那个神官,没问题吧。” “没问题,安曼的实力还不及我。”维罗妮卡答道。 “那可不一定,你要小心,”梅菲斯特说,他补充了一句:“我可不是担心你,只是不想你在后面拖累我罢了。” 青之女士瞪了他一眼,她成名以来还没人敢这么说过她,何况认真说起来,她的年纪可比这位‘年轻的剑圣’大。 不过梅菲斯特没有理会她,他一言不发地回过头去。几个人交谈不过是一瞬之间的事情,这个时候安德莎也察觉到了问题所在,她震惊到一张脸都有些扭曲了。 但要素之力被压制这并不代表她拿梅菲斯特没有办法,她堂堂一个牧树人的领主可不仅仅是靠要素吃饭的,她放开捂在左臂上的右手,一把抓过浮在空中的扭木法杖,眼中看着下面几个人几乎喷出火来。 她一握紧法杖,立刻高喊道:“万物之上的混沌,我全身心地敬畏你的力量,愿你在无尽的海洋之中翻腾,愤怒,怒火烧尽一切违反这个世界真理的存在,现在让我借你的权柄,行你的事吧!” 一阵可怕的战栗掠过在场所有人的心头。 “第七轮月亮,我以你的名为安卡拉穆,万物重归于一途。”安德莎举起法杖,她覆满藤条的身上瞬间被刺破,长出一片片黑色流淌着血红色彩的鳞片:“来吧,混沌之中的龙,黄昏——” (注:安卡拉穆为第七轮魔月的名字,女巫们认为这一轮月亮毁灭与阴影的魔力在天空之上的折射,因此它代表着黄昏之龙的残暴与杀意。安卡拉穆与第四轮月阿卡纳是双子月,阿卡纳在克鲁兹人的神话之中代表着审判与重生,也是布加巫师的智慧之月。) 犄角也从她头发中生出,天空中的太阳光芒这一刻都暗下来,然后女人背后张开一对布满鳞片的翅膀。她摇头摆尾,脖子逐渐拉长,手指上的指甲变得尖利,整个人也越长越大。 “动了真火了啊!”布兰多看到这一幕忍不住从背后拔出大地之剑,他手将剑柄握得紧紧的,一边对身边的法伊娜说道:“你带芙妮雅找个地方躲着,别靠太近,否则战斗带起的风刃刮花了你那张小脸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你、你我、我可不怕,我也要去,我也是战士!”法伊娜瞪大了眼睛,她去摸自己的短剑,但摸了个空之后才想起之前已经丢了:“我、我可以用法术帮助你们!” “你要去,”布兰多看着她:“你是说要让芙妮雅这么小的小孩子一个人留下咯,在这个战场上?还真是蛇蝎心肠啊,女人。” “你——”法伊娜顿时语塞,她瞪着他:“好吧,我知道了,不过你要打输了的话,看我怎么耻笑你。” 打输了? 布兰多看着外面的战场,心想要是打输了的话估计也用不着你来耻笑了,在场估计谁也活不下来。 不过他关注的更多是一旁的安曼,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梅菲斯特与安德莎的战斗自己绝对插不进去手。 他举起剑盯着那边,只等维罗妮卡与安曼交上手,就立刻从背后偷袭。不过若是让身边这位千金大小姐知道了他此刻的想法,估计又要斥他心理阴暗,一心只想要偷袭了。 不过在布兰多看来不偷袭才是傻子呢,偷袭是玩家的专利,不用白不用,他才没什么在战场上维持绅士风度这种脑袋呆掉了的想法。 “嘿,你一定不认识宋襄公是谁吧,小妞。这可是穿越之力啊,比起来什么混沌不过是渣渣!”他看了法伊娜一眼,然后看着已经完成化成一头巨龙的安德莎,心中与其说是评头论足,不如说是自我打气更好一些。 ro 第一百九十三幕 最终时刻(十一) 第一百九十三幕 最终时刻(十) 当维罗妮卡从雾中走出时,那位前圣殿的神官就和布兰多一样吃了一惊,他还没反应过来,青之v士就已对他经说道:“安曼神官大人,你可真让我吃惊啊。” “你也一样,维罗妮卡v士。”安曼沉着脸答道。 “真是让人惊讶,灰剑圣梅菲斯特竟和克鲁兹人走到一起去了,”安德莎右手捂着左臂处的断口,绿è的血液不断从她指缝之间涌出,但这个v人只像是感觉不到痛感一样冷冷地说道:“那边的丧家之犬,你对克鲁兹人的仇恨原来就这么肤浅吗?” 布兰多看到面对这样的讽刺,灰剑圣竟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只是在那里仿佛没听到一样,心中忍不住暗暗佩服这位剑圣大人果然心og开阔、涵养非同一般。 可没想到这位传奇的剑圣还真的抬起头来,正儿八经地问了一句:“啊?” ‘啊你妹啊!你天然呆啊!’布兰多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没被呛死,他忍不住立刻在心中大骂;过去灰剑圣好歹算是之中无畏系战士的代表人物,无数人心目中的偶像,可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副模样。 所谓神化的偶像在心目中的轰然倒塌,大约就是现在这个效果,虽然布兰多并不是狂热粉丝,但这个反差也未免太大了一些。 安德莎更是面è发黑,她当然不会以为梅菲斯特是真没听到,只以为这家伙是在戏她——换句话就是对方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 安德莎自从进入要素的界限之后已经有接近两百年的经历,还从未如此被人看轻过,一时间她只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差点沸腾起来。 她指着梅菲斯特,低沉地咆哮道:“梅菲斯特,在三十年前我就听说你是梅耶尔人千年一出的天才,克鲁兹帝国为了将你扼杀在襁褓之中,不惜出兵镇压萨瑟兰公国。但幸运的是玛莎那个v人看来还算眷顾你,但可惜你却没有珍惜这种眷顾,竟和你昔日的敌人走到了一起。” “以你的资质的确称得上是天才,不过现在的你和我还差得太远,你应该很清楚之前一时轻敌让你占到了便宜,但这种情况不可能一而再的出现。珍惜生命,年轻人,何况你身后那个v人正是克鲁兹人的v战神,杀了她,对于那个自以为是的帝国是相当沉重的一击,你应该很清楚这一点吧?” 梅菲斯特点了点头:“我很清楚,安德莎v士,不过现在我是来取你命的;至于在下和克鲁兹帝国的恩怨,晚一点我自己会解决。”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安德莎咬牙切齿地说道,她倒不是不敢向梅菲斯特出手,在之前的战斗中她已经mo清了对方的实力,只要她不轻敌,梅菲斯特不会有什么机会的。 但她不愿意和梅菲斯特斗得你死我活,说白她并不信任那个和她一起的哈米尔,她很清楚,那家伙随时有可能在背后同时向他们两个人出刀子。 但梅菲斯特听了,只是举起剑答道:“我什么酒都不吃,你应当知道,侵蚀神智的东西对于追求剑术极至的人是有害无利的。” “是呢,而且安德莎,你也知道不管是克鲁兹人还是梅耶尔人,都是玛莎的子民,和你们这些怪物可不一样。对于我们来说,你们才是当首的大敌,纵使梅菲斯特伯爵和克鲁兹人有再多仇怨,可也要先一致对外不是么?”维罗妮卡抬起头,竟也环抱着双手笑地向安德莎说道,这位v军团长一头碧青è的长发披在肩头上,笑起来竟然也格外有魅力。 安德莎狂怒:“那你们就去死吧!侵蚀,让你们见识见识时间的力量!” 一片绿è的领域从这位狂怒的领主身后张开,凡是被这片绿光包裹进去的物体无一不瞬间风化瓦解,那些保存了上万年依旧完好无损的石头建筑这一刻在绿光中却分崩离析,化为泥沙哗哗而下。 绿光向前延伸,刹那之间围住了梅菲斯特与维罗妮卡,眼见就要将两人吞噬。可没想到的是绿光刚刚抵达以那位灰剑圣身体为中心百尺范围内就停了下来,不得寸进。 只见绿光外围的街道皆风化化为齑粉,石板碎裂之后lù出下面的泥土,然后植物从的泥土之中滋生又枯萎,大地上顿时灰黑一片。可梅菲斯特的脚下却依旧保持着街道原貌,连一点改变都没有。 怎么回事?安德莎微微一惊,理论上来说梅菲斯特的真实实力差她不少,不可能应该能抵挡住她要素的侵蚀。 “这怎么回事?”躲在斗篷之下的法伊娜也不解地问道:“他、他怎么能在那么远的距离上抵抗要素的影响,难道那家伙的实力和安德莎不相上下?” 发现梅菲斯特是和站在维罗妮卡一边之后,在这位大小姐口中的称谓也从‘大魔王’变成了‘那家伙’。 “要素克制啊。”布兰多眼中一亮:“侵蚀说白了也不过是时间的下级要素,最多不过是显要素那一级的存在。可灰领域是法则之力中最强的幻想系的要素,而且也和时间有关联,在‘灰之世界’之中时间变慢,侵蚀自然也就无效了。” “而幻想系的要素多是自定法则,在那个世界中,下级的时间要素自然也要遵从于那个世界的法则。” 更多的布兰多没说,因为所谓要素分为六个等级——微要素,杂要素,强要素,法则之力,元素之力以及存在之力。其中微要素是沃恩德这个由元素构成的世界中任何人都拥有的力量,也称之为人的属但它并不显现,微弱到不可察觉。 而从杂要素则是一些强要素的显化,因此也称之为显要素。这些要素大多在一个人真正开化要素之前就已经出现,像是布兰多此前展示的‘冰冻’的能力。 但只有真正开化了要素的人才能拥有真正的显要素,这一级就是强要素,也是在所有人群之中分布最为广阔的一种要素。 再上就是法则之力,例如幻想,神秘,神圣与自然;然后是元素之力,这一级也称之为最上级要素,四大元素就是属于这一级的要素,这是这个世界的根基。 最后才是存在的力量,本身平行或者超脱于世界这个定义本身,是物质与意识本身存在的根本。 而安德莎的侵蚀不过属于自然要素之中降解的次级要素,它的最上级形式是时间,出身虽然高贵,但可惜这个次级就代表了它本身不过是个强要素的水平。 而灰剑圣的‘灰之世界’却是货真价实的法则之力中的幻想要素,两个要素中同样具备时间要素,但本着下级要素服从上级要素的特安德莎的力量毫无悬念地被压制。 要不是她本身强过梅菲斯特太多,甚至梅菲斯特可以反过来通过灰之世界控制她的要素。 “真是好运气啊,伯爵先生。”维罗妮卡在梅菲斯特身后笑道,她虽然明知道安德莎的要素之力有多危险,但却像是毫不在乎一般谈笑自若。 只是梅耶尔人的年轻剑圣回头看了她一眼,暗灰è的瞳仁中的神è是——安德莎的能力,我早已知晓。 “原来如此。”v剑圣答道,她伸手护住身后的茜,对这个赤发的少v说道:“你后退一些,接下来的战斗你不了手。” 茜微微lù出些惊讶的神你不用如此维护我的,维罗妮卡大人,我也有黄金级的力量。” “喔?”梅菲斯特倒是微微一怔:“你那个领主大人也是个黄金级的存在吧,近几年埃鲁因人倒是出了不少人物,据说有个叫做布加的年轻人天赋出众、早早地得到了十字剑的认可,也是你们国家的人吧?” 茜点了点头,布加还是她的副团长呢。不过她没敢说当年年轻的布加现在可说不上年轻了,已经步入中年了。 “你不用看我,”维罗妮卡看到这位梅耶尔人的剑圣回过头来看着她,忍不住没好气地答道:“你不会真相信那个v人的鬼话吧,当年帝国出兵萨瑟兰公国可不是因为你这位公爵大人的好儿子,再说了,你放心,我说的自然会做到。” “那就好。”梅菲斯特举起剑:“我去对付那个v人,你去对付那个神官,没问题吧。” “没问题,安曼的实力还不及我。”维罗妮卡答道。 “那可不一定,你要小心,”梅菲斯特说,他补充了一句:“我可不是担心你,只是不想你在后面拖累我罢了。” 青之v士瞪了他一眼,她成名以来还没人敢这么说过她,何况认真说起来,她的年纪可比这位‘年轻的剑圣’大。 不过梅菲斯特没有理会她,他一言不发地回过头去。几个人j谈不过是一瞬之间的事情,这个时候安德莎也察觉到了问题所在,她震惊到一张脸都有些扭曲了。 但要素之力被压制这并不代表她拿梅菲斯特没有办法,她堂堂一个牧树人的领主可不仅仅是靠要素吃饭的,她放开捂在左臂上的右手,一把抓过浮在空中的扭木法杖,眼中看着下面几个人几乎喷出火来。 她一握紧法杖,立刻高喊道:“万物之上的沌,我全身心地敬畏你的力量,愿你在无尽的海洋之中翻腾,愤怒,怒火烧尽一切违反这个世界真理的存在,现在让我借你的权柄,行你的事吧!” 一阵可怕的战栗掠过在场所有人的心头。 “第七轮月亮,我以你的名为安卡拉穆,万物重归于一途。”安德莎举起法杖,她覆满藤条的身上瞬间被刺破,长出一片片黑è流淌着血红è彩的鳞片:“来吧沌之中的龙,黄昏——” (注:安卡拉穆为第七轮魔月的名字,v巫们认为这一轮月亮毁灭与影的魔力在天空之上的折因此它代表着黄昏之龙的残暴与杀意。安卡拉穆与第四轮月阿卡纳是双子月,阿卡纳在克鲁兹人的神话之中代表着审判与重生,也是布加巫师的智慧之月。) 犄角也从她头发中生出,天空中的太阳光芒这一刻都暗下来,然后v人背后张开一对布满鳞片的翅膀。她摇头摆尾,脖子逐渐拉长,手指上的指甲变得尖利,整个人也越长越大。 “动了真火了啊!”布兰多看到这一幕忍不住从背后拔出大地之剑,他手将剑柄握得紧紧的,一边对身边的法伊娜说道:“你带芙妮雅找个地方躲着,别靠太近,否则战斗带起的风刃刮了你那张小脸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你、你我、我可不怕,我也要去,我也是战士!”法伊娜瞪大了眼睛,她去mo自己的短剑,但mo了个空之后才想起之前已经丢了:“我、我可以用法术帮助你们!” “你要去,”布兰多看着她:“你是说要让芙妮雅这么小的小孩子一个人留下咯,在这个战场上?还真是蛇蝎心肠啊,v人。” “你——”法伊娜顿时语塞,她瞪着他:“好吧,我知道了,不过你要打输了的话,看我怎么耻笑你。” 打输了? 布兰多看着外面的战场,心想要是打输了的话估计也用不着你来耻笑了,在场估计谁也活不下来。 不过他关注的更多是一旁的安曼,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梅菲斯特与安德莎的战斗自己绝对不进去手。 他举起剑盯着那边,只等维罗妮卡与安曼j上手,就立刻从背后偷袭。不过若是让身边这位千金大小姐知道了他此刻的想法,估计又要斥他心理暗,一心只想要偷袭了。 不过在布兰多看来不偷袭才是傻子呢,偷袭是玩家的专利,不用白不用,他才没什么在战场上维持绅士风度这种脑袋呆掉了的想法。 “嘿,你一定不认识宋襄公是谁吧,小妞。这可是穿越之力啊,比起来什么沌不过是渣渣!”他看了法伊娜一眼,然后看着已经完成化成一头巨龙的安德莎,心中与其说是评头论足,不如说是自我打气更好一些。 r 第一百九十四幕 最终时刻(十二) 第一百九十四幕 最终时刻(十二) 法伊娜抱着芙妮雅呆呆地站在战场上,感到有人在后面拉了自己一把。她回过头去,看到扎着马尾的红发少女严肃地看着自己:“不要站在这里,这里太危险了。” 说着不由分说地就拉着她后退。 “茜!?” “茜姐姐。” 茜爱怜地摸了摸芙妮雅的头,对法伊娜说道:“跟我来吧,领主大人的战斗你们插不了手,这里待会可能都是被波及的范围。” “什么嘛,他也不过是靠了人家剑圣大人才敢上啊,先前还不是和我们一样怕那个女人怕的要死。”法伊娜没好气地答道,不过她随即看到茜一脸生气地瞪着自己,才没敢继续说下去。 “茜姐姐,看那边——”芙妮雅扯了扯茜的袖子。 马尾少女微微一怔,有些疑惑地抬起头。 布兰多说是用黄金魔树来吸收一个地区的自然之力,他当然不可能在实战中种植黄金魔树,不过如果仅仅只是达到某方面的效能,却也足够了。 此刻安德莎与梅菲斯特在半空中交战,两人数次交手,变成邪龙的凋零领主在力量上大占上风,但梅菲斯特却凭借技巧暂时离于不败之地。两人都注意到了地上的布兰多与维罗妮卡,可安德莎很狡猾地小心避免让梅菲斯特将战场转移到地面上,以免陷入几面夹击的境地。 “你的帮手不管用呢。”安德莎出言讥笑道。 梅菲斯特根本无暇答话,何况他平静如初的眼神也表达了他根本不屑于回答的意愿,或者不如说他的回答就是手中的巨剑,巨剑向前一刺,灰色的剑气构成的光刃长达百米。 安德莎哼了一声,在半空转过巨大的身体避开这一剑的锋芒,覆满钢铁鳞片的翅膀一扫就将梅菲斯特的剑打歪,然后一爪抓向后者的脑袋。 与此同时她试图在梅菲斯特身后布下一道小型的雷暴区域,好用这个五环的法术封死了后者后退的路线。 安德莎的爪子又快又狠,若是中实了估计梅菲斯特的脑袋一下子就会变成个破布口袋。可就在这个时候这个女人却发现自己的法术慢了一步,本来应当瞬间召唤出的闪电却让那个人类剑圣从空隙处躲了出去。 怎么回事? 安德莎一惊,这个时候发现自己体力魔力流动的速度竟然慢了一线,虽说只有一线,但对于任何施法者来说魔力流动哪怕最细微的改变也会引起她们的警觉。安德莎低下头,马上就发现了是下面布兰多的小动作。 说是小动作不太合适。 因为布兰多正让鲜血从自己的手腕处向下流淌,落在地上的灌木上,他向前走去,灌木立刻跟着疯狂滋生,并形成了一条黑色的带子。 黄金树! 安德莎一时完全没去想为什么布兰多会知道黄金树的秘密,但黄金树紊乱自然之力的效果她却非常清楚,她又惊又怒,马上抛开梅菲斯特一展双翼俯冲下去。 这个时候布兰多与维罗妮卡只听到一声尖啸顿时感到头顶一暗,他们抬起头,看到一片黑云压顶而来。 维罗妮卡面色一沉,立刻拔出剑挡在布兰多身前。 但另一边,梅菲斯特自然也不可能这么轻易让安德莎转移目标,他虽然不清楚布兰多在干什么,不过安德莎之前那个法术慢了一线他却感受异常分明。看这个怪物的反应,他也能猜出来那一定和下面那个年轻人有关系。 梅菲斯特无暇多想,他抿着嘴唇马上转过长剑向安德莎露出的后背刺去。 “滚开,该死的虫豸!黑暗闪电!”牧树人的凋零领主发出一声怒吼,身体周围竟然浮现出一片片黑色的闪电,这些闪电仿佛听她指令在这个空间中纵横,其中有几道正中梅菲斯特的剑刃。 萨瑟兰的剑圣只感到手上一麻,一股巨大的力道从剑上传来,使他都差点掌握不住。那闪电的力量极为古怪,并非是普通雷电的麻痹功效,而是带着一股痛彻心扉的灼烧感。 梅菲斯特马上将剑交由左手,举起右手掌一看,但掌心并没有灼伤的痕迹,反而是一片漆黑。 “侵蚀伤害?”这位剑圣微微一怔,他也算是见多识广,认出这并非是普通的闪电,而是某种暗元素构成的物质。 然而这边灰剑圣被安德莎一阻,这女人化作的邪龙已经来到了维罗妮卡与布兰多的头顶。她在半空盘旋试图扑下去阻止布兰多的动作,但维罗妮卡拦在布兰多身前,举起手中的青之苍穹摆出了战斗的姿态。 安德莎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要攻击布兰多就无法绕开维罗妮卡,那个克鲁兹人的女战神虽然实力不及她,可要在一旁阻碍她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她犹豫了一下,伸出爪子,无数藤蔓顿时从地下生长而出并向布兰多刺去。 那些藤蔓都是为黑暗所侵蚀的扭曲植物,它们从地下破土而出时就像是无数密密麻麻的毒蛇一眼蔓延而出,维罗妮卡不得不皱着眉头将这些植物引开向一边,以免它们影响到布兰多的工作。 “还有多久?” “别和她正面交锋,让梅菲斯特有机会拖住她!”布兰多头也不抬地回答道,他盯着地上丛生的灌木,在神之血的灌溉下那些带着尖刺的黑色植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疯长着。 看到这一幕安德莎变得有些焦躁不安起来,虽然这么点扭曲植物还不足以完全扭曲此地的自然秩序,但却足以影响到她与自然之力的联系了。她是类似于德鲁伊的职业,失去了引以为傲的法术能力之后,近身格斗能力并不比梅菲斯特高明多少。 再加上一旁的维罗妮卡,胜算更低。 尤其是他们这么层次的交锋,胜负往往在一瞬间决定,战争的天平一丁点的倾斜也会影响到最后的结果。 因此她立刻低下头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那些从地下冒出的藤蔓正在步步紧逼,维罗妮卡已经完全被这些扭曲植物缠住——这足以让安德莎感到时机成熟,她眯起眼睛,顾不得百分之百的把握,抓住机会张开双翼就向布兰多所在的方向俯冲过去。 空气中立刻传来一声可怕的尖啸。 这个时候布兰多终于抬起头,他看了一眼安德莎俯冲的方向,神色之间一片冷静。当然此刻他其实紧张得要死,过去就是再执行最危险的潜伏任务也没有这一刻来得刺激。 那可是牧树人的十二位牧首之一,此刻的绝对等级起码高他四十级以上,换算成游戏中的数据来说,吹口气都能杀了他。 不是游戏之中的失去一个等级那么简单,而是真正的死亡。 但布兰多这一刻脑子却清醒无比,他瞥了旁边一眼,注意到维罗妮卡的处境,心中有了打算。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定下对策,抬手向维罗妮卡的方向挥出一剑,虽然白鸦剑术带起的月形剑气打在坚韧的藤蔓上立刻就反弹回来几乎没有造成任何伤害,但布兰多也不指望这个。 他心念一动,尖锐的岩石刹那之间从地下刺出——它并没有刺断那些藤蔓,却暂时将那些扭曲植物阻隔在另一边。 维罗妮卡终于得以脱身,她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向前一步举起长剑,浑身青色光芒简直像是实质的剑刃一样向四面八方奔涌而出。她举起手中的青之苍穹,一剑向安德莎挥去——一头大约体积只有安德莎十分之一大小的青色风龙从剑刃上飞出,带着一声咆哮撞向半空中的邪龙。 那一刻安德莎正在俯冲的最后阶段已经无力改变方向,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风龙撞向自己的肩头——当然,那风龙只是表象,实际上是狂乱的剑气瞬间撕裂了她肩头的鳞片,一抹血花喷涌而出。 但仅此而已,安德莎只是感到剧烈的疼痛,动作也微微一缓。只是这一缓,布兰多就抓住机会向后躲开她的爪子,并与另一边的维罗妮卡会和了。 凋零女士狂怒着想要追击,但背后一阵寒毛直立的感觉却让她停住脚步,她回过头,不出意外地看到梅菲斯特已经撕开那片黑色的闪电追了过来。 安德莎虽然沮丧,但也不得不回头迎战。她还不至于托大到没有准备任何法术就随意将自己的后背暴露给这位梅耶尔人的剑圣。 梅菲斯特之前已经通过自己的实力告诉这位牧树人的牧首,自己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他一阻拦,布兰多正好抓紧时间散布地上的黑色荆棘;这东西因为是临时培育的,收效极小,至少照年轻人看来起码也要再分布四片同样大小的植物带才能真正改变战局。 这并不是个简单的工作,因为安德莎不停地试图阻止并破坏他的‘劳动成果’,一开始她使用像是先前一眼比较直接的手段,不过梅菲斯特也不是白给的,这位梅耶尔人的剑圣虽然看起来有些脱线,但此刻也看出了布兰多播种那些荆棘正是改变战局的关键。 安德莎的法术越来越慢,而他的战斗也变得越来越轻松起来,有时候甚至有了反攻的机会,这在一开始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于是他干脆就像是阴魂不散一眼跟在安德莎身后,根本不给这个女人任何出手的机会。安德莎也很快意识到梅菲斯特的战术,于是她不得不停止自己显得有些笨拙的行为,转而用侵蚀要素去腐蚀那些植物。 这在一开始起了奇效,差点让布兰多的‘工作’功亏一篑,但梅菲斯特也很快在布兰多的提示下找到了防御的办法,他干脆让自己的‘灰世界’覆盖了那些黑色的荆棘,让安德莎无从下手。 这一招让安德莎几欲成狂,但却又无可奈何,她的要素还真拿梅菲斯特一点办法也没有。 就这样双方一追一逃,黑色的‘长城’一点点建立起来。虽然布兰多因为失血过多已经开始感到有些头昏眼花,但安德莎的战斗力也开始一点点瓦解,最后一次施法时甚至险些失败,法术反噬差点让她失去了一只眼睛。 于是战场上出现了这奇特的一幕,堂堂牧树人的十二牧首之一竟然就这么一点点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埃鲁因小贵族拖向深渊。这不是扶着布兰多的维罗妮卡,就连正与安德莎交手的梅菲斯特也感到不可思议。 安德莎更是愤怒得无以复加,但也终于开始感到一丝不安,她很清楚这么下去除了败亡别无它途。这位牧树人的领主终于清醒过来,在半空中转过巨大的身体就准备逃走。 “别让她逃掉!”布兰多立刻喊道,黄金树的影响范围宽阔到足有一个山谷,事实上这个时候安德莎才想到逃跑已经是晚了一些。 可正是这个时候,他却听到那边茜的惊叫声传了过来:“小心,领主大人!” ro 第一百九十五幕 最终时刻(十三) 第一百九十五幕 最终时刻(十三) “小心!”正当布兰多全神贯注应付安德莎的攻击,这个时候茜却忽然在后面喊了一声。后者心下一紧,警觉地回过头,正好看到一道黑光照面扑来。 布兰多几乎没有任何反应时间,但丰富的格斗经验使他下意识地向前一扑,背后一阵刺痛,已然中了枪。 “妈的!”疼痛让布兰多咬牙咒骂了一声,那一瞬间他已经估计到了攻击者——来自那个方向唯一可能的攻击者只能是神官安曼;只是那家伙竟然没死大出他预料之外,实实在在地吃了大地之剑一剑之后还挨了一矢,要知道那可是石化之失。 “靠,那家伙难道是打不死的小强吗?” 在布兰多的经验中,神官不过是布甲职业,在这样程度的攻击下绝对不可能活下来,那怕是亡灵也一样。 他立刻回过头,果然看到远处安曼从瓦砾之中爬起来,石子与瓦砾从他身上哗哗落下。不过背叛炎之圣殿的神官脸上也带着同样的惊讶,大概是没料到布兰多这样也能躲开自己的攻击,“咦?”他轻轻咦了一声,面带古怪地看着布兰多说道:“我曾见过圣殿最精锐的士兵也没有你这样敏锐的反应,看来你果然不是一个小小的埃鲁因贵族那么简单。” 安曼与布兰多相距甚远,但他的声音却可以轻易传到这边,布兰多知道这是传讯一类的法术。 布兰多心中暗骂了一句废话,要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贵族的话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么?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势——投影在他视网膜上的绿色光纹不断刷新数据,将损伤量化——布兰多抽空看了一眼,还不及生命力的百分之十。 但由于先前用鲜血喂养黄金树——或者应当叫做某种吞噬魔力的荆棘——失血过多,总体生命力状态已经变成了不良的黄色。 事实上布兰多自己都能感到虚弱正沿着自己的四肢缓慢攀附,一种沉重的感觉似乎要将他拖向地面。 “得速战速决——”他摇了摇头,试图使自己保持清醒。 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妙,虽然地面上已经蔓延开来一大片扭曲的荆棘,但灰剑圣梅菲斯特在半空中与安德莎的战斗还说不上占优势;只是凋零领主急于离开这片区域,梅菲斯特沉着应战,一时间维持不败而已。 “不过魔力的郁结会迅速加深,安德莎应该很清楚这一点,情况维持下去对她不利,她一定会寻找机会打破僵局。”布兰多盯着不远处的安曼,心中暗自分析。 他很清楚牧树人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即使是只有一线机会也会拼个鱼死网破。 头顶上的战斗一定会很快分出胜负,不过他现在已经无暇他顾,因为安曼就在前面,而且看样子是早有预谋——否则当初他被石化之矢击中时就不会假装被击毙了的样子,布兰多相信不止是他,甚至安德莎都以为这个‘同伴’已经死了。 “而这家伙现在却又‘复活’了;是因为看到安德莎情况不妙?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布兰多皱起眉头,如果是后者,那多半说明安曼已经有了某种把握。 就像是操纵阴谋者从幕后走到台前,除非是逼不得已,要么他必定是掌握了必胜的信心,哪怕是他自以为如此也是一样。 信心从何而来呢? 这些分析不过是转念的一瞬间,然后他听到卡擦卡擦的脚步声,维罗妮卡已经踩着碎石来到他身边——这片广场在先前的攻击中已趋于支离破碎。 女士也是皱着眉头,因为她比布兰多更熟知安曼——说实在话她并不喜欢这个神官,城府太深——但如此阴沉的一个人绝对不会随意站在台前的。 空气中似乎可以嗅到一股浓浓的阴谋的味道。 安曼笑眯眯地看着两人,仿佛看穿了他们的想法,“你们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不过这的确有够让人惊讶,瓦尔哈拉竟然真实存在,无论如何我也要感谢你们帮了我这样一个大忙。”他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拿出一本书来,那本书上黑烟氤氲,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或者倒不如说更像是某种邪物。 “安曼,你在说什么?”维罗妮卡皱着眉问。 “维罗妮卡,你还不明白吗?瓦尔哈拉千百年来维系信风之环的稳定,只要摧毁了那个潜在的火种,不要说埃鲁因,就连克鲁兹也会大受影响。能够亲手摧毁一个帝国,真是荣幸之至。”安曼打开手中的书本,说道:“何况传说中瓦尔哈拉中还埋藏着一个关于历史的秘密,你我有幸见证这一切。” “你真是疯了!”青之女士眉头紧锁,虽然她并不待见这位神官,可亲口听对方说出这样的话来还是忍不住有些错愕。 “不,你们不一直管我们叫做疯子么,”安曼摇摇头,一脸道貌岸然地笑了笑:“其实我们都差不多,克鲁兹帝国千百年来为了征服而杀戮,比较起来我们的行为还显得相对较为高尚了。” “简直强词夺理!”维罗妮卡一对剑似的眉毛立了起来,那最后一个理字的尾音似乎是被拖长了人已直奔安曼而去,一人一剑,像极了一片朦胧的青光。 然而安曼似乎早已料到如此,他打开手中的书页,以他身体为中心周围百尺开外忽然出现了一道黑色的光幕。维罗妮卡结结实实一剑劈在那道光幕上,非但没有任何功效,黑幕上闪现出一道强光反而差点将她手中的佩剑震飞。 女剑圣吃力地后退一步,才堪堪控制住青之苍穹,但手臂上回应来的巨大力道也生生将她压得半跪下去,闷哼了一声。 “强词夺理与否并不重要,维罗妮卡,你有什么遗言大可以告诉我,我会尊重你的选择的。”安曼一只手托着那本书,居高临下地看着女剑圣说道。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场所有人的生杀予夺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但这个时候在半空中与梅菲斯特激战的安德莎目睹这一切却愈加不满起来,尤其是当她发现这位‘同伴’明明有能力可以轻易地解决对手,却要装死令自己狼狈不堪的时候。 哪怕她明白两人之间所谓的‘合作’关系不值一提,可这个时候这位凋零领主还是忍不住怒吼道:“哈米尔,还不快干掉那些家伙,你在磨蹭什么!” 不过此刻安曼只是抬起头看了上空一眼,仿佛完全不在意那个女人的样子,然后又低下头继续对维罗妮卡说道:“如此,你认为在下的提议如何?” 维罗妮卡一只手握着自己被震得发麻的手腕,面沉似水地看着黑色光幕之中的安曼,她完全没料到平日里这位神官竟然一直在藏拙,至少从这个法术来看,对方的实力恐怕不下安德莎。 巨大的实力反差一时间让她心中一片冰冷,一个安德莎已经要他们用全力应付,再加上另外一个,维罗妮卡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胜算。 但正当她低下头心念急转以谋求反败为胜之道的时候,布兰多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别听他鬼话,那不过是那本书的力量,混沌之壁不过只有三次绝对防御的机会,我打赌那家伙没能力施展第二次!” 年轻人的声音远远传来让维罗妮卡为一怔,虽然她不敢尽信布兰多的话,但抬起头时却正好看到安曼活像是见了鬼一样的神色——虽然比较起来后者更像是通常意义上的‘鬼’——不过背叛炎之圣殿的神官这会儿显然没心情去追究这个,布兰多说出那番话的时候他简直像是脑袋被陨石撞了一下一样嗡嗡直响。 因为布兰多一个字都没有说错。 青之剑圣虽然身为女流,但能从战场之上走到今天这一步经验何其丰富,她只一看安曼的神色就知道布兰多说的是真的,至少大部分是真的。她心中立刻有了计划,马上抓起剑向对方冲了过去。 安曼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他暗骂了一声:“该死!”抓起手中黑烟氤氲的书本抽身就退,同时从手中放出两条黑光试图阻止维罗妮卡的行动。 可惜他与帝国女战神之间的差距是实实在在的,维罗妮卡轻松穿过两道黑光之间的间隙,又是结结实实一剑劈在黑色光幕上。 光幕一闪,安曼心慌意乱地盘算着还能再挡一次用个什么法术拖延时间,可正是这个时候他却看到远处的布兰多从斗篷下取下长弓来。 “混蛋!”安曼大骂,布兰多的行动每次都恰到好处,让他怀疑这两人是不是常年配合的搭档,殊不知以布兰多现在的经验无论配合谁都可以让对方得心应手。 弓弦一响,黑色光幕应声瓦解。 维罗妮卡立刻抓住机会突进,可没想到这个时候布兰多却阻止了她:“小心,后退!马维卡尔特之书没那么简单!” 女剑圣此刻已经完全相信布兰多的话,生生一停,片刻之间她前方不足五尺的地方忽然因为魔力的崩塌而瞬间湮灭,岩石地表在巨大的压力下竟生生化为齑粉,若是之前她再前进半步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恐怖的震动之后,广场上再一次烟尘弥漫。 而维罗妮卡忍不住轻轻吸了一口气回头看了布兰多一眼。 “小心,他还有反击的余地。”但布兰多的声音继续从弥漫的烟雾之后传来,他放平大地之剑,口气并未显得有多轻松。 ro 第一百九十七幕 最终时刻(十四) 广场上的石板化作瓦砾沙沙落下,只留下一层淡淡的雾气。一时间战场上与其消寂不如说反而更危险起来,魔法的强大力量撕裂了地面形成一圈深深的沟壑混沌之壁在破灭时会将吸收的全部攻击释放出来,维罗妮卡三次全力一击的威力可以想象,广场数十道纵横交织、支离破碎的裂痕就是明证。 但忽而魔力一鼓,白茫茫的雾气背后立刻又传来令人心悸的气息:布兰多与维罗妮卡都是心头一跳,安曼先前慢条斯理地与维罗妮卡谈条件,果然是在拖延时间。 “小家伙,那究竟是什么东西”维罗妮吸了一口冷气,以她这个等阶在魔力波动之下几乎都感到窒息,那背后究竟是什么可怕的法术? 布兰多更是不好受,虽然旅法师的能力与各式各样的道具让他的手段层出不穷,即使面对要素之上的力量也可以勉强自保,但此刻还是忍不住有一种崩溃的感觉。 “马维卡尔特之书,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布兰多咬牙切齿地说道。 “是华本书!怎么会在这里?”维罗妮卡的面色也变了。 邪书,马维卡尔特,。 以憎恶的恶魔为名,被混沌的信徒奉之为圣典,是诞生于混沌之海中的万古邪物。这本书传说可以吞噬天地之间的一切来获得禁忌的力量,虽然是邪物,但几乎拥有与神器匹敌之力。 只是传说这本书在黄昏之战中早已殒落,怎么会出现在安曼手中。 说话之间,天地之间的魔力已经进一步汇聚就仿佛广场中心产生了一个黑洞似的甚至连风与雾都向着那个中心螺旋汇聚起来。 但只是一小片刻,魔力忽然往外一张,一圈黑色的光轮骤然爆发开来。这光轮先是掠过布兰多与维罗妮卡头顶哗啦一声带起沙石泥土翻滚而过,一瞬间就扫过了整个遗迹的范围。 广场边上传来几声惊叫,那似乎是法伊娜的声音,她们在茜的保护下往森林中撤退,但刹那之间就被黑色的光圈追上。 不只是地上,就连天上交战正打得不可开交的安德莎与梅菲斯特都察觉了下面的魔力仿佛沸腾一般的震动。 安德莎化作魔龙之后还可以勉强占住优势,但她毕竟不是正牌的魔龙何况灰剑圣梅菲斯特也不会笨到和她正面交锋,只在周围游走,根本不给她逃出这片魔界荆棘范围的机会。 安德莎感到自己的力量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衰退,甚至几乎快要无法维持龙形,但却无可奈何,心中的愤怒有若炽焰燃烧,连眼睛里几乎都透出黑色的火焰来。 但正是这个时候两人却同时轻轻“咦,了一声向下面的广场看去。 第二圈黑色的光轮正扩散开来“这是” “要人命了黑暗冲击波!”布兰多在心中大骂一声。十一环顶级咒术,表面上是纯地面轰击类法术,但十一环咒术号称人之极限没有一个是简单了的,这个法术的第一个组件就是,禁空之咒,。 半空之中的安德莎与梅菲斯特立刻感到身上一紧,由要素之力带来的滞空能力立刻消失甚至连挥动翅膀也无法带来丝毫升力,两人立刻从半空中坠平“这去无差别攻责!”安德莎脸都青了,她尖叫道:“哈米尔你疯了!” 安曼当然没疯,茫茫雾气之中立刻传来桀桀的怪笑声:“安德莎,我这可是为了感谢你给我拖延时间,让我好准备这万古圣物的力量一不过可惜你们这些茹毛饮血的家伙怎么可能会懂明白无上之力的崇高” 他仿佛胜券在握,信心十足,但手上却没有一丝毫的放松雾气背后汇聚魔力的速度反而增快;第三轮黑色光轮立刻爆发而出,这一次威势更加惊人黑色的尾迹像是一条鞭子横扫过半个广场时连空气都发出噼里啪啦的爆鸣。 维罗妮呼吸一窒,劲风吹得这位帝国女战神额前青色的发丝纷飞不已,她回过头:“马维卡特尔之书拥有近神之力,我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得想办法先撤退。” “来不及了。”布兰多咬牙说道:“跑就死定了,反击还有一线生机。” “怎么反击?” “马维卡尔特之书虽然与最高之力混沌一脉相承,但毕竟不如黄昏之龙,尤其是持有它的施法者不过是安曼那种凡人,因此我们还有机会。”布兰多从容地解释道。 “你怎么知道?”维罗妮卡翡翠色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布兰多。 “先前安曼用语言与你拖延时间,想必女士你也有所察觉因此我猜那本书两次施法之间也有间隔。 ” “是吗?”维罗妮卡心中还有些狐疑,但被布兰多一句“总而言之,现在没时间多作解释了,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抓住这个时机。”给堵了回去。 时间的确是千钧一发的关头。 “可小家伙,我们要如何挡下这个法术?”堕落神官的吟唱已经无法阻止,魔力正在高涨,魔力的振荡之剧烈足以令人头皮发麻,没有人认为自己能在这样的力量面前幸免。 但布兰多没有答话,只是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某个方向。在那个方向,安德莎正尖叫着从半空坠落而下一维罗妮卡立刻反应过来:“小家伙,你不会是想” 正是这个时候,辜四轮黑光一闪打断了她的话,又是一个光轮从两人头顶掠过。天空云层忽然左右分开,云层后面露出一圈圈由线条构成的齿轮一样的黑色法阵。 巨大的法阵微微闪亮起来,旁边代表“s,、,,以及“tmt,代表黑暗与毁灭的符文一个个亮起,内外圈的线条反方向转动,然后中心一亮,一条极细的线从那里垂落。 一条黑色的线。 正好命中雾气之中的安曼,排山倒海的力量扑面而来,在场的所有人心灵深处都忍不住升起一丝悸动。 “来了!” 布兰多马上一咬自己的舌头,剧痛像是一把尖锐的锥子刺向他的大脑让他一个激灵。借着这片刻的清醒布兰多从这可怕的威压之下挣脱出来。 “走!” 他立刻后退,这个时候安德莎才刚刚从半空结结实实地撞上地面,布兰多抓住机会绕到她身后,打的就是让这牧树人的领主帮他们挡第一下的主意。 “你们两个混蛋!”安德莎当然马上察觉了,她在半空中发出一声恼怒的尖叫,可马上轰然一声结结实实地撞上了地面。 化身巨龙的安德莎撞得头晕目眩,咬牙切齿地拨开身上的层层碎石,爬起来正要发作,可她才抬起头,安曼的法术已迎面扑来。 这位牧树人的领主深紫色的眸子里映出一道有如黑曜石一般闪耀、从半空中垂落的黑色光柱。 光柱骤然之间仿佛变粗了十倍。 安德莎倒吸一口冷气,那光柱仿佛像是从云层之间垂下的一道水柱般,一触及地面黑色光波立刻就如同水波一般四散飞溅开,一圈圈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但那可不是什么水波,而是带来毁灭的暗之力。 “哈米尔!”安德莎心中怒意勃发到达极限,她低吼一声仿佛想要将对方千刀万剐,可这个时候海啸般数十米高的黑色光波已经扑面而来,龙形态的她也只能双翼一展张开一个半同形光罩。 ,轰隆,一声巨响,黑光正面撞上安德莎,她立刻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光罩剧烈地震动了一下,然后片刻之间整个光罩就布满了蛛网一般的裂巍黑色光波所过之处一切物体都化为飞灰整个广场本身已经因为先前的战斗而变得崎岖不平,四分五裂~但那黑色光波仿佛是一把梳子般,筛过之后所有岩石统统灰飞烟灭,只剩下一层平整的薄土。 “啊!”安德莎惊骇而又不甘地瞪大眼睛,若她还是全盛的时期可能还能勉强抵抗这个法术,可现在被地狱荆棘阻断与自然之力(那怕是腐败的自然之力)之间的联系,实力还不到原本的一半。 黑色波涛向前,整个光罩几乎变形,安德莎化作的魔龙鳞片之下立刻渗出血来,然后鳞片一片片立起、断裂,带起一大团大团的血,血浪冲天而起,安德莎的尖叫也彻底化为惨叫。 “啊!哈米尔,我诅咒你!” 带着这声包含恨意的怒吼,这头,巨龙,竟然被沛然的力量活生生从地面扯起,远远地推飞了出去,一下撞入远处的森林中声息全无。 布兰多眼前一亮,安德莎在这个时代毕竟是90级左右接近“最后那条线,的强者,黑暗冲击波要彻底击溃她本身也得消耗不少力量,这个时候再逼近他和维罗妮卡已是强弩之末。 “就是现在!”他说道。 维罗妮卡心领袖会,激发身上的魔法装备像是她这个等级的存在着,身上或多或少会有一些强力的防护装备支起了一个淡绿色的光罩。 接下来,布兰多从容不迫地取下了页岩长弓。 第一百九十八幕 最终时刻(十五) 第一百九十八幕 最终时刻(十五) 在六大元素之中,光暗元素最为特殊。光元素温柔,平和,拥有滋养生命的力量,却能对一切负面的力量造成伤害,被称之为净化,掌握光元素力量的术士被称之为祭司,在沃恩德,祭司神官一系也只修圣言、光系法术两类法术而已。 而暗元素正好相反,暗元素拥有极强的侵蚀力,它的攻击性只针对生命,却反过来能够壮大亡灵、恶魔一类的负面生物。 ————沃恩德玩家手册 马维卡尔特之书银黑色的封皮上散发着一层难以言喻的晦暗光芒,安曼苍白褪去了生命力的手掌平放在书页上,岁月年华从枯槁的五指之间纷纷流逝,他很快就衰老下去,但整个人却好像毫无察觉一样张狂地大笑着:“安德莎,维罗妮卡,螳臂当车啊咳咳,哈哈哈真好笑,真是太好笑了” 只是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笑声戛然而止。 安曼用一种惊恐万状的眼神看着那支有若天外流星一般穿透层层黑光直扑向他的箭矢,“这不可能!”猖狂的笑声化作一声厉叫,他想要抽身却被紧紧地吸附在书页上,扑一声闷响,狼牙羽箭从当胸穿过。 “啊——!” “啊?竟然没死!”布兰多同样大吃一惊,他也没对付马维卡尔特之书的经验——据说这本书一直放在万物圣殿之中,在石板战争之前从未被外人所触及过。不过布兰多却很熟悉‘黑暗冲击波’这个法术,基于沃恩德的基本规则,暗元素只会针对生灵产生作用——或者进一步说,是燃烧与侵蚀生命力本身,他毫不意外自己的箭可以穿过层层惊涛骇浪一击中的。 箭本身就是没有生命的物体而已。 但安曼竟然没死,玛莎在上,那可是个弱不禁风的神官啊!何况这已经是第二箭了,若放在游戏里布兰多估计会以为自己是不是遇上什么bg了,事实上他现在就觉得自己是不是遇上什么bg了。 安曼非但没死,他还一只手按着伤口惊恐地尖叫道:“啊啊啊——我的法术啊!马维卡尔特之书,啊啊啊,你们死定了!”话音刚落,这个时候广场上的层层黑色冲击波居然一层层动摇起来,轰一声炸成无数晦暗的光点星星点点地飞散开。 广场上一下子沉寂下来,只留下一层淡淡的暮色云雾,云雾让空气中带着一丝腥臭味。 法术被干扰了。 薄雾一点点散去,只剩下安曼喘着粗气立在那背后——他的身材本来就要比一般的克鲁兹人要高一些——因此看起来更像是一道削瘦的阴影。安曼脸色苍白,嘴角全是血沫子,用好像死了爹妈一样用苦大仇深的目光紧盯着布兰多——几乎让布兰多疑似自己是不是欠了对方好几十万托尔的帐没有还。 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维罗妮卡忍不住微微张开嘴。 他们看到安曼手中马维卡尔特之书银黑色的扉页上竟然开了一个洞,布兰多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洞——他他他竟然一击把那本书打穿了一个洞!?布兰多差点没揉揉自己的眼睛,玛莎在上,那可是万古邪物啊,相当于半神器一样的存在啊,竟然被他一击开了个洞? 安曼哆嗦着嘴唇,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来:“你们死定了。”他的声音几乎因为愤怒都有些变调了。 这个时候布兰多却忽然反应了过来,他马上惊喜地叫了一声:“我明白了,那本马维卡尔特之书是假货!” 安曼与维罗妮卡同时变色,不过区别在于一个是惊恐,一个是疑惑。 “假货?” “不,应该说是正本的投影,那只是记录了那件万古邪物力量的一段信息而已,是赝品!”布兰多马上对维罗妮卡解释道:“虽然说具备了同样程度的力量,但本身却没有万古邪物那么强大的防护——” “够了!”安曼赶忙尖叫着打断布兰多的话,虽说变成亡灵之后汗腺已经退化得差不多了,但他还是忍不住感到冷汗渍渍而下。安曼做梦都没想到在这里竟然会有一个如此熟悉万物归一会的圣物,而且这个人既不是维罗妮卡也不是灰剑圣梅菲斯特,反而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 马维卡尔特之书已经有将近一万年没有现世了啊! “虽然只是投影,但它的力量也足以消灭你们这些虫豸,”安曼面上变幻不定:“只要我再施展一个法术” “哦,”这个时候维罗妮卡却是听明白了,她回过头轻轻看了安曼一眼——翠绿色的眼睛里全是危险的笑意——这位克鲁兹人的女战神冷笑:“你觉得我会给你施展法术的机会么,安曼?” 维罗妮卡同时出手,她不是巅峰状态下的安德莎的对手,也无法压过马维卡尔特之书的威势——但无论是牧树人的十二牧首,还是来自于史前记录之中的万古圣物,这些本就是凡人之上的存在;安德莎据说经历过圣者之战,是历经千载岁月的怪物,马维卡尔特之书更是本身就诞生于混沌之海中的至邪之物。但除开这些,维罗妮卡仍旧是凡人之中的天才,克鲁兹人的战神,以不到一百五十岁的年纪就走到这样的成就,她的这一剑,本身就充满了人类这个种族本身的惊才艳绝。 充满了她本身的骄傲与自豪,剑如月轮,天青色仿佛苍翠的一剑。 安曼脸上终于惨白一片。 “啊啊啊,不!”他毫无血色的面孔整个儿都扭曲了,瞳孔中充满了不甘、后悔与疯狂的神色,两只手如同鸟爪一样紧紧抱住马维卡尔特之书直到这个时候也不愿放开,仿佛抱着那东西能救他的命一样尖叫道:“不,你们这些该死的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就是死” 安曼口中发出嗬嗬的声音,状若野兽,他枯槁的十指紧紧扣在那银黑色的扉页上,忽然放射出一片耀眼的黑光来。黑光猛然一涨,瞬间竟然形成一片连光都无法逃逸的区域——那是纯黑,没有半点杂质,仿佛要将人的心神都吸引进去一般。 湮灭黑洞!布兰多心中警铃大作,马维卡尔特之书据说拥有吞噬一切以化为自身力量的能力,但这个也太夸张了,天地之间仿佛都产生了一股无形的引力将万物向那一点汇聚过去。他低下头,骇然地看到自己手中的大地之剑上竟浮起一层霞光,但仔细一看那根本不是什么霞光,而是一层半透明的线条。或弧或直,那些复杂的线条是铭刻在剑上的法阵,马维卡尔特之书上产生的巨大引力竟然将这东西都生生从大地之剑上扯了出来。 布兰多心中忍不住叫了一声我靠,马维卡尔特之书竟然在吸取法则之力,这未免也实在太可怕,要知道这些法阵一旦被分解,那么大地之剑也就和一把白板长剑没什么区别——最多就是稍微长一些、宽一些,长得像是一柄重剑罢了。 然而黑洞产生时最先倒霉的却是安曼,他显然没有控制这个法术的能力,带着一声尖利的惨叫整个人竟化为点点风沙被活活扯了进去。 接下来是更靠近的,维罗妮卡的剑势已经无法收回,只见青之苍穹的剑锋在一阵震荡之后闪烁了那么一两下,幽青的剑刃竟然一下变得灰暗下来,变成了一柄凡兵。青之苍穹是风系圣剑,与大地之剑同样的幻想级兵器,竟在片刻之间被彻底摧毁,一时间布兰多与维罗妮卡都变了脸色。 “马维卡尔特之书的力量是万物吞噬!摧毁掉那本书的投影!”布兰多马上喊道。 维罗妮卡当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只是她连续发出数道青色的剑气,可惜带着风元素的剑气一靠近那湮灭黑洞的边缘就立刻崩散,而且黑洞反过来吸收剑气之后进一步扩张,巨大的吸力一时间让布兰多都感到自己快站不稳了。 “让开!”一个沙哑的声音冷冷地插了进来:“废物!” 安德莎的声音竟从森林方向传了出来,这位牧树人的牧首竟然还没死,只见她吃力地从那边走了出来,满身是伤,浑身血污,连先前裹在身上的树皮都处处开裂,饱满的r房就那么傲立在空气中。但安德莎本来就不是人类,也毫不在乎,反倒是抬手就是一道绿光射向那个湮灭黑洞。 “不,等等!”布兰多面色一变就想要阻止,可是还是来不及晚了一步。 只见绿光一没入漆黑的领域之中就消失于无形,安德莎顿时尖叫起来:“怎么可能!这东西在吞噬要素之力!啊,这是什么鬼东西!”她一副见了鬼的神色,布兰多却是忍不住在心中破口大骂,要素之力虽然是沃恩德世界的最高法则没错,可要素之间还有高下之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马维卡尔特之书代表着最纯粹的混沌,吞噬一切,包容一切,区区次级时光效果根本不可能动摇它的法则丝毫。 布兰多心中郁闷得要死,因为那湮灭黑洞在吸收了安德莎的力量之后竟然又进一步扩张,这一次产生的力量差点连维罗妮卡都抵挡不住,他自己更是不用说直接被扯飞起来径直飞向那漆黑的领域中心。 “我靠!这个无脑的女人了!”看到这一幕他差点眼前一黑被气晕过去,但布兰多当然不会认命,或者还不如说他早有预料一般,在最后关头一咬牙双手举起大地之剑,顺势一剑刺入那湮灭黑洞之中。 “啊!” “布兰多!” “布兰多哥哥!” “领主大人!”在黑洞产生之后,广场上弥漫的雾气也风卷残云一般被席卷一空,远远的茜一行人正好看到这样一幕——布兰多飞到半空中,整个人化作一剑刺向那片漆黑幽域的中心部位,大地之剑剑刃上白光大作,仿佛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发出一阵阵颤鸣——她们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叫。 但正是这个时候,‘咔嚓’一声清脆有若玻璃破碎的声音在广场上响起,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首先碎裂的竟然是湮灭黑洞。 所有人都惊呆了。 ro 第一百九十九幕 复国? “这不可能!”安德莎忍不住尖叫起来。 但没什么是不可能的,她并不知道此刻的大地之剑上有着这样一条属性一,无法被破坏,。 这属性并不是剑本身就有的,或者不如说当它被布兰多握在手中时它就拥有了这样的素质,因为这来源于布兰多要素的稳定性。 湮灭黑洞的力量看起来无坚不摧,不可匹敌,连安德莎自己都无法动它分毫。但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她的要素太过低级的缘故。 布兰多记得起片刻之前维罗妮卡手中的青之苍穹被摧毁的刹那,自己手中的大地之剑却可以阻挡混沌之力的侵蚀,那绝不是因为两者之间的距离的原因。 因此他寄希望于手中的剑,或者说自己的要素之力。 当时间倒转丹秒钟之前,湮灭黑洞带着无法抵御的力量将布兰多吸入其中时,他看准了悬浮在黑洞中央的那本上古邪书,然后举起剑一剑劈下。 然后,咔嚓,一声。 犹如玻璃破碎般,就这样,湮灭黑洞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纷纷碎裂了。 “竟然成功了?”布兰多自己都目瞪口呆,他从半空中落下,心中一阵庆幸。但忽然之间,一阵同样的悸动也掠过他的心头。马维卡尔特之书代表的力量是存在性之力,混沌”虽然眼前这一件是麋品,但力量层次摆在那里,他的剑能一剑劈开,岂不是说明他的要素至少在四元素那一级别? 四元素,炎之王吉尔特风后圣奥索尔大神官吉恩赞,圣者艾尔兰塔也不过如此,能与这一系列传奇的名字并列在游戏中绝对是布兰多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那是rmbmp玩家与脸斗士的特权,可没想到现在看起来竟然成为可能。 只是可惜,与存在性之力还是差了一步。布兰多有点贪心不足的想到,这种贪心只是一闪即逝,此时此刻他还是想要大叫一声来表达自己的兴奋,这不仅仅是因为确定了自己的要素竟可以与四位圣者比肩还在于最后的障碍终于已经扫除,瓦尔哈拉就在眼拼了。 他不知道在游戏中那位幸运的玩家是怎样得到这块领地的,但至少就他而言,的确是经历了丸死一生才来到这里。 先是得罪了克鲁兹人,又经历了各方势力的明争暗斗,魔潮,狼祸又被灰剑圣梅菲斯特追杀,埃希斯的梦魇,最后还要在这个时代最强大的魔物、十二位牧树人的牧首之一安德莎手下逃生。 “s级难度的任务也不过如此。”布兰多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当然,在那之前他也从没有完成过任何s级任务他站在一片瓦砾之中回过头,目光正好落在那边的安德莎身上。 此刻这位牧树人的领主已经没有了先前那种傲气,面对布兰多危险的目光,安德莎暗自咬了咬牙,却马上说道:“我认输!” 她很干脆,因为清楚片体鳞伤的自己不可能是维罗妮卡与梅菲斯特联手的对手再说在他眼中布兰多也不简单,各种手段层出不穷,甚至连湮灭黑洞都能破坏。 说实话她对布兰多反而更惮忌一些。 “维罗妮卡女士,你能监视住这家伙吗?”布兰多也无意将安德莎逼上绝路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何况凋零领主还是一头受伤的狮子。 克鲁兹人的女战神有些可惜地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剑,昔日里光彩夺目的风系圣剑此刻看来如同一柄凡铁,她叹了口气,点点头。 信风之环中并没有狮心剑的踪迹,等于说克鲁兹人此行走白费功夫,还反而搭上了一柄青之苍穹,同样是幻想级的圣剑,即使是维罗妮卡,也忍不住威到沮丧。 “罗克莱尔还在帝国监狱之中作客,你正好可以去陪陪他,安德莎。”维罗妮卡收起剑,对安德莎说道。 安德莎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 布兰多却心中叫了一声,卧槽”罗克莱尔是牧树人十二位牧首之一的污血领主,游戏中只闻其名,从来没人见过,玩家们还以为他就是十二领主之中的幕后大boss,没想到竟然一直被关在克鲁兹帝国的监狱中。 这真相实在是尴尬了一些。 但更尴尬的是,等安德莎住进去,克鲁兹帝国就等于关押着两位牧树人的牧首,这仇可就结得未免太大了一些。不过克鲁兹人和牧树人死磕上,布兰多倒是乐见其成。 这个时候察觉到广场这边战斗已经结束,远处法伊娜终于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她身后不远处是茜一那个红发长马尾的少女依旧显得有些沉默,她一只手牵着芙妮雅的手慢慢地跟了过来。 这个时候克鲁兹人坏脾气的小公主来到维罗妮卡身边,不敢有丝毫逾越,乖乖地叫了一声,军团长大人”但后者看着这个令人头痛的千金小姐,也只能叹口气摇摇头。 维罗妮卡知道法伊娜本质并不坏,可是又有哪个帝国的贵胄子弟,不是这样骄傲又目中无人呢。 帝国给了他们荣光,他们以同样的骄傲来维护帝国的威严,若是没有这种骄傲,又何来雄鹰的傲然? 只是 这位克鲁兹人的女战神摇了摇头,看了不远处的布兰多一眼。而那边,茜同样在一边默默地看着布兰多安抚芙妮雅,一言不发。“怎么了?”布兰多注意到少女一脸倔强的样子有些奇怪。 “没什么,领主大人。”茜答道,只是并不想让布兰多看出自己的软弱。 之前毫无插手余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领主大人保护自己的战斗,那种完全软弱的感觉彻底击碎了少女心中的坚持,因此现在若不把这种倔强写在脸上那么就真的只能露出软弱的一面来了。 茜不希望自己在领主大人面前只是一个软弱的女孩子而已。 “既然已经差不多了我们上去看看吧,小家伙。”这个时候维罗妮卡忽然在一旁说道,她抬起头看着高耸入云的世界之树虽然这时候存在狮心剑的几率已经渺茫,不过纵使是克鲁兹人的女战神也会好奇传说之中的世界之树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秘密。 何况世界之树中还有一个传说中的原始火种。 在现今的沃恩德,已经没有人见过传说中玛莎的恩赐,众神还存在于大地之上的时代以前就留在世界上秩序的种子。 这些种子早就化成一块块巨大的守护之地。 因此不止是维罗妮卡而已,灰剑圣在得知这一秘密后也不禁微微动容。这意味着千百年之后文明世界将再一次扩大疆域,其中蕴含的意义实在是太过重大,在场的所有人中也只有安德莎一脸咬牙切齿的表情而已。 只不过布兰多莫名有些觉得当灰剑圣梅菲斯特在得知这一消息后,脸上竟露出一些稍稍放心的神色来。 他有点不理解,这样的神色是什么情况? 布兰多忍不住狐疑地看了梅菲斯特和维罗妮卡一眼,理论上来说,灰剑圣与克鲁兹人是不共戴天之仇对吧,先前战斗太过激烈他一时还差点忘了,但现在回过头来看这两个人怎么会走到一起? 非但如此,而且还并肩战斗,一齐对抗安德莎? 这种消息放到游戏里,估计十个人里面有九个人不会信,剩下一个会直接认为他是疯了。但布兰多忽然想到这件事忍不住回过头小声问维罗妮卡:“尊敬的维罗妮卡女士,你能和我解释一下那个家伙的事情吗?” “咦?他为什么不能和我们站在一边?”维罗妮卡假装不解,微微一笑道:“梅菲斯特伯爵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啊,小家伙,在面对像是牧树人这样文明共同的敌人时,我们站在一起是很正常的吧。” 灰剑圣是个通情达理的人?通情达理的人会二话不说就把他和茜追得漫山遍野逃窜?这种理由布兰多是一万个不相信他忍不住狐疑地看了维罗妮卡一眼,心中开始转着一些不太好的念头。 “这老太婆不会是使了某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吧,比方说传说之中的美人计?”布兰多越想越有可能毕竟维罗妮卡虽然一百多岁,高龄”但像她这样力量层次的人来说这今年纪也算不上什么。 至少从表面看维罗妮卡还算得上是一个风华绝代的女人的。虽然她很少对什么人假以颜色,不过布兰多想如果她有心的话,估计梅菲斯特很有可能会中招。 很多狗血剧情不是这么安排的嘛,什么国仇家恨和个人感情纠缠在一起,啊啊!布兰多忽然觉得这简直不是可能,而是证据确凿了,但正是这个时候,他听到维罗妮卡在他耳边冷冷地哼了一声。 “小家伙,你转着什么坏念头呢?”克鲁兹人的女战神斜着眼睛盯着他。 “我?我没有啊。”布兰多马上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开玩笑,想是一回事,真要把他的猜测说出来,不管是不是真有那么一回事,估计这女人会首先一剑给他刺个透心凉的。 哼。”但维罗妮卡经验何等丰富,一眼就看穿这家伙在扯谎,她甚至都能猜到布兰多在想些什么龌龊的东西,忍不住咬了咬牙说道:“我只不过是许了梅菲斯特伯爵一个诺而已。” “果然了!”布兰多忍不住脱口而出:“这就是所谓的许诺以身相许了吧。” “果然你个头啊!”维罗妮卡再好的贵族女士的涵养这一刻也忍不住青筋暴起,一剑柄敲在布兰多头上:“我是许诺帮他复国而已。” “等等,复国!?”布兰多双手挡住女战神的剑,一时间差点没把自己的舌头咬掉:“我是不是听错了什么了,你要帮她复国?” 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维罗妮卡:“你没开玩笑吧?克鲁兹帝国会答应这样的事情?不可能,那些家伙骄傲得只差没有认为整个沃恩德就应该听从他们的号令了,要让他们吐出嘴里的肉来,除非是猪长翅膀飞到树上去。” “不”布兰多斩钉截铁地摇摇头:“就算是猪长翅膀飞到树上去,克鲁兹人也不会低头,我说维罗妮卡大人你不会在骗那位老实巴交的灰剑圣大哥吧,待会他发起火来我们可扛不住,你不要忘了安德莎还在旁边呢”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过震撼,一时间连布兰多都差点把持不住了。因为他觉得除非维罗妮卡是帝国皇帝,不,就算维罗妮卡是帝国皇帝,也绝对不可能作出这样的决定来。 第两百幕 分赃与复国计划 第两百幕 分赃与复国计划 维罗妮卡有点无奈地看着布兰多,她发现这个年轻人对克鲁兹的观感可以说得上是非常的糟糕,当然,这是因为两个国家由于过往的仇恨而互相敌视的原因,虽说这种普通民众之间普遍的敌视并不妨碍她从更高层次去欣赏这个年轻人,但布兰多处处表现出对于帝国的敌意来却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她有些不理解,像是布兰多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让数百年前的仇恨蒙蔽了眼睛,而且他的眼光也应该远远超出帝国与埃鲁因最底层的民众。维罗妮卡当然不会明白,布兰多是因为‘未来所要发生的事情’所以才会如此敌视克鲁兹人——这种理由就是说出来,估计这位帝国的女战神也会当做疯子的呓语。 布兰多咳嗽一声,也想起自己身边就站着一位帝国将军——尤其是维罗妮卡的微笑让他有点毛骨悚然,马上转移了话题:其实我是想说维罗妮卡大人,你要帮灰剑圣复国,但这好像并没那么容易吧。”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维罗妮卡女士,”他斟酌着词句:“帝国由贵族议院把持着,因此纵使是得到了皇帝的支持,也会在几大贵族那里招致反对何况灰剑圣和克鲁兹帝国的仇现在已经不仅仅是一个领地就说得清了的吧。当年王都事件时,你应该知道他当年杀死了多少帝国学院年轻一辈的士官生,那些年轻的精英放在今天可都是帝国难以估量的损失啊,我听说,帝国还为此定下上千万的赏金来悬赏梅菲斯特先生,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啊。” “你好像很清楚帝国的事情嘛?” “哪里哪里,一般一般。”布兰多赶忙谦虚,让这位帝国女战神知道自己一肚子坏水想要泼在帝国身上,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哼!这家伙专门找我们帝国人的茬,虽然不知道他那里来那么的苦大仇深,不过我想即使是因为这个原因,也足以支撑他好好去研究我们帝国的历史了吧!”这个时候在一边安静了好一会的法伊娜却忽然插了一句嘴,顺道给了他一记大大的白眼。 布兰多有些意外,法伊娜这么说像是在讽刺他,但实际上却是在为他开脱。他一时间忍不住毛骨悚然起来,这位千金大小姐竟然会怀好心?这里面绝对有阴谋! 不过维罗妮卡却好像接受了这个解释,她点点头:“你说得没错,这个提议在帝国是不可能通过的。” “你当真是骗他的啊?”布兰多忍不住有点服气了,连灰剑圣这种一般人都不敢得罪的家伙也敢说骗就骗,政治家不愧是政治家啊,啊,真不愧是一般的脸厚心黑。 “你能不能想点好的,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这么满肚子坏水么,我堂堂帝团长怎么会随口诳人。”维罗妮卡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当然说的是真的。” “可你不是说” “我是说我不行,可不代表你也不行。”维罗妮卡打断他道。 “我?等等,”布兰多忽然反应过来明白维罗妮卡想要干什么了:“我为什么要帮他复国,复国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另外这好像是你们的交易吧,怎么能随便把我扯进来?”他忍不住没好气地抱怨道。 “怎么会,”科鲁兹人的女战神慢条斯理地看了他一眼,“小家伙,我大可以一走了之。不过却冒险留下来说服他出马帮你对付安德莎,难道你不觉得欠我一个人情么?” 布兰多立马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数个世纪之前,帝国也亏欠埃鲁因人良多,所以这就算一报还一报吧,我们抵平了。” 维罗妮卡哭笑不得,这小子竟然耍起赖来了,这说的叫什么话啊,这也能抵平吗?她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的额头:“没那么简单,再说这件事对你来说也不全是坏事,我想你应该明白这一点,在这里和我撒什么娇!” “抱歉,我不明白。”布兰多板着脸答道。 维罗妮卡忍不住微微一笑:“没关系,我跟你解释,先前你说要帮德鲁伊们点燃火种,我看也是打着这片领地的主意吧?”布兰多没答话,她并不在意,继续说下去道:“你应该已经具有了开拓骑士的资格,因此火种在你手中点燃的一瞬间,你就合法具备了对这片土地的所有权。算盘打得很好,但不现实。” “过去没有人窥探信风之环,是因为没有人知道信风之环中竟然有一个原始的火种,那代表着多么广阔的成长疆域,几乎可以与重建一个埃鲁因匹敌,这个诱惑太大了,你们国家内没有一个贵族能够忍受得住的。那些人可并不在乎合不合法,你也应该很清楚小家伙,合法只是一个台面上的名词罢了。一个原始的火种,足以让任何人撕破脸皮了。” “你呢?”布兰多有些警惕地看着她问,说得也是,万一这个女人忽然起坏心在这里给他一剑什么的,他可招架不住。 “我?”维罗妮卡有些好笑:“帝国要一块飞地来干什么?但如果这片领主紧挨着克鲁兹,说不定我也会动心的。” 布兰多点了点头,其实深入想一想,他的计划的确有些漏洞。他习惯了游戏中的思考方式,习惯于认为通过‘系统’所认可的合法手段获得领土之后,剩下需要防范的,除了魔物大概就只有玩家了。可在这里,那些贪婪的贵族又何尝不是玩家,他这才觉得自己好像把局面想得太好了一些。首先他因为过去历史的原因对于未来的长公主殿下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但忘了在这里,他和那个利益集团还形同路人。 面对未来可以成长到和整个埃鲁因不相上下的领土,即使睿智如公主殿下又会怎么想,会放心让他来统治这片土地?不要忘了,相对于此刻的格里菲因殿下来说,他也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已。 布兰多可以赌摄政王公主的信任,但他赌不起,这不仅仅是他的未来。 因此维罗妮卡一开口,布兰多其实就明白了这位克鲁兹女战神的想法。她是希望自己在这片广阔的领土中为那位灰剑圣大人复立旧国,这的确对他是有好处的,首先他们的利益被绑在了一起,灰剑圣绝不会坐视自己的复国计划受到埃鲁因国内其他贵族的窥探。 可是,要用近三分之一的领土来换取一个‘护身符’,这个代价未免太肉痛了一些。 而且让他非常不甘心的是,维罗妮卡完全是借佛献花就解决了一个帝国的死敌,克鲁兹人没付出那怕一丁点代价,全是他自己在割肉,那个女人坐收好处。一时间他忽然觉得这个笑眯眯的女人简直无比的碍眼,还说什么自己是堂堂军团长,结果还不是一样腹黑得要死。 “没那么容易的事情。”布兰多心中暗想,一边摇头:“远远不够,你知道和埃鲁因国内的贵族比起来我的影响力也远远不足,你要怎么保证灰剑圣会一门心思死绑在我的船上?他完全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梅菲斯特伯爵不是那样的人。” “我也不是那样的人,军团长大人,你相信吗?”布兰多咬牙切齿地说道。 维罗妮卡呵呵笑起来:“真精明啊,小家伙。好吧,我答应你,我以苍穹之青军团军团长的身份保证,在背后暗中支持你建立这个领土,有帝国作为后盾,梅菲斯特就不会多想了。” 布兰多点了点头,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虽然他敢打包票克鲁兹人绝对不会给他任何实际上的帮助,但只要有这么一句承诺,即使公主殿下想要找人来替换他也必须好好衡量一下双方的筹码。至于这个空头承诺克鲁兹人能不能实现,这倒无须担心。布兰多相信维罗妮卡身为一方军团长的能量,何况因为他倒了霉而导致梅菲斯特的复国计划成为泡影的话,对于她来说也没有任何好处。 “但复国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仅仅有土地还远远不够,我想梅菲斯特伯爵不是只是想当一个领主而已吧?”布兰多又问。 “这是自然,克鲁兹国内还有一些原本公国的残余,旧国的民众也还生活在原本的土地上,这些人只要愿意的,我会想办法安排渠道将他们遣送过来。”维罗妮卡点点头,答道。 布兰多也点了点头,开辟蛮荒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守护之地不是一蹴而就的,它需要常年的维护才能达到极限,火种点燃的一瞬间能获得领地最多有十分之一就算是万幸了,说白了,梅菲斯特的族人到达这里,还不是要帮他一起开辟黑森林,这些都是免费的劳动力。 至于森林中原有的人口,德鲁伊——历史上狼祸之后,森林中德鲁伊的人口下降了八成以上,剩下的多是老人和小孩,一时间主要也只能以休养生息为主。说白了,人手还是要全靠他自己从外面移民,因此他不得斤斤计较,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确定了维罗妮卡所能开出的所有条件后,布兰多忽然问道:“维罗妮卡女士,你在这里为帝国做这些,却不一定有人知道;相反,你在帝国中安排梅菲斯特的族人外逃,却不一定会得到他人理解。虽然我知道你是一心为了帝国,但这对你的政敌来说却只是一个把柄,你甘愿吗?” 维罗妮卡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收起你那些挑拨离间,小家伙,你还太嫩了点。我是帝国人,我为帝国所作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帝国日益强大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何况,”她妩媚地眯了下眼睛:“即使你挑拨成功了,让我和帝国心生间隙,你又能得到任何好处么?即使我要改换门庭,小家伙啊,你也还不够资格让我效忠。” 她忽然有点好笑地补充了一句:“你效忠我还差不多。” “嘿嘿,”对于这种程度的讥讽,布兰多毫不在意地一笑:“那么合作愉快,既然确定了这个地方的所有权,那么我们就分头检查这片区域吧,这样找起来也会很快一些,我想外面德鲁伊们抵抗不了多久了。” “你脸皮可真够厚的,”维罗妮卡不禁摇摇头,什么叫‘既然确定了这个地方的所有权’?着脸皮得多厚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啊,不过这个年轻人越这么自信她却越觉得顺眼,笑眯眯地点头:“看样子你准备一个人去什么地方?” “自然,”布兰多毫不避讳:“好不容易打赢了,我还要去检查我的战利品呢。” 他用一种属于玩家的、理所当然的口气答道。 ro 第二百零一幕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那好吧,小家伙维罗妮卡用翠绿色的眸子看着布兰多,她从布兰多身上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说话也就不显得那么目的明确了:“那我先去西面看看好了,当然,如果发现了什么,会先通知你这个“小领主,的。”她笑眯眯地说道。 布兰多扯了扯嘴角,不知道为何,维罗妮卡好像对他怀有莫名的宽容,有事没事喜欢揶揄他两句。不过排开克鲁兹人的身份不谈,这位女战神为人处事的方式还是足以让他感到敬佩的,再说和一位帝国位高权重的女伯爵维持着私人的关系对他来说没有坏处,只是从国家的层面上,两人注定是要互相算计。 “只要有足够的共同利益”暂时就够了。”布兰多需要一个喘息之机来发展壮大”眼下和维罗妮卡达成的这个约定,说不定能帮他做到这一点。因此其实两人都拿到了自己最满意的结果,合作得还算愉快。 这时候帝国的军团长已经潇洒地带着叶领的小公主从广场上离开。离开之前,布兰多看到她在梅菲斯特身边停下,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位大名鼎鼎的灰剑圣竟然回头看了他一眼。 安德莎自然也是被押走了”这样,广场上一时间就只剩下他们几个人而已。芙妮雅从先前开始就一直安静地抓着他的手,其实她一直都是很沉稳的性子,布兰多蹲下去帮她擦干尊沾染了灰尘有些脏兮兮的脸蛋,端正地看着这个有着一头藤萝一样一直垂到脚踝处长发的小女孩,忽然有些担心她长大了会不会变成茜那个性子。 虽然无口是叮,萌点就走了但茜的心理状态一直叫布兰多很担忧他回头看了看红发少女,那古怪的目光甚至看得茜都有些奇怪起来”她默默地低下头皱起眉头心想自己脸上是不是很脏不然为什么领主大人会一直盯着自己看? 莫非他也想帮她擦脸?她忽然想起布兰多蹲在芙妮雅身边仔细地帮小女孩清理干净脸蛋的样子忍不住有点坐立不安了,说不好是要接受还是想要拒绝的样子。 但布兰多不过只是多看了她一会而已。广场上还有安曼的尸体,那才是他感兴趣的东西。安曼是死,了”死得渣滓全无,因此这位堕落的神官身上的战利品他也就不指望了、虽然布兰多知道,像安曼这么位高权重的家伙,身上肯定收敛了不少好东西至少那个屡次让他瞬发高阶防御神术的装备放在游戏中就价值连城,不过湮灭黑洞的混沌之力具有湮灭法则的属性,连苍穹之青这个等级的装备都抵挡不住,更遑论其他一只是,后悔是没有意义符,先前那种情况也由不得他所左右,好在并非全无收获布兰多至少确认肯定有一件东西会存留下来。 那就是马维卡尔特之书的残片。 神器的质品的残片,在游戏中至少也是高级的素材。 先前湮灭黑洞破灭的地方现在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坑底下余烟袅袅”周围寂静无声,boss战后没有玩家抢装备的例行桥段布兰多还真有点不习惯,他一步三停地滑到坑底,很快眼神就跳了跳。坑底黑烟氤氲之中,一团黑光悬浮在半空中,布兰多虽然没见过马维卡尔特之书的残片,不过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东西。 神器远强于一般的装备即使破损铸造时依附在上面的法则之线也会保留下来,那团黑光就是纯粹的法则的残余,混沌熵,游离之力其实所有高级装备留下来的残片都是一个样的。 一接近,强大的气息就扑面而来,布兰多还不知道集么处理这东西,在游戏中他很少有单独接触这么高阶的物品的机会,这东西虽然说是素材,但游离的法则是相当难处理的东西。 因为不具备实体,所以也没办法放在背包里,除非有次元袋一类的东西”可次元属性的东西布兰多自穿越以来还没见过呢。 他想了一下,伸出巴哈姆特之握包裹的银色的右手,一把抓住了那团黑光吧哈姆特之握号称龙王的祝福,也是继承了上位法则的产物,一握住那东西,他眉头就忍不住微微一扬,“咦,这东西”布兰多顿时被惊呆了,心中掠过一阵狂喜,他发现马维卡尔特之书纯粹是秩序对立规则的残余,这东西被提炼之后竟然和生成魔物的魔力是一个东西。 简单一些解释就是,他发现自己竟然可以直接把这东西转化为他可以使用的经验!布兰多差点叫了一声我勒个去,因为与马维卡尔特之书对立规则的层次比起来,一般黄金之下的魔物简直就是渣滓,这东西简直就是被当成一个boss处理的”而且还是接近半神之力的boss。 一个超过一百六十级的boss的经验值! 而且这可不是在大魔潮一百二十年后妖孽遍地走,世界首领级的boss的等级都纷纷往二百级以后跑的时代,这可还是在黑玫瑰战争才刚,刚爆发的剑之年,在这个时代连个半神使化要素开化的茜也都算是个小boss,像是安德莎那种差一线到八九十级的老妖婆就算得上是世界首领了。“玛莎在上哟,这不是在做梦吧,布兰多顿时有一种被天大的馅饼砸中了的感觉。他随便抽取了一丝丝而已,就得了两三万经验,而那团黑光看起来连减少一丝大小的心情都欠奉的样子,布兰多粗略估算了一下”这东西少说有个好几千万经验。 他心中顿时忍不住连叫了几声卧槽,好像自从穿越以来还从没运气这么好过,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当然抽取这东西的经验并没有那么容易,因为一件神器的法则是很紧密的,从上面抽取力量等同于将法则从上面录离。布兰多从抽取一开始就感到了抵抗力”虽然没有这种抵挡力对他造不成什么影响,但要想好好将这些经验全部吸收还是需要点时间的。 他想了一下,决定还是先想办法将这东西收起来才是,这可是个稀罕的宝贝”布兰多感觉自己就算抱着这东西睡着了都会笑醒过来,整整一头魔潮中期世界级首领的经验被他一个人独享啊,这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但要想将这东西收起来”于是问题又回到了原点一他要去哪里搞个次元袋呢? 次元袋这东西在沃恩德说不上罕见,但价格也不算便宜,一般人肯定是用不起的,不过维罗妮卡和梅菲斯特那个级别的存在身上肯定有。布兰多想了下”决定让那位灰剑圣大人出点血,谁叫自己还要帮他复国呢?这就算是提前支取报酬吧。 想到就做,他马上爬出深坑准备动身去找梅菲斯特,借,一个次元袋”可正是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竟然在他心中响了起来:,“咦,这是神器残片?你怎么弄到的,小弟弟。” 这是奥塔莱丝那个御姐的声音。 事实上自从他遇到黑暗之龙奥丁的残存意志以来”布兰多就感到奥塔莱丝好像一直陷入沉睡之中”本来他都差点以为黑暗之龙暗中做了什么手脚一毕竟奥塔莱丝是四贤的下属,双方说得上是死敌的关系。可没想到这个时候”她竟然又,醒,了过来。 “奥塔莱丝,你先前到哪里去了?”布兰多马上问道”他要确认奥塔莱丝有没有感到奥丁的存在。 “要叫姐姐,小笨蛋,我当然看到那家伙了,他应该也感到我的存在了。”奥塔莱丝哼了一声,轻声在他心中答道。 布兰多忍不住咧了咧嘴。 “那我?” “你接受了他的传承对吧,这我也知道的。”奥塔莱丝的声音听不出生气的样子”虽然她们风精灵一贯淡漠,但是奥塔莱丝的情绪还是很外显的,布兰多听不出她有生气的意思,就知道这位大姐头可能是真的不介意。不过他有些奇怪,照理说四贤一系的人马和黑暗之龙是绝对的死敌才对啊”奥塔莱丝将自己的风后指环交给他,就等于说是选中了他作为传承”怎么可能对于他接受黑暗之龙传承的事情一点也不介意? 但后看好像猜出了布兰多的疑惑,答道:“力量本身是没有对错的,重要的是操纵它的人,你不会以为姐姐我连这点胸襟也没有吧?我很看好你,否则也不会把戒指交到你手上,再说我也很想知道,那家伙的传承是怎么样的”,“听起来你好像很佩服那家伙?” “恩”,”奥塔莱丝并不避讳,她带着点回忆的口气说道:“他毕竟是我们最强的对手,一般来说”力量到达他那个层次的人,人格魅力是肯定有的。只是我们毕竟不在同一个阵营”我们所代表的理念也是不同的”所谓正邪不两立。只是现在我们都死了,过往的仇怨早已烟消云散,现在就只剩下对于对手的尊敬了吧~”,听到奥塔莱丝这么回答,布兰多忍不住有些沉默。若一个人不是以个人的仇怨,而是以信仰而战斗,或许真的是值得尊敬的吧。但历史就是历史,不是他这样的旁观者可以轻易的”因为不处在那个时代”或许根本无法理解那些只属于时代的想法。 “那你之前是怎么了?他没对你做什么吧?”布兰多又问道,奥塔莱丝不介意黑暗之龙的所作所为,现在他反倒担心起这位风精灵大姐姐的状况来了,毕竟对面那个存在在历史上可走出了名的十恶不赦之辈。 精灵女骑士在他心中摇了摇头:“没,只是他传递了一些关于传承的信息给我”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已。” “传承的信息?”布兰多心想黑暗之龙有什么传承信息好跟自己的死敌交流的?虽然说是对对手的尊敬,但死敌毕竟是死敌,莫非这两拨人的觉悟真的已经达到了传说中的共产主义的高度了? 这怎么想都太奇怪了。 但奥塔莱丝却像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深谈的样子,她避开这个问题换了个话题道:“话说,亲爱的小弟弟,那家伙好像让你体内一些上古的血统觉醒了,我感觉现在的你可以学习我的一些剑术了。”,“啥?” 布兰多感到天上又落下一块大大的馅饼将他砸晕了。 第二百零二幕 持续增加的战利品 “真的?!”布兰多不敢冒信地问。 “自然是真的。”奥塔莱丝白了他一眼。 “那我能学什么?”布兰多忍不住马上问道,圣者之战的时代,大约是沃恩德这一两千年来与上古联系最为紧密的一个时代,那之后,许多流传在大地之上的古代剑术与战技就纷纷失传了,高级技能彻底消失,连中级技能也变成了稀有的货色,而就在一千年前,在风精灵中,像是密林守卫这样二线的军团中的士兵,也是研习着中级技能。 那是个力量极为鼎盛的时代,这样的时代在游戏中要到一百多年后,魔月的潮汐彻底到达最顶峰的时期,古代技能纷纷从埋藏在地下的石板中被发掘出来后,才能重返这个世界。然而现在,沃恩德还是一片贫瘠的土壤,连白鸦剑术这种继承于风精灵残缺不全的传承的剑术,也能被称之为一国皇室的秘传。 他面前的奥塔莱丝,就是经历过那个时代的英灵,作为风后的近卫骑士以及这个戒指的主人,她掌握着什么样的传承,布兰多无法想象。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剑术造诣上经过了上千年沉淀的御姐,对于他来说绝对是一个宝库,一个金灿灿的超级大宝库。 “剑术一途,如果无法做到用心如一,就很难达到太高造诣。”奥塔莱丝认真地看着他,有些严肃地答道:“因此我会的东西虽多,但我只打算教你一门。” “风后九曜。” “什么?”布兰多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风后九曜。”奥塔莱丝重复了一遍。 仿佛被闪电劈了个正着,布兰多僵在哪里”目瞪口呆地看着奥塔莱丝。传说中风精灵的传承在圣者之战后一分三”夏之王奎因纳尔继承了日曜之剑,和他手下的烈日骑士团一起谋夺了精灵王之位,时至今日”骑士团的后裔在风精灵帝国依旧是上层贵族的主流;而圣奥索尔的近卫骑士,星歌骑士团掌握着星咏之剑。不过这一系传承早已消亡在历史之中,当最后一个近卫骑士在四百多年拼死亡后,星咏之剑就彻底埋葬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下。 但除了星与日之外,曾经号称最强、继承于风后圣奥索尔本人的月之传承,却好像被人们所遗忘了一般,甚至连她原本的族人”也在战争之后销声匿迹,仿佛一个尘封在灰尘与蜘蛛网之下过往的故事,在那之后再也没有人提起过。 只是奥塔莱丝此刻口中一字一顿,吐词清晰的,风后九曜”却确确实实是来自于风后圣奥索尔的月之传承,被称之为最强之剑的,圣者之战时代三大剑术之一的九头蛇之剑”同时也是圣奥索尔的国徽一风后圣玟的来历。 布兰多顿时被雷得外焦里嫩,他本来以为作为风后的近卫骑士,奥塔莱丝应该是星咏之剑的传人。可没想到她一开口,就直接把月之传承给搬了出来,风后九曜一击九剑”一个人进攻时如同九个人并肩作战,若说闪剑速度自成一绝,那么风后九曜就是群攻之剑中的极限,或者说得浅显一些最强缒剑术。 何况这门剑术而言,先别管它是中级还是高级技能,这本身就是与炎之王吉尔特的闪剑、圣者艾尔兰塔的山川大地之鸣齐名的三大剑术一”从名声和实际作用上来说,说它是货真价实的论外技能也未尝不可。 “我可以学?” “自然。” “现在?”被个大馅饼给砸得晕乎乎的,布兰多有点语无伦次了。 “现在你有时间的话”我当然可以停下来慢慢教你”奥塔莱丝看了看周围:“不过我建议你先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毕竟剑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经过奥塔莱丝这么一提醒,布兰多也清醒了过来,的确,剑术什么时候都可以学,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德鲁伊们还在苦苦支撑,他得赶快去把留在信风之环中的原始火种找出来才行。而且在那之前,他还得要先把马维卡尔特之书的残存法则给处理掉,不然握着这么一团不稳定的能量他可没法赶路。 “话说回来”奥塔莱丝看着他手上那团黑光:“小家伙,这好像是神器的残片呢,你怎么弄到的?” “只是麋品而已。”布兰多如实答道。 “麋品也很了不起了,你打算怎么处理它?这是纯粹的秩序对立法则,你可以吸收它的力量为己用的,这东西对你来说是一件难得的宝物,你得想个办法妥善地处理它才行。”来自于圣者之战时代的英灵就是来自于圣者之战时代的英灵,以奥塔莱丝的见识,竟然一眼就看穿出了这东西的本质。 “恩,我有过处理这些东西的经验,想办法找个有次元属性的物品将它装进去就好了。”布兰多脸不红心不跳地答道。 “次元属性么,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空间法则的稳定性是可以冻结许多高级要素的,法则的残片更是不在话下咦?”奥塔莱丝正在与年轻人交谈,忽然之间,她停下来,用惊异的目光看向一边。 “怎么了?”布兰多问道。 “你不是要找有次元属性的物品么一一一一一奥塔莱丝问道。“恩?”布兰多马上向那个方向看过去,可奥塔莱丝目光所及之处明明空无一物,不要说次元袋,这附近在湮灭黑洞力量的波及之下,连块大点的碎石都没有。不过布兰多知道奥塔莱丝这个时候肯定不会和他开玩笑,他仔细观察了一会,忽然心中微微一跳。 “我靠,不是吧!”心中的诧异很快变成了惊讶,接着惊讶变成了惊喜那是一种在路边捡到钱的意外之喜。通过反复的检查布兰多发现那里的烟尘弥漫之中竟然有一条微微闪光的银线,那条银线是如此的细微,如果不是奥塔莱丝的提醒他根本不可能注意到。 当然那根本就不是什么银线。如果布兰多没有猜错的话,那应该是某种他很熟悉的东西,他马上走过去用手小心地按在银线上,然后轻轻一分银线四周的烟尘一阵涌动,一个从侧面看去完全没有厚度、正面看去呈正圆形断面、仿佛空间被切开一样流光溢彩的洞口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次元洞。 布兰多马上检查了一下里面的东西,他脸上浮现出现古怪的神色:“过”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举起手手上抓着一把金光闪闪的锥状物。 “弑神破魔锥!”奥塔莱丝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东西是用黄金之树的树木制作的,上面有圣殿的秘制法阵,它的能力可以禁绝一切要素与魔法力量,除了存在性之力以外,几乎所有的要素都能被它压制。布兰多还知道这东西的另一个名字,叫做钉谁谁蛋痛因为可以在一分钟内压制一切要素与魔法、超自然能力,用来阴人简直是不二的法宝。 不过这东西是大神官法恩赞后期为了掌握混沌之力而试做的少数试验品,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他这唯一一个同时掌握了秩序与混沌之力的强者可以制作,之后制作的方法也早就失传,又是一次性消耗品留下的少数实物都是价值连城。以前在游戏中打世界boss时,布兰多看到有人用过几次,至于真正用来阴人,估计还没谁能有这么奢侈。 禁绝要素,禁绝魔法,这简直就是沃恩德世界用一枚少一枚的核武器啊。 不过就是这种核武器这个次元洞里面竟然去您足足有七枚。 七枚。 布兰多将这些弑神破魔锥一一取出来,然后又拿出许多透明的试管与曲颈瓶。这些全是圣水,从早期的七号、五号到新近的十三号,十九号药水足足有上百瓶由于圣水是圣者之战后的产物,奥塔莱丝并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作用,不过在从布兰多口中得知这些药水竟然可以用以直接修补生命时,这位见识卓绝的女骑士也忍不住啧啧称奇。 文明毕竟是在发展的,虽然魔月的魔力自从圣者之战后期一直在衰落下去,但是后人中一样不乏聪明才智之辈,也发明出了不少圣者之战前所没有的东西。比如魔导科技,浮空舰艇等等。 然而这个时候布兰多的面色忽然又是一变,他手上的动作停了停,然后从次元洞中依次拿出两瓶用水晶瓶来装盛的药剂。这东西奥塔莱丝认出依旧应该是圣水,但看布兰多的样子却又不太像。她当然不知道布兰多此刻心中有若惊涛骇浪,他拿出来的的确是圣水一号圣水一一号圣水也是所有圣水的原本,当年圣殿为了开发出一种可以医治伤员的药剂而最初投产的产品,这东西是耗费了无数人力和金钱的结晶,而它最初所达到的效果也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 可以就圣水而言,一号圣水绝对是最好的。但就一种大规模使用的药剂而言,它却有一个巨大的缺陷一太妾。 由于不计成本,一号圣水的效果几乎已经达到了只需要一滴就可以活粱人肉白骨的境界,但价格也足以让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势力都心惊肉跳。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一号圣水之后其他型号的圣水才逐渐走向量产化,当然效果嘛,也是越来越稀释就走了。 而布兰多此刻拿出的这两瓶一号圣水,在他眼中已经不是圣水了,而是金闪闪的金币,不,应该说是一座让人眼缭乱的金山。 他把这些东西一一放在自己面前,目光都忍不住有些呆滞了,深深地吸气。再检查了一下次元洞里面的东西,发现里面还不仅仅是圣水,金币和银币都堆积如山,还有大量的魔法材料和一些品阶颇高的魔法铠甲,清一色的神殿制式铠甲、武器。 “玛莎在上啊”布兰多清点完所有的财物,干干地咽了。唾沫。他已经可以确认了,这次元洞绝对是安曼的遗物,本来已经以为那位大神官随身携带的东西已经彻底随着湮灭黑洞的湮灭而灰飞烟灭了,可没想到命运在最后一刻竟然给他这样一个惊喜。 “玛莎在上啊,赞美次元洞”他忍不住又在心中默默记了一句。 第二百零三幕 地下的迷雾 次元洞中一共有五百七十三套神殿制式盔甲,这部分是*兵用的,清一色的青铜级装备。还有几件圣殿骑士制式的白银级甲胄,上面有护命水晶与抗魔法阵,可以防护要害攻击与增加魔法抵抗力,在制式装备中”已经算得上是非常高级的货色了。 此外还有武器,主要是双手剑与长剑,明晃晃的剑刃上都烙上了火焰的标记”也是炎之圣殿的出品。这些东西布兰多仔细一想就知道肯定是安曼为了牧树人的叛军准备的,现在却成了他的战利品,正好可以用来装备组建中的白狮军团,当然要想办法改变一下外形才行。 这些制式装备整整齐齐地叠放在一起,而离它们不远处次元洞中的空间中还,漂浮,着另外一堆杂乱的装备,这些应该是安曼从敌人那里得来的战利品,不过基本上没什么高级的货色,而且看来安曼对这些东西也没多重视,甚至都懒得整理”就那么随随便便地堆成一堆而已。 不过布兰多却轻轻失了一声”因为他发现那堆装备外面还漂浮着一颗镶嵌着灰暗的黑色宝石的银制饰品,像是最后才被放进去的。他对各类装备极为熟悉,一看到那东西就觉得眼熟,忍不住伸手一抓,将它拿到了手中。 这时他才看清这枚银饰中心的黑色宝石中有一个银亮的符文,像是自然生成的一样,“这是”,”布兰多认出这是一枚高级的护身符”这一枚的名字叫做“巫妖之泪”,装备等级竟然在幻想之上”再一扫效果”他眼角就忍不住跳了跳。 巫妖之泪(物品能级3000g),使皮肤硬化,生命+300”防护+1,亡灵咒术提升1,激活符文:瞬发一个八环以下咒术。(0/30) “原来如此,竟然是这东西。”毫无疑问,这就是安曼之前瞬发好几个防护法术的依仗,看到后面那个(0/30)的能量池,布兰多就知道这东西应该和风后指环差不多”每瞬发一环法术就要消耗一点能量,总能量上限是30点,消耗一空就必须要费一定时间来注满。只是风后指环注满要好几个小时,就不知道这东西要多久了。 但即使如此,这东西也够变态了。能够瞬发足足30环总量的法术不说,本身加的属性也惊人,300点生命”防护人”还要加,级亡灵咒术。在完美躯体之前,角色的生命等同于基础生命加上等级修正再加体质乘以2,布兰多身为战士这种皮最厚的职业之一此刻的生命也不过才411点左右”带上这东西就直接等于生命翻倍了。 他忍不住在心中又叫了一声原来如此,难怪安曼那货跟个小强一样,明明是个法系挨了他好几下重的还跟个没事人似的,尼玛加上这件装备他不说赶上同级战士至少也和游侠差不多了啊。布兰多不得不抹了一把冷汗,琥珀之剑中稀奇古怪的装备实在太多”按照常识去判断的话”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就阴沟里翻船了,这句话还真是真理。 不过布兰多也知道,这护身符看着有些小变态,但毕竟是高级的装备。300能级的物品”正常来说应当是单职业5、60级之后才能的装备了,他现在全身上下能级最高的也就只有大地之剑超过了100能级。一般人在他这个等级”全身上下能装备的物品总能级也不过就三百左右,佩戴了这护身符的话,估计就得全身上下脱光去裸奔了。 但这个问题对于他来说却构不成问题,因为被安德莎用神之血一阵乱搞的缘故,现在他的身体说是和怪物差不多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即便不依靠任何等级修正,高达124点的意志属性让他的可装备范围直接就扩大了1240能级,基本上都和单职业等级100级左右的角色持平了,越个2、30级穿喜备,不要太简单。 既然如此,布兰多当然也不会客气,直接将护身符收起却之不恭。清点完次元洞里面的装备,这个时候离他下坑其实也就才过了一两分钟而已,但正在这个时候,外面雾气弥漫之中却有脚步声传来。 “茜?”布兰多想了想”觉得不太像,茜的步子没这么重,来的是个男人。他想了一下”顺手将马维卡尔特之书的残片收回次元洞之中,然后将那条银线与自己的精神力绑定~这样只要他还没死,就没有任何人打得开这个次元洞。 因为毕竟次元洞这东西和次元袋还是不一样的,次元洞在琥珀之剑中价格起码是次元袋的成千上百倍,但两者的容积却都差不多,这是因为次元袋太容易被破坏了,虽然带有次元属性,但外面袋子的强度却和普通口袋差不多,很容易被破坏,一旦被破坏玩家往往就要大出血一次。 以前布兰多还见过些猥琐至极的,干脆直接把次元袋塞到内裤里,以确保人在袋在,万无一失。当然,这就是广大人民群众的智慧,不可妄自菲薄,毕竟没有最猥琐的玩家,只有更猥琐的玩家。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头顶上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布兰多抬起头,眯起眼睛看到雾气背后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不出他所料”果然是灰剑圣梅菲斯特。 “你最好来看看这个。”梅菲斯特站在坑上,低头看着他,开。道。这个中年男人灰褐色的目光依旧显得有些过于平静”平静得一针落而不闻声,仿佛先前他追杀布兰多和茜追得满山乱跑是不存在的幻觉一样,这位灰剑圣大人根本就不在乎了。 布兰多也不知道这家伙的性格是怎么养成的,不过这么看来还真是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有些怎么说呢过于骄傲了。但是不得不承认没有这种骨子里的骄傲的人”又怎么会敢于向整整一个帝国发出挑战? “怎么回事?”, “遗迹下面有些东西。” 有东西?这个广场没看错的话应该是古代这一支白银之民的一个集会场所”一个市集而已市集下面会有什么东西?不过布兰多不会妄下结论”他向梅菲斯特点了点头”从坑下面爬了上去。 “你不防范那个男人?”奥塔莱丝在他心中问。 “放心好了,比起维罗妮卡来,我更了解这家伙。”,布兰多答道,以灰剑圣的性格他根本不屑于出手偷袭”如果不是涉及到向帝国复仇的事情恐怕连让他多看一眼都狠难得。再说现在他们绑在一条船上,梅菲斯特这个人一言九鼎”自己打脸这种事情他绝对做不到。 布兰多爬上去,梅菲斯特果然从头到尾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不过布兰多毫不防范的举动还是让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那绝不是装出来的,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人要不是蠢货就是天才,布兰多看起来当然不像是蠢货否则刚刚才死去的安曼估计会气得再活过来,那么剩下的可能就只能是天才了。 这位旁人眼中的剑圣大人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心中的盘算却没停止过。维罗妮卡和他的交易,他当然不会没考虑过成败的因素,不过他从来没考虑过要借助他人之力只要布兰多答应分给他三分之一的领土,那么他完全可以以一己之力建立起这个国家。不过现在看到布兰多的表现,梅菲斯特心中却有一丝松动,或许和这今年轻人合作也不是一件坏事,和聪明人共事总是令人愉快的。何况布兰多才二十岁出头,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成就或许日后重建的公国还要依托他的荫庇。 梅菲斯特当然不会愚蠢到认为自己能万寿无疆,这是那些脑子里进了水、自以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的家伙才会有的想法,在他死后公国能否继续存在下去,他是否能找到合格的继承人这都是一个未知数。 这个时候布兰多已经来到他身边,问道:“在什么地方?”他当然不知道梅菲斯特此刻心中天翻地覆,原本想法已经几度易位,这种变化表现在口气上:“在这边,我带你去看看。 布兰多一愣,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梅菲斯特找到的地方在整个广场的一角”那个地方在先前的战斗中被安德莎击塌了,露出下面黑洞洞的空间来。之前飞速蔓延生长的黄金荆棘已经延伸到了这个方向”茂密的、带刺的枝桠向深坑下面探出,就好像已经生长了千百年一样,如果不仔细观察,还真不能发现下面竟然有一条人工开凿出的道路。 这里其实是茜和芙妮雅和梅菲斯特一起发现的”她们就守在那条入口的边上,等到布兰多一过去往下面一看,立刻就倒吸了一口冷气:“是地下城!”, 他首先看到的是岩石的断层中间有一层大约两指厚,几米宽,像是水备薄片一样的东西。这些东西在下面甬道的表面表现出的就是像是晶格一样的纹路,布兰多见多识广,看一眼就知道那是传送能量用的通路,这说明广场下面有一个供应魔法能量的中心。 他稍微一判断,就得出结论,整个瓦尔哈拉的控制中枢,就在下面这座地下城中。而先前世界之树上面那些建筑”现在看来根本就是一个障眼法而已。 而所谓的地下控制的中枢”以及魔法能量的中心,布兰多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可能而已。 火种。 “剑圣先生,我想你找到大家伙了。”他看着下面那条黑洞洞的甬道”忍不住喃喃自语道。甬道的晶格纹路都走向着一个方向延伸的,毫无疑问”只要跟着这些纹路前进,就能轻松找到最终的目标。 注:护身符增加的亡灵咒术提升1,类似于d2的设定,“必须在角色已经掌握了相应技能才能产生作用。这与之前狮子勋章的冲突光环人有些细微的不同。 瓦尔哈拉的章节可能在三到四章后结束”战斗与冒险基本已经告一段落”主要是因为之前拖的太长”又重新了好长时间整理了一次写作思路的缘故,所以事先通知一下。 第二百零四幕 黑暗中的‘灯塔’ 从遗迹破损的一角进入地下后,展现在布兰多眼前的是一个庞大的地下世界,细细长长带状的甬道连接着一个又一个物资仓库、藏兵洞以及战备要塞,这显然是这个地下城在地表部分的防线,这样的防线在克鲁兹人的拉翁特山体要塞和精灵地下遗迹中他都见到过,不过远没有眼前的这一个完善。 甬道用最坚硬的岩石砌成四壁,上面细细的晶格纹路一直延伸向最深的地下。这种风格的建筑与沃恩德数个时代以来的审美观格格不入,仿佛是沉睡在无数年代之前的史前文明的遗产,并带有某种让布兰多感到熟悉的感觉。 若是把周围的岩石换成金属,布兰多几乎要以为自己是行走在某个巨大的地下研究中心之中,那些晶格网络不就是传输能源用的管道么?这种近未来的风格与侵蚀的岩石厚重的历史气息糅合在一起,让人产生出一种几乎要顶礼膜拜的神圣感,他不得不感叹,当年琥珀之剑的场景设计者不愧是世界一流的大师。 布兰多以一个玩家的角度来欣赏这一切”与其他人产生的感觉截然不同。一侧紧随他身后的茜和芙妮雅早已瞪大眼睛看着周围的一切哑然无声”似乎连呼吸都屏住了”深陷入对于太古文明的震撼之中。灰剑圣梅菲斯特虽说稍好一些而已,但他默默看着周围的一切,灰色的眸子里也不时闪过惊讶的光芒。 布兰多的洒脱让奥塔莱丝都吃了一惊,保存这么完好的白银文明的遗迹连她都是首见,仿佛只是人去楼空了一般遗迹之中还遗留着上一个纪元好气息。但布兰多面对这一切却好像是司空见惯她发现他的目光同时带着欣赏与熟悉,那是一种超然于其他人之上的神色。 事实上的确如此,布兰多身体中本来就有一个超然于这个世界之上的灵魂。 来到这个太古时代的文明遗迹之中其他人的感觉是神圣、肃穆而又震撼”但布兰多却感到由衷的熟悉,仿佛回到家中一样。 仿佛就在前面,就有几叮,玩家笑着对他打着招呼,“嗨,伙计”要加入我们一起探险吗?”,布兰多嘴唇边浮起一丝回忆般的微笑是啊,他再也回不去地球了。但沃恩德这个交织在梦中的世界,却总是提醒着他曾经所发生的一切。 “小家伙,你认真的告诉我,你是不是不是埃鲁因人?”,这个时候奥塔莱丝忽然问道。 “诶?””布兰多一愣回过神来,她怎么这么问?莫非奥塔莱丝已经发现他的真实身份了?本来这看起来是不可能的事,但布兰多由景生情忍不住有些心虚:“怎么这么问?”” “你看看你和她们的差距吧””奥塔莱丝忍不住没好气地指了下一旁的茜和芙妮雅,两个小丫头已经完全呆掉了:“普通人怎么可能像你这样?纵使学者在书卷中读到过类似的描述,但见到实体是也应该赞叹不是吗?可布兰多你只是欣赏,那种优越感仿佛主人在领着客人参观自己豪华的别墅一般,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白银的后裔?”” 奥塔莱丝闪动着怀疑光芒的目光告诉布兰多,她早就在怀疑了。但布兰多却是哭笑不得,他没想到奥塔莱丝竟然想歪到这上面去了”这都是什么事啊!不过他马上摇摇头:“当然不是,在下可是有家谱可查的埃鲁因人,祖上还出过贵族呢。”” “埃鲁因的贵族对我来说有意义吗?贫!””风后的女近卫骑士瞪子他一眼虽然布兰多这句话打消了她的疑惑,但看得出来她并未完全死心,答道:“不过就算小家伙你是白银的后裔也没什么继承者越厉害,大姐姐我只会越欣慰。”” 布兰多笑了笑他当然不会说,他不想自己成为白银之民,是不想和芙蕾雅、罗曼他们相差太大”他又回头看了茜一眼,还有其他的身边的人也是一样的。 穿过层层防御设施,逐渐深入地下。深深的岩层之下,声音传递起来已经变得极为缓慢,温度升高了一些,但四周却寂静下来,过了一会布兰多听到远处传来,丁咚滴水的声音。他估算了一下,从深度来讲地表附近起码有三道防线,修筑得简直像是迷宫,多亏他有经验,才能不浪费时间穿过那里。 而穿过地表的要塞体系之后,下面就应该是地下城的生活区了。地下城市其实与地表城市差不多的,有住宅区,有商业区”有集会场所,有神庙,也有宫殿,还有庞大的排水系统。他在崇山矮人的故乡见过这种城市”还知道地下排水系统内蕴生的魔物偶尔会窜到上层区域来,成为玩家的任务目标。 不过地下城市长期存在水的地方,除了排水系统、地下河与地下溪流、渗水池之外”就只剩下礼堂了。所谓礼堂就相当于地表上的广场,广场中间一般都凿有渗水池和涌泉,礼堂连接着住宅区与商业区,供给着附近相当一片区域的生活用水。因此在这里听到滴水的声音”就说明他们离这座地下城市的中心区域也不远了。 举着发光的宝石在黑暗中走了大约一分钟,布兰多手中的光忽然向四面八方散射了出去,四周的低矮的岩壁一下子消失了,他们走进了一个宽广的地下空间中。向前的光洒向地面,露出凹凸不平的石板铺成的巨大广场,中间的地方是一座涌泉,泉水在数千年后的今天依旧在缓缓流淌着。不过水泉周围的岩石台面已经被侵蚀得千疮百孔,流水满过其顶端,溢到广场上,形成了一大片下陷浸水的区域。 “是广场!果然和你说的一样呀,布兰多哥哥!””看到这一幕”芙妮雅忍不住惊讶地说道。 茜也有些崇拜地看着布兰多在她看来领主大人虽然年轻,但却是一个非常有见识的学者。比起其他的贵族在这个年纪还只会争风吃醋,沉迷于声色犬马之中而领主大人却已经可以与灰剑圣、维罗妮卡这样的人平等的交谈,并且在见识上引导对方了。 “恩。””布兰多也点点头,他也有些激动,找到礼堂,就说明离目标不远了。尤其是这个地下礼堂如此之大,肯定连接着宫殿或者是神庙”他抬起头看着四周高耸的岩壁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空穴,希望找到自己所熟悉的标志。 他首先找到了圣殿到圣徽”沃恩德过去的信仰与现在基本没有变过,玛莎大人始终庇估着大地之上的智慧生灵。虽然因为审美观的不同,圣徽或多或少外形也发生过变化,不过圣徽中央那个圣母一般的女人却是谁都分辨得出来的。 很快,一行人就绕着广场走了一圈。这个时候布兰多眼前忽然一亮“1是这边!””他发现通往宫殿的甬道竟然就在广场中轴线的对面”宫殿是地下城的揪心,也是防守的中枢,如果说那个火种可能存在于这座地下城中的话”古代的白银之民们肯定会将它放在城市的中心。 这凶险的一行的目标近在眼前了纵使以布兰多的见识也忍不住有点焦躁不安起来。维罗妮卡和梅菲斯特只以为这里是一方新的守护之地,但布兰多却知道火种存在的真正意义”因此他可以毫不顾忌地划分三分之一的土地给灰剑圣复国,但若要他让出这里最大的秘密,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那是他拯救埃鲁因最大的希望。 他吸了一口气”忍不住三步并作两步走了上去。可正是这个时候一旁的灰剑圣梅菲斯特忽然一把抓住他,迎面一道黑影扑来,梅菲斯特“铮,一声拔出背后的巨剑一剑劈向那道黑影。只听当一声巨响布兰多这才看清那道被斩飞的黑影竟然是一柄从天花板上直劈过来的巨镰,那巨镰上闪烁着奇特的光纹肯定附有威力强大的法术,只要一击中就算是要素等级的强者也讨不子好的。他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自己兴奋过头竟然把陷阱这种最基本的东西忘了。 当然,以他的反应这东西肯定还是打不中他的”不过梅菲斯特的举动赢得了他的好感,这说明这位灰剑圣的确是打算和他站在一条船上了。他静下心来,对梅菲斯特点了点头。 “小心一点。””灰剑圣淡淡地说道。 “恩。”” 躲开了第一个陷阱之后,后面的道路果然荆棘遍布,不过接下来就成了布兰多一个人的表演了,他既不是夜莺或者是游贼,没有发现陷阱的特殊能力。但没吃过肉也见过猪跑路,布兰多一百三十级战士历程的经历何其丰富,什么样的地下城没去探过?什么样的陷阱没见过? 别说是一个六十级左右的白银文明遗迹”就算是黄金之民的遗迹他也去过”相对而言瓦尔哈拉不过是保存得更完整一些罢了,但那些陷阱对他来说却没有什么好新奇的。随便扫一眼就能看出某个陷阱是如何运作的”他带着一行人在地下甬道中穿行,简直是像在郊游一般闲庭信步。 梅菲斯特不熟悉布兰多,自然以为他本身就精通机关工程。但这在茜和芙妮雅看来就完全不一样了,在她们眼中,布兰多(大哥哥)身上的光环又增加了一圈。只是奥塔莱丝怎么也想不通,一个年轻人怎么可能样样精通,从学习时间上来看也说不过去啊白银先民的地下宫殿是横纵向分布的,并不复杂,也不显得奢华。依具是由岩石构成主体,光滑的地面上晶格网纹向着黑暗中延伸,只是这里的内部建筑空间比外面高大、宽阔得多”大殿中央还可以看到矮人大厅中那种要十几个人才能合抱的四棱柱。 而一道道能量传输网络就在这些柱子之间像是蜘蛛网一样蔓延分布着,并且有越来越密的迹象,忽然之间,布兰多的目光随着手中宝石的光向前延伸,视野越过大约三十多根柱子”柱子围成一个圆形,中央出现了一座巨大的“灯塔,。 没错,布兰多在看到那东西的第一眼就认为那应当是一座,灯塔,。 黑漆漆的空间中,一座巨大的金字塔静静地矗立着,然而在金字塔的顶端”漂浮着一枚相当巨大的棱锥状水晶”起码超过二十米高,最宽处几乎与高等同,水晶中闪烁着水波一样的纹理,柔和的光从这些波纹中透出来,虽然极为微弱,但还是可以映亮金字塔周边的区域。 “这””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有些说不出话来。 , 第二百零五幕 我将指你为王 这就是火种。 静静沉睡在黑暗之中千万年之久,微弱的光仿佛深邃之中一丝晨曦,一位女神伸出手来,温暖的柔软,微笑着指引她的孩子们前进。每个人在这样的场景之中彻底被震撼,久久说不出来,甚至连布兰多也毫不例外。 “玛莎大人”,茜、芙妮雅和梅菲斯特失神地喃喃自语。她从未放弃过自己的孩子”就像是沉寂了千万年之久,但这样的火焰却始终在侵蚀之下顽强地燃烧着,透过黑暗,直到她的孩子再一次来到这里。那是一座灯塔”透出的却是温柔而伟大的力量,洞彻人心。 布兰多仰起头”脸上少有地露出肃穆的神色,这就是文明的传递。无数今年代之后,他们又来到这里,拾起先民遗留在地上的火炬,让文明的火光再一次穿透黑暗。一种神圣的感情在他的血液之中流淌着”他闭上眼睛也能感受这样坚不可摧的力量脉动着,那是一切智慧生物对于文明、秩序与火和光的向往。 当普罗米修斯将第一个火种在黑暗而宽广的大地之上点燃时,文明第一次走出了蒙昧,开始了永无止息向着光明世界的探求。那样的情感,在血脉之中流传下来,在特定的时刻,忽然觉醒,仿佛苍茫大地之上的一声号角,一瞬间让人重新回到那个在蛮荒之中开拓的时代。这就是先民的意志。 布兰多深吸了一口气,他忍不住回过头去看着其他人。梅菲斯特向他点点头,茜紧张地将双手放在胸前有些不安地看着他芙妮雅看看他们”再看看布兰多,有些不解。 “那我去了让火光遍布这大地。”布兰多答道。 “去吧。”灰剑圣有些神色肃穆地看着这座“灯塔,。 于是布兰多再回过头,一步步走上台阶”靠近那枚巨大的水晶。水晶中源源不断散发出的柔和的光,而众人抬起头时看着他一步步迎着光走去”而那光竟在他身后羽化了,越来越像是加在他身上的长袍与冠兄此时此刻”梅菲斯特脑海之中忽然莫名闪现过克鲁兹人的苍之诗之中的一句箴言:,孩子我必予以你光作的双翼,如此”才可指你为王,虽然心中认为这不过是无稽之谈,但在这样的场景之下,这位灰剑圣心中却忍不住砰砰跳动起来。此情此景”何其像是布兰多正一步步走近玛莎,而那位万物至高的女神即将为那位低下头颅的年轻人加兄但他不知道,这样的感觉在布兰多心中更为强烈。他越靠近那光那光越显得强烈,仿佛要将他包容进去一般。他伸出手,将手放在水晶之上心中怦然而动,竟不可抑制地浮现出这样一句话来:“玛莎大人啊,千百年后”您的孩子又回到这里来了”但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就吓得布兰多差点直接松开手从金字塔上直接滚下去。因为毫无征兆地,水晶之中竟然回应来一个陌生的意志这个意志温柔地包裹住他,叹息道:“是啊,很久了呢我的孩子。” “这、这” 布兰多一时间脑子里竟然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声音在回响着这是玛莎!这是万物至圣的母亲”世界纯善的属意,玛莎!那个无数p”玩家口口声声赞美着的女神大人竟然是真的存在的!但这不可能! 他脑中犹如炸响了一声惊雷,浩浩荡荡的轰鸣瞬间让他的思维彻底当机。没有任何一个玩家会认为在众神隐去之后的年代,玛莎竟然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虽然她留下了善意,但剩下的不过是一个记忆罢了。 人们口口声声追忆着这位女神,希望她还留在这个世界上,能够继续看顾着她的孩子们。因为世人需要一个精神支柱,才能坚强地活下去。 玛莎已经不存在了啊,天地之间不过只剩下法则的连线而已,圣者四王之后”这是所有人共同的认识。 可是没想到,那位至高无上的女神大人,竟然真的还留在这片大地之上”无声地,永久地看顾着她的孩子们。 没有人想到。 布兰多也没有想到,不知为何,在听到玛莎温柔的声音的一瞬间,他竟感到有什么湿湿的东西顺着脸颊滚落而下”强烈的情感”止也止不住,就好像那一瞬间,阔别了母亲温暖的怀抱千百年之后,又重新感受到了那柔软的温柔。 “啊,眼睛进沙子了。”布兰多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玛莎微微一笑。 “不要哭”孩子。虽然我离你们已经很远”但依旧可以感受到你们追求和向往光明的信念,我曾看着文明走出襁褓,穿过黑暗的土地,劈开荆棘”一步步蹒跚着走出蛮荒,终有一天,我相信着,相信着你们会克服这些磨难,取得最终的胜利。” “继承了先古血脉的你们,是人类最优秀的孩子们,你们应该坚强起来。”她轻声说道。 “胜利?”布兰多一怔,有些不解。 玛莎却轻轻摇摇头,问道:“所以我的孩子,你准备要点燃这个火种,继承着前人的道路走下去吗?你明白,文明的火炬,一代代传递着,前人倒下了,后人却重拾起他们的意志二这样的历史,本来就是一部写满了凡间种族最为悲壮与勇敢的史诗~” “这是一个勇敢者的游戏,而每个人,都是这波澜壮阔的史诗之中的一部分,所以我的孩子,你来到这里,已经准备好接受这一切了么?” 布兰多轻轻吸了一口气,这是应有的程序,他虽然从未点燃过原始火种但也知道残存在原始火种的应该是玛莎意志的一部分。可此时此刻却让他感到有些不词他有些可以肯定,在他面前的应当是玛莎本人。 虽然她并不在这里。 “当然,我做好准备了。”他答道。 “那好我的孩子,让我问你几个问题好吗?”轻柔的声音在他心中响起。 “咦?”布兰多微微一怔”这不对啊!点燃火种的大概步骤他还是了解的”向玛莎约定之后,就这位善意的女神就应该直接展开秩序才是。但现在怎么又多了个步骤?莫非是原始火种的缘故?他没点燃过原始火种”不敢肯定,不过这个时候还是顺着女神的意思走比较合适因此他点了点头。 何况,这位女神母亲一般的温柔,让人也根本不忍心拒绝。 玛莎笑了笑。 “我问你,孩子,你心中有信念么?” “信念?” “要为了什么而活下去,这种想法本身就算是一种信念吧。荣誉也好,力量也好仅仅是想要前进也好,因为有了目标,文明才能前行。” 布兰多那一刻想到埃鲁因自己所熟悉的每一个人,他想到了芙蕾雅、罗曼和摄政王公主,想到布契的居民想到了自己从里登堡带出来的难民们。 “或许,是有吧,“” 玛莎将一个光作的王冠放在他的头顶上”在一片柔和的白光之中,轻轻抚摸他的额头:“孩子,你明白王冠的含义吗?” 王冠的含义?布兰多心想那不就是至高无上王权的象征么,但这个答案在玛莎这里肯定是错的因为人类的王权对于她来说毫无意义,她也不需要权力那种东西。因此他摇了摇头。 “带着王冠的人,被称之为王。所谓被称之为王的人永远走在所有人的前方,只有这样他才能让自己的子民看到他的背影,然而只要人们一看到那个背影,他们就会坚强起来,因此有了继续前进下去的勇气。” “所以你明白吗?一个王者,注定是要发光与发热,让所有人都仰望的存在,他在黑暗之中,带着所有人披荆斩棘,永远向前照亮无穷无尽的深邃,这样一往无前的道路,才能被称之为王者的奉献。” “王者的奉献?”布兰多感到女神放在自己头上的王冠,心中忽然有点砰砰跳起来。 “你认为,什么是奉献?” “奉献?” 布兰多抬起头,朦胧的光之中他看不清女神的样子,但那个女人却始终带着微笑看着他,眼神中有一种不变的期许。这样的期许,让他鼓起勇气来遵照着自己的本心一字一句地答道:“我想,所谓奉献应当是可以让内心感到满足,从而无怨无悔也要去完成的事情。” “你有这样的事情要去完成吗,我的孩子?” “我想有吧?”布兰多再一次想起了故国的埃鲁因,想起了那片火焰之中燃烧的宫殿。所谓不可抑制地想要去改变的事情,或许这就是他来到这里的意义。 在看到玛莎的这一刻,他忽然明白过来。 玛莎眼中的期许,变成了赞许。 她说道:“所以有些人注定是与其他人不一样的,只源于他心中始终怀着这样的光明,带着不屈不饶的信念,去改变这个世界。不论成功与否”他背后始终都伸展出光作的双翼,让每一个在他背后的人感到温暖。” “这样的人,被历史称之为英雄。” “孩子,你的回答令我很满意,因此我送你一件礼物,好见证你实现自己的诺言”女神忽然说道,她话音刚落,然后布兰多心中就响起了一个声音:“系统提示:命运天赋天选之人,激活。” “命,命运天赋?”布兰多再一次瞠目结舌,命运天赋?他不是已经接受过黑暗之龙的传承了么?但双命运天赋?这又是什么鬼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莫非系统出bg了吗? 布兰多感到自己已经被打击到有点麻木了,但他还是忍不住腹诽就算你是玛莎大人你也不能这样开挂啊!而且为什么是天选之人啊,玛莎的命运天赋不应当是玛莎之子吗? 女神却好像看出他心中的想法,微微笑道:“的确,天选之人并不是最好的天赋。但却寄托了我对于你的期望,孩子,就像古代的预言之中所描述的我必予你以光作的双翼,如此,才可以指你为王。 “我希望你能照着你的言行走下去,那么有一天,我的孩子,我必将因你而荣耀。” “因我而荣耀?”布兰多不解。 但女神却不再回答”她抬起头,目光仿佛穿过无尽的虚空,一切黑暗都在目光之下洞彻无疑。然后她脸上浮现出一丝温柔的微笑来:“来吧,让我们共同见证这一刻吧,孩子,光明将重回大地。” 她举起手。 黑暗之中涌现出一片无穷无尽的白光。 那一刻整个信风之环,所有人、所有魔物,忽然在一瞬间停了下来,每个人、每一头魔物心中都隐约产生了一丝悸动”仿佛某种契机一般,天地之间的法则竟然完全平静了下来”庞大的魔潮的力量竟然在一刹那之间生生被压制了。 “这不可能!”每个人心中都涌现出这样的想法,但没什么是不可能的”当他们下意识地回过头”看到天地之间的黑暗之中,一道道利剑一般的白光正刺穿信风之环高耸于云巅的云墙,一道道贯穿天际,仿佛破壳一般穿刺而出。 光正脱缰而出火种,被点燃了。 第二百零六幕 种族? 黑暗尽去。 第一缕光犹如分开天空的锋刃,刺眼的白光一束束从从那耀眼的间隙中爆发开来,相比四周反而更深沉地黑了下去,然后而多的光从云墙背后涌现,那后面仿佛孕育着一个巨大的光茧。在这样的光照映之下天空开始变得淡紫,然后又褪去成为一层浅蓝,灰蓝色,光从整今天幕垂映、反射下来,很快绿之塔附近的整片整片的树木从黑暗之中渐渐浮现出影子,树林中白色的山雾弥漫,竟变成了清晨时分的景色。 犹如一块黑色的幕布从起伏的群山上被抽去了,露出下面森林的绿色来,绿茸茸的地毯上披盖着金色的霞光,然后第一缕晨曦远远地洒在蔷薇之墙附近的第一线战场上”尽洗去笼罩在那些长眠于这里的战士身上的黑暗战场上一片寂静”无数黑狼的尸体堆叠在一起,那些已经死去的高大的古树守卫冷冰的躯体如同一组雕像一般永远地矗立在这晨光之下。 流水一般的晨曦继续向前”越过早已消寂的阵地,第一缕光落在了绿之塔那些古树的树干上,光的影子向着树干上慢慢攀升着,一层一层,每一个战场都从黑暗之中露出真容。英勇的精灵们生前把守住任何一个可以利用的角落,但最终却力竭而亡”战斗激烈已经超乎了双方的极限”连魔物现在都只是杀死自己的敌人”然后丢到一边,继续前进。但推进在精灵大厅之前仍旧被阻挡下来”影子退去之后光明之下第一次出现了正在交战之中的战场层层叠叠的魔物尸体背后,半人马与精灵们的防线在狂风暴雨之中摇摇欲坠”但却奇迹一般地支撑下来。几乎所有人都投入了战斗,一道道法术在战场上交错,站在最后面的两位白银联盟的大法师构成了这道防线最坚实的基柱。 来自南方军团的埃鲁因人,诺达斯这个时候终于忍不住眨了眨眼睛,他的动作好像僵住了一样抬起头张大嘴眼睁睁地看着一片金光从那潮水一般的黑狼背后升了起来。他手持长剑站在一排高大的半人马战士身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疲惫的眼睛看到的一切是真的,柔和的光芒像是海潮一样扑面而来。 晨曦天亮了。每个人都停下手下来,不是因为战斗结束了,而是黑狼钢铁一般的毛皮之下忽然冒出火焰,战场上无数这恐怖的怪物竟然一瞬间哀号起来”一个接着一个,在这晨曦之下燃烧起来。一时间,广场之上竟然形成了一片火海。 白光像是利剑一样刺穿魔物的身体,燃烧过后,就化为飞灰,看着这样壮观的场景,就算是最勇敢的人此刻也忍不住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可怕的攻势竟在一瞬间就被瓦解了”灰飞烟灭,这是何等动彻人心的力量”但所有人心中,有一件事是毋庸置疑的。 “看来他做到了,如同我的预料。”威廉回过头”微笑着对自己身边的同伴说道。 “嘿嘿,我们埃鲁因人中”出了个不得了的小家伙呢。”图拉曼亦笑着回应道。 “我的老朋友”埃克创立了这个黑暗中被许以希望的国家。我理解他的信念,但这种信念已经被他的后人曲解了太久,不知他是否能看到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或许终于有人能重新举起那面已经倒下太久的旗帜了。”威廉叹道。 “是啊,可惜了,作为白银之民”无法参与到自己祖国的复兴之中去,何等的遗憾。”图拉曼答道。 “但至少不至于看着它彻底沦陷”不是么?”威廉银色的眸子里闪动着睿智的光芒,笑着说了一句古老的箴言:“凡人开辟新的时代”过去的时代,就让它过去吧。” 两位来自于银色联盟的巫师在交流着自己的意见,但另一边,德鲁伊、精灵们却在短暂的狂喜之后陷入了悲痛之中,站在这里的人生存下来了,但更多的人却永远地离开了,每个人至少都失去了一个或者几个亲人”纵使是生命漫长而悠久”感情并不太过外露的木精灵们,也忍不住低声啜泣。 广场上感染了一层哀伤的情感,诺达斯和一群半人马战士站在一旁看着精灵们抱在一起哭泣着”战士的情感更加坚强,何况和玛达拉的战争已经让他见惯了生离死别。只是不知为何,他心中还是忍不偻有些沉重。 “我想我能理解他们的感情”一头高大的半人马战士说道,他是这些半人马的首领:“战斗应该是给人们带来荣耀的,但这样的战斗却只能带来悲哀,只有失去而已。”诺达斯点点头,但埃鲁因的战斗又何尝不是一样?那个古老的王国或许并不能给他们一个答奉他看着这些人,忽然有些感悟。 火种终于被点燃了布兰多双手离开那巨大的水晶棱柱时,源源不断的更强烈的光从水晶中被点亮了,无暇的白光映亮了这个地下大厅的每一个角落,一个庞大、神秘、足足有一百多根柱子构成的大厅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此刻但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切,因为每个人都带着一种神圣的色彩仰望那天空中的水晶。 水晶中燃烧着,一团纯白色的火焰,仿佛圣火,但那事实上是秩序编织的法则“圣典”约束万物沉寂”元素与魔力沉浮于混沌的海面之下的玛莎的秩序。 一种平静至极的气息从水晶上扩散开来”所有人都感到身体一紧,体内微弱的魔力与大魔潮之间若有若无的联系一下被切断了。 “咦?”布兰多轻轻咦了一声,他发现原始火种的作用方式与一般的火种有些不同。 巫师们制作的火种是直接重新布置法则”而玛莎的火种却是先断绝一切根源的力量魔力、游离之力、甚至连法则之内的元素之力都被彻底断绝。就像是一段格式化的程序,先清空区域内的一切残余之后”然后再在干净的白纸之上书写规则。这段规则肯定包括一段引入力量的规则,在法则彻底完成后,构筑世界所需要的力量才会在法则的允许范围之内被导入。这样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因为基础干净,因此原始火种形成的守护之地也非常稳固最难受混沌之海魔力潮汐的影响。 但坏处也不是没有,至少在,格式化,的进程之中,在场的所有人的力量都被彻底压制,甚至包括肉体力量在内也仅仅比普通人稍微强上一点而已。 好在这样的进程只是暂时的,他估算了一下,顶多也就一周左右。同时,格式化,进程针对的是在秩序之火,映亮,的每一寸范围之内所有的生物”甚至对于魔物的压制更为强烈”因此他倒不担心这样会有什么危险。最多就是有点不习惯罢了。 女神的意志这个时候已经离开了,他回过头,却看到下面的梅菲斯特和茜忽然将目光转向大厅一侧。那个方向忽然传来了几个的脚步声,布兰多皱了皱眉,这个时候留在信风之环中心内的人除了他们之外也就只有维罗妮卡而已,当然也不排除还有原住民存在”只是这个可能性比较低。 过了一会,果然维罗妮卡带着法瑞娜出现在那边,安德莎仍旧一脸恨恨之色地跟在她们后面。 维罗妮卡是溯着光源找过来的,她显然没想到布兰多在这里,看到几个人时忍不住吃了一惊。但随后那座,灯塔,就吸引了这位帝国女战神的目光”“这就是原始火种?”和梅菲斯特一般,她也露出了肃穆的神色:“这就是传说中女神留给凡人的恩赐么,之前我也只在玛鲁斯远远地见过一次而已。” 玛鲁斯在圣堂势力境内,那里有一座保存完好的存放原始火种的玛莎神庙”据说那枚火种就是克鲁兹法恩多斯次大陆守护之地的根基。那枚火种的力量之强大”以至于周围数千里范围之内已经好几百年内都没出现过任何关于魔物的传闻”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玛鲁斯圣城以及周边城市群才会成为大陆最庞大、最繁华的城市。 布兰多能听懂维罗妮卡的话”但维罗妮卡身后的安德莎听到这句话反应却完全不一样。她变成棱形的紫色瞳孔猛然一缩”失声叫道:“原始火种?”事实上这个时候这头半人半魔物的女人也认出这座“灯塔,的真实身份,正儿八经地论起见识来,她比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要来得丰富得多。毕竟布兰多那个算是开外挂做不得数的。 安德莎此刻陷入了一种古怪的境地之中”原始火种的威慑力实在是太大了”那意味着一个新的、广阔的秩序统治的领域。甚至如果培养得好的话”从这片疆域之中诞生出几个新生的、甚至如同现在克鲁兹帝国一样强大的帝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玛鲁斯的圣火不就是一个现成的明证么? 女人眼中顿时闪动起危险的光芒来,这头魔物忍不住想要孤注一掷,如果她可以成功,那就意味着牧树人的敌人在未来可能少了一到两个巨大的帝国尤其是还是新生代的帝国”那是最危险的敌人一更不要说依附于这种帝国的无数小公国、王国。 “安德莎,你想干什么?”维罗妮卡已经察觉了这个,俘虏,的情绪有些不对。 安德莎一言不发,已经摆出了战斗之前的姿态。虽然她身负重伤,但眼前的压力实在太大。梅菲斯特和维罗妮卡一见状,立刻拔出了武器作好防备的姿态。 “安德莎,你不要命了?”,布兰多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皱了皱眉呵道,他没想到安德莎对于原始火种的反应如此之大。 “嘿嘿,小家伙,我也不是没有机会不是么。”安德莎舔了舔嘴唇,她虽然陷入一种狂热的境地中,但终归没有失去理智:“在原始火种的压制之下,我们都只能发挥出种族本身的力量而已。在下虽然身体的一半是魔物受到的限制更为强大,但是即便如此,作为高等魔物我的先天优势也比你们几个羸弱的人类要强得多。” “以一敌三,我也不是没有机会。”,她用沙哑的声音答道。 听到这话,在场的所有人心头都是一紧。他们想到原始火种的力量对于魔物先天拥有压制的力量”但却忘了信风之环内还有安德莎这个超出常规的存在,她原本是人类,虽然后来被改造成了魔物”但身体仍旧有一半是被玛莎所认可的。 所以如果真要打起来的话”正如安德莎所说的,他们还真讨不了什么好处。 布兰多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也拔出大地之剑。本来他是维罗妮卡、梅菲斯特三人中最弱的一个”可因为精英模板的缘故此刻种族力量却反而更强,如果安德莎执意要发疯,他也只有奉陪了。 可正是这个时候,令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是。安德莎的话还没说完”只见一条金色的身影一闪而至,只听一声闷响,如同重拳到肉的声音一那半人半魔物的女人直接被打飞了出去后半句话也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凄厉的惨叫,然后轰然撞碎了一根巨大的柱芋。 黄金级的力量所有人脑海中顿时闪现出这样一句话来”在原始火种的压制下竟然还能保有黄金级的力量,这是何方神圣? 但对这个力量更有切身体会的安德莎此刻却要更深刻得多,只听她在烟尘之中发出一声恐惧至极的尖叫:,“龙族,这不可能!” 龙族!? 布兰多第一个反应就是那头骄傲至极的小母龙又跟来了,可那小姑娘明明说过她有一段时间要离开才是,就算办完了事又找了上来,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找到信风之环来啊?除非在他们进入黑森林之前,她就已经跟上来了。 但从时间上来说,这似乎有些不大可能啊?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吸了一口气定睛一看,这不看还好,一看顿时陷入了呆滞之中。因为他看到的根本不是什么小母龙,而是一茜。 这、这是怎么回事?布兰多觉得自己大脑当机了。 第二百零七幕 眼线与情报 黑森林中四季更替剧烈,然而在冷杉男爵领,剑之年这一年的严冬才刚刚过去,气温还没有回暖的迹象。沉眠之月前后还下了两场大雪,但似乎已经隐隐预示着这个领地的第一次丰收。街上依旧寒风凛冽,行人很少,但城内唯一一间酒吧内却是另外一番景象,火炉映得大厅一团温暖,自从夏末以来在冷杉领附近游荡的冒险者此刻都聚集在这里,等待森林中冰雪消融。 只是每一个进入这间旅店的冒险者,除了摘下覆满积雪的斗篷之外,在观察了一下整个大厅之后,无一例外都会脱下帽远远地向坐在大厅内角落的一个小姑娘致敬。那小姑娘额头很高,如玉般平滑,在火光下亮晶晶的,眼睛也大大的,显得有些聪慧,内里闪烁着对周围的人和事物好奇的光芒。她穿着一条漂亮的礼服长裙,虽然年纪算不上大,但胸衬下也已经开始发育得鼓鼓的了~裙子在腰际收束,很完美地衬托出这位小姐纤细的身材口只是那充满了贵族少女气质的裙子和她并不搭调,反而有些贼兮兮的,像是穿着从哪里偷来的衣服一样。 “大姐头,这是你要的鹿皮,森林里已经完全冻起来了,我们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追踪到一个鹿群。哈托还受了点冻伤,报酬你可不能太过吝啬”几个明显是猎人打扮的人站在她面前交涉着,为首的一个明显是来自附近地区的山民,穿着厚厚的皮草大衣,背着一张长弓。 “喔哈托被冻伤了吗那他可真倒霉”罗曼眨眨眼睛,好奇地问道:“森林里已经没有鹿群了吗?” “还不是因为那些活见鬼的穴居人间的把动物都吓得躲起来了。” “咦,我听说穴居人下雪之前就消停了呢。” “那总之有点关系吧。” “这些鹿皮我要帮布兰多做一件大衣,支付你们二百枚银币好不好?”罗曼伸出指头仔细地戳了戳鹿皮,仰起头问道。 “帮领主大人作一件大衣我们当然也乐意啦,这样领主大人肯定会更喜欢大姐头你的”说话那人脸上带着明显不相信眼前这位大小姐能做得出一件大衣的神色,但还是恭维道:“不过这也太少了一点吧大姐头,哈托可是被冻伤了啊。” “可这明明就是去年的鹿皮吧,你看上面有些地方都被虫蛀了。”商人大小姐一脸无辜地翻起鹿皮来。 “啊?,“大商人,一口就把这些家伙戳得哑口无言。那几个冒险者立刻露出尴尬的神色来,咳嗽道:“年份没那么重要吧,再说我们可真的去过森林里,哈托也是真的被冻伤了。” “所以呢,这些鹿皮值不了这么多钱你们也知道吧。剩下的钱就是哈托的伤药费了唷,你们可别转头就拿去输给马诺那个赌鬼,明天我可是要派人去探望哈托的。”她瞪了他们一眼:“如果他没收到钱的话,我就派穴居人吃了你们。” 被数落了一顿,几咋)猎人老老实实地收了钱离开了。虽然没有诓到这位大小姐但他们脸上却没有多少不满的神色,好像是习惯了这样的讨价还价一样。倒是罗曼不安分地碰碰自己的长裙垂边下的圆头皮鞋,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直转,好像从来没有消停过似的。她东张西望,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大麦啤酒好像还在等什么人一整个冬天以来,这位自诩为大商人的小姐就坐在这个位置上在这里办公或者收买人心。不过她在这里受到尊敬不是没有道理的,倒不仅仅是因为她是领主的未婚妻,或者掌管着领地一半的财富是众人眼中财神一般的人物。而是因为她为人和气绝对不会用身份来压人,甚至愿意为了几个铜子的差价和冒险者计较一下午的。 但正是因为这样才不会让人感受到身份上的差距冒险者的生活其实并不宽裕金钱是很重要的东西,他们事实上并不太看得起那些随意挥霍金钱的人。而在布兰多所有的伙伴与幕僚之中,其实也就只有罗曼和芙蕾雅能理解这一点而已。 芙蕾雅是因为本身出身的缘故,罗曼却是本能地对于那些亮晶晶的小东西的喜欢。一个冬天下来,她和冷杉城诸多冒险者打交道已经融入了他们之中,虽然这种联系并不紧密,但也足以让罗曼打听到很多原本不知道的消息。 这个时候酒吧的大门再一次被推开了,那边静了一下。银精灵小公主梅蒂莎站在雪中,她披着一条素银色的毛皮披肩,双手捂着嘴呵了一口气,大眼睛有点紧张地看了看这么多人的大厅。人类在她看来有些奇怪,精灵们是不愿意这么多人聚在一起的,精灵对于朋友的定义更看重一种精神上的依恋,由于时间漫长,这种感情在人类看来就有些淡漠了。 不过她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她是来帮那个领主的侍从法师夏尔传话的。酒吧里的其 他人一看到这位银精灵小公主就很有默契的让开出。一条路来,记得第一次有人调侃了她两句,结果差点把这个尖耳朵的小姑娘搞得赤耳面红。 结果后来,领主大人爱害羞的第二个未婚妻,的传言就那么传开了,一想起这个事情,梅蒂莎就忍不住那眼睛去瞪罗曼。 “梅蒂莎,要麦酒吗?” “不要!” “果酒呢?” “不要!” “那我给热一杯蜂蜜酒好不好?” “不要!” 梅蒂莎知道罗曼明明自己都不喝酒的,她捧着一杯热麦酒纯粹是因为暖和而已。 而且这家伙甚至吝啬到从不愿意去换一杯,等冷了就重新热一下,如果可以的话”她肯定会第二天继续的。但正是这样一个吝啬的家伙”或许才能将领地内的一切支出收入安排得仅仅有条,反正梅蒂莎自己看到那一堆堆对她来说毫无意义的金银货币就觉得头痛的。 领地内渐渐走上了正轨,来自银矿山的钱币源源不断地输送到罗曼手上,这位商人大小姐再将这些钱分发到难民的手上。当然,这并不是慈善活动,取而代之的结果是冷杉领地近半个世纪以来第一次在格里斯河以北的森林中开辟出大量的荒地,冬季小麦的种子已经播种了下去,在积雪之下沉睡着,等到冰雪消融,随时会破土而出。 夏尔和工匠大师商量着从北方接收更多的战争难民”到黑森林中修筑道路的工程正在缓慢地进展着,冷杉领的人口并不多,就算算上格里斯港和敏思堡迁来的居民,也远远不能满足需要。不要说白狮军团的兵源没有着落,就算是符文矮人奥德姆建城的工人也完全抽不出半点来。 而粮食就是这个计划的基础,但商人小姐在件事上表现出的成熟与镇定超过所有人最好的预料~就像夏尔所言,她就像是有一种天生的天赋在货殖学上闪闪发光,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领袖风范,使她从容不迫、井井有条地安排着这一切。 从安培瑟尔来的粮食已经装船运到了这里,但罗曼并没有将它们直接发放下去。而是交给商人们,通过这种方法回收之前发放下去的金钱,于是不知多少年之后”粮食集市在这一年的深冬在冷杉城内重新建立起来自从目光短浅的格鲁丁将这一切都收归己有以来。 罗曼已经开始考虑放宽下一次募工的报酬,布兰多需要更多的人,她要做出这样一个势态。粮食问题在她看来根本不是问题,只要冷杉领的黄金在闪闪发光,那么安培瑟尔的商人们就如同嗅到血的鲨鱼一样会蜂拥而至。事实上而今他们已经来了,第一支商船队规模并不大”但运来的粮食和生活必需品正在格里斯港卸货。没关系,会越来越多的。 黄金吸引来的不仅仅是商人,还有从其他领地来的逃民。自由流通的货币的美味”比蛋糕还要香甜,这可是姑妈说过的”商人小姐非常笃定。 她收起梅蒂莎转交夏尔的报告,瞪大眼睛问:“布兰多呢,梅蒂莎?” “领主大人他还没回来。” “那我要跟他说蒂” “不要。”梅蒂莎马上拒绝,罗曼用她来当传话筒也不是第一次了,她马上解释道:“领主大人自从进入信风之环后,我和他的联系就好像被隔绝子。” “啊”罗曼发出了一声拖长了语调的、失望的叹气声:“那夏尔那家伙还有别的事吗?” “恩,他就是想问问你了那么多钱用在雇佣冒险者去完成一些古怪的任务上,是有什么打算。”银精灵小公主看了一眼桌子上那一摞鹿皮,忍不住有点怀疑这家伙是不是纯粹是因为好玩而已。不过这样的念头也只是介于这位商人大小姐的秉性一闪而过而已,作为精灵公主梅蒂莎对于财物的观念非常淡薄,若是茜或者更为认真的芙蕾雅在此,恐怕就要一副怀疑的神色瞪着这位大小姐了。 “啊,罗曼正要说到这个呢”商人小姐露出惊讶的神色来:“森林中已经没有鹿群了,你知道为什么吗,梅蒂莎?” 作为来自于圣者之战时代之前,作为银精灵统帅培养、并拥有丰富的战争经验的精灵王族,梅蒂莎一听到罗曼的话,脸色就变得严肃起来。 森林中的动物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的。 这只说明一个问题,对面已经开始有所动作了。她忍不住看着罗曼,才明白对方是在探听消息,“你还知道一些什么,罗曼。” “有好些冒险者都提到最近附近的亡灵活动频繁起来,我想,应该是布契那些坏家伙到了。布兰多说过,它们就在这附近对吧?” 玛达拉 第二百零八幕 玫瑰、荆棘与权欲 玛达拉乘了。 非但如此,让德内尔伯爵还在短短一两个月之内在帕拉斯聚集起两万人的军队,包括帕拉斯骑士在内整整三位骑士领主,再加上山民与蛮族的军队,这样的大手笔看起来已经不仅仅像是在剿灭叛乱,而是在向之前那些敢于讥笑他的人示威。 这样的调动能力说明这位伯爵大人还远没有到需要,退休,的时候,他此前就像是一头眯着眼睛的老虎,一旦怒目圆张,就和数十年之前一样依旧可以让整个山林震动起来。现在整个托尼格尔完全处于这头老虎的指掌之下,剩下的人大多已经开始幸灾乐祸地等着看那些敢摸虎须的倒霉蛋的下场了。 格里菲因的近卫骑士长,阿塞尔子爵第一时间拿到情报就马上离开自己的办公室,向公主殿下的书房方向走去。后面科普爵士看到这一幕,也跟了上来:“嗨,骑士长大人,我听说南面的消息了。” 科普在王党一派中地位并不高,不过年是利伍兹大师一边的人,利伍兹是公主的老师,同时又是埃鲁因的首席宫廷法师,在王党之中地位尊崇,就算是实权派领头的那几位大人物见到这老头也得低头。阿塞尔不愿意惹上对方,只得点点头:“公主殿下很看好那些叛军,不过可惜这一次她要失望了,其实上面的几位大人都不太支持与这些叛军接触,太冒险了一些,让德内尔大人毕竟是一方诸侯。” “公主大人并不愿意与安列克大公和谈,哎”她毕竟还是个孩子” 不管外面将她传得有多么睿卑,但女人就是女人,抱有一些天真的愿望是难免的。”科普点点头”假装叹\\1口气。 阿塞尔看了他一眼,答道:“政治就是政治,王国的未来比什么都重要,我相信公主殿下最终会看清这一点的。和让德内尔伯爵达成协定对我们来说是最好不过的选择,只有这样,公主殿下才有足够的分量和安列克那老家伙谈条件。” “是啊,可是我担心公主殿下执迷不悟。你知道吗”阿塞尔大人,我听说她偷偷与那些叛军联系过,如果这个证据被让德内尔掌握了证据,我们可就被动了啊。” “放心好了,利伍兹大师,兰托尼兰大公一边都不赞同继续暗中支持那些乡巴佬,骑士团那边也表达了相同的意愿”再加上现在的局势,公主殿下不会一意孤行的。”骑士长答道。 科普闻言暗笑,心想那位公主殿下可比传言中固执得多,何况也不是没有人支持她。不过他是个圆滑的人,心中有话不会直接说出来”而是巧妙地问道:“那欧弗韦尔大人呢?” “他”阿塞尔沉默了下去,的确,那个被称之为,狼,的家伙一直以来态度都颇为暧昧,让人捉摸不清他的想法。更为头痛的是,欧弗韦尔还是实权派的领袖人物,论头脑比被称之为,狡狐,的马卡罗也丝毫不逊色。正是因为这个人的沉默”才导致公主身边的声音没有达成一致。 只要声音没有达成一致,就说明有变数。但阿塞尔并不看好哪些叛军,在他看来把国家的命运寄托在赌博一样的行为上近乎儿戏,科普也是一样的想法,事实上王党一派中大多数人都是差不多的想法。 在他们看来”手握实权的让德内尔伯爵比一帮无根无萍的叛军来说要可靠得多。 甚至也要亲切得多了、 至于公主格里菲因殿下的计划,有些可行性。但太过行险了一些。所谓的胸有成竹,在贵族们看来也不过是少女追求所谓“主宰自己命运,的天真的想法而已。这样的行为他们见多了,已经不再在意,反而带着一种近乎怜悯的鼻解的神色。 公主的命运就是用来政治联姻的,既然小女孩要挣扎一下,就由她去吧,只要不影响大局就行尹阿塞尔给科普打了一个手势,让后者离开之后推开了公主书房的木门。书房娶有不少人,他抬头看去,欧弗韦尔、利伍兹、马卡罗以及紫罗兰伯爵巴力,几乎王党所有核心成员都汇聚一堂。对此这位骑士长大人并不奇怪,事实上自从南边的局势变得紧张起来,这里几乎就开始天天开会了。 只是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压抑,沉闷得令人感到不正常。在这样的环境下,阿塞尔子爵也只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新到手的情报呈了上去。 谢谢你,阿塞尔大人。”公主脆生生的声音显得很冷静,但不知为何,此刻阿塞尔却感到有些愧疚。事实上利伍兹是这位公主殿下的老师,但他也算得上半个,公主殿下现在那手出色的剑术就是得自他的传授。 “这是为臣的本分,公主殿下。”阿塞尔低着头答道。他看到格里菲因公主和其他人都没有心思去看那封情报的样子,心中就明白,看来在场的诸人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 他忍不住悄悄抬起头看着那位冷静无比的半精灵公主,今天的格里菲因公主一如既往的镇定自若,她的美貌好像就是从这种气质之中渗透出来,令人感到心悸。但少女却少有地有些沉默,银色的长发映着烛光仿佛形成了一圈朦胧的光晕,她双手放在纤细地膝盖上,抿着嘴唇,毫不退缩地面对着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我明白了,就遵照诸位大人的意思吧。”她答道。 虽然是妥协,但声音果断得没有丝毫后退的余地。仿佛即使是这样,也是由她亲自所下的决定。看到这样的一幕连一旁的巴力伯爵都忍不住摇摇头,如果这位公主殿下是一位王子,该有多好? 然而历史没有如果。 向让德内尔伯爵妥协,与安列克打工联姻是势在必行了,在每一个王党成员心中”那些北方佬也不过是土鸡瓦狗一般。只等冰雪消融之后”南北一场大战,就能决定他们未来的地位。 王国的复兴,似乎已经无可阻挡了。 也算是完美的结果。 “阿嚏!”哈德什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脸,让寒冷的空气不至于冻僵面部。虽然已经翻了年,但冬季未有消寂的迹象,反倒是越发寒冷了起来。格里斯河以北,这种森林中的小型哨堡的木墙上都挂了一层冰棱,木质被冻得坚硬无比,与岩石也一无二致。 哈德什将手套放在女墙上,站在高高的望楼上向森林中望去,森林中原本有开垦出的荒地,不过冬季以来都没有播过种。在这这里垦殖的雇农在过冬之前就过子河,现在在这里留下的只有他这样的军人而已。军人,雇佣兵,城堡中的士兵,警备队还有骑士”全都是来自各个地方最专业的职业军人。 离开托尼格尔稍远一些的地方,其实很多人已经得知了这场即将到来的大战,但在他们看来这场实力悬殊的战斗毫无悬念,让德内尔伯爵虽然已经逐渐步入老迈,但旺盛的精力尚未消退”他的命令在自己治下的地区依旧被视作权威,在短短时间内就可以聚集起一支一两万数目的军队。何况大家都心知肚明,此刻的伯爵大人还有蛮族与亡灵翼助,就连北方的诸位公爵,也不敢不正视这样的力量。 只是哈德什的看法却有些不同,就在今天之前”连续三天以来都有来自不同地方的士兵进入这座小小的哨岗中。三天前来了四个,第二天早上来了六个,昨天最后一批是七个”短短三天之内,这座哨堡内的兵力就达到了二十人。 这些人”全部都是职业军人。这个结论把哈德什自己都吓了一跳:在投靠新领主之前,哈德什曾是格鲁丁的骑士随从,当然,比不上在城堡里那些近卫,不过格鲁丁手下像是他这样老练的战士顶多也不超过五十个。其他的,矢多是那种贵族私兵、甚至是民兵,用来凑数的罢了。 哈德什经历过几次领主之间的战斗,在这个时代,领主之间的战斗通常是非常血腥的,虽然贵族往往并不会真的受到伤害除了那种倒霉催的,被流矢击中的以外一但下面的私兵、骑士的消耗是非常厉害的。只有在一次战斗中存活下来的人,才能被称之为熟练的战士,而像他这样经历过数次战斗的人,根本看不起那些连剑都握不住的家伙。那种家伙来再多也是白搭。 不过一个领主,手下真正靠得住的骑士其实往往也就那么百十个,不会更多。首先养不起,一个职业军人都需要占用大量的资源,更不用说老练的骑士。其次也没有那么多优秀的人才,小小的领主吸引力往往比不上那些一方豪雄,稍微有点实力的骑士都会去投靠像是让德内尔伯爵这样的大领主。向外号称有上百甲士的,就已经可以说是个非常强势的领主了,像是格鲁丁一方男爵,手下真正靠得住的也不过百十人而已。 但布兰多却是一个例外。 因为他手下的全部人才可以说都是机缘巧合聚集起来的,来自, 民中、甚至更远地区的雇佣兵,这些雇佣兵虽然没有经历过什么真正的战争,但常年在见血的战斗中摸爬滚打,能活下来的人对于战斗的敏锐往往比一般的军人还要高出一筹。 而尤塔、弗恩、克伦希亚三位团长手下的雇佣兵更走出类拔萃,尤其是弗恩的部下原本大多都是来自于卡伦苏高原的原属埃鲁因骑兵,作为斥候本来就是精锐,经过血火的洗礼之后个人实力硬生生要比其他雇佣兵高出一筹。 不过这还不是最强的,因为还有赤铜龙雷托那一伙人的存在。那些人实力并不高,最出色的也不过在黑铁巅峰徘徊,但战斗经验丰富得不可思议,布兰多很早就怀疑这些家伙的身份了。尤其是雷托的身份摆在那里,他很怀疑这些老兵是不是全是十一月战争的老兵这个结论有些可怕,但看起来却是最靠谱的一个猜测。这些老练的雇佣兵就占据了布兰多手下的人类中近三分之二的编制,此外还有一些来自于布契、里登堡的原属警备队、巡逻骑兵的成员,这些人也是与玛达拉交过手的。 最后一部分是跟随卡格利斯投靠过来的敏泰爵士的骑士,再加上招募的新兵。布兰多手下现在拥有的人类士兵大约有两千多接近三千的样子,但两千多人中足足有八成以上都是真正的老兵,是拥有与那些常年修习战斗的技艺的正式骑士相比都毫不逊色的最为经验丰富、老练的战士。 外人以为他们这帮托尼格尔的,叛军,不过是两三千数目的乌合之众,但哈德什却清楚,那今年轻的领主手下完全可以说是拥有足足两千多名骑士。 两千多名骑士啊,玛莎在上,两千多名骑士可以领导起过十万的军队来。 先君埃克立国时,身边也不过只有两百名骑士追随而已。 “森林中有动静。”忽然,一个声音在他背后如此说道。哈德什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回过头去。 第二百零九幕 半龙化的茜 让德内尔伯爵安排的大军压境的消息,此刻身在信风之环中心地区的布兰多自然无法知晓,事实上此刻他和维罗妮卡等人正陷入震惊的状态之中。 安德莎半魔化的身体力量比一般人类要强上好几个层次,光身体力量就可以达到白银初期的水平,但这并不能帮助她在茜面前取得一丁点优势,战斗很快就一面倒地结束了,在布兰多的授意之下最后安德莎被直接一掌打晕了过去。 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少女从雾气中走出来,虽然脸红扑扑的像是个可爱的苹果,但连大气都不用多喘一口。 布兰多惊再地看着这个留着长长赤红色马尾、咬牙时会露出尖尖的犬齿有些野性的女孩子,忍不住问道:“茜,你没什么事吧?”, 茜却赶忙摇了摇头:“我不清楚,领主大人,但我只是觉得在火种点燃了之后,我的身体力量也没受到多少压制。” “你现在的身体力量夹概在什么程度?”“按照大人你的说法,大约在白银巅峰左右。”“白银巅峰!?”不只是布兰多,连维罗妮卡都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一般来说。就算是达到她和梅菲斯特这样的程度,纯粹的身体力量也不过停留在黑铁中游水平。而一般所谓的力量、敏捷、体质属性的增强,其实是指在身体中蕴含能量的程度一这些能量通过元素、 魔力转化而来,事实上并非是身体本身的力量。 开化要素,就是检验自己从整个世界之中抽取力量的种类”并逐渐从自身的力量中发现出这种力量的性质和规则”只有对一个规则了解到达极限之后,才能真正吸收和容纳这种规则。这就是完美躯体,完美躯体,就是将蕴含在身体中的能量与自己融合的最终过程。 所以黄金族裔最大的优努就是它们一旦完全领悟了一门要素的领域之后,它们的身体本已经非常完善,例如龙族一般会直接获得黄金躯体,然后再从这个基础上直接向存在性的层次进军。而布加的巫师以及银精灵,作为白银的族裔他们一旦跨越了要素之后就会从白银躯体起步,也不过仅次于黄金之民而已。 而那些遗失在大地之上的其他民族,无论是埃鲁因人、克鲁兹人还是圣奥索尔的风精灵”虽然自诩为玛莎的宠儿,但却不得不从最基础的黑铁躯体一步步向上走到巅峰,的确,人类的道路是无穷无尽的,充满了可塑性黄金之民的生命与力量增长历程都极为漫长,往往要超过数百年以上才能达到要素的巅峰,白银之民次之”但也远远逊色于像是人类、风精灵与崇山矮人这种要仰望他们的存在。 人类中力量增长最快的记录是被称之为剑术天才的吉尔特,那位克鲁兹人的先君。年仅七十岁就跨过了要素的巅峰。矮人中的记录是一百六十岁,风精灵是二百一十岁,都比黄金或是白银之民中最出色的天才要年轻得多。 “不是真龙。”这个时候梅菲斯特却说道,布兰多也点了点头, 真正的龙族是黄金血脉,而茜身体的力量只到白银巅峰,说明很可能只是身体中蕴含有一部分龙族的血脉而已。这种事情在人类世界是很常见的,有些龙族喜欢变成人类的样子,在人类世界中留下它们的后代。 比如那头小母龙,第一次见到布兰多时候的样子”不也是变成人类小姑娘的形态么。而且甚至星与月之塔还有一个关于此的传说:,相传巨龙在每十年的五月中选择配偶,十境之塔的星术士们宣称,在这一个月中出生的首位婴儿”身上会流淌着巨龙的血脉。,十境之塔在今天的圣奥索尔的东南方,云壁山脉之中,那里是东方无尽黑森林的边缘,时常有关于旅井者目击龙的传闻。 “茜,你的父母是?”布兰多问道。 茜一怔,忽然明白领主大人想要问什么。赶忙摇摇头道:“领主大人,我的父母只是普通的山民而已。”, “你记得清楚吗?”, “恩,小时候的事情我还记得一些,我是父母的亲生女儿,爸爸说过,我长得比较像母亲,我还有一个哥哥”好像怕布兰多不相信,她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后来村子里遭了强盗再后来我就被团长救下来了”“对不起。”没想到让茜一连想起了两件难受的过往,布兰多不禁有些愧疚,轻声答道。 “嗯,没什么。”茜摇了摇头,少女抬起头微微一笑,露出尖尖的小虎牙来。 这一笑差点把布兰多看呆了,在他心中茜是很少笑的,只是没想到笑起来这么好看。他忍不住心中大叫吃不消,但同时又升起一丝疑惑来一如果茜的血脉不是从父母身上继承下来的,那又有是从哪里来的呢? 除非是安德莎看错了,但以那个女人的见识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失误。何况魔物天生对于龙族的气息非常敏感,所以这个推断从一开始就被推翻了。 “是不是神之血的缘故。”奥塔莱丝也很疑惑从没听说过黑铁人类会变异成黄金血脉的。 “不对。”布兰多摇了摇头,神之血只可能把人变成神使,绝无可能把人变成黄金之民。 “领主大人,你看看这个。”这个时茜举起双手,布兰多看到她手臂上暗金色的符文隐隐流动着,这一幕似曾相识,在魔潮来临前夕茜身上也出现过相同的异兆,不过那时候他并未重视,只以为是因为吸收了金苹果而产生的巨大魔力在血脉之中流动,与魔力潮汐产生共鸣才产生的表象可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如今魔力已经被玛莎的法则彻底断绝” 但这些符文依旧停留在茜的身上说明这根本不是什么魔力”而是真正的血脉之力。布兰多皱起眉头,他对血脉所知不多,一时没有认出这些奇异的符文”但一旁的奥塔莱丝却忍不住低喊道:“固化的龙之血。”, “怎么回事?”,布兰多马上问道。 “这女孩喝过龙血,而且还是活着的巨龙的金之血,她现在起码拥有半龙之力。半龙之力并不是真正的血脉之力,不过一样对宿主有好处,她现在算上身体力量的加成起码能达到黄金巅峰的水平,绝对力量比你还要强上一筹。而且最关键的是,龙之血对她以后的成长非常有好处,能加快修炼速度起码两到三成。”,奥塔莱丝答道。 加快修炼速度两到三成?布兰多差点没咳出来,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龙之血相当于是一今天赋能力,这种能力在游戏中往往是通过任务得来的。不过能够加成“所获得经验,2g姐的能力,他是真没见过。龙血他过去在游戏中倒是喝过不少,那种用小管的试剂瓶盛的, 玩家卖的”几百托尔到几万托尔不等。龙血可以暂时强化身体属性,而且是重要的炼金成份,可惜他从来没听说过喝龙血还能喝出天赋能力的。 刀姐的额外经验啊,布兰多简直想撞墙。不过听到宿主一词,他反应过来”有些小心地问道:“不会有什么坏处吧?”, “坏处倒是没有,不过因为体内的龙之血的缘故,宿主会对龙血的主人产生莫名的亲近感”奥塔莱丝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现在你的敌人不少,这个小姑娘对你来说是一大助力,不过你可要小心, 万一这头龙是头英俊非凡的,帅龙,的话,这个对你死心塌地的小姑娘说不定哪天就被一头从天而降的巨龙给拐跑了呢。 ” 听到这样的调侃布兰多顿时哭笑不得,不过他倒是不担心”他基本上现在已经可以肯定这就是那头小母龙在金苹果上动的手脚。不过等等,“宿主会对龙血的主人产生莫名的亲近感,?布兰多忽然想起来好像那头叫做阿诺兹的小母龙是打算把这苹果让自己吃了吧? “我靠”那小丫头片子果然不安好心啊!”,布兰多在心中大叫了一声卧槽!他马上忍不住一阵庆幸,还好这苹果是茜吃了,被巨龙青睐可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啊至少他就亲眼见过好多家伙因为,被巨龙青睐”然后就倒了大霉的。 你得知道巨龙处理问题的方法一般简单而直接,它们通常会直接给它们青睐的玩家或者角色一个魅惑术,然后就直接拖到洞里去一当然,玩家不会真正吃魅惑。所以这个魅惑术对于玩家的效果来说就是得到这样一个任务提示:,一头巨龙对你表示了感兴趣,现在它对你施展了法术要将你带走。你可以选择不接受,但它还是会将你带走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的。“所以现在你选择,接受还是不接匙,所以大部分智力正常的玩家都会选择前者,当然一头龙把你带到她们的巢穴里去当然不是为了和你做这样和那样广大人民群众所喜闻乐见的事情,而是让你哄它开心,最通常来说是讲故事或者猜谜语,一般来说要直接猜个三天三夜,其间你当然可以上下线,但你最终也要把这个任务做足七十二个小时甚至更长时间才算是完成。 这种任务一般奖励丰厚,但却没多少人愿意碰上,因为实在是太纠结了,巨龙的记忆力是很好的,如果这三天你给她反复地讲重复的故事,她也一定会让你认识到巨龙的智慧是多么的可怕的。 想到这里布兰多忽然打了一个寒战,他意识到阿诺兹当时给了他一个金苹果而不是直接给了他一个魅惑人类法术,这意味着她对他的感兴趣绝对是非同一般,而且小母龙并不是因为失去了兴趣才离开,纯粹是因为有别的更重要的事情不得不离开而已。 而事实上如果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说我对你感兴趣,那么多半表示这位异性有和你交往的意向。但龙族的思维完全不一样,如果有一头小母龙对你说我对你非常感兴趣一那么她多半想说的是:“凡人,作为玩具你让我非常满意。” 第二百一十幕 瓦尔哈拉遗迹 “这是什么!?,法瑞娜一只手提着裙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那座黑沉沉的金字塔上,惨白的光芒映出少女脸边儿上细细的绒毛,她忽然问道。 在她手边是一支法杖,一支黑色的金属法杖,大约有手臂粗细,插在巨大的水晶与下面底座相对的地方,上面安置着一个透明的水晶球。 布兰多敢肯定,这东西之前绝对不存在于那里。他拍了拍茜的手,少女的问题他和奥塔莱丝已经猜了八九不离十,只要龙之血本身不具备什么危害,那么暂时可以放到一边,龙族少女阿诺兹的威胁暂时还有些淡薄。 他和其他人走过去看了看那支法杖,法杖黑色的杖身上雕刻着金色的玟,像是些毫无意义的金属细线。这种风格与大厅如出一辙,有些太古时代的味道。而水晶球是死死固定在杖身上的,即使用力也拆不下来,布兰多这个时候的力量起码也等同于七八个成年人,他一试之下那东西竟纹丝不动,说明水晶球与法杖可能并非是通过物理的方式连接的。 平面可能有魔法在作用。 布兰多看到这东西的第一眼就有个猜测,他看了看其他人,然后将手放在水晶球上。一瞬间,一层层绿色的光网在他眼前交织着”这些光网在他正前方大约一立方米的范围内上下扫描,形成一幅幅充满神秘色彩的图案。 “果然是这东西。”布兰多心中一动。 “是什么?”维罗妮卡在一旁问道。 “是这座地下城的中枢。”布兰多答道。 “喔,原来是中枢水晶,在风精灵的灰白城要塞也有这样一枚水晶”是布加的巫师打造的”可以用来操纵外围的舫御体系。”女战神恍然。 布兰多知道灰白城要塞的那枚水晶,不过那枚水晶不过是真正的中枢水晶的仿制品罢了。这种仿制品布加的工匠巫师制作了很多,当年卖给玩家一万枚金币(大约一百万托尔)一枚。不过仿制品的水晶和真品比起来就差远了。 一排古代文字在布兰多面前交织着形成了:“sto,doo,stees”(外部圣殿”“请求中断,破损) “。dm “dos“,stees(黎明骑兵圣殿,请求中断) “posss..dos,stees”(集市区“,请求“中断) 古代的语言极其繁复,这种形声字符在大约两万年前极为繁盛,好像是在某个时间段突然爆发开来,在整个大陆上流传。但那个时代早已被掩埋在沙尘之下,布兰多也只能极为艰难地读出这些文字而已,这还是得益于他穿越之前见识过太多古代文字的缘故。 琥珀之剑中的古代文字都是自成体系的,以前就被称之为奇迹。有井多玩家对此有研究,游戏内凡是大一点的帝国中的图书馆中的文献,对于古代历史与文字也有成体系的考古调查。这样庞大而繁复的世界背景,曾经是他们最津津乐道的东西。 但随着文字越来越复杂,无数文字组成绿色的光流在布兰多眼帘中犹如瀑布一样垂下。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此刻所有人都可以看到水晶球上交织出的绿色光网”除了那些他们几乎一个字也认不出的符号以外,光网很快在布兰多的示意之下组成了一层层的图案。 “这是这座地下城的全景!”等到一层层绿光稳定下来,维罗妮卡眼中一下闪烁起古怪的光芒来,那水晶投映出的图像正是这座地下城的全景,上面还可以看到外层破碎的玻璃一样分布的三层防线”然后下面是蜘蛛网似的城市分布,大大小小的地下厅呈立体状呈现在半空中,看起来好像是个星系图一样。 她忍不住回过头,青色的眸子看着布兰多:“这是这座,城市,的全景“难道说这枚中枢水晶竟然可以控制整个城市?” 布兰多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他此刻都忍不住有点惊喜得近乎激动,但并不是因为维罗妮卡说的原因,古代中枢水晶本来就是城市的核心与大脑,作为玩家这是基本常识。他惊喜的是从哪些文字之中得到的认识。原来如此,原来这才是瓦尔哈拉被称之为传奇领地的本钱。 通过哪些古代文字资料一虽然并不完善”残缺不全并且他也不能全部读出但通过透露出的只字片语,布兰多也忍不住激动得有些颤抖起来。瓦尔哈拉竟然是一个概念领地。也不知道远古的白银之民是如何想出铸造这样一座要塞”他们竟然以整个城市为基础设置了一个巨大的永固魔法系统。 永固魔法系统与法阵不同。这是一个超级复杂的法则与要素、魔力交织的规则,事实上就县领域,空间之内自成体系,不受外来力量的干扰。除非彻底将城市摧毁,灰飞烟灭,否则这个系统就会持续运行下去。这个永固魔法系统好像是某种通灵术,但比那个高端得多。瓦尔哈拉人通过一个永固的转化系统得以保存灵魂,收集来自各地的英灵进入这座要塞中,用以保留那些可能在时间长河之中失传的技艺、科技与兵种。简而言之,瓦尔哈拉简直就是一个古代技术、资料保存中心。 布兰多在这些英灵中看到了来自于崇拜太阳与火的尼根人,雾精灵甚至有传说中的光民。 他看到黎明枪骑兵圣殿,就是圣殿中的英灵们培养尼根人崇拜太阳之火的战士黎明枪骑兵的殿堂,尼根人是传说之中的黄金一族,黎明枪骑兵可以以晨曦之光来抵御黑暗之敌,而且本身具有强大的治疗法术,但这一兵种早在尼根人在与黄昏之龙的战争中彻底消亡,甚至尼根人自己都消失在历史之中。可没想到瓦尔哈拉人竟然在这座英灵殿中将他们重现了。虽然不知道究竟有正版几层的水准,但正版的黎明枪骑兵是货真价实的十级兵种,即使拿到一个中等规模的帝国也能成为主力之中的主力。 此外他还看到招募骤亡天使的幕日祭坛,以及招募黯精灵射手的永暗森林,这两个都是传说中的十四级顶峰的超级军团,就是一般的帝国也未必能拥有。布兰多现在知道的可能秘密拥有这个级别的军队的势力,除了那些横跨大陆的超级势力之外,也就只有四位贤者建立的四个帝国了。 远妻的强大战士尽皆在此,这就是英灵殿的本意。 沃恩德世界中无人知晓瓦尔哈拉这个词汇的真实含义,但布兰多心中却一片通透。 传说奥丁让她的侍女女武神瓦尔基里引英灵战士来到这座位于格拉希尔树林的大殿之中,为了日后诸神的黄毕而准备但单从培养战士这一概念来说,沃恩德世界中的瓦尔哈拉要塞的确当得起这个名字。 只是可惜一旁的维罗妮卡这个时候倒抽了一口冷气:“可以控制整个城市中枢水晶,岂不是意味着可以为整个城市调动魔力,难道这竟然是一座庞大地魔法要塞?” 布兰多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这样的要塞几乎相当于布加人的浮空城市了,那只白银之民的遗产,克鲁兹人不可能不心动。不过他却摇了摇头,答道:“并非是整座城市,而是整个领地。” “什么!?”,这一次不只是维罗妮卡,连一旁的梅菲斯特与法瑞娜都忍不住失声叫道。魔法领地,那是什么概念? 但布兰多还是摇头:“没那么简单。”,“什么意思?”,维罗妮卡有些心动,她毕竟还是帝国的女将军,如果说原本只是一块飞地的信风之环还无法吸引她,但一块传说中的魔法领地对她的吸引力就太大了。 “你来看看就知道了。”布兰多松开手上的水晶,向维罗妮卡邀请到。他这个行为让后者微微一愣,女士惊讶地看着他:“你让我来?”,维罗妮卡既好奇又不解地看着布兰多,他这个行为等同于是将这座要塞的全部防御体系置于她掌控之内啊。 布兰多微微一笑,点了点先维罗妮卡看到布兰多这个样子,便不再询问。她将手放到水晶球上,眉头先是微微一抬,然后又沉下去。随后脸上浮现出恍然的神色。 “怎么了,军团长大人?”,法瑞娜在一旁有些好奇地问道。 “原来如此,我就说你这个小狐狸怎么会这么放心我”,维罗妮卡虽然不懂那些古代的文字,但她只要稍微试着去调动外围的防御设施就发现,这座地下城似乎遭受过严重的破坏,或者仅仅是因为时间的侵蚀,整个城市几乎完全陷入了瘫痪之中:“这座城市被破坏得有多严重,有修复的可能吗?”她问道。 布兰多摇了摇头,在这个问题上他无心掩饰:“整个城市几乎完全被摧毁,除了中心这个火种之外,整座城市就是一个空壳子,根本不存在修复的可能。” “可惜了。”梅菲斯特和维罗妮卡同时有些惋惜地说道。 “狡猾!”,法瑞娜则瞪了他一眼。 的确可惜了,这是个魔法领地之中的传奇。但布兰多点点头,心中一点也不沮丧。因为他已经从最后的文字之中得知,这座要塞其实并不是历史上那个瓦尔哈拉,真正的瓦尔哈拉还沉睡在这座地下要塞之中一因为一开始,瓦尔哈拉人就制作了两枚中枢水晶。 第二百一十一幕 离开信风之环 点燃了火种,又确认了整座地下城的中枢水晶已经彻底失去了作用之后”一行人就开始在整个地下城内搜刮看看有没有剩余的好处。 所谓探险,就是不能空手而归才行。何况自从游戏之中埃鲁因覆灭以来,布兰多还从没有这么惬意的深入地下城过。 过去与其他人组队,或多或少有提防队友在背后下手,这不是没有过的事情,沃恩德世界太大”往往随便往那个国家一藏就渺无音讯。 因此许多人行事肆无忌惮,搞得人心惶惶。但和维罗妮卡、灰剑圣梅菲斯特一起探索地下城”布兰多却感到轻松许多,维罗妮卡一言九鼎,眼界又极高,布兰多看得上的东西她不一定看得上,而她看得上的东西在这里她却不一定认得,因此布兰多就吃定了这位克鲁兹人的女战神。而灰剑圣梅菲斯特是个没有什么物欲的家伙,简单的说他事实上是个修炼狂人,如果不是受自己国家的拖累”恐怕早已达到了安德莎那个水准。而现在他还需要布兰多帮他复国,更不可能做出什么对布兰多不利的事情来。 这样,布兰多相当于是带着两个强大的保镖在探险,白银之民的地下遗迹”怎么说也应该有那么一两件白银的遗产才是。布兰多信心满满,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在地下城内晃了几个小时,竟都没有找到哪怕一件魔法物品。 整个瓦尔哈拉遗迹中的魔力好像被分解了一样,连原本应该具备魔法的物品上,此刻都失去了力量。他们曾经过一段甬道”甬道中看得出来曾经发生过激烈的战斗,地上还存留有大量无主残破的武器和甲胄,那些武器和甲胄一眼就能看出曾经是魔法装备,上面的神秘符文和注法刻线清晰可见”但却感应不到一丝魔力。整个地下城内几乎都是如此”布兰多还找到一些使用在日常生活中魔法物件,比如照明水晶和注魔火炉,可惜都失去了魔法”不能再使用。 这一看就是因为被某种强大的禁魔咒语影响了一样,但要什么样程度的魔法,才能横扫整个城市,简直像是经历了一场风暴?布兰多和维罗妮卡、梅菲斯特三人都有点惊疑不定,他们认知之中史前最大的一场战争发生在上千年之前的黑暗之年末期,四圣者与黑暗之龙的战争。 但那场战争中运用的最高等级的魔法也不过十四级的禁咒,肯定还达不到此种程度。瓦尔哈拉曾经发生的战争,起码也应该是超过那个时代之前的。也就是说这些白银之民极有可能是来自混沌的年代,他们的战争还要在远古之前,那个时候文明最大的敌人是混沌之中强大的魔物。 不过虽然捞不到魔法物品,但布兰多对那些残破的武器和铠甲也不放过。他还是用次元洞将它们全部收集了起来”托尼格尔境内没有铁矿,这些铠甲和武器重新回一下炉还是可以使用的,尤其是白银之民打造这些装备的底材相当高端,有些甚至是用星状金锻造的”那东西布兰多看到了都忍不住暗叫奢侈,星状金是金属之中抗法效果最好的几种材料了”而且因为是精金的伴生矿,产量极低。 看到布兰多收集这些破烂的样子,维罗妮卡都暗暗好笑,在她看来这今年轻人做事每每出于意表,若是其他贵族子弟在她面前多少碍于面子不会堂而皇之地干这种事情。当然这位帝国的女战神压根没想到布兰多骨子里和贵族根本没有半分钱的关系,倒是法伊娜在一旁讥笑布兰多是个没见过钱的守财奴,但对于这个评价布兰多深表接受。 托尼格尔和新领地正在起步”万事开头难,正是需要钱的时候, 他不介意吝啬一点。再说了”就算是整个埃鲁因与克鲁兹帝国相比,也不过算是边境一隅而已,几乎和托尼格尔与整个埃鲁因相比差不多,那么他冷杉领就更没法与帝国的家大业大相比了,这一点布兰多还是很想得通的。 “你笨死了!” 布兰多的厚脸皮把这位来自的帝国叶领的千金气得够呛,她不明白布兰多怎么看得出这么丢脸的事情来,尤其是她好意提醒他结果还被无视了。当然”这位贵族小姐是决计不会承认”她是因为不想要布兰多在维罗妮卡面前表现出这么丢脸的样子才会这么说的。 在整个瓦尔哈拉遗迹之中这样的战场他们还发现了不少,白银先民的守卫者似乎在每一条街道节节抵抗,最终败亡。布兰多每经过一处就将这些武器和铠甲收起来”最后在次元洞里竟然堆积成山,起码有好几万件。好在次元洞内的空间大小只和创造者的实力有关,安曼这个次元洞内的空间几乎像是个山洞那么大,布兰多估算了一下这个次元洞的制造者起码是一化十级以上的施法者。不说次元洞内原本的东西,光是这个次元洞本身他就赚到天上去了”这么说来安曼这运输大队长还真是死不瞑目。 布兰多、茜、维罗妮卡、梅菲斯特一行七人在差不多检查完三分之二的地下城区域之后终于止步”更不需要更进一步,他们已经可以完全确认瓦尔哈拉已经被彻底摧毁”甚至连里面的魔法物品也当然无存。 再确认了这一点之后,维罗妮卡和梅菲斯特就对这里失去了兴趣。尤其是女战神本人,这一行不但没有找到半点想要的东西的线索,反而折损了几个优秀的年轻人,虽然这点打击还不足以动摇她在帝国的威信”不过或多或少因为这个原因她本身也无意在这里多留下去了。 她很快向布兰多表达子去意,这位帝国的女战神甚至并不打算回绿之塔一因为帝国所有的随行人员除了留在圣白之岩那里的少部分幸运儿之外几乎没有幸存者,因此她打算直接从狼之隘口带上残余人员返回帝国”不愿意和德鲁伊们打交道。 布兰多多少有点理解维罗妮卡这种心态她们在绿之塔曾和德鲁伊们起过冲突以维罗妮卡的骄傲绝不允许让她潜在的敌人看到自己这幅惨状。不过布兰多心想,现在德鲁伊也未免见得会好到哪里去了,或者应该这么说此前留在这一地区的任何一方势力,恐怕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克鲁兹帝国在这些人里面还算好的了,至少还有随行人员残余下来。不过话又说回来,要说在开战之前布兰多带领的来自托尼格尔的势力可以说是最微弱的一方,可没想到一战下来却反而成为损失最小的一方,甚至包括那些历练的年轻人几乎都没什么损失,虽说这无不得益于他的先知先觉但在维罗妮卡看来未免有点过于讽刺了。 但布兰多自己也不打算再留下来。如今的瓦尔哈拉可说已经成为了一座死城,对他也毫无意义”何况在之前的探索中他已经找到了第二枚中枢水晶。这枚水晶和先前一枚的样子完全不同,灰扑扑的,看起来倒像是个核桃,要不是在第一枚水晶丰残存的信息之中得到过提示,他还真认不出这东西来。 布兰多都差点没认出来维罗妮卡和灰剑圣就更认不出来了,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这东西就被他拿到了手上。不过拿到了这东西他才知道”原来重建瓦尔哈拉不是件那么简单的事情。 这枚水晶的规格是最顶级的城市中枢,第一级的延伸范围就是三公里半径,可以同时为二十座建筑位置输送魔力。看起来不多但需要需要输送魔力的建筑本身也就那么多,法师塔、法阵、锻造场以及巢穴等,这些建筑都造价不菲,就算是二十座的一半布兰多一时半会都不见得能建得起来,目前他的目标也就是安排个九头蛇的巢穴和一座魔法锻造场而已。 以后最多不过再加一个安蒂缇娜的魔法实验室,让这位文静的少女安心去研究她的魔导传输装置。布兰多原本让安蒂缇娜加入的目的除了同情之外,就是为了这个未来的宝贝。安蒂缇娜虽说自愿成为他的幕僚”而确实也能力出众但比较起来,她还没有发现自己真正的价值在什么地方布兰多也不愿意这么一个天才被自己所埋没了。 但这些都是之后的事情,因为布兰多拿到中枢水晶之后才知道,瓦尔哈拉的核心,是一个叫做世界树圣殿的核心中枢大殿。首先他要建立起这个大殿,激活手上的中枢水晶,未来的领地的核心才能以此为中心向四同蔓延出去。 不过这个所谓的,世界树圣殿,的建造方法竟然是将中枢水晶种下去,就像是种树一样,然后整个过程需要将近两周。虽然布兰多有点, 不理解为什么建造圣殿会用这么诡异的方法”但他不可能因此在这个鬼地方呆上两周”自从进入信风之环中心区域之后他就彻底与外面世界失去了联系,虽然这才一天不到,但他的领地强敌环绕,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危险”他必须尽快理顺这里的一切,然后带着这一次冒险的好处回去应对可能前来的敌人。 至于重建世界树圣殿的事情,完全可以出去后交给安蒂缇娜负责,然后再让德鲁伊帮下忙,就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正因此,在维罗妮卡表达出离去的意思之后,布兰多干脆表示了一起离开的意愿。对此维罗妮卡有点惊讶,不过也乐见其成,她对布兰多很是欣赏,并且也并不介意表现出这种欣赏。而布兰多选择离开之后,梅菲斯特自然也没有什么理由要留下来”他原本就是孤身一人来找维罗妮卡的麻烦的,可没想到阴差阳错反倒与维罗妮卡、布兰多结成了暂时的联盟。 只是如今”这个临时的小联盟就将要在埃鲁因最边缘的蛮荒之外扎根壮大了。 第二百一十二幕 备战(一) “嗯?,布兰多老出信风之环外那道终年狂风肆虐的风*时。身体微微一顿,“怎么了?”,维罗妮卡回过头问道。 “没什么。”布兰多摇摇头,在走出风墙的一瞬间,他就感应到与自己的召唤物取得了联系。梅蒂莎和夏尔几乎立刻就把领地那边正在发生的事情汇报了过来。不过是区区一天不到的时间,帕拉斯方向就有了动静,这个时节埃鲁因的严冬还未完全消弭,让德内尔伯爵动手比布兰多预料还要更早了一些。 他在心灵通话中让梅蒂莎表扬了小小罗曼几句,但对于这个消息并未表现出太多惊讶,冷杉领上上下下为了这次战争准备了好几个月,等的就是这一天,再说以之前他做的那些工作,如果还撑不下来战争的前几周的话就太假了。他又吩咐了夏尔几句,让这位年轻的法师侍从继续督促领地内的德鲁伊们加固格里斯河沿河一带防线,然后让他一旦开战之后随时向自己通报战况的发展。 布兰多忽然发现旅法师这个心灵联系的能力还真是变态,竟然可以提供给他远程指挥战场的能力一虽然有些魔法道具也能达到相同的效果,但在埃鲁因一隅这种低烈度的战争中,显然交战的双方都支付不起那个价格。 但接下来他马上感应到了一个不该存在的微弱的心灵呼唤一“墨德菲斯?”布兰多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出现在自己面前浑身是血,黑色的礼服破碎甚至连香肩都露出来的“这么可爱一定是男骇子,的“少女,。墨德菲斯躺在一片碎石之中,像是昏迷了过去,她,像是从峡谷下面爬上来的兴许是以为布兰多还在上面,但一路爬到这里就筋疲力尽失去了意识。 然而此刻像是感受到了布兰多的呼唤~也许是因为召唤物与旅法师之间那种特殊的联系下一刻墨德菲斯忽然眨了眨眼睛醒了过来。 ,少女,文静的脸上露出像是在做梦一样的神色来,虽然白皙的脸蛋上全是血迹但还是一下又焕发出光彩:“主人大人,你终于找到我了,我找你好久了。”, 布兰多这才明白,原来墨德菲斯被安德莎打下深谷之后并未进入墓场,而是因为当时双方都进入了下面的迷雾之中所以失去了对方之间的联系。嗯想也并不奇怪,那个时候墨德菲斯经过了多次强化实力已经接近维罗妮卡,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挂掉。 后来想必是因为经过卡牌每一天的重置阶段之后实力复原,所以才会爬到一半就昏迷了过去。看到这个吸血鬼伪娘还在,布兰多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墨德菲斯本来就是黄金级的战力,而且随时可以通过献祭的方式达到要素以上,有她在的话自己这一方等同于多了一个强大的助力。 不过现在的布兰多还是没有办法将自己的召唤物只看做卡牌而已,看到,少女,这副样子他忍不住有点愧疚地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墨德菲斯摇了摇头,就是有些脸红,不好意思地说道:“就是有点饿了,主人大人。”,于是在茜变得红扑扑的脸蛋与法伊娜古怪的眼神之中布兰多脖子上又多了两个甜蜜的齿印。 “等等,说好的不能咬脖子。\\2”不管长得多么像是个女人,但是被个男人抱着咬脖子,布兰多顿时有点接受不能。但他没想到墨德菲斯的速度竟然这么快,连他都没反应过来,血裔本来就以速度见长当初时安德莎以高出两个等级的实力一样被“她,近身,更不要说此刻才黄金中上游等级的布兰多尹但墨菲斯特却露出两枚可爱的小尖牙微微一笑,红着脸腼腆地答道:“因为墨菲斯特受了很重的伤所以才需要主人动脉的血,而且主人的血很好喝”, 对于这样的回答布兰多也只能无语问苍天,再说墨德菲斯的确是因为他才受了这么重的伤。因此他只能严令这头伪娘吸血鬼如果不是在得到允许的情况下,绝对不能靠近他的脖子。 ,布兰多没好气地问道,他简直没想到墨德菲斯的速度竟然这么快,连他都没反应过来。不过血裔本来就是以速度见长的亡灵,当时安德莎以高出“她,两个等级的实力也一样被,她,近身,更不要说才黄金中上游的布兰多了。 几个小时以来布兰多一直在悄悄抽取马维卡尔特之书中的残余力量,不过维罗妮卡与梅菲斯特在侧,他不敢弄得过分明显,保持着差不多一个小时一万经验的速度,就算是这样,因为之前本身就抽了好几万,这样下来也足以他升一级的了。 小小的插曲很快就平息下来,无论如何,为了应付接下来来自北方的挑战,自己一方的实力增强布兰多还是很愿意看到的。一天之后,一行人终于离开这片峡谷回到狼之隘口。 此刻的狼之隘口已经完全看不到当日的可怕场景,火种点燃之后,信风之环外围的秩序正在慢慢重建之中,此刻黑森林迎来了多日以来的第一个清晨,森林中有些寂静、树叶上还垂着晶莹的露珠,但一切都还显得安宁平和。 圣白石之下无论是克鲁兹人、埃鲁因人还是残存的树精灵、半人马都走了出来,布兰多、维罗妮卡等人一去不复返就是好几天,此刻归来在这个临时的营地之中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布兰多首先看到的是急匆匆跑来的安蒂缇娜,她身后跟着芙罗与她的妹妹,蒂雅已经在重置时复活了,只是其他人还不知道,只以为这个小姑娘是迷路了又自己找回来了。 “领主大人!”,少女穿着那件皮裘长袍,她站在布兰多面前,轻轻呵出白气”不管外表表现得多么镇定”但都掩饰不出眼底的放松和喜悦。 “我回来了。”,布兰多并未漏过安蒂缇娜疲惫的神色,但对于这个他最信任的少女,他的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这就够了。他和安蒂缇娜其实都是很相似的人,头脑清醒,能够互相理解对方的想法,作为最好的搭档其实有时候不需要太多话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这就是毫无保留的信任。 现在就算是克鲁兹帝国的皇帝看重她的天赋,亲自来聘请这个少女,她都不见得愿意离开这里了。因为她相信除了布兰多之外,没有人可以给她这份信任与理解。那种信任”安蒂缇娜已经开始相信超脱于男女之间朦胧的喜欢之上了,纯粹是一种精神上的互相需要与依靠。 布兰多也没有问更多的东西,他抬起头看了看圣白石那边。那个敏泰爵士桀骜不驯的次子,名字叫做卡格利斯的年轻人向他微笑着低头行礼示意这是近乎于家臣的礼节了,这个本来应该是站在贵族一方的年轻人,现在选择了为另外一个信念而战斗。在这数月以来的战斗中,包括在狼潮之中的表现,让他在布兰多这里赢得了基础的信任。 有了信任的基础,也就有了一切。 在卡格利斯身后,那些来自埃鲁因的年轻人原本还稚气未脱,甚至有好些贵族子弟但在经历了狼祸之后,这些年轻人似乎在汹涌的历史乱流之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方向”纷纷脱胎换骨,神色之中显露出成熟与刚毅来。 “领主大人!”,年轻人们看到布兰多一行人从森林中走出来,都安静下来,过去几天发生的故事像是一个传奇,由他们所亲身经历。布兰多孤身深入信风之环,在最危难的关头点燃了火种”狼祸最后彻底消弭的那一瞬间,他们亲眼所见。那样壮观的一幕,仿佛让所有人都听到了历史与未来交汇时发出的巨响。 就在一天前”绿之塔的德鲁伊们也遣人前来表达了感谢,德鲁伊之后”雇佣兵们、还有其他势力残存下来的人,除了其他国家的使节团之外,或多或少前来表达了感激之意不走向克鲁兹人,而走向他们。 这更确定了年轻人们的猜测一就在那天夜里,一道道代表秩序的光柱消失在狂风骤雨之中时,只有一个人点燃了这个世界的灯塔! 这一次埃鲁因人才是主角,连克鲁兹帝国也不得不靠边站了。 布兰多当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竟然为自己赢得了许多潜在的朋友,那些在狼祸之中幸存的大大小小的势力,或多或少受他的恩惠你无法想象一个人在绝境之中受到一位陌生人的援手而活下来时所产生的感激之意。 在狼祸最狂暴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以为黑暗已经彻底压过光明,连最后一丝秩序都要当然无存,眼看绿之塔的灯火就要熄灭。但那一束黎明般的光芒从眼底闪现,彻底驱散黑暗时,所有人心中都有一个共同的疑问一那是什么? 但当他们从德鲁伊处得知布兰多的计划时,每个人心中的震撼都是溢于言表的。当然,这种突如其来的震撼与感激或许只是一时的,但无论如何,当日后布兰多在与这些人打交道时,这一刻的感激却会为他赢得不少印象分。 这是个巨大的收蒂不过布兰多此刻并不知道这一点,他只是觉得这些年轻人看到自己时安静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之前在这些年轻人中威信也是很高的,但那是领主的威严,但这一刻,年轻人看他的眼神却像是在看他们的国王。 假若有朝一日他们成为骑士,他们就会相应布兰多的号召,为了一个英雄般的国王而战,这是无数年轻骑士的梦想。四圣之后,过去这样的国王只有一个,那就是埃鲁因人的先君埃克,但斯人已逝,沃恩德呼唤英雄已百年之久。 看着这些年轻人,布兰多心中满意,白狮军团的雏形已现一他向前一步,右手按住自己大地之剑的剑柄,淡然说道:“狼祸已逝,但你们真正的敌人却已近在眼前,现在与我随行整队,立刻准备返回绿之塔“埃鲁因万岁。” “埃鲁因万岁!” 一片沸腾。 第二百一十三幕 备战(二) 德鲁伊的情况令布兰多吃了不小的一惊,单单是绿之塔的幸存者就超过了上千人,而各个聚居点陆陆续续汇聚来的德鲁伊学徒与树精灵的数量竟然超过了信风之环原住民总人口的四分之一,这比历史上经历狼祸之后十去八九的惨景可要好得多。布兰多原本以为只靠自己一人之力使历史复轨德鲁伊一方需要付出更大代价的,但现在看来他比想象中要做得更好”由此可见历史上的数千玩家可能根本就没有发挥出什么作用,而两位银色联盟的大巫师威廉和图拉曼却起到了定海神针一般的作用。 德鲁伊们用最高的规格迎接了从信风之环归来的他们,虽然此刻的城市百废待兴,但上百高阶德鲁伊还是从自然之池之中抽出宝贵的法力从十里之外的蔷之墙开始为布兰多铺设出一条鲜之路,一行人到绿之塔那天,整个城市几乎倾巢而出。 小伙子们有点雀跃,因为先前布兰多跟他们开玩笑说说不定会有精灵美女献上香吻,把几个贵族子弟听得两眼放光;当然,想象之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精灵少女还是矜持而保守的,她们躲在树林中带着点谨慎好奇地打量着这些“异族,的英雄。 香吻没有,不过至少每个人都收到了一束精灵少女献上的环,布兰多更是有两束,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看清送他环的两个精灵少女的样子。 带领德鲁伊长老团出来迎接他们的竟然是奎尼尔。这位树精灵的首领大步走到布兰多面前,张开双臂,抱住年轻人轻轻左右碰了碰肩膀。这是猎手对于自己战友的最高礼节,弄得出来这位树精灵的首领已经认可了与布兰多并肩作战的荣耀,对于精灵来说这就是生死的交情。 然后奎尼尔后退一半,用树精灵语说道:“,m毗“m”(森林与你常青,吾友。) 还好布兰多听得懂,他同样用树精灵语从容答道:“人m缸,又,加mm。”(森井常青,弓弦长鸣。) 奎尼尔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从木族语发展而来的树精灵的语言与主流的风精灵语是完全不同的,他本来不指望这位人类朋友懂得他这句话的意思,而是打算说完之后再加以解释,可没想到布兰多不但听懂了而且回答完全符合树精灵的礼节。 奎尼尔身后的德鲁伊长老们也露出惊讶的神色来,一个人类对于他们的习性非常了解,这在人类社会之中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他们当然不知道布兰多和一般人是不大一样的,他“曾经,在许多地方都生活过,了解许多常人不曾了解的人文风俗。 这个时候奎尼尔脸上露出善意的微笑来:“你没有辜负我们的期望,我们也必不会违背我们的誓言,现在你是这片土地的领主了。”他举起双手,手心中呈着一枚白色的橡实。 布兰多看到那橡实时大吃了一惊:“这是圣白橡树的果实?你们把这个东西给我?” 在树精灵的传统之中,崇拜着视为森林之中所有精魂的守护者与归宿的圣白橡树,在绿之塔存放火种的地方就有这样一株圣白橡树,是所有精灵与德鲁伊的精神归宿。奎尼尔将这棵橡树的果实给他”有意味着视他为主的意思,一般来说,只有德鲁伊大长老才有权持有圣白橡树的果实的。 “你应该很了解我们的传统吧,布兰多。”奎尼尔双手捧着那枚神圣的果实,对布兰多说道。 布兰多点了点头,有点惊诧莫名地看着面带微笑的奎尼尔以及他身后的一众德鲁伊们,莫非因为他拯救了这个地方,所以这些人就纳头便拜了?这未免有点太离谱了。 奎尼尔似乎看出布兰多的疑惑,解释道:“本来按照传统,我们和德鲁伊们会遵循我们的习俗,逐渐迁徙出文明的区域,到新的黑森林之中去驻守。不过领主大人,我们仔细考虑过你的提议,如果你真的愿意开辟蛮荒追溯先古圣贤的道路走下去的话,我们愿意依附于你。” “也有休养生息的考虑,对吗?”布兰多问道。 奎尼尔脸上露出欣赏的神色,作为树精灵,他们很少在谈判中拐弯抹角。布兰多显然很清楚他们的习惯,而且也愿意入乡随俗。他点了点头:“是的,我们和德鲁伊需要好几年修养生息的时间,在这几年之中正好让我们见证你实践你的诺言。” “几年时间恐怕不够,不过如果你们只是想看看我是否说话算话的话”我倒并不介意。”布兰多点点头,心中窃喜。事情比他想象中更为顺利,他原本和德鲁伊们说那些长远的计划,就是为了留下这些树精灵、德鲁伊以及半人马。当然,现在绿之塔损失惨重,虽说人口比历史上保存完好,但这一万来人口中大多数是老人、孩子与女人,战士在狼祸之中损失惨重,就算是加入他,暂时之间也不能为接下来的战争提供多大的翼助”顶多算是一种长远投资罢了。 但布兰多接过橡树之实后却并没有立刻做决定,他想了一下才说道:“不过我想我们还是保持同盟关系吧,这里是我的领地,但也是你们的家园,我们有共同的目标,不需要那此繁文缛节。 “为什么?”奎尼尔没料到布兰多竟然会推辞,他看得出来,这个年轻人原本的目标就是这片土地。 “我需要一个全心全意的盟友,而不是感到自己被约束的属下。”布兰多答道,他知道树精灵和德鲁伊不可能习惯按照人类社会的方式生活下去,既然这样他还不如慷慨一些,反正德鲁伊和树精灵的战士为了保卫自己的家园肯定会加入他的军队的。 奎尼尔认真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他又回头看了看其他的德鲁伊长老们,每个人都脸上都露出满意的神色来。 “你是我见过最不一样的人类,布兰多,我们能成为朋友么?”奎尼尔问道。 布兰多点点头,朋友是需要时间来见证的他明白这个树精灵的意思。 “那么吾友,我能邀请你参加我们为你举办的庆祝活动么?”奎尼尔微微一笑。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布兰多却摇了摇头:“恐怕不行奎尼尔,我需要你帮一个忙。” “帮忙?” “是的,我马上就要暂时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领地去。但我需要一批物资,甲胄与武器,还有,一批能尽快将我们送出黑森林的飞马。”布兰多答道。 此言一出,皿周顿时安静下来。 布兰多身后的卡格利斯和老剑士库兰忽然明白过来,布兰多为什么要急匆匆地带着其他人返回绿之塔看起来领地那边应当走出了状况。 奎尼尔沉默了一下。 “你遇到麻烦了吗,人类朋友?” “恩我的领地受到了威胁。我要先解决了这个小问题,才能回来与你们继续履行我们的约定。” “是战争?” 布兰多点了点头。 高大的树精灵首领眼中露出了然的目光,他直起身,向所有人转过身,对森林中的族人高声说道:“听到了吗,我们的人类盟友需要一支可以战斗的军队,他曾经孤身一人深入险地将这里的每一个人从最黑暗的境地之中拯救出来,现在,我的同胞们,难道你们是那种顾惜自己生命的人么?” 奎尼尔的声音在森林中回荡。把布兰多惊得目瞪口呆他当然清楚德鲁伊一方的现状,要他们继续参与战争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但树精灵首领现在所做的,却正是在召集军队。 “奎尼尔,你” “我要与你并肩作战,人类同伴。”,奎尼尔对他微微一笑:“你说得很对,这是你的领地也是我们的家园,不经过流血与战斗,怎么能保护这珍贵的宝物?” 没有热血沸腾的回答。 但森林中手持长弓的精灵一个接着一个走了出来了,他们中许多都是女人,因为成年男性大多已经在狼祸之中丧生。然后是半人马半人马当然不会在追求战斗的荣耀之中退后半步。 德鲁伊们也相应了号召,这样一群人对于外面的世界漠不关心,但并不代表他们内心冷漠就像他们曾经承诺的守护的战争,对于他们来说是有意义的。 可即使如此森林外汇聚起来的这一支军队也不过只有数百人的规模。德鲁伊一方在狼祸之中损失实在是太过惨重,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可这时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的是,精灵们还没站定,森林中竟然又走出一批人来。是雇佣兵和冒险者”那些人类穿看来自各地五八门的甲胄,仿佛是一支乞丐般的军队,但他们全部站出来了。 这些人走出来后,森林中顿时又是一静。 很快,一个男人从那些人中被推举了出来。 “领主老爷,受您的恩惠我们才能在这场倒霉的灾难之中活下来,现在我听说你需要一支军队。”那个胡子拉碴、有点吊儿郎当男人眨了眨眼睛,摊开手懒洋洋地问道:“那么我斗胆问一下,你是否需要一支专门为战争而生,愿意接受你雇佣的军队呢?” 布兰多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说不出话来了。 “你能开出什么样的价格呢?”,他沉声问道,就像真正在谈价格一样。 “一个金币,如何?”那个男人问道。 布兰多看着他“好”现在你们是我的骑士了,一个金币,我许诺带你们去见证我的胜利。”他答道。 没有多余的回答,佣兵们拔出了自己的剑,然后高高举了起来。一异长剑的森林。然后精灵们将自己的长弓搭了上去。 布兰多心中忽然涌动着异样的感情,人类与精灵在千百年之后又站在了一起,过去神圣的誓言这一刻似乎又重现。没有人会忘记今天的盟约,在这里见证这一刻的每一个人,恐怕都会用一生去回忆这一刻。 他身后的年轻人们也拔出长剑,这样的场景实在太过震撼,甚至连归宿感并不那么明确的库兰与梅菲斯特都忍不住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这样的一个同盟,看起来好像并不牢固,但却最终好像是具备某种可以改变一切的魔力。 第二百一十四幕 备战(三) 第二百一十四幕 备战(三) 人类与精灵的联军,最后人数差不多达到了近千。只是敢到黑森林中来寻求机会的冒险者、雇佣兵,无一不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其中黑铁巅峰甚至白银阶以上的就占了极大部分。树精灵一方也差不多,能在狼祸之中幸存下来的,至少也有白银阶以上的实力。 一支由近千白银阶、黑铁巅峰相当于主力军团之中士官与骑士阶级的战斗力构成的军队,就算是埃鲁因最一流军团也没有这么豪华的阵容,试想一下,这样一支奇兵忽然出现在让德内尔伯爵预料之外的战场上,这位伯爵大人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但布兰多迟迟没有动身,德鲁伊们正夜以继日地为这支军队准备战具,绿之塔的自然之池(德鲁伊们的共用法力池,大型的城市都有这类设施)内时时刻刻都有大德鲁伊值守,他们用魔法制造铁木战甲,虽然不如真正的钢铁坚硬,但胜在轻巧。半人马的锻造工坊彻夜长明,叮叮当当的击打声甚至传至数里之外,还带着火色的刀剑枪戟源源不断地从作坊之中制造出来被送到使用者的手上。 还停留在绿之塔的几个势力也送来了随行的工匠,来自崇山矮人的使团甚至自告奋勇地加入了半人马的作坊之中指导技术工作。因此你时常可以看到这样的奇景,几个矮人与半人马、精灵站在一起,争得脸红脖子粗,这样的一幕,往前你只能在圣者之战的时代才能看到。 不过布兰多知道,这些势力要么与埃鲁因没什么利益冲突,要么根本就不与埃鲁因接壤,所以他们的使节才可以慷慨地向自己表达谢意。但即便是最冷淡的势力,也在口头上支持了布兰多,表示如果布兰多回到国内,他们可以在圣殿中予以声援。 这是来自炎之圣殿一方的同僚。 而风精灵一方更是声称需不需要他们直接出兵援助,那个举止优雅的精灵使节还开玩笑提起历史上风精灵与他们的先君埃克曾有过一段宝贵的友谊,但这倒不是开玩笑,圣奥索尔与克鲁兹年年刀兵相见,圣奥索尔人只愁抓不住出兵的机会,而不愁会不会让他们的邻居暴跳如雷——这些坏心眼的精灵巴不得帝国的皇帝陛下早点气死才好。 但即便如此布兰多还是婉拒了对方的‘好意’,毕竟如果圣奥索尔介入,就成了炎之圣殿与风后圣殿的战争,布兰多一不想引起圣战,二不想站到整个炎之圣殿的对立面去。对此奥塔莱丝也是和他一般的看法,奥塔莱丝虽然本身是风精灵,但此刻站在布兰多一边自然要从布兰多作为埃鲁因人的立场考虑问题。她的眼光历经上千年,在政治上的智慧只会比布兰多更出色。 随后几天之中,布兰多又会见了一个想象不到的客人——欧汀伯爵,原来那日埃鲁因使节团竟然并未全军覆灭,他和罗伯伦还有其他几个小贵族被路过的安德森救了下来。此刻布兰多对于埃鲁因使节团的偏见已经尽去,从欧汀率领其他人返身与半人马长老华德并肩作战的那一刻起,他想至少先君埃克的后人能够重新从战场上拾起那面丢失已久的旗帜。 那么狮心剑的意志,也可以被继承了。 但即便如此,欧汀的来意还是让布兰多大吃了一惊。这位伯爵深深地打量了他一眼之后,才对他说起,他们会考虑说服公主殿下站在他一边。这是布兰多第一次收到来自于王国内部高层贵族的善意,这对他来说极为重要,因为他最终的意愿并不是站在那位公主殿下的对立面。 但是欧汀态度的改变还是让他吃惊,他知道埃鲁因王国内部的贵族斗争,绝对不会因为他救了他们一命,就会有所改观。布兰多很坦率地向欧汀提出了这个问题,这位伯爵在历史上首先是一位军人然后才是一个贵族,对于他的品格,布兰多还是信得过的。 但欧汀的回答很简单,在那一日的冲锋之后与他随行经历生死的每一个人事实上都有了这样的感悟——就仿佛昔日先君的旗帜重新飘扬在战场上,但埃鲁因的旗帜已经有太长时间没有闪耀过,以至于那一日的大战之后随行的所有埃鲁因人几乎都失声忪哭,不是因为劫后余生的恐惧,而是因为遗憾。 愧对于先祖,对于失落的荣耀的追悔与遗憾。 欧汀已经许多年不曾有过这样年青时热血沸腾的追求,他不知道谁才能拾起先君埃克那面圣白的旗帜,他曾经寄希望于科尔科瓦王室,但那一天,他从布兰多以及与这个年轻人并肩作战的人身上看到了一些与众不同的气质。 这种气质,是狡狐马卡罗与布加曾经在南境见过一次的,那种仿佛铭刻在狮心剑上闪闪发光的誓言,才是属于埃鲁因的信念。 “我只要求你许诺永远站在埃鲁因的立场,永远站在先君埃克及其后人的立场上。” 留下这句话,欧汀与罗伯伦伯爵离开了。布兰多点头为他赢得了第一份来自于埃鲁因国内贵族的约定,这个约定,将他绑上了历史上那同一辆战车。 现在,一切都回到原点了。 人类与精灵的联军的战备工作日复一日地进行着—— 布兰多原本打算半个月之内完成所有的工作,但领地内传来的消息逐渐证实了玛达拉正在介入,并且有多方面的证据指向那些骨头架子的指挥官很可能就是因斯塔龙的副手——独眼龙塔古斯。这绝对是一个最不好的消息,此刻的玛达拉简直是悬在布兰多头上的利剑,他不得不将时间提前至一周,一周之后,军队必须开拔。 当然这一周以来,布兰多自己也没闲着,他首要任务是升级提升自己的实力,现在最好的方式自然是抽取马维卡尔特之书残骸内的经验,那东西对他来说简直是一个宝库。当初他不过在信风之环中心时不过抽取了一丝,就得了两三万经验,而他27级雇佣兵升级28级雇佣兵也才需要十三万多一点而已。 当然维罗妮卡还在身边时,布兰多不敢轻易在她眼前表现出这样的能力,虽然克鲁兹人的女战神对他青眼有加,但克鲁兹帝国毕竟算是潜在的敌人。何况有这么个人在你身边每分每秒都在增加实力,是个人也会产生怀疑。 维罗妮卡离开后,布兰多急于回到绿之塔,一时也没时间来处理这本安曼留下的宝贵遗产。一直到精灵和人类联军组建起来,德鲁伊们的城市开始进入全力运转后,他才闲暇下来找到时间。 布兰多让奎尼尔专门帮准备了一个静室,然后拿出马维卡尔特之书的残骸开始接触,不过虽然他早有心理准备,但才区区两分钟之后,27级升28级需要的13万经验就宣告终结。‘系统提示’响起时,这种升级速度把布兰多自己都吓了一跳,这简直比坐火箭还快,妖异得甚至有些不真实。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与震惊,那种看着经验条飞涨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布兰多几乎想要站起来手舞足蹈一番。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他基本的冷静还是有的,吸了一口气,继续维持引导力量进入自己的规则之内,五分钟后,17万经验入手。 佣兵等级提升到了29级。 十分钟后,22万经验,佣兵等级提升到了30级。半个小时之内连升三级,这梦幻得有些不太现实,而布兰多看了看手上那团黑光,损失了近50万经验之后几乎还没有明显的减小,这说明马维卡尔特之书残骸的力量可能比他想象之中还要大,布兰多忍不住又有点颤抖起来。 佣兵等级提升到30级之后,布兰多并没有急着继续进展,而是跑到半人马聚居区去找那里的战士大师探讨了一下关于战技的问题。当然,他并不是跑去闲聊的,而是因为当一个纯职业达到三十级之后他就可以学习一个与之相关的核心技能了。职业的专属技能可以用技能经验修到大师级,但职业的核心技能却必须要求你在一个职业上拥有一定程度的造诣才能学习,这个造诣一般是30、40以及60级,60级之后那就是另外一个概念了,涉及到要素与完美躯体的系列任务链,布兰多暂时也不去考虑。 布兰多过去来过绿之塔,对于狼祸之后的绿之塔还算熟悉,果不其然,他在半人马的战士区找到了那个叫鬃蹄的战士大师。鬃蹄从外表上看与一般半人马也没什么区别,不过事实上这家伙身上却流淌着一半来自焦热之河的恶魔的血统,他在遍布沃恩德的战士大师之中并不算是特别出彩的一个,但布兰多很清楚这家伙教授的战技之中却有两个非常牛b的技能。 第一个叫做穿刺打击,这个技能可以说是低级技能中战士攻击力最强的技能之一,甚至超过了一部分中级技能,而且还有几率打出双倍伤害的致命攻击,是战士早期的核心技能之一。 而第二个技能就更加诡异了,这个技能事实上只能使用一次,而且也不会进入技能列表之中。这个技能名字叫做血脉苏醒,是恶魔的天赋能力之一,这个能力表现在玩家身上说简单一点就是重置技能经验或者俗称洗点。 事实上这也是玩家早期无法获得冥想熏香之前唯一一次洗点的机会。 (:有同学问到头狼埃希斯的问题,埃希斯当然还没挂,另外半神之眠也不是那么容易醒的。头狼埃希斯是过去游戏中一条主线任务,也就是狼祸(世界范围)的最终b,后面会提到。 另外有同学问到复更的问题,其实复更是必然的,这对我来说只是一个瓶颈的问题。具体的情况,有空我专门和大家谈谈,总之想在我是想通了,现在也可以说叫突破吧。)ro 第二百一十四幕 备战(四) 无论是穿刺攻击还是血脉复苏.本来都有相当长的任务链,不过布兰多有个优势,此刻他在绿之塔的声望基本是满值,他的要求鬃蹄自然不敢拒绝,甚至非常荣幸地将技能传授给了他。 拿到血脉复苏,布兰多直接把民兵下面的技能全部清洗一空,然后将银精灵的深入分析放到雇佣兵职业名下,特殊骑术:猎龙不过是临时需要才点上的,此刻自然要砍掉。力量爆发不能与穿刺攻击同时,正面突破也因为同样的理由被排除,白鸦剑术稍微有些可惜,但这个技能已经达到瓶颈,如果没有下面的传承的话很难继续进展,再加上他马上就要学习风后九曜,因此稍作犹豫之后布兰多就将这门几乎从一开始就陪伴自己的剑术给洗掉了。 白鸦剑术本来就是在风精灵的星之传承的一部分改过来的剑术,奥塔莱丝本人虽然是月之传承,但传说之中的至强之剑只会更强不会更弱。 洗掉了雇佣兵之下的主要技能之后,布兰多直接就拿到了将近六千点技能经验,他花了一半直接将穿刺打击提升到大师级(10级).现在穿刺打击的属性直接变成对前方三十米锥形范围施加强伤害的打击,12.7%的几率打出致命一击,(大师属性:冲锋时有一定几率伤害额外提升一倍),虽说攻击距离比白鸦剑术寒酸得多,但和这个伤害一比也就不算什么了,尤其是这个技能的大师属性配合冲锋打出运气好的话可以直接打出超过占倍的伤害,虽然这个几率比中彩票高不了多少”但同理”像是穿越到游戏之中这种事情可比中彩票稀罕多了。 布兰多之所以选择这个时候洗点,其实是有他自己的考虑的。进入信风之环之前,他学习技能的第一考量是如何帮助自己解决眼下的团难.但在拿到瓦尔哈拉与绿之塔的德鲁伊们的信任之后,他认为自己已经具备了初步掌握自己未来命运的能力。 对于玩家来说,他们本来就是旁观者,可以说天生就拥有这样的能力。但对于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原住民来说,他们却不得不付出极大的努力才能走到这一步。而一旦具备了这样的能力,就意味着他可以像玩家一样长远地设计自己学习与成长的道路。 玩家的目标是最强。 而他的目标是以一个人的力量来撼动一个时代。 用游戏的术语,这意味着他必须打(*)”而且还得是主位,大后期之后神装拯救世界的存在。当然在逼里不至于这么极端,但至少也代表着大量资源的消耗与一个精心安排的成长计划。 (*是指游戏角色总结在dot类游戏中作为战术核心的英雄,这类英雄大后期之后甚至可以改变整个游戏局势,实现翻盘以及带领全队走向胜利,这里布兰多用来借指他需要这样的能力。) 布兰多之所以将雇佣兵止步于30级,元素使止步于256级”因为这两个等级代表着一个进阶,霜伐之剑,凛寒骑士,同时掌控冰元素与战士战技的职业。而且适合这个职业的他正好知道一把幻想级的武器一埃维里欧斯,金焰之冰”这把剑是未来尤拉的女儿,游戏之中埃鲁因剩下的最后正统血脉的艾拉拉奥菲利亚公主的武器,不过为了现在的埃鲁因,布兰多心想也只有委屈一下这个此刻还未出生的小姑娘了。 以他对于琥珀之剑的了解,当初他在那一夜的战斗中就已经安排好这条路线。而且那个时候他还没拿到大地之剑哈兰格亚,凛寒骑士本来就是双持战士”主手大地之剑,副手金焰之冰,未来还可以进阶与冰、土元素有关的霜土之卫.简直是最佳配合。进阶凛寒骑士需要到冰元素位面的永冻冰川,跨位面旅行至少需要80级总人物等级”这方面布兰多正好打算兼个10级圣殿骑士拿到冲突光环,圣殿骑士到安培瑟尔这种有主圣殿的城市就可以进阶,距离他也不过只有一两个月的距离而已。 至于这之前,虽说不能升级但布兰多有的事情可以干。从升到30 级到学会穿刺打责并洗点也不过才用了小半天时间,然后布兰多回到静室唤醒奥塔莱丝准备开始学习风后九曜。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得到的第一个杀手铜,可以被视为人物成长计划之中的核心的能力,当然要首先掌握才芜不过精灵女骑士一将这个技能教给他,布兰多顿时就傻了眼。风后九曜的属性是这样的,攻击时在移动之前的位置产生一个幻术分身夹击敌人,最多产生一个幻术分身,幻术分身具备本身甥攻击力,分身可以使用技能,但需要从本体身上抽取魔力。风后的月之传承并不是一门和吉尔特的闪剑一样依靠速度来取得多段攻击的剑术,这是一门魔法剑术,想来也是,所谓月之传承,与月亮联系最为紧密的自然是魔力。 不过让他傻眼的并不是这一点,而是这门剑术的学习消耗:3550点经验,这仅仅是学会这门剑术所需要的经验而已。布兰多顿时就跪了,军用剑术从一级升到二级才几点经验而已,但到了十三级以后一样要消耗上万经验才能升一级,按照这个比例,风后九曜十级以后的经验岂不是跟无底洞似的? 看到布兰多有点发黑的脸色,奥塔莱丝还以为出了什么问题,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布兰多摇摇头:““太难了......,” 精灵女骑士一怔,随后忍不住在他思想世界中呵呵低笑起来.奥塔莱丝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来:““原来你也有觉得难的时候啊,小弟弟,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会呢。” 她瞟了布兰多一眼”调侃道:““呵呵呵.你知道吗,我当年学这门剑术到三十五岁之前就达到了入门的层次,可是被称之为得到这门传承以来最为天才的继承者之一呢。怎么样”你可不要让姐姐我失望哟一精灵的发育比人类缓慢得多,三十五岁的对于他们来说最多相当于人类的五、六岁左右,看着这经验消耗布兰多就知道这门剑术有多难,五六岁能达到入门程度,的确算是极为天才了。 所谓入门,就是融会贯通前三级,这还难不住布兰多。他看了奥塔莱丝一眼”岂会让这位以大姐姐自居的女人看不起,想了想就直接把手上剩下的经验投入到这个技能上,然后人向前一步,身后顿时留下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残影。 ““这.....你.....布兰多,这怎么可能!,”奥塔莱丝屏住呼吸.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青色的眸子,以至于她一贯成熟自若的样子都显得有些可爱起来。这这这实在是有些太不可思议了”纵使以她近千年的见识此刻也忍不住惊讶得无以复加起来。如果可以的话,奥塔莱丝心中一定想大喊外挂!这家伙在开外挂! 但是,奥塔莱丝并不知道所谓外挂这种东西的存在罢了。 只用了一瞬间,布兰多就掌握了月之传承之中最强也是最核心的一门剑术的精髓与用法,那可是上古传承”甚至超过当时的一系列高级剑术,被称之为论外的技能。 即使在圣者之战的年代,也没人敢说自己能创造出这样的剑术来。 闪剑,风后九曜,大地与山川之鸣,就是这样的传承。 ““难道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天才!?莫非历史上关于神民的传说是真的!?,”奥塔莱丝看着布兰多”心中的震撼有如雷鸣滚滚:““这小家伙究竟是什么人?这样的存在为什么会降生在这样一个时代?”” 但布兰多并未意识到奥塔莱丝的震惊,因为他同样在震惊风后九曜这门剑术的威力强大。只见他向前一步,身后留下的残影好像继承了他的所有知识与剑术传承一样”立刻也向前一步正好与他的位置呼应,如果这个时候布兰多左右有敌人的话.这个残影就恰好处在了能出手的位置上,就算是布兰多自己来判断,也不过如此。 残影只存在了大约短暂的零点几秒种,然后就消失了。由于没有敌人,它并未拔剑,不过这点时间虽然短暂,但对于胜负往往都只在一线之间的交手来说,却已经完全足够了。 神技! 有什么样的技能能成倍的提高个人的战斗力,甚至给人以以一击多的能力。这样的技能就算是高级技能也绝对达不到,布兰多一看风后九曜的标签,1超凡.远古1两个暗金色的标签如同金子一般闪闪发光一随后的几天,布兰多已经完全沉浸在这个剑术的世界中。如果当年他在游戏之中的沉迷别无二致,这么强大的技能以前他在游戏之中别说见过,就连听都没听说过。拿到这样一门技能,首要的任务自然是将它尽可能地提升到最高等级,虽说他手上没有足够的技能经验,但这不是问题,他不是还有马维卡尔特之书的残骸吗?没有技能经验,就转化普通经验。 十比一的比例他还是能接受得起的,于是接下来一周的日子他的生活基本上就维持在吸收马维卡尔特之书的力量,然后锤锻剑术,再吸收,再锤锻,除了必须要的日常行为之外,旁人就没见过布兰多从那静室之中出来过。 当然,他的剑术也是突飞猛进,布兰多测试了一下自己的极限吸收速度,每小时差不多是七十万左右不过马维卡尔特之书毕竟是自成体系,法则自我保护的本能即使在残破之后一样会对于布兰多的吸取产生抵抗,只是因为缺乏意识,这种抵抗和温水煮青蛙差不多是逐渐增大的,布兰多发现自己每天只能抽取差不多二到三百万的经验,然后就难以为继了。 因为不用升级,这些经验几乎全部被他转化成了技能经验,一开始他的风后九曜几乎是以一天两级的速度增长着,以至于奥塔莱丝都有点麻木,这位曾经经历过无数次大战的精灵女骑士差点没整天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这一切都是在做梦。但到了第三天,风后九曜到达五级之后,布兰多却发现情况一下子改变了。 风后九曜1专家1(超凡.远古):攻击时在移动之前的位置产生一个幻术分身夹击敌人,最多产生五个幻术分身,幻术分身具备本身35% 攻击力,分身可以使用技能,但需要从本体身上抽取魔力。(专家效果:幻术分身产生时,本体可以选择与幻术分身互相交换一次位置) 才到专家级就有了特效?布兰多顿时目瞪口呆,当更让他目瞪口呆的是五级之后这门剑术所需要的经验,只见那背后明明白白地写着这么一行数字:100321 十万!? 布兰多忍不住想要抓头发,这尼玛不是在玩他吗?才五级就需要十万经验了?那十级以后岂不是要往千万之后翻,那可是上亿的普通经验啊!玛莎大人! 第二百一十五幕 备战(终) 风后九曜升到七级之后,布兰多就放弃了在短期内再进一步的打算。七级风后九曜需要的经验已经达到了二十五万之多,即使以布兰多抽取马维卡尔特之书的经验的速度也有点跟不上了。而七级风后九曜已经可以产生八个幻象,幻象的攻击力也达到了姐之多,距离最高的九幻象也不过只有一步之遥。 布兰多还发现风后九耀幻象停留时间与剑术的等级有联系,才学会风后九耀时单个幻象的停留时间大约在零点二三秒作用,但到了七级时,单个幻象的停留时间已经到了快有一秒钟,差不多每级能有零点一秒的提升。 而九曜的幻象使用技能时如同描述中一样会抽取他的魔力,抽取方式似乎是将需要的体力同等转化为魔力,冲锋是6点”穿刺是20点,魔力本身就要比体力少得多,更不要说九个幻象一起抽,布兰多有250点法力,但九个幻象冲锋一次就能用取近半分之一,穿刺打击一次就能完全抽空法力池里几乎所有的法力。 而如果是幻象使用魔法的话—— 虽然幻象停留的时间暂时不足以让他们使用出大多数的法术“但正好布兰多有树皮坚韧这个类法术的技能。他用树皮坚韧测试过,幻象使用魔法时抽取的魔力似乎是双倍消耗,布兰多自己用树皮坚韧是50点法力交换一点护甲,而幻象要用到100 点。 面且布兰多也实验过,幻象本身也不能再次使用风后九曜再制造幻象,而且也不能主动与他交换位置。 彻底摸清楚风后九曜的运作方式和使用限制之后”布兰多就开始找人来练习这门剑术。他身边最熟悉的自然是老剑士库兰”不过这家伙和布兰多打了两天之后就嚷嚷着不干了,布兰多从信风之环回来后本身实力就基本上达到了黄金中游的水准,再加上风后九耀这门剑术实在是太过诡异”以库兰的实力也是一交手就被打得丢盔卸甲正常人都不愿意干这种一面倒找虐的事情,更不要说库兰作为一个黄金阶剑士的尊严了。 于是第二天老人干脆就不来了。 没有了库兰,但灰剑圣梅菲斯特却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布兰多正在练习剑术找上门来,这位灰剑圣与人交涉从来不拐弯抹角,找到布兰多一开口就是要切磋剑术。布兰多还有些奇怪,以灰剑圣的剑术来说根本没啥好和他切磋的,两人的实力实在差太多”说是指导还差不多。 不过这属于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的范畴”布兰多自然不可能拒绝。 可他没想到的是梅菲斯特竟然还真压低了实力耐心地和他交手,后者作为一方剑圣自然比库兰识货得多,布兰多一使出风后九曜他眼神就变了一太古传承梅菲斯特耐下性子来与布兰多见招拆招,然后一一指出布兰多剑术之中的漏洞。 梅菲斯特对于风后九耀没什么好说的,传古技能已经超出了他的层次,但在军用剑术上他却是一方大拿”事实上这个时代各国的军用剑术都相差不大,因为毕竟是基础技能,只不过有些细节上的差距让专业人士可以一眼分辨出这究竟是哪国的剑术罢了。 梅菲斯特自小修习的是克鲁兹的军用剑术,而克鲁兹人的剑术与埃鲁因的剑术本来就有渊源,经过他一提点,布兰多竟然感到自己停滞已久的军再剑术等级竟然又有松动的迹象。 这让布兰多既是兴奋又是好奇,兴奋的自然是十六级军用剑术若是再进一步,那得到的好处绝对是天翻地覆的”好奇的却是似乎每一个剑圣对于剑术都有自己的独到理解,奥塔莱丝是如此、灰剑圣是如此”而且他们的心得似乎对于十五级之后的剑术提升非常有好处。 布兰多忍不住想”如果他把沃恩德所有的剑圣都寻访一遍,得到对方的心得,那么他的剑术会不会直接进入圣域? 当然”这最多就是想想罢了。整个沃恩德能够被冠以剑圣之名的存在虽然不多,但也有好几十个,这里面不乏脾气古怪的,更有邪恶之辈,像是灰剑圣梅菲斯特和他们一比,简直算是正常人之中的正常人了,要想得到这些人全部的承认,说实在话这是不可能的任务。布兰多认识的极之剑圣之中倒是还有维罗妮卡,只是不知道那位克鲁兹人的女战神会不会对他青眼相加到足以将剑术倾囊相授的地步,维罗妮卡虽然开玩笑说过想教他剑术,可前提条件是他成为帝国人,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1当,一声脆响,正在胡思乱想之中布兰多手中的大地之剑与梅菲斯特的灰色长剑相交,一股巨力传来差点让他拿不稳剑脱手飞出,他赶忙后退,身后三具幻象立刻与他交错,向前一步封住了梅菲斯特继续进攻的路线,布兰多才得以逃过一劫。 梅菲斯特眼睁睁看着三具幻象在自己面前消失,他倒是不打算再进一步”收起长剑看着气喘吁吁地布兰多:“刚才走神了?” 布兰多点了点头,喘了口气道:“易。” “那今天到此为止吧。”灰剑圣干净利落地答道。 布兰多再点点头。不过他站起来”忍不住问道:“伯爵先安,我们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从信风之环开始算也接近半个月了。我很清楚你的性格,以你的为人,绝对不会主动向谁低头或者是示好,对吧?” 灰剑圣一言不发,算是默认了布兰多的说法。 “那你也应该清楚我的性子,我不介意在小事上开开玩笑,但既然我答应了维罗妮卡女士帮你复国”那么就绝对不会反悔或者故意拖延时间。”布兰多停了一下:“我想,你今天的来意”其实是来指导我剑术的吧?” “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森林?”梅菲斯特却问。 “德鲁伊们已经准备好了战具”精灵和人类雇佣兵已经整装待发”但是这么多人的载具却是个问题,即使以德鲁伊和树精灵的能力,一时也找不出这么多的飞马来。”布兰多皱了皱眉”梅菲斯特问出了他最烦恼的一个问题,现在军队是有了,但如何最快地将这些军队送出去,却是个大问题他可不会忘了自己现在正在黑森林深处,离埃鲁因边境起码有一个月的行程:“不过最迟一周,我就要让军队开拔,至少是一部分开拔。” 梅菲斯特点了点头:“我听说你领地遇到的麻烦”你有多大把握打赢?” 原来是怕我会输?布兰多有些小小的了然,他忍不住看了梅菲斯特一眼”问道:“说道这个,我一直想问,伯爵大人虽然我不知道你和克鲁兹人的女公爵达成了什么协议。不过你选择了我这条船,你可知道,在埃鲁因遍布我的敌人,或许你选择我这一方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梅菲斯特灰色的眸子停留在布兰多身上”这今年轻人的机智让他忍不住想起了年轻时候的维罗妮卡,难怪那个女人那么看中他。他少有地微微一笑:“船长,先生,你的敌人有很多,而我的敌人只有一个”你觉得如何?” 布兰多一愣,随即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的确,与世无争的灰剑圣的敌人从来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克鲁兹帝国。梅菲斯特连那个庞然大物都不怕,又岂会怕了埃鲁因国内那些土鸡瓦狗? “那么伯爵先生你的意思是?”布兰多问道。 灰剑圣看着他,认真问道:“我来是想问你”愿不愿意接受我的衣钵,成为我剑术的传人。” “啥?” 布兰多顿时呆了,他强忍住想要摸摸自己的脸看看自己是不是从信风之环出来之后外貌是不是有了什么变化,为什么好像忽然就变得这么人见人爱,见开了。不过好在有上古英灵骑士奥塔莱丝授业在前” 此刻就算是一个剑圣突然号称要收他为徒,也不至于让他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 他很快冷静下来,脑子里反应过来梅菲斯特此举可能有政治意图。说白了,还是为了复国的事情。他知道灰剑圣这个人其实对于政治并不热衷,他复国纯粹是因为个人的信仰”这是一个在这个时代少有的在品德上高洁的人,但这绝不代表这位伯爵是个笨蛋。灰剑圣很明白,有他在的时候公国可能可以得他的庇护”但他不可能一直将精力投入在领导一个国家上,他的毕生追求,说白了还是剑术。 而布兰多却不一样,任何人都能看出他首先是一个领主其次才是剑士,甚至都算不上真正的剑士,在追求剑术的热衷上他可能连库兰还不如。这的确如此,如果布兰多有成为一个强大的巫师的经验的话,他不一定会选择剑术,他追求的是可以帮助埃鲁因崛起的力量,而非神乎其技的道。 因此梅菲斯特正好相反,他指出布兰多像是维罗妮卡,其实就是隐喻了这件事情。维罗妮卡和布兰多也是一样,她首先是个军人,帝国的将军与公爵,其次才是一个剑圣。因此她在剑术上与梅菲斯特的差距大得多”梅菲斯特作为剑圣成名已久,而维罗妮卡在,女战神,这个头衔上的名气远远大于她青之剑圣的名头。 想通了这一点,布兰多完全冷静下来。灰剑圣要收他为徒,这自然是好事,先不说梅菲斯特的剑术自成体系”至少也是中级以上的技能。就是拉到这么一个大能做靠山,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但此刻布兰多事实上已经接受了奥塔莱丝的传承,奥塔莱丝可以不计较黑暗之龙的事情,那是因为她们是同时代的人,说是惺惺相惜也可以理解。但女骑士能不能再接受一个在她看来或许并不是那么厉害的家伙与她平起平坐”这很难说。 但出乎布兰多预料的是,奥塔莱丝却羊不反对。 “我建议你接受。”奥塔莱丝在得到布兰多的询问后,心中有些小小的满意,因为这说明布兰多并未只是将她看做一个戒灵,而是真的将她当作老师。虽然作为历经上千年时光的英灵其实并不在意这个,但能够找到一个继承了优秀品格的年轻人作为传承者,她还是很满足的:“梅菲斯特的剑术很特殊”自成一体,而且我的眼光毕竟局限于千年之前”奥丁那家伙又只给了你血脉的传承”比起来,他所会的东西可能对你更有帮助。 你不用太在意我的看法,对于姐姐我来说,你能变得更强,就是我所愿意看到的。” “谢谢。”布兰多有些小小的感动,奥塔莱丝对他的关心好像真的是姐姐对于弟弟的翼护一样。 不过他却并未立刻答应下来,而是对梅菲斯特说道:“多谢你的好意,伯爵大人,但且容我考虑一天。” 梅菲斯特露出欣赏的目光”他对自己的剑术很自信,正常人听到说他要收徒恐怕会立刻高兴得晕过去。可布兰多表现出的却是冷静,对于剑术来说,时时刻刻保持冷静是很必要的”作为领主自然也是一样。 “这自然没有问题,不过你应该明白,我想要传授你剑术并不仅仅因为你是未来的领主。也不是因为我需要借助你复国,而是我确实认为你足够优秀可以继承我的剑术,虽然我和你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我相信维罗妮卡看人的眼光。”想了想,他还是补充了一句。 “你和维罗妮卡早就认识了?”布兰多忍不住脱口而出,但说完就有些后悔了,这太八卦了,玩家时留下的习惯一时半会还真续不掉。 可没想到梅菲斯特却并不介意这个问题”他点了点头:“我所在的公国,早年其实一直是帝国的属国。我年轻时,在帝国完成学业,那个时候维罗妮卡是我的同窗。” “啥?”布兰多的八卦之魂顿时熊熊燃烧起来,他忍不住大叫了一声我靠。他只知道梅菲斯特是克鲁兹帝国的死敌”和维罗妮卡也是多次交手,可没想到这两个人竟然算是某种程度上的青梅竹马。 不过他正想继续问下去,梅菲斯特却先一步打断了这个话题,他说:“还记得之前我问你,你的军队什么时候可以开拔吗?” “恩?”布兰多不解地看着这位脸上的表情像是木头雕出来一样古板的剑圣。 “其实这不是个问题,留在绿之塔的两位银色联盟的两位大法师。 图拉曼大师和我有点渊源,或者说他欠我一个人情,我可以让他们帮个忙。”梅菲斯特答道。 “临时传送法阵!”布兰多一下就跳了起来,上千人的法阵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一次传送几百人若是威廉和图拉曼联手的话绝对不是问题”剩下的人可以用飞马送走”这样一来载具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他在这里耽误了这么多天”说白了,其实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将这些人最快速度送出黑森林。虽然德鲁伊们一直在筹集飞马,可才经历了狼祸的绿之塔一时半会怎么可能筹出那么多飞马来? 不过布兰多马上反应过来”有些狐疑地问道:“可图拉曼是白银之民,按照神圣之誓约,他们是不能插手凡人的争端的。” 他想看梅菲斯特会如何作答,却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这位古板的剑圣大人竟然将食指放在唇边,对他做了一个,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会知道,的手势。 布兰多顿时目瞪口呆,作弊!?这绝逼是作弊啊,我靠, 第二百一十七幕 河岸之战(一) “以仁慈的名义,我给你们一次放下武器投降的机会!一骑士举着旗帜,站在较高的地势上向下面的人喊道。 “回去吧,带我向你们的大人问好。”汉克拔出长剑,仰头向对方喊道。 骑士摇了摇头,仿佛早料到如此,回马身影从高地上消失了。 “为什么不投降?”哈德什忍不住问道。 “你在格鲁丁手下就只学会了投降这一件事吗?”那今年长的斥候回过头,灰褐色的眸子看了他一眼。 哈德什哑口无言,他并不知道这位和他说话的老头子的身份,应该是那今年轻的领主手下的人、 听说也是佣兵,而且是最早跟着对方的一批人。好像就是“赤铜龙,的那批人中的一伙。不过哈德什对这个说法有些不信任,在他看来这个老头怎么看都像是最专业的军人,几天前就是他最先发现了森林之中让德内尔军队的动静,才带领他们逃过一劫。 说起来对面的帕拉斯骑士也的确是名不虚传,当天的进攻中竟然敢用山民做前导,山民长于林地作战,传说他们在林中行军时动静就好像迁徙的鹿意思是除非是经验丰富的“猎人”否则很难发现他们的踪迹。 哈德什已经知道这句话没有半点夸大,当天在哨堡之中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森林中的动静。除了他面前这个老人,哈德什忍不住看着对方,心想这老家伙如果是斥候的话”一定是最优秀的那种。 但老人不以为意”用手敲了敲他的胸膛:“挺起胸来,小伙子。 没什么好怕的,抛弃了格鲁丁那种人是你这辈子最正确的选择”现在你是个真正的战士了,就要给我拿出战士的勇气来” 斥候们顿时响起一阵笑声,也亏他们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山民后发先至,将他们拖在这片森林中,一直到今天终于陷入让德内尔伯爵手下几名骑士的包围圈。 哈德什有点脸红,其实他也知道自己是失言了”虽然他是被迫投向那今年轻的领主手下。但让德内尔伯爵一样会视他为叛徒,其他人可以投降,但他却没有选择的余地。说起来,原本他也算是个勇敢的人,只不过是在格鲁丁手下渐渐消磨了原来坚定的意志而已。 他吸了一口气,心意像是手中的刀剑一样刚硬起来。 年长的斥候却在喝斥其他人:“笑什么笑,做好战斗准备一” 二十多名骑手纷纷面向各个方向。新兵在这样被包围的绝境之下恐怕早已被吓得脸色苍白、手足无措”但这些骑士却显得沉着冷静,呼吸均匀,全身紧绷,仿佛困境之中寻找机会伺机突围的野兽一般危险。 “注意对方攻击的方向,寻找突围的机会。”老人锐利的目光如同机敏的野兽一样巡视着森林四周”低声向着这群自己临时的部下下达了命令。 冰冷的空气之中传来一声利响,哈德什感到自己身边一个骑手应声落马,他手疾眼快一把抓住那家伙将他固定在马背上。而一声箭响之后,森林中的羽箭就如蝗虫一般铺天盖地而来,耳边尽是飕飕的声音。 哈德什一分神,一枝羽箭已射向他面门。但他身边早有骑士拔出长剑挑飞那羽箭”斥候的队伍之中顿时响起一片砰砰乓乓的声音。若是换了贵族私募的步兵在这样的环境下恐怕早已崩溃,不是吓得呆在原地,就是漫无目的地抱头鼠窜。但包括哈德什在内所有的斥候却在第一时间感到了左右两侧的射击较为稀蒂汉克吹了一声口哨”他和他的马在队伍中间打了个转,长剑一指。 骑手们心领袖会”二十多人和马没有过多的骚乱与碰撞,来个漂亮的原地转身,直接向右侧杀去。 在高地上,骑士威尔逊看得心中发寒,情报上说杀死格鲁丁占据冷杉城的是一伙叛军,但看下面那些斥候的素质哪里像是叛军了?王国之中数得上号的正规军也没有这个素质。只希望这只是恰好被他碰上了,他马上命令自己的侍从传令下去让骑士们出击,两翼的弓箭手肯定挡不住那些家伙的冲击。命令虽然传下去了,威尔逊心中却隐隐感到不安起来。 森林中首先涌出的是步兵,贵族私募的步兵高举着长矛,虽然在林地里组不成什么阵势,但对于骑手来说威胁还是很大。哈德什将身体后仰躲开一支向他刺来的长矛,手中的长剑剑刃直接从那家伙的脖子处平过。 那是利剑劈开脆弱的喉骨久违的的感觉,血浆像是雨水一样喷溅而出,哈德什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他侧过头,避免血溅到自己眼睛里。 而另一侧,他亲眼看到一个骑手腹背被刺进了两支长矛。那家伙一两天前还请他喝过酒虽然那酒的味道不怎么样,不过哈德什记得十分清楚对方应该是一名佣兵。此刻那佣兵已经奄奄一息,手依旧抓住缰绳驱马向前,保持向前冲刺的态势一头撞在那贵族士兵身上。 那贵族士兵就像是没有骨头一样整个人飞了出去。然后佣兵人和马一齐倒了下去,哈德什看到对方佝偻在马背旁边,已经死去了。 哈德什见状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一连劈开前面三人。贵族步兵最多不过黑铁下游水平,有些还是白位,他仗着实力差距不用太在意这些威胁。不过森林中这时候传来一声呼哨,右翼有马蹄声响起,十几名骑士忽然破开山林之间的雾气从那个方向出现。 “转身迎敌!”老人的声音在侧后方响起。 局面顿时变得危险起来,斥候们已经身陷重围之中,突围的二十多骑只剩下十多个人而已。 而且原本士气低落的贵族步兵在得到骑兵的支援后又重新鼓了起来”这些家伙试图牵制住他们”不让他们可以脱身去面对对方新加入的骑兵。 但就在其他人脱身不得的时候,一条黑影却已经脱颖而出:哈德什看到那老斥候一把抢过一名贵族步兵手中的长矛然后一剑将对方劈倒,对方回转马身,竟然手持长枪向那些骑士对冲过去。 一人一骑,仿佛及竞技场上那些冠军骑士一般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不只是哈德什,让德内尔的骑士们都惊呆了。他们都是轻骑兵,什么时候见过这么气势凶猛的冲锋,一愣的当口,早已被老斥候撞了个对穿。冲在最前面的骑士才发出了一半惨叫就戛然而止,整个人直接被长枪挑飞了出去。 但步兵用的长矛本来就不是用在骑战上,巨大的冲击力直接使长矛咔嚓一声弯折断裂开来,汉兔一头撞进对方的阵营当中手中长剑立刻出鞘,一剑将对方另一名骑士劈下马来。 哈德什差点没咬掉自己的舌头,在他看来那老头子的实力也高不到哪里去,最多不过黑铁上游和他差不多而已,可这一气呵成的动作不是每个人都做得出来了。“这家伙以前是那支军队的人?”他脑子里立刻浮现出这个想法,埃鲁因纵使是一线的军团也培养不出这么优秀的士兵。 尤其是那种身经百战的气势”绝对不是一般人可以装出来的。 他忽然反应过来,冲着身后的其他人大喊道:“弓箭,弓箭!掩护他!” 不需要他提醒,几名骑手已经从身后取下长弓,被汉克一下阻断了冲锋的势头的让德内尔的骑士们正准备将老人包围起来”可几枝破空而来舟羽箭立刻就打乱了他们的阵型。 汉克抓住机会从骑兵薄薄的阵型后面对冲而出,这位老人马上回过头举起剑,向他的同僚们点头示意。 “抓住机会,向那边冲锋突围!”哈德什这一刻仿佛神灵附体,竟一瞬间理解了对方的意思。他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燃烧起来,肾上腺素加速分泌让他双眼赤红如血,他剑向前一引,身后的十数骑手齐声喝应。 贵族步兵们再也拦不住这些发了疯的斥候骑士,而让德内尔伯爵的骑士们才刚刚整理好被冲乱的阵形”势均力敌的对手就已经扑面而来 骑士威尔逊看到这一幕时差点眼前一黑,他原本以为抓住了一块肥肉”可没想到却是踢上了铁板。手下一百多人再加上十多名骑兵,竟然围不住二十多个人,起码让对方跑了一半以上。 “去他妈的!十一月战争的老兵,这仗怎么打!?” 威尔逊是帕拉斯手下最得力的骑士,由于常年与山民作战有丰富的战斗经验,平日里不要说叛军,就是埃鲁因一般的正规军团他都不一定瞧得起。可这一次,威尔逊却确信自己这辈子还没打过这么诡异的仗。 他比哈德什见多识广得多,汉克一出手,他就认出那绝对是十一月战争的老兵。十一月战争的老兵有活下来的有一半以上都他妈拿过烛火徽章,不是骑士至少也有半块封地,这帮叛军中怎么会有华种人存在? 威尔逊忍不住全身发寒,以为自己和自己的领主大人掉进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丰。 而就在威尔逊为自己损失的人手心痛的时候,源源不断的报告己经经由前线的斥候骑士送到此刻执掌大军的帕拉斯手上。这一次这位老骑士虽然是与两位同僚组成联军,但凭借他丰富的作战经验,其他两位骑士最多能当他的副手罢了。 这一次战争中能与他平起平坐的,也只有玛达拉的那位赫赫有名的将领而已。塔古斯虽然和人类相比年龄已经不算小,但在玛达拉也不过算是年轻一辈,这一次黑玫瑰战争之中玛达拉年轻一辈的将星层出不穷,犹如天上繁星一般闪耀。 老骑士帕拉斯虽然是与对方联手,但心中却忍不住感叹。相较玛达拉,自己的祖国埃鲁因却好像是垂朽的老人一样,幕气沉沉了。 不知为何,老骑士忽然就想起了那个站在自己对面的,敌人”听说也是一今年轻人。忽然之间,帕拉斯就对这位自己的对手产生了些许兴趣。 但这种兴趣并不能动摇这位老骑士的意志,前线送来的报告表示先锋已经与对方的哨兵交上手。说实在话,交换比并不理想。大部分报告都是惨胜,甚至有些局部的战斗竟然还输了。 要知道,在兵力上他们是占绝对优势的。 对手的战斗力之强出乎他的预料,不过这还不能让帕拉斯感到棘手。不管损失如何,至少对方的哨兵正在他的逼迫下退出格拉斯河以北,战术上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接下来,就是拿下格拉斯渡口,渡河一战了。 第二百一十八幕 河岸之战(二) 第二百一十八幕 河岸之战(二) 森林中的斥候们陆续过了河,关于帕拉斯骑士的军队方方面面的消息也传了回来。布兰多年轻的法师侍从夏尔此刻身披长袍、手持法杖站在哨塔上,一边向北方极目远望,然后回头对身后说道:“减员比想象之中还严重,遣往北方的斥候战损率都在四到五成以上。这些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三天之内,我们起码损失了五十人,还有三倍于此的伤员。” 末了他还补充了一句:“若我是领主大人的话,这样下去就直接卷铺盖跑路了。” “所以你不是领主大人。”身披一身银甲的精灵公主看了他一眼,淡然地答道。梅蒂莎戴着银精灵特有的尖顶头盔,将小脸包裹在内,嘴唇抿得紧紧的,看起来英气逼人。 “他把清理我们的斥候,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可能没有,纯粹是因为帕拉斯知道我们手上有穴居人,他不想在战斗的时候侧翼受到攻击而已。他不想重蹈敏泰爵士的覆辙。”梅蒂莎答道。 “真难对付啊。”夏尔摇了摇头,眉头都快皱到一块儿了:“不知道能不能拖上三天。” 让德内尔大军已至—— “森林中有人!” 森林中出现了第一道反光,一名身披甲胄的骑士出现在了河对岸的森林中,随后,他身后出现了更多军队。那名骑士将手中的旗杆狠狠插入脚下河岸松软的泥土中,一面天蓝底色的纹章旗迎风展开。 帕拉斯的猎犬家徽。 “北边,东边也有!” “好多。” 森林中穿着红蓝相间战袍的士兵鱼贯而出,数目不下千人。“他们准备攻城?”夏尔看到有个弓箭手向着格里斯河这边远远地射了一箭,箭矢距离土墙大约还有五十多步无力地落在河滩上,回过头问道。 梅蒂莎摇了摇头,对方在测算距离而已。他们可能会试探性地攻击一次,不过在那之前应该先观察一会。 作为银精灵年龄最小的公主,梅蒂莎经历的战争其实并不比其他的族人少多少。大战来临前的气氛非但未使她感到紧张,反而有一种熟悉的亲切,只是敌人太少了。 敌人太少了,银精灵少女摇摇头。 梅蒂莎并未料错,此刻远在千米之外的一座小山丘之上,帕拉斯如同利剑一般挺立在马背上。这位格鲁丁最信任的家臣身边骑士环绕,他手按剑柄,深陷的眼眶中在远处河岸之上巡视的目光仿佛鹰隼一般锐利。 帕拉斯的年纪是格鲁丁所有家臣之中最为年长的,虽然和敏泰爵士有私交,但两人的年纪却相差甚远,敏泰爵士正值壮年,但帕拉斯已经两鬓斑白。这位老骑士可说身经百战,他的名气虽然传不到安培瑟尔、布契这么远的方,但在托尼格尔的蛮族山民之中却是可以让小孩止啼的角色。 格里斯河渡口就近在眼前,帕拉斯以前也曾来过一两次。他记得河对岸是一片平坦的草地,但现在看到的景色却让他疑似自己已经老眼昏花——郁郁葱葱的森林将渡口完全遮掩,只有从对岸树林之间延伸向河口的浅滩证明他们没来错地方,这个时节正是格里斯河水位最低的季节,即使是步兵也能涉过冰冷的河水从格里斯渡口的浅滩渡河。远处的森林中似乎建有工事,林立于树冠层的哨塔可以证明这一点——只是这里何时多了一片森林,帕拉斯记得自己上一次来这里也不过是两三年前,但对岸的森林却不像是两三年之间可以长得起来的。 这些参天古木至少要两三人才能合抱,高达十米以上,别说两三年,二三十年也未必能长成这样。 “河对岸有堡垒,哨兵说看到了土制墙壁。这片森林,至少说明有德鲁伊为叛军效力的传言是真的了。”帕拉斯身边有副官说道。 “德鲁伊有办法让树林在短短时间内变成这样?这些究竟是幻术还是从别处移植过来的树林?”帕拉斯看到眼前那片森林,那分明是一片原始的茂林,易守不易攻,若是德鲁伊有这样的能力也未免太不可思议了一些;这片森林就算从别处移植过来,但要在短时间内栽活也不容易。他虽然不是没见过魔法,可是大多数巫师施展的法术都是转瞬即逝,虽然强大,但并非不可接受。 只是这片森林却就在眼前,面积起码绵延十数里,实实在在地呈现在他们眼前。既不是幻术,也不是错觉。 身边的众骑士缄口不言,德鲁伊是个神秘的族群,谁也说不好他们究竟会些什么。甚至在大多数传说之中连德鲁伊究竟会不会施展法术都还两说,一种说法表示德鲁伊擅长驯养动物为他们战斗,另一种说法表示德鲁伊们会变成强大的动物战斗,就像是兽化人一样。 不过帕拉斯很快叫来了随军的法师为他们解释清楚了这个问题,那个年长的巫师在听说眼前这片森林是凭空出现之后也大吃了一惊,德鲁伊是可以加速植物生长,但绝对没有这么强大。 对面能在短短时间内营造出这么大一片森林,要么说明对方拥有的德鲁伊数目惊人。要么说明为对方效力的德鲁伊至少是天空之环的德鲁伊大师那个级别的。德鲁伊大师和银色联盟的法师领袖差不多,要说布兰多手下有这样的人存在,帕拉斯不相信,因此他问道:“如果要在几个月内造出这样一片森林,需要多少德鲁伊?” “几个月!?”巫师尖叫了一声,差点没掉头就走:“几个月能营造出这样一片森林,起码要好几千人共同施法才行。” “几千人?这不可能,叛军总共都没有几千人。”有骑士反驳道。 “那就说明对方手上有德鲁伊大师存在了,或者说有三十名大德鲁伊组成的一个环,环是德鲁伊们使用的单位,三十名大德鲁伊组成的环已经不逊色于一支真正的军队了。”巫师阴沉地答道。 “这也不对,对方要有这么强,他们还用在这里坐以待毙?” “这片森林可不可能是幻术?”帕拉斯打断争执,用自己仅有的些许魔法知识问道。那巫师其实也想到了这一点,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的副官就摇了摇头。 “我们的士兵已经试过了,至少前面这些全部都是真的。” “沿河十数里,仅仅是前面这些已经不简单了。”巫师听了之后,摇了摇头。 “能用火攻吗?”有人问道。 “对方有这么多德鲁伊,即使用火攻也能轻易扑灭,不要忘了,他们是森林的守护者,在对付火上比你们熟练得多。”巫师答道。 “总之,不管怎么说先试试,”帕拉斯不动声色地作了决定:“让士兵准备好火箭,作一次试探进攻。不管成不成功,都在原地扎营,让灰熊领的骑士准备开始砍树吧。” 让德内尔大军已动。 一排士兵从森林中显出身形,身穿灰绿色的战袍,手持盾牌,长剑别再腰间。后面三排举着长戟,矛尖挂着长长的灰色三角旗。 托尼格尔以北有三个相连的骑士领,帕拉斯的家徽是猎犬,罗利的家徽是灰熊,而克鲁士的家徽是银色的圆月,所以此刻对面那些士兵们立起的旗帜上就是一面面圆月。 “我还以为后面这么大片森林会吓住他们。”夏尔摇摇头,虽然德鲁伊们贡献出了宝贵的魔法种子,几乎是日夜不休地完成了这道防线,但时间上毕竟还是来不及。这片森林其实只有到堡垒则一段距离是真正的原始森林,后面的都是他一个人用幻术制造出来的。 来自克鲁士领的士兵徐徐向前,他们两翼跟上的是一大群衣衫褴褛,披着厚实的皮甲,手持利斧与圆盾的蛮族山民,三支军队从浅滩缓缓涉过河水,眼看就逼近了格里斯渡口。 “领主大人怎么说?”夏尔举起手,正准备下令。 “‘不过是些连1阶兵种都不到的贵族持盾步兵与长戟手,随便解决掉就好了,用得着向我请示吗?蠢!’”梅蒂莎模仿布兰多的口气答道。 “1阶兵种?那是什么玩意儿?”夏尔眉毛都快皱到一块儿去了,自己这位领主大人好像一直喜欢说些奇怪的话,上次在里登堡时那套什么lv 的理论他到现在都还没搞清楚,现在这个1阶兵种又是什么东西? 不过这个时候他已经来不及想这么多了,因为克鲁士的步兵后排,让德内尔的弓箭手一排排走了出来,这些经过专业训练的长弓手无一不是帕拉斯手下的精锐。他们手持长弓,用箭矢在地上划了一条土沟,顺手解开腰间的皮囊将里面的液体倒在土沟中。 “是油,火箭!”银精灵公主面色一变。 一条火龙在森林中燃起,人类士兵已经此刻已经纷纷举起了长弓,长弓上驾着燃烧着的长箭。随着森林中一声号令,弓弦齐齐颤鸣——下一刻,森林中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一片火云飞上了天空,将半空映成一片血红,然后火云在最高处一停,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火箭!” 伴随着一声尖叫,火箭呼呼作响,砰砰乓乓地砸进了森林,所幸树木极为茂密、大部分箭矢都被树冠枝桠所阻挡,只有少部分透过缝隙落入雇佣兵的营地之中。 火箭造成的直接杀伤几乎没有,但远处观战的帕拉斯脸上几乎没有一丝表情,他等的是后续效果,并且很快就要看得到了。 长弓手们正举起长弓,第二波火箭也已箭在弦上了。, (:更新晚了,这几天没办法,没地方上网,希望大家原谅。)ro 第二百一十九幕 河岸之战(三) 第二百一十九幕 河岸之战(三) 火箭一沾着树木就燃烧起来,树木中的水分蒸发后立刻形成滚滚浓烟,身披灰绿战袍的格鲁士步兵与山民战士乘机掩进,眼看就要涉过浅滩进入这边的森林之中。进攻顺利得不可思议,连远处监督战场的帕拉斯都忍不住眉头微微一扬。 但正是这个时候,远处的森林中竟然传出一阵闷雷声,一大片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树冠层之上汇聚起来,然后伴随着一道金色的闪电,突如其来的大雨瓢泼而下,几乎是瞬间就将才刚刚燃起的大火浇了个通透。 火势一熄灭,雷雨就继续向前延伸,几道闪电落在森林边缘的滩头上,正好在聚集在那里的格鲁士步兵与山民战士之中炸开,轰隆几声巨响,人群中顿时血肉横飞。金色的雷球在地上开了几个大坑,被炸得乱飞的石头像是冰雹一样落在周围的人的头上,一时间惨叫连成一片。 格鲁士步兵瞬间士气崩溃,也不管身后是不是还有弓箭手,他们掉头就跑,速度比来时快上了十倍。这些贵族私兵本身就没有什么战斗意志,随行的山民战士本身虽然彪悍,但可惜这场战争对于他们来说没有意义,格鲁士步兵一退,他们自然也跟着掉头就走。不过与已经被吓破胆一盘散沙的格鲁士步兵想比,山民们即便是撤退,也聚集在一起显得井然有序。 远处与帕拉斯随行的两位骑士领主看到这一幕,都回头看了看这一次让德内尔大军的真正指挥者,山民的战斗素养让他们吃了一惊,随之想到常年率领军队在与这些山民的战争中取胜并逼迫其归附的帕拉斯,两人就沉默下去。他们当然不甘于屈居帕拉斯之下,但看看自己手下军队的表现,也只能闷不做声。 这个时候乌云已经越过格鲁士步兵的头顶,来到在河岸另一边的弓箭手的阵列之上。一种大难临头预感顿时在此刻弓箭手队列的指挥者维金斯爵士心中蔓延开来,“退!快退!”他立刻尖叫道,可还是慢了一步,只见一片金色的电网从天而降,瞬间就在三行弓箭手之中炸开,几乎是转眼之间两个多小队的、经过长时间培养的贵族弓箭手就直接灰飞烟灭了。 维金斯爵士自己也被闪电击中,但全身上下披覆战甲的他被电笼效应救了一命,只是他身边的副官就没那么好运了,直接被打成了焦炭。灰头土脸的维金斯从地上爬起来,忍不住悲从中来,整整一个中队的弓箭手,就这么在一击之中废了,虽然真正损失的不过十之二三,但剩下的人早已被吓傻了,短时间内根本别想再投入战斗。 更别说这个时候头顶孕育雷电的乌云还在涌动,眼看就要降下第二轮闪电来。弓箭手们顿时和前面的步兵一样彻底崩溃,发出尖叫转身就跑,凡人在如此强大的自然力量面前根本没有抵御的能力,帕拉斯手下那些见多识广、经验丰富的骑士可能还稍好一些,但绝不会是这些贵族私兵。 可正是这个时候,森林中忽然传出大段大段的吟唱声,抑扬顿挫的咒语仿佛在空气中聚集起一股无形的力量,连气压一时间都降低了几分。半空中的乌云忽然一顿,然后片片消散,转眼之间就拨云见日,消弭于无形了。 森林中先是一静,然后格里斯河北岸顿时响起了一片欢呼。 “是解除魔法,至少有三个吟唱点。”布兰多一方,一个全身上下都披着草皮的德鲁伊在侧耳倾听之后回头说道。 “不,是四个。”夏尔听了之后摇摇头。 “四个?”其他人不敢反驳,第一批被派到冷杉领的德鲁伊中没有大德鲁伊存在,夏尔可以说是这里施法者的第一人。而且高级施法者本来就稀少难得,据说让德内尔身边有两个黄金阶的巫师,但这一次随军的未必能有一个。 “这里有四个巫师的话,不能说明只有四个。可惜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情报上说帕拉斯的法师团可能超过三十个人,其中还包括白银阶的施法者,如此看来,就很有可能了。”一旁的克伦希亚答道。 他是这里雇佣兵名义上的指挥官,而更可靠的弗恩被指派去协助指挥那八百穴居人的军队。除此之外布兰多还命令‘赤铜龙’雷托等人代替尤塔的佣兵团在银矿山驻扎,因为让德内尔伯爵应该还不知道银矿山已经失陷,因此布兰多寄希望于雷托在那里可以给他带来一些预料之外的惊喜,这是一个危险的任务,而雷托等人作为十一月战争的老兵显然比尤塔手下的雇佣兵更胜任这一任务。 至于尤塔,已经被调回了对抗让德内尔大军的第一线。对于这个安排她也很满意,这位红发碧眼的漂亮女佣兵头子此刻正站在梅蒂莎身边提出自己的质疑:“一个帕拉斯领哪来那么多法师?即使是帕拉斯常年处于战争的第一线也不可能。” “别忘了还有格鲁士领与灰熊领,不过我想让德内尔伯爵也从自己的法师团中抽调出了一部分人,不然不可能有白银阶的巫师的。”克伦希亚答道。 “三十人,说到超过三十人的法师团,自从十一月战争以来埃鲁因还没有过,让德内尔伯爵为了震慑‘宵小’还真是不遗余力啊!”从里登堡开始就追随布兰多的巡查骑兵队长尤利尔忍不住调侃了一句,作为半个贵族,他倒是很清楚埃鲁因过去的发生的大大小小的战争。 尤利尔的话让在场的人都笑了笑,他们这边的施法者光是德鲁伊就超过一百了,更不要说眼前这位那个年轻的领主的法师侍从就是货真价实的黄金阶巫师。 说起来,那个年轻的领主手上的军队并不多,可质量高得不可思议——普通的士兵不是身经百战的雇佣兵就是十一月战争的老兵,最少也是原本与玛达拉交过手的埃鲁因军团士兵。这些人中很少有是黑铁以下实力的,甚至有相当一部分在黑铁中游以上——除此之外还有一支由穴居人组成的部队,这支部队的个体实力起码也在黑铁上游,黑铁巅峰也不在少数。 两支军队加起来就接近了三千人,而其中法师的比例更是占到了这支军队的十分之一还多,这在整个埃鲁因的战争史中都是极为罕见的,简直是不可思议了。这些消息若是传出去,估计外界会是一片哗然,对于这位托尼格尔的新领主的实力也不得不重新评估。不过布兰多刻意压制住了这些消息,因为他知道有时候一个惊喜往往比一个既定事实让人来的印象深刻。 年轻人这一次就是要让整个埃鲁因都记住他的名字,以及谁才是托尼格尔名正言顺的领主。 尤利尔的话让笼罩在众人心中的阴翳都消散了不少,仿佛森林中让德内尔的大军也变得不是那么可怕恶。不过夏尔还是得给他们打预防针,他摆摆手:“话虽是如此说,但对方在绝对实力上还是胜过我们不少,让德内尔方面号称三位骑士领主领军,两万人的大军,而山民差不多也有一万人,就是说在我们正面这片森林中隐藏着的大军——” 夏尔严肃地指着前方,格里斯河以北:“可能超过我们三十倍。” 众人又重新凝重起来,这一点是他们早就知道的。 “另外,三位骑士手下,都有精锐的骑士,加起来起码上百,甚至可能更多。这些骑士至少也有白银阶的实力,而我们正好缺少这样一支力量。穴居人倒是可以和他们打一下,可是领主大人说得很清楚,只要玛达拉不在战场上出现,穴居人就不能出现。所以在白银阶的战斗力上,对面也是全面占优。” “除此之外,除了帕拉斯之外,对方的灰熊领骑士领主与格鲁士骑士都是让德内尔手下的黄金战力,而且难保对方没有隐藏的杀手锏——退一万步说就算只有两个黄金阶,对上我和梅蒂莎,也只能说是打平而已,如果有第三个,我们还是站在劣势。” “那我们怎么办?”夏尔这么一说,马伦斯就忍不住有点傻眼。 “没关系,按照领主大人的话办就是了。”夏尔看了在场的诸人一眼。 “领主大人的话?” 布兰多是曾说过让他们在这里尽量拖延让德内尔大军过河的时间,但那个时候让德内尔的大军可没有现在这么恐怖。那是整整三个骑士领主,加上山民接近三万人的大军,更别说还有玛达拉的亡灵在一旁虎视眈眈。 布兰多曾经许诺过他们胜利,但那毕竟是曾经,现在还能赢吗? 虽然大多数追随过年轻人的人都对布兰多的话有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那个年轻的领主许诺的胜利几乎还没有落空过,只要他向前,那么他的剑所指的方向必然通向胜利之路。那个年轻的领主就像是古代那些最传奇的英雄,他骄傲地宣称他会取得胜利时,那么胜利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可此时此刻,在场的所有人还是忍不住有些静默。 他们是身经百战的战士,可以在最险恶的环境之下谈笑风生,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们少根筋,在他们原本的自信中,最大限度拖到让德内尔大军粮食耗尽而退兵才是唯一取胜的可能。但那必须要双方都付出惨烈的代价。 作为一个战士,这并不是不可接受的,因为他们已经向那个年轻的领主宣誓效忠,每个人都做好了流血的准备。 可布兰多给予他们的许诺,似乎是从正面彻底击败让德内尔的大军。 这又怎么可能? 德鲁伊们理所当然地认为夏尔不过是为了鼓舞士气。而一旁见识过布兰多神奇的尤塔和克伦希亚却有些头痛,两人绞尽了脑汁也想不出来布兰多要依靠什么来取得这个胜利。 但面对这些形形色色的目光,夏尔只是和梅蒂莎相视微笑。的确,因为信风之环内的剧变很快就要传遍整个埃鲁因、乃至整个沃恩德了。 所有人都会记住这一战。 年轻的法师抬起头,目光落在格里斯河以北黑沉沉的森林中,只是可惜,此刻帕拉斯并没有感受到这穿过了遥远距离的目光。这位年迈的骑士领主正在清点伤亡情况,格鲁士人其实并没有损失多少,前面冲锋的步兵大约才丢下来十多具尸体,不过连敌人的面都还没有见着就有整整一个中队的弓箭手退出战斗却让他有些心痛。 这次他调集的大军虽然有两万有余,但专业的士兵却不多,像是这种贵族弓箭手也只有一个半纵队一千余而已,这里面有很大一部分还是从让德内尔领来的伯爵的私兵,如果损失太多的话他也不好交差。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回过头问道:“刚才那种雷电就是德鲁伊的法术?黑铁阶的德鲁伊就能施展这么可怕的法术么?” 他身边的法师点了点头:“那是召雷术,不过一两个德鲁伊施展出来没那么可怕的声势,刚才的法术至少也是十人以上联合施展才行。而且以黑铁阶的实力施展之后起码要休息一天才行。不过如果是德鲁伊大师,那又另说了” 老骑士打断巫师的话,他还是坚信叛军中不可能有德鲁伊大师:“也就是说,对方也并不能连续不断地施展那种法术咯?” “领主大人,即使是连续不断地施展其实也不用害怕,比起他们联合施展那个法术需要十个人,但我们解除魔法却也只需要两三个人而已。而且那个法术对于黑铁阶来说消耗极大,但解除魔法对于我们来说消耗却只是一般般,魔法用在防守上其实比用在进攻上有用得多,如果我是对方的话,恐怕就不会再施展那种法术了,之前他们也应该只是用以威慑而已。”巫师低头恭敬地答道。 帕拉斯点点头,只要不是那种大范围的法术他倒不需多担心。双方军力相差太大,他根本不需要什么多余的计策,何况两万大军的开销太大,帕拉斯不想浪费时间,他一开始就打算用直截了当的方式结束战争。 只要跨过格里斯河,那么拿下冷杉冷也就是几天的事情。 一周之内结束战争,倒是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 “叛军,埃鲁因”帕拉斯脑子里盘旋着这两个词,但最后一切的沉思都化为脸上自信淡然的浅笑。作为一个接受了无数次胜利的将军,他根本没有丝毫理由相信自己会在绝对的优势下失败。 老骑士淡淡地一笑,这一笑中代表了对于敌人的怜悯与对于这个王国的叹息,一百年之前,从来没听说埃鲁因有什么地方的叛乱会闹到如此之大。他的领主让德内尔伯爵虽然展示了自己的力量,但这并不能改变这个王国正在变得陈朽、摇摇欲坠的事实。 别说一百年前,就算是五十年前,哪怕是最边远的地方也不会有贵族的生命受到威胁的事情发生。 帕拉斯叹了口气,念了声:“布兰多,布兰多是吗,就让我这老家伙来为这个王国站好最后一班岗吧” 他将短剑丢到桌子上的地图中央,正好插在冷杉城的位置,胜利仿佛已经唾手可得了。 这位格鲁丁的家臣、身经百战的骑士已经不再犹豫,让德内尔的大军在这一天傍晚收兵扎营,准备的是一夜的休息之后最后的总攻,一鼓作气拿下敌人的防线。帕拉斯丝毫不怕‘叛军’会乘夜前来偷袭的,以他的经验根本不会犯下这样低级的错误,如果敌人真的那么愚蠢的话,他倒是不介意早一些结束战争。 可惜的是,对面的领导者就和他预想之中一样精明——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真正的攻势开始了。 天色才蒙蒙亮,夏尔与梅蒂莎就在哨塔上就看到对岸森林中数不清的士兵影影重重的身影,“他们在伐木架桥,吃定了我们人手不够。”夏尔回头说道。 梅蒂莎点了点头。 考验开始了。 两人心中都闪过同样一句话。 (:回来了,今天开始恢复正常更新。天气很冷,出去感冒了,大家注意多添点衣服。我状态不是很好,不过月末了还是尽量给大家多码点吧,今天晚上要带团,这章发了各位就不用再等了,谢谢。)ro 第二百二十幕 对抗命运的剑(上) 喊杀声震彻天地。 仿佛黑色的羽箭遮天蔽日,赤红的大地之上无法计数的亡灵从自己身边涌过,身后传来说不清是人类悲惨、绝望或者是愤怒的呐喊,芙雷娅想要尽力回头,却一动也不能动弹。然后少女看到一个浑身上下包裹着白磷火焰的骑士坐在骸骨战马之上向自己走来,对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眼神这周以来每天晚上她都要重温一次。 但这个梦境是如此真实,芙雷娅紧张得无法开口,瞪大眼睛看着对方。 “你本来不该醒过来,瓦尔基里的后裔背负的命运过于沉重”骑士沙哑漏风的声音说道:“不要为了不切实际的信念,而搭上自己的一切。” 骑士举起手中的长剑:“后退,否则你将无路可退!”这个声音像是严厉的警告,它的手向前一送,冰冷的剑锋刺入她的心脏。 “啊”芙雷娅吓得大叫起来,冷汗淋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忍不住捂住胸口轻轻喘息,这个每天以来都要折磨她的梦魇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缠上了她,芙雷娅不知道究竟是某种预兆还是最近以来的之练压力太大导致的。 她感到自己的心怦怦直跳,只是外面走廊上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压过了这个声音。昏暗的灯光让芙雷娅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外面的脚步声应该是那些传递消息的骑士自从南方开战以来似乎每天传递情报的人员就多了好几倍,大大小小的势力暂且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吸引过去了目光,甚至忘记了王国本身也正处于内战的边缘上,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北方的众位公爵至少要等冰雪消融之后才会开过安培瑟尔南下,比较起来让德内尔的战争更像是欧弗韦尔所戏称的‘正餐之前的开胃菜’。 这种开胃菜对于埃鲁因贵族本身来说未免不是一种极大的讽刺,但贵族们却似乎不以为意,乐呵呵地等着看让德内尔这头老虎还剩几颗牙。这个问题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停留在让德内尔伯爵究竟还剩几颗牙上,当然,在王立骑士学院不是没有人相信布兰多能取胜。至少芙雷娅每天都会紧张地等待前线的消息。 信使穿过长长的走廊,经过宿舍后面的庭院,有关战事的消息会首先被送到格里菲因公主手上。半精灵公主冷淡地看完了手上这张薄薄的羊皮纸上的几行字,然后放下姒帕拉斯的大军与,叛军,交上手的消息已经传了过来,只是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还有一两天。”格里菲因心想,她对信使说道:“复写几份,拿去给其他几位大人吧。” “需要让其他大人过来吗?” “不必了,待会有冬琴之月的竞技大赛,还有冬暮的狩猎活动,帮我准备一下,我要亲自去看一看。” 信使躬身而出。 ‘狡狐’马卡罗看完手上的情报,忍不住摇头轻笑。他顺手想把情报放到身边办公桌上高高一摞的文件的最上面,但想了想,又停了下来收回原本的动作,拿着那张薄薄的羊皮纸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拿着手上的情报马卡罗径直来到紫罗兰伯爵的住处,却被下人拦了下来,告知自己的好友已经前往竞技大赛的赛场参观,马卡罗才想起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这才忙而不迭地借了一辆马车前往数里之外的竞技大赛的赛场。 冬琴之月的竞技大赛在埃鲁因乃至整个克鲁兹南方都有悠久的历史,比赛的项目有骑术、枪术和剑术,这样的比赛主要是为了给各个地区的骑士证明自己的荣耀,年轻人们热衷于这样的活动,民众也可以在这样的比赛中满足自己的英雄情结。而在王立骑士学院,这样的活动更是意义非凡,学院生们往往为了证明自己才是这一年中最优秀的骑士,激烈地竞争那顶由冬青树叶编织的桂冠。 竞技大赛从凌晨开始准备,到了上午就已经是人山人海。不过马卡罗不愧是巴力的好友,他没用多久就在人群中找到了对方。这位同样来自兰托尼兰的紫罗兰伯爵一丝不芶地穿着与自己身份相配的紫色镶银边大衣,大衣的袖口处有三枚银叶代表了他的身份,他没带帽子,不过手上拿着一支高脚杯,一个人站在才搭好的木制看台的最高处,在那里吹冷风。 巴力看到自己的好友向自己走过来,举起酒杯笑道:“五七年的托尔多酒,我知道你不爱喝。” “事实上我什么酒都不爱喝。”马卡罗没好气地答道。 “我知道,酒精彩响判断力嘛,反正我又不作判断。”紫罗兰你爵摊摊手。 “托尼格尔的消息你收到了?”马卡罗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他纠缠。 “你是说那个关于老狗也有几颗牙的笑话?”巴力轻描淡写地问。 “我是想问你觉得‘叛军’还能支持多久?” “你认为呢,你不认为那今年轻人有取胜的可能吗?”巴力把玩着酒杯:“他背后有银精灵,有龙族。” “银精灵不过走路过罢了。” “龙族呢?” “龙族不会想不到它们贸然插手人类的事务会引起圣殿的反弹,没人想挑起圣战,就是王国里那些最无法无天的大公们也不想。” “那倒也是,不过那今年轻人本身也不比那些蒙家族荫庇的废物,以帕拉斯的性格,说不定会在他手上吃大亏。” 马卡罗冷笑:“是吗,我倒觉得他蠢得可笑。” “此话怎讲?”巴力故意问。 “我以为他会拆整为零,把帕拉斯拖在托尼格尔,三万大军的消耗是一今天文数字,再加上人类与玛达拉本来就互不信任,时间一长,帕拉斯必败无疑。” “但那今年轻人却在原地筑起了一条防线,准备和帕拉斯堂堂正正的一战,让我们的‘狡狐’先生大失所望对吗?的确,少个人牵制让德内尔是件很麻烦的事情,不过我听说他把托尼格尔经营得不错,这么做或许是为了保证来年的粮食产量,你想过如果他撑过这一战那么很快就会稳固下来成为让德内尔真正的心腹大患么?” 紫罗兰伯爵眉毛微微一扬,问道。 马卡罗看着自己的好友。 巴力哑然一笑:“的确,我也认为他撑不过,不过说不定会有奇迹呢,你知道,这个世界上奇迹总是会在人希望的时候出现的。现在我们正需要这个奇迹,所以我虔心虔意地祈祷了,说不定玛莎大人会看在我的面子上给我一个奇迹呢。 只是把希望寄托在奇迹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上未免太不可靠了一些,因此马卡罗也知道自己的这位好友不过是在说笑而已,对方的性格一贯如此。不过两位站在埃鲁因最上层的人物估计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自己无心的交谈,竟然被木制看台下面一个正在为接下来的比赛作准备的小姑娘无意之间听了去。 “芙雷娅,你怎么了?”一个女学院生推了推茫然失措的少女,后者像是刚刚才回过神来似的:“唉?啊?” “咦,怎么失魂落魄的样子,难道是想男人了?”那个女孩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来。 “你、你在胡说什么啊。”芙雷娅的脸一下红了起来,说道男女之间的事情,那些贵族少女可比她胆子大多了。虽然大家都还停留在口头上,但这个来自布契乡下的少女还是大感吃不消。 不过比起这个来,她还是更在意之前听到的那些东西。她忍不住问道:“蒂纱,刚手上面说话的是什么人?” 她问的是身边的少女,是她同寝室的同伴,名叶蒂纱,就像她自己说的,是个出身小贵族家庭的女孩,因为在魔法上有天赋才被选到这里。 “上面好像是贵族的看台吧,那边都是些大人物。”女孩答道:“像我们这种出身的小贵族与上面那些真正的大贵族比起来,就好比平民和贵族的差别差不多。如果没有得到允许,我们甚至不能贸然上去和他们搭话,这是极不礼貌的行为。” 她好像才想起芙雷娅的出身,忍不住啊了一声:“啊,对不起啊,芙雷娅,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过再说了,你从这里出去之后,至少也算是半个贵族了。”少女有些施施然地说道。 芙雷娅只是对她笑了笑,不过心中却是一片慌乱。她不知道布兰多那边的情况究竟如何,可如今连那些掌握着王国命运的大人物都不看好他,是不是说明那边的情况已经非常危急了?芙雷娅毕竟还是埃鲁因土生土长的原住民,对于权威的敬畏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扭转的,她此刻只恨不得长出一对翅膀飞到布兰多身边去与那今年轻人一起度过这危难,或者最差也要死在一起—— 芙雷娅都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了,她忍不住想到自己和布兰多相识的点点滴滴,当然也不全都是好的回忆,她忍不住想起在黄金树那时候,自己好心好意去找他和罗曼,他他他竟然还凶她,而且还经常占她和罗曼的便宜。 一想到这一点,芙雷娅就满脸通红,可不知怎么的,心中却有一点小小的甜蜜。只是这种小小的甜蜜转眼之间又化为了恐惧与压抑,甚至连外面叶她名字的声音一时间都没听到。 “到你了,芙雷娅!”一旁的少女终于看不过去了:“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没”芙雷娅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参加竞技大赛的,她有些慌乱地拿起长枪,却立刻被白了一眼:“这是剑术比赛”少女没好气地说道。 “啊!”芙雷娅这一刻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算了,不过你可不要强撑着啊。”少女叹了口气,有点担忧地看着她:“记得拿个好成绩啊,哎,要不是我熟悉你的话,我都要以为你想哪个男人想到痴了呢” 芙雷娅刚走到看台外面,听到这句话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当然打死她都不会承认她之前是在想布兰多。不过说到要拿一个好点的成绩这又谈何容易,她枪术和骑术的名次都是不入流的层次,剑术虽然稍好一些,但在这些整个埃鲁因全境选拔来的优秀年轻人中也是一样不够看的。 第二百二十一幕 对抗命运的剑(下) 芙雷娅吸了一口气走到比赛的台子上,这个10x10见方的石台是为了今天的比赛而特别搭建的,离地高一米半,无论是跌出台子还是主动认输都宣布告负。此前芙雷娅已经赢了两场,不过越到后面的对手越厉害,说实在话她都没信心能继续前进下去。 想到这里芙雷娅就忍不住有点懊恼,布兰多送她来这里,是为了让她变强好能保护村子里的大家。但现在她根本不能说做到了这一点,甚至和那些怪物一样的天才比起来,连她原本的信心都被磨平了许多。 芙雷娅举起剑,这一次她的对手是一个高年级的学院生。尼玫西丝一如既往地在旁边看着,不过她看到芙雷娅的状态,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心不在焉地可不能取胜。”那个高年级的学院生也看出了这一点,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芙雷娅一凛,顿时收回了心神。她抬起头,有那么一瞬间眼前看到的一切竟然和梦境之中重叠了,红色的大地在脚下无尽地延伸,而对手也变成了那个浑身燃着铸火的骑士。 她忍不住心慌地摇摇头,想要从这种幻境之中摆脱出来。但对手已经拔出长剑向她而来,芙雷娅吓了一跳,忍不住想到梦中那一幕——此刻她已经完全忘记了剑术的要义,只想到下意识地要后退躲避。 看台上顿时响起了一片哄笑,在场的除了那些贵族就是学院的学院生,他们还没从见过有人在比赛场上狼狈逃窜的。 “芙雷娅,你在干什么!”尼玫西丝也忍不住皱着眉头低喊道。 但正是这个时候,芙雷娅额头上却忽然闪出一道白光,一对光翼从她身后伸展而出‘叮’一声撞开了那个学院生手中的长剑。 “那是什么!” 公主身边,数位重臣齐齐起身,之前赛场上的一幕恰好落在他们眼中,只见白光一闪那高年级学院生手中的长剑就脱手飞出,而且这还不算完,只听‘嗡’的一声轻响,仿佛共鸣一般学院远处忽然一道白光升起。 “那是于松河的方向!”贵族中立刻有人认了出来。 他话音未落,所有人只见那道升起的白光忽然在半空之中偏转,划过一条长长的弧线直奔学院而来。 “这这是” 在众目睽睽之下,那白光竟然垂直落在比赛的赛场上,落在芙雷娅面前。然后白光尽消,露出一柄插在地面上的石制长剑的真身来。 这一刻不要说其他人,就连当事人自己都吓呆了。芙雷娅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觉得眼前这把剑似乎是在呼唤着自己,那个声音如此亲切,就像是布兰多的温言鼓励一样。 但芙雷娅此刻心中却怦怦直跳,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赛场上一时间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芙、芙雷娅,你、你额头上有个奇怪的纹——!”只是芙雷娅忽然听到蒂纱在下面叫自己的声音,她下意识地摸一下自己的额头,竟然有一种刺痛感,放下手一看,竟然全是血。 受伤了?怎么会?少女明明记得之前自己身上好像白光一闪就打飞了那把长剑,根本没有被近身才是,又怎么会受伤。她忍不住举起手中明晃晃的长剑照了照自己的额头,这才发现自己的额头上竟然有一个漂亮的天青色徽记。 “这这是什么?” 芙雷娅当然不知道,这个纹在布兰多过去的游戏世界中有一个响当当的称号——女武神战纹。 这是玛莎给予她一生荣耀的见证,所有埃鲁因玩家心中信仰的标记,埃鲁因的灯塔与旗帜。 但她此刻毫无察觉,只觉得茫然失措。她有些害怕地抬起头,却正对上尼玫西丝一对黑幽幽无比冷静的眸子:“拿起那把剑,它是属于你的,芙雷娅。” 尼玫西丝此刻的神色之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芒,不过她的第一句话,却是如此坚定地说道。 芙雷娅一怔。 尼玫西丝再对她点了点头,少女吸了一口气,她抬起头来环视四周,所有仿佛都屏住呼吸等待着她下面的举动,她犹豫了一下,这才鼓起勇气走近那把石剑。 她将手握在剑柄上,入手处一片冰凉,然后轻轻向上一提。 然后奇迹发生了所有人都看到那把石剑内里射出无数道金光,然后覆盖在剑身上的岩石片片掉落,里面竟然露出一把金色的长剑。剑长三尺有余,护手处犹如张开的双翼,狮心徽记加护其上,整把剑犹如金子打造一般辉煌灿烂。 “狮心剑!”公主身边,她的老师,那个埃鲁因人人都要尊敬三分的老人也忍不住惊讶地喊了出来。 “不,不是真正的狮心剑,与描述中并不一样,好像,好像某些规则改变了。”半精灵公主显得冷静得多,不过她看着芙雷娅手中的那柄剑,眼中也闪动着难以言喻的光芒。 “之前的动静,似乎是血脉觉醒,对吗?”她马上回过头,向身后的欧弗韦尔问道。 “似乎如此。” “埃弗顿家族的血统果然没那么简单,多多关注她一下吧。” “仅仅是凭借狮心剑,也足够了。”欧弗韦尔答道:“话说回来,狮心剑在南方现世并认主,这下那些北方佬该慌了吧。” “不过要先确认那个小姑娘和我们站在一边才行吧。”一个贵族有些担忧地问道:“若是狮心剑落在外人手里” “不必担心,芙雷娅是个朴质的女孩子,我相信她会站在我们一边的。”格里菲因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答道。 “是。 ” 欧弗韦尔却看着这位公主殿下,眼中仿佛有着某种看透一切的睿智,就好像是在问:真的是站在‘我们’一边吗,公主殿下? 这位半精灵公主慢慢冷静下来,也只能在心中苦笑。她想到了那个故事之中年轻的骑士的身影,的确埃鲁因未来的命运究竟掌握在谁手中,就连她也看不清楚—— 格里菲因看着芙雷娅手中的剑,忍不住心想,这是不是就是玛莎大人给予所有人违背誓言的惩罚? 但凭什么他又可以幸免? “尼玫西丝大人” 面无表情的女骑士回过头,看着主动叫住自己的芙雷娅。她偏了偏头,好像是在问:有什么事? “这、这把剑?”芙雷娅觉得自己好像还在做梦,手上这把剑绝对不是凡兵,可为什么这把剑会主动找上她她至今还有些忐忑不安。 “这是你的东西。”尼玫西丝答道。 “可这未免也”芙雷娅一想到狮心剑的传说心中就怦怦直跳起来,她是个纯正的埃鲁因人,从小听着那些故事长大,而一想到那些传奇故事中发生的一切竟然和自己联系在了一起,无论是先君埃克还是狮心剑,都让她感到未免太不真实了一些。 “芙雷娅我以前认识一个和你差不多的女孩,她和你一样倔强、坚强,也有自己的理想”尼玫西丝看着少女忽然说道:“那个时候我还小,我一直很崇拜她,我记得她有一把剑,和你这一把差不多。 “恩?”芙雷娅一愣。 “那把剑比这把剑更锋利,但却没有这把剑如此坚定”尼玫西丝说道:“我觉得这把剑更适合你芙雷娅,说不定有一天它能改变一切。” “什、什么意思,你这样说我也不会太明白,尼玫西丝大人” “我是说你不给它取个名字?” “可它是狮心剑啊。” “那是埃克的狮心剑,但现在不走了。” “那你认为它应该叫什么更好一些呢我、我是没什么取名字的天赋啦。“芙雷娅忍不住有点为难地说道。 有那么一瞬间,尼玫西丝觉得少女手上的狮心剑应该是在哭泣。不过她摇摇头,叹了口气答道:“就叫琥珀吧。” “琥珀?吗?” “恩,琥珀,琥珀之剑。克鲁兹人的苍之诗中有这样一把剑,它是传说中的圣剑,也是所有圣剑中唯一一把能让持有者与命运抗争的剑”尼玫西丝认真地答道:“琥珀之剑的上一任主人是传说中天青色的骑士,那个击穿了天空,引得群星坠地而开辟了第二纪元的人” 芙雷娅捧着手中的长剑,点点头有些了然:“我明白了,琥珀,真好听。” 面无表情的女骑士忽然觉得芙雷娅说她没有取名字的天赋是所言非虚,不过她摇了摇头,说完之后也不多做停留转身就走。 “等等,尼玫西丝大人”芙雷娅却再一次叶住她:“那个,后来呢?” “后来?” “对不起,我是说那个你说与我很像的女孩子,后来呢?” “后来?”尼玫西丝看了芙雷娅一眼,竟微微一笑:“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怎么可能!“芙雷娅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不过的确是没有后来了—— 行走在丛林之中的布兰多忽然感到有些心悸,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放在怀中的那块石板,石板正以轻微的频率震动着。 “怎么了?”树精灵奎尼尔察觉了他的异常,回头问道。 “没什么。”布兰多摇摇头。 是狮心剑,不过狮心剑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向他发出感应,自从上次以来已经相隔了好几个月之久。刚才的感觉有些奇怪,倒像是某种缔结契约的信息,布兰多从另一边感受到了某种熟悉的气息,甚至有点亲切。 这样的感觉太奇怪了,不要说现在,就算是在游戏之中他也闻所未闻。 不过现在他只能压下这些想法,因为前面开路的半人马,哗啦,一声斩断一片荆棘,然后一片开阔的丘陵地带就在眼前展现开来—— “到了。”布兰多深吸了一口气。 他举起手,让身后所有的精灵与雇佣兵都停下来——眼前这片土地,就是这个传奇的年轻人的领土,每个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布兰多身上。 这场发生在托尼格尔的闹剧,这一刻开始就要画上一个句号了。(ps:两章接近7000 字,感冒是越来越严重了。好吧,其实我是觉得要挂了,或者说已经挂了,这只是留下了一个残存的意志在码字啊,这个意志相当强大啊,你看,它不但会码字,还会卖萌要票呢!快来点月票吧,给力的话明天还有哟,同学们 另外新年了,也忘了说祝语,我就在这里补充下吧,新年新气象,愿天下有情人都是亲兄妹,可爱的一定是男孩子。) 第二百二十二幕 遥望的胜利 第二百二十二幕 遥望的胜利 艰难推进的阵线已经变得犬牙交错,虽然有好几次来自灰熊领与格鲁士的士兵都登上了土墙,但雇佣兵们的抵抗意志之强超出了每一个在场观战的埃鲁因贵族的想象;进攻数度在最后关头被化解,让德内尔的大军整整两日一夜以来毫无寸进,战斗进行得极为惨烈,鲜血甚至飘红了格里斯河。 帕拉斯不为所动,这位骑士将军手按长剑,像是一个阴冷的死神一样守着整个战场,固执地维持着推进的步伐。战争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需要计较投入了多少人命,因为只要再进一步就是胜利。 经验丰富的将军在寻找着最后一击的机会——一天以来叛军的地利优势也已经被消磨得差不多了,而相反轮换进攻的大军却一直保持着高昂的士气——忽然他眼中微微一亮。 帕拉斯举起手指向某个方向:“让魏德爵士上去,不要问我的命令,他会看出自己应该进攻哪里——!” 传令官一时失语,‘有这么传达命令的么?’这个不具名的小人物一时甚至怀疑这位领主大人是不是一夜没合眼有些晕了头,但他抬起头,看到的却是一对坚定、矍铄的眼睛。 那是自信—— “我明白了,大人。”传令官躬身。 虎雀吹了一声口哨,将周围的人聚集了起来。“看到那边了么!”他指着河对岸森林的一角问道,所有人都看到那个方向上出现了一面火红的燕尾旗,数支长枪越过树冠层,接下来一整队全身覆盖赤色铠甲的骑兵出现在了森林边缘。 “赤帜骑兵,那是让德内尔的私军。”一个雇佣兵立刻就认了出来。 “还真是大方!”另外一个佣兵恨恨地啐了一口,痰中带血。 “战斗力有多高。”虎雀问道。 “一阶兵种,坐骑是凶暴马,轻骑兵,平均实力在黑铁上游——”他身边,一个瘦高个、皮肤呈灰青色的长耳朵精灵答道,与其他人不同,他也是布兰多召唤的雇佣兵中的一个。 “哼,全身覆甲的‘轻骑兵’!”虎雀啧啧两声。 “马没带甲,从负重状态和机动性来说的确算是轻骑兵,他们配有哈泽尔人的三眼铳,在一定距离内还是具备相当远程攻击能力,让德内尔在这支军队上下了大价钱。”那精灵答道。 “领主大人说的?”虎雀小声问。 后者点了点头。 “他们想要进攻我们的左翼,左翼是克伦希亚手下的雇佣兵,已经显出疲态了。对方的眼光很毒嘛,”虎雀回过头,伸出手指向其他人点了点那边:“可惜没理由让我们的老骑士先生这么好过,我们去解决这些骑兵,你们呢?” 除了自己人之外,他看了看在场的其他佣兵,这些佣兵都是从各个团选拔出的精锐,至少也有黑铁巅峰的实力,人数不多,只有四五十个。这个中队在一天以前还有足足一百人,战斗的激烈可见一斑。 “杀一个够本嘛。”所有人都嘿嘿地笑了起来。 河对岸森林中涌出的骑兵越来越多,很快就达到了两三百的数目,魏德坐在马背上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手下——这就是埃鲁因最精锐军队的楷模,即使比起王室的白狮军团来也毫不逊色——虽然这一次战争中随行的不过两个中队,但他却有信心带领这些人击溃一切挡在前面的敌人。 骑兵们在急促的口哨声中开始渡河,他们的突然出现当然引起了梅蒂莎的注意,银精灵公主一个站在战场的至高点,随着她的目光,箭雨仿佛是她意志的延伸一样如期而至。 箭矢落在河水之中激起激烈的水花,但弓箭很难真正对这些赤甲骑兵造成致命的伤害,锥形箭簇往往穿过甲板之后就失去了冲击力,有些骑手身上带着三、四枝箭还能保持队列;对于这一点魏德爵士毫不意外,装备是衡量一支军队战斗力的重要标准,赤帜骑兵都配备有辟矢胸甲,能极大的减弱远程攻击的威力——在他看来,这是弥补了轻骑兵最大的缺陷。 不过这位贵族骑士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敌人是如此的五花八门,雇佣兵本来就成分复杂,冒险者更是来自天南地北。魏德才刚刚感到有些骄傲,却不知道森林中的数个精灵射手早就锁定了这支醒目的骑兵。 “汉诺,你左,我右。”大约距离一两百米的树丫上,一个全身披覆着草叶的精灵手持长弓,将一支绿色的箭递给身后的人类游侠。 “那两个?” “那两个。” 森林之中响起两声弦响,赤帜骑兵才刚刚进入南岸的森林,为首两人就如同一根木头一样翻身落马。魏德爵士大吃一惊,回头才发现自己的两个部下竟然都是咽喉处铠甲的活动部中箭,当场就断了气。他只感到一阵汗毛直立,回头叫道:“有神射手,小心!” 真正的神射手是所有重甲单位的噩梦,因为厚重的装甲在对方看来就和没有差不多,他的穿甲箭永远都能击中最薄弱、最致命的部位;只是在一般的军队中专业的弓箭手本就宝贵,更不要说百步穿杨的神射手,对于这种人领主们往往会花大价钱来雇佣,但魏德知道真正厉害的神射手几乎都出身于精灵与游侠之中,而这些人更加热爱自由。 想到这里这位爵士先生就忍不住心中大骂起来,这哪里来的活见鬼的叛军,又是德鲁伊又是游侠,还有精灵,这尼玛是森林同盟吗?还是说他们其实是在打一场圣战?一想到十一月战争,他就忍不住毛骨悚然起来。 “在那边!”赤帜骑兵在森林中依旧保持着匀速前进,在神射手的攻击范围之内运动就是生命,这些骑兵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自然明白这一点,而很快,他们就发现了敌人的踪迹。 不远处,藤蔓纠结加固深褐色的土墙上一道身影正在快速移动。 青灰色皮肤,身材修长的精灵埋着头在墙垛后面保持着位移,他很快就接近了与那群骑士的近点。精灵停下来观察,狭长的瞳孔中带着冷静的光芒,然后他一边保持移动,一边从墙后探出半个身子,举起长弓。 “是精灵射手!”骑兵们一看对方那射箭的姿势就尖叫起来,他们立刻从马鞍上解下圆盾高高举了起来挡住自己的咽喉部位,对于孩童来说,精灵射手是童话之中的神射手,而对于战场上的士兵来说,精灵射手作为敌人就是噩梦。 尤其是青灰色的皮肤,风精灵,荒野奔跑者。 不远处一条隐蔽得很好的战壕之内,早已潜伏至此的虎雀探出头去看了远处一眼,然后又缩回来,他对其他人打了个手势:“都是老兵。” “可惜没用,嘿嘿。”雇佣兵们似乎因为常年厮杀而变得灰暗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残忍的笑意,他们也真的嘿嘿笑了起来。 的确没用。 一道白光,箭矢竟然直接贯穿了当首那名骑兵手中的圆盾中心部位,顺势穿透了这个倒霉蛋的脖子,再带着飞散的血花击中了后面一个骑兵的胸甲。砰一声巨响,第二个骑兵竟然直接从马上飞了下去。 然后第一个骑兵才一声不吭地翻身落马。 “白银射手!” 魏德一瞬间差点以为自己落入了一个巨大的陷阱,城墙上那道青灰色的身影已经停了下来,现在他化身为一个炮台——但对我们的爵士先生来说更像是一个死神——每一次那个青灰色皮肤的精灵举起长弓时,在森林中保持突击的赤帜骑兵就至少有一人落马; 魏德只觉得得自己头皮麻烦,但他毕竟还算是个优秀的指挥官,立刻拔出佩剑向前一挥斩钉截铁地命令道: “靠过去,用手铳压制那家伙!” 白银阶的神射手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可怕,一秒两箭的速度等他射完,估计自己这边的士气也就先崩溃了。 森林中飕飕作响的利箭一时间成为了催命的神符,但这一刻赤帜骑兵也表现出了他们作为精锐的实力,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这支骑兵竟然依然保持着高昂的士气突击,并且眼看就要进入手铳的射击范围。 魏德爵士松了一口气。 他让骑兵们高高举起长枪,好让赤红的旗帜在森林中飘扬,胜利似乎就在眼前,只要绕过防线,他们就能从侧后方给予这些叛军决定性的一击。 只是可惜,咫尺天涯,胜利只能遥望—— 虎雀向所有人打了个响指:“轮到我们表现了。” 森林看起来凹凸不平的地面积满了秋季以来的枯叶,上面点缀着积雪,然而就是这个时候,忽然从枯叶之中站起来齐齐一排‘草人’。 当然,那并不是草人,而是伪装得惟妙惟肖的雇佣兵。 魏德心中一跳,只觉得心一直往下沉。“是骑士!”赤帜骑兵们忽然慌乱起来。虎雀舔了舔嘴唇,向前一步已经丢出了一柄在半空中飞速旋转的手斧。 时间仿佛定格。 他看着一名骑兵应声仰面而倒,而另一名骑兵正端着长枪掠过他身侧,虎雀微微一避,左手重剑向上一抬就在那倒霉鬼的腰侧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玫瑰色的血液带着温热的白雾在半空中洒出一串晶莹的珍珠。 那骑兵惨叫一声借着马的惯性向前冲出几步也侧身倒地。魏德爵士惊恐万状地看着这一幕,的确是骑士,至少最前面这几个人都有白银的实力。 希望就像是脆弱的水晶雕像摔在地上,变得四分五裂。 “去他妈的叛军!”这位贵族骑士忽然感到有点悲哀,但他并没有后退,而是举起了长剑。爵士先生眼中露出了决绝的光彩,他向虎雀冲了过去:“死吧!” 一支长箭穿过了他的咽喉。 土墙上,精灵收起了长弓。 ro 第二百二十三幕 垂暮还是破晓 第二百二十三幕 垂暮还是破晓 赤帜骑兵在森林中分崩离析,一面面赤红色的燕尾旗就此轰然倒下。 帕拉斯身边一片寂静,这位经验丰富的将军抓住剑柄的指节也白了几分——就是情报上那群卢比斯的雇佣兵,对方竟然隐忍至此。 老骑士闭上眼睛,满脸的皱纹之中竟然透出一种深深的疲惫来,魏德爵士是他所欣赏的年轻人,不过战争容不得后悔,埃鲁因已经流了太多的血。他再睁开眼睛时,昏暗的眼神之中就剩下冷漠的坚持了。 既然叛军亮出了底牌,那么胜负已然揭晓。 “让德内尔的骑士们,上吧,去为你们的荣耀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他挥了挥手,仿佛将胜负完全交给了那些年轻的小伙子们。 一片欢呼,所有来自让德内尔领的骑士们,那些白银阶的战士们齐声发出了欢呼。 但这种欢呼并不能激起帕拉斯心中丝毫喜悦。 因为埃鲁因已经睡着了,就和他一样,老人的目光透过天边的垂暮,仿佛已经看到了浓浓的黑暗。几曾何时连胜利也无法带来希望的色彩,眼中看到的只有浓浓的鲜血的颜色而已。 究竟是哪里出了偏差呢? “骑士团动了。”尤塔耳边传来冷漠的声音,这位女佣兵团长回过头,看到梅蒂莎一成不变的脸,小小的精灵少女绷着脸还是蛮可爱的,而且有那么点精灵王族、公主将军的味道。 尤塔点了点头。 胜负就在一念之间了,纵使是她也看得出来。只是她还看不到胜利的契机,之前的战斗消耗了她大量的体力,即使是在这位精灵公主面前,她也难保持仪态有些气喘了。 就像是这条防线一样,任谁都看得出来已经摇摇欲坠了。 但尤塔忍不住有些不理解地看着自己面前的梅蒂莎,她在想究竟是精灵的骄傲、还是某种不具名的自信支持着这个小姑娘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也能面不改色。 但她的自信又从何而来。 这位女佣兵团长微微喘息着,竟第一次丝毫不顾及后面 ‘自己人’传递过来焦急眼神,回过头虔心虔意地问道:“我们怎么应对?” 一种女人的骄傲迫使她不能低头,她倒要看看,对方这种将军一般的自信是从何而来。明明是一个孩子,怎么能了解战场上的一切,这个精灵少女真的明白她面对的是什么吗? 尤塔很怀疑—— 但梅蒂莎却很清醒。 “吹号。”她说。 尤塔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位精灵公主,那怕她全身披覆着银色的战甲,但此刻依旧看起来像是个孩子气般的将军。 “玛达拉怎么办?” 吹号是调动穴居人的信号,可穴居人牵制玛达拉的最后力量,这并非是秘密,战场的双方都清楚这一点。这是战场双方最后的预备队,而谁先投入了预备队,谁就输掉了战争。 梅蒂莎看了她一眼,用平淡地动作抓起了身边的长枪,答道:“给我备马,我要亲自率领它们。” “我”尤塔忽然有点说不出话来,她一把抓住梅蒂莎的肩膀:“我的人不能陪你们去死” “你呢?”梅蒂莎歪过头问她。 “我”尤塔深吸了一口气,她点了点头:“我陪你,小妹妹。” 梅蒂莎笑了笑。 悠长的号角声在森林中响起时,就像是一首古老的歌谣,交战的双方似乎都感受到了一种来自于远古莽林之中的苍茫。 龙角长号,帕拉斯忽然觉得时间倒转,又回到了那个戎马征战的岁月。圣战的战场之上只剩下以血偿血的厮杀,昔日同盟不在,那是一场没有荣耀的战争,但却是老兵的勋章。 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 “是穴居人。” “穴居人出现了。” “要拼死一搏了吗。” “这些叛军还真是令人尊敬的敌人啊。” “他们究竟从何而来?” 是啊,这些人究竟从何而来?老骑士忽然感到自己有些疑惑,这绝非是一般的叛军,这些都是最优秀的埃鲁因的战士。可优秀的埃鲁因人为什么一直都在流着自己的血?老骑士忽然产生了一种想要见见那个叫做布兰多的年轻人的想法。 他忍不住想,或许有一天,埃鲁因人可以重新团结起来。但实现这一切的人会是谁?是北方那些公爵们,还是那位孤立无援的公主殿下? 帕拉斯觉得自己或许看不到那一天了,他闭上眼睛,就像是想要在梦中寻找先君埃克的足迹。 “大人?”周围的骑士们迟疑着问道。 “通知玛达拉方面吧。”帕拉斯合上的眼睛再未睁开过,这位老骑士有些疲惫地答道。骑士点点头退去,但正是这个时候,森林中忽然传来一片欢呼。 “怎么了?” 帕拉斯眯起眼睛看过去,他的近卫骑士也同时回过头。欢呼传来的方向竟是法师团所在的营地,那些神神叨叨的家伙似乎是在庆祝什么。 老骑士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好像巫师大人们发现对面营造的森林不全是真的,后面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幻境,他们之前一直在想办法解决这个幻境,刚才终于找到了办法。”一个传令兵立刻回答道。 帕拉斯轻轻哼了一声,堂堂三十人的法师团在之前的战斗中几乎完全没发挥出什么作用,让他手下优秀的年轻人多损失了不知多少;虽然那些穿袍子的家伙曾解释说这是因为他们一直在与对方阵营之中一个强大远超过他们的巫师对抗,不过老骑士一直认为这不过是个托词,比他们更强大的巫师那岂不是黄金阶的巫师?叛军之中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人才存在? 果然那些神神叨叨的家伙都不可信,他忍不住这样想到。不过对方这个时候对方毕竟还是在干正事,虽然有分功劳的嫌疑,他倒也不方便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但没想到巫师们的动作还挺快,下面森林中很快就响起了齐声吟唱的声音,接着一股庞大的魔力波动甚至让森林中的普通士兵都感到汗毛直立起来。 连普通人都可以感应到的魔力波动,自然更逃不过真正专业的施法者的眼睛。事实上让德内尔一方的巫师一施法,夏尔就感应到了对面的动静。不过这位年轻的法师侍从看了看前来请示自己的学徒,只是摇了摇头: “不用去管它,让他们拆好了。” “让它们拆?”那学徒有些不解。 “废话,那东西本来就是吓人用的,战争进行到现在还有什么作用?那些蠢货喜欢浪费魔力,你就由他们去好了,你智力要低到什么水平才会和那些蠢货一起去发疯?”夏尔顿时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他点了点对方的脑门:“巫师之间的交锋,要多用脑袋,明白了?” 学徒被骂得狗血淋头,赶忙点头。事实上作为导师来说,夏尔绝对不是个最好的选择,至少在耐心一项上,这位年轻的法师侍从连他的主人都不如。 他又看了看下面所有穿着长袍的巫师与巫师学徒,摇了摇头:“不要说我没提醒你们,多保留点魔力,好为最后一战做准备,我带你们来,可不是为了让你们交代在这里。” “当然,”夏尔耸了耸肩:“如果一个人非要笨死,那我也只有无可奈何了。” 他话音刚落,森林中又响起了一片大得多的欢呼声。所有人都回过头向格里斯河北岸望过去,这一次发出欢呼的是来自让德内尔、帕拉斯、灰熊领以及格鲁士的所有普通士兵,甚至包括山民也都欢呼起来。 因为森林的幻境正在消融。 这对让德内尔大军之内的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好消息,这仿佛预示着最后胜利的到来,他们的敌人已经失去了最后一道屏障。 塔古斯和他的黑骑士近卫像是一道阴影一样立在森林中,血裔特有的金色的瞳孔闪烁着冷漠的光彩,仿佛这场战争的胜负、或者说战争本身都与他们无关似的。在他们身后,是成千上万的亡灵大军,由于不需要呼吸,整支军队沉默得像是一面钢铁之墙。 这位独眼将军的目光落在那些全身披覆着厚厚战甲的穴居人军队身上。 “穴居人冲锋队。”他说道,一边放下铁手套,回过头:“这就是那些人类的底牌了,走吧,我要玛达拉式的胜利——为了皇帝陛下!” 黑骑士们拔出雪亮的弯刀,用低沉的声音应和道:“以水银杖的意志。” 但正是这个时候,森林中又响起了一声号角声。 悠长的、萦绕在树林之间的声音。 塔古斯停了下来。 他仿佛在侧耳倾听。 “是进攻号。” 他们竟然还敢进攻?帕拉斯感到自己忽然之间闭上了嘴,所有正在欢呼之中的让德内尔士兵都闭上了嘴。因为在消融的森林背后,他们竟然看到了一些原本不应该属于那里的东西。 “全军注意!左翼出现了一支陌生的军队!” “对方没有回应旗语,可能是敌人!” 传令兵此起彼伏的喊声回荡着。 布兰多分开眼前层层叠叠树木的枝桠时,看到的正是这样的一幕。一排排骑着飞马的精灵射手也从他两边出现了,他回过头,看了奎尼尔一眼: “你猜他们的大酋长在什么方位?” “你们人类应该是叫将军吧,我想是在那座山头上。” “我这么说是为了入乡随俗啊。”布兰多惊讶地看着这位树精灵首领。 “我们也没有大酋长这个说法,你说的那是兽人”奎尼尔忍不住呲了呲牙。 “差不多吧,”布兰多耸耸肩,他看着前面绵延起伏的森林与其中那条几乎被染成红色的格里斯河:“不过我想帕拉斯还没蠢到把自己暴露到这么明显的地方,那里可能是他手下一个骑士领主的阵地,恩” 他想了一下:“不过也差不多,作为惊喜的话,我想是够了。” 布兰多再侧过头:“斥候,把敌人的哨子清理干净了吗?” “已经清理过了,”一个半人马立刻答道:“不过大人” “不过?” “发现了一个猎人小屋” “猎人小屋?” (:感冒还没好,昨天还流了几次鼻血,悲剧。话说又是两更哦,同学们,继续票票,继续给力明天继续两更哟 另外这里回答几个问题:评区有同学说背景和设定难懂的问题,怎么说呢,作为一个自创的世界,肯定有很多关于人文和世界的背景,这些东西如果我写成设定集,恐怕也是几十上百万字,首先你们也不一定有那个闲心去看完,其次我肯定也吃不消。与其如此,不如一点点铺开,有些设定如果你觉得看不懂,你可以先选择跳过,你把他当成背景就可以了,真正重要的设定,我也会详细描述,反复提及,有可能你一次不明白,但多了之后就了解了。 第二,芙雷娅手中的不是真正的琥珀之剑,只是命名而已,尼玫西丝希望取这把剑的意来对抗埃鲁因垂暮的命运。此外昨天在贴吧有人问道尼玫西丝是不是穿越,这个问题我当时在贴吧没回答,是因为想到肯定有很多人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事关剧情的我不多说,但是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们,她不是穿越过来的。)ro 第二百二十四幕 揍他们 第二百二十四幕 揍他们 像是在托尼格尔、于松这些偏远的地区,大多数居民其实并不是居住在城市旁边,即使是在沃恩德,越繁华的地区,城市化的程度就越高。大概是因为商业贸易等等原因,城市中聚居着大量的手工业从业者,僧侣,艺人还有市政人员以及他们的亲属,和依托着这些人生活的人。 但在托尼格尔,这样的情况就反过来。野外有许多零星的聚居点,农庄分布在森林的边缘,丘陵中有猎人小屋,半人马们发现的就是这样的情况,屋子里还住这一家人,他们怕那是让德内尔的斥候,所以一并带了过来。 树木叶子发出哗啦啦一阵轻响,半人马战士身高体壮、肌肉褐红、一道道紫白战纹涂满脸颊与肩膀,他们带着瑟瑟发抖的男人和女人,还有他们的孩子,衣衫褴褛,乌黑的头发油腻虬结,像是逃民。 布兰多看了山下一眼,森林漆黑如墨,不同颜色的旗帜在其中交错,但喊杀声一时静止,整个战场因为他们的出突然现而停滞。他发现离得最近的格鲁士人正在偷偷调整阵形,灰绿色的贵族私兵在森林中若隐若现。 不过他并不在意,回过头:“他们不是斥候,只是逃民而已。” “大人,我们”那个男人眼中闪过惊恐。逃民被贵族抓住,多半是要砍头的,从‘道林’到‘索麦尔’大道边有许多无头尸体,大部分是逃民,小部分是强盗。 “你们是谁!”那个小孩却从母亲苍白的双手之间挣脱出来,大声问道。 突然出现在侧翼的军队让帕拉斯感到如芒在背,但听到说对方只有数百人又松了一口气,他的食指敲打着光滑的剑柄,回头问道:“斥候有回应吗?” “没有。” 帕拉斯点了点头。 区区数百人也敢出现,老骑士听到自己身边的骑士们都在用一种放松的语调讨论着。士兵们似乎是在嘲笑敌人的自不量力,虽然骄兵必败,但没有将军会不喜欢自信的军队。他很满意自己属下的士气状况,敌人的援军一时间似乎成为了一个笑柄。 “那些‘援军’正在驻足不前!” “哈哈,大概是在考虑是要撤退还是落荒而逃吧。” “胆小鬼,如果是在才出现的时候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或许还能出其不意,白白浪费了时机。” “能绕到我们侧翼,也算是他们能耐了。” “那是格鲁士人太无能。” 帕拉斯忍不住又摇了摇头,哪有为敌人考虑的?自己手下这些小伙子们也未免太目中无人了一些,他吸了口气,答道:“没有回应就是敌人,让格鲁士人拦住他们,他们丢脸已经丢够了。” 军心可用。 “那就出发吧。”老骑士将面罩拉了下来,从岩石上站起来。早有侍从将他的战马牵来,他左右,骑士们早就整装待发。 战场上的一丁点变数并不能改变他的决定,帕拉斯虽然谨慎,但却拥有作为一位将军的决断。他向侍从点点头,金属环甲摩擦时发出哗啦啦的响声。身穿皮甲的侍从拿起挂在腰际的号角,鼓腮一吹,一声清越地战号穿透森林—— 然后无数士兵从森林中走了出来,身披红蓝战袍,头戴铁盔,腰佩长剑,一手持鹫盾,铁护足踩断枯木发出的咔嚓卡擦的声音响成一片。 小队士兵汇聚成洪流,如同填满了树林之间的所有空隙,漫山遍野地出现了。贵族私军排成了几个巨大的方阵,如同徐徐漫过阵地的水流一般,零零散散的箭矢投向其中,即使偶尔有个人倒下了,后面的士兵也会立刻填补上空位。眼前的敌人好像无穷无尽,让人生出一种无力感来。 大军迫近。 森林中还在抵抗的雇佣兵们忍不住放下了手中的弓,上万人的大军同时出现时那种气势足以让大地都战栗起来。 每个人都咽了口唾沫。 梅蒂莎身披银甲,端坐在自己的独角兽上。她的面甲已经封闭起来,只露出眼睛、小巧的鼻子和嘴巴,精灵公主抿着唇,抓着自己的长梭一言不发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她身后是尤塔、弗恩和近千穴居人,穴居人佝偻着腰,笼罩在黑沉沉、带刺的金属甲之下,手持巨矛,像是战争怪兽。 但这样一支军队并没有挡在让德内尔大军的正前方。 梅蒂莎在默默地观战。 对此尤塔很不理解:“我们不上吗?” “那不是我们的敌人,尤塔,我从没说过我们的目标不是玛达拉。”梅蒂莎看着远处山上,答道。 “这可他们挡不住!”女佣兵团长略有些紧张地看着逼近的大军。 “领主大人自有安排。”梅蒂莎回头看了她一眼,微微笑了笑,冷静的眼神里是毫不质疑的信任:“你太紧张了。” “领主大人手上也没多少人。”尤塔奇怪地看着梅蒂莎。 “够了。”梅蒂莎说:“我是这支预备队的主将,首先要服从战术安排,领主大人说他能行,我要做的就是相信他的判断。而我们的目标是玛达拉,” “我觉得我真是疯了。”尤塔摇摇头,嘀咕道。 梅蒂莎却笑了笑:“谢谢你来陪我,尤塔。” “你只是个小姑娘而已。”尤塔叹了口气,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她摸了摸自己的佩剑,忽然觉得自己手有点发冷。 布兰多看着那个瘦小的男孩。母亲跑过来有些惊恐地护住自己的孩子,抬起头,用哀求的目光看着他。 “领主老爷,敌人动了。”佣兵中这个时候有人说道。 布兰多点了点头,他回过头:“我是你们合法的领主,不管你们是逃民还是我的领民,只要生活在托尼格尔,我就会保护你们。只要记住这一点,就够了。” 说完,他扯了扯马缰正准备离开,但这时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那个孩子却大声反驳道:“骗人,你们都是坏人!” “恩?”布兰多一怔,忍不住停了下来。 “爸爸说,如果不是你们在这里的话,就不会打仗了。” “领主大人”那个男人一把拉过自己的儿子,神色不安:“他他” 布兰多却摇了摇头,他回过头看着自己从黑森林中带出来的所有人。所有人也都看着他,树精灵、半人马、德鲁伊以及那些人类雇佣兵。布兰多向他们点了点头,然后翻身下马,铮一声在众目睽睽之下拔出长剑。 那个可怜的女人顿时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但布兰多却走到她身边,按住她骨瘦如柴的手,温和地对她摇了摇头,安抚道:“不要紧的,不用担心。” 女人和男人都紧张地看着他,他回过头,又拍了拍小男孩的脸蛋:“你是个小男子汉,我问你一个问题。” 小男孩瞪着他。 “假如有一天,有人要从你身边夺走你的爸爸妈妈,你会怎么做?” “他们敢,我打他们!”小男孩理直气壮地答道。 “说得好。”布兰多赞许道:“那我问你,小男子汉,如果有一天有人要从我身边夺走你们,夺走这个国家,你猜我会怎么办?” 小男孩不解地看着他。 “我也揍他们。”布兰多微微一笑。他起身上马,手中长剑向前一指——森林之中,让德内尔大军涌动,但两支军队始终遥遥相望,托尼格尔、乃至整个埃鲁因数月以来的局势风云涌动,此刻似乎都汇聚为这最后的交锋,究竟谁才能改变王国的命运——布兰多目视前方,却侧过头:“所以你们都听到了?” “揍他们!”雇佣兵们轰然应诺。 “揍他们!”半人马们热血沸腾,这才是他们所追求的生活,追逐着一场场被赋予了荣耀的战斗,直至流尽了最后一滴血。或许战争本身毫无意义,但守护信念与希望之间那些最珍贵的东西却永远值得尊敬。 树精灵们将弓放在了自己的胸前,齐声唱起了那些早年之间在人类和精灵之间流传甚广的战歌。 雄鹰张羽,弓弩高扬,光明战胜黑暗,希望守护信念—— 那是流传在圣者之战以前年代的古老的歌谣,那个时候大地上的智慧生灵还能联合在一起对抗黑暗之龙,签下神圣而庄严的誓约。但转眼千年,谁又还记得这一切? 布兰多与奎尼尔相视而笑。 “怎么打。”树精灵首领问道。 “你们去拦住让德内尔的大军,”布兰多轻描淡写地答道:“既然帕拉斯想让格鲁士人拦住我,我就去击溃他的左翼给他看看,这些贵族老爷总是喜欢小瞧人,从今往后我希望他们记住这个教训。” “你一个人?”奎尼尔吃惊地看着他。 “我一个人?”布兰多微笑着摇摇头,他回过头,将食指与拇指放到唇边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口哨声在漆黑的针叶林地之中传出很远很远,让交战双方的每一个人都听到。 森林之中骤然一静。 忽然之间,远远地传来一声狼嚎。然后片刻之后,此起彼伏应和的嚎叫响彻山林,悠远的狼嚎声似乎正以某种惊人的速度在向这边靠近,只不过是片刻,嚎叫声就清晰地仿佛在耳边了。 大地开始战栗,如同万马奔腾。 帕拉斯一下勒住战马的缰绳停了下来,这位老骑士的脸色在铁面罩之下微微一变,他身边所有的骑士都同时停下,齐齐往狼嚎传出的方向回过头。 狼群,而且还不是普通的狼群。 生活在黑森林边缘的住民,当然最清楚那嚎叫声来自于什么生物。“黑狼!”最先乱起来的是山民,这些世世代代居住在蛮荒之中的人,神话之中就有无数关于这些恐怖生物的传说。 他们此刻能想到的只有一件事。 狼潮。 “狼潮来了!” 老骑士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而奎尼尔看着仿佛一柄刀子一样立在马背上,只身立于奔腾的群狼之间的布兰多,仿佛看到神话之中的牧狼者。布兰多回过头对他微微一笑:“够了吗?” 奎尼尔不说话,只是一只手向他举起弓,作了一个树精灵出击的手势。 刹那之间,无数飞马从森林之中腾空而起。 (: 感冒稍微好些了,但待会要出个门去拿点药,所以今天先到这里。明天布兰多就开始大杀特杀,你们懂的,说不定我会给个小爆发。 另外,书评区那什么‘我来合体组成胸部’什么的,你们自重啊,敢更猥琐点吗。布兰多感受到的确实是神器反应,狮心剑也确实是幻想级武器,至于原因是什么自己去猜。 还有,影妈你在书评区偷偷说我坏话被我发现了哦,夜杖什么的,本身就是bg嘛)ro 第二百二十五幕 你剑永远闪耀,埃鲁因(上) 第二百二十五幕 你剑永远闪耀,埃鲁因(上) 黑狼领主跑在最前面,毛发漆黑,硬如钢刺,眼中宛如燃烧着一团绿火,仿佛地狱之中初生的恶魔;奔跑时四足落地,锐利的爪牙寒光四射,嚓、嚓在林间枯叶地上发足狂奔,士兵们的目光追不上它的速度,只能看着它从另一座山头到山谷,再从山谷到对面的树林,所有的羽箭都落在它身后,眼睁睁地看着它逼近。 传令官战战兢兢地下达了放平长矛的命令,格鲁士的贵族士兵们却一浪浪后退,阵地上好像出现了几道肉眼可见的涟漪。格鲁士爵士和他的骑士们手持长剑本应督战,但狼祸是托尼格尔以及林中之民世世代代的梦魇——森林中黑影遁行,正是神话之中吞噬一切的末日之兆——骑士们也脸色苍白。 “怎么会遇上这鬼东西!”格鲁士咒骂不已。 格鲁士人还稳定得住阵脚,山民对于狼祸的恐惧更甚,后队早有几个部族偷偷散离,前面的部族也乱作一团,这是从小听到大,根植在心中的恐惧,一旦蔓延开来就像是从天而降的灾祸,再勇敢的战士也要肝胆俱裂、丢盔弃甲。 黑狼群眼看着到了阵前,不足百步,弓箭手投射对它们根本没有任何效果。格鲁士爵士黄金实力,视力极好,一眼就看到软绵绵的射击连黑狼的毛发都穿不透。身后大军正在向前,灰熊领主老奸巨猾、摇摆不定,不可依靠,他只有命令自己的士兵上前,人是跑不过黑狼的,马也不行,格鲁士爵士在南境生活了三十年,很清楚这一点。 林中寒气逼人,但更冷的是心中的寒意。黑狼只有数百头,看起来像马驹,速度太快,好像无穷无尽。手心中出了汗,就凝结在剑柄上,好像呼吸也凝结了。 但森林中却首先跑出一个年轻的骑士。 布兰多抬起头。 格鲁士首先以为是自己的斥候,但随后发现不是。那个年轻人抬起头看着他,两人遥遥相对,却让他感觉被彻底看穿。 “你是谁?”格鲁士升起不好的预感。 “格鲁士爵士,你现在做梦的时候是不是还想得起在康德纳尔战场上那个决绝的回头,你把荣誉遗失在战场上,现在我给你带回来了。” 布兰多一开口就让他大叫一声,脸色惨白,犹如陷入了最深的梦魇。格鲁士爵士哆嗦着指着布兰多:“你你”二十年前战场上他丢下战友逃跑的事情,他以为无人知晓,可而今一个年轻人却一口戳穿。 布兰多收口不言,他其实并无意嘲讽对方,就像他所说的,他只是为对方带回来那失落的荣誉而已。 他身后黑狼群已如同潮水一涌而出,马与狼是对立的生物,但布兰多骑在马上却可以屹立在狼潮之中纹丝不动,那诡异的一幕让人心中恐惧更甚。然后黑狼与格鲁士的贵族士兵们撞在了一起。 仿佛黑色的颜料融入了灰绿色的阵线之中。 那一刻时间放慢,平放的长矛一齐刺在马驹大小的黑狼身上,但金属的矛尖也穿不透黑狼坚硬的毛发,更遑论下面的岩石甲板。长矛纷纷弯折,顺着纹理开裂,啪嚓啪嚓,断裂的木屑使阵地的第一线升腾起一片烟雾。 格鲁士的贵族士兵们大部分还只是白位,步兵中的下级士官往往才有黑铁阶的实力,怎么可能是白银中位的黑狼的对手;上千步兵构成的第一条防线几乎是瞬间就被刺穿,成了个千疮百孔的筛子。 人类士兵开始连连后退,混杂着一片哭喊声与尖叫。 格鲁士爵士好像这时候才从自己的噩梦之中反应过来,他马上命令自己的骑士去稳住第二道防线。骑士们皆有白银之战力,他们一进入阵地就接过指挥权,试图在普通士兵的协助下稳住军心。 但格鲁士人的阵地已经开始习惯性地向中心坍塌,狼群撕出一个巨大的口子,这个口子的正中正好指向山顶的格鲁士爵士。只是仿佛是因为之前布兰多说的那番话,这位让德内尔的骑士竟然始终不退,手持长剑默默地看着下面战局地发展。 骑士们像是得到了授意进入两翼,受到黑狼攻击最少的两翼很快稳定下来,格鲁士人渐渐发现了黑狼数目实际上并不多,一阵骚动之后,士兵们开始试图从后面包抄上来。 放弃了主阵吗? 真个大胆的决定。 布兰多在狼群之中抬起头,他与格鲁士爵士遥遥相望,相隔不过千米的距离。这个距离在沃恩德的战场上不近不远,可谓考验双方指挥者的勇气与智慧。 这位爵士大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看着他,竟是要以自己为赌注,想要包围这他和支狼群。 这样的胆识,却并不让布兰多感到吃惊,因为他早料到如此。 就这么一片刻,狼群已经彻底陷入了包围之中。两百头黑狼,还有一百多头黑铁中位的阴影岩石兽助阵,面对的是数十倍于此的人类士兵。后退已经是不可能,双方比较的就是谁先一步抵达胜利。 布兰多举起了大地之剑。 狼群自动为他分开出一条路来,坐下的飞马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督促,开始加速。他的坐骑并不是普通的飞马,而是树精灵一族送他的礼物——这头飞马是流淌着白银之血的自然之灵,圣马卡兰纳尔的后代,是银之种,和独角兽一个等级的幻想生物,它比一般飞马更加强壮、快速,而且还拥有操纵植物与风的能力——布兰多此刻就乘上了风的翅膀,御风而行。 犹如一道拉长了的白线,他眼前已经没有了狼群,而是脸色苍白、手持长矛的人类士兵。布兰多手中长剑划出一条弧线,犹如同时出现了七把长剑,当当当当数声,十多柄长矛同时被他挑飞。 布兰多左手向前平伸,喝道:“狂风,赐我予权柄。” 这是元素使的两环风系法术,束流。 爆裂的气流散射状喷发出去,布兰多身后犹如产生了一道飓风,他向前,风墙亦向前,挡在他面前的士兵被推飞形成一道半球状的人墙,人墙在半空散开,这些倒霉的家伙远远地落入了人群中。 背脊高耸犹如巨兽的黑狼领主与自己的主人并肩而行,它天生就有白银巅峰的实力,岩石化之后肩甲、额头与背脊处都生出带状岩石甲板,力量与防御力大幅提高,此刻已逼近黄金初阶,普通士兵根本无法近它身,它一声狼啸,光凭气势就能将一片人吓到腿软。 一人一狼,瞬间就在人群之中开辟出一条近五十米长的无人带。他们身后,黑狼群随即尾随而上,将这条通道扩宽扩大。 但两名骑士斜里杀出,一左一右想要挡住布兰多去路。布兰多手中大地之剑一平,一道剑光,衣甲平过,连人带马,两名骑士的上半身与战马的头颅一齐高高飞了起来。 秒杀白银阶。 所有正涌上来的格鲁士贵族士兵这一刻都胆寒了,齐刷刷停住了脚步,黄金领域,这已经不是他们这种凡人可以插足的战斗了。 布兰多再纵马向前,敌人的士兵们竟然连连后退为他开辟出一条路来,这样的奇景,犹如战场上倒戈相迎一般。格鲁士爵士也变得了脸色,如此年轻的黄金级,这绝对是埃鲁因数得出数来的天才。 而且这还不是黄金初阶,看到布兰多剑上莹莹发光闪烁着要素的领域,格鲁士就觉得心中的希望已经化为冰点。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些叛军” 但布兰多看到格鲁士依旧没有动作的意思,心中就已经了然。他环视四周,人群之中已经连续爆发出两个黄金级的波动,“果然有埋伏,不止两个黄金阶。”他看着那两个杀向自己的剑士,都是黄金初阶,生面孔,不是暗中培养就是受雇佣的,大贵族的家底固然丰厚。 布兰多丝毫没有紧张的意思,他依旧向前,举起剑就劈向第一个冲向他的黄金剑士。这一剑连人带马的冲刺之力丝毫不带半点保留,一剑直劈,有若流星飞驰,一往无前。 那让德内尔家族的黄金剑士差点没吓崩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疯狂的,明知道是以一对二还完全放弃防守,这一剑分明就是‘我拼着命不要也要给你一刀’——毫无半点技术含量,但却足以把人吓到抓狂。 但他当然不愿意和布兰多同归于尽,只是这一剑来得实在太快,闪避已是不及,只能举起剑去招架。他心中已是郁闷至极,本来是自己先一步抢攻,却被对方疯子一般的打法给反压了一头。他现在只能指望自己的同伴能抓住布兰多孤注一掷的机会,他们两人已经合作多年,想必不会漏过这么明显的机会。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有点始料未及。只见布兰多‘当’一剑砍在他的剑刃上,巨大的力道差点没把他的手崩断,这家伙‘蹬蹬蹬’连连后退一边咬牙暗骂一边努力寻找平衡,但他一抬起头,却发现布兰多似乎不需要重新寻找重心一般已经又是完美的一剑劈了过来。 这一惊当真是魂飞天外。 ro 第二百二十六幕 你剑永远闪耀,埃鲁因(中) 第二百二十六幕 你剑永远闪耀,埃鲁因(中) 这怎么可能! 让德内尔家族的黄金剑士差点没把向自己的眼珠子给瞪出去,布兰多刚才那一剑人借马力完完全全是用尽全身力量最完美的一剑,正常人这样一剑没砍中,都会处于一种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状态,俗称僵直——但布兰多几乎是一剑砍完,几乎没有收剑的动作又是一剑劈来。 而且这一剑怎么看怎么完美,怎么看都又是用尽了全身力量的一剑,和之前一剑几乎没有半点差别。 这简直颠覆了力学原理。 简直像是先后两个人分别劈出的一剑—— 让德内尔家族的黄金剑士已经理解不能了,而且他也不需要理解了,如果他还不举起剑去格挡,估计肯定就要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但他完全可以想象,自己去挡这一剑的话肯定会被对方直接一剑抽到地下去。 因为他现在连平衡都还没来得及找回来。 可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这位让德内尔家族的黄金剑士欲哭无泪,根本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的只能举起剑。然后‘砰’一声巨响直接让布兰多连人带连剑给拍飞了出去,简直像是拍一只死苍蝇一样给拍到了地上。 这一前一后两剑几乎是瞬间完成,在旁人看来布兰多好像幻化出两个身影直接‘啪啪’把那剑士像是教育小孩子一样给拍到了地上,而正是这个时候,他的同伴才堪堪赶到。 其实这个时候才赶上来的第二个剑士也是有点抓狂了。 若是平时,这一前一后零点几秒钟的差距根本不会有什么影响。但这一次,这第二个剑士才刚刚赶到,就发现布兰多的第三剑已经向自己倒地的同伴刺了出去——那简直像是第二剑拍下去还没收回来,第三剑就已经在路上了——那种感觉别提有多别扭了,如果可以的话,这位让德内尔的家族剑士简直想要以头抢地、嚎啕大哭:这货开外挂! 但他现在没时间干这种多余的动作,因为他发现自己要再不出手,那么自己的同伴就真要死翘翘了。可明明同样是黄金级的实力,竟然三招之间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就直接要退场了,这实在是让人有点接受不能。 他立刻出了剑。 理论上来说,布兰多连续三剑,几乎放弃了一切防御全力向他的同伴出手。他这个时候出手,不说抢到先机抓住对方的漏洞,至少达到围魏救赵的目的是没有问题的。 可就是这个时候,让这个让德内尔的家族剑士吐血的是,他明明看到布兰多根本没管他一剑刺入了那个倒在地上、一脸不可思议的剑士心脏之中——那家伙脸上的表情好像是在说,你有那么恨我吗?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可同时也是这个时候,他又看到布兰多一剑向自己劈了过来。 完美的,用尽全身力量的一剑。 “这不可能!”个让德内尔的家族剑士差点没直接手一抖把剑一丢,抓住脑袋尖叫了。 可不管可不可能,布兰多的剑精确地击中了他的剑刃。然后后面发生的事情是前面的翻版,先后六剑,堂堂两个黄金阶的剑士就这么在几秒钟之内被布兰多简简单单地刺死在战场上。 事实上普通人杀条狗都未必显得有这么轻松。 一时间整个左翼战场上竟是鸦雀无声。 布兰多从第二个剑士的尸体上抽回长剑,在对方的衣服上擦了擦,然后抬起头来环顾四周。他目光所及之处,格鲁士人的贵族士兵们竟吓得如同潮水一般纷纷退却,这种退却仿佛带着一种可以传染的恐惧一般四散传播,很快就化为了一种崩溃的信息。 布兰多向前,数千士兵像是见到鬼一样尖叫起来,前面的人终于彻底无法忍受了,他们哗啦啦丢下一片武器,掉头就跑,一开始只是布兰多面前的少部分人,但这却瓦解掉了格鲁士人最后的信心,士兵们开始大片大片的溃散了。 以一个人为中心的溃散。 战场上海坚守着的是格鲁士爵士的亲卫团,还有他的骑士们。 布兰多依旧是与对方遥遥相望,但距离已经不过百米。但双方似乎已经没有了再交战的意思,布兰多站在狼群的环绕之下,他看到前面的人类骑士分开出一道路来。 那后面是戎装上马的格鲁士爵士。 其实格鲁士明白,他已经败了,但他并未认输。 这位曾经在康德纳尔的战场上丢下战友们逃跑的骑士,而今却坐在马上,手持长剑,他命令所有人留下,但自己却要与布兰多单独一战。 他右手持长剑,坐在马背上,遥遥向布兰多平伸出左手 布兰多看着他,心中了然对方的意思:这是挑战。 他点了点头。 然后格鲁士爵士举起了长剑,高喊道:“埃鲁因,你的剑永远闪耀!” 狼群也分开了。 布兰多纵马向前,他的速度并不快。 格鲁士由山上冲向山下,布兰多从山下缓缓奔向山上,两人交错而过。布兰多直接将右手的长剑交到左手,用巴哈姆特之爪抓住了个格鲁士的长剑,毫无花巧,左手一剑刺入对方的胸膛。 砰的一声,巨大的推力将格鲁士撞下了战马。这位经历过十一月战争的老兵就那么滚了几圈,灰头土脸地躺在地上,用尽最后的力气仰头看着马背上的年轻人。 “你带回来的荣耀,咳咳”面罩下的瓮声瓮气的声音说道:“我收下了。” 布兰多低头看着这家伙,说道:“其实我是来告诉你,他们并没有怪你。那场战争,不是你的错。” 格鲁士爵士一僵:“怎么可能,咳咳,你没骗我?” “德科塔家乡的那棵橡树,你应该知道吧,他委托我让你帮忙照料。那是他小时候,他父亲栽下去的。”布兰多低声答道。 “真的是他呜呜呜”骑士竟然像是个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我对不起他们” 布兰多没有说话。 十一月战争本身就是一个错误——他知道关于格鲁士的故事,是来源于游戏之中的任务。格鲁士爵士对于自己的过错充满了悔恨,在十年后,他会向所有他认可的玩家发布这个任务——既南境玩家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著名任务。任务的名字是‘赎罪’,布兰多心中对于这位老骑士其实是敬佩的,因为一个人至少肯为自己的行为而忏悔,而事实上当年在康德纳尔的战场上,他并没有犯下多大的错误。 他只是为了执行命令而已。 格鲁士爵士就在哭泣中失去了声息,布兰多叹了口气,战场上流的是埃鲁因人的血。他却不得不以这种行为来终止王国的战争。或许只有经历血与火的洗礼,这个国家才能重获新生。 他抬起头,看着战场上仅存的那些格鲁丁的骑士们。 “离开吧,”他说:“这里已经不是你们的战场了。” 但骑士们摇了摇头。 “我们不知道你知道什么,先生,但你给我们的领主大人带回了荣耀,这是高尚的行为,谢谢你,”一个领头的骑士答道:“但这是我们战死的地方。” 一片拔剑的声音。 布兰多摇了摇头,他回过头,黑狼一拥而上。 山民因为恐惧而溃逃,格鲁士爵士身死,格鲁士人的联军也分崩离析。灰熊领主始终犹豫不定,不肯上前。玛达拉至今没有动静,不过也罢,死人本来就不可信任。 战场之上的形势,好像转眼之间就被逆转。明明是那么坚实的优势,片刻就当然无存。山林之间竟然开始有了一种寂寥的气息。 身在前线的帕拉斯忽然感到了一种深深的疲惫,他环顾四周,身边骑士们眼中求胜的期翼依旧坚定。但战场上士兵的尸体彼此枕籍,到处都是断裂的长矛与破碎的甲胄,残破的旗帜仿佛血一般印染着夕阳的色彩。 其实已经失败了。 不过他还可以退回帕拉斯,这些叛军留不住他。只要他还在,他就可以再组织联军,玛达拉虽然蛇鼠两端,但依旧是可以依靠的助力。 只是 胜利如此接近,仿佛唾手可得,明明已经近在眼前了,可为什么转眼之间就化为泡影,还是原本就是不切实际的期望?埃鲁因啊,究竟是怎么了? 一切熟悉的都已经远去,只留下过去回忆中的味道而已。年长的骑士们带着年轻的骑士出征,出征前告诉年轻人埃鲁因的信念,这种信念一代代流传下去。帕拉斯也曾年轻过,他至今还记得那些骑士的歌谣。 但那些歌谣已经不再被传唱了—— 陈朽的王国就像是一堵破败的墙一样,遮住了所有的光。老骑士好像看到新生的光刺穿漆黑的墙壁,一道道刺破,他多想看看那墙壁之后的希望,但在那之前,他却注定要被压在那轰然倒塌的墙下了。 两边战场上的消息传来后,他就对大军失去了约束力。大部分的外来领地的士兵都逃跑了,大小领主们带着他们的军队退到了战场后方,帕拉斯不想去嘲讽这些胆小鬼,因为没有任何意义。 他带着属于帕拉斯领地的三千人继续向前,老骑士的面罩上染着夕阳的血色,现在他要为这场战争画上最后的句号。 ro 第二百二十五幕 你剑永远闪耀,埃鲁因(下) 第二百二十五幕 你剑永远闪耀,埃鲁因(下) 玛达拉骄傲的、令人畏惧的大军始终不敢跨越雷池一步。 因为这支亡灵大军面前始终立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是个精灵,骄傲冷静得仿佛天上的星辰的光芒,她小小的年纪似乎还无法表现出这样阵定自若的风采,但却丝毫不妨碍她作为统帅的气质。 梅蒂莎手持银色长梭,横枪立马,静静地拦在塔古斯不足百步远之外。她眼中,玛达拉的大军仿佛早已荡然无存。 而男的,是个中年剑士。他从头到尾根本就没看过玛达拉的大军一眼,但玛达拉的数万亡灵却不敢无视他的存在。 因为他是梅菲斯特,灰之剑圣。 “帕拉斯已经发起冲锋了。”一个黑骑士在塔古斯耳边低语道。 塔古斯点点头。 “因斯塔龙大人怎么说?” “大人说,埃鲁因也从来不乏英雄,这是一个军人的选择,我们要尊重战场之上的荣耀。”黑骑士低声答道。 塔古斯点点头。 “那我们撤退吧,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再次踏上这片土地。”这位吸血鬼统帅看了梅蒂莎一眼,再看了梅菲斯特一眼,如此答道。 “我们已经死了,大人。”黑骑士低声答道。 塔古斯想了下,点点头。 亡灵的身影从森林之中一点点隐去了。 战场上最后的两千人,他们的敌人不过是区区数百名雇佣兵与树精灵、半人马组成的联军而已。 但结果早已注定。 两千不过黑铁初阶的士兵,不到一百名白银阶的骑士,他们的敌人是数百名真正的白银中位、甚至白银巅峰,才从狼祸之中幸存,身经百战的战士。 飞马腾空而起,树精灵的长弓箭无虚发。战场上只是一面倒的屠杀,帕拉斯听着自己身边年轻人的惨叫,心痛如刀绞。这些曾经是他所看好属于埃鲁因的未来——是的啊,这样一代一代,埃鲁因年长的骑士带领着年轻的骑士走向战场,吟唱着骑士的战歌,带给他们至高无上的荣耀——但老骑士发现自己却无能为力了。 突击早就被阻拦了下来,仅仅是在这一面上的战场上,帕拉斯就至少看到四个黄金阶的战斗力。 一个用枪的红发马尾少女,一个树精灵,一头半人马,还有一个短发、着男装的漂亮得不可思议的女孩子。 这就是所谓的叛军——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战场上金色闪耀的旗帜,早已经被染上了鲜血的颜色。老骑士看着一张张年轻的脸孔从自己的面前消失,忽然觉得这个闹剧该结束了。 是的,该结束了。 茜手中的长枪已并非是最早的雷之枪,因为雷之枪已在黑森林之中遗失,加上后来也没能找得回来。现在她拿的,不过是一把普通的魔法长枪,布兰多当初曾经许诺她在离开黑森林之后要帮她寻找一把称手的武器,不过少女潜意识并不希望用这件事去麻烦领主大人。 她现在生怕布兰多觉得她麻烦,那天会不会也像马卡罗一样嫌弃她。 不过没有武器也不行,她的实力现在布兰多的阵营之中已经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虽然与梅菲斯特想必还相差甚远,但梅菲斯特认真说来其实也并不算是布兰多的自己人,顶多算是个盟友罢了。至于布兰多的实际战斗力虽高,但论起来也不过才黄金中游而已。而茜却是货真价实的黄金巅峰,只差一个脚印就可以踏入要素之境的存在。 这样的实力仅仅用一把普通的魔法枪其实已经局限了她的战斗力,不过少女现在有点患得患失,她就那么握着长枪,抿着嘴,在让德内尔的残军之中杀了个几进几出。 让德内尔剩下这些残兵不过是帕拉斯自己的军队,从其他地方补充来的骑士、黄金剑士早就已经逃走了,剩下的,根本不可能对她构成威胁。 她和伪娘吸血鬼墨德菲斯一起在对方的阵形之中穿插,试图将对方彻底分割、击溃。其实这个时候连茜自己都感觉得出来,对方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这个时候,她手上的长枪一震,忽然感到前面遇到了阻拦。少女微微一怔抬起头来,火焰一样的眸子里映出几个人来。 确切的说,是一小队骑士。 ‘帕拉斯的骑士团’茜心中一振,她很清楚,白银阶的骑士是一支军队中的骨干,如果,她可以先瓦解他们,那么这场战争也就可以提前结束了。想到这里,她马上就向那边杀了过去。 出乎她预料的是,对方的反应很迅速,几乎是立刻就察觉了她的意图。四五个骑士立刻围了上来。 ‘不知死活。’茜皱了皱眉,心中暗想。这些骑士应该已经很清楚她的实力了,黄金巅峰,和这些白银初阶、下游的骑士比起来简直没有可比性,可这些骑士向她冲过来时依旧没有半点犹豫,她从他们眼中只看到决然。 全部都是年轻人—— 茜看到那一张张年轻的、有些紧张的脸,忽然有些不忍,她一时之间想起了自己那些逝去的同伴,手上也微微一慢,原本杀意腾腾的枪顺势一变,啪啪啪将这些骑士全部都打下了马去。 她再向前,然后人群之中出现了一个全身笼罩在铠甲之下的骑士。 ‘咦?’ 茜注意到那个骑士也不过是白银水准,但经验却丰富得不可思议,竟然躲过了她的一枪。少女没想太多,直接再一枪追了上去,却没想到那骑士竟然又一剑格开了她的长枪,同时还一剑向她劈过来。 茜稍微紧张了些,她下意识地以为对方是个隐藏实力的黄金战力,马上收回长枪,手上不再留力,一枪虚招骗过对方的重心,然后再一枪格开对方的剑,最后一枪刺出刺中对方的胸甲。 连续三枪几乎没有任何停留的余地,只听哗啦一片脆响,长枪瞬间击穿那件铠甲,带着一道白色的流光将对方刺了个对穿。 ‘高级魔法甲胄!?’茜一刺穿对方的甲胄,立刻就感到了不对,对方身上穿的魔法甲胄并非是一般骑士的魔法甲胄,而是更高级的将领级甲胄。 而在这支军队中。 能穿这样的骑士甲的人,也不过只有一个人而已。 她心中一惊,但却忽然感到身边静了下来。所有正在厮杀的让德内尔的骑士、士兵,这一刻似乎都停了下来,一开始只有她身边的人,但这种悸动很快就像是波纹一样传开去,整个战场竟然奇迹一般地停滞了下来。 “帕拉斯大人!”一个才从地上爬起来的年轻人立刻扑向了那个从茜枪下倒下的骑士。 倒在血泊之中的老骑士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但他的第一个动作却是揭开自己的面罩。 那是一张属于老人的脸—— 满是皱纹,雪白的眉毛之间仿佛蕴含着属于这个王国的风霜,他昏暗、灰淡的眸子里似乎看过了太多的风风雨雨,他看过高歌出战的骑士们,看过年长的骑士带领着年轻的骑士走向那个一去无回的战场,看过属于埃鲁因的光辉与凯旋,也看过失败,落幕,以及这个王国最后的垂暮。 然而这样的光彩,此刻仿佛融入了这样一对正在逝去生命光芒的眼睛里,闪动着,仿佛往昔的一切,都重新回归了。 帕拉斯笑了笑。 他先无力地对身边的骑士们摇了摇手,然后抬起头对茜问道:“小姑娘,你们到底是哪里的人?我不相信,你们只是普通的叛军” 茜忽然觉得自己有点不知所措,理论上来说,面前这个老人是他们这一战最大的敌人,可此时此刻,她却发现自己有点无法拒绝对方的问题。 “我是埃鲁因人。”她答道。 “不可能,黄金巅峰黄金巅峰埃鲁因什么时候出了这么年轻的天才真正的天才”老人虚弱地摇摇头。 “我真是埃鲁因人,我是让德内尔境内的山民,我以前是个雇佣兵,是领主大人收留了我。”茜认真地说道。 “这样的倔强,埃鲁因人的倔强,我倒是相信你是埃鲁因人了,”老人笑了笑,但这笑容之中仿佛已经是用尽了最后的光彩一般:“不过像是你这样的天才,又怎么会屈居于叛军之中” “不,没有什么屈居,领主大人比我厉害。但即使如此,他对大家都很好,与那个格鲁丁相比,我觉得他才是最好的领主。”茜认真地答道。 “是吗?你们的领主大人叫什么咳咳,名字?” “他叫布兰多。” “布兰多布兰多” 帕拉斯闭上眼睛,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感到自己的手脚逐渐冰冷,失去意识,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但老人还有最后一个疑问,他看着战场,森林中鲜血横流,那些都是埃鲁因的血。 “你们,在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不知道,但领主大人说过,他是为了拯救埃鲁因。” “拯救埃鲁因?”帕拉斯眼中好像放出全部的光彩来,他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茜:“怎么拯救呢?” 茜直接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相信领主大人能做到。就像没有人相信,你们贵族能做到这一点一样。” “我们贵族我们贵族哈哈咳咳咳”老骑士忽然大笑起来,他用尽最后的力量摇了摇头:“说得好——听我命令,我的骑士们你们投降吧。” 这句话简直像是滚滚惊雷,周围所有年轻的骑士都惊呆了:“这不可能,大人,你死在这里,我们也要死在这里,这是我们的荣耀!” “不,”老人虚弱地合上了眼睛。 他一字一顿,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如此轻声说道:“你们必须投降,这是为了埃鲁因的荣耀。” 为了埃鲁因无上的荣光。 :我许诺你们的爆发来了哟各位的票票也要给力啊,给在下点动力啊。打滚求各种动力!ro 第二百二十八幕 风射手(上) “让德内尔输了?”欧弗韦尔手中的羊皮纸悄然滑落,他顺手一抓,才重新抓稳。他抬起头,露出惊讶的神色。 一旁的格里菲因公主不动声色地听着这个消息。 南境的一场大战的结果,并未在第一时间传出来,让德内尔大军溃败,让四野一时为之失声。联军的损失并不大,大部分人员随惊溃的山民裹挟而逃散,灰熊领的军队更是毫发无损,真正损失的不过只有格鲁士与帕拉斯的几千贵族士兵,但帕拉斯、魏德、格鲁士爵士的战死,却让整个南境一片窃窃私语。 一场战斗死了大大小小无数贵族,两个领主,一个是让德内尔伯爵心腹的家臣。以至于托尼格尔及以北地区力量为之一空,让德内尔短时间内即使有心,也无力再组织起一支军队来征讨论杉领。 除非他领军亲至,但那是不可能的事。 哪个领主没有仇人,让德内尔伯爵要时时刻刻防范自己的仇人乘势来犯,尤其是这个时候,大家都以为他这头老虎没了牙齿,连内部都开始蠢蠢欲动了。 因此虽然让德内尔恨得布兰多咬牙切齿,但也要先解决了自己的问题,才可能抽得出手来。而等他有时间抽出手井时候,布兰多觉得自己也完全不用怕这家伙了。他原先的目的,这一刻至少可以说实现了一半。 到冬琴之月的月末,二月开,大地开始解冻的时候,埃鲁因到处都在讨论这场大战。但唯独托尼格尔境内显得冷清”参与这场战争的另一方却很少谈论起这场战争。 冷杉领在战争中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尤其是为了拖住让德内尔的大军的那些雇佣兵们,减员都超过一半以上。有些经历过十一月战争的老兵,没有向那场惨烈的战争低头”但却长眠在了格里斯河畔,他们的墓地如今在一片松林中,安静得像一首诗。 但战争的阴影很快被冰雪消融之后田地中抽出的青青麦苗洗去了,一个冬天过去了,沃恩德又重新恢复了生机与活力,这才使人们不敢置信地意识到他们居然赢了。 “居然就这么赢了,我都还没来得及上战场”卡格利斯毫无贵族姿态地坐在一张长凳上,双手抱在脑后看着矮人奥德姆与埃鲁因王室的锻造大师柏鲁在围着一堆破铜烂铁转个不停至少在他看来,那就是破铜烂铁不过是些破破烂烂的刀剑而已。 这场大战最直接的收获就是大量贵族军队所抛弃的卸重与盔甲武器,这些都是冷杉领所最短缺的,柏鲁估计回炉重造之后,至少可以全副武装起一支三四千人的军队。这件事倒提醒了布兰多,他想起自己次元洞里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从信风之环内的遗迹中收集来的破烂,于是干脆也一股脑地倒了出来,结果差点没把锻造大师柏鲁的铁匠铺给挤爆。 柏鲁当然大发雷霆,直接把他和卡格利斯因为白狮军团第一期士官的训练任务暂时也告一段落,空闲下来的这小子如今几乎已经取代了茜的近卫队长的位置”整天就跟着他屁股后面转给从屋子里面赶了出来。 不过片刻之后,那位王国的锻造大师又屁颠颠地跑出来,双眼放光地抓住布兰多的手问:“领主大人,你你你从哪里搞来那些武器的?你不是去打劫了某个帝国的物资仓库吧?”布兰多没好气地甩开他的手:“你当帝国的物资仓库都是公共厕所吗,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再说就算是公共厕所”进出还要交钱呢。” “那不还是因为你是领主大人嘛,外面的人都说,领主大人想做的事”没有不成的,你看”现在其他领的人都称你为“创造奇迹的布兰多”老人笑眯眯地说:“不过话说回来,公共厕所又是井么东西?” 布兰多听得直皱眉头,心想谁给他取了个这么恶俗的头衔。什么创造奇迹的布兰多,一听就和市面上流传的那些三流骑士的主角差不多,他原本还以为至少有个什么1牧狼者,什么的称号呢。 要知道称号这个东西对于一个人的名气来说还是相当重要的,比如说“狼爵士,欧弗韦尔”十字手,布加,别人一听就知道或多或少和这个人的性格以及能力有关,但凡一个正常人如果叫什么,死蛆”“烂脚趾,什么的,布兰多觉得还不如直接找根柱子撞死算了。 但他觉得恶俗的头衔,卡格利斯却听得两眼放光,他忍不住又抱怨道:“真是的,早知道和领主大人一起出来,说不定我也有头衔了。” “什么头衔?” ,恍如,领主大人叫做“创造奇迹的布兰多”我当然不敢和领主大人比肩,所以我就叫1追随创造奇迹的布兰多的卡格利斯,吧。” 年轻人想了想,认真地说道。 布兰多一个踉跄差点没直接给跪了,他顿时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看着这位埃鲁因的贵族后裔、敏泰爵士的次子,忍不住一时之间为王国的未来感到担忧,心说这都是什么扭曲的审美观啊。 看在自己未来的近卫队长,以及白狮军团的份上,他决定好好纠正一下对方的审美态度:“不过小打小闹而已,以后有的是战斗的机会,只希望你到时候不要抱怨太累。” “真的?”“当然”布兰多答道:“我们的敌人不仅仅是自己人,还有玛达拉。玛达拉在这次战争中其至都没有动用他们的正规军团,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玛达拉没动用正规军?”柏鲁还好,因为在地牢里没经历第一次黑玫瑰战争,但卡格利斯或多或少对这一次战争有所耳闻,这今年轻人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玛达拉入侵埃鲁因是因为国内争吵不休利益分配不均新皇上位,朝野动荡,为了转移内部矛盾而向外部扩张。事实上真正的战争只是一场合法的掠夺而已,闻风而动的不过是那些地方的贵族。”布兰多认真地答道:“只是这种扩张,是玛达拉十年来内部变草的外部表现一在我们正面的那个玛达拉的黑爵士,因斯塔龙,因为才华得到塔古斯家族的支持,进入埃鲁因寻求走上前台的资本,而在那之前他不过是个地方上的年轻人,才刚刚继承了领地而已。”“在这次战争中,玛达拉有许许多多这样的年轻人,因斯塔龙并不是唯一一个。”这是布兰多第一次认真地向自己的属下坦言玛达拉的威胁,事实上,他知道自己并未危言耸听。 柏鲁和卡格利斯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真正的玛达拉,有多强?” “玛达拉的正规军的主力是黑骑士黑暗十字军,吸血鬼与高等尸巫,尤其是黑骑士与黑暗十字军,在玛达拉的正规军序列之中基层的角色,他们的实力至少也在白银中游以上,一般我称之为三阶兵种。”布兰多答道:“而高阶战力,有骨龙,有复仇女妖,有血座领主,埃鲁因若是立国的时候凭借圣殿守卫最早期的白狮卫队以及先君埃克创立的铁马骑士团还有可能有一战的力量,现在嘛, ” 布兰多有些话没说,事实上现在的玛达拉还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无论是克鲁兹帝国圣奥索尔,还是布加的工匠巫师都要比这个新生的黑暗帝国强盛得多。 至少布加的石像鬼、宝石龙突袭战术在战场上就曾经横行一时布加的天空,就是世界的天空一这样的霸气的话语,也只有工匠巫师们才能说得出来。 “可惜,铁马骑士的训练方法早已失传了。 ”柏鲁大师叹了口气:“就算是白狮步兵的培养方法,也比早些年遗失许多,训练出来的白狮步兵的战斗力也大不如拼了。” 布兰多点了点头,这他当然知道,白狮步兵当年可是随先君埃克纵横四方的军队,现在沦落到要去和让德内尔培养的亲卫比肩的程度,也不能不说不是天意。埃鲁因违背了先君埃克的道路,因此才受到这样的惩罚。 而圣殿守卫,是银精灵与埃鲁因盟约的产物,说起来梅蒂莎就是这个产物中的一部分,不过这个盟约早就荡然无存了。甚至埃鲁因人擅自曲解神圣盟约,还因而引来了玛莎的震怒。 不过埃鲁因与银精灵,风精灵错综复杂的关系,才使得这个王国芶延喘攒至今,只是玛达拉的入侵使世人看清了埃鲁因的虚弱,因此从这一战之后,王国才逐渐走向衰亡。 但那都是历史了。 布兰多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不用怕,我们可以慢慢来,王国不是没有希望。白狮步兵的训练方法遗失在科尔科瓦王朝与西法赫王朝的战争中(,),传说西法赫王室的传人将训练白狮步兵的方法一分为三带入了门斯特罗一带的陵墓群之中,有时间我们可以去找找看。” (,夏之年,新月战争) 锻造大师柏鲁只当布兰多是在安慰他,却不知道布兰多说的是真有其事,西法赫王室遗裔将白狮步兵的训练方法一分为三,分别交给当时的三位王子公主携带,其中一分被追回,另一份布兰多有确切的消息知道是落在门斯特罗的陵墓群中,至于最后一份,那就真是下落不明了。 完整的白狮步兵传说是四阶兵种,不过集齐两份,至少也有三阶的实力了。铁马骑士的训练方法布兰多也能想办法,这就是穿越的优越之处,事实上现在他已经腾出手来,接下来就要开始准备这些事情了。 不过他先把柏鲁唤回神来,问道:,“大师,那些赤帜骑兵的甲胄还算精良,你能不能想办法改进一再” “改进?”老人不解:“虽然那套甲胄的防御很高,但并不适合重步兵使用。尤其是只加强防御箭矢,和白狮步兵的理念有些相悖。” “不,我打算让你帮忙改造一下,让弓箭手能穿上。”布兰多摇摇头。 “弓箭手?”柏鲁瞪大眼睛,他还没听说过谁奢侈到这个程度,连弓箭手都要穿上魔法甲胄的。倒不是说弓箭手不宝贵,但是弓箭手的位置也太后排了,把魔法甲胄用在他们身上实在是有些太浪费了一些:“这是不是太奢侈了?” “一点也不,如果是她们穿呢?”布兰多让老人回过头,指了指不远处几个身材高挑、背着长弓、正在1人类的世界,中逛街,好奇地东张西望的树精灵少女。 “那”柏鲁大师这次说不出反对的话了。 任谁都知道,精灵射手无一不是神射手的。不过他有些无法想象,穿上魔法甲胄的射手究竟是个什么概念。 因为理论上来说,弓手是要追求灵敏的。 第二百二十九幕 风射手(中) 吧骑兵甲改成射年甲对于和熔炉铁毡打了数十年交道的锻造大师来说并不难,弓箭手射击时要求腰腹、上臂以及背部的灵活,否则就会影响开弓时的精度,柏鲁将一部分甲板拆掉,换成活动的甲片,第二天就制出了样品。 奎尼尔穿上甲,舒展了一下上肢,露出满意的神色。树精灵的身形修长、健壮,但柏鲁打造的铠甲却相当合身,只是原本穿在人类骑兵身上的铠甲在他们身上像是小了一圈,有点像是罗马人的半身甲。 “重了点。”他说道。 “重量没办法再减轻了。”柏鲁大师说道。 集本就是骑兵的重甲,无论怎么修改,甲的重量始终会落在肩上。 但射手的肩膀承重太多的话,会极大地影响命中率,锻造大师回头看着自己的领主大人,想看看布兰多怎么说。 布兰多将中指和拇指放在下巴上,满意地看着工艺品一样的骑兵甲,老人将肩胛处、腰腹部的甲板大幅度改成甲叶之后,金属片顺着奎尼尔的动作层层浮起,在灯光下看起来波光粼粼。 “弄一个减重的前缀就好了,柏鲁大师,你能多打几件样品出来吗?”他侧过头问道。 前缀其实就是一种附魔,减重的前缀有好几种。其中芙雷娅风后半身甲的“风舞,是最好的一种,穿戴著不但不会感受到负重的约束,反而还会像是感到被和风环绕一样,获得灵敏加成。 “这不是问题,你要那么多样品来干什么?” “呃你很快就知道了。”事实上柏鲁或许更希望自己永远也不要知道”因为他看到布兰多从奎尼尔手上接过甲胄”这件堪称工艺品的杰作很快就在他手上燃烧起来,众人看到强烈的魔法反应形成一束束明亮的电火向四周放射着,最后1噼里啪啦,将胸甲板融穿形成一个巨大的空洞。 看起来就像是蜡烛融化之后的场景”金属化为液体向内凹陷,呈流体状又重新凝固,最后留下一牟拳头那么大小的孔来。 布兰多顿时耸了耸肩,无论怎么看,他手上这件铠甲都算是报销了。 炼金术是一个随机性很高的工作,尤其是布兰多要摸索出一套行之有效的风系法阵来,纯粹就只用用成品去填了。 此后的几天”熔炉内青色的火苗几乎从未熄灭过,铁匠铺内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彻夜不休。一套又一套改造之后的铠甲在布兰多手上变成废品。 他开始向用廉价的风之青宝石来作为风系法阵的魔力核心,这种宝石是沃恩德最通用的蕴含风元素魔力的主材,也是价格最便宜的一种,说是宝石,但其实比大多数魔法水晶都要廉价。 即使是在过去游戏之中通货膨胀得最厉害的时期,这种宝石也只卖到了几千托尔而已。 不过实验的结果并不理想,风之青宝石达成的最好的结果就是“笨拙,的前缀,减重从来没超过豌,还有各种负面属性。 然后布兰多先后试过天青石,青绿橄榄,湛蓝棱晶”几种主材一种比一种昂贵高级,减重的效果也一路从10%提升到15%,到第五天早上,顶着黑眼圈的布兰多与柏鲁终于弄出“轻巧,这个前缀。 1轻巧的射手甲:防御,对箭矢防御额外+2,减重20%。,但可惜这套甲还是比预定中重了不少”奎尼尔也表示只有树精灵中最精锐的射手才能毫无障碍地穿着它战斗,但大部分人都无法实际达到这个程度。 而这个时候,赤帜骑兵身上缴获的甲胄改造的射手甲的废品率基本上已经达到10%以上了。 这样的结果当然与布兰多要求的不符,他的目标是至少将树精灵射手提升到三阶兵种的实力上去。而兵种实力基本上只看几个数据,攻击”防御,机动性以及特殊能力至于提升攻击力除非布兰多认为自己能搞得出树精灵长弓,那是树精灵正牌的三阶兵种森林射手的标准装备,可那是差不多五十年之后的产物了。何况他对制弓一窍不通, 还不如直接在提高防御上想办法。 但现在看来,配备新的制式战甲同样不太现实,至少在负重上一样存在瓶颈。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想要让树精灵射手穿上这些魔法甲胄就是个空想而已。 解决的办法倒是可以把1轻巧,的前缀进一步提升到“轻灵”这样瑰的减重就足以符合他的要求。然而铠甲的改进工作进行到现在,仅仅是改造的费用就超过了三万托尔,再无休止地增长下去,布兰多估计安蒂缇娜就要来找他递交辞职信了。 “没办法。”柏鲁大师趴在自己的工作台上,头发乱得像是鸟巢,有气无力地说道:“这是极限了,如果想要再不进一步投入的基础上再减重的话,就要影响防御力了。” “先让树精灵的精锐装备上吧。”塔玛也提议道,他是半途被布兰多邀请进这个计划小中的。这位未来的炼金术大师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一直在帮夏尔和安蒂缇娜设计建造那座计划已久的法师塔贵族小姐的魔导实验室也在这个计划之中。 魔法在沃恩德的世界中是一种重要的生产力,法师塔对于领地的重要性也不言而喻。何况法师塔内还可以汇聚公共法力池,不但能大幅度加强他手下施法者的实力,还能加速法师学徒的培养。而哪怕是最低级的炼金实验室也能为在其中工作的炼金术士提供相当于一个额外炼金术等级的加成,高级炼金实验室几乎等同于直接为领主提供了数目不等的专业炼金术士。 只要稍微有点钱,就没有领主不愿意在自己的领地上修筑法师塔的。何况好的法师塔还能吸引更多的法师成为自己的手下和幕僚,何乐而不为? 因此本来布兰多不想耽误塔玛的进程,但随着他这边黑洞一样的吸收资金,安蒂缇娜无奈之下也只有让塔玛先到这边来帮忙,否则她担心布兰多会不会用全领地的钱去搞一支什么超级军队出来。 在她看来,自己的领主似乎就是个这么穷兵赎武的人”好像永远没有安全感似的,总把发展军事力量放在第一位。 但对于塔玛的提议,布兰多还是摇了摇头,他要的不仅仅是一支人数很少的精锐而已。事实上他并不缺这样的精锐,他手上有旅法师系统,还有巢穴系统,如果可以,他自己一个人就能组建起一支精锐军队。 他需要的是一支,主力,。 像是半人马、穴居人以及树精灵这样为数众多的主力,而且这支主力要在接下来的战争中站得住脚才行。 他想了想,答道:“你们继续试验一下能不能用相同的材料弄出更好的附魔效果来,我去从其他方面想办法。” 布兰多的办法很简单。 那就是龙血药剂。 就像奎尼尔说的,树精灵射手对于他们最后的成品也不是完全无法使用,只是或多或少会限制战斗力。说白了还是重量上的原因,但对于铠甲来说”除了减重以外反过来想,何不增加树精灵的负重能力? 说到增加力量,那么布兰多除了龙血药剂不做第二种想法了。 不过龙血药剂第一批全部给白狮军团未来的士官们服用了,第二批炼制出来的则为了应付这次战争交给了那些雇佣兵、半人马和此次随他出征的树精灵射手。这部分树精灵射手很少,不过区区一两百而已” 而森林中的树精灵起码还能组织起过千的军队。 同理,布兰多要打造的不仅仅是树精灵的三阶兵种,半人马也是一样,这样一来,他需要用到的龙血药剂可能超过数千瓶,这不是个小数字”从那头多头龙身上得来的血液肯定是不够用了,布兰多需要找到更多的原料才行。 收购,一时之间来不及,布兰度也不希望这件事拖安培瑟尔之行后面去。他很快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自己培育多头龙。 而说到自己培育多头龙,理所当然是利用巢穴。但普通的领地一般来说没有足以容纳巢穴的位置,像是冷杉领就觉得找不出天然的魔力汇聚之处,布兰多理所当然地将算盘打到了瓦尔哈拉头上。 说来也是,自从他离开黑森林之后,似乎也到时间去重建这座曾经承载了无数辉煌的要塞了。 布兰多干脆将铁匠作坊的事情完全放手丢给柏鲁与塔玛,自己则一个人埋首于研究瓦尔哈拉的那个最核心的法阵上,瓦尔哈拉的核心法阵其实并不复杂,只是需要大量数量惊人的魔法水晶而已。 如果这个要求放在从前布兰多估计要抓狂,但这个时候前往黑森林中的第一批人已经返回,移民们在雇佣兵们的保护在森林中建立起了一个小型的矿场,第一批开采出来的魔法水晶虽然不多,但也足以满足布兰多的初期需求己不过布兰多虽说一心投入布置法阵中,但也没到不可自拔,完全罔顾外界的消息的地步。他心里很明白,历史上的这个时间,格里菲因公主应该已经准备前往安培瑟尔,与安列克展开谈判。 从剑之年的春晓之月之后,公主殿下实际上就已经和安列克大公达成了一定程度上的协议了。 他其实有些犹豫,究竟要不要让公主殿下和安列克先接触,毕竟有北方的安列克挡在前面,托尼格尔不至于第一时间就陷入王储之争那个最大的漩涡之中去。但布兰多很快就做出了决定,作为公主党,他绝对不允许历史重演。 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在公主前往安培瑟尔的时候唱一出好戏,而这一次的舞台,自然就是那座埃鲁因最大的贸易港。时间已经确定,他现在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之后的行程做准备。 布兰多手头的工作没有放下,一边却将夏尔和他手下的人打发出去寻找旅法师的卡牌。他很清楚,自己前往安培瑟尔不可能带着大军, 甚至连黑狼都无法跟去,真正靠得住的还是旅法师系统和自身的实力。 但黑森林一战之后,旅法师系统现在基本上是处于半残废状态,要想重新让这个系统活过来,布兰多知道首先他需要的就是新的捞墓的手段。 他有计划小地安排着这一切,从冬琴之月的月末开始,军队的升级、瓦尔哈拉的重建与寻找旅法师卡牌的事情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在外人看来托尼格尔显得异常安静,但内里却在发生着缓慢而惊人的改变。 这样的安静一直维持到进入春晓之月的第一周,一个消息被传到了布兰多的桌子上。 第二百三十幕 树之城(一) 从天空俯瞰,托尼格尔地区两头高中间低,西南方有一片盘地,冷杉堡就坐落在这个方向。从冷杉堡向东眺望,湛蓝的天空之下是群山起伏的阴影,大片的丘陵地区从格拉哈尔山西麓平铺直下,格里斯河的支流在这里交汇,一到秋冬季节就是最好的猎场,是山林最茂密的区域。 这里位于敏泰地区与冷杉领的交界处,向北与帕拉斯相接,向东可以进入沙夫伦德矿山,扼守住了托尼格尔向外最重要的一条通道,正是布兰多设想之中托尼格尔要塞最好的选址。 虽然地势起伏不平,但地势对于矮人来说从来不是问题。只是因为资金的原因,而今这个计划才开了个头,丘陵中驻扎了些军队,只是在要道上树立起几座堡垒而已。 而在丘陵的中心地区,森林被认为地划开一片空地,这里原本应该是草木郁郁之所,而今空地上铺满了从森林中采集来的岩石,灰色凹凸不平的表面上刻画着一个巨大的法阵。 复数个同心圆构成这牟法阵的主体,上面写满了许多奥秘的符文,纵使是让埃鲁因皇家学会之中那些最富盛名的大师来辨认,也不一定能认出这些古老的文字。对于布兰多来说,这个法阵至少是来自于黑暗之龙之前的时代,少不得要追溯到黄昏之战中去。 法阵中流淌着一股神秘的力量,像是树林的低语,一种纯粹自然的力量充溢在森林中,岩石之间的缝隙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许多绿色的藤蔓。虽然法阵才建起不到一周”但蔓藤丛生的样子像是在森林中沉睡了数百年。这种植物异常的繁茂的现象已经维持了好几天”法阵好像可以汇聚森林中的魔力一样。 这就是完成的瓦尔哈拉中央法阵,法阵中央有一个凹槽,与布兰多手上的城市核心正好契合”就是为它预留的位置。 “法阵不需要外来的魔力源,一完成就可以抽取游离的魔力,这样强大的法则,纵使是我们银精灵也没有。”梅蒂莎看着森林中的法阵,赞叹道:“好纯粹的自然气息,领主大人你真厉害。” “这又不是我的作品。”布兰多不好意思地答道。 “话是这么说,但水晶上关于这个法阵的信息没有任何人可以解读”连黑森林中过来的德鲁伊长老们都无能为力,而领主大人却恰好过这方面的古籍,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命运的选择。”在布兰多身后,野精灵中的姐姐也赞成精灵公主的说法。 听到芙罗这么说,布兰多笑了笑。哪有什么古籍,他能解读这枚水晶或多或少是因为自己特殊的身份的原因,他可以通过投映到视网膜上的额外信息去了解一件物品的真实用途”而原住民只能通过考古或者一般鉴定的手段才猜测一件魔法物品有什么作用。 “那么布兰多,什么时候把水晶放上去呢?”罗曼坐在岩石上问道。 “应该就是现在。”布兰多答道。 他在过去游戏中也见识过培育城市核心的的场景,城市核心其实是一种半智能的人工生命,像是树种一样种到地下,然后再注入魔力使其成长。 不过种下去之前还需要一个法阵来加固的”布兰多还是第一次见识。他将手中的水晶插入法阵中央的凹槽中,感到水晶在他手中嗡嗡震动了一下,内里好像发出微弱的光芒来,光顺着法阵的符纹像是金色的水一样流淌而出。 布兰多赶紧摇了摇头。 那一瞬间他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因为他视网膜上出现了一排有绿色的文字询同:“一个陌安的请求,接入领主系统。” 布兰多的领主系统其实是在第一次获得领主身份时就开启了,开启后的领主系统有点像是slg游戏之中的城镇面板一样,可以用来监视自己的领土的运作。 比如布兰多此刻的领主系统中就有两个向下的子菜单,信风之环与托尼格尔(2/3领土)”他可以看到两个领地的收支情况,特产”人口,矿山森林资源以及治安状况等等。 同时还附带一套人事任命的数据,比如在不同的分选项上可以看到当前的负责人是谁。例如托尼格尔的财政状况面板中,负责的人就是罗曼。 布兰多假若此刻将罗曼从这个位置上调走,就可以看到对于未来领地财政的一系列影响。这个系统在游戏中就存在,只是在游戏中功能更加强大,玩家领主甚至可以通过这个系统来完成人事任免与发布一些政令。 但在这个沃恩德世界中,领地系统并不能实际操作,基本上只是一个监视系统。只是仅仅是监视,就很是强力了。布兰多可以看到如果将罗曼安排成为沙夫伦德银矿的负责人,那么可以使未来三个月之后银矿的收入上升近三分之一。 这位商人大小姐的能力直到他发现这个领主系统的秘密时才有第一次有了个直观的认识,不过即使如此,他还是宁愿让罗曼继续留在总管托尼格尔财政大权的位置上。 虽然小小罗曼在理财上的天分远不如她经商的天分,但如今领地内的贸易可不仅仅是银矿的收入,从总量上来算,她留在这个位置上还是要比当什么矿山的负责人对于他来说要划算得多。 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布兰多看着哪行悬浮在自己视网膜上的幽绿文字,略微怔了一下,然后同意了请求。 随后领主系统下面立刻多了一个子系统,名字就是瓦尔哈拉。不过这个系统还是灰色的,布兰多试着去碰触,但立刻得到一个提示:“瓦尔哈拉培育中,第一阶段需要魔力13200。” “132000个单位的魔力!?”布兰多吓了一跳”这里的魔力单位就是法力,十三万法力当然不是任何人可以提供的甚至包括威廉和图拉曼这样的巫师首领来了估计也要被吸成人干这么多的魔力只能靠魔法水晶来输出,布兰多马上反应过来。 魔力水晶中最低级的一种是次级月长石,然后是焰纹玛瑙。不过他以前不是巫师”也不是专业的炼金术士,还真不知道次级月长石能转化为多少单位的魔力,他一时还真有点忐忑,如果转化比率太低,那这名为1瓦尔哈拉,的东西纯粹就是一个无底黑洞啊。 想到这里,布兰多赶忙从次元洞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魔法水晶,正是一枚次级月长石”黑森林中的魔法水晶矿的矿脉品质还是不错的,至少这枚次级月长石上面充盈的魔力就比布兰多在市面上见过的要丰富得多。 他将次级月长石丢到法阵上,几乎是眨眼之间,那菱形的魔法水晶就失去了颜色变威了透明如同玻璃一样的东西。而布兰多视网膜中的提示也发生了变化:“瓦尔哈拉培育中,第一阶段需要魔力131900。” “1:100。”布兰多心中松了一口气,最低级的月亮水晶都能交换100个单位的魔力的话,那么高级魔法水晶也不在话下了。他又试了焰玟玛瑙,果然,一枚焰纹玛瑙的交换比大约是在2000左右。 这样一来,十三万单位的魔力需要的魔法水晶也不过就是几百块而已。黑森林中的富魔晶矿第一次开采出来的魔法水晶就是成吨计的,而领地中此刻要用到魔法水晶其实也就是夏尔等一众法师和鲁柏、 塔玛大师的锻造厂那边而已,因此布兰多一个几乎将这次开采量的一半划归到自己的口袋中”到不虑瓦尔哈拉所需要的魔法水晶会不够。 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是太天真了。 几百块水晶丢下去换回来一堆透明无色的玻璃,而这个时候城市核心终于吸收够了第一阶段所需要的魔力,整块水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马上上面出现了大量的龟裂。 随后咔嚓一声,这枚城市核心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碎裂,并从原先的凹槽之中长出了一棵 一棵小小的树芽。 “这是毛啊!”以布兰多的见识这一刻也忍不住傻眼了”把城市之心像树种一样种下去就够离谱了,没想到还当真给他长出一棵树苗来。 不过布兰多也知道这棵树肯定非同一般,任谁也不会相信几百枚魔法水晶砸下去得出的东西会是一株普通的树苗只见那树苗迎风就长”以惊人的速度顷刻之间长到了布兰多娄不多高。 布兰多抬起头,就看到树苗已经开始变粗变长”伸展出枝桠,简直就像是古代精灵的圣树一样,片刻就长大到需要一人合抱,高达数米的高度了。 在短短一分钟之内,这棵“树苗,就长到了一般乔木至少需要十年才能达到的水准,但它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树干上开始生出密集好气生根,而岩石构成的法阵地表下也冒出许多根系掀翻石板,这些根系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然后虬结在一起。 几个呼吸,“树苗,就又大了一圈。 眼睁睁看着有古树的样子了。 “这这是”这个时候布兰多心中一直沉睡的奥塔莱丝也因为感受到周围魔力的剧烈变化而醒了过来,她一看到这树就有点说不出话来了。 布兰多其实早就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就在他眼前,那树苗正变得越来越粗,无数根系与枝桠从树干上延伸出来,这会儿已经涨到了要七八个人才能合抱的程度了。但树的高度却始终不高,最高就停留在离地几米的样子,这个时候布兰多渐渐看出了这颗树的样子,它在树冠层之间竟然形成了一今天然的广场。 “卧槽!”布兰多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了:“这不就是信风之环里面那棵世界之树吗!” 第二百三十一幕 树之城(二) 世界树长到差不多半径十米.便停下不再生长。庞大的树冠向四周伸展开然后静止,像是经过了上百年之久,翠绿的树叶一层层覆盖,与周围的森林连成一个静谧的整体。阳光从枝叶之间垂下一道道金色的剑,布兰多抬起头,只见每一片叶脉上绿色的纹络清晰可见,仿佛一层翡翠色的血管网状分布在整个树冠上。 一棵古树静静地盘踊在古朴玄奥的魔法阵中央罗曼简直看呆了,商人小姐惊讶地张大嘴,仿佛发出了一个短促的1啊一,的音调。茜在她身后也忍不住瞪大了琥珀色的眼睛,不过她自从跟在布兰多身边以来,遇到的事情大多也都是离奇不已,这位性格坚强的马尾少女或多或少也养出了些定力,因此这双眼睛里面此刻仅仅是有些不可思议罢了。 而曾经身为银精灵年纪最小的公主的梅蒂莎表现得稍微好一些,起码还保持着白银之民的矜持,但眸子里也闪了闪。 只有野精灵的姐姐,芙罗小姐依旧一副万年扑克脸。这与其说是性格使然,不如说是她本身就是旅法师整个规则的一部分与后来成为“骑士,的梅蒂莎不同,她经验要丰富得多。经历过更不可思议的事情之后,纵使是一棵真正的世界树在眼前生长出来,也就不显得那么大惊小怪了。 “布兰多你你刚才种下去的是树种吗!?”最先开口的却是小罗曼,商人小姐脸上的神色说是迷惑不如说是好奇雀跃,大约是觉得布兰多又干了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怎么长出一棵树来了”长得这么快! 我是不是在做梦啊”布兰多你快捏我一下!” 布兰多瞪了她一眼,回过神来。商人大小姐的思考方式永远都不是正常人可以理解的,就像在布契第一次遇上玛达拉的亡灵时她表达害怕的方式是1布兰多”它们会不会吃了我们啊?,,她表达好奇的方式也多半是1啊,好厉害呀,布兰多!,“这是世界树吧。”梅蒂莎回过头问道,精灵公主银色的眼神中闪烁着某种理智,并没有直接下结论:“领主大人?” “不,这与其说是.....”布兰多抬起头来看着这棵可以称得上是“巨大,的树”摇了摇头。 这棵树与其说是世界树,不如说是“巨大的树冠之下遮蔽的一座城镇,这样的形容方式更为恰当一些。从某些方面来说,它的确像是瓦尔哈拉那棵世界树,同样庞大的树冠、盘根错节的根支,简直像是一个微缩版的模型。但这棵树在顶端向四面伸展,即使在树脚下,也能看到上面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平台。 说是平台”或者不如说是一个树荫下的广场吧。 棕色的树干构成了高耸的城墙,保护着城墙上面的广场,甚至广场边缘还生长出一些较为纤细的枝桠互相编织着长成栏杆或者是扶手一类的东西,但由一个标准的带有军事目的的目光看来,这就是胸墙或者说是女墙也行了。 总而言之”这棵树长成了一座小型的自然堡垒“这好像是一座城堡,真漂亮 茜有些出神地看着这棵树,或者说这座小小的城堡,简直就像是童话故事中描述的居住着沉睡的公主的森林城堡一样,有着如同梦境一般的苍翠的色彩。纵使红发少女早就像是个真正的山民的女儿一样将长发束起来扎在脑后,拿起长枪投入到战斗中去”但也偶尔会怀念一下过去憧憬童话中的故事的日子。 毕竟比起来,她倒更愿意自己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子,拥有作梦的权利。当然”如果领主大人愿意送她这么一座城堡....啊,茜一时间忍不住有点想呆了罗曼早就开始绕着树转起圈来子”看得出来她想上去。过了一会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就发现了宝贝:“这边有梯子呢,布兰多!” 古树背后果然有一道梯子,就像是欢迎客人或者说欢迎主人的旋梯一样,旋梯从树顶上垂下来一它是由附生在树干上的藤蔓自然生长成的,却丝毫不显得粗,反倒像是经过了人工的编织一样精致而漂亮。 而每一阶台阶之间的宽度,都恰到好处,看到这道梯子的第一眼,你就会知道你就这么顺着走上去,也不会多费力。何况它带着一种亲切的气息,不会让人怀疑是一个陷阱。 “我们上去吗?”商人小姐抬起头,漂亮的刘海滑向两侧露出下面平坦如玉的额头,她眨眨眼睛问布兰多。 布兰多看了看其他人。 在过去游戏之中养成一种习惯,让他习惯性地问问同队的玩家的意见,虽然在这里除了他之外大概没有一个1玩家,的。文静的银精灵公主,虽然很讨厌、但却不会违抗他命令的野精灵姐姐1秘书,一或者说现在已经兼任了形影不离的女仆长一类的身份,这是布兰多的属下公认的身份了。还有小罗曼和唯他的命是从的雇佣兵少女茜.几个女孩子其实都是以他为首的。 布兰多很快也发现了自己犯的这习惯性的错误,他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游戏中的习惯毕竟一时是改不过来的。 精灵公主倒是看出了这位领主大人的窘迫,淡淡地笑了笑:“我们精灵对自然的气息很敏感,这棵树给我的感觉是亲近的。不过不是那种自发的亲近,更像是1家,的感觉,它好像在邀请我们上去。” “恩,其实我也有这种感觉。”布兰多点了点头,不过他的话也不尽然。对于他来说这棵树与他的联系更像是从属的关系一般,因为种下去的城市核心是与他绑定的,所以现在他隐约有一种感觉可以掌控眼前看到的这一切”甚至这道旋梯他觉得自己也是可以命令的。 这种感觉很强烈”以至手布兰多忍不住在心中下了一道命令。 “缩回去。”他命令道,只听簌簌一阵轻响一奇迹发生了,自然垂下的藤蔓梯子竟然真的收了回去”就像是那些藤蔓忽然活过来一般,纷纷缩了回去又变成了攀附在树干上的一般植物。 “啊。”罗曼吓了一跳,她赶紧躲到布兰多背后去了。 “你可以命令它?”梅蒂多却惊讶地问道。 布兰多点了点头,他也很好奇,不过这种好奇中带着某种猜测,如果这个猜测实现,那么这一切就未免太不可思议了一些。 “我们上去看看。”他马上说道。 其他人这个时候或多或少被吸引起了好奇心”即使是面无表情的芙罗,也忍不住仔细观察了一下重新垂下来的藤蔓梯子。梯子其实很牢固,就像预料中一样,一行人顺着旋梯向上攀爬并没有多费力气,就像是这棵古树在托着他们向上一样,所有人很快就来到了树干的顶端。 眼帘中出现的是一个圆形的小广场,郁郁蓊蓊的树荫之下”这个广场从这头到那头大约有一百步距离,比预想之中更宽阔一些。令人惊异的是,广场的地面上有一层石板,而不是想象之中的木质,一座小型的喷泉矗立在广场中央”水底下全部都是闪亮的鹅卵石。在广场的一侧,有一座大厅,建筑风格仿佛是那些精灵的屋子,纯粹的木质结构通过拱粱与高耸的屋顶搭建出充满奇幻色彩的结构。 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城市大厅。”梅蒂莎倒是认出了这座建筑,她眼中第一次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难道这棵树本身竟然是一座魔法城镇?” “恐怕你猜对了....”布兰多感到自己被一个巨大的意外之喜击中了。 正是如此,原本他还只是怀疑”但看到这座大厅时已确信无疑一瓦尔哈拉就是一棵树,一座活着的城市~ 一座城市可以自然的生长,不需人为扩建”它的枝叶为整个领地遮挡风雨,而城市就是一个整体”防卫起来也要容易得多。 太帅子! 这绝对是布兰多梦寐以求的领地,虽然说瓦尔哈拉现在还很小,从古木的枝干这一头走到那一头也不过三十米的距离,不过即使如此,它已经有了个魔法城镇的雏形。在城市大厅中,布兰多看到了瓦尔哈拉的全图。地图就呈现在大厅中央一座木质的平台上或者不如说是一个天然的树桩,树桩上长出一枚水晶,瓦尔哈拉的整体结构就投影在这枚水晶中它是中空的,从广场四边都有向下的阶梯可以通向古树中空的枝干内弈。 下面被分割成许许多多大大小小的房间,似乎是这个城镇居民的住宿区与天然的仓库,布兰多发现这个区域完全可以改造成一个兵营,或者或许它本来存在的意图就是如此。 而城镇大厅中也有一条向下的通道,这条通道连接着树干中最下层的三个房间,这三个房间中都拥有天然的魔力池这些魔力池都借由古树庞大的根系联接着地下,因此可以制造源源不断的魔力。这样的房间被称之为魔法之巢,这就是巢穴的安置地,同时也可以改造成水晶池、或者是炼金实验室(巫师塔)。 “竟然有三个魔力池!”梅蒂莎看着这幅全息地图,大吃了一惊:“这么小的魔法城镇,怎么也只能算是初级领地吧!?” “初级领地?那是什么?”其他几个女孩子不解地回过头看着这位精灵公主。 1x山xxo 第二百三十二幕 树之城(三) 对不起,是我失礼了一一一一一,“银精灵少女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心态,解释道:“领地的等阶是圣者之战时代之前的说法,是为了区分领地的强盛程度。我们所说的初级领地一半就是指类似于托尼格尔这样尚未经过魔法开发的原始地区。” 少女轻轻按着胸口:“在这样的地区游散的魔力呈现混沌的状态分布在荒野之中,只有在相当范围内魔力才会自然汇聚成为魔力汇聚点,也就是魔力池或者说称之为魔法之巢。” 她看了一眼其他人,主要是罗曼和茜:“其实你们大家也是见过这样的地方的,魔力汇聚的地方受混沌的影响,会成为魔物的巢穴。” “原来魔物的巢穴是这样形成的啊!”罗曼竖起食指敲了敲嘴唇,好奇地问:“但魔物的巢穴怎么又会和领地的强盛有关呢?难道魔物巢穴越多才是越好吗,这不会很奇怪吗?” 梅蒂莎摇了摇头,忍不住一笑:“当然不是,但文明世界一人类、精灵的军队往往会将这样的地方夺取下来,又在上面建设生物巢穴为文明本身服务,或者是建成巫师塔,水晶池不是么。” “巫师塔,水晶池与生物巢穴都可以极大强化一位领主的力量,因此领地内拥有的魔力池数目越多,一般来说领地也就越成熟、强大,而只有拥有至少十个魔力之池的领地,才有资格称之为魔法领地。” “魔法领地的概念,已经远超出人类世界对于领主的定义”在整个多元宇宙”魔法领地的领主都是受到尊重的。”说道这里,梅蒂莎又笑了笑:“像是格鲁丁这样的贵族,还停留在你们人类的概念范围内”但离开了你们的社会,甚至只是离开了埃鲁因,他就一文不值了。” “但哪怕只拥有一个魔力之池,也代表着这个领主至少在广域的世界内拥有了名气。”她看了看布兰多,意思是这位年轻的领主虽然在埃鲁因名声还不显,但在崇尚力量的世界中,他此刻所拥有的地位却已经远远从超出了格鲁丁。 “那么多大的范围内才会有一个自然的魔力汇聚点呢?”商人小姐又问道,她总是对这些稀奇古怪的知识好奇得不得了。 “差不多”银精灵少女想了一下:“按照埃鲁因的制度来讲,这样的区域大约差不多刚好有一个男爵领大小。” 茜在一旁听出了神,她以前从来没接触过这么高等的知识一在让德内尔与戈兰埃尔森这样王国的边境上,不要说雇佣兵出身,就是一般的贵族也未必听说过这些东西一她忍不住脱口问道:“也就是说,在我们冷杉领也有存在这样的地方了?” “啊,原来如此!”罗曼忽然眼中闪过明白过来的光芒”商人大小 姐在这种非正经事的方面上反应一般都快得惊人:“夏尔最近一段时间神神秘秘的,我听那些雇佣兵说呢,他常常在沙夫伦德附近出没,说是要建什么什么塔,原来就是找寻找魔力汇聚点对吧?” “小脑瓜反应很快嘛。”布兰多终于忍不住没好气地插了进来。 “我一直都很厉害啦”布兰多你太笨了,竟然才发现哎呀!”商人小姐立刻抱住头。 小狐狸尾巴还没来得及完全翘起来,脑门上就挨了布兰多一下。 他不知道这位自诩为“又淑女又优雅的商人大人,的小家伙怎么总是把仅有的“聪明,用到这些乱七八糟的方面。 “的确如此,塔玛和安蒂缇娜推算,在沙夫伦德附近应该有一个魔力汇聚点。”布兰多答道。 “没想到安蒂缇娜小姐还有占星术士的天赋。”梅蒂莎真心赞叹道。 布兰多也没想到,不过其实在进入黑森林前安蒂缇娜就已经推算出来了,只是那个时候他们甚至没有足够的魔力水晶去打造白狮战甲,更别提建设什么法师塔了。 “不过法师塔就是故事里面那些尖尖的塔楼吗,有什么用?是巫师的家吗,布兰多,是不是夏尔住的地方?”罗曼捂着脑门躲闪着问。 一般人可能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甚至就算是梅蒂莎也未必了解巫师之间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但是在这里的人中刚好有身为元素使的野精灵姐姐芙罗。 芙罗微微躬身,像是背书一样一板一眼地说道:“法师塔不止是巫师的家,罗曼小姐。法师塔顶端都安置有一枚巨大的共振水晶,这枚水晶整体是由魔法水晶雕刻成的,它可以增幅大多数范围法术的威力与距离口甚至延长到数千米、十数千米远,巫师们借由这枚水晶可以将巫师塔形成一座牢不可摧的防御工事,在视距之外打击敌卢玩” “此外,塔内安置的水晶球上还具备监视领地的作用,一座最低级的法师塔就足以监视冷杉城周边所有区域,它是领地内最重要的防御设施之一。” “同时法师塔内还没有炼金术实验室,以及公共的法力池。” “公共法力池?” “训练巫师学徒需要经过大量的施法训练,但施法者在低级的时候往往施展几个法术就必须经过长时间的休息才能恢复精神,公共法力池能大大地缩短休息的时间,也就是变相缩短了训练巫师学徒的时间,罗曼小姐。”“你不要那么文绉绉地叫我啦,芙罗姐姐,感觉好可怕。”罗曼拍拍胸口,有点心有余悸地说道:“总之我听明白了,法师塔就是很重要的地方对吧。” 芙罗认真地点了点头。 布兰多也点了点头,芙罗一点也没有说错,在游戏中正常来说将一个农民训练成合格的步兵只需要训练三周,但培养一个合格的巫师学徒却要接近一年。有了巫师塔之后”可以将这个时间缩短十倍”巫师塔每个月就能培养一名合格的巫师学徒。 巫师学徒升级后可以成长为一阶元素使或者巫师,同时本身也能施展三个一环法术,一环法术中魔法箭与魔法盾都是极为实用的法术,集群施展一样具有很强的威力。 何况巫师学徒还是许多兵种的基础,例如抗魔剑士与幻影骑兵。都需要在巫师学徒上再训练才能得到。 而建设法师塔需要魔力之池,所以魔力之池对于每一个高级领地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存在。不止是巫师塔,还有能转化游散魔力生成魔力水晶的人工水晶池,以及培养幻想生物的巢穴,而当领地魔法化到一定程度后”就可以建设一些高级的营地。 例如树精灵的飞马骑士营地,就需要飞马巢穴与星月之门。 银精灵少女继续说道:“所以一般来说,自然的初级领地一半只会有一个这样的天然魔力池,瓦尔哈拉竟然用右手三个这有些太不可思议了,简直像是传说中的魔法平原一样。” “魔法平原?”布兰多回过头看着梅蒂莎,他也刚好听说过这个名词。 “文明世界的魔法领地,只有开发到至少拥有至少十个魔力池才有资格被称之为魔法领地”但有些天然的荒野就具有这样的力量,虽然不一定拥有十个魔力池,但我们也承认这样的土地是天然的魔法领地。”梅蒂莎继续答道:“魔法平原就是其中的一种。” “我也听说过魔半平原,魔法平原又被称之为四叶草之野,这样的土地魔力高度汇聚,在四叶草之野上魔法植物的生长速度几乎是普通守护之地的数倍。”布兰多说道。 “玛莎的守护之地其实也是一种魔法土地,不过是比较特殊的一种。黑森林也是,还有火焰平原与战争圣地,不过我都只是听说过罢了。”银精灵少女答道。 她抬起头:“但领主大人种下的这棵世界之树拥有的魔力比我见过的任何一种自然魔法土地都还要浓郁,喜个魔力池,就算是就算是我们银精灵故都所在的白银山谷”也没有这么强大的天生魔力。” “传说中存在的要塞据说都是神圣的土地,是先民们用来防守黄昏之龙的最后堡垒,拥有如同圣者之遗一样的力量”白银山谷也是这样的要塞。”她继续说道:“但都远远没有瓦尔哈拉残存的力量强大,我不知道这座要塞为什么会这么奇特”但它一定有它存在的意义。” “若是要我给瓦尔哈拉所在的魔法土地取一种名字的话,就叫神圣之地好了。”梅蒂莎最后如此说道。 “神圣之地,这个名字真不错。”罗曼表示赞同。 茜也点了点头,她觉得领主大人的东西应该也配得上这个名字,当然她这个想法若是布兰多得知了估计会脸红。 银精灵公主却看着这个身为自己的“主人,的年轻人,大地之剑,金苹果,瓦尔哈拉,传说中的的事物一件又一件出现在他身边。若她以前还可以以为是偶然,但忽然之间,梅蒂幕想到这是否是命运对于她的一种召唤。 就如同当年命运召唤她一样。 不知为何,她忽然对于未来有些期待起来。 然而无论如何,瓦尔哈拉拥有三个魔力池这件事都是一件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一般的玩家在建设领地时往往会面对一个艰难的抉择一初级领地的三种必要魔法建筑:巫师塔,水晶池以及魔法作坊,三者必须取舍其一。 但布兰多就没这个顾虑,托尼格尔本来就有一个魔力汇聚点可以生成魔力池,剩下的他大可以自己安排,原本他是想把瓦尔哈拉的魔力池留给九头蛇的巢穴的,但现在看来还可以有结余。 不过随后布兰多又有新的发现。 他本来打算把最下面的一个魔力池改造成成九头蛇的巢穴,但他随即发现最下面的魔力池竟然不是空置的,而是生成了一个叫做1光之漩苒,的建筑。 从全息地图上调出详细信息一看,他发现这东西原来是一座生物巢穴,这个巢穴可以生成一种叫做光之精魂的生物,这东西听起来既像是英灵,又像是光元素生物。 领地内竟然有今天然的巢穴,这绝对是意外之喜,巢穴在整个琥珀之剑任何一个时期都不是大路货色当然,像是黑狼啊、飞龙这种巢穴例外一但布兰多相信瓦尔哈拉内的巢穴绝对不可能是这种货色,而且巢穴生物大都强力得很,他迫切想要知道这个光之精魂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他提出建议下去看看,几位女士自然不可能会反对,只有芙罗一个人留子下来,她的理由是布兰多在这里培育瓦尔哈拉的核心,外面的传令兵随时可能带来冷杉城的消息,待会那些雇佣兵看到这里凭空多了一棵树,恐怕会吓个半死,她留在外面,避免节外生枝。 对于这位野精灵姐妹中的姐姐的心细如发,布兰多也只有赞叹,历数他身边的下属之中,也只有芙罗与安蒂缇娜有这样的细心可以做到纤毫毕知,不过安蒂缇娜最近被领地的事务压得脱不开身,也只有这位万年扑克脸的野精灵姐姐能帮他处理这些琐事了。 虽然看起来永远是不情不愿的样子,但办事的水准也永远是一流的。 剩下的人在大厅背后找到了下到瓦尔哈拉下层中空区域的入口,然后进入了光之漩涡所在的房间。 瓦尔哈拉的下层区域其实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树洞,地面与墙壁都是纯粹的木质,虽然仿佛经过人工打磨之后般光滑,但天板与四壁还有根须与藤蔓垂下,带着些自然的气息。 在大一片散发着蓝色荧光的水晶簇中,两根巨大的藤须缠绕形成一道拱门,拱门中心一个大约有三米高的金色漩涡正在缓慢搅拌着,涡眼处仿佛是连接着两个世界的通道,一束金光从中射出,宛若一道桥粱悬挂在半空。 这个房间的角落还生长着些许覃类植物,在各类光芒的照映下这些奇特的植物反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看着仿佛幻境。 “好漂亮,布兰多!”罗曼一进入这巢穴就忍不住赞了一句。 “这像是个传送门,这个巢穴是通道类型的吧。”梅蒂莎问道。 布兰多点了点头 第二百三十三幕 树之城(四) 这正是传送门型的巢穴,看样子是连接着某个次级位面的通道,这类型的巢穴生成生物的方式大多是召唤,通过等价交换的方式来召唤生物为召唤者服务。布兰多看了看这道光门,驾轻就熟地从次元洞中拿出两枚次级月亮水晶丢了进去,果然,不多时光之漩涡就变得明亮起来,然后从里面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来。 那像是个三寸长的小人儿,或者说等比例缩小的少女,留着一头卷卷的长发,披着薄如蝉翼的衣物,通体发光,没有翅膀,却可以轻灵地停留在半空。 她在漩涡里打量了一下外面,然后一下子飞到布兰多等人面前,恭敬地说道:“你好,领主大人。”她的声音细细的,口音有些奇怪, 好像是个外国人在一板一眼地说着克鲁兹语。 少女一边说着,一边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所有人,倒是没有害怕。 “她口中的领主是魔法领地的主人,与你们人类的领主相似,但却不同。在魔法生物看来,只有掌握力量的人才是天然的领主,她们对于名誉上的头衔是不认同的。”梅蒂莎在一旁向茜与罗曼解释道。 “喔。”罗曼哦了一声,也不知道听明白没有。 布兰多却点子点头,和茜等人不同,因为过去游戏之中的经历,他对这些魔法生物并不陌生,因此径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生物,你们有什么能力?” “我叫莫妮卡。”少女将手放在胸。”叽叽喳喳地自我介绍道:“我们是光灵”是受委托保护这片神圣的土地的光之子民,我们的能力就是培育这座世界树要塞。” “世界树要塞?”布兰多皱了皱眉,不知为何”他对这个名词很熟悉,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不过仔细回忆,这井段的记忆却不知究竟是来自过去游戏之中,还是这个世界关于那些神话与传说的故事。 “世界树要塞,或者按照领主大人你们的话来说,叫做瓦尔哈拉也可以,不过瓦尔哈拉其实是第二座世界树要塞的名字”这是第三座,也是最后一座了。”莫妮卡答道。 “什么第二座第三座的,世界树要塞究竟是什么?”布兰多忍不住问道。 “那就不知道了,领主大人,我们的知识来源于魔法力量的传承,记忆中是这么说的,这棵树就是世界树要塞最初级的形态”我只知道这一点。”布兰多再点了点头,莫妮卡的说法并不奇怪,许多流传于血脉之中的知识也只是只字片语。不过这个问题他也只是顺口一问,他更关心瓦尔哈拉究竟有多大的成长潜力。 “你们的能力是培育这棵树,怎么培育?”“世界树一旦发芽就会缓慢成长”你把我们当作这为棵树修剪枝叶的园丁就可以了,领主大人。”莫妮卡答道。 布兰多听明白了:“所以说你们就是这座城镇自带的工人,可以这么理解对吧?” 莫妮卡点了点头:“也可以这么说,我们可以帮助领主大人按照您的意愿来建造这座城市。” “那么你们现在能建造一些什么?”“我一个人不行呢,领主大人,光灵也不是无所不能的这样子!我需要有更多的族人配合我的工作。如果有一个,两个,三个光灵,我可以帮助领主大人建设树之巢。 “树之巢?”布兰多不解,他很熟悉埃鲁因王国的建筑顺序,比如贵族军营与铁匠铺,一些高端的建筑他也见过,但却从没听说过这样一个名词:“那是什么?” “树之巢可以培养古树根须,它们是世界树最基础的防卫力量,实力大约在白银巅峰的水平,不过他们不能离开世界树,领主大人你可以把它们看成是一种移动的防御工事,或者说这座城镇的卫兵。” “另外,树人与世界树其实是一体的,是世界树的一部分,所以它们不需要魔力池来提供力量。树之巢可以建设在这座广场上”或者树冠上层,不需要占用魔力池的位置。”莫妮卡补充道。 “世界树的一部分?”布兰多觉得这听起来像是黄金魔树的枯萎兽,不过不需要占用魔力池位置的生物巢穴他还是很感兴趣的,虽说不能离开世界树,但完全可以用作防守,毕竟是白银巅峰的卫兵:“树之屋能制造多少这样的卫兵?” “以现在世界树的空间,最多能容纳得下一、二、三、四座树之巢,而每座树之巢能生成一、二、三十条根须,领主大人。”莫妮卡认认真真地计算道。 四十条个,这还真少。布兰多有点失望,如果有个上百个,那么他完全可以依靠瓦尔哈拉而高枕无忧了,不过想想也是,现在的瓦尔哈拉也不过巴掌大块地方,仅仅是放下那座城市大厅就显得有些拥挤了,就算是有成百上千的卫兵也没地方容纳。 想到这一点,他又问:“瓦尔哈拉,我是说这棵世界树,要怎么才能继续生长?”莫妮卡答道:“这就是我们光灵的任务了,我们的任务就是催生魔力培育它成长,不过仅靠莫妮卡一个人的话,世界树要成长到下一个阶段大概需要一、二、三”“等等,你别数了,你直接说多少年就可以了。”布兰多听到莫妮卡一直板着指头翻过去覆过来数到四十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汗流浃背了,他怕这小家伙会一直数到天黑。 “不数怎么知道多少年?”莫妮卡瞪大眼睛看着布兰多,认真地考虑自己的领主大人是不是个笨蛋,竟然问出这种弱智问题。 布兰多顿时跪了,两人在那里讨价还价了半天,终于搞清楚原来她一个人培育这棵世界树的话,竟然需要两百年之久。 “两百年!”听到这个数字”茜吃了一惊,作为一个标准的凡人,两百年这个单位她接受起来还是有点障碍的~ 那几乎是一个普通人一生的时间了。 “也就是说”只要你有两百个族人,莫妮卡,你们就能把这个时间缩短到一年对么?”布兰多却有自己的一套计算方法毕竟四百枚次月亮水晶对他来说倒不算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代价“让我算算啊” “你先别算了,你就告诉我是还是不是吧。”布兰多又是一头大汗,在之前的讨论中他已经发现这光灵并不是数数数不过十,而是她们干事似乎喜欢一板一眼”不喜欢节约步骤。 “那好吧,但如果要在一年内完成的话,我们就不能抽出手来帮领主大人建造其他的建筑了。”莫妮卡想了想,答道。 但这一点对于布兰多来说倒不是问题,他完全可以再额外支付一些光灵来帮他建设领地。但这个想法才刚刚形成,就被莫妮卡看穿了,她马上打破了布兰多的幻想:“领主大人”传送门通过的数量在一定时间内是有上限的啊,你不会是想召唤成千上万的光灵来帮助莫妮卡吧?” “上限?”布兰多的白日美梦就好像一面镜子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他万万没想到还有这种设定:“上限是多少?” “光之漩涡每个月只能承受一、二、三二十次能量跃迁。” “也就是二十个了?” 莫妮卡点了点头。 每个月二十个,仅仅是召唤两百个光灵需要的时间就长达十个月,这样算来世界树成长到下一阶段最快起码也要一年半”布兰多顿时有点幻灭的感觉,他哪有那么长时间,他原本还以为瓦尔哈拉要塞在短时间内就能成为他手上的一支主力呢。 不过好在莫妮卡接下来的话还是给了他最后一线希望,莫妮卡表示传送门是可以扩大的,不过前提是要在瓦尔哈拉内修建一座月亮之塔。 月之塔这东西布兰多倒是清楚,它是一种法师塔的附属建筑,功能是培训占星术士。在游戏之中占星术士其实也是一种专精巫师,他们的能力是预言,同时精通于引导魔力。 占星术士可以转移魔力汇聚点的位置,或者通过月亮之塔将魔力池内的魔力引导入巢穴中使巢穴的生物产量提高,或者使炼金术实验室提高效率。 这是他们在游戏之中的作用”莫妮卡现在想要用到的显然就是月亮之塔的第一个作用,虽然布兰多不知道游戏里的属性在这里还行不行得通,不过既然莫妮卡这样的原住民说可以,梅蒂莎又没反对,那就肯定没问题了。 一座月亮之塔可以强化三座其他建筑,虽然月亮之塔本身也需要一个魔力池的位置,它的功效等同于将魔力池一分为三,在过去游戏中倒不算是什么生僻冷门的建筑。不过在初级领地中建设月亮之塔,布兰多觉得自己肯定是开天辟地头一个。 一般领主类玩家不是建设巫师塔,就是水晶池,甚至连建造巢穴的都少,更别说月亮塔了。虽然布兰多没当过领主,但也觉得这实在是太过奇葩了。 不过有了月亮之塔,光之漩涡的产量就能提升到四十,布兰多很看好瓦尔哈拉的成长前景,毕竟琥珀之剑最为传奇的领地这个头衔可不是他封的,他将瓦尔哈拉视作自己未来最大的潜在依靠,那么只要这座要塞能更快地复兴,再怎么投入也无所谓。 于是布兰多用剩下的次级月亮水晶召唤了其余十九个光灵,不知道走出于设计师的何种恶趣味,光灵这一种族似乎没有男性,召唤出来的全部都是等比例缩小的软妹子,而且就像是真正的妖精一样叽叽喳喳吵闹个没完,一会儿世界树的大厅中就热闹得跟埃鲁因最繁华的集率没什么两样了。 布兰多和其他人看到漫天飞舞、吵吵闹闹的光球忍不住有点头痛,他完全可以想象未来这座树之城拥有数千甚至上万这样的居民的时候会何等的1热闹”事实上他很怀疑这座城市的其他居民能不能睡得着觉。 不过同时他也问了莫妮卡关于光灵的其他一些能力,得知她们二十个姐妹建设一座月亮之塔大约需要一周时间,这也算不得慢了,建设月亮之塔需要用到巫师的魔法力量,如果布兰多仅靠夏尔和他手下的学徒、半调子江湖术士帮忙的话,估计起码也要两三个月的这也是夏尔预估的他的巫师塔的建造周用同时,除了树之巢之外,光灵们还会建造两种属于瓦尔哈拉的特殊的建筑,瓦卢伦战士大厅以及风射手营地。 这两种建筑布兰多听都没听说过,不过根据莫妮卡的说法这两种建筑都属于瓦尔哈拉的最核心的能力即保存英灵的能力,因此布兰多猜测可能是训练这两种特殊兵种的建筑,莫妮卡说到这两种建筑都不需要魔力之池,那么他肯定要将它们提上建设日程了。 毕竟这才是他需要瓦尔哈拉的根本目的。 建造瓦卢伦战士大厅需要十个光灵工作一个月,风射手营地稍短一些,但也要三周,布兰多打算将战士大厅放在广场上,城市大厅的正对面,而风射手就可以用瓦尔哈拉的第二层,树之巢建设在树冠层上,刚好将瓦尔哈拉现在所拥有的所有空间利用完。 而这边他刚刚计算完,抬起头就看到芙罗带着几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她身后分别是那位敏泰爵士的次子,时任他近卫队长的卡格利斯,以及另外两个身背长弓,身材高挑的树精灵少女。 卡格利斯走在世界树大厅中,东张西望好奇得像只猴子,毫无贵族风范。不过那两个精灵少女也差不了多少,她们都面带惊讶地看着这间建设在树上的大厅。 对于树精灵来说,她们还从来没在绿之塔之外见过这么类似于她们故乡的建筑风格。 但布兰多看到卡格里斯与树精灵在一起,首先想到的却是柏鲁与塔玛那边是不是有什么进展了。 第二百三十四幕 风射手(下) 第二百三十四幕 风射手(下) 卡格利斯果然带来了柏鲁与塔玛的好消息,确切的说他带来了一件改良后的射手甲。这件由赤帜骑兵甲改造的射手甲已趋于完美,而且表面经过了精细的打磨,上了花纹,看起来与之前半成品的状态早已大不相同。 卡格利斯将它放在桌子上,新的铠甲通体呈墨绿色,上面的浅色花纹据说是借鉴了树精灵的审美风格,刻上了抽象的百合与野山莓的藤蔓。铠甲在穿透大厅天花板彩色玻璃的阳光下熠熠生辉,简直就像是一件翡翠工艺品,不过与它的原版相比,布兰多注意到新版的射手甲多了一条长长的羽毛斗篷。 这条斗篷并不是仅仅为了美观而加上的,事实上为了减轻这套射手甲的总体重量然而又不能过多增加成本,埃鲁因的锻造大师与未来的炼金术大师想尽了各种办法,不过最后还真叫他们想到了一个取巧的办法,那就是在铠甲上额外增加一条魔法斗篷。 这条斗篷上其实附魔有类似于风之羽翼一类的法术,风之羽翼是风系法术中的一环法术,能微弱地提高被受术者的速度,并使受术者可以处于漂浮状态。 卡格利斯还专门带了两个树精灵姑娘来作示范,演示的效果极好,虽然两个树精灵少女穿上魔法甲胄后难免笨重了许多,不过比起防御上带来的提升绝对是值得的。何况在启动了身后那条斗篷后,她们就像是背后伸出羽翼来一样,可以带着一道道残影在墙壁之间上下纵跃了。 斗篷这个设计在布兰多看来绝对是神来之笔,尤其是两位精灵少女穿上新的翡翠甲胄,拉上斗篷自带的兜帽,露出尖尖的下巴,手持长弓,长长的斗篷边缘一直垂到地上的时候。他差点没把眼睛都看直了——据说银精灵有一支传奇军团,林歌之刃,也是这样一身帅到掉渣的行头——林歌之刃银袍银弓,而一身翠色的树精灵射手如今看来也丝毫不逊色。 一旁的梅蒂莎显得有些恍惚,她看着站在面前的两位树精灵射手,忽然之间问道:“请问领主大人,能不能让我来率领这支军队?” 布兰多没想到一向与世无争的梅蒂莎竟然会主动开口要求:“梅蒂莎?她们是射手?” “我知道恩”梅蒂莎低下头,带着微:“对不起只是有些在意,领主大人。” 布兰多看着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你以前是林歌之刃军团的指挥官?” 银精灵小公主抬起头来,有些患得患失地看着他。 “真厉害,梅蒂莎。”布兰多赞叹道。林歌之刃是银精灵帝国最强大的野战军团,坐拥沃恩德最强的弓手部队的头衔长达几个世纪之久,梅蒂莎能成为他们的指挥官,这是何等骄傲的一件事。 但这位银精灵少女却从来没提过,布兰多甚至不知道她竟然会箭术。 “谢谢”梅蒂莎脸红了红,小声答道。 “你是银精灵?你经历过圣者之战!”对面那个树精灵少女的眼睛一下亮了,满是不可思议的色彩。她立刻看着布兰多:“领主大人,她是银精灵的军团长?请问能让她来教导我们吗?” 布兰多呆了。 他还在感叹梅蒂莎这位银精灵公主深藏不漏呢,没想到这边树精灵又给了他一个惊喜。因为树精灵的指挥官一般又兼任弓术教导长的位置,对方说让梅蒂莎来教导他们,那就代表着她们希望梅蒂莎来带领他们了。 要知道理论上来说,树精灵与他还是同盟的关系,因此即使要任命指挥官,他也要先征得对方的同意才可以。 但这未免也太主动了一些。 布兰多反倒有些尴尬:“当然可奎尼尔先生那边?” 树精灵首领奎尼尔自从战争结束就回了绿之塔,不过他带出来的树精灵射手与德鲁伊全部都留在了领地。如今布兰多是可以全权指挥这些树精灵,不过名义上来说,奎尼尔还是兼任着这支军队的指挥官一职的。 “奎尼尔大人没关系,”那个树精灵少女摇摇头,她笑道:“奎尼尔大人临走之前已经将职务转交给我,我可以做主的。” “你是?”布兰多好奇地看着对方。 树精灵少女微微一笑,她早已认识眼前这位年轻的人类领主,但布兰多却不认识她,她伸出手来,微笑道:“菲妮,我的职务是射手队长。你好,领主大人。” 她的这个‘人类的礼节’吓了布兰多一跳,他还没见过这么外向的树精灵,在他的印象中,树精灵是一个单纯、谨慎的族群。 不过布兰多还是伸出手来和菲妮握了握手。 “既然如此。”他犹豫了一下,然后答道:“那么我就将梅蒂莎委托给你们了,她是我最优秀的部下。希望你们能够合作愉快。” “当然,我做梦都没想到一位经历过圣者之战的英雄会来领导我们。”菲妮高兴地说道。 “英雄?”布兰多不解地看着梅蒂莎,虽然这位银精灵公主在各方面表现都非常出色,无论是礼仪还是待人处事的方式完全可以代表银精灵的典范,不过他还是很难将她和英雄这个充满历史沧桑的词汇联系起来。 因为不管怎么看,梅蒂莎都还像是个没长开的人类未成年少女一样,不管怎么冷静成熟,但终归在他眼里就像是个小妹妹一样的角色。 银精灵少女对他浅浅笑了一下。 “梅蒂莎大人,请问您如今多少岁了?你经历过百合花战役吗?”菲妮又好奇地问道。 梅蒂莎看着布兰多:“其实我是灵体状态,我在百合花战役之前就已经长眠回归了先古的故乡,如果不是领主大人,我还在受黑暗力量的侵扰。但领主大人将我唤醒,就像是命运的呼唤一样。” “抱歉,我不知道你已经”菲妮没想到梅蒂莎早已死去,她露出同情的目光看着对方:“您现在一定是英灵吧?我听说英灵会辅佐英明的君王” 这位射手队长忍不住看了看布兰多。 “咳咳,没那么离谱。”布兰多立刻大声咳嗽起来:“那不过是传说而已。”他一直认为自己穿越过来是为了挽回遗憾,他目前最大的希望也就是辅佐未来的长公主殿下复兴埃鲁因而已。 至于菲妮无心的话,他连想都没想过。王位对于埃鲁因那些贪婪的贵族来说是一个难以想象的诱惑,但对于他来说却只是个累赘而已。 不过言归正传,他对柏鲁与塔玛两位大师联手打造的射手甲满意之极,不愧是未来的大师级人物,这件改良的魔法甲无论从任何方面来讲都无可挑剔: 羽翼射手甲 防御:4.5,对箭矢防御额外+2,减重20% 风翼:(十分钟重新充能)启动时获得短暂浮空能力,灵巧提高10%,闪避额外提高5%,持续10秒。 虽然增添的魔法斗篷也不便宜,但总比在铠甲上附魔三重法阵简单多了,而且魔法斗篷带来的提升是飞跃性的,10%灵巧与5%闪避的提升,虽然只有短短10秒,但可以想象树精灵射手在被骑兵或者是步兵近身时忽然启动这个能力,可以减免多少损失。 想必他们的对手一定会大吃一惊。 这样下来整套铠甲需要额外投入大约两千托尔的费用,三百套也就是六十万托尔,以布兰多现在的产出,单靠沙夫伦德银矿的收入大约只需要半年就可以为树精灵全部换装。 但换装新式装备的树精灵射手的整体战力提升带来的收益,绝对远远超过这六十万托尔的投入。钱没有了可以赚,但特殊部队在沃恩德却和生物巢穴一样少之有少,好钢就要花在刀刃上,布兰多坚信这一点。 何况魔法水晶矿很快就要投入正式运转,黑森林中那片魔法水晶矿每天的产量是三个标准单位(),算是超级富矿。虽然我呢目前这些魔法矿石全部被领地内部消耗,不过布兰多相信很快就会饱和,他准备把多余的水晶外销——毕竟这些水晶在琥珀之剑的历史中在任何时代都是硬通货,这将会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 魔法矿石一个标准出产就是一枚焰纹玛瑙,或者说十枚次级月亮水晶。) 长远来看,布兰多并不认为自己会一直缺钱。黑森林一旦开发开来,就是巨大的财富,但他需要的是一支强大的军队可以守护这些属于埃鲁因的财富。 “打搅一下,领主大人。”这个时候卡格利斯终于从大厅中那些上下飞舞的光灵身上移开目光,他一直觉得自己选择追随布兰多是个最明智的决定——因为只有在这位大人身边才有这么多新奇的东西。 当然,也只有布兰多能够容忍自己的近卫队长在讨论正事的时候将注意力转移到一些不相干的事物身上——比如之前卡格利斯就在给莫妮卡讲笑话——布兰多假装没看到。 换做这个时代任何一个生活小爱埃鲁因或者是克鲁兹其他地方正儿八经的领主大人,面对卡格利斯这个吊儿郎当的态度,估计都会一脚把他给踢出大厅,让他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究竟哪里违反了贵族的准则。 但布兰多无疑是最符合卡格利斯胃口的那个主人,他只是问道:“还有什么事情么,卡格利斯?” “当然。”卡格利斯答道:“这里还有你的一封信,领主大人。” “我的信?” 布兰多一愣,他的手下不会莫名其妙地给他写信,唯一会给他来信的,只可能是那个人。他看着卡格利斯拿出来的信笺,一时间忍不住怔了怔。 历史上的那位公主殿下,这次又在信上给他写了什么呢? :悲剧,有点事情耽误了,但还好还是码了一章。于是今天就一更,太晚了,给大家道个歉,对不起。没记错的话,双更还有四次。ro 第二百三十五幕 格里菲因的信 你向往先生埃克的旗帜,然而光辉至今是否还尚存于埃鲁咽,我作为奥伯古王的女儿,王室的公主,亦无法作答:领主大人你在托尼格尔实现了上述信中的诺言,这种坚守,如同表率;而今北方逆贼蜂起,王国摇摇欲坠,而我身为科尔科瓦家族的直系血亲,亦不能有丝毫退缩。,1我很感谢你的信任,假如希望还存于埃鲁因,那么定然存于你我心中。这封信,是希望给你一个答复,我许诺要改变这个国家,那怕为此付出一切代价。,格里菲因科尔科瓦圣奥德菲斯公主轻轻合上信纸,面色平静,仿佛忧虑不存于这艘即将沉没陈朽的大船。然而这不过只是狂风暴雨来临之前的平静,风暴在天际汇聚,顷刻即将掀起怒涛。 门外传来敲门声,穿着红色长服的侍从第三次询问公主殿下安排的时间,马车早已在行宫外等候,欧弗韦尔、马卡罗等重臣等待多时。 与安列克公爵的见面迫在眉睫,如今的埃鲁因,再没有一个像这位大人物这么重要的砝码可以改变整今天平的平衡。格里菲因从来没有指望停留在弗拉达佩斯的年轻人们可以改变战局,而今的埃鲁因,只有效忠于弗斯坦农的军队可以抗衡北方诸位公爵的联军。 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不是没有想办法拉拢安列克加入那个阵营,可惜是他开不出那么高的价格。格里菲因清楚那头老狐狸的打算,他需要她为他诞下一位具有王室血统的继承人来合法谋夺埃鲁因的王位” 自从十年法令以来”这个家族对这个位置预谋已久。 但她宁愿王座下血流成河,也绝对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背叛神圣誓言的人永远不得继承光辉的旗帜,这是对于狮心誓言的玷污” 何况安列克多年来与万物归一会秘密有染,他们自以为万无一失,但这种事永远不可能做到密不透风。 还是少女年华的半精灵公主的嘴唇忍不住翘起一个紧抿的弧线,有种愤怒无声的嘲讽,谁也不是笨蛋。马上就是冰雪消融的季节”继续拖延就会将安列克省推向另一方,她是王室的公主”早已做出选择了。 格里菲因低下头,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拢了拢自己弟弟额前柔软的头发。 “姐姐?”埃鲁因未来的继承者抬起头,接着羊脂蜡烛明暗不一的光,有些不安地看着自己的姐姐。 “你会成为国王,哈鲁泽。”公主说道。 “我知道,你说过了”我是埃鲁因的国王。”少年答道。 “恩,我为你铺平道路,谁也改变不了这个国家的复兴,我都安排好了。”格里菲因轻声说道,仿佛在描述一个愿景:“但你要变得坚强起来才行”哈鲁泽。”她抬起头,银色的眸子里的目光仿佛已经看穿了前方的狂风骤雨一般,看到了一个灰暗的结局,刺杀,阴谋,王座上流血的蔷薇”但暴风雨之后的土地上必定是新生。 “恩,我已经变强了,我每天都有练习剑术”少年抬起头来,看到姐姐手上的信笺:“姐姐,你在给谁写信?” “一个骑士。” “我以后也要成为骑士”经过一年的颠沛流离,离开王室之后,少年也学到了他这今年纪应有的敏锐与狡猾,他看着自己的姐姐公主,“他们说你要去安培瑟尔?” “恩。” “你去了我怎么办呢?”“你应该学会自己一个人决定某些事情了,还记得我告诉你的事吗?你是个男人,哈鲁泽,你得掌好舵。”格里菲因答道。 “喔”少年有些失望:“那你可要早点回来,不然就没人考察我的剑术了。” 格里菲因忍不住勉强笑了笑,这个软弱的弟弟也学会拐弯抹角了。 “那个他”埃鲁因未来的继承者似乎想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不过有些欲言又止,显得吞吞吐吐的。 “他?”“我是说那牟骑士,他会不会去保护你?”“你究竟想说什么?”格里菲因瞪着自己的弟弟。 她凶起来是很怕人的,少年忍不住向后缩了缩:“我我不喜欢你嫁给安列克公爵。” “为什么?”半精灵少女有些吃惊了,她这个性子懦弱的弟弟是不会和她说这些的,她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谁在背后教唆他说这些话,但似乎没有必要。 无论是马卡罗还是作为她老师的那个睿智的老人,都希望能得到安列克的援助,他们都看得到这蜂蜜背后的毒药,但这些人的目的不言自明。格里菲因不想驳了他们的一厢情愿,因为至少她还需要贵族的支持,埃鲁因始终是贵族的埃鲁因。 少年摇摇头:“我不喜欢他。” “为什么?你又没见过他。” “没我听说”少年瞪着她,吞吞吐吐地说。 “你听说什么?”“他们说安列克公爵已经有过几任妻子了,都死了,他们说那个公爵大人是吸血鬼,专门吸女人的血,姐姐”少年这个时候又褪去了埃鲁因未来的继承者的光环,变成一个平凡懦弱的小男孩子,他不安地看着自己的姐姐。 “胡说八道。”格里菲因斥道。 但这种斥责难免有些软弱了,少年敏感地感觉到了,以他姐姐的性格,如果是真正的无稽之谈一定是不屑一顾。但他不明白,婚姻对一个十六岁的少女来说意味着什么,虽然一味刻意地去接受,但最终还是带着未知的害怕。 这个时候侍从第四次在外面敲门,笃定的敲门声仿佛像是平衡少女心中压仓的石头一样,她吸了一口气”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格里菲因摸了摸哈鲁泽的额头”她站起来,自有侍女为她梳理头发与衣服上的皱折。公主殿下平伸双手,克服了一切外在因素”没有使科尔科瓦家族的从容有半点走形。 这就是她的选择。 出门时,有王立学院年轻的骑士低声谏言:“公主殿下,即使你留在学院,我们也愿意拼死一战,埃鲁因王室的荣耀,不必为了背信弃义之人而折腰。”但格里菲因回过头,镇定地答道:“埃鲁因没必要流未来的血, 因为还没到那个时候。” 然后她提起裙子,走上了马车,留下一个单薄的背影。 但就是这柔弱的双肩,在不远的未来,即将扛起整个埃鲁因复兴的希望。 布兰多拇指与食指轻轻捻着合上信纸,轻轻叹了口气。仿佛时间倒转,这一刻又重新回到了开始一切的原点,这是决定埃鲁因未来的一刻,它过去上演的舞台,今天仍未变过,但未来何去何从,谁又能笃定? “埃鲁因的希望存于你我心中”他把这句话反复轻读了几遍” 心中也一片茫然。埃鲁因的希望存在于每一个为它奋斗过的人心中,但有梦想也不能改变一切,他亲身体会过那种无力的苦楚。这一次,他要自己把握命运了。 卡格利斯站在一边看着自己的领主,他从未在布兰多脸上看到这样的神色,那位年轻的大人一向是带着从容的自信的。他想看看布兰多手上的信写的什么”可惜看不到,信是经过魔法处理的,他只看到一片空白。 “这是谁的信?”他忍不偻问道。 “格里菲因公主写给我的信”她很欣赏我们在托尼格尔为伯爵大人找的难堪。”布兰多一瞬间就恢复了心境,经历过太多险境与磨难, 如今他也早已成长起来,不再是那个容易受感情所左右的苏菲了。 卡格利斯怀疑地盯着自己的领主大人,“哈,这次我可不会上当,倘若公主殿下会给我们这种叛军写信,那从安瓦尔到于松大道上吊死的那些岂不是忠贞义士?” 布兰多听他拿那些强盗之辈和自己比较,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我不是说过吗,我是公主殿下的秘密骑士。” “那我就是黑暗之龙的侍从官。”卡格利斯不以为然。 布兰多张开嘴,吃惊地瞪着这家伙。 “怎么了?” “不,我在想你是不是偷偷和安蒂缇娜学了占星术?” “你不会是想说我又猜对了吧,领主大人,哈哈,这种老把戏你可骗不了我!”卡格利斯忽然之间就觉得自己这位领主大人实在是太有意思了,他竟然说他是黑暗之龙,卡格利斯觉得这是一个极为高明的笑话。 但再高明的笑话也要被一阵叮当叮当的铃声打断,布兰多抬起头,看到大厅的墙壁上几株银色的玲兰正在摇晃着发出声音,他回过头看责莫妮卡。 “那是传讯类兰科植物,外面有人靠近,领主大人。”光灵小姐坐在他肩头上说。 “之前怎么没有?” “那是我们种上去的,瓦尔哈拉也是光灵的家,我们打算待会再种一些吊灯兰。” 布兰多已经从大厅门口瞥见了自己法师侍从的身影,夏尔手持法杖,穿着一身蓥金火红长袍,他身后跟着那个畏畏缩缩的魔郊肯,抱着他的鸭子使魔。 “这地方不错,比领主大人你在达尼尔的老家也相差仿佛。”夏尔从容不迫地走进大厅,一边打量了四周一眼,举起法杖赞道。 我在达尼尔的老家? 布兰多被忽悠得牙酸,高地骑士所在的白骑士就在达尼尔驻扎一但他看自己的法师侍从一本正经的样子,差点真以为自己在卡拉苏有个什么劳什子的老家了。 他没好气地盯着夏尔,年轻的高地巫师恍若未视,向他鞠躬行了一礼:“举事艰辛,而今总算是有了立锥之地,可喜可贺大人。在下又给您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 “你最好看看这个,大人。”夏尔拿出一件东西。 布兰多一下子就从书桌后面站了起来。 命运卡牌。 第二百三十六幕 最后的准备,墓穴与女团长 精美的卡牌是灰色的,带云纹,锻金边,薄如羽翼,上绘卢德寒的黑城高耸的城墙,火山作为背景。布兰多将它放下来,于是原本被遮挡的阳光又得以透过天窗,剪成一池碎金洒在对面巫师赤红色的长袍上。 埃克罗尼亚的逆境熔炉(逆境天堂) 任意30 结界巢穴 “熔炉”进场时,将其结附于地牌。 横置,任意2,牺牲一名埃克罗尼亚士兵,使“熔炉”获得两点能量。 “旅人径过大平原时,向北卢德塞火山终日黑云笼罩,火光冲天”“这是?” ,“一队佣兵在地城的入口找到了它,他们知道我手下的人正在寻找类似的东西,所以就送了过来。那座地城在银矿附近的山里,我怀疑里面会有更多命运卡牌。”夏尔用心灵传讯道:,“这张牌应该是一卉, 叫做崔西曼的旅法师创造的,他在三千年来众多的旅法师中也算杰出的一位,他创造了一个叫做埃克罗尼亚平原的黑暗世界,埃克罗尼亚的逆境,这是一套非常著名的黑白卡组。这张牌,就是这套卡之中的一部分,是配合其他牌使用的。” 布兰多看着自己的法师侍从:,“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这些?”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自从我升级之后。”夏尔耸耸肩。 ,“这套牌很厉害?” ,“当然,埃克罗尼亚是古往今来数一数二的旅法师,若我们能发现他的遗产那我们就发财了。”夏尔答道。 布兰多没那么乐观。在过去游戏中沙夫伦德一带地城多如牛毛但这不能改变这是个新手区域的事实,沙夫伦德银矿山符文矮人的地下遗迹是一个特例,其他地方的宝藏有多少价值还是一个疑问。 ,“你们没有继续深入?”“佣兵们只深入入口附近后面的房间淤泥塞积,难以为继。看样子,那应该是一座墓穴,并且不属于我们这今年代的。” 封闭区域? 布兰多有了兴趣,封闭区域往往就是还未探索的地城,第一次探索会有不错的收获。不过他手上的卡牌好像和墓穴结下了不解之缘,今后岂不是要转职成盗墓贼这个有前途的职业? ,“那我们去看看你是怎么过来的?”两人在心灵中的交流只有片刻,在场也只有芙罗知晓。其他人只感觉大厅静下来,之后他们看到布兰多抬起头来,目光从整个大厅扫过。 ,“自然是马车,大人。”夏尔微微一笑。 布兰多点了点头,他看着卡格利斯:,“卡格利斯。” ,“在,什么事?”卡格利斯一如既往地走神回过神来看着他。 布兰多感觉眼角发痛:,“作为埃鲁因最一本正经的贵族之一,你父亲没把你踢出家门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年轻人笑起来挠了挠头。 ,“你去准备一艘前往安培瑟尔的船。” ,“安培瑟尔的船?”卡格利斯反应很快”“我要去安培瑟尔?领主大人,有什么吩咐吗?”他眉飞色舞地问道。 ,“不是你,是我。” ,“什么领主大人你要离开冷杉领去安培瑟尔,为什么?” ,“废话真多,你去还是不去?”布兰多没好气地问道,这家伙各方面前说得上是托尼格尔第一流的年轻人,可就是惫懒得令人头痛。他不禁有些可怜起敏泰爵士来了,估计那位老先生没少大发雷霆。 卡格利斯耸耸肩:,“去当然去,为什么不去,这可是领主大人的吩咐。一条前往安培瑟尔的商船我明白,我会告诉他们这只是一批普通的客人的。” 这还差不多布兰多又回头看着菲妮”“你们很喜欢这里?”他已经听到了这位树精灵少女与梅蒂莎的交谈。菲妮点了点头。树精灵射手是德鲁伊们留下要在冷杉领长住,她们也想要找一个适合自己的居住地。 ,“可瓦尔哈拉还不够大。” ,“没关系,这附近也无所谓呢,领主大人。”女精灵射手队长大方地说道。 她的话提醒了布兰多。他心中萌生了将绿村的居民一起迁过来的想法,领地内的埃鲁因人还是一时无法接塞尼亚人,他们久居伐木场那边也不是办法。他将这件事交代给银精灵公主去办,梅蒂莎现在是树精灵们的指挥官,再说她也有这个能力。 安排好所有事之后,布兰多才跟着夏尔一起上了马车,随行的还有茜与罗曼。茜是不离他左右的,仿佛在他身边才能找到安全感。 小小罗曼自然也是一样,像是个小拖油瓶。 那座地城在一条山谷里,从沙夫伦德启程要三个小时行程,附近没有道路,因此一行人还得穿过郁郁蓊蓊的森林走上小半天,那条翠色山谷才出现在他们眼前。山谷面南向北,连着绵延起伏的丘栾,下面是一条溪流, 两旁的森林里零星有几顶帐篷,夏尔手下的几个巫师学徒与一队佣兵驻扎在这里,以防当地的自由冒险者捷足先登。 这队人马的负责人是布兰多认识的那个同伴被格鲁丁杀死的年轻巫师,他出身贵族家庭,但格鲁丁死后,就一直在夏尔手下留下来学习魔法的技艺。他给自己改了个忘记过去的名字叫做勒连,如今他已经是夏尔最杰出的几个学徒之一。 年轻人先向布兰多恭敬地行礼。当日布兰多也见过他,并且对那双沉默中燃烧着熊熊怒火的眼睛印象深刻,但此刻对方身上只剩下谦卑。 “领主大人,那座墓穴在山谷底部,浅埋山体中,外面只留下几根圆石柱,当时佣兵们挖开的甬道直通地下,连接墓道。墓道向内大约五十米,通向三间纵轴分布的墓窖,内里淤泥塞积,难以寸进。我曾命令手下人在外面的区域施展侦测魔法与金属,但也没什么收获。” 勒连条理清晰地说道。 这是个人才,布兰多忍不住有些惊喜,在托尼格尔要找上一打老练的佣兵冒险者容易,但头脑好使有见识的人却是凤毛麟角,这些人要么是圣殿的修士,要么就是贵族,不给他捣乱已是万幸。 他一边听着,抬头观察了下四周~山谷那条溪流,雨季时涨水应该能淹到他们所在的位置,因此他判断墓穴内的泥沙很可能是河道的淤泥。不过他并不太在意勒连的说法,命运卡牌无法被魔法侦测”只有旅法师能感应。 “你们没有挖开淤泥么?” “不,领主大人,只是淤泥后面还有一道魔法防护,我们尝试了各种方法都无法拆开它。”勒连有些为难地答道。 “魔法防护?”布兰多来了兴趣,“带我去看看。” “如你所愿,领主大人。”年轻人弯腰答道。 墓穴的入口在营地的另一头,一行人穿过营地,营地中的佣兵们无不崇拜地看着布兰多。他们知道,这位年轻领主是个不畏强权的人,敢于与伯爵大人争锋相对,仅仅是因为对一个小女孩的承诺。 至于让德尼尔伯爵的反应~ 至今那些等待赎回的大小贵族子弟还挤满冷杉城的地牢,他在战场上两剑击杀让德内尔伯爵两个黄金阶剑手的事迹早已传遍整个王国。 这才是真正的男人,看到此刻的布兰多,无人不这么认为。 不过让布兰多意外的是,他竟然在营地中看到了那个女佣兵团长。 赤发碧眼的尤塔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紧身的长裤将她下身曲线饱满地勾勒出来,挂着宽束带,穿着双长马靴,倒像是个女海盗。 她将自己的战马栓在一棵树上一甩瀑布般的长发回过头,看到布兰多时也微微吃了一惊。 “啊,矿山太无聊了,听说这边发现了个墓穴想过来看看,没想到头一次偷闲就被发现了,我运气还真差。”尤塔看了看左右,有些佣兵原本还是她手下的人,“不过您的威望倒是越来越高子,领主大人。” 布兰多咳嗽了一声,这位女佣兵团长的身材也未免太火爆了些,她穿着件衬衫,雪白饱满的半球几乎一半都露在外面,几欲裂衣,别说是他,夏尔都好不容易才将目光从那道“沟壑,中移舁。 “真刺激。”夏尔忍不住在心灵传讯中出了一口气。 布兰多哭笑不得,不过他手下人大多穿得杂七杂八,佣兵与冒险者们还依着过往的习惯,如今他威望以至,是时候统一一下战袍了。埃鲁因王国的军服是深蓝色,领主的私兵各有各的习惯,一般是从家徽上取色,但布兰多另有想法。 他对尤塔点了点头:“没关系,既然女团长大人有兴趣,一起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尤塔微微一笑:“不过大人您太客气了,我愿意作大人的骑士,你直呼其名就可以了。” 布兰多看着她,骑士?家臣?他隐隐感到尤塔话里的深意。 女佣兵团长显得很洒然,自从让德内尔失利之后,她也就彻彻底底地臣服了,能追随一位不错的领主,是每一个雇佣兵梦寐以求的归宿。她虽然不知道克伦希亚与弗恩的想法,但想必也是一般无二。 第二百三十七幕 地下墓穴 墓穴入口处在靠近山谷底部,几根残破的柱子立在浓密的灌木丛中、上面爬满藤蔓,不仔细观察,只以为是青岩。但布兰多认为佣兵们挖开的甬道倒十分专业,这种甬道以前他也经常挖,本来就是战士干的体力活,他可说是个中好手。 他略微观察了一下,柱子的石质腐蚀得很厉害,上面的细小的玟类似于文字,既不是克鲁兹语,也不是精灵语,也就是说它很可能是来自于山民的历史:在银精灵帝国与埃鲁因王国先后统治这一的确之前,这一地区的原住民也就是山民,那段历史还要追溯到圣者之战之前,这座墓穴很可能真具有相当长的历史。 可惜他在历史学识上投点不高,他的学者等级大多在玟章学知识与贵族知识上,当初是为了伪装贵族,现在想来得不偿失。 勒连手下的巫师已经吟唱咒语制造出魔法光球,一行人进入墓穴,墓穴内沉降的空气早已排出多时,但依旧残余腐朽的味道。光线有些昏暗,他们沿着这昏暗的光芒进入一间墓窖,通道两侧开始出现一列列侧面壁霓,里面躺满骷髅残骸,有些已经被破坏了。 布兰多手上的卡牌就是在这些壁霓中发现的,不过他感应了一下,一无所获,倒是前面隐隐约约传来魔法的气息令他感到内心悸动。夏尔落后一步与他并肩而行,茜与尤塔一左一右。女佣兵团长手按长剑,翠绿色的眼睛在魔法的光芒下有若燃烧着嶙嶙碧火,茜紧握手中长枪,透过琥珀色的眸子,少女静静监视着黑暗中的动静。 腐败的气息食加浓烈,渐渐令人不安,罗曼抓紧他的手,只是眼睛亮晶晶地有些小兴奋地东张西望。 墓窖中堆积的泥沙现在己经被挖开了,很快前面就有了光亮。走近一看,布兰多才发现那一面玛瑙色的光障,上面闪现出一行行符文,中间厚两侧薄,一看就是某种魔法壁。 ,“这就是那道魔法防护吗?”他回头问道。 ,“是的,领主大人,我们尝试了各种方法,都无法拆掉这道防护。”勒连连忙答道。 也难怪,这个法术是混沌晶壁,一个六环法则法术,施术者至少是一个四中级的法则巫师,勒连手下的学徒与江湖术士拆得开才奇怪了。 ,“你能拆开吗?”布兰多回头问夏尔。 ,“简单”夏尔很轻松地答道:,“现在?” 布兰多点点头。 这位年轻的巫师侍从开始咏唱,他伸出手在魔法壁上轻轻一碰。 以他手指为中心,玛瑙色的光障上出现了一个黑洞,黑洞的区域很快扩大,顷刻之间,整道魔法壁就烟消云散了。 墓穴内一时间鸦雀无声。 ,“轻松,对方应该只是一个六环巫师。”夏尔答道,他是七环导师,一环的压制,就已经是天差地别。 ,“这个法术看来不像是防护,更像是封印。”布兰多却说道。 ,“为什么?”夏尔不解。 ,“因为混沌晶壁是防守性很强的法术,更像是阻止外物进入,若是防护设施,至少具备一点攻击性。” 夏尔当然不知道布兰多见过很多这样设置在地下城中的防守法术”“你连这个法术都知道,领主大人?” ,“当然,我可是高地骑士。”布兰多不以为然地答道。 这下轮到夏尔感到牙酸了。 他明明知道站在自己面前这位主人压根不是什么高地巫师—— 但周围的人却深信不疑,除了高地骑士,又有谁还会带着巫师侍从招摇过市,并且对神秘的魔法如此了解呢? 破开魔法壁之后,布兰多继续带着众人前进。这一次他谨慎了许多,封印和防护不一样,防护本身就是危险,封印却代表着这座墓穴里面有未知的危险。 而且封印或多或少带着点神秘的味道,在整个埃鲁因,用来镇压邪灵的地方都是不多的。最著名的就是那个安培瑟尔的地下公共墓窖。 又是墓窖。 布兰多觉得今天真是撞了邪了。 光幕背后是一个巨大的墓窖,在苍白光辉的照映下漆黑静谧的大厅中静静耸立着十多根石柱子“上面早布满蛛网。在一片满是灰尘的世界中,除了侧面密密麻麻的壁霓之外,大厅中央还停放着许多石棺。 根据蛮族的习俗,这些应该都是身份较高一些的殉葬者。布兰多用侦测魔法检查了一下整个大厅,角落处有三四点闪光,但都不是命运卡牌。 苍蝇肉也是肉,何况低级地下城也是会有好东西的。 他指出位置,巫师们立刻开始搜索整个房间。但不知道是谁碰到了什么东西,寂静无声的大厅内忽然传出“咔咔”的声音,布兰多很快看到几个黑乎乎的身影推开棺材盖从里面爬了出来。 ,“是墓穴食尸鬼!”巫师学徒们脸色苍白地喊道。 墓穴食尸鬼是食尸鬼的一种变异,是刀级的不死生物,实力无限接近黑铁巅峰。而且被它们杀死的类人生物会在很短时间内变成不死衍生物,对于冒险看来说绝对是地下城内排的上号的凶物。 布兰多看着前面的巫师学徒们因为惊吓而乱作一团,忍不住想起了自只第一次探险的时候。 因为地城之中的场景太过逼真,他们几个基友一头巨兽妖活活被吓得屁滚尿流地逃了出来。 想起过去,他忍不住哑然失笑。 但另一边夏尔看到这一幕却只感到脸上无光,这些巫师学徒都算得上是他的属下,属下太过丢脸,丢的自然是他的脸。 ,“乱什么!”他终于忍不住低喝了一声:,“乱糟糟的等死吗?” 前面的巫师们这才反应过来,墓穴食尸鬼这个时候已经沿着最近的石柱爬到了天板上,上面木粱纵横交错黑漆漆一团根本看不清楚这些怪物躲在什么地方。 不知是哪个巫师先支起了法师之壁,然后大厅内大气罩、岩石甲胄、水盾、光墙闪成一片。 ,“把魔法光球放上去!”勒连马上命令道。 数个光球立刻飞上天荷板顶端,墓穴食尸鬼本来喜欢躲在暗处忽然发起攻击但这一次它们却无可逍形了。佝偻的身躯立刻暴露在光照之下,这些怪物立刻发出吱吱的尖叫声。 ,“六七、八,弃八头!” 巫师们开始施展法术,食尸鬼先一步扑了下来,几个人被扑倒在地,虽然食尸鬼的尖牙一时还无法穿透他们的护罩,但场面上已是鬼哭狼嚎一片。 茜盯着那些怪物将手中的长枪一掷,一枪扎穿三个将它们钉在另一侧的墙上。另一边尤塔也杀入人群中,她的实力已接近白银中游,在布兰多手下说不上出色,但对付这些区区刀级的不死生物却是绰绰有余,顷刻之间,几头抓住夏尔手下巫师的食尸鬼就被她一剑一个刺穿了脑袋。 剩下两头食尸鬼想要向墓穴深处退去准备好法术的巫师岂能让它们如愿,只见大厅中各色光芒闪现,两头食尸鬼就被无数魔法矢、 冰、火箭、电爪击中粉身碎骨。 那场面壮观得布兰多都有点目瞪口呆。 夏尔只能在额头上抹了一把汗。 战斗开始得很快,结束得也不慢。周围的侧面壁霓中还零零星星站起来一些骨头架子,这些骨头架子若是在布兰多在吉让德墓穴的时候可能还会让他手忙脚乱一番不过在这里就是他手下最差劲的雇佣兵也能三下五除二将它们拆散架。 战斗结束后,巫师们在布兰多指出的位置找出了几件魔法护身符,都是炼金等级的小玩意儿。应该是镇邪用的,这类东西布兰多现在也看不上了,直接送给了随行的巫师学徒们,引得一阵阵欢呼。 最后呈上来的一把魔法长剑布兰多看到那把魔法长剑倒是微微一怔,这柄长剑通体赤红、如同玛瑙一般晶莹,剑刃护手是一对火鸦剑柄上焰玟环绕,一看就是难得的珍品。 他倒是认识这把魔法剑一一“火鸦之舌,这是一柄黄铜阶的魔法长剑本身品质不错,难能可贵的是能发出一道火鞭,在游戏前期也算是稀有的装备了。 布兰多看看尤塔还没有趁手的长剑,干脆转手将它送给了这位女佣兵团长。 ,“领主大人?”尤塔微微一怔,有些惊喜地接过长剑,这个时代低魔法物品很常见,但黄铜阶以上就是真正的宝物了,她知道布兰多手上有大地之剑,但这把剑也可以留给更亲近的下属,她没想到布兰多竟然毫不犹豫地送给了她。 她有些爱不释手地轻轻抚摸了一下剑身,没有剑手是不爱剑的,更别说是这么好的剑。,“谢谢,我会好好珍惜它的。”尤塔少有地严肃地说道。 但布兰多完全没想那么多,在他眼里黄铜阶的装备只是普通魔法物品,他把尤塔看成自己人,别说黄铜阶,如果适合的话,就算是白银装备他也不会犹豫。 这个时候前面探路的巫师已经跑了回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领领主大人,前面有一间墓宴。” 夏尔看到这些丢脸的属下,干脆吧脸别到其他方向,假装没看到。 当然,他心中想的是等回去是时候好好训练一下这些家伙的能力了。 他觉得自己之前是不是太宽松了一些。 ,“墓室?”布兰多并不在意这些巫师学徒的表现,他自己第一次冒险时比这还要不堪,看到这些巫师,他反而有一种看到了游戏中的新手的亲切感。 琥珀之剑是一款很有生命力的游戏,菜鸟和小白总是随处可见的。 ,“是的,墓室,后面没路了!” ,“这就到底了?”布兰多不禁怔了一下,他没想到这墓穴竟然就这么短,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过去游戏中这种小型地下城也不少。 毕竟这是墓穴,不是迷宫,不是每个墓穴都要和安培瑟尔地下那个公共墓窖相提并论的,琥珀之剑毕竟是以真实性为第一目标立足的。 ,“那个墓室是怎么样的?”他又问道。 ,“里面有个大石棺”那个巫师学徒语不惊人死不休:,“还有许多那种卡片。” 第二百三十八幕 BOSS? 过满是蛛网与尘埃的大厅,墓室位于这座地下城的最末端,一般来讲,就是首领级魔物所在的地方。布兰多一进入这间墓室就本能地感到不对,这间墓室很小,长宽只有数十步见方,整体呈正方形,一口巨大的石棺静静地停在房间中央突起于地面的石质平台上,墓室的建筑风格与外面的墓道保持一致,但墓室内的气氛却明显让人感到压抑。 在或明或暗的光线下,狭小的空间内仿佛徘徊着一股邪恶的气息,空气凝结到冰点,连火把的火苗都被凭空压下一截。 这是首领级魔物的气息,但比布兰多预料中强烈得多,这根本不应该三十级左右的boss应该有的气息。不过布兰多环视一周,并未发现boss的身影。只能猜测boss应该在中央那口石棺中,他拔出大地之剑,放平长剑拦住身后众人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然后他回过头问道:“那些卡片在哪里?” “在那边,领主大人。”巫师学徒马上指了指石棺另一倒,布兰多这才注意到一具骷髅残骸躺在阴影之中。因为墓窖中到处都是这种随葬的骸骨,所以之前他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如今被人一提示,他立刻注意到那具残骸的与众不同一这座墓窖中随葬的殉葬者应该都是奴隶,身上大多不会穿着什么华贵的衣服,即使有,也大多随着时间的流失都炭化变成尘埃。但那具残骸身上却穿着一件完好的长袍,手边还放着一支手杖,布兰多一眼就认出那是一位巫师除了巫师之外很少有人会用魔法黑木这种珍贵的材料来制作手杖。 巫师的遗骸身边散落着几张亮闪闪蹲卡片正是命运卡牌,一共有五张。 巫师会携带命运卡牌这并不奇怪,其实这已经不是布兰多第一次从施法者的遗物中发现命运卡牌了。巫师们是一群对于这个世界上所有神秘事物都充满了好奇与探索之心的人他们往往会收藏一些那怕自己也认不出来的奇怪小玩意儿,每年因此而丧命的人也不在少数,至少布兰多就听说过有人因为收藏了邪神的雕像因而被诅咒的。所以巫师们收集一些神秘的小卡片,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能用什么法术拿过来吗?”布兰多问道,他本能地感到这间墓室有些危险。首领级魔物有很多种,有些非常棘手并且懂得设置陷阱,虽然外面不过是些墓穴食尸鬼但难保这间墓穴的主人不会是一头高阶的骤亡幽魂什么的,他不想进入对方的主战场去与对方交手。 关键是,这个墓穴给他一种非常难以言喻的感觉。他经历过“狼祸”就是面对呲牙咧嘴的野兽如同潮水一般涌至面前时也没现在这么紧张过,空气中的危险仿佛凝聚成针,刺得他心脏收缩。他经历的地下城成百上千,对于危机的感应非常敏锐本能地感到这间墓室有些古怪。 虽然从外面的入口来看,这里应该是一座三十级加强的地下城,理论上来说boss应该会是黄金上游的首领级魔物。但难保不会出什么岔子,没有人敢打包票说自己百分之百不会出错。尤其是深入墓穴之后,布兰多发现这墓穴的历史久远得不可思议如果是在埃鲁因与银精灵统治之前这座墓穴就存在的话,那么它起码历经了上千年的岁月。 像是墓穴与地下城这种东西,历史越长,里面的怪物也就越古怪离奇。琥珀之剑在这一点上非常写实,布兰多不得不小心从事,他比较相信自己的判断与经验。 学徒们一齐摇了摇头。 ,“我们试过了领主大人”有人鼓起勇气答道:,“但那口石棺似乎有什么力量可以消解我们的魔法,只要我们的法术一靠近那石棺就会立刻消夹。” ,“消失?”布兰多问道:,“是被解除了?” ,“不,我们并没与感觉我们的法术被拆解了。与其说是不如说是被切断了联系。”一个学徒答道。 阻隔精神力应该是心灵能力。布兰多马上就得出结论,心灵类的法术最著名的就是灵能,其次圣言与巫术也涉及一部分。而在在琥珀之剑中幽灵就是以运用心灵异能制造幻术出名的,它们扭曲人的心灵,将恐惧千百倍的放大、你感到她们冰凉的指尖穿过你的胸膛的时候,你就已经化为了坚冰、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内心已经永堕黑暗。 因此石棺里面果然可能是幽灵领主,因此布兰多想了一下,放出口袋里的白鹿雕像。所有人都看到一头浑身散发着荧光的白鹿出现在墓穴中,随行的佣兵们起先吓了一跳,不过发现是自己领主大人的召唤物后,才松了一口气,只是看向布兰多的目光,又莫名地多了些敬畏。 白鹿在埃鲁因的传说中是圣灵,受白鹿所眷顾的人往往成为传说中的英雄,这样的说法在南方的山民中尤其有卖点,因为偶尔也有人会目击森林中的白色雄鹿。白鹿出现后,竟微微后退,不安地用蹄子掘地。 它这个表现让布兰多一皱眉,圣灵白鹿是一切邪物的克星,石棺中的首领级魔物竟能让它感到不安,布兰多立刻警觉起来。方方面面的细节都证明他一开始的直觉并没有出错,这墓穴肯定有古怪。 他忍不住和夏尔互视了一眼,之前拆解外面的封印的时候,两人其实就已经发现不对了。 “要我们去把那些东西取过来吗,领主大人?”一旁那个巫师学徒一边观察布兰多的脸色,一边有些战战兢兢地问道。 任谁都看得出来这墓室内可能有古怪,进去会遇上什么危险谁也说不好,在地下墓穴内冒险本来就是一件极端危险的事情恐怖的邪物与致命的诅咒不知夺去了多少冒险者的生命。不过布兰多如今在冷杉领的声威一时无二如果他下命令,在场的巫师和冒险者们多半也会盲目信任。 但布兰多摇了摇头,虽说如今他已是一领之主名义上或者在北方那位公主殿下心中可算是一位优秀的贵族,如果安蒂缇娜在这里一定会微言大义地告诫他以身犯险不应当是一个好上位者的所作所为。但本质上来说,现在的他依旧还是那个心思单纯的玩家与来自布拉格斯乡下朴质的青年而已。无论什么借口也好,派人去送死趟陷阱这种做法,就算是正常玩家对一个有智慧有思想的p也不一定做得出来。 何况不消多想,如果这么简单就能将战利品拿出来,那么这口石棺也不会在这里了。目前看来也只有将石棺内的boss斩杀,恐怕他们才有机会拿到这里的“宝藏,。这是一款游戏最基本的设置,如今的沃恩德虽然早已不是一个游戏,但它毕竟脱胎于琥珀之剑,至少到现在为止,布兰多还没看到这个世界与原本的世界偏离太多。 “你们后退,这里不是你们能掺和的战斗。”他回过头用长剑指着其他人下达了命令。同时他向夏尔打了眼色,示意两人一左一右靠近。他决定先打开石棺,看看这怪物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但这个命令让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他们还没见过遇到什么危险首先自己上的领主。当然大多数人是感到怪异,布兰多的所作所为在这个世界的传统的看法中简直有些不伦不类或者说得直白一些,简直不像是一个领主或者是一位贵族。不过还没有人不知好歹地议论,有的只是静默,至少每个人能够明白这个命令中所包含的仁义。 虽然每个人都明白,在贵族的斗争之中,只有心硬如铁的人才会真正走到高位。但事实上没有人愿意追随一个对身边人都冷血无情的人。 年轻的法师勒连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微微屏息。他出身于贵族家庭,在他的印象当中父亲就是一个整日忙于钻营结交的小贵族,他也见过那些城府深沉、不芶言笑的大贵族而他所知的布兰多,与他所见过的一切贵族形象都完全相悖。 事实上他身边的佣兵们、甚至连巫师们毫不怀疑地认为布兰多是一位货真价实的贵族是的,因为那位大人知识渊博,几乎什么都懂。也只有贵族,才能有如此渊源的家学。但在勒连看来却并非如此,以他的细心与敏锐不难从自己的领主大人身上发现那些与贵族格格不入的一面,因此他曾一度怀疑布兰多并不是贵族当然这种怀疑并不能解释布兰多的见识与从容自信的态度,也不会动摇他对于这位领主大人的忠诚,但却时常让他感到疑惑不解。 但直到现在,他才确信无疑。 自从布兰多回头用长剑指着他们下达命令的那一刻,他忽然从那长剑上发现了属于真正的贵族的闪光点。那不是现如今的埃鲁因贵族们所能拥有的气质,那是先古贵族的风范,君王与贵族们的剑永远走在他们子民之前,他们高举着旗帜,带领着先民们从黑暗之中披荆斩*,走出一条通向秩序与光明的道路。 黑暗之平,流淌的是贵族的血。 那是先古圣贤的道路。 勒连看着布兰多与夏尔的背影,就忍不住下意识地上前一步。然而这个时候,布兰多与夏尔已经一左一右,将手按在了石棺之上。正是这个时候,墓穴的气温忽然骤然降低,所有人都感到一层白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墓穴的四壁上生长,转眼之间就是厚厚的一层雪白。 不过片刻,在场的所有人都开始牙齿打颤了。 “卧勒个去,这是什么鬼东西!” 布兰多的一声怪叫,顿时将勒连心目中才刚刚建立起来的高大形象打了个粉碎,贵族的风范顿时烟消云散了,又变成了那个大惊小怪的领主大人一当然,勒连并不知道那个形象叫做玩家,他也永远不会知道。 第二百三十九幕 邪恶之力 布兰多和夏尔在靠祈石棺的一荆那,一股凛然的寒意从石棺上传来。这寒冷与他曾在阿尔喀什的山间地区亲身体会过、那如刀般凛冽严峻的自然界的寒冷截然不同,一股恶念直袭心底,令人毛骨悚然。 “这是什么鬼东西?”布兰多大吃了一惊,马上感到一个邪恶的思维进入了他的精神世界。 “凡人,臣服于我!” 一个威严厚重,仿佛天边轰雷滚滚而至的声音带着无边威压在他心底中响起。不好,精神控惑!布兰多心中警铃大作,控惑类法术是一系邪恶至极的黑巫术,通过抹灭灵魂与记忆的效果将拥有自由意志的个体变成施法者的奴隶,这类法术彻底蔑视了生命本身的尊严,早在七百年前的巫师条文之中就被明令禁止研究与使用。如今也只有少数邪教徒与极个别的亡灵巫师才会偷偷研习,但布兰多做梦都没想过石棺里面会躺着一个邪教徒、或者亡灵巫师。 就算早在一千年前,亡灵巫师或者邪教徒也不敢公然为自己建造陵墓,更何况亡灵巫师大多追求不朽,数个世纪以来殒落的无数亡灵巫师中倒有一大半是死于非命。 亡灵巫师们也从不相信灵魂会安息于大地之说。 “匍匐吧,颤抖吧,为你们的罪孽无助地哭泣吧,接受这天地之间无边的怒火吧!”那个滚滚如雷鸣的声音尖啸道。 布兰多已经冷静下来,精神世界中的重重威压已经在他面前形成一座无边无际的巨人,他抬起头发现自己和这巨人站在一片无边无际漆黑如墨的平原之上巨人抬起手掌如山般向他按下来一时间风云变色,仿佛天地的中心就只剩下那一只越来越大的五指山。 “给我滚!” 布兰多咬紧牙关,怒吼一声。他心知这是幻象但面对那越来越近的巨手背上还是忍不住冷汗孜孜而下,真实感太强了,甚多风压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理论上来说,控惑系法术是针对精神的攻击,只要意志足够坚强,对方就拿他没什么办法:他过去在游戏中有过几次类似的经历,但不幸的是还没有成功的例子。战士的意志实在太低几乎每次遇到这样的情况都是眼前一黑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等到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复活的圣殿之中。 这种倒霉催的经验对他半点帮助都没有,因为在这个世界可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布兰多绷紧了神经,准备直面接下来那惊天动地的一击,他忍不住心想自己连狼祸都平安无事地杀了一个来回,莫非会在这阴沟里翻船?正想间,排山倒海般的巨掌已从头顶压下精神攻击直指灵魂, 忽视几乎一切外在防护手段,而战士的精神抗性又是最脆弱的,正常来几乎不堪一击但让布兰多没有想到的是,那巨大的手掌还没来得及摸到他的一根头发,仿佛是在他头顶上空遇到什么巨大的阻力一般竟然轰一声分崩离析,四分五裂了。 他亲眼看到那手掌好像击中了什么东西,从中央产生了一道裂纹,然后爬出几条长长的裂口,转眼就化为无数碎片消散。 “这不可能!”那个滚雷一般的声音戛然而止。 巨人的手掌崩碎后,化为一阵轻风烟消云散布兰多明显感到原本可怕的精神冲击真像是拂过水面的轻风一样,只在他的精神屏障上产生了几道涟漪而己。 “这?这这?” 布兰多当时就楞了,他第一个反应是莫非这石棺中的怪物竟然是如此的外强中干但明显有问题,能施展这么高阶的黑巫术的存在至少也得是夏尔那个水准怎么说也不至于连个战士系的角色的意志屏障都突破不了。 事实上这已经不是突破不了的问题了,而是压根没造成一丝一毫的影响,粗俗点说就是连汗毛都没伤到一根。 那种感觉就好比是你明明知道对方是一个可怕的大boss,绷紧了神经等对方这致命的一击降临的时候,结果对方一下变成了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这、这反差也太大了一些,这都叫什么事啊。 布兰多正迷惑不解之间,无边漆黑的世界之中忽然传出一声尖叫:“不可能!你不可能是人类,人类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意志力!你究竟是什么东西!”天空之上那庞大的声音此刻竟然带上了一丝沙哑的破音,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抓扯着头发的疯婆子。 “恩?” 布兰多忽然反应了过来—意志力?“哈哈!” 他马上就忍不住想要在心中放声长笑,因为他这才记起来自己的意志属性因为安德莎在他身体中注入神之血的缘故,早已被千百倍的提高了,以他现在的的意志强度,这种程度的精神攻击在他面前简直是班门弄斧。 如果安德莎现在还在这里的话,布兰多觉得自己肯定忍不住要抱住她亲一口,这简直是太妙了。不过他也有点汗颜,在游戏里当战士当太久了,一时习惯成自然,竟然没想到这一点,还差点被这怪物给吓住了。 不过他马上冷笑起来,抬起头看着天空上重重的黑云,心想让你控惑哥一哥一身意志好几百啊,十环以下巫术基本免疫,就算是找个白银躯体完全重塑的巫师也未必有这么高的意志力。不过现在他所处的这个世界明显是精神领域之中形成的重重幻境,石棺中那怪物胆子不小,此刻竟然还没退出去,布兰多顿时咬了咬牙,一记精神冲击向着天空中放了出去。 “啊!”天空之上顿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本来按理说布兰多没有经过专门的训练,是不可能放得出精神冲击的。不过那是指攻击而言,事实上这个世界还是布兰多的内心世界,受他所主导。因此布兰多此刻的攻击可以说是他意志力的自我防护与反击:本来在精神领域层面的作战中客场作战就受限极大,要求侵入的一方意志力必须能彻底压制受术者,可笑的是那怪物发现布兰多的意志高的出奇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一下就在布兰多的攻击中吃了一个大亏。 “啊啊!”那怪物带着一连串的惨叫终于从幻境之中狼狈逃窜,无边无际漆黑的平原一瞬间烟消云散,布兰多一个激灵,这才从自己的精神世界中橡醒过来。此时他浑身上下几乎已被冷汗浸透,但马上就听到耳边响起了某位大姐姐关切的声音:“布兰多,布兰多,你怎么了?” 那是奥塔莱丝的声音,奥塔莱丝与布兰多心灵相通,第一时间感到了布兰多的异常,不过她才刚刚开口,布兰多就已经眼神一清恢复了过来。精神世界的交锋看起来激烈,但现实里不过才过了一瞬间而已。 “石棺里有只怪物,差点着了那东西的道。” “精神攻击?”奥塔莱丝反应很快,她脸色一肃,问道。 “恩。” “你没事吧?” “没什么。”布兰多感到有些疲惫,精神消耗相当大,不过他摇摇头表示无妨他相信石棺里那怪物一定比他更惨,他意志属性100多点,在三四十级这个水平的精神攻伐中和核武器差不多。刚才那一击他相信就算没把那怪物直接干掉,至少也打了个半死。 “咯咯,也是呢,才想起来你这小怪物被神之血改造过,那怪物真是倒霉呢。”骑士姐姐忍不住笑了起来。 布兰多忍不住苦笑,不过奥塔莱丝倒是没说错,他现在倒的确不好说究竟还算不算是人类。又是精英模板,又是神之血的,他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纯种埃鲁因人了。 “夏尔,你没事吧?”他马上回头去看自己的法师侍从,当初和他一起靠近石棺引起那怪物攻击的只有夏尔。他自己是有这么高的意志防护,但夏尔可没有,他本来还担心对方受到控制,但没想到夏尔也是正站在一边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称没事?” “领主大人你没事?”夏尔也如此开口道,显得有些惊讶。 “啊”年轻的侍从眨了一下眼睛,这才反应过来:“精神控制类效果对我无效的,我毕竟不过是卡牌而已。倒是我正担心大人您呢,不过大人竟然按说咳咳,大人您真是出乎在下的意料之外,竟然连精神攻击也能应付得这么游刃有余,真是英明神武啊啊哈哈!”他打了个哈哈,哈哈笑道。 布兰多无奈地叹了口气,的确按说一个黄金阶的战士面对同等级的精神控制豁免的机会是极小的,不过也算是这怪物倒霉,正好遇上他和夏尔两个奇葩,一个意志高得出奇,一个压根就不吃精神控制。 如果石棺里是个boss的话,估计是琥珀之剑最倒霉的boss之一了。想到这里,他已经准备去打开石棺。 第三百四十幕 夏尔的意外事故 布兰多打开石棺的时候。 此刻墓穴内的温度已经降低到一个程度,四周的墓墙上都生出一层毛绒绒的白霜,黑暗之中隐隐传出一种细微的咯咯咯的声音。和其他人一起站在门口的尤塔听到这声音微微一怔,她回头去寻找声音的源头,却发现是自己身边的商人大小姐脸色发白、冷得直哆嗦、上下牙打颤发出的声音。 “你没事吧?”这位灼发碧眼的女佣兵团长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有点不理解为什么这小姑娘冻成这样还要坚持站在这里。不过她倒是知道在场的所有人中这位领主大人的“未婚妻,小姐应该是实力最差的,于是好心地问道:“要不要我先送你出去?”罗曼双手抱住肩膀,冷得直哆嗦,但一边把头摇得好似拨浪鼓,用发颤的语调答道:“不不不不要我我我要要要看布布布兰多开开那那那个棺棺材,我我我要要要看看看里里里面是是是什什什么”“可你不冷吗?”尤塔明明看对方冷得要死的样子。 “我我我冷 ” “那我送你出去好吗?、“不不不好!”商人小姐这么回答的时候,明显是一副好奇心战胜了理智的语调,充分地表达了自己就算是冻成冰雕在这里也一定要看看那石棺里面究竟有什么的样子,这样的理念如果放在布兰多原本那个时代,至少也是探求真理的先锋什么的。 “” 尤塔显然不理解什么叫做“朝闻道夕死可矣,的精神,她看着这个古怪的小姑娘一时有点无语她当然不知道一年之前在布契玛达拉入侵埃鲁因那一夜时布兰多看着小小罗曼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也是和她差不多的想法。 而就在女佣兵团长有点无语的同时,布兰多终于在夏尔的帮助下“嘎嘎嘎,撬开了石棺的盖子。这具巨大的石棺整体呈梯形,有点类似于埃及法老陵墓内那种风格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与当代的克鲁兹文化圈的墓葬风俗截然不同的地方来,克鲁兹人的棺材一般是长方形或者像吸血鬼的棺材一样的六边形,埃鲁因人的文化和克鲁兹人一脉相承,也相差无几,而山民的墓葬风俗一般是不用会到棺材的,而是在墓穴中还会挖出一个墓坑。因此布兰多断定这墓穴可能有些年头了,至少还有在山民的历史之前。 为了保险起见布兰多只把棺盖推开一条细小的缝隙,不过他马上愣了一下。因为从缝隙中透下去的火光来看,这巨大的棺材里面竟像是空空如也的样子,根本看不到本应该占据主要位置的骸骨或者是木乃伊,倒是看得出来有不少随葬金银器。 “boss不在这里面?”布兰多心中疑窦顿生,他小心地向一旁的夏尔打了个手势,两人马上将棺盖推开这才发现石棺里面并非是没有东西。就在那些表面氧化的金银器之间,巨大的石棺中央原本应该盛放骸骨的位置,现在静静地躺着一堆水晶碎片。 布兰多一看到那些水晶碎片,顿时感到一股寒意从背后直升而起。 因为这些水晶碎片竟然是呈现出一个隐约的人形躺在一张布帛上,有明显的四肢和躯干部位但是没有头。 “卧槽,学姐大人你可别吓我。”布兰多忍不住用自己一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嘀咕了一句,不过他横看竖看,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的残骸。 “这是什么鬼东西?”夏尔一眼看到棺材里面的这些水晶碎片,也是忍不偻愣了愣。一般来说,很多地方的墓葬风俗中都有将下葬者制作成木乃伊保存的习惯不过制作木乃伊的手段千奇百怪,但将人弄成水晶一样形态的却没见过。而且还没有头,这就更古怪了。 布兰多仔细检查了一下棺材内部除了这堆人形的水晶碎片之外,就再无其他看起来类似于遗骸的东西。如果没猜错这就应该是这座墓穴的主人至于旁边那些随葬品,布兰多一眼就认出这些随葬品中几件眼熟的东西,都是魔法装备,估计在游戏中的话这些就是这次boss战的奖励了。 难道这就是boss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再一次将目光落在那堆水晶碎片上。不是吧,虽说自己的精神反击是很犀利,不过被自己一下就秒成了碎片,不至于这么弱吧?布兰多一时间顿时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起来。 可不只是布兰多,夏尔好像也感到眼前这堆人形水晶碎片上有点眼熟起来。 他有些不太确定地在心灵传讯中提了一句:“好像这就是之前那东西啊,头儿。”布兰多点点头,没有回答,他目光一闪,忽然在那堆随葬品中发现了一件异常眼熟的东西。那件东西躺在一大堆金银器之间,就是一片巴掌大小暗灰色的石片,表面黯淡无光,看起来像是从棺盖上脱落的碎片一样。如果不是布兰多感到有些迷惑不解,视线在石棺中反复扫了几遍,一时间恐怕还真注意不到这样一片平常无奇的石片。 不过他轻轻“咦,了一声,一把抓起那东西,忽然发现这东西和一件自己见过的东西非常相似。他犹豫了一下,马上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一件东西来。 那也是一枚石片,灰暗无光,除了大小只有拇指大小之外与布兰多手上这一片较大的石片几乎别无二致。这片小石块是当时他在泽维尔山道与罗曼、芙雷娅一起逃亡的时候在黄金魔树所在的“禁果园,发现的内松子爵的遗物,当然,也可以说是安蒂缇娜父亲的遗物。 他记得当时在安蒂缇娜父亲的所有遗物中,也就只有这片石片是唯一他不认识的东西。他当时以为这石片是某种炼金术材料,毕竟琥珀之剑中材料千千万万,他不认识也正常得很,他是战系职业,不是副职玩家。 不过后来根据炼金术士搭玛的识别,这东西也并不是矿物,或者类似其他的炼金术原料,上面没有一点魔法反应,更像是一片普通的石片。布兰多好几次都想将它丢了,不过最后还是没舍得,毕竟是在特殊场景下取得的,说不定是剧情向的物品,丢了的话就找不回来了。 可他也没想到,竟然在托尼格尔境内的一个无名墓穴中,此刻发现了与这石片类似的东西。 这究竟是什么? 这奇怪的石片出现在这些随葬品中说明它本身一定有什么价值,至少得到了这墓穴主人的认可。布兰多扫了一眼其他的随葬品,虽然说不上价值连城(毕竟是三十级地下城的奖励),但至少大部分是魔法物品,剩下的也是代表着等价物与艺术品的金、银、陶器。 这枚石片出现在安蒂缇娜父亲手上,此刻又出现在数百里之外这座来自于上百世代之前的的古代墓穴中,两个不同时代的秘密此刻纠缠在了一起,让布兰多皱紧了眉头。 他想了半天也得不出结论,最靠谱的推测就是这石片是某种特殊的随葬品,可能在某个时代被赋予了特殊的意义,而内松子爵又正好是一个“考古,爱好者,只有这样一切才说得通。不过这么说有点对死者大不敬的味道,毕竟没有任同侧面证据可以证明安蒂缇娜的父亲是一个盗墓贼。 何况内松子爵随时将这栏一枚普通的石片带在身上,和给安蒂缇娜的信放在一起,说明他对这件藏品至少是很自豪的,布兰多实在想不出这东西有什么价值值得珍贵的,这又不是来自石器时代的燧石矛尖。 布兰多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慎重地将这石片收起来,至少这奇怪的石片出现在这墓穴中就说明它经历的岁月可能已经比埃鲁因本身更加漫长。 “咦,这里还有命运卡牌。” 布兰多忽然听到夏尔在心灵传讯中有些惊讶地说了一句。他回过头,看到自己的侍从向石棺内勾了勾食指,层层叠叠的蛛网内顿时飞起一只黑乎乎的东西来,像是个盒子,盒子表面有一个阳刻正三角形,三角形内边中有一个与之相切的阴刻圆形,两个图案构成一个奇特的符号,这个符号周围有些升腾的火焰纹理。 但他目光一闪,却看到盒子下面银光一闪,竟然连着一条细细的、 几乎肉眼无法察觉的银线。布兰多一看到那条银线,脸色都变了,声音都有些发颤地喊道:“快放下!”可惜太晚了一点,夏尔已经将那盒子抓在手中,他回过头不解地看着自己的主人。 但忽然之间,整个墓穴开始震动起来,地板一波波剧烈摇晃,集板上灰尘簌簌而下,只见四周承重的柱子开始倾斜,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的声响。这下所有人都明白发生什么事了,明显是某人触发了某个不得了的机关。 “啊!”夏尔吓了一跳:“啊大人,这只是个意外。” 对他来说这倒真是个意外,从卡牌的背景上来解释他其实一个成长于象牙塔之中的巫师。与冒险者不同,p巫师几乎无一不是在浩瀚的书海之中成长起来的,他们与冒险没什么关系,更不会知道地下城中哪里会有机关陷阱。 但夏尔的实力让他和布兰多都忽视了这一点。 而且布兰多还忽视了更重要的一点,夏尔是原住民,而不是玩家巫师。 “卧槽!”布兰多心中顿时卧了一个大槽,他马上说道:“先别管什么意外了,快跑,这墓要塌!”琥珀之间中大多数地下墓穴都设有自毁机关,只不过稍有点经验的玩家就不会上这种恶当,他现在看着夏尔心里只是茫茫多的汗。 两人互视一眼,同时一个转身。 。 第三百四十一幕 变故中的变故 第三百四十一幕 变故中的变故 两人都极为有默契,夏尔转身的一瞬间就双手一张,也顾不得石棺里正四散乱爬的蜘蛛或者是其他什么多足虫子,一把抱起零零散散的随葬品就向外冲去;而布兰多猛地向一边扑去,一个翻滚避开从天花板上轰隆一声掉下来的石板,正好来到了那具歪倒在石棺边上的骸骨边。 他爬起来呸呸两口吐出嘴里的沙土,四下一扫就看到了骸骨下面的几张命运卡牌,这个时候头顶上的沙土已经滚滚而落,差点就要将那些卡牌埋在下面,布兰多赶忙伸手去扒,可这不扒还好,一扒之下旁边他注都没注意过的那具歪在一边的骸骨两个眼眶中红光一闪,忽然‘哗啦’一声整个人直立了起来,伸出一双爪子卡向布兰多的脖子。 布兰多吃了一惊,要说区区一具排骨架子,连最不入流的玛达拉最低阶的骷髅士兵都还要不入,放在平日里布兰多根本不会理会。但此刻几十方土石正从他头顶倾盆而下,稍一犹豫整个人就会被活埋在墓穴之中。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发明亮的火焰之矢竟是恰到好处地从他身后射来,刚刚贴着布兰多的脸颊擦过,‘轰’一声击中那卡住他脖子的骨头爪子;火花四溅之下,布兰多几乎感到自己的头发都因为灼热而卷曲起来,不过那骸骨的爪子显然也禁不起这种程度的攻击砰然断裂,他身上压力一松,立刻抓起命运卡牌亡命后退,只听身后轰隆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四分之一的墓穴已经完全坍塌,沙土差一点就淹到了中央的石台上。 布兰多背上出了一片的冷汗,忙回头去看是哪个家伙心理素质这么好,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刻竟然射出这么精准的一发法术,这法术的恰到好处在他的游戏经历之中也是生平仅见——在他的印象当中夏尔手下的元素使学徒并不多,一时竟想不起谁竟是有这么胆大心细。 可回头一看,布兰多竟然看到一张他怎么想也想不到的脸——只见在墓穴入口方向,小罗曼正竖起食指一脸小得意地向他摆了摆,指尖上还有一束正在消散的火苗——看商小姐一副献宝的样子,她正想说什么,可马上就被女佣兵团长拉了一把逮了出去。 “这大小姐什么时候学会魔法了!” 布兰多一时忍不住想到这丫头还蛮有法术天赋的嘛,法术放得这么准,好多高端玩家都没这个水平。不过他马上就想到了一个更为可怕的可能性,说不定小小罗曼刚才根本就没认真瞄准过,只不过是运气好恰好‘打偏了’罢了。 一想到这点布兰多就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他越想越觉得按照那死丫头的一贯表现,这才是事实的真相。他马上下定决心一定不要让那小魔女继续接触魔法了,否则说不好哪一天他就被来自后方的火球给炸熟了。 这个时候墓穴门口还剩下几人,其余的多撤了出去。布兰多马上向剩下的人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快走,而自己也紧跟着向墓门冲去。其他概是看到自己的领主大人已经脱离了险境,也纷纷退了出去,可没想正是这一刻,一口气冲到门口的布兰多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清晰而古怪的声音: “啪嚓!” 本能地警兆如同闪电般从身后袭来,布兰多感到身后寒毛直立,下意识地向旁边一站。只见一根闪烁五颜六色晶光的水晶尖刺刷一声从他原本站的位置飞射而过,如果先前他再向前走一步,那么这根长矛毫无疑问就准备在他胸膛上开一个血洞。 他好悬没被吓个半死,回头一看,却发现一头浑身闪烁着水晶一样光泽的晶体生物正从那石棺中爬出,那东西确切的说看起来像是个水晶人像——水晶的躯体隐约可以看出外面是一条长袍,它大约有五英尺高,体格健壮,但是没有脑袋——布兰多估算了一下,这东西若是有头颅和脖子,在埃鲁因人中也算是体形高大的那一类。 毫无疑问,棺材里之前绝对藏不下这么一个家伙的,布兰多首先就想到了那些水晶碎片。不过这样的b他以前在琥珀之剑中竟然从来没见过,他心中不由得有些新奇,要知道四十级以下很少有怪物是他不认识的。 此刻那东西已经彻底从棺材里爬了出来,虽然完全由水晶构成,但动作说不上僵硬,布兰多估算对方的敏捷起码有七十个能及左右,只有他的一半,不过之前那根水晶长矛带起的破空之声至今还让他心有余悸,攻击力起码和不使用要素之力的维罗妮卡齐平——这东西是个力量型的怪物。 而且还擅长精神攻击。 布兰多心中一冷,这些数据忽然让他想起了一个东西。 他穿越到这个世界才不过一年,他至今还可以清晰地记得他穿越过来之前的最后一个版本,‘无望之夜’过后的版本叫做‘大地复醒’,这个资料片按照惯例没有任何介绍,不过石板战争的后期、头狼埃希斯灭亡之后法恩赞与玛达拉大打出手,整个世界的目光都聚集在两大阵营玩家之间的殊死搏斗上。 当年他在奥尔喀什群山之间的战争,不过是这场庞大的战役的冰山一角而已。 这场战斗的起因说白了也不过是因为资源的争夺,一片从未被人涉足的区域在东方的荒野之中被一群冒险者发掘出来,战火因此而起。布兰多至今还记得那个关于东方的传说,关于荒野之上一些前所未有的新的生命形态的传言。 晶簇。 一种生命力比人类顽强百倍,掌握着强大心灵力量的异灵。 不过这里怎么会有晶簇?这既不是一百年后,也不是在遥远的东方异域,这里是埃鲁因,在文明的疆界之内。 虽然布兰多不敢肯定一百多年以前的沃恩德是不是也有晶簇存在,尤其是在埃鲁因境内——若说存在的话,那么游戏设计者这线也未免埋得太长了一些,这算是游戏的第一个版本——那可是现实时间近十年的跨度。不过带着这种疑惑,他还是还是拔出大地之剑,因为那水晶怪物已向他伸出双手,又是一根水晶尖刺呼啸而来。 这一瞬间布兰多已经看清尖刺是从那怪物背后射出的,他反手一剑将之在半空打得粉碎。但这一击竟让他感到手臂微微发麻,虽说他还未动用黑暗之龙的狂热能力,也没有用到增强水晶,不过也足以说明问题了。 这怪物的攻击力的确不向一般状态下的维罗妮卡,这进一步应证了他之前的猜测,也就是四十级b的巅峰水平。 布兰多心中暗暗感到不妙,若是平常情况下他遇到这么一头b肯定是大喜过望,虽说战利品已经到手,不过b的经验也比普通的怪物多出不少,何况b身上一般会有些特殊的炼金材料,这是平时采集都采集不到的。但偏偏不是现在,墓穴内此刻地动山摇,随时可能坍塌,然而对方看样子似乎并不想要让自己平安离开的样子。 布兰多知道这是这个地下城设计的一部分,不过这怪物攻击力又强,灵巧也不算太差,若是拼了命要将他留下来的话,那还真不好玩。即便是对面的心灵攻击对自己无效,可他现在要解决这怪物也不是分分钟可以得手的事情。 何况看这怪物之前的表现,智商也不会太差。 “可千万不要陪我玩啊,你自己也会被压死,对吧?”他忍不住默默对对方念道,同时一边沿着摇摇欲坠的甬道小心后退,眼看墓室的门就近在眼前,他刚要松了一口气,可没想到正在此时那怪物忽然像是发了疯似的向他扑了过来。 “我靠!” 布兰多忍不住立刻启动了冲锋技能,整个人化作一道流星射向墓室外。那怪物却好像是早已料到一般忽然停下来发出一声类似共振似的颤鸣,整个地穴嗡嗡震动起来,布兰多看到前方白光一闪,墓室的大门上竟然出现了一片厚实水晶墙。 他心中一沉,已经明白要想从这里逃出去,估计还是得先把对方干掉才行。布兰多暗骂了一声,回头老老实实面对那怪物,可没想到那怪物施展完法术之后竟然停了下来,它看了布兰多一眼—— 布兰多确定那怪物是在看自己,虽然它没有头颅也没有眼睛,但他心中当时产生了一种被注视的感觉。那怪物看了他一眼,然后向后退去,布兰多看到它又重新爬上了石棺,然后跳了下去。 整个儿跳了下去。 然后消失了。 布兰多确信那石棺的深度绝对不足以将那怪物整个遮住,他看到这样一幕忍不住楞了一下,随即一下反应了过来:“有密道!” 布兰多立刻明白那怪物想干嘛了,那怪物竟然想把他坑死在这里。当然,这种狡诈的b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但这怪物竟然想算计他,这让他有点无法接受,当他还是新手么? ro 第二百四十二幕 牌组,逆境天堂 你见过泥土沙砾如同瀑布倒悬?布兰多此刻有幸亲身体会,周围已无立锥之地,眼看要被埋藏在这重重山腹之中,他并无后路可退,仿佛已濒临绝境。那怪物彻底消失在了石棺之下,他咒骂了一声,双手高举大地之剑由下向上一挥一道月形剑气分开土石直扑向中央石台,这剑气虽比不上白鸦剑术动则利剑数十米那么惊才艳绝,不过十尺之内的距离亦顷刻而至。 “起!”布兰多怒吼,大地之剑上的魔力从最底层的次元震动了。 一声巨响似若利剑撕开地面,一条直线上原本松动的土石中涌出一排向上交错的岩牙,这些石柱顶住天板并挡住两侧向中央滑动的土石,为布兰多开辟出一条安全的道路来。 大地之剑,哈兰格亚号称岩石之权杖,传说手持这权杖的人可以号令大地。当然,现实没有如此夸张,但在这地下,无疑是它的主场。 濒临崩溃的墓室暂时稳定下来,但也只是暂时,石柱上已出现了细细密密的裂纹。布兰多回头看了一眼那闪烁着五彩晶光的水晶之壁,犹豫了一下混沌晶壁,这个法则法术不是在几秒内可以击穿的,他马上转头向中央的石台冲去。 爬上石棺,这巨大的梯形容器下方果然已经打开,一条神秘的向下深入地底的通道出现在布兰多面前。由于没有火光,通道中一片昏暗,一级级阶梯仿佛通向传说中乔根底冈下的焦热深渊。顷刻之间身后已传来密集的碎裂声石柱正在崩溃布兰多不敢多想,一咬牙纵身一跳滚进了石棺中。 外面的墓室此刻彻底坍塌,天板像是漏斗一样倾覆下来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一股巨大的风压裹夹着沙石从外面涌进来吹得布兰多睁不开眼睛,随后一声轰鸣声震耳欲聋,地动山摇,之后整个世界彻底安静下来。 火光彻底熄灭,原本外面墓室中的火把被沙土覆熄,布兰多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境地。他机警地横过大地之划向前一扫,以防那怪物在一旁偷袭但周围空无一物,那怪物似是知不是他对手,竟已远远逃开。 布兰多这才忍不住啐了一口。 “所以我才讨厌和有智力的怪物交手。”进入黄金领域的战士感知能力远胜常人十倍,即使完全无光,他也准确地摸索出口袋里的一枚萤石。举起这小小的石头,黯淡的光芒在周围映出一个狭小的空间来一这是地下的地下。 石棺上面已经被彻底封死,大量的土石甚至涌进密道中他先用剑向上捅了捅,但土石互相堆叠压得死死的,看样子是没机会挖出去。 布兰多又低声咒骂了一声:“该死,夏尔,在么?” 心灵的那一头没有距离但沉默了片刻。片刻之后,年轻法师侍从的声音响了起来:“呸呸,这鬼地方我在,大人,你没事吧?你在什么地方?”随之而来的是一连串问题。 布兰多抬头看了看这狭小的空间,人工开凿的随道既狭窄又粗糙,像是粗心工匠的敷衍作品。“我也不知道应该还是在那间墓室下面,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还好,只是墓道坍塌了一部分将路堵住了茜小姐正在和其他人想办法挖开一条通路。” “其他人呢。” “都好,没有人受伤。罗曼小姐也很好她正在烤蘑菇呢。” “烤蘑菇?”布兰多一愣。 “咳她找到了一些墓地尊。” “那东西她也吃得下?”布兰多这下有点莫名惊诧了,不过也松了口气,那小女人正元气满满,看样子的确问题不大。“由她去吧”对于自诩为大商人的少女,布兰多叹了口气,决定采取纵容的态度。 夏尔没说罗曼小姐烤蘑菇其实是准备给大人你吃的,而是问道:“对了,石棺里的战利品还在我这里,东西不少呢。大人,要不你想办法把我召唤过去,说不定在下能帮上什么忙。” 布兰多笑了下,自己的扈从语气里的关切他还是听得出来,不过没好气地答道:“现在还是下午,离重置阶段起码还有十个小时,头晕的话去休息下吧。你那里离地面有多远?” “哈,我想应该很近,大人你知道,我一向对自己逃命的本领是相当自信地。” “这并不值得夸耀嘛,、。布兰多心想“那你尽快想办法出去,联系上外面的人。 “好计划 但等等,大人,我要怎么尽快出去?”夏尔立刻叫了起来。 “你是巫师,这种事情还要我教你?” “巫师也不是万能的啊尤其是我这种可怜巴巴的法则的研穷者,大人你或许不知道,私下里白银联盟的人都管我们叫学者好吧,我是说这个头衔也不错,但您叫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可怜人怎么办呢?我又不是那些满脑子肌肉的暴力元素使” 这家伙竟然卖起萌来了,布兰多有点无语。他一边举起萤石,微弱的光芒沿着粗糙的岩壁向下蔓延,映出一个回旋向下的空间。他一只手握紧剑,正准备下去看看,但心灵中的声音又清晰起来:“等等,大人,你那边是不是又有什么新的发现”夏尔叫道。 “恩?” 布兰多停下来:“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大人你还记得我最后拿那个盒子吗?那是个陷阱一不提那盒子还好,一提起来布兰多就有气,这家伙竟然还好意思说,他正要爆发,却听自己的法师扈从赶忙补充道:“大人等等,我要说的是那盒子是空的。” “一个空盒子就把你给坑了,巫师的脸都让你丢光了。”布兰多没好气地说道。 “好吧,那是个意外,不过情况不是这样的。那个盒子是旅法师的随身物品,我认得上面的标记。正三角形与内切的圆,代表着稳定的铁则与内在的衡量,外面的火焰是埃克罗尼亚的黑焰,这个盒子一定和崔西曼有什么关系。” “你不会想告诉我这是他的墓穴吧?”布兰多眼皮跳了一下。 “差不多吧,我怀疑这墓穴下面鼻有玄机。” “再有玄机也只是四十级左右的地下城”布兰多心里闪过这句话没有开口,不过他也怀疑这墓穴下面还有和旅法师相关的事物,他心中隐隐有一丝联系。想到这里,他这才想起将手上的卡牌拿出来在荧光下一看。 五张卡牌。 第一张牌上绘制着雾气中的施法者的形象,朦胧的烟云之中形成一个纤细的剪影,不过有四只手,修长而有力三支手高举着编织一个法术,另一支手指向前方,一支大军正在雾气中行进。 埃克罗尼亚织法者(逆境天堂x),7暗;生物艾克洛亚民/ 织法者,25级精英:效果:横置,支付5%生命,获得光1。“埃罗之眼一。 接近白银巅峰的巫师,不过特效类似于一张地牌,又没有维持费用,布兰多心想这种牌倒是多多益善。接着他又拿出第二张牌,这张牌上用抽象的方式绘制着一个穿着长袍的男子,该男子双手抱头,看起来像是得了偏头痛。该卡牌的名称叫做焦虑症,效果一阵乱奇葩的:焦虑症(逆境天堂voo),2能量:法术——即时:效果:复制一个费用不超过30的法术效果,本回合于它之前每使用过一个咒语,便将此咒语复制一次。 “时间如沙砾,匆匆流逝,一看到这张牌,布兰多就忍不住暗叫了一声卧槽。虽然他一时还未完全搞清楚这张牌描述的效果究竟是什么意思,不过从字面上的意思来讲,至少也属于那种“虽然看不明白,但感觉好厉害的样子。的东西。 不过这个2能量是什么?他楞了一下,忽然想起个东西,视网膜上幽绿色的文字一扫,一张卡牌出现在他视野中埃克罗尼亚的逆境熔炉(逆境天堂ooo),30暗:结界—巢穴:效果:“熔炉,进场时,将其结附于地牌。横置,任意2,牺牲一名埃克罗尼亚士兵,使“熔炉,获得两点能量。“旅人经过大平原时,向北卢德塞火山终日黑云笼罩,火光冲天“妈的,果然是一套牌。”布兰多心中嘀咕了一声,心想自己要在哪里去找那么多埃克罗尼亚士兵来牺牲,正想之间,手上又抽出下一张牌。他一看就微微怔了一下,手上竟又是一张埃克罗尼亚织法者,布兰多面色微微一变,赶忙刷刷将下面所有的牌都翻出来,一张埃克罗尼亚织法者,接着又是一张。 他顿时就呆了,剩下几张牌竟然全是一模一样的埃克罗尼亚织法者,就算是一语成谶,但也不要这样的吧?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同一个地方获得四张一样的牌,这让布兰多心中闪过一个可能,说不定这个墓穴中的卡牌还真是完整的一套?正想间,忽然甬道下面传来细微的响动。 “什么人!”布兰多立刻举剑指向那个方向,他看到什么东西在前面的黑暗中一闪即逝。 第二百四十三幕 旅法师? 黑暗中那道人影一闪即浙,布兰多稍一犹豫就提起剑追了下去,甬道像是没有尽头,萤石的光芒向前延伸,总是有灰白的墙壁出现在视野中。这种颜色代说明岩石上涂了一层石灰颜料,大多数墓道都用类似的方法来防水侵蚀。 脚步声很快在前方放大了,这说明前方出现了一个空腔,布兰多慢下脚步,前方人影一闪,之前见过那水晶人像竟一闪身出现在他面前,抬手就是两根水晶尖刺射来。 “靠!”布兰多举起剑“丁,丁,两声将尖刺打得粉碎,然后咬牙甩了甩手,玛莎在上,这家伙的蛮力实在是大得吓人。那怪物见一击不得手,立刻闪身后退,它动作虽不快,但借助阴影的遮蔽一下就消失不见。 布兰多愤怒地从心底发出连这个场景的设计者听了都要胆寒的诅咒,赶忙又追上去。可他才走了几步,又止住了脚步,回过头,举起荧石,黯淡的光芒像是冲破了狭窄空间的限制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倾洒在一条幽深的长廊上。 原来无意之间,他已经冲出了那条长长的甬道。 眼前是一条开阔得形似”间大厅的长廊,一排排柱子矗立在深邃的黑暗之中,布兰多手中的荧光不过只能照亮左近的一下片范围,甚至远不足百分之一的区域。长廊向前延伸,地面铺设着黑白相间的大理石,除了蒙灰之外,还布满了裂纹但可以想象这里原本是一所雄伟的地下殿堂。 “” 布兰多忍不住屏住了呼吸,这下面看起来可不像是个墓穴的样子,就算是国王的陵墓也没有这么建的。“咦?”他忽然轻轻咦了一声他发现地面与柱半的下半部分都布满了纹,他原本以为是壁画,但走近一些才发现所谓的纹是镶嵌在大理石之中的凹槽上浇铸的银纹。 布兰多手一抖差点就产生了直接跪下去用大地之剑去将这些闪亮的银纹给挖出来的冲动,因为他认出这是秘银一也只有秘银会被用来制作这样的东西:符文法阵。 但他硬生生忍住了。他抬起头,将视线投向整个大厅,无声广袤的黑暗之中仿佛孕育着一种沛莫能御的力量,让人一时失去语言的能力:这条巨人国一般的长廊竟是一座符文法阵!他忽然间记起过去一次深入凛冬圣殿的经历那是传说中北风女神朱庇斯的圣所一座由四座女神圣像庇护的凛冬圣域,金色的符文绵延数千米,构成终年不休肆掠狂暴的北风与此同样的壮美与雄伟。 只不过眼前着一座法阵更像是一座墓园,长廊地面上银色的符文好像早已失去了作用,一怕万籁无声,静谧无边。 “这是什么地方?”布兰多自言自语道。他好奇地沿着布满蚯蚓一般银色符文的大理石地面前进,脚步声在黑暗中寂寥地回响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小小的光点在无边漆黑的世界中缓慢前进着。 传说中凛冬圣殿是北风女神的主圣殿,远离尘世,位于今天的远雾山脉之中,但这座墓穴又是何方神圣所建,竟在地下隐藏着如此惊人的宏伟建筑? 他走了一阵忽然想起什么,唤出奥塔莱丝,小声问道:“奥塔莱丝大人,你在么?” “恩,我一直都在。”脑子里响起女骑士平静的语气:“你打算进去看看?”布兰多点点头。 “你以前听说过这个地方么,奥塔莱丝大人?” “不认识没见过。”奥塔莱丝也很好奇:“不过这地方来头不小,地上的符文好像比我那个年代还要久远。小家伙,你真是误打误撞也能找到这些不得了的东西呢。 布兰多苦笑。 “嘘”奥塔莱丝忽然说道:“那东西在你附近。” “那东西?”布兰多忽然反应过来是那水晶人像,他暗骂了一声阴魂不散正要回头,但奥塔莱丝却叫住他:“别动,它在你后面。你装着向前走,等我提醒你。”布兰多眼中一亮,那怪物好像很熟悉这里的地形,如果铁了心和他玩捉迷藏的游戏还真有点麻烦。不过依照奥塔莱丝的方法,说不定真一下就把对方给骗过来干掉了。 他在心中应了一声,果然不看后面向前走去。精灵御姐和他多次共患难,他完全可以信任奥塔莱丝不会还害自己。 两人就这么在走廊上缓缓前进,脚步声极富有节奏,仿佛是生锈座钟的钟摆一样,滴答滴答地响着。布兰多一只手按在大地之剑的剑柄上,表面上看起来是在观察四周的环境,但实际上精神一直集中在后方,只等那怪物一出现就一击毙敌。 就这么过了小片刻,奥塔莱丝忽然低喊一声:“左后方,第三根柱子后面!” 布兰多想也不想,手上大地之剑仿佛本能反应一般向后一甩,一道白光射向那根柱子后面。轰一声巨响,伴随着一生尖叫,布兰多眼去看到烟尘之中一条身影飞快地向后退去,不过那东西显然是受了伤,动作比之前慢了好几分。 “还想跑!”布兰多觉得再让这东西跑掉他真要骂娘了,那怪物一退,他立刻启动了冲锋技能,整个人化作一条黑线绕向对方后路,竟是后发先至,先一步堵在了那怪物奔逃的路线上。 烟尘之中果然是先前那水晶人像,这家伙在布兰多之前出乎预料的一击中吃了大亏,竟是断了一条腿。布兰多心说难怪速度慢了那么多,不过这不是他手软的理由,人甫一停下,手上的大地之剑已经向对方刺了过去。 这水晶人像的攻击力虽然高得出奇,但敏捷和防御却是出乎预料的低,理论上来说这个等级的boss就算是他偷袭出手也不应该一刀平砍就打得断手断脚的。不过布兰多巴不得怪物都是零防御才好他这一剑已经用上了全力剑上隐隐有白芒闪现,正是使用了穿刺打击的表征。 水晶人像退避不及,胸前忽然出现了一张卡牌卡牌上一圈波纹荡开,正好与大地之剑的剑尖相抵。“命运卡牌!”布兰多吓了一跳,一股巨力已从大地之剑上涌来,他竟握持不住,让剑脱手飞出。 但他顾不得右手好像废掉一般失去知觉,马上向后一滚,左手已经展示了一张白阳之刃的卡牌。一道白金色光芒从白阳之刃上飞出在半空形成炽炎之剑,一剑刺入那人晶人像的胸膛之中。 整个空间忽然静了一下。 接着那水晶人像胸前忽然产生了一道裂纹,这道裂纹马上“啪嚓,一声扩大到半个身子,那人像好像还想挣扎着扑向布兰多。不过它才刚跨出一步就整个儿彻底崩溃“哗啦,一声化作一大片水晶碎片洒落了一地。 布兰多和奥塔莱丝同时楞了。 布兰多忍不住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白阳之刃卡牌卡牌现在已经失去了颜色变得暗淡起来,这是因为被洗回了牌库的缘故,变得暗淡的卡牌在被牌手重新拿到之前是无法再一次使用的不过现在他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以为自己是不是拿错成了什么大杀器。 白阳之刃从来不是什么大杀伤的进攻性卡牌,只能说在对付亡灵时显得更有特殊的优势罢了。之前他看到那水晶人像使用命运卡牌,脑子一发炸还以为对方是个和他一样的旅法师,加上联想到之前夏尔的说辞心中更是笃定,可没想到对方竟是个银样蜡枪头。 这反差也未免太大了。 布兰多楞了好半晌,才注意到自己视网膜上的一行提示:杀死首领级怪物“半晶化的勒德尔”获得经验72310。“果然是首领级怪物, 半晶化的勒德尔,这东西竟然是个p类的怪物?”他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往那堆水晶碎片中一看果然看到了预料中的东西。 一张银色的卡牌静静地躺在一堆碎片之中,映着他手中萤石的光芒,闪闪发光。 “这是命运卡牌”布兰多就疑惑了,这东西怎么会使用命运卡牌?按照图门的说法命运卡牌是点燃的法则之火,是一种只有旅法师才能触摸到的法则,而普通人甚至根本看不到这种法则。 他揉了揉发麻的右臂,爬起来走过去拿起那张命运卡牌一银色的卡牌比普通的卡牌稀有得多,同样的费用下也比一般的卡牌更加强大,银精灵公主梅蒂莎就是如此,同样的15费下,她基本是布兰多手上最强的一张王牌。 而这张牌上绘着一枚银色的戒棒,上面有云雾的纹理。卡牌的名字叫做“安若度的圣戒”看起来是一件宝物,但实际上是个法术。 安若度的圣戒(逆境天堂xx),10光:法术——即时:效果:下一次攻击无效。“——庇护所——” “又是逆境天堂”布兰多一看这牌就明白之前自己那一剑为什么没能奏效,不过他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这张牌有什么特殊之处,竟可以让一头怪物使用它。若说那水晶人像是一位旅法师,但看来又不太像,旅法师不能只有一张卡牌吧?至少也应该有一张地牌吧? 可他正迷惑不解,黑暗中忽然又传来一个沉稳的脚步声。 布兰多和奥塔莱丝赫然一惊,这个脚步声在他们听来竟已非常接近,而在此之前他们两人竟然丝毫没意识到附近有人靠近。虽然布兰多觉得自己没注意到还可以理解,但奥塔莱丝不一样,她是来自一千多年前的英灵,虽然实体已不存于这个世界,但感知能力却并未下降多少。 这位女骑士立刻意识到黑暗中前来的恐怕是一位异常强大的敌人。 “小心。”她严肃地提醒道。 第二百四十四幕 钟摆 脚步愈加清晰,夹杂着沉重的金属颤音。黑暗中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轮廓,有两人高,宽阔得像是一堵墙,紧接着一张冷漠的金属色的人脸轮廓浮现在阴影中,脸上无喜无悲,面无表情;半张脸上上覆满了水晶,水晶还顺着它不明显的脖子一直延续到肩膀处,形成一个巨大的瘤状物。它穿着一件长长的斗篷,斗篷的金属饰条一直垂到地上,一只钢铁般的手从斗篷下穿出,紧握着一支成年人类手臂粗细的青铜手杖。 这怪物在布兰多不远处停下来,它停下来的位置让布兰多暗叫了一声糟糕,因为它正好死不好站在飞出去的大地之剑旁。这怪物站停后,奥塔莱丝和布兰多才听清从它身体中发出一种富有节奏的嘀嗒,嘀嗒的响声,像是心脏跳动一般,这个声音是钟摆的声音,斗篷下笼罩着一只巨大的钟摆,像是发条一样驱使着这怪物的行动。 这是通天之塔的遗迹守卫,lv92的钟摆人。布兰多脸色变了变,巴贝尔要塞远在万里之外,钟摆人这种怪物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这个世界全乱套了吗?何况通天之塔是第七个版本中更新的,以钟摆人现在的实力放在整个克鲁兹也是绝顶的,在繁花之末时代,三个维罗妮卡都不见得是一个它的对手。 布兰多忍不住暗吞了一声口水。 奥塔莱丝好像并不认识这种怪物,她只是本能地感到来者不善,察觉了布兰多细微的心理变化,她问道:“你认识这东西?” “这是钟摆人,”他一时语结,竟不知该怎么形容这东西的实力,“总之很厉害很厉害,我们远远不是它对手,唯一好在这东西是魔偶,不会开化要素,你有没什么办法逃离这儿?” “不要把我当成救世主,这对你成长没好处。”奥塔莱丝没好气地答道。 “现在还考虑个屁的成长问题啊,跑不掉就都得挂在这里了。”布兰多心想。 但那钟摆人好像没看到布兰多一样,或者说视若不见,冷漠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大地之剑,伸手一抓,一根链条从它斗篷下伸出来将大地之剑一卷,然后远远地丢了过来。大地之剑哐当一声落在布兰多脚边还打了个转,布兰多愣了,心想这是什么意思,莫非这钟摆人还信奉骑士精神,不杀没有武器的敌人? 那是不是只要他不去捡起剑就万事大吉了?布兰多一时忍不住意淫。不过眼前这高大的钟摆人的确非同一般,最显眼的就是它脸上与肩膀上的水晶,一般的钟摆人是没有这种奇特的装饰物的。不过这对于布兰多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无论是精英个体还是首领怪物,都不是他可以承受的。 说实在话,普通的都打不过了。 那钟摆人将大地之剑丢到布兰多脚边,却开口了,带着冷冰冰的金属腔调:“竟是个旅法师学徒,还用这种东西,真是无聊。” “我去,”布兰多顿时泪流满面,大地之剑竟然遭到鄙视了,不过他还是很光棍地捡起剑——反正这东西他都打不过,对方也没必要对他用什么阴谋诡计:“你是旅法师?” “看来你还不明白,旅法师是以位面为棋盘的强者,根本不需要依靠这些软弱的东西,”钟摆人根本不理他,但指了指他手中的剑。“我不是旅法师,不过我追随伟大的主人,他的力量你不可想象。” 它一边说,一边挥了挥青铜权杖,一张卡牌凭空浮现并打开了一道光门,从里面‘咔嚓咔嚓’地走出一队人偶剑士,这些人偶剑士的躯体泛着青铜的光泽,四肢与躯干上还钉着密密麻麻的铆钉,手持花剑,背后背着一个巨大的发条。它们一共有二十多个,一出现钟摆人就用青铜权杖向前一挥:“进攻!驱逐侵略者——” “一边说自己不是旅法师一边使用命运卡牌,天理何在?王法何存?”布兰多心中大叫了一声卧槽,赶忙飞快地后退,这些人偶叫做发条剑士,都只是四十级出头的怪物,但架不住数量多,何况后面还有个疑似旅法师的钟摆人,布兰多不敢恋战,赶忙撤退。 但那钟摆人冷冷地哼了一声:“命运决斗场。” 它将青铜权杖往地上一敲,砰一声巨响,一张卡牌从天而降,在地上画了一道半径近一里的光圈,布兰多速度极快,正好一头撞在光圈的边缘上,砰一声巨响,顿时撞了个头破血流。 布兰多眼冒金星,好悬没直接晕过去,不过马上得到了一个提示:命运角斗场,在决斗双方决出胜负之前出入禁则。他头昏脑胀之中反应却极快,马上光棍地大叫一声:“我认输!” 没想到光圈竟然闪了一闪,彻底黯淡了下去。 “这也行?”连那钟摆人都呆了一下。 “你”一直以旁观者身份参与这一切的奥塔莱丝顿时气结:“你、你以后出去别说我认识你,太丢脸了。” 布兰多也是老脸一红,不过这个时候保命更重要。他连滚带爬地跑出光圈的范围,后面那钟摆人用金属腔调冷漠地喊道:“蠢货,通向地面的路已经封死,你又能逃到哪里去?”布兰多一听,这才想起来还有这档子事,心冷了一半。不过他也不是轻言放弃的人,马上向旁边一滚躲到根柱子背后,重重地喘了几口气。 “你打算怎么办?”这个时候一直在旁观的奥塔莱丝冷静地问道。 “还能怎么办,要不和他玩捉迷藏,等夏尔他们挖进来?” 奥塔莱丝白了他一眼:“你不见得地形有对方熟悉,何况它的职业和你差不多吧,你就不怕过一会它召唤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出来,到时候这地方再大也容不下上百个生物一起搜索罢?” “你说得对,”布兰多点了点头,他也是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不然真紧张得要死了。他想了想,说道:“只有跟它拼了。” “怎么拼?”奥塔莱丝奇道。 “它是旅法师,我就用旅法师的方法来和它拼。哼,那怪物本身虽强,但召唤物我看也不怎么样,等我把它召唤物消灭了,爱怎么和他捉迷藏就怎么和他捉迷藏。”布兰多虽然口中说拼了,但他的计划说出来却是经过仔细考虑的,就是奥塔莱丝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来,于是点了点头。 布兰多马上清点了一下自己的卡牌,但心中却暗暗叫苦。说实话,他手上能动用的卡牌并不多,几张在信风之环动用的主力,风精蜘蛛、火爪蜥蜴以及火巨灵都在墓地中,甚至连捞墓的圣洁大天使都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这让他不得不诅咒了安德莎一句。 然后他还有银精灵公主梅蒂莎、高地巫师夏尔、伪娘吸血鬼墨德菲斯以及卢比斯雇佣兵们还在外面,因为还没至重置阶段的原因没办法召唤进场,以上这些基本上就是他全部的主力。事实上除了这些牌之外,他手上能打的牌并不多。 首先就是六张手牌(白阳之刃已经用掉),剩下的有能量流失,并驾冲刺,金辉战旗,秘文召唤师,坟场复生以及两张血裔牌——暗夜领主与吸血鬼男爵。而他在场上的牌除了永恒置球之外,其他都是和资源有关的要不就是结附牌,基本没什么作用。 他想了想,决定先将暗夜领主召唤出来,35级的精英,至少也是和梅蒂莎是一个等级。而且这张牌也是稀有的银色牌。 他现在暗元素池基本是满状态,在黑森林升级过后一共有30点,支付15点费用展示卡牌之后一团黑暗的烟尘出现在他眼前,烟尘散开后里面竟然出现了一个赤裸状态的少女。那女子美丽得不似人类——虽然她本来也不是人类——吸血鬼少女的皮肤白皙好似冰雪,漆黑的长发好像黑曜石般闪耀,嘴唇娇艳似鲜血,睫毛微微闭着保持着沉睡的状态,她的身材保持着最完美的曲线,虽然远远说不上令人喷血,但却给人一种增一分则多,减一分则少的奇妙感觉。 少女随即真开眼睛,一双赤红色冷冰冰的眸子冷冷地盯着布兰多。 她将手一拢,黑烟重新聚集起来裹住她的身体,形成一件紧身的黑色晚礼服长裙,裙子向下收束,形成一个喇叭口。布兰多看得目瞪口呆,差点没脱口问一句,这位美丽的女士你穿着这样去战斗没问题? 但少女却先他一步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说吧,敌人在哪里?” 敌人当然在身后,这个时候柱子后面钟摆人好像没有察觉布兰多的行动一般,还是指挥着它二十多个发条剑士‘咔嚓咔嚓’地前进着,组成一张网似地向前搜索过来。它还召唤了一个由齿轮构成的机械球漂浮在半空,布兰多一时间认不出那东西是个什么,不过想必不会是什么对自己有利的东西。他指了一下那个方向对面前的吸血鬼少女说道:“那些发条剑士,我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从一旁偷袭,能干掉多少干掉多少,有问题么?” “好。”少女简单地答道。 “你叫什么名字?”布兰多忽然问道。 “我叫安德丽格,我的家族名是德忒丝,记住了,同样的话我可不想重复两遍。”少女看了他一眼,冷冷地答道。 “这女孩真有意思。”奥塔莱丝忽然在他心中说道。 布兰多苦笑。 第二百四十五幕 布兰多和吸血鬼少女 在动身之前,布兰多看了一眼安德丽格的状态。他发现这吸血鬼少女厉害超乎他的想象,安德丽格竟是少有的双要素拥有者,除了一般亡灵的灵魂要素之外,她还有一个叫做鲜血的要素,双要素在琥珀之剑中是非常罕见的事情,一万个人中也未必有一个。布兰多以前是没见过,反正玩家是不可能有双要素的。 大多数吸血鬼是凭借作为血竟的本能作战,但安德丽格有法师等级,少见的法阵魔术师,同时她还有战士等级,双持剑手。这叫什么奇葩啊,布兰多惊呆了,他还从没见过一个有职业等级的吸血鬼呢。 然后最下面是安德丽格的卡牌能力“支付暗,将一小队黑色衍生物(血裔)放置进场” 这个时候钟摆人和它怕发条剑士已经靠得很近了,奇怪的是它好像发现了布兰多,但只命令发条剑士展开成扇形,缓缓围过去,自己却不动作,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布兰多却不管它在想什么,他向安德丽格打了一个手势,然后从柱子外一跃滚了出去。 他一滚起身,冲锋技能自然启动,动作一下快了几倍,最左边的发条剑士和他的距离好像一下被拉近了。那人偶还没反应过来,刚笨拙地想要举起剑来阻拦,但车兰多已一剑格开它手中的剑,与此同时向前一步,形成一个幻影。本体已经绕到那发条剑士身后,一剑从背后刺穿了它纤细的脖子。 仿佛两个布兰多前后夹击,直接将一具人偶给秒杀。 布兰多一击得手。不敢恋战,转身就跑,准备闪到另一根柱子后面去。可那面无表情的钟摆人却先一步看穿了他的计谋,它用沉重的青铜手杖在地上一磕,喊道:“他要逃跑,七号,八号,九号,前进十步,三号,四号,越过一号的尸体,封死他的后路!” 钟摆人就像是个计算精准的棋手,一通命令之下,发条剑士竟然先一步封死了布兰多的去路。 布兰多暗叫一声目槽,钟摆人啥时候具备这凶残的能力了。钟摆人是通天之塔的下层守卫,攻高防高血厚,特点是元素魔法免疫,并且在十尺范围内可以使用时间暂停,时间回溯,时间涡流等技能,不知有多少近战职业和元素使被它打得满地找牙,不过这怪物移动缓慢1 弓箭手可以完美破之。 只不过这一头明显不是布兰多认识的那一头。 但布兰多暗叫不妙的同时,少女安德丽格却安安静静地在一旁看着他出去诱敌,然后她回过头在柱子上画一个四环的法阵,直到布兰多杀死第一个敌人,她才恰好画完。这个时候钟摆人命令发条剑士改变阵型转向一侧,正好将它自己暴露在安德丽格的攻击视野之中。 不过安德丽格不记得布兰多命令过自己要攻击那大个子,她看了一眼,挑好了目标,向七号发条剑丰一指。 一发漆黑的闪电从柱子上的法阵中迸射而出。“噼啪。一声打在那人偶的脑袋上,纵使发条剑士脑袋上浮现出一圈透明的法阵防住了这一击,但还是被打得一歪。 魔偶的一大特色就是魔防高,不过安德丽格并不在意,法阵魔术师的一大特色也是法术威力大得惊人。她手指还没放下,第一发闪电不过是引导在七号身上留下了一个魔力印记随后法阵忽然发出更加耀眼的黑光,一下迸射出十几条闪电无一例外全部命中了七号的脑袋。 一时间七号的脑袋上透明的法阵闪亮得近乎实质,但最终还是咔嚓一声被击碎,就像是个被敲碎的核桃一样,唯一不同时还滋滋冒出烟来。 这个法术叫做“痛苦女王的九尾鞭。,典型的黑魔法。 七号一死,布兰多前面的封锁线就露出一线生机来。不过他还没来得及高兴,钟摆人又丢出一张卡牌来“败亡卫士!”它冷冷地说道,几扇光门在它身后打开,从里面走出穿着带尖刺的黑盔黑甲,近似于人类的士兵来。 这些士兵手持双头剑,除了肩膀、头盔与下半身裙甲之外,上半身与小腹裸露出古铜色匀称的腹肌与胸肌来,一看就是技巧型的战士。 这一批败亡卫士一共有十个,但两个破碎的发条剑士与之前碎成一地的晶化人附近也打开了一个光门,也从里面各自走出一个败亡卫士来。 布兰多虽然不认得这种p是什么,但也猜得出来钟摆人手上那张卡牌不但是一张生物牌,而且还可以将战场上死亡的士兵转化成衍生物。现在场上安德丽格又击倒了两个发条剑士,但场面上反而变得对布兰多更不利起来。 “看到了么,旅法师根本不需要刀剑,你这种家伙简直是旅法师队伍中的耻辱,还是交给我抹灭掉好了。“钟摆人面无表情地开口道,一口奇特的金属腔调。 布兰多好悬没被呛死,心说你这根本不是旅法师的力量好不好,纯粹是等级压制好么。老子要是还一百三十级的时候,那需要这么多废话,一剑就把你这种废柴给劈死了。旅法师,旅法师你妹啊! 不过战士自然战士的气概,既然躲不了,他反而不躲了。前面围上来的三具发条剑士都是黄金初阶的水准,以布兰多现在的实力认真要打,这些怪物也奈不何他。只不过场面上三十四个黄金阶以上的怪物,这看起来的确有点令人头皮发麻。 钟摆人倒好像是真不屑于自己动手,举起青铜手杖向前一指“大军,一涌而上,将布兰多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 “安德丽格,掩护我!“布兰多高喊一声,一剑畅快淋漓的直劈将面前一具发条剑士劈成两半。吸血鬼少女看了这边一眼,好像战局不关她事一样,不耐烦地答了一句:“我知道。”小手一扬,不知什么时画在地面上的魔法阵开始发光,一张黑色大网从天而降,竟将半数敌人笼罩其中。 这个法术叫做深渊之网,当然,还是黑魔法:被它网住的敌人会陷入迟缓、痛苦、失明、耳盲、衰老等诸多负面状态,总而言之就是四到没边,法阵魔术无一不是这个强度,否则这么慢的施法速度根本没人能忍受。 深渊之网一上,布兰多顿时感到压力大减。而钟摆人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还是它有史以来第一次露出没有神色之外的神色,它回头看了安德丽格一眼,手杖一挥,两名败亡卫士立刻脱离战团向少女杀了过去。 正常来说,法师系玩家看到近战近身,第一反应就是施展防护法术,然后后退。 但安德丽格显然不属于正常的范畴,只见吸血鬼少女将拇指放在皓齿边一咬,一滴鲜红的血珠从指头上渗出,仿佛雪地之中璀璨的红宝石:她将手一挥,鲜血竟从伤口中喷洒而出在半空形成一抹弯月。这抹腥红弯月在半空中收束变形,仿佛受人控制一般,凭空变成两柄鲜红的精灵细剑安德丽格双手一左一右接住这两柄细剑,细剑在她手中一时间宛若宝石雕琢、晶莹剔透中孕育着鲜血的红色。 然后少女向后一退,她这一退就显示出她的实力,与她法术的天赋相比,她战士的实力大约介于白银巅峰与黄金初阶之间。不过奇葩的是她竟然能用手上的血剑化作魔法阵,一边进攻一边施法,双方还没交手几招,两名败亡卫士头上就黑云滚滚,额头上也是绿光闪闪,显然中了诸多负面状态。 原本是两个黄金初阶的战士,活生生被负面状态削弱成和安德丽格本身一个水平,甚至还要更弱一点。 只不过安德丽格每一次用血成阵,脸色就白一分,显然这位吸血鬼少女以血成阵也不是没有代价,说不定本身就要消耗一部分生命值。 布兰多看她和两名败亡卫士僵持不下,有些担心她应付不下来,忍不住心灵传讯道:“你把他们引过来一点。“虽然他也是被里三层外三层的敌人围着打,一时间苦不堪言,不过毕竟还是看不得自己手下的妹子被外人欺负的。 只是没想到安德丽格给他的回答只有一个字:“哼—— ” 好像被轻视了一般,流露出相当不满的味道来。 她忽然停下来,右手虚托,眼中赤光大盛,低喝道:“鲜血蒸腾。”忽然之间两名包围她的败亡卫士齐齐发出一声闷哼,只见无数血珠从他们身体中渗出来,呈螺旋状被吸向安德丽格手心中形成一个血球,然后一瞬间这个血球蒸发得点滴不剩,而吸血鬼少女的脸色竟然又红润了几分。 借着这一击的威力,她的动作又快了许多,果断一人一剑,迅速结果了那两名败亡卫士的性命。只是放完这个大招,吸血鬼少女显然也是招架不住,立刻用两把剑支撑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看样子,也是无法再参与战斗了。 第二百四十六幕 漆黑逆境,纯白天堂 失去了安德丽格的掩护,布兰多一下就感到压力陡然增大。深渊之网在一大片敌人头上闪闪发光,被它罩住的怪物形同废物,不但动作迟缓、盲目乱窜,而且在持续不断地扣血。但他也感觉得出这张网的效力正在逐渐减弱,法术的持续时间很快就要到了。 这时安德丽格主动发过来一个要求制造衍生物的请求,不过布兰多考虑了一下,拒绝了。低级的衍生物在这样的战斗中实在没什么意义。 受到拒绝吸血鬼少女冷哼一声,而钟摆人看到布兰多还没放弃抵抗,眼神冰冷,又丢出一张卡牌来这一次战场上出现了一个四臂、皮肤呈金属灰色的高个子女性巫师。女巫师个子极高,比正常人类起码高出两个头,她有着纤细而修长的脖子,头上没有头发,取而代之的是一束束神经束,此外脸上与肩头上还有奇异的纹。 布兰多正怀疑这是不是埃克罗尼亚织法者,却只见对方一只手持法杖,其余三只手编织着玄奥的符文,一道无形的束缚就施加在他身上。 只不过这无形的束缚还未来得及发挥任何作用,就自然消失殆尽,他一愣之后忍不住哈哈大小,心说傻大个这次你吃瘪了吧,哥可是可以免疫十环以下一切法术的人。可他还没来得及笑完,钟摆人又丢出另一张卡牌:“败亡卫士!” 只见又是一个光门从中走出一队十人黑盔黑甲的军人,除此之外之前被干掉的每个怪物身边也都出现了一位败亡卫士。一时间战场上的怪物数量不但一下恢复如初,而且还多了一半。 “卧槽,还有完没有完了!”布兰多看到钟摆人手上的卡牌是一张接着一张,心中是欲哭无泪,从来都是玩家手段层出不穷耗死boss,没想到今天他要当第一牟被boss手段层出不穷耗死的玩家了。 布兰多打开旅法师系统,手放到一张手牌上,正准备作最后一搏。 可正是这个时候,黑暗中忽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钟座怪物,这里什么时候成了你一个人说了算了?”布兰多陡然回头,看到黑暗中一束纯白光矛竟后发先至,正中一具败亡卫士的胸膛,这长矛似乎极为克制黑暗生物,一击命中立刻冒出熊熊圣火,转眼就将之烧成灰烬。 这是什么情况? 布兰多一愣,却看到黑暗中走出一位身材高挑,全身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女士。确切的说,是一位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白鹿的女子,一般来讲,在琥珀之剑中这种形态的生命是被称之为女妖的。这位鹿身女妖头戴一对翅膀样的纯白羽饰,手持光矛,裹着一条束胸,露出匀称有力的小蛮腰她抿着嘴唇,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金色的长发披散而下,像是个女神。 鹿身女妖身上无时无刻不放射出的柔和光芒几乎都驱散了大厅中的黑暗,她几跳来到布兰多身边,好像是跟他一边似的与他并肩站在一起,昂起头看着钟摆人:“钟座怪物,他是旅法师吧?你怎么能对我们怕客人无礼?”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布兰多和奥塔莱丝都呆了一呆,只有安德丽格依旧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但那钟摆人明显是认识这个新来女人,它脸上的神色扯动了下,说道:“哼,伊娜,平日里你和我作对就算了。我是懒得理会你,难道这会儿在外人面前,你也要当叛徒吗?” “哈”被称之为伊娜的鹿身女妖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笑得枝乱颤:“什么叛徒呀,你可说得严重。当初主人定下禁令时,只是说不许普通人进入,可这位帅气的小哥可是一位拥有资格的学徒,钟座怪物,难道你想要主人的传承就此遗失么?” 布兰多觉得这个世界的人说到传承时似乎都代表着某种特殊的含义,连那钟摆人都更加严肃了一些,他想了想,但最终还是摇摇头答道:“总之主人没说过允许,就是不允许。 ”说罢,它又准备出手。 “你可真是死脑筋,算了,让我来将你打开窍好了,反正我一开始也没抱什么希望呢。”鹿身女妖虽然看起来亲切,但实际上也是个暴力狂,一言不合竟也是要动手。一旁布兰多看得心惊胆战,心说这两个家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里又是怎么一个情况?一个无名墓穴下面出现如此庞大的法阵就已经够奇怪了好吧? 他赶忙拦住那叫做伊莲的鹿身女妖,问道:“等等,我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悲剧的是那鹿身女妖身材高大,竟高出布兰多一个头还要多,他这一伸手好死不好正好放到了一个不该放的位置。鹿身女妖微微一怔,低头看着正放在某个非常尴尬的位置的某人的爪子,忍不住微微一笑:“怎么,小家伙,你对姐姐我这里感有兴趣么?没关系,等打完架,我们可以私下讨论这个问题。” “寡廉鲜耻!”奥塔莱丝顿时在布兰多心中冷哼了一声:“布兰多,你莫非真是要去和她那个讨论那种事情吗?” “讨论你妹啊!”布兰多心中无力地喊道,他没好气地翻了白眼,还是对那鹿身女妖说道:“这位女士,好像我们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原本是这样,不过既然你们和这钟座怪物为敌,那我就是你们一边的了!来,让姐姐帮你们打赢这个木鱼脑袋,它在这里待太久,脑子已经彻底生锈坏掉了!”御姐自信满满地说道。 这是什么奇葩的逻辑,布兰多有点晕菜。不过他打死也不相信这女妖的鬼话,要真如她所说动不动就把对方打得满头包,那这钟摆人看到她还会这么一副势均力敌的样子么?这女人明显是想拉拢他当炮灰,好一报之前的仇怨。 这种情节布兰多见多了,因此也不会随随便便上当。 “好吧”那鹿身女妖见说不服不了他,摊了摊手:“不管怎么说,这木鱼脑袋肯定不会放过你,我们两只有打败这家伙他才会好好安静下来跟你说话的。我这么说,你应该可以接受了吧?狡猾的小家伙?” 这个理由还可以接受。布兰多回过头,果然看到那钟摆人随时摆出一副准备进攻的样子。不过他想了一下,有些冷淡地答道:“恩,我可以和你一起战斗,不过不要指望我相信你太多。” “口气可真大啊,不过都依你,好了吧?”伊莲笑嘻嘻地答道,她有点好奇地问了一句:“不过你真的不怕我突然生气走掉不帮了你吗? 你一个人可打不过这钟座怪物,它虽然脑子是古板了点,但还是非常厉害的。” 布兰多看了她一眼,其实平日里他和这种来历不明的怪物是不会有这么多话的。但这一次一来他确实需要这么一个助力,二来他隐约从这鹿身女妖身上感到一种熟悉的气息,这种气息他在卑钟摆人身上也能感受到,那是旅法师的气息。 但它们都不是旅法师。 布兰多只是怀疑它们或许和旅法师崔西曼的传承有关系,因此才耐着性子在这里听这么多废话。 但他想了想,还是答道:“其实你走掉也没关系,我历来比较相信自己,再说也不见得就不是它的对手。、。 “喔?”御姐微微挑起眉头,似乎有些惊讶:“那我就拭目以待咯。” “废话说完了的话,就一起上吧。”钟摆人冷冷地打断她的话,他冷。哼一声:“一个用剑的“学徒。,一个还没发育完成的动物,也敢号称要打败我,真是引人发笑。好了,伊莲,就让我代为教训一下你这家伙,好让你知道背叛的代价。 钟摆人金属意味浓厚的嗓音一落下,它手中的青铜手杖高高举起,只听地下传来一片窸窸窣窣的响声。一只只人头大小的金属甲虫破土而出,不过布兰多仔细看了一眼才发现那些东西不是什么金属甲虫,而是一些类似于甲虫的金属构装体,它们拥有三对尖锐的爪子,躯体像是一牟小型的金属球。 这些金属甲虫一出现,一直漂浮在钟摆人头顶上空的齿轮金属球竟动了动,开始旋转起来。 “小心”伊莲在一旁小声提醒道,像是个亲切的临家大姐姐一样:“那钟座怪物的卡牌叫做漆黑逆境,是逆境天堂这套卡牌的一部分。他头顶那球就是这套卡牌的核心卡牌,利用那个金属球的特效,它能将整套卡牌联系起来。” 布兰多转眼看了她一眼,忽然问道:“你的卡牌叫做纯白天堂,对吗?” 伊莲微微一怔,惊讶地答道:“原来你知道啊。” 她骄傲地点了点头:“正是一” 鹿身女妖将手一招,三张卡牌带着白光从天而降,白光消散后一个身穿白袍、赤着双足、手持长号的少年出现在她身边,而另一边是一本圣白色漂浮在空中的魔典,最后是一排身穿银白色战甲,手持长矛的军人从打开的光门之中列队走出。 “光辉号手,生命圣典,荣光卫士,这是我的卡牌。”伊莲指着自己的召唤物,一一介绍道。 第二百四十七幕 光暗之战 伊莲的召唤物一出现,钟摆人便不多再言语,直接发起了进攻。 他举起青铜手杖,背后立刻升起一道漆黑光幕,光幕上暗影如脂浮动,散发着衰败的气息。与次同时他伸出挂满链条的左手向布兰多一指,一道黑色灵光顿时向这边飞来。 “小心”御姐提醒道:“那是它的结界“破灭”这个结界会使我们加速流逝手牌。那道法术是刺杀,你能对付法术吗?” 还没等她说完,布兰多就已经展示了能量流失。他拿到那个法术,同时也看到这张牌的效果:刺杀(逆境天堂x),5暗:法术一即时]:效果:目标牌手牺牲一个神器或生物。刺杀对该牌手造成伤害,其数量等同于该永久物的总法术力费用。 “这基本是纯粹对旅法师生效的牌冉”布兰多暗想。他直接将这牌选定目标为钟摆人头顶上那个齿轮球,没想到齿轮球上升起一道淡淡的光壁挡下了这一道法术,那是安若度的圣戒。钟摆人竟舍得用一张牌来保住那个齿轮球,看来那东西对他来说的确很重要:钟摆人看了布兰多一眼,大概是没想到布兰多手上竟然有这样牌,一时也不再敢随便对布兰多施展类似的法术了。 而与此同时,伊莲也施展出一道金光,击破了钟摆人背后的漆黑光幕。 两个人并肩作战就是要比一个人占便宜得多,至少施法速度上就大占优势。 不过钟摆人也没流露出半分紧张,他将手一指败亡卫士就杀了上来。显然鹿身女妖和钟摆人不知是针锋相对了多久的老对手对于对方的做法丝毫不感到意外,她也将长矛一挥,手下的荣光守卫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黑色的败亡卫士身上着甲极少,手持布满倒钩的锋锐利剑,行动迅速,一看就是进攻性极强的技巧型战士。而荣光守卫正好相反,这些白盔白甲的士兵身披重甲,手持长形塔盾,武器是单手可持的战戟表明了是阵地战经验丰富的防卫者。 两种截然不同的颜色撞在一起,一攻一守,打得难解难分。荣光守卫人数虽然较少,但后面的光辉殉道者显然是个祭司类的施术者,一道道光环落到友军头上,而受到祝福的荣光守卫反而在战力上一度压倒了败亡卫士,他们稳守阵地一步步前压,钟摆人的手下顿时丢下不少尸体。 钟摆人对这种战果好像并不意外,他将手指点了点,又一道法术笼罩向场上的荣光守卫。 这道法术好像是先前安德丽格的深渊之网,不过是一层层薄薄的幕气这层幕气笼罩在荣光守卫头顶,光辉殉道者的祝福法术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虚弱、迟缓、失明等负面法术效果。 “悲愤欲绝,这张牌可以反转一切增益效果。”伊莲一边解释道,一边放出一道清光。这道清光在荣光守卫上一照,顿时荣光守卫身上所有的增益、负面效果全部消失不见这显然是一个驱散类的法术。 不过伊莲并未对自己的牌进行解释,布兰多暗中一笑,这御姐表面上亲切得很实际上却是个聪明人呢。 两人一交手,就清理掉了场面上的所有法术效果。而一轮交换的结果就是人数较少的荣光守卫开始吃亏鹿身女妖暗自着急,她忍不住跺了跺脚,回头对自己身边那个手持长号的少年命令道:“列诺,吹号!”白袍少年立刻上前,他有着一头漂亮的卷发,长相甜美,像是圣经中的天使。此刻鼓起红红的脸腮吹响长号,一声悠远的号角声响彻地下大厅,远处传来拍打翅膀的声音,很快一头白金色的巨龙穿透黑暗飞来,降落在战场上。 “我靠,这号角能召龙?”布兰多顿时有些惊诧了。而伊莲好像看穿他的想法,俏皮地对他眨了眨眼睛,既不表示同意,也不表示反对,一副摆明了要调戏他的样子。让布兰多郁闷得磨了磨牙齿,这鹿身女妖御姐实在是可恶的很。 那名叫列诺的少年吹完号后,仿佛耗尽了全身的精力一样脸红红地瘫软在一边。但他召来的白金龙不如真正的龙族那么恐怖,或者说还没有成年,布兰多目测它的战斗力大概在六七十级之间,也就是要素开化的水平。当然,仅仅是七六十级也足以将败亡卫士杀得丢盔卸甲了,转眼之间大厅中就出现了一地尸骸这些尸骸大多数钟摆人一方的。 看到这里布兰多轻轻吸了一口气,他没想到身边这御姐还真有这么厉害,竟真能将那钟摆人打得节节败退。只是他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认为这事情没这么简单。战场上的变化果然如此,伊莲凭借自己的白金龙取得优势后,并没有扩大优势进一步发起进攻,而是忽然命令召唤物回撤。 布兰多没有对这个命令表示疑惑,他相信以这两人的互相了解程度, 不应该会出现什么低级失误。事实如此,只见钟摆人又丢出一张败亡卫士的卡片,之前他见过的一幕再次重演,战场上的所有单位再次以败亡卫士的身份而复生,同时还额外多了十个。而假如先前鹿身女妖御姐没有命令自己的召唤物后退的话,此刻就和不久之前的布兰多一样深陷重围之中了。 “活见鬼”布兰多抹了一把汗,心想这牌也太阴险狡诈了。 召唤完败亡卫士后,钟摆人又召来一头憎恶与白金巨龙对敌一这东西有点像是焦热地狱的恶魔,不过皮肤是青蓝色而非赤红,浑身也冒着蓝色的冷火,说实在话布兰多还没见过这类似的怪物。不过这东西真心给力,竟然能和那白金巨龙打个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了谁。与此同时,钟摆人开始一个又一个地召唤埃罗克尼亚织法者,那种四臂法师很快在战场上就出现了四个之多。 “它在干什么?”布兰多并未急着出手,他想先好好看看旅法师之间是怎么战斗的。看到这一幕,他第一次忍不住回头问道。埃罗克尼亚织法者这张卡牌他手上也有,不过是25级的精英生物,他实在想不出在这种程度的战场上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而此刻伊莲又召唤出了两个光辉号手,她手下的光辉号手好像都是长相差不多的少年,面貌纯洁得让布兰多看了几乎要自惭形愧。听到布兰多的问题,伊莲回头答道:“他在滤光。” “滤光?” “转化暗元素收集光元素,哼,没有纯白天堂,竟然要靠这种笨办法来收集光元素,漆黑逆境果然是残缺得厉害。”涉及旅法师的尊严,钟摆人就不能保持淡定了,它冷哼一声:“你又何尝不是一样,纯白天堂防守有余,不过等死而已。” 两人大打口水仗,手上却丝毫不慢,伊莲通过光辉号手又召唤出两种强力的生物。一头浑身披甲的白象,以及一头闪烁着天界光辉的巨鹰,布兰多直到这时才看明白了,这光辉号手好像是可以以横置为代价免费将旅法师的手牌放置入场,而不是会什么召唤法术。不过即使如此,也足够奇葩了。 像是他手上的白金天使,入场需要近百的费,他根本支付不起。 但如果要有光辉号手的话,那不是可以免费召唤?只是不知道光辉号手本身的费用是多少,布兰多心想如果太高的话那么这张牌就有些鸡肋了。 鹿身女妖御姐凭借光辉号手的能力,在生物牌上明显强势于钟摆人。不过钟摆人也有奇招,他召唤那些像是金属甲虫一样的生物,每过一段时间就会自我复制出一个衍生物,而这些甲虫竟能施展出一种威力相当惊人的闪电球,每一次施展这种闪电球齐射,鹿身女妖御姐的召唤物就会倒下一片。 这样一来,好像真如那钟摆人所说,身旁的御姐的牌防守有余,但进攻性却不足,这样一轮轮下去,败亡只是时间问题。 “那闪电球究竟是什么,怎么会那么强?”看了一会,布兰多也看出问题了。那钟摆人召唤的金属甲虫本身明显并不强,顶多只有二十多级还不到白银的实力,在这种战场上实属于炮灰之中的炮灰,但它们施展的闪电球却强得离谱,竟不下于白银巅峰的攻击力。 虽然有些生物的攻击力是强得离谱,但也不会直接跨越好几阶。 在布兰多看来这简直像是他的龙骑兵战术,风精蜘蛛也是很弱小 的生物,但通过圣剑术也能爆发超越本身实力几阶的攻击力来。 “那种闪电球是那钟座怪物的法术牌,只要场上每存在一个魇炉生物,就能复制出一个闪电球,那是那钟座怪物的两大依仗之一。”布兰多来不及去问它的两大依仗是什么,而是追问道:“魇炉生物?”“就是那种金属甲虫,它们的学名叫做魇炉构装体,是通过埃罗克尼亚的逆境熔炉铸造出来的构装生命体。”原来如此,布兰多这才反应过来,这些金属甲虫的运作方式竟是类似于他的龙骑兵战术,难怪如此之强。不过正是这个时候,伊莲又皱了皱眉头:“非但如此,魇炉构装体还能通过吞噬光元素自我复制糟了,它们的数量竟已经这么多了,等再晚一些我们就输定了”她忽然惊讶地发现那钟摆人竟然将一部分魇炉构装体藏在了身后。 “可恶,那木鱼脑袋竟然和我玩这一手!”鹿身女妖御姐恨恨地说道。 第二百四十八幕 坟场复生,胜负一线 恨恨地抱怨了一句,鹿身女妖御姐回头叹了口气,神色有些郁郁! “其实那钟座怪物也没说错,纯白天堂防守有余而进攻不足,老娘还从来没赢过他。小家伙,你也看了半天了吧,是不是该出手了?” 布兰多点点头,幽绿的投影使他的眼睑仿佛蒙着一层荧光,命运卡牌的数据在上面静静流淌着。他将手放在某张牌上,轻轻按下去,抬头:“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能不能还多坚持一会。” 鹿身女妖看了他一眼:“那我试着减少魇炉的数量,只是代价会很大。”她将手一指,那头白金巨龙竟不顾一切地向钟摆人飞去,后面憎恶手持冷火巨剑一剑劈开她的背脊,白金巨龙发出震天动地地哀嚎,可依旧状若疯狂地撞入地面,钟摆人不敢拦她,只有让她哗啦一声卷入魇炉构装体之中,魇炉构装体与白金龙相差甚大,一个照面就被秒了一小半。 不过这么做并不是毫无代价的,浑身燃烧着青蓝色火焰的恶魔已一步赶至白金巨龙身后,白金巨龙背上的伤口中金色的鲜血流淌一地,此刻又遭重击憎恶举起双手巨剑一剑深深刺入它的伤口,冰冷的火焰攫住它的心脏,这优美的生物昂起头,布兰多甚至能看到她眼中的不甘,金色怒火熊熊燃烧,她回过头一口咬在恶魔肌肉虬结的脖子上,可惜早已失去了力量,牙印滑下,只在哪里留下浅浅的伤口。 然后整个儿重重地落在地上,如同一座山峦般静静地躺在一片金色闪闪发光的湖泊之中。 “伊莲,那个年轻人让你具备了平日里没有的冲动。但过早地让鼻金龙离场,只会加速你的失败。”钟摆人冷漠地说道。 布兰多忽然感到身边的鹿身女妖有些异常的安静,他抬起头,看到这邻家大姐姐一般的人物咬了咬牙。 “对不起。”布兰多说道。 “没关系。”伊莲呼出一口气:“就是那钟座怪物这么一副死板的样子让我生气,好像它可以代表主人一样。主人才不是这个样子的,我所知道的旅法师也可以有高尚的信仰与坚持,只有冷静的计算算什么?什么也不是!我非要教训它一次,好让它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说着她攥紧了拳头,布兰多从她闪烁着明亮火焰的眼睛里读出那种不甘心。 布兰多第一次感到这位女士也不是那么讨厌。 他将自己的手再一次放在自己的卡牌上,他诸多手牌的一张一漆黑的颜色,仿佛深渊之中灼烧灵魂的火焰,带着醒目的颜色,是联系着某种契约的。他的手放在这张卡牌带有冰冷质感的表面,这样一种联系就被建立起来了,旅法师与规则之间、 这张牌并不是他唯一一张纯黑色生物牌,牌上绘制着从骸骨之中复生的巨龙,巨大的阴影中带着某种死亡与衰败的意味。 这就是坟场复生暗影元素流淌着,布兰多横置了若根沼泽、幽域之水与死亡森林(卡牌来源见139幕,林地前线),幽域之水产生2点暗元素,死亡森林产生2点暗元素,一共5点暗元素流入他的元素池之中。然后规则被元素的里,力量所推动,打开了通向另一午世界的门。 卡牌从墓地之中飞出,布兰多的目光略过了最强的火爪领主与他最常使用的风精蜘蛛,他将那最洁白的一张牌从中抽出来,圣洁大天使。坟场复生像是一种黑色的力量注入了这张卡牌之中,腐朽的力量鼓舞这具尸体从幕气沉沉的坟墓之中站起来,漆黑的翅膀,惨白的躯体,纤细的头颅上犹如蜜糖一样血红的眼睛,曾经圣洁的天使而今以黑色[灵俑]的状态入场。 一枚环绕着数轮黄铜轨道的水银球从布兰多斗篷下飞出,车兰多将拇指、食指与中指放在水银球上,选择横置,并支付了五点火元素。 永恒置球中呈现出大天使的倒影,两具天使的躯骸一同入场,异能也随之发挥效用。 “圣洁大天使进场时,从你的墓场上选择一张非黑卡牌洗入你的牌库。 ,火爪领主罗帕尔进场。 风精蛛群进场。 那一幕一定很壮观,青色的传送阵宛若布满半个天空的星辰,风精蜘蛛一只接着一只浮现在这个世界上。千百年前进入这地下的第一位旅法师,布兰多的召唤物正在进场,钟摆人与伊莲都抬起头,仰望这样一支军队。 “领主大人,吾之敌在何方?”蜥蜴人领主罗帕尔今天手持一支熊熊燃烧火焰三叉戟,它竖立的棱形瞳孔带着冷血动物特有的冷光,被它一瞪,败亡卫士竟然都驻足不前。黑暗中的存在天生是畏惧火焰的,那怕亡灵并无心智,但依旧屈服于于本能。 “原来你还有强力召唤物!”御姐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太好了,攻击那些魇炉构装体!我来做防御,你来进攻,1小家伙,只要你能击破那座钟怪物的防御,那我们还有取胜之机!” “攻击魇炉构装体!”布兰多下达了命令。 罗帕尔转身杀入敌阵之中,它犹如一阵火焰风暴,虽然只比败亡卫士高上一阶,但火焰对于黑暗天生的克制放大了这种优势,败亡卫士大多不是它的对手。“雕虫小技!”钟摆人发出咬牙切齿的声音,它举起手,将最后一张败亡卫士压在了天平上。 娄场密密麻麻的败亡卫士已的成黑潮,钟摆人是要用数量来弥补质量的差距,可它还没来得及得意,一张紫色闪光的大网已经从天而降,败亡卫士们顿时陷入泥潭之中。安德丽格这个时候终于恢复好了体力,她又重新加入了战场:当然,吸血鬼少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好像这千钧一发的法术对她来说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战局陷入僵拷,但很快,燃烧着青磷色烈焰的憎恶恶魔找上了罗帕尔。布兰多面色变了变,心道不好。憎恶恶魔虽说与白金龙交战受了伤,但开化要素的它依旧不是罗帕尔可以匹敌的,他正想将两只亡灵天使派上场去引开恶魔的注意力,却听伊莲说道:“那恶魔交给我。” 她将手放在生命圣典上,说道:“牺牲。” 布兰多吃了一惊,这本生命圣典是纯白天堂中核心的神器,它可以恢复场上所有友军的生命值与体力,鹿身女妖御姐就是依靠它源源不断的补给力量才支撑到现在,若是将圣典毁去,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取胜,那么败亡就在眼前了。 不过这位御姐却决绝得很,表现得极为刚烈,她眼也不眨一下地拆掉了圣典,圣典牺牲的力量从天穹上降下一道金光,这金光所照耀的范围之内,所有原本属于伊莲一方已经死去的生物全部完好无缺地从原地站起,甚至包括那头白金巨龙也是,长吟一声振翅而飞,满状态原地复活。 “我靠,信春哥啊!”布兰多心中脱口而出。 然而鹿身女妖御姐回过头时,却紧皱着眉头:“没了生命圣典,我的牌组也就没了核心的竞争力,败亡就在眼前。但小家伙,机会我已经帮你争取了,你究竟能不能在短时间内击破那钟座怪物的防御,如果不行的话,我看我们还是逃跑比较好。 但布兰多看着这位御姐的眼睛,他的手放在大地之剑的剑柄上,有些踌躇,并非不是没有机会,但还要等一会。 “你还在等待什么?”御姐比布兰多想象中还要冷静,她以一个旅法师的身份看穿了他的想法:“你在等一个抽牌的机会?” “下个一阶段?” “你牌库中有一击制胜的牌?”一连串的问题。御姐眼中一亮,反应了过来。 好精明的女人,布兰多点了点头。 “有多大几率。”言简意贼。 布兰多等的是圣剑。 他看出来了,那钟摆人极端崇拜旅法师的力量,虽然说来可笑,事实上它本身的力量比它现在施展的所谓的旅法师的力量其实还要强大得多。但这给了布兰多一个机会,他有一个想法,如果他能击败那钟摆人牌组之中的核心牌,那么他和这位御姐在这场旅法师的战斗之中说不定就可以反败为胜。 “我的牌很少,牌库中基本上没有其他的牌,下一个阶段抽到我想要的牌的几率很高。”这是他的回答。 “下一阶段还有15分钟,我们支撑不了那么久。可恶,我又不能帮你滤牌”鹿身女妖咬了咬牙:“只有一个机会只有一个机会的话,有了!”她忽然说道“看我的结界。” 一道白色的光幕从御姐身后升起。 思维加速(逆境天堂v),22光,暗:[结界]:效果:任一牌手施展法术,持有者从自己牌库顶端抽取三张卡牌。思维加速下一次产生作用之前,牌手将多于八张的手牌洗回牌库。“战场上的优势,就是占据先机。, 第二百四十九幕 最后的逆袭,万世伤创 第二百四十九幕 最后的逆袭,万世伤创 思维加速(逆境天堂 v),22光/暗;结界;效果:任一牌手施展法术,持有者从自己牌库顶端抽取三张卡牌。思维加速下一次产生作用之前,牌手将多于八张的手牌洗回牌库。‘战场上的优势,就是占据先机。’ 这张结界牌一打出,布兰多眼睑上微光一阵浮动,两张卡牌在重重光影之下浮现在他的视网膜上,一灰一白,灰色的是圣剑,白色的是战驹。只有两张牌,这是因为布兰多清楚自己的牌库之中也就只剩下这两张卡牌而已,二分之一的几率,就像是左与右,总有一半的几率正确。 他轻轻抽出那张卡牌。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所入手的第一张卡牌。圣剑,代表骑士坚定的信仰,宁折勿弯,是一柄闪烁在心灵中闪闪发亮的剑锋。这柄剑,见证过他这一路走来,带领里登堡的难民们是如何冲破重围,以及印证那个誓言,夺得领地,浴血奋战,走上与自己约定下的道路,而目标始终在前,因此剑也从未收回鞘中。 如今布兰多食指与中指轻轻放在这张卡牌上,如同一名骑士在灯下擦拭他的佩剑,剑刃如冰,寒光闪耀。 他将牌平放,然后宣布:“结附。” “伊莲女士。” 伴随着布兰多话语的,好像是深邃的星空上点燃了灿烂的火焰,星星点点,金色的光芒在风精蛛群上一一亮起——但仰头俯瞰,又仿佛看到了一个在步入黑暗之中的文明,深沉苍茫的大地之上,最后留下的是一幅闪烁着斑驳的火光的画卷,交织的火光编织着文明的未来。 “安若度的圣戒这张卡牌,一共有几张?”布兰多问道。 “真漂亮,”御姐仰起头,由衷地赞美了一句,她的眼睛也和星空一样漂亮,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安若度的圣戒,在逆境天堂这套牌组之中,一共有四张。我有两张,那钟座怪物也有两张。”鹿身女妖好像是知道布兰多为什么这么问,转而详细地回答道。 “住口,你竟敢将主人牌组的详细信息透露给外人!伊莲,你的行为正在背离主人的期望,你太让我失望了!”钟摆人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 鹿身女妖御姐昂起头颅,一言不发地盯着钟摆人,她用眼睛里最明亮的一抹神采表达了自己的立场——钟摆怪物,你,代表不了主人的意见,逆境天堂已经沉睡了太长的时间,是时候,它需要一个继承者,而不是永眠于这黑暗的地下。 两人的对峙只维持了一瞬间,数个千年来,他们说不服不了对方,今天也不能。 但从伊莲简短的对话中,布兰多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和聪明的人交流就是省心省力,他第一次有些认同于这个看法。他心中一片冷静,但却也闪过一丝惊喜,如此一来,等待已久的机会竟已近在眼前。钟摆人手上有两张安若度的圣戒,但一张已经在他反击刺杀时被使用,而另一张——此刻正在他手上。 虽然不知道这张牌是如何结附在晶化人勒德尔身上的,但布兰多只需要知道这个结果,就足够了。圣剑已经点燃,他指定目标为钟摆人召唤的魇炉构装体,他要消灭的是漂浮在对方头顶的那个齿轮之球,但在那之前,布兰多有足够的谨慎去试探。 虽然明知道钟摆人已经不会再有安若度的圣戒这个法术,不过布兰多并不介意更加小心一些。赌博有两种方法,一种是如同输红眼的赌徒一样一往无前,一种是精心编织一张大网,一点点收束这张网的口子。 他单手持大地之剑撑在地上,看着灿烂的火焰从半空之中倾泻而下,一根,两根,金色的河流倒垂于穹顶之上。沿着光柱蔓延的,是灼烧地面的火焰,被触及的魇炉生物金属躯壳上发出滋滋的声音,这种构装生命体的防御极为吓人,单独的一束光柱竟还无法融化它的外壳,但随着两束、三束、甚至更多的金色利剑集中于一点,这些怪物也只能尖叫着化为一地铁水。 金色的火光映亮了钟摆人的脸,他好像第一次感到了问题的棘手。他将青铜手杖支撑在地上,斗篷下的钟摆‘嘀嗒、嘀嗒’走个不停,好像在急剧地运转着,思考着某个问题。最终它下达了命令,数十名败亡卫士一下子脱离了一线阵地,甚至忽略了伊莲的召唤物的追击,转头扑向那些金色的火柱。 那一幕极为壮烈。 生于黑暗之中的生物,却如同飞蛾一般,前仆后继地涌向金色的明焰,转眼化为灰烬。只因为一个命令,那怕只能阻挡片刻,他们也要阻止圣剑前进的步伐。一片刻,就足够了,钟摆人已经将剩下十余头魇炉构装体在最后的关头撤了回去。 “你疯了,钟座怪物,命运卡牌不是你这么使用的!”伊莲忍不住皱了皱眉,同时她侧过头小声说道:“那木鱼脑袋已经乱了阵脚了,小家伙,再加把劲,胜利在望了。” 这女人。 布兰多第一次觉得女人是种矛盾得不可揣摩的生物,不过他点点头,现在的确是加把劲的时候。 “你懂什么,”钟摆人冷漠地看了这边一眼:“这是旅法师的棋盘,每一步棋,都经过最精确的时间。如同时间流逝,精确到每一分每一秒,这是主人千百年来教授给我们最美的艺术,你却不明白——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为什么这套牌组叫做逆境。” 钟摆人的话让布兰多的眉毛微微一扬,他抬起头看着对方的神色。并不是那种失败的颓然,而是愈战愈勇的刚烈,布兰多皱了一下眉,这可不像是将败之人的神色。难道对方还有杀招。他不敢怠慢,试探已经结束,对方甚至要用生物牌来阻挡他的圣剑术,这无疑是吹响最后进攻号角的征兆。他抬高视线,风精蜘蛛亦随之抬高了射角,半空中倒悬的金色利剑,这一次瞄准了钟摆人头顶的齿轮之球。 一击破敌。 “我命令我的召唤物前压了。”与此同时,鹿身女妖御姐也在同时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钟摆人的神色依旧一片冷静,好像不到最后一刻,它是永远不会承认自己会输一样。他举起了青铜杖,只见败亡卫士一个又一个倒在他面前,而这个时候之前那些因为横置而耗尽了力量埃罗克尼亚织法者却又重新站了起来。钟摆人在重置这些织法者,并为他滤取新的光元素,魇炉构装体又开始增长了。 “不好!”伊莲眉头紧锁起来:“是献祭,这是埃罗尼克尼亚逆境熔炉的力量,这家伙在加速循环,他真是不要命了,快限制他的魇炉构装体数量!” 但这个时候布兰多已经收不了手了,金色光柱早已锁定了目标,他心无旁骛,一心一意要击破了那齿轮球。只要击破了核心,那么钟摆人就是召唤再多的魇炉构装体也无济于事。胜败在此一举,他不信那钟摆人还有后手。 齿轮之球在半空中规避,但倾泻而下赤炽的钢铁之雨正在缓缓向前延伸,只差一线,就要命中那个目标。可布兰多怎么都没想到,忽然之间,一堵墙阻隔在了他与那最后的胜利之间。 这堵墙,是那个一脸淡漠的钟摆人。 钟摆人立于火焰之中,带着一种胜利者的轻蔑看着布兰多和鹿身女妖御姐—— 但真正让布兰多瞪大眼睛的是,这家伙竟主动撤去了魔法防御,仅凭自己的生命值硬抗下这一击。火焰一瞬间就烧穿了它的斗篷,钟摆人的半个身体几乎都在这一击中灰飞烟灭,但它却连半点痛苦的神色都不屑于表露出来,甚至右手始终紧紧握着那支支撑在地面上的青铜杖。 “你疯了!” 鹿身女妖御姐惊呆了,忍不住尖叫一声,她做梦都没想到这钟座怪物会做得这么决绝。但真正让她无法理解的是,对方为什么会主动撤去魔法防御,作为数千年以来一直追随那位伟大的主人的同伴,她很清楚对方的实力,如果对方全力以赴去挡下这一击,那么他应该不会受到半点伤害才是。 但鹿身女妖御姐的惊呼只换来轻蔑的一笑。 钟摆人残缺不全的躯体矗立在自己的召唤物之中,它轻蔑地一笑,虽然自身几乎已经摇摇欲坠,但这一笑之中却赋予它敌人几近最大程度的不屑:“看来你已经忘了主人教会我们的第一课,伊莲。在左右胜局的时刻,旅法师有要牺牲自己来保全自己在场上最重要而脆弱的卡牌,若你不把自己计算在棋局之中,那么你就少了一枚最重要的棋子。” “现在,你们输了——”钟摆人得意地抬起下巴,它身后已有超过四十头魇炉构装体,这就是它最后的资本。 这个时候它头顶的齿轮之球开始飞速地转动起来,然后一点点变大,最后竟然形成一道庞大到无法想象的钢铁之门。而从这道门后,渐渐浮现一座巨大的身影,那是一座仿佛浮在空中的山丘,无限扭曲的思维与怪异的躯体在这座山丘上组合变异,形成永恒变化的混沌的景色。这座山峰好像有着某种生命,它悬浮在哪里,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一股不寒而栗的目光从山峰上面威压而至。 布兰多看到这东西脸时色都白了,这就是传说之中的上古憎恶,在神话故事中黄昏之中最强大的几种神孽之一,万世创伤伊莫库。 注: 万世创伤伊莫库(逆境天堂 ),500任意;生物——传奇生物/奥扎奇;效果:万世创伤伊莫库免疫一切形式的物理攻击。当你施放伊莫库时,时间流逝于你减慢一半。飞行。反有色咒语保护。免疫一切元素类法术。歼灭6。当伊莫库从任何地方置入坟墓场时,其拥有者将其坟墓场洗入其牌库。 反有色咒语保护:免疫一切有色咒语(需要支付光、暗、自然以及四系元素的相关卡牌)的任何效果,(需要支付光、暗、自然以及四系元素召唤)生物牌的也不能对其造成任何伤害。 歼灭6:万世创伤伊莫库每一次攻击,从目标牌手场上移除六张类别为生物、神器、地或者是其他的永久物卡牌。ro 第二百五十幕 屹立不倒的信念,金色之辉 钏摆人将最后的底牌放上场的时候,御姐正气得浑身发抖。她杏眼圆瞪,几乎是怒意勃发:“好,钟座怪物!可你也不用撤去自己的防护!你这该死的混蛋不想活了吗,你这脑子进了水智障白痴低能的木鱼脑袋!”钟摆人身体都几乎发出了咯咯咯碎裂的声音,但它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同伴:“伊莲,这是旅法师的战争,它从纪元开始之初一直延续到现在,你必须学会尊敬它。这是主人一生都在探求的世界,和主人一样的存在皆不屑于使用命运规则之外的外物,因为我们对于整个规则充满了敬畏。”它摇摇头:“我承认的我本体很强大,但在这个战场上,我认为我和你们并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 “你这个神经病!” 鹿身女妖气得跳脚,她指着对方尖叫道:“好,钟座怪物,你会后悔的!无论如何,这一次我一定要打败你,我要将你所谓的虚妄的骄傲踩到地上,你这个蠢蛋!旅法师,让我们一起击败这家伙!” 布兰多回过头看着伊莲,他或多或少明白这位御姐心中满溢的怒火的源头。 残缺不全的钟摆人骄傲地站在那里,却正站在自己生命的尽头。 虽然说他们两人对抗了数千年的岁月和时光,但与其说是不死不休的敌人,不如说是理念不同的朋友。只是伊莲做梦都没想到,这该死的钟座怪物竟然是认真的。 她感到心灰意冷,但心中却涌动着一种难言的悲愤。她回过头与布兰多的略带歉意的目光相接说道:“旅法师?” 布兰多仰头看着天空不如说是直视绝望。门后巨大的阴影是一个传说,在琥珀之剑中留下了赫赫威名,黄金之地的毁灭者黄昏中无人能敌的神孽,几乎和神民同一个时代的产物。 万世创伤伊莫库仅仅凭借威压就能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们打不过万世创伤。”布兰多明白万世创伤伊莫库代表着什么。 “我还有一张命运决斗场,这是一张无色的神器牌,它能对万世创伤产生作用。”伊莲轻轻吸了一口气:“我只能给你半分钟,不,顶多20秒,你能打败那个钟座怪物么?”“你是说?”布兰多眼中微微一闪他忍不住看了看钟摆人剩下的生物一三头伤痕累累的恶魔,稀稀拉拉几名败亡卫士,还有一地的魇炉生物。可仅仅是那三头伤痕累累的恶魔他就无法对付,更不用说钟摆人手上最有威胁的还是那四十具魇炉构装体。 认真来说,其实逃跑认输才是最好的选择。不过看着眼前这御姐明亮的眼神,布兰多却发现自己难以开口“我不知道这很困难,我也没有把握。”话到嘴边改了。,这并不是他想说的原话。 “没关系,总之交给你了。不管胜负如何,希望你能帮我尽全力拼一把算我欠你一个人情!、,鹿身女妖低声说道,她昂头看着钟摆人,眼中跳动着明亮的火焰:“无论如何我都要试一次,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不过我不想留下遗憾。”“我明白了。” 布兰多点点头,被人信任总是让人感到充满了力量的。 他再一次将手放在了卡牌上。 钟摆人像是个旁观者一样看着这一幕,也不说话,静等伊莲与布兰多作最后的挣扎。在他的操控下万世创伤伊莫库已经进场,威压遍及全场场上的士兵生物们纷纷变了脸色。唯有安德丽格一人依用无动于衷。 鹿身女妖也最后看了钟摆人一眼。 然后她向万世创伤丢出了命运决斗场,金色的光圈将她和她的所有召唤物一起与那庞然大物笼罩了进去,布兰多发现光圈可以隔绝视线,就像是伊莲和那恐怖的怪物一起消失去了另一个空间一样。 这样也好。 场上威压消失,布兰多感到松了一口气。现在他手上有罗帕尔,两名身为灵俑的大天使,无数风精蜘蛛与圣剑,还有安德丽格。怎么打,这是个问题,他手上还有并驾冲刺,金辉战旗,秘文召唤师以及吸血鬼男爵这几张卡牌,可看起来都没什么用处。 最靠谱的是吸血鬼男爵,它的异能应该可以和安德丽格的异能互相加成,可他手上已经没有半点暗元素。 在他思考中,时间已经过去一秒。 他抬起头,看到钟摆人也正看着自己~天使具有飞行异能,可以直接越过战场,但天使本身太脆弱,才20级精英,派不上什么用场。 安德丽格与罗帕尔对上一头恶魔都不见得占优势,他唯一有利的就是风精蜘蛛与圣剑的火力密度远超魇炉构装体的复制闪电球,可还要两面对另外两头恶魔。就是把自己也计算进去,也不见得能反败为胜一布兰多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念头却转动得飞快。 他看不到任何取胜的机会,但时间已经不多了。 “算了,拼了”布兰多举起大地之剑,吸了一口气,怒吼道:“进攻!” 耀眼的金色光柱一下子砸在了魇炉生物的集群之中,而与此同时无数闪电球也在半空中爆开来。一个接着一个的魇炉构装体在火光中量成金红色,炸开,然后化为一滩铁水。而天空中金弧乱闪,风精蜘蛛像是下雨一样往地上掉着。 在这场“大雨,之中,败亡卫士、恶魔与布兰多手下的召唤物撞在一起,战场上闪过一道金光,布兰多将并驾冲刺联接在了安德丽格与罗帕尔身上,两人撞上一头恶魔,这张卡牌爆发出的力量一瞬间将那头恶魔枭首。 而与此同时布兰多也遇上了自己强劲的对手此前那头与白金巨龙交手、手持青色火焰巨剑的憎恶拦住了他。这头恶魔起码有接近与白金天使的力量和等级,它一剑扫来,带起的风声尖利刺耳。布兰多不敢硬接,向后一退让风后九曜的幻象接住这一剑,幻象被一剑扫飞消失在半空,但憎恶的巨剑也为之一顿。战斗经验丰富到逆天的布兰多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启动冲锋技能向前一步踩在巨剑的剑刃上,借势一跃,已经一个空翻从半空越过了恶魔的头顶。 布兰多在空中快速位移,风后九曜同时形成三个幻象,三个幻象都继承了布兰多的全部战斗经验,它们在半空横滚的同时,一剑向下面的憎恶头顶插去。但那憎恶毕竟是不逊于维罗妮卡那个等级的存在,竟发出一声暴虐的嚎叫硬生生收回巨剑,反手向上一轮,一阵叮叮当当的脆响,布兰多的幻象全部被击飞消失。 但这个时候布兰多已经来到它身后,他举起大地之剑怒吼一声一剑劈中那恶魔的背脊,那恶魔具备的是钢铁要素,要素之力在体表形成一层近似于金属的防护,以大地之剑的锋锐一剑直劈在它背上竟然发出一声类似于金铁交鸣的巨响,大地之剑弹开,竟只在它背脊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印子。 不过布兰多的攻击还远没有结束,风后九曜连续形成七道幻影,只听“当、当、当、当,七声连成一片的敲击声,七剑先后命中同一部位,最后一剑终于嵌入恶魔的背脊中,恶魔特有的蓝紫色的血液溅出,那怪物顿时发出一声惨叫。 “叫个屁,老子当年一剑一个的角色,没想到现在对付起来这么麻烦!”布兰多心中忍不住咒骂,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剑嵌入恶魔的背脊中竟一时拔不出来,这时第二头恶魔已经赶到,举起手中的巨剑向他刺来。 “领主大人!”罗帕尔提醒道。 “嗯?”这是吸血鬼少女的询问,意思是这边需不需要帮忙。 “别管我,你们去干掉那钟摆怪物!”布兰多怒吼一声,两头恶魔都被他所吸引,这是唯一的机会。他没有放开手中的剑柄,硬生生扛下背后的攻击。“噗嗤,一声,恶魔燃烧着火焰的巨剑几乎从他半个身体中插入“啊啊啊啊啊!”那一瞬间布兰多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要燃烧起来,要素级的存在何其可怕,这一剑就让他生命瞬间见底,不屈要素立刻接管了他身体,视网膜上一片血红,刷满了生命过低警告的字样。 布兰多咬牙切齿地将狂热技能全力全开,得自黑暗之龙的传承力量瞬间爆发出来,属性翻倍,力量输出翻倍,他狂嚎着从恶魔背上拔出大地之剑,剑刃上几乎还带着一丝丝血液和肌肉组织。 布兰多双目赤红,反手全力一剑,他身后的恶魔大约是做梦都没想到区区一个人类的作战方式竟如此狂暴,竟被这一剑扫中脸颊,穿刺技能瞬间爆发,风后九曜一连三剑那恶魔的脸就像是一个被砸烂的茄子一样炸开它可没有钢铁要素。 系统提示布兰多获得了53460的经验,这个提示现在看来如此可笑,因为布兰多根本没心情去管它。 他一剑解决了自己最大的威胁,本身却已是摇摇欲坠,像个血人似地站在战场中央,一手拖着大地之剑,一手拿出一瓶七号圣水一口灌下。圣水可以痊愈伤口,但却无法恢复失血过多而产生的虚弱,布兰多粗重地喘着气,看着另一头恶魔每自己转过身。 两者都受了伤,两者都处于狂怒状娄。 但布兰多却没有失去理智,他慢慢后退,试图与那恶魔拉开距离。 与此同时,他的注意力放在安德丽格与罗帕尔身上,两人一前一后已经靠近了那钟摆怪物,眼见胜利就在眼前,可没想到钟摆人手上黑光一闪,一头恶魔再次进场,这头恶魔就与布兰多才杀死那一头长得一模一样。 这家伙还能捞墓! 布兰多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化为绝望,他打完了所有的牌,却还是棋差一着。这个时候只能尽最后的努力,不留遗憾,也算是给那鹿身女妖御姐一个交代了。说实在话,他现在也并没有对那钟摆人产生多少敌意,至少对方的坚持赢得了他的尊敬,自己技不如人,也怪不得谁。 剩下的就是最后的挣扎了。 布兰多不想留遗憾,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牌,手牌中只剩下吸血鬼男爵、秘文召唤师、白银驹与金辉战旗,吸血鬼男爵召唤不出来,秘文召唤师等级太低,白银驹也没什么作用,倒是他看到金辉战旗时微微楞了一下。说起来,他忽然想到这张牌跟他的时间也不算短了。 这是, 一图门交给他的那套牌中的一张吧,那套牌中大多数牌都在他手上用过,但说来可笑,这张牌他还从来没有动用过。因为这张牌实在是太垃圾了,要5点光元素,却只能将场上所有的召唤物提升一级。 一级有什么用,和没提升差不多:而五点光元素,对他来说却是不菲的支出,他能提供光元素的地牌可不多。 在平时,布兰多几乎连正眼都没看过这张牌一眼,但这一次,他细细看这张牌时却第一次楞了一下。因为这张他从来没注意过的卡牌,卡牌的编号是“城邦之盟”布兰多现在已经知道,任何卡牌编号的第一号,都是这套卡牌的核心牌。 “这张牌竟是张核心牌?”车兰多觉得一定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能提升一级的牌怎么可能是核心牌?他不由得想到城邦之盟这套牌好像本身看起来也是零零散散,比如卢比斯雇佣兵,比如富庶的金矿,比如并驾冲刺,好像都没什么强力的卡牌存在,这套牌不要说可逆境天堂这种逆天的牌组相比较,就算连炎之部落或者万物奇景这种牌组都比不上。 他愣了愣,但时间争分夺秒,已经由不得他多想,不管是不是核心牌,总之这张牌能为场上所有的生物提高一级,这就够了。布兰多只是抱着不想留遗憾这样的想法,他拿出这张牌,就准备展示。 可就是这一瞬间。 对面钟摆人万年不变的计克脸第一次变了脸色。 他几乎是不敢置信地看着布兰多,一时连手中的青铜杖都握不住,一下当一声落到了地上。“你!”它不甘地怒吼了一声。 “我?”布兰多都被吓了一跳,莫名委屈地看着对方:“我怎么了?”钟摆人指着布兰多手中的卡牌,一脸震惊:“秘稀牌!你怎么会有秘稀牌!这不可能!你不过还是个学徒!”如果不是钟摆人脸上的神色不似作伪,布兰多这时都差点以为对方是在玩他了,明明是对方占据绝对优势,可现在对方那样子却好像是看到他败亡在即的样子。就是在布兰多之前最胸有成牛的时候,也没在钟摆人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他忍不住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金辉战旗,一时有点茫然,也没看出这牌强到哪里啊?不过布兰多是个很机敏的家伙,他一看钟摆人这表情,就知道肯定有问题,虽然不知道问题是什么,但布兰多还是果断将金辉战旗展示了出去。 然后那一瞬间。 一面闪烁着金色光芒,上面绘着一座圣白色城邦的徽记的方形旗,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布兰多一手持大地之剑,浑身浴血,一手持金辉战旗的旗杆,他站在战场中央,沐浴着旗上的光辉万丈,一时间倒真有些战场上坐镇一方的将军的味道。 但正是这个时候。 奇迹发生了光辉所及之处,布兰多就看到战场上所有的召唤生物,友军,以及盟友统统发生了变化。只见罗帕尔身上忽然长出了骨质板甲,这些骨板将它包围起来,形成一套獠牙遍布的全身铠甲,它手中的火焰三叉戟也变成了一柄绘满神秘符文的金红色战戟,这位火爪领主身上火焰升腾,布兰多一眼就认出那是要素显化的征兆。 高级火要责。 而同时,一旁的安德丽格身上的晚礼服长裙也变成了更为华丽的公主裙,还佩有与之相配的战斗铠甲,一件异常精致的黑色胸甲与手甲,靴子也变成了铁制的高跟长靴。吸血鬼少女的眼睛一青一红,在战斗状态下燃烧着熊熊的烈焰,同样也是显化了要素。 而最离谱的是风精蜘蛛,布兰多回头一看,天空上哪里还有什么蛛群的存在。分明是一片扇动着翅膀的风精龙,这是一种伪龙,虽然只有三十级出头的实力,但这数量也太离谱了一些吧?而且圣剑术是怎么一回事?布兰多眼睁睁地看着浮现在天空上的圣剑变成了一套套适合这些伪龙的金色龙甲。 “这” 布兰多顿时就呆了,提升一级能有这么大效果么?是不是他刚才被那恶魔一击打晕了,这只是在做梦?还是说他打开旅法师系统的方式错误?但他还没来得及切出旅法师系统看看,就听到一声震惊的嚎叫。 “布尔莱曼家族战旗!城邦之盟!旅法师图灵!”钟摆人脸都要裂了,他几乎是用一种杀人的目光瞪着布兰多:“你你是图灵的学徒!”而这个时候布兰多也呆了。 因为他也打开了旅法师系统,那一瞬间,他就明白了金辉战旗的真正作用。 因为他看到风精蜘蛛、圣剑和火爪领主的卡牌颜色变成了银色,而安德丽格的卡牌颜色已经变成了闪闪发光的金色。布兰多心中此刻只有一万个声音在回响着,卧槽啊,原来提升一级是这个意思啊!尼玛啊,这不科学!坑爹啊! 第二百五十一幕 伊莲的讲述,过往的历史 金辉战旗飘扬在地下大厅中,金色的旗面上耀眼的辉光四射,不但驱散了四周的黑暗;光辉如同晨曦,洗尽阴影,甚至纤毫毕至地勾勒出大理石地面上银色法阵的每一道细纹。安德丽格、罗帕尔、圣洁天使以及风精伪龙沐浴在这光芒之下,亲眼目睹了钟摆人的最后一道防线如同在光中消失的黑暗疆界一样分崩离析。 但真正取得胜利的并不是布兰多的最后一击。 钟摆人还有一拼之力,六七十级的憎恶恶魔在对面才刚刚显化要素的罗帕尔与安德丽格时依旧占据优势,可是这道防线却自我崩溃了,因为钟摆人已经先一步倒了下去。就像是一座摇摇欲倾的大厦,轰然倒塌。 沐浴着有若初生的圣光,钟摆人眯起眼睛,忽然感到整个世界都在偏离它原本的轨迹,在这种偏离之中,它自己也重重地倒向地面。 布兰多见证了这一幕。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过来,它早已经撑不住了,只不过凭借着一种近乎顽固的坚持谨守在自己最后的大门之前。但这种坚持在它意识到颓势不能逆转时,终究崩坍了。 手持巨剑的恶魔在布兰多的召唤大军面前自我燃烧起来,一束蓝色的火苗从它们体内迸出,转眼之间将它们化为灰烬。 不远处地面上亮起一圈金色的光环,光环中伊莲与她的零零星星的召唤物显出身形,恐怖的上古神孽伊莫库已经失去了踪影。但御姐回头第一眼看到的是倒在地上的钟摆人,她脸上却是一种空落落的表情。 布兰多看到这一幕,知道她心中一定不好受。 钟摆人躺在地上,斗篷下面‘嘀嗒、嘀嗒’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它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它的法术、召唤物,随着它的倒下而消亡,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如同幻境,最终化为白色的灰烬。 伊莲走了过来。她眼睛红红的,在钟摆人旁边四蹄跪下。“该死的木鱼脑袋,你究竟为了什么,我实在搞不懂你这个笨蛋!” “我为了,守护主人的规则”钟摆人喃喃道,金属的声音抑扬顿挫:“主人的每一个步骤,都是必要的,如果他不能击败我,我就会杀了他。我不能辜负那么伟大的牺牲,旅法师们,我们承受不起失误。” 御姐忍不住沉默下来。 “难道你非要死了才能认同他了?你满意了,你现在要死了,你这钟座怪物!你明明知道他就是那个旅法师,千百年第一个进入这里的旅法师,也是最后一个人。你何必作无谓的事情,你这蠢货,笨蛋,白痴,低能!”鹿身女妖忽然趴在钟摆人的身体上放声大哭起来。 “正是因为是最后一个,所以,才要更加谨慎。主人也离开了,那么我,又有什么值得留恋的?”钟摆人的声音好像是从残缺不全的躯体中断断续续发出来,“伊莲,你不明白,我多么希望自己也是一个旅法师啊。” 布兰多默默地站在两人身边,他的召唤物已经自己归队站在他身后,但虽然战胜了对手,不知为何布兰多却感受不到丝毫胜利的喜悦。这场胜利属于一个意外,布兰多自己都没做好准备接受这胜利。 说是赢了,不如说是输了。 但钟摆人似乎并不在意结果,它看了一眼布兰多,表情依旧冷漠。“我信不过你,年轻人。你不知道真正的旅法师,是什么样的。但希望你能不让我失望吧。” 它摇了摇头,发出最后一声叹息,然后就变得悄无声息了。 大厅中一时间只剩下鹿身女妖嚎啕大哭的声音,不知道哭了多久,这位御姐才渐渐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她低头思索了一会,然后回过头来看着布兰多,先前那种轻佻的神色已经从这位女士身上褪去了。 “你一定想知道什么,对吧?”她问道。 布兰多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他并不是没在游戏中看过类似的情景,沃恩德的主线,就是文明对抗着命运,先民们一步一步开辟历史,凭借的不是欢声笑语,而是流血牺牲。这样沉重的剧情,他见过太多。 但千思万绪,最后到嘴边却化为这样一个问题:“其实你是想救它,对吧?” 鹿身女妖御姐没说话,半晌才答道:“对不起,我不是想要利用你。” “我并不是责怪这个,”布兰多摇摇头:“没关系。” 鹿身女妖听到这声没关系,忽然心中有了点点暖意。她再看这个人类,觉得自己的心意被人所理解了,这让她好受了一些。但在一条时光长河之畔相伴的同伴如今正躺在她身边,再也不会产生思想,曾经她看到这张古板的脸,就想起还和主人一起冒险的时光,清晰得好像就是昨天。但现在,这最后的眷念也逝去了。 鹿身女妖御姐忍不住再一次沉默下来,似是哽咽得无法开口。 好半晌,她才有些艰难地说道:“竟让你见笑了小家伙。” “现在能让我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吗?”布兰多点点头,这才问道:“这座墓穴,这座地下厅,还有这地面的法阵,还有你们,你们的主人是旅法师崔西曼吧?” 伊莲点了点头。 “我和钟座怪物,都是主人的召唤物,我们曾是命运卡牌。主人带着我们游历了数个世界,从一个叫做唐德卡什,r王国的地方开始——钟座怪物是主人的第一张生物牌,他追随主人比我早得多,不过我却是主人最得力的助手,因为比起出谋划策来,我比那木鱼脑袋强多了。”御姐好像追忆起了过去,说到这里时忍不住得意地一笑。 “旅行并不是千篇一律的,我们经历了许多有趣的事情,也有战斗,有爱情,有友情。但随着主人从一个世界旅行到另一个世界,时光流逝,主人也变得苍老起来,旅行不再是一开始那么单纯,我们的对手也越来越强,主人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但我和它都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它比我知道得多一些,主人似乎是在对抗某个强大的存在。总之最后,我们来到这里,沃恩德。在这里经历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之后,主人在这里留了下来,从那时起,他们就在制作我们脚下这座法阵,一共花了数十年,才最终完成。外面的墓穴,不过是一个掩饰,为了掩饰这下面的工程,墓穴的主人是一位贵族,我记得他是个很有意思的年轻人,但过了几十年,也因为疾病去世了,就葬在这座墓中。” 布兰多听得出神,他知道沃恩德只是游戏所在这个世界的统称。但事实上琥珀之剑的世界观大得超乎想象,虽然从第二纪元开始,人们就一直明白,在黑森林背后的迷雾之后,还有其他世界存在。那其实是如同沃恩德一样较大的玛莎守护的世界,但除了旅法师之外,还没有人可以在这些世界之中穿梭。 因此传说终究只能成为传说。 “然后呢?” “然后主人就在这里选择了长眠,主人并不是因为寿命用尽而去世的,事实上旅法师的生命是近乎无穷无尽的。他是因为受伤过重,不得不选择这里作为最后的安息之地,在安息之前,主人将我和钟座怪物赋予了生命,使我们成为了拥有他一部分力量的实体存在,但毕竟不是真正的旅法师。” “主人交给我们的最后任务,就是守护这座地下大厅,不让任何凡人进入。直到有一天,有他那样力量的人出现。而这个人,”鹿身女妖御姐抬起头看着布兰多:“就是你。” “我?”布兰多心想没这么巧合吧,所谓琥珀之剑中的任务,触发都是需要一些条件的。尤其是对玩家的经历有一定要求,比方说如果是一个玛达拉的玩家拿着安蒂缇娜父亲的书信去找她,就算是找到了,安蒂缇娜也未必会跟着玛达拉一方走。 因为p本身以及一些特定因素,对于任务的执行人以及执行方式,都有所挑选。 不过他随即觉得这或许并没有什么偶然,如果不是为了命运卡牌,他也不会来到这里。而如果他不是旅法师,也不会对命运卡牌产生什么兴趣。所以冥冥之中自有天命,有些巧合,看长远一些也并非真是巧合。 “那么所以说,这座大厅究竟有什么作用?” “具体有什么作用,其实我们也不知道。只是主人对此慎重其事,我只知道,为了建造这座大厅,除了主人之外,还有两个大能付出了生命。”鹿身女妖御姐仔细回想了一下,答道。 “两个大能,都是旅法师吗?” “不是,”御姐摇摇头:“不过我见过其中有一个女人,她非常厉害,并不逊色于我的主人。” 布兰多倒吸一口冷气,一个本身实力强悍到和旅法师差不多的存在,这是什么概念?如果崔西曼可以召唤万世创伤伊莫库的规则投影的话,本身实力已经远远超出了布兰多两世为人所见过的任何一个逆天强者,而从黑暗之龙施虐大地一直到圣者之战至今,布兰多想不出那有一个传说中的存在有这样的水平。 除非是黑暗之龙本身,但黑暗之龙可不是女人。 再退一万步说,需要牺牲三个像是崔西曼这样程度的存在在这里建造这样一座大厅,究竟是为了什么?布兰多可不认为仅仅是为了留下逆境天堂的传承,这下面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但看鹿身女妖御姐的样子,也不像是在骗他,可能她们真不知道这下面有什“你能不能记得,你们来到沃恩德时,究竟是那一个时代。”布兰多想了想,又问道。 鹿身女妖仔细思考了一下,这段历史对她来说相当久远,回忆起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好吧,我不知道他们当时的纪年方法是否和现在你所熟悉的纪年方式一样,我们和主人一起来到这个世界时,按照当地人的纪年方法,应该是奥卡斯540年。” 布兰多听得呆了一下,克鲁兹人开始用纪元的方法来纪年,已经是远不可考的历史。据说从天青色的骑士击碎苍穹带来第二纪开始,这种新的纪年法就开始流传了,制作这种纪年法的人据说就是敏尔人最杰出的智者,图门,同时布兰多现在知道他也是一位旅法师。但这种说法并不怎么站得住脚,因为根据学者们的考据,事实上新的纪年法有确切的记载要晚得多,只可能追溯到圣者之战的年代。 但无论哪一种,他都没听说过什么‘奥卡斯540年’这样的纪年方式。 “好吧,我承认我没听过这样的纪年方式,”布兰多叹了口气,耸耸肩。他想了一下,“那么当时的历史中,有些什么你们所知道的知名的人么。” “那个和主人一起来到这里的女人就是,只是我不认得她的名字。当时还有另外一个人,这个人你应该也认识,也是和主人一样的旅法师,比他比主人厉害得多——小家伙,你掌握的正是这个人的传承。” “图门!”布兰多差点跳了起来:“图门!玛莎在上啊,你们来到沃恩德时竟然还是图门还在世的时代?那是多少年之前?应该是差不多三千年到四千年前之间的历史,等等,等等” 布兰多一只手按着额头,感到自己的太阳穴都有些发痛起来:“我没记错的话,那时候黑暗之龙奥丁也还没死吧” “奥丁。” 鹿身女妖看着他:“我听过这个名字。” (纠正一个错误,火爪领主罗帕尔的卡牌原本就是银色稀有等级的卡牌,我昨天描述成普通卡牌了。所以升级后,应该是金色。) 第二百五十二幕 地下的秘密,另一条血脉 “图门说过,他们在北方有一位至高无上的领导者,他和那个强大的女人都追随着他,那个人就叫做奥丁。他们一直在和邪教徒以及从焦热地狱蔓延至地表的恶魔们作战,这些人也是主人的敌人,我的主人因此答应加入这场战争一战争持续了几十年时间,直到最后那场旷世大战拉开序幕。” “那应该是黑暗之龙与邪教徒的最后几场战争,那时黄昏之龙已经被天青的骑士在苍穹之上所击败,混沌的力量随之收束。结束了那几场战争后,奥丁就统一了整个沃恩德,流血牺牲的先民们以为换来了破晓的希望,可没想到黑暗与残暴的统治才刚刚开始。”奥塔莱丝忽然幽幽地在布兰多心中说道,好像有些感慨。“若不是如此,就没有后来的圣者之战,也没有四位贤者。因为某一个人的原因,无数人白白送掉了性命:他曾经是一个英雄,我没有立场去恨他,但我依旧无法原谅他的作为。”布兰多默默地点点头,他知道这段历史,天青色的骑士击碎苍穹带来第二个纪元,但第二个纪元的前面十个世纪,却依旧是黑暗蔓延大地。据说玛达拉、女巫与敏尔人都是黑暗之龙的余孽,也是布兰多在过去游戏之中主要面对的敌人,他虽说巧合接受了奥丁的传承,但心中并不是没有芥蒂。 奥塔莱丝却感应着布兰多的思想,心中对这个年轻人对于历史了若指掌而暗自心惊,她口中的历史时至今日早已不为人知只有银色城邦那些终日埋首于卷册之中的巫师们才有可能了解十之一二。但布兰多听闻之后却并不多么惊讶他从这些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细节,早就让奥塔莱丝微微起疑了。 传说中黑暗之龙洞察人心,明晰万物。这是女巫古老的预言奥塔莱丝也有所了解,她清楚布兰多身上现在已经流淌着黑暗之龙的血液,心中忍不住疑问,难道这真的只是巧合? 但布兰多已经了解了这场战争的前因后果,他只是抬起头看着这座地下大厅高耸渐隐入黑暗之中的穹顶,心中的好奇愈盛。一旁伊莲好像看穿他心中的想法,她犹豫了一下但想到布兰多既然已经得到了认可,于是开口道:“1小家伙,如果你实在想知道这里的秘密,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嗯?”布兰多回过头。 伊莲所说的地方在穿过整个大厅的后面,不过她表示要先收拾好钟摆人的尸体,才能带着布兰多前往。布兰多也不反对,只是默默地等在一旁对于钟摆人这位他见过最独特的敌人,他心中也保持着应有的敬意一任何有自己的坚持和信仰的人,都应该得到起码的尊敬。 鹿身女妖御姐将钟摆人的残躯固定好放在自己背上,她动作轻柔,仿佛生怕把自己的同伴碰坏了一般。不过那个笨重的钟摆人比她沉得多因此看起来有些滑稽,只是这时谁也笑不出来。 只是两人一动身,布兰多却发现了一个问题。他发现金辉战旗竟然带不走,原来这件宝物一入场就插在地面上,形成一个类似于宝物结界的笼罩范围,在这个范围之内所有宝物、生物类卡牌都会提升一阶。但这个范围是固定的,大约一千米半径,无法移动。 这就有点尴尬了布兰多想尽了办法也没法把金辉战旗拔出来。 最后还是鹿身女妖御姐提醒他,这类宝物结界一般有两种榫用方式一种是结附于某物,只对某物生效。一种是结附于场地,对某范围生效。而金辉战旗显然是后一种,这种情况下只有等待重置阶段洗回牌库以待下一次使用。 布兰多有些无奈,不过也有释然。琥珀之剑中从来就没有强到无解的装备物品,想必命运卡牌也是一样,再说既然鹿身女妖也说过,旅法师也不就是无敌的存在,现世也有可能与他们匹敌的强者,这一点就说明命运卡牌的强大也不是没有限度的。而事实上布兰多也早已发现了,命运卡牌本身就有诸多限制,有上场的条件,有法力的限制。并且伊莲还告诉他,旅法师的“地,也不是无限的“地,的容量与旅法师的力量强度息息相关,她告诉布兰多,等到以后他成为了正式的旅法师就会明白这一点。 因此察觉了金辉战旗的限制之后,布兰多反而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因为这种限制与其他卡牌的限制比起来简直说不上是限制了,这也是秘稀卡牌的强大所在。鹿身女妖御姐虽然本身并不是旅法师,但对于许多旅法师的知识却了若指掌,她告诉布兰多,因为金辉战旗的强大完全可以成为一张他牌组之中最核心的卡牌,这种情况下他就需要想办法寻找一些具有滤卡效果的卡牌,以便于在每一次战斗中最先将金辉战旗从牌库之中抓出来。 她举例说,一般来说抓牌有两种方式。一种是通过抓更多手牌的方式来增加获得某张特定的牌的几率,例如她的思维加速结界。还有一种是从牌库中过滤某种特定的牌,例如从牌库中选择一张生物牌洗入手牌,或者从牌库中选择一张宝物牌吸入手牌这样的效果描述。 御姐想了想,告诉布兰多,事实上钟摆人的漆黑逆境之中的核心牌一绝境木马,就是这样的牌。不过它是用来滤生物牌的卡牌,而且效果比一般的滤卡牌还要强一些。只是具体有强到什么程度,鹿身女妖却不谈布兰多看着她,她才说道:“我和钟座怪物都认可了你作为逆境天堂的传承,因此反正这张核心牌是早晚要给你的,所以容我先买个关子。”御姐能说出这样的话,至少就代表她已经稍微从之前的忧伤之中走出来了一些,布兰多也松了口气。 两人谈话间,进入了一小片未经人工雕琢的天然洞穴,这里有一片类似于地下风洞一样的巢穴,是典型的水溶地貌。这样的地区在所谓的地下探险中是异常危险的区域,克鲁兹人将这样的地方称之为埃诺尔的迷宫,埃诺尔是一种长着羊耳的怪物,传说是大地女神的仆从,以修筑迷宫为乐。不过再复杂的地方经过几千年的探索之后也会裢去神秘感,伊莲好像是在自己家中庭院散步一般驾轻就熟地带着布兰多穿过了这长长的洞穴。 然后两人在这个水溶洞的尽头进入了一条人工开凿的甬道之中,这条甬道有着向下的阶梯,顺着阶梯走到最下面,出现了一个较大的溶洞洞窟。布兰多一进入这个洞窟,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看到洞窟四壁是一片绵延不断的水晶,而水晶之中竟然封着三个人。 布兰多首先看到的是旅法师崔西曼,那是一个娄耄老者,老者的穿着和一般的巫师也没什么区别,他虽然还保持着生前的容貌,但皮肤灰败,肌肉松弛,一道道皱纹好像失去了活力一样耷拉下来,仿佛身体中的暗伤耗尽了他全部的生命力,最终垂死于此。但即使是如此苍老的外表,依旧可以让人感到那枯瘦的身体中蕴含的强大力量。布兰多本来不知道这个老人就是崔西曼,不过不知为什么,他一看到对方,就生出一种渺小得像是面对整个世界的感觉。他再一看身旁鹿身女妖御姐的神色,也就全然明白了。 “这是你的主人?” 鹿身女妖点了点头,她将身上的钟摆人的残躯放下来,默默放到水晶边上,这一次没有落泪。 这个时候布兰多忽然发现这片水晶壁上似乎暗暗浮动着一层纹理,他心中暗惊,仔细一看之下发现果然如此。他忽然抬起头,水晶壁上暗暗浮动的纹理在上方与溶洞顶部相接,布兰多马上发现了溶洞顶部也用秘银浇铸了一条条玄奥的符文,与外面大厅地面上的法阵如出一撤。 他微微一怔,一开始还有些不理解这是为了什么。但忽然之间,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因为这水晶上的光晕分明是抽取里面三个人的力量来维持的。玛莎在上,这水晶中的三个人一定是自愿被封在里面的,是什么样的力量,让如此强大的存在甘愿放弃生命在这里永久守护。 他一时喉咙有些发干,忍不住用手摸了摸水晶。然后将目光转向第二个人,这是个中年剑士,面目棱角分明,看起来刚毅有力,纵使是闭着眼睛,也能让人感到惊人的威严与气势。他忍不住问道:“这是谁?”“这是一位我见过最出色的剑手,这个地方原住民的领袖。”鹿身女妖看着那个中年剑士,脸上流露出敬意。 布兰多又看向第三个人,而只一眼,他就挪不开目光了。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画面,封在水晶中的少女好像是传说中的女神,她穿着纯白色丝质长裙,这种裙子的风格在现今已经非常少见。 看起来有些像是古希腊城邦的白色长袍,但层层叠叠,又富有现代风格。长裙被镶嵌在水晶中,仿佛风吹拂一般完全绽放开来,像是一朵洁白的莲。 时间就定格在这一刻,少女闭着眼睛,年纪最多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她长长的头发也是完全向四方八方舒展开来,白色的,眼睫毛也是,肌肤也是,仿佛冰晶一般,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与她圣白色的长裙一起形成一幕独特的风景,布兰多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子,尤其是那种气质。 “她死了?”他忍不住有些不忍心地问道。 鹿身女妖御姐点了点头。 布兰多明知道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水晶中的三个人明显来自同一个时代,她和他们在这里长眠了数千年。不过不知道为何,他看到这个女人,心中隐隐之间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他忽然体会出那种微妙的感觉,应该说是熟悉,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可以发誓自己无论是在那一个世界,绝对都见过甚至是听说过这样一幕。 这样绝色的女子,布兰多相信自己见过一面绝对不会一点印象也没有。 但这时他脑子里却首先浮现出詹妮阿姨的样子,然后是小小罗曼,最后是巴巴莎那个又老又丑的女人。布兰多赫然一惊,他忽然明白过来,脱口而出道:“女巫!”他想起来这个少女是谁了,冰之女王,女巫的黄金年代之前的第一位女巫王。 水晶之中忽然传出一阵深层的共振,这声音直通向地面,好像呼应着什么。 第二百五十三幕 巫王印记 大光燃烧着,木炭偶尔发出噼啪的响声,光线也随之黯淡了一下。 墓道中光与影交相辉映,1小罗曼一个人坐在火堆旁,1小脸被映得通红。 一段时间以来她饶有兴趣地看着火星子随着热气流上升到洞顶,亮晶晶的眼珠子也跟着从下移动到上,又从上移动到下,活灵活现。 墓穴坍塌以后已经过了一个钟头,巫师们至少了半个小时来打通一条气窗,这才有条件点上火堆。商人大小姐将墓地苔用铁轩串成一串一串的天知道她为什么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总之布兰多知道她那个牛皮小包包里总是能拿出一整套从燧石铁片到针线包的野外用品火苗将墓地苔烤得滋滋作响,这种东西在琥珀之剑中是女巫的预知药剂(感知+2,持续10分钟)的底材,它无论从那一方面来看都长得更像是灰色的苔藓,不过罗曼固执地认为它是蘑菇。 总之商人大小姐说它是蘑菇,那它就是蘑菇。 夏尔当然不好意思说未来的领主夫人一把火烧掉了两个金币,只能假装没看到,否则最好的结果也是被邀请吃墓地苔。我们的巫师先生并不觉得自己的身体素质与抗毒性能比自己的领主大人更好,因此果断地敬谢不敏。 不过夏尔未尝不是和其他人一样疑惑,自己的领主大人早早地公布了他和罗曼小姐的关系,但两人看起来又没一对夫妻的样子:这一点相当惹人疑惑,要知道在沃恩德贵族十五岁拥有妻室才是正常现象,像是布兰多这样的年纪与作为还未成家的不是凤毛麟角而是根本不存在。 夏尔当然偶尔也会偷偷坏坏地怀疑一下,自己的领主大人是不是那方面有什么问题,事实上他作为一个知识渊博的高地巫师正好知道某些古老的草药学方子。不过打死夏尔也不敢当着布兰多的面提出这个问题他有一种聪明的直觉,如果自己那么说了的话,一定会被关进某个小黑屋。 因此这段时间以来,无论是他还是下面的人也好,对于罗曼小姐都是以领主大人的未婚妻相称:不过这未婚的状态已经持续了快一年有余了,布兰多可能还未察觉,但在外人看来就显得有些奇葩了。夏尔想来想去决定还是要找个机会委婉地向自己的领主大人提一下,否则引起什么乱子就不好了。 烧焦的墓地苔的味道,有点像是烤熟的鞋子。这样一股微妙的味道飘散在洞穴中,难能可贵的是其他人竟然能不约而同地、若无其事地假装没有闻到的样子,夏尔拿着一张学徒刚刚画完的图纸一本正经地盯着墓穴坍塌的部分,向外的挖掘工作进展得并不顺利,魔法的力量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面且关键的问题不是挖掘开一条通道,而是防止上面的沙石继续滚落。 要用魔法的力量支撑起一段近五十米的山体,夏尔自认为没这个能力。所幸,外面的人已经联系上了梅蒂莎,等那位银精灵公主与吸血鬼伪娘一起过来打通甬道就只剩下时间问题了。 但正是这个时候,1小罗曼却忽然感到墓道下的地面却微微震动起来。 她抬起头好奇地看了看其他人,只是似乎除了她之外没有人注意到的样子,倒是夏尔看到这位商人大小姐抬起头来,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硬着头皮过来问道:“出了什么事吗罗曼小姐?” 罗曼歪着头看着化,停了一会,亮晶晶的眼神好像是在问:你有听到什么吗?但夏尔显然没有读心的能力因此完全搞不清楚这位大小姐搞的是什么名堂。他莫名其妙地看着罗曼,这位商人小姐眨了一下眼睛改口问道:“布兰多还好吗?” “领主大人还在下面,你放心,他很安全,不会出什么事的。” 夏尔毕恭毕敬地答道,生怕这位大小姐一不高兴或者是一高兴就请他吃墓地苔。但玛莎在上,看样子小罗曼对自己烤的“蘑菇,很宝贝的样子,并不打算将这些烧烤墓地苔分享一她是打定主意要全部给布兰多吃,所以说道:“那没什么了,谢谢咯。”夏尔抹了一把冷汗,心中为自己的领主大人祈祷了一下,愿行在天上的玛多大人庇估伟大的主人抵抗毒素的能力爆棚,不然今天晚上对于他来说一定不会太好过。夏尔忍不住心想,如果罗曼一脸好心地请布兰多吃这些墓地苔,那自己的领主大人是选择吃呢?还是选择吃呢? 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有点不怀好意地憋笑到内伤了。 但夏尔所不知道的是,商人小姐和他说完话之后,回过头去,好像又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数火星子上。不过小罗曼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自己的牛皮包包上,实际上是抬起小下巴看着篝火另一边,坐在她正对面的一个少女。 那个少女不过比她大一两岁的样子,但神色却很温柔,看着罗曼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她看到罗曼认认真真地将一串烤墓地苔递过来,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对不起,小妹妹,我可不喜欢吃这种东西。”“他们好像看不到你。 ”商人小姐看着那边的夏尔问道,她并不是笨蛋,相反,她具备相当的智慧。布兰多自从在难民营地那一夜之后,就明白了这一点,但在外人眼中,这位商人小姐只是一位古怪但还算好相处的人儿罢了。 这是她和布兰多共同的秘密,芙雷娅知道一点,安蒂缇娜也或多或少地猜到了一些什么。 少女点了点头:“因为只有你才能看到我,连下面那个人的传承者也不行。” “你是说布兰多吗?”罗曼问。 “那个年轻人叫布兰多吗,谢谢你告诉我他的名字。”“你如果要对化不利的话,我就不和你说话了。”罗曼严肃地宣布道。 少女哭笑不得。 “不会只是道谢罢了我总是想听听外面的事情。同况他把你带到这里来,我只会感谢他。” “那么为什么只有我才能看到你呢?”商人小姐又好奇地问道。 “因为你身上和我流着一样的血。、,少女回答道,她偏了偏头仔细看着罗曼。不过看得出来,她好像很喜欢这个来自布契的小姑娘,眼中也流露出满意的神色。而罗曼想了一会,小小的眉毛竖了起来“我身上和你流着一样的血?这样说的意思是,你是我的妈妈吗?”少女再次苦笑。 “当然不是”她说:“要说的话我应当是你的祖母的祖母的祖母”她忽然停下来,意识到自己被对方所影响了,连说话的方式变得乱七八糟起来。忍不住无奈地摇摇头:“好吧,不开玩笑了,你知道你身上具备什么样的力量吗?我想你应该也掌握了一些了吧?”“我知道”罗曼点点头:“有个矮人的告诉我,说我是术士因为我天生就可以用魔法呢。 “喔?” 少女好奇地看了罗曼一眼:“你不是术士,你是女巫,而且是天生的女巫。你身上流淌的是命运魔女一系的血脉,你的本命星座是竖琴之女,不过今天之后就不是这样了。今天之后,你的本命星座就是巫王座一” “罗曼没听太明白了,可那个矮人明明说我是术士。”商人小姐想了想:“而且我觉得术士听起来更厉害一些。” “” 黄金的年代之前的第一代女巫王,十三个魔女血脉的缔造者,黑暗之龙奥丁的配偶她在有生之年罕逢对手,也不认为有能战胜她的敌人。但直到今天这位冰之女王却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是她也打不败的。什么叫做“而且我觉得术士听起来更厉害一些”如果是换做她生前十三个属下中有人敢这么跟她说的话,她说不定直接一记法术将那家伙扫到冰之迷宫中去万世受难。 不过现在的她脾气也好了不少再说面对自己的后代她还真不一定下得了手,何况最重要的是时间已经不够了在她力量逼近消亡之前能遇到一个真正的继承者,这已经是喜出外望的事情了。 第一代女巫之王无奈之下,只好哄道:“放心好了,即使你接受了我的传承,也一样可以保留术士的能力。”少女说这话时简直想一头在旁边的墙上撞死,明明就是命运女巫的天赋施法能力,偏偏要说成术士的力量,而且她还不能反驳 要知道术士可是她们女巫的死敌啊,她说的这都叫什么话啊!?如果不是顾及形象的话,这位传奇的女巫王差点就要失声痛哭了。 由她亲手赋予成为女巫之王的资格,多少人想都想不来的事情,她却不得不对一个小姑娘连哄带骗,这简直是“身败名裂,子。 罗曼鼻细地考虑了一下。 作为一个商人,她还是要精打细算的。不过最后,大概是觉得有赚无赔,她才小心谨慎地点了点头。 “好孩子”女巫王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声,连一开始看到自己无数岁月之后的后裔的新奇感都已经消失殆尽。她伸手在罗曼额头上一点,商人小姐顿时感到无数知识涌入了自己的脑海中。 “我已经快没有力量了,因此也不能给予你更多帮助,但是我给予你的知识,有朝一日一定会给你巨大的帮助。”少女叹了口气“或许是冥冥中的命运,你正好是命运一系的魔女,这些知识会随着你的成长而逐渐发挥作用,但关键是你要记住,我给予你的女巫王的印记是打开女巫王国的宝藏的唯一印记,有一天你会统一十三个血脉,这个印记会起到巨大的作用,你明白了吗?” 罗曼头晕晕的,她抱住脑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少女看她这个样子,忍不住叹息一声,自己唯一的继承者竟然是这样一幅样子,她一时也不知道是福是祸。不过不管是对是错,这位第一代的女巫王都不想再在这里待片刻,她生怕这小姑娘又别出心裁将她呛个半死,她觉得自己有限的威严实在是经不起这么折腾的。 她收回手指,只停留了一瞬间,然后下一刻就消失在了墓穴之中。 只留下罗曼左看看,右看看的样子,一时还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第二百五十四幕 地下最后的时光,离别(上) 这个法阵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奥塔莱丝在仔细观察了一阵之后,与布兰多耳语道,她隐约感到有侵蚀性的魔力从地下渗透上来,好像是地下水反溢地表一样一风精灵天生对于魔力敏感,否则也创造不出幻想般存在的魔法剑技一布兰多点点头,鹿身女妖御姐在前面引路,离开水晶洞窟之后,他们继续向内深入。 走了一阵,地下的四壁上忽然呈现出古怪的暗红色,仔细看去这种暗红色其实是一种砂质岩层造成的,这种砂页岩中像是嵌入了石英一样,在光源照映下闪闪发光。布兰多用手摸了一下,举起手掌一看,顿吃了一惊,他发现手掌上沾满了水晶粉末。 “这是怎么回事?”他忍不住停下来问道。 “这里的岩层一直以来就是这样的,从这座地下大厅修筑开始就是如此了。”鹿身女妖捡起地上的碎石,看了看“不过最近一段时间这些岩石的晶化越来越严重了,以前这些红色页岩还没延伸到这个位置的。”布兰多本能地感到不对“你认识这种岩石吗?”他也弯腰捡起一块碎石,然后悄悄问奥塔莱丝道。奥塔莱丝看了看他手上的石块,思考了一阵之后答道:“这种岩石的特质有点像是黑森林中出产的魔法石英砂,你听说过那种矿产吗?” 魔法石英砂是一个地区受魔力侵染产生的砂质魔法水晶矿,常常在黑森林中一些溪水边能发现,看起来有点像是五彩的金沙。这类水晶矿大多品质不纯,旅人遇上了会发一笔小财,但专门组织人力去开采却得不偿失。 布兰多当然听说过这种矿产,他拿起那石头“具体是不是,实验一下就知道了。”探测魔力元素分布是任何施术者的基本功课,布兰多也有元素使等级,因而这也难不倒他。他左手托起那石头,右手伸出拇指、食指与中指,将魔力三角对准,念出一个带有神秘魔力的字符,石块马上发出淡淡的光彩。 “果然是。” “就是了。”奥塔莱丝也点点头。不过这种程度的石英砂连一般的矿产的水平都算不上,它蕴含的魔力斑驳不纯,更没有开采的价值,简单一些说,连装一块回家都显得多余。 “那就说明这里受魔力侵染很严重。”布兰多抬起头,警觉地看了看四周。 “但这里是玛莎大人守护的范围之内呢,布兰多。” “所以才令人生疑。”布兰多丢掉那石头,他抬起头,正好看到伊莲停了下来。 鹿身女妖御姐四蹄站定,看了看前面确定了一下距离,然后说道:“1小家伙,这里前面应该没多远了,里面是一条死路,还要进去看看么?”布兰多向前走了两步,本来想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但他才刚一抬脚,前面十尺外空间中忽然荡开一圈圈金色的波纹,然后浮现出一个缓慢旋转着、仿佛钟表指针一样的金色半透明法阵。布兰多原本想说当然要进去看看,然而看到这个法阵他忽然改口道:“我们回去吧。” “ ” 鹿身女妖御姐和他心中奥塔莱丝同时轻轻咦了一声,她们还以为布兰多肯定会进去看看的。御姐微微一怔,好像想到什么连忙解释道:“这个法阵是主人设下的封印,但并不阻止我带你们出入。” 可布兰多却摇摇头,好像下定了决心一样:“不用了,既然里面没什么好看的,那也不用麻烦了。封印这种东西,打开的次数越少越好。”“那倒也是。”鹿身女妖御姐点点头,不过有些疑惑地看了布兰多一眼,她追随崔西曼数百年时光,见识比起布兰多有过之而无不及,当然不会简单相信布兰多这种托词。不过既然布兰多不愿,她也不强迫。 在场的两个女人都是见识广卓,奥塔莱丝也产生了同样的疑惑,不过她就要直接多了,马上悄声问道:“布兰多,怎么了?” “没什么,本能地觉得有危险。”布兰多摇摇头。奥塔莱丝恍然,他知道布兰多很相信自己的判断~虽然一般的年轻人在他这个年纪很少有这样的经验和判断,但奥塔莱丝却清楚,布兰多是一个例外,他的判断总是相对准确,丝毫不比她这种千年老妖怪逊色。 另一方面,布兰多自己不愿意进去的原因却很简单。因为那个法阵和外面的封印是一样的,在琥珀之剑中唯一的作用就是标示一个地下城的等级,外面的封印法阵叫做混沌之壁一是三十级到四十级地下城的封印,而里面这个叫做岁月之准,在琥珀之剑中是三百级地下城的入口。因此布兰多一看到这封印就果断绝了心思,他自认为还没活够。 (注:布兰多的一百三十级战士是纯战士等级,而事实上玩家往往不只身兼一职:因此在游戏中,四十级的地下城事实上是给三十级左右的玩家团队准备的,而三百级的地下城对应的是一百五十级的世界顶尖团队。) 虽说很想知道地下究竟埋藏着什么东西,不过毕竟还是小命更重要,布兰多在看到这法阵时就立马决定先缓上一缓。等将来有时间,有的是机会再回到这里。 “那你要准备回去了?“鹿身女妖御姐忽然问道:“不过我可没办法把你直接送回地表,你可能要等你的同伴门挖开一条通路才行。” “没关系”布兰多却不在意,他笑了笑:“正好我有一些关于旅法师的问题要请教你。” “那让我们先回大厅去吧。”鹿身女妖点点头,她看了看洞穴深处:“事实上我并不太喜欢这里。” “ 我也是。” 布兰多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三百级的法阵,然后点了点头。 地下的时间无形之间总比地表过得更加漫长,就像是不知什么时候小小罗曼已经得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一样夏尔忙得焦头烂额、度日如年好不容易才等来了伟大的银精灵小公主和吸血鬼伪娘,他们了三四个小时,才最终打开一条通路然后又了几乎同样多的时间,才挖进了墓穴。 而这个时候,布兰多已经从鹿身女妖御姐哪里得到了大多数他原本想知道的答案。 “最后一个问题。”从鹿身女妖口中得到的旅法师的信息与图门截然不同,应该说,更详尽、平实一些,丰富了细节。布兰多直到现在才明白旅法师并不是脱离于沃恩德的历史之外,他们一直存在着曾经与先民们一起抗击黄昏之龙,甚至担当着领导者的角色。 布兰多甚至了解,原来黑暗之龙奥丁也曾是一位旅法师,这个消息大出他的预料,但冥冥之中似乎又在预料之中。以黑暗之龙的力量看来,他的确是有成为旅法师的可能。而且黑暗之龙常常率领他的黑暗大军作战,这里面难保就没有他的召唤物存在只是历史太过久远,早就无法考证。 唯一让布兰多不解的是,奥丁在封印石碎片之中与他对话时,只字不提旅法师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传承并不完整的原因。 不过如此多的旅法师让他怀疑这个世界上究竟有多少旅法师存在,因此他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伊莲女士,你曾说过我是最后一人。那么你能告诉我,现今世界上还有多少旅法师存在么?” 鹿身女妖御姐似乎早预料到他会这么问,叹了口气:“在旅法师的历史最久远的年代,也就是大地石板还留在巴贝尔要塞没有被诸神的叛徒霍德尔盗走四散失落的时期,旅法师们组成过一个议会,这个议会一共有四十三个成员。” “后来黄昏降临大多数旅法师都在那场先古神民都纷纷殒落的战争中凋零,一直到上古史诗预言中黑暗降临大地之前只有十三个旅法师的传承保留下来。我的主人崔西曼就是其中一脉,而据我所知,这十三个传承也大多不得善果,到三千多年前的时期,就只剩下六个。 而这六个中,几乎都没有真正的传承者,因此如果我没料错的话,这一代新生的旅法师中,你可能是唯一的传承者。” “你是说,旅法师竟只剩下我一个了?”布兰多听得哑口无言,他无法相信如此强大的旅法师竟然会凋敝至此。 “不一定,也有可能还有几个老不死的家伙还存在,不过旅法师的继承者越来越少,这却是不可否认的事实。”鹿身女妖御姐摇摇头:“不知为什么,成为旅法师的条件异常苛刻,大多数人甚至连接触卡牌的法则这一步都做不到。而其中少部分能跨过这一界限的,也大多毕生停留在学徒阶段。” 停留在学徒阶段?布兰多皱了皱眉,他自己目前都还没突破学徒阶段呢,不过他正想开口,却看到鹿身女妖御姐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对他说道:“嘘!” 布兰多回过头,他和鹿身女妖一直停留在距离上面墓鼻并不远的甬道中,此刻静下来之后,就听到铲子挖土的声音从上面传来。“你同伴来了”鹿身女妖御姐小声说道:“好了,就到这里吧,我不想让其他人看到。” 布兰多微微一怔。 他这才反应过来这御姐是什么意思:“你不跟我一起出去吗?伊莲女士?”他忍不住吃惊地看着对方。 但鹿身女妖御姐只是对他微微一笑,她后退两步站在黑暗中,那双会说话一样的眼睛闪烁着说不明的灵动的光彩。 布兰多曾在这双眼睛中看到绝不放弃的坚定,但此刻只剩下温柔与寄托着希望的祝愿。那一刻,布兰多就明白,对方是真要离开自己了。 ops下午画了会图转换了下思路,更新晚了点。没事画了些琥珀的人物设定图,主要是起点不太方便,有空的话我放到公众章节好了。 第二百五十五幕 地下最后的时光,离别(中、下)(两章合一) 第二百五十五幕 地下最后的时光,离别(中、下)(两章合一) “其实不是我不想和你一起出去,而是我没办法离开呢,”伊莲微笑地看着他,将一件东西轻轻放到他手上:“这是临别的礼物,小家伙。” 那是一叠卡牌。 布兰多手心托着这套卡牌,有些不理解:“说实在话,我没听太明白?”就他而言,当然希望鹿身女妖御姐能跟他一起走,对方几千年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人精明,又没什么依靠,是一个难得的助力。他有至少有九成把握让这位御姐加入自己一方,鹿身女妖御姐的实力据她本人讲只比钟摆人稍差一点罢了,但绝对是布兰多现阶段见过的最强大的存在之一,起码来说不下于狼祸之中的安德莎。 但御姐微微一笑,也不言语,转身摞起头发,裸露出姣好光洁的背部。然而就在光滑的肩胛骨之间,布兰多看到一条触目惊心的伤痕,这条伤口看起来并不是外力造成的,或者不如说是从内向外生长出来的,令人惊异的是伤痕中生长出一片晶莹的水晶,这些水晶分开肌肤,与他在钟摆人以及石棺中那具晶体化b身上看到的如出一撤。 “这是怎么回事?”布兰多大吃一惊。 “你也看到了,下面那些石英砂似乎具有感染属性,在这里待太久,就会从身体内开始晶化。”伊莲放下长发,回过头来看着他。笑了笑道:“我亲眼见过那个贵族年轻人得这种病,等到内脏全部晶化,人就慢慢虚弱下去直到死亡。不过即使死了,水晶也不会停止生长,最后就变成你看到的那个形态。” 布兰多沉默了,这奇怪的症状与他以前在黑暗森林中的水晶矿里见过那些半晶化的怪物有些类似,不过远没有这么严重与恶劣。晶化是魔力浸染形成的,就相当于表皮上长了一层结晶状外壳,但御姐说这个更像是某种寄生状态,连宿主死亡了寄生状态都不会结束。 他一时想到了自然界的某种寄生蜂的幼虫的行为,不过这个想法让他有些不寒而栗,忍不住立刻打住不想。 他沉默了半晌半晌才问道:“没有办法?” 御姐微微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最后还有点时间,我跟你详细讲一下逆境天堂这套牌组吧。”她并不在意自己的状况,而是换了个话题道:“你手上这套牌组,一共有三十二张,其中有一张埃克罗尼亚的逆境熔炉,一张光辉殉道者,四张光辉号手,四张昂扬,四张闪电风暴,一张思维加速,四张魇炉构装体,六张败亡卫士,一张安若度的圣戒,一张生命圣典,四张破晓以及一张绝境木马。” “你应该看出来了,这并不是完整的逆境天堂。为完整的逆境天堂事实上已经不存在了,它们被封印在这里的地下,被用来构筑这座庞大的法阵。而我和那木头脑袋所使用的,其实不过是规则的投影。简单的说,只有在这座法阵上,我和他才算是一位旅法师。” 鹿身女妖答道:“所以说一开始你问我们是不是旅法师,”她摇摇头:“其实我们算不上旅法师,连你这样的学徒都算不上。是这座法阵赋予了我们施展卡牌的能力,我和它一人掌握了一半权限,它是漆黑逆境,我掌握的是纯白天堂。” “不过你手上这套牌,却是实体存在的,是主人留给他的传承者的遗产,这套牌虽然不全,不过却具备了逆境天堂这套牌组最基本的循环。只要你拿着这套牌,那么我想有朝一日逆境天堂总会在你手上重现。” “那么外面墓穴中出现的命运卡牌也是您们故意放上去的咯?”布兰多忽然想到这一点,问道。 “也不能说是故意,我和钟摆人是不会离开这座大厅的。不过好像是一两百年之前吧,有几个盗墓贼进入这里,我故意让他们偷走了几张卡牌,希望引来真正的旅法师,不过那木头脑袋似乎并不赞同我的做法,它命令勒德尔将那些盗墓贼击杀了。”鹿身女妖想了想答道。 布兰多想起外面的一幕,差不多能和御姐的说法印证,不过钟摆人虽然击杀了那些盗墓贼,却并没有让勒德尔将卡牌收回来,说明它应该也不是全然反对伊莲的计划,只不过有自己的考虑罢了。若非如此,布兰多想自己今天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心中的疑惑稍稍得到了一些解释,他点点头,又听鹿身女妖御姐继续讲下去。 伊莲在继续讲解逆境天堂这套牌组,她说道:“任何一套卡牌,都有其核心的战术。这套战术根据每个旅法师的思路不同,也会有所不同,有些旅法师崇尚进攻,他们的牌组往往能在短时间内形成绝强的战斗力,比如利用一些直接的进攻法术以及快速召唤生物大军进场形成压制,简单直接地消灭敌人;但也有旅法师喜欢后发制人,他的牌组精于控制,通过防御转化的的优势来确立胜利,这类牌组大多比较稳重,先立于不败之地,再败敌人。” “不过逆境天堂与上述两种都有一些不同,它既有形成快速进攻的手段,也有防御反击的后手。”鹿身女妖说到这里,忍不住有些骄傲:“逆境天堂中有两张卡牌,魇炉构装体与闪电风暴,魇炉构装体同时具有神器生物与灵俑两种属性,它们在场上视作死物,免疫一切即死效果,而且费用极少,可以快速上场;而闪电风暴这个法术可以为场上每一个魇炉构装体复制一个闪电球,魇炉构装体的数目越多,闪电风暴的威力也就越大。而魇炉构装体又可以自我增殖,很快就能形成规模。” (魇炉构装体(逆境天堂 ),1暗;宝物——神器生物/魇炉灵俑,26级生物;效果:支付1光,复制一个自身的衍生物。‘在每一个小小的容器中,都有一个真实的灵魂在哀嚎着。’) (闪电风暴(逆境天堂 v),4能量;法术——即时;效果:横置场上所有魇炉构装体,指定目标造成每个魇炉构装体5点真实伤害。使用后进入墓地。‘齐射!——埃克罗尼亚军团指挥官,泰林’) “这一法术往往在几分钟内就可以见效,而且事实上这还不是它的全部威力。”御姐有些小得意:“你运气比较好,只有纯白天堂的卡牌能为魇炉自我复制提供足够的光元素,加上主人出于某种考虑并未将焦虑症这张卡牌封印入法阵之中,否则凭借前期反复过滤咒语,‘焦虑症’很快就可以复制数十个闪电风暴同时出现在场上,这才是逆境天堂的真正杀招之一。” 布兰多听到这里,顿时出了一身冷汗。那闪电风暴他亲眼见钟摆人反复施展过,威力大得吓人。但此刻他才第一次认识到,原来那还是对方没有自己手上这张焦虑症的缘故,他完全可以想象焦虑症复制数十个闪电风暴同时出现在战场上是什么效果,杀神灭佛啊! “这是逆境天堂的第一个杀招,但这个杀招和所有快攻牌组一样,都有明显的弱点。一来法术容易被反制,二来魇炉构装体本身太过脆弱,而这一杀招一旦被反制,逆境天堂这套牌组就会转入逆境这一过程。”鹿身女妖御姐继续说道:“因为卡牌中还有绝境木马这张核心牌,就是为了这一反击而准备的。” “绝境木马的作用是从牌手的牌库中过滤出四张生物牌,并将它们移出对战,直到场上有超过四十个非黑生物死亡时,免费将这些被移出对战的生物牌放置进场。你可能觉得四十换四有些不划算,但你只要想想,如果你手上的四张生物牌是费用高昂、又强大如同万世创伤那样的存在呢?”鹿身女妖御姐神秘地笑了笑,“所以逆境天堂一先一后两种手段,每一种都是几乎必杀的手段,我的主人正是凭借这套牌组成为十三位旅法师中排名靠前的人物,仅次于图门、奥丁寥寥几人而已。” (绝境木马(逆境天堂 ),25暗;宝物——神器/奇物;效果:此牌需横置入场。检视你的牌库,从你牌库中搜索四张生物牌并将之移出对战。然后将你的牌库洗牌。横置,支付40(0)能量(此卡牌上有四十个计数指示物。在此牌上场后你场上每有一个非黑生物死亡,从其上移去一个计数指示物。当你移去最后一个指示物时,则使用它且不需支付法术费用),将移出对战的牌放置进场。‘风暴之中潜伏机遇,绝境之中暗藏希望。’) 布兰多忍不住听得出神,他以前完全没想过命运卡牌之间原来是能互相支持形成战术的,他拿到的卡牌都是零零散散,基本没什么规律,有时候他纯粹将旅法师系统当个召唤系统在使用,但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学问。不过这个时候他也抓住了一个问题,忍不住问道:“你说绝境木马需要战场上超过四十个非黑生物死亡时,才能施放,那么之前我们与它作战时,好像一直是在阻止魇炉生物的数量增加吧?” “当然,”鹿身女妖叹了口气:“小家伙你是笨蛋吗?漆黑逆境中唯一的非黑生物就是魇炉,而魇炉本身又视作灵俑,简单的说,它们本身就是死亡状态,只要有四十个魇炉构装体在场上,那么绝境木马就能达成条件。这也是绝境木马的厉害之处,魇炉构装体触发闪电风暴时,往往同时也能达到触发它的条件。” “那么杀死魇炉构装体,本身不却视作它们是在场上死亡了?”布兰多又问道。 “死亡是死亡,消灭是消灭,你见过死了的人还能再死一次么?” 布兰多恍然,不过对于鹿身女妖御姐的吐槽却是翻了个白眼,谁生下来就知道这些东西啊,旅法师这个系统本身就很奇葩好吧。 不过这时他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既然逆境天堂黑白搭配攻守一体,看起来如此强大完善,竟然还不是图门的对手。他忍不住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图门时的样子,感觉上实在不觉得对方有多厉害的样子。 他想了想,忍不住问道:“图门这么厉害?” 但伊莲御姐看了他一眼:“当然,图门是当时最顶尖的旅法师之一,他的万物归一我不太了解,但五色牌系中仅仅是光辉这套白色牌系的能量就非同想象。城邦之盟的核心牌金辉战旗你也看到了,你要知道城邦之盟这套卡牌的大多数召唤生物都是群体形的,加上各种各样的同盟效果,再加上金辉战旗,你觉得这套牌仅仅是一般而已?” “你要知道这还仅仅只是图门的防御牌系而已,他的五色牌组是互补的,就和逆境天堂黑白互补一样。就我所知,古往今来所有的旅法师中,也没几个人是他这套牌的对手。” “卧槽。”伊莲的补充让布兰多心中暗叫了一声卧槽,金辉战旗这张卡牌的确是有点变态。他再一想到这么变态的牌竟然只是图门五色牌系中用来防护的一系,顿时有点无语了。就好像无形之中,那个在地下拍卖场所见过的慈眉善目的老人家也忽然变得形象高大起来。 不过布兰多无语的时候,御姐却在继续说道:“另外,你也别高兴得太早,逆境天堂虽然有了基础的循环,但现在这套牌还有几个缺陷。” “你是说,缺少强力的生物,所以绝境木马无法发挥作用?”布兰多马上反应过来,崔西曼有万世创伤,但他可没能力去封印这东西的规则。 “恩,这只是其一,强力生物可以慢慢去收集。但第二,你缺少滤牌的手段,因为逆境天堂的两张核心神器牌——生命圣典与绝境木马都各自只有一张,如何将它们从牌库中找出到手牌上,对你来说只能看运气,事实上你的金辉战旗也是一样。第三,你缺少稳定的捞墓的手段,你有坟场复生与大天使,但这不够,大天使只能作为平时保持活牌数量的方法,毕竟他们每天只能重置进场一次,而坟场复生会结附在被复生的牌上,也只能使用一次而已。” “简单的说,你缺乏在战场上进行墓地循环的条件。而逆境天堂的大部分法术牌使用一次就会进入墓地,而且生物牌也大多涉及到牺牲效果,绝境木马有要求死牌。这注定了你的墓地在战斗时会保持相当数量的卡牌,如果你不能适时将这些牌捞出来,你就缺乏续航力。” “最后,你的地牌远远不够。因为地牌是旅法师的核心力量,往往不会轻易交给其他人,比如我主人的地牌,我也不会交给你,它现在是维持这座法阵运作的力量。所以你必须自己去想办法扩充自己的元素池,就我所知,你现在的元素池要想勉强将逆境天堂这套卡牌的基础循环运作起来都稍显困难,你明白了吗?”鹿身女妖御姐低头问道。 布兰多点点头,图门上一次教他这些东西的时候,时间毕竟较少,很多东西都没说太细。而这位鹿身女妖御姐给他的建议,无疑每一条都是宝贝无比,有些也是布兰多自己也感受较深的,比如地牌,他就从来没感觉够过。 两人交谈了这么一小会,此刻上面的挖掘声已经越来越清晰,清晰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布兰多忽然停下来,意识到离别的时刻已经很近了,他静下来想了想,忍不住再一次问道:“你真的不出去吗,伊莲女士。这里对你也没有什么束缚,我可以让人帮忙在外面守护这座古墓,你背上的伤也不是完全没可能治愈,至少我知道某种神迹就应该可以治愈。” “记住,小家伙,旅法师不信神,因为他们自己主宰命运——”鹿身女妖微微笑起来,拍了拍布兰多的肩膀:“不过你能这么想我已经很满意了,说起来应该是我感谢你才对,不过至少现在,我不会离开这里。时间已经不多了,我最后还能回答你一个问题,对于旅法师的命运,你还有什么疑问的?” 布兰多沉默下来。 他看着伊莲的眼睛,知道自己已经说服不了对方了,想了想,问道:“究竟要怎样才能成为真正的旅法师。” “想要成为真正的旅法师,并不简单,首先必须要拥有自己的规则。”鹿身女妖御姐看了看布兰多,严肃起来:“我听你说过你那个牌组的构想,虽然我不清楚什么叫做‘全职业制霸’,不过既然你是以自身能力出发,那么想必应当拥有尽量少的生物牌,你或许应该从‘异能’‘法术’这个方向去思考自己的牌组应该是怎么一个样子,这是我的建议。” “对于旅法师来说,并不是卡牌越多越好,也不是‘领地’越大就越强,重要的还是自己的规则。就我所见过的诸多旅法师中,也不乏拥有无数卡牌与地牌,但却最终没能脱离啊学徒一阶段,进入正式旅法师行列的人。我的主人以四十五岁的年纪成为正式的旅法师,算是古往今年诸多旅法师中最天才一流的人物,小家伙,我希望你能更早走到这一步,也算是我的一种祝愿了吧——” 说道这里,鹿身女妖御姐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谢谢。” 布兰多低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上面传来沙石崩落的声音。两人抬起头往甬道的方向看过去,只见火爪蜥蜴人领主罗帕尔手持三叉戟从哪里走下来,它佝偻着高大的身躯在狭小的洞窟中显得有些滑稽可笑,但布兰多想也想得到以吸血鬼少女安德丽格的性格是绝不会走下来通知他这个主人的。 果然,罗帕尔站在上面向他微微一躬身,低声说道:“夏尔已经挖开一条通道了,领主大人。” 布兰多回头看着伊莲,他从这位女士带着微微笑意的眼睛里看出她的决心。“去吧,”御姐笑着说道,像是鼓励似的:“逆境天堂将会走得更远,你带着它,有朝一日,我希望是无数岁月之后,有人能像今天我为你讲述主人的传奇一样,在大地上传颂着你的事迹——不要让我失望,小家伙。” 布兰多抿了抿唇。 “我知道有一个地方,有和这里类似的晶化病的状况,”布兰多想到过去在琥珀之剑中的冒险,但他也不能确定两者之间真的有什么联系,但他还是说道:“我会想办法去那里,找到解决的办法。因为你说得对,伊莲女士,命运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鹿身女妖御姐微笑不语。 布兰多说完,转身对蜥蜴人领主点点头,就准备离开。但没想这时御姐却在他身后叫住他:“等一下。” 布兰多感到鹿身女妖御姐一步来到自己身后,他还以为对方又回心转意。但回过身,布兰多却无比震惊地看到比他还高出近一个头的御姐忽然低头头一下咬向他的嘴,他完全没来得及反应,一双冰冷的唇瓣就印了上来。 那一刻,他和伊莲面对面,眼睛看着眼睛,仿佛能触及对方内心深处的灵魂——布兰多是惊讶,而鹿身女妖御姐是调笑。非但如此,她还凭借自己的实力优势强行撬开他的嘴,一只灵巧的舌尖瞬间滑了进来,如同一阵战栗般舔过他的舌尖,缠上了他的舌头。 布兰多躲避不及,完全中招,只能被动地闻着对方身上那种有点甜甜的,仿佛女神一样的味道。 他此刻非但是震惊,而是出离于状态之外了。布兰多震惊的不是自己被吻了,而是被近乎强夺一样地吻了,这个可恶的女强盗。他的大男子主义瞬间占据了上风,当然不能让这个女人如此大占便宜,他一把抱住对方的腰肢正想反击,但没想到鹿身女妖御姐已经先一步狡黠地退开,笑眯眯地看着他。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咯,小家伙。这是先前说好的报酬,不管那木鱼脑袋的结局如何,但谢谢你满足了我的愿望。现在我们两讫了,不过姐姐等你的下一个人情,我会好好期待的喔。” 鹿身女妖御姐笑嘻嘻地说道,令布兰多大感火光的是,这女人竟然还挑逗似地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嘴唇,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伊莲女士你” 布兰多呆呆地盯着对方,好半晌没能说出一句话来。楞了好一会,才终于反应过来回过头去,黑着脸对一边非礼勿视的蜥蜴人领主说道:“你什么都没看到。” “是的,领主大人,”蜥蜴人领主罗帕尔看起来很老实地回答道:“我不会告诉夏尔大人的。” “我靠,莫非我不说的话你是原本打算大嘴巴的咯?”布兰多顿时汗了一下,还有,这混蛋你告诉夏尔是怎么回事啊。这种情况下一般不是应该瞒着罗曼吗?夏尔那家伙究竟有多喜欢八卦啊! 布兰多忽然觉得有必要好好调教一下自己那个奇怪的念头太多的法师侍从。不过他隐约之中又似乎听到奥塔莱丝咬牙切齿地暗自斥责一句什么: “寡廉鲜耻,布兰多你去洗干净嘴巴再和我说话!” ————————————————————————————————逆境天堂的其他卡牌—————————————————————————————————— (已出现的卡牌不再再次出现) 光辉殉道者(逆境天堂 v),32光;生物——荣光之裔/僧侣,52级生物;效果:牺牲光辉殉道者,为持有者恢复生命至最大上限。‘生命即永恒——’ 光辉号手(逆境天堂 v),10光;生物——荣光之裔/旗手,39级生物;横置,支付1暗,从持有者手牌中选择一张生物牌进场。‘光辉之裔哈德佐人在战场上吹响号角时,远古先灵们与他们并肩作战。’ 昂扬(逆境天堂 v),4能量;法术——即时;立刻重置所有横置的埃克罗尼亚卡牌。使用后进入墓地。‘光辉向前,士气高昂,士兵们百战不退。’ 败亡卫士(逆境天堂 v),15暗;生物——艾克洛亚民/灵俑,()级生物;效果:名为败亡卫士的卡牌在场上没有数量限制。放置十名败亡卫士进场,此外场上每存在一具尸体,则增加一个状态为灵俑的黑色衍生物。败亡卫士的等级等同于持有者所拥有的沼泽类型的地牌数量(5)。‘在灵魂深处,熊熊烈焰依旧燃烧,象征着复仇的火焰’ 生命圣典(逆境天堂 ),25光;宝物——神器/奇物;效果:持有者每使用一次咒语,为持有者及其场上所有生物、盟友恢复10点生命,10点体力。将生命圣典移出战场,将墓地中的所有卡牌洗回牌库中。生命圣典在移出战场后,牌上具备三十个计数指示物,每经过二十四小时,从其上移去一个计数指示物,当你移去最后一个指示物时,将生命圣典洗回牌库。生命圣典无法毁坏。如果生命圣典进入墓地,则改为将其洗回持有者的牌库中。‘这件至宝究竟被谁锻造而出,至今无人能够猜测——’ 破晓(逆境天堂 ),1光/暗;法术——即时;效果:添加6到你的法力池中。你的坟墓场中每有一张破晓,便加3到你的法力池。使用后进入墓地。 ‘拂晓黎明,光明乍现。’ ———————————————————————————————————————————————————————————————————————————————— (:本来是想分开发的,不过这其实是连续的内容,想到分开看起来不太方便。索性合起来发,字数只多不少,另外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我早点更新。)ro 第二百五十六幕 不见硝烟的战争(上) 一般来说,安培瑟尔港的一年中最繁忙的时节是从每年的三月开始的。但从二月开始,北方解冻,商人们就将来自南境的货物打包装船,输送到刚刚从严冬之中复苏的科尔科瓦,西法赫行省,来自让德内尔境内的皮草、琥珀与烟叶,来自戈兰一埃尔森的松子、木材每年的这个时候在此云集,至于托尼格尔?托尼格尔没有特产,商人们只关心口袋里的金子是增加了还是减少了,而没人会去关心穷乡僻壤里会出产些什么。 想来也多半是强盗土匪什么的。 据说去年入冬之前,几支船队装载粮食运入了托尼格尔,从安培瑟尔到布诺松,每一个听说这个消息的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怀疑那里的乡巴佬竟然有钱完成交易?当然,大概也没多少人知道托尼格尔还拥有埃鲁因仅有的三座银矿山之一,但话又说回来,银矿是领主大人的,和大伙儿又有什么关系呢?连小孩子都知道这个道理。 总而言之,商人们还没来得及确认这个消息是真是假,南方叛乱与战争的消息又传了过来。这可好,非但有强盗和土匪,连叛军都出现了。这又从侧面证明了托尼格尔是个穷山恶水的地方,在老爷们的眼里,穷山恶水出刁民这样的老话简直就像是箴言一样准确无比了。 不过大多数大腹便便的贵族老爷本来享受来自于南方的皮草、香料,带着产自山野之中的珠宝首饰的时候,就不必要知道它们原产自哪里。虽说而今埃鲁因内外交困,南方和北方同时笼罩着战争的阴影,商人们又是信具最灵通的一群人,受此影响,大部分商业活动都停滞下来。但安培瑟尔到依托林这一带王国的经济核心、自由贸易港以及圣殿许诺的永久中立地区,金币还如同血脉一样在缓缓流动着。 在奥弥托斯,费斯通向安培瑟尔港最近的一座哨所,群山环抱之中,林间峭寒未消,的松林才刚刚抖落了针叶上的积雪,来自安列克青色的山脉上解冻之后留下来的冰水形成潺潺山溪在林间流动着。一队骑手经过森林之中的大道,鸟雀拍打着翅膀从道路两旁的枝桠之间飞起,落下几片羽毛来。 尼玫西丝带着手下的骑士们在这一带巡逻,王立骑士学院的第一期士官生而今大都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她身后是芙蕾雅,这个半年之前还青涩的乡下少女而今穿上骑士甲也似模似样,脸上渐渐有了属于军人的威严一只不过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把头发束起来,额头上上一次比武后留下的印记还在,不过淡了许多。 她将狮心剑佩在腰间,公主叮嘱她不到必要时刻尽量不要拔出这把剑来,因此她另外使用一柄普通的钢剑。带着两把剑的骑士少女看起来呆得有些好笑,不过芙蕾雅自己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在民兵队里每一把剑都是很珍贵的财产,如果可能的话,她大概还会多带上几把剑,就好像这样才能给她带来安全感似的。 其实这就跟穷怕了的人一有机会就要把钱存起来的心理是一样的,只不过骑士少女至少还明白一名骑士带上五六把剑是非常可笑的,再说马也受不了。 在学院训练期间每个月每人都可以领到一柄新剑,这是由于训练的强度太大,肯认真去保养剑的人又不多,大多数人一年下来要换八九把剑。但芙雷娅每一次领到属于自己的剑就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放到床下面的箱子里保存起来,如今已有六柄。 这是学院里的一个老笑话,尼玫西丝知道这个事情之后将她找来劈头盖脸地痛骂了一顿。芙雷娅吓坏了,老老实实地承认她是想等回到布契之后将这些剑交给布契的民兵们,这样他们能更好地保卫自己的家园。 尼玫西丝听了这个回答后沉默了半晌,最后不置可否。而来自布契的女武神依旧我行我素,筹备着她的民兵大业,这一件事有那么一段时间内在整个学院内都相当有名,甚至连公主殿下也略有耳闻。但等到芙雷娅成了狮心剑所认可的人,也就没人再提起子。 今天的芙雷娅表情略显紧张,这还是她第一次离开学院那么远执行径务,虽说在布契时连真刀真枪的杀阵也都闯过,但一想到像自己这样微不足道的存在,竟要担当起保护公主殿下的重任,未来的女武神就有点神经质起来,总觉得风吹草动都是敌人。 在她一旁,尼玫西丝虽然也很认真,但那是冷静,女骑士锐利的目光如同利箭一样穿过两侧森林,终于在自己身边发现了巨大的不妥。 她看了芙雷娅一眼,然后再看了一眼,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芙雷娅,你在干什么?”“啊?啊!”少女这才反应过来,赶忙答道:“在在!”“有那么值得你紧张的吗?”女骑士没好气地问道。 “我、我,没有啊。”声音都抖了。 骑手们一下低笑起来。布雷森忍不住在后面摇摇头感到好笑,他是和布兰多、芙雷娅一齐从布契杀出来的人,虽然他没有和布兰多走一条路线,但警备队方面同样是杀出一条血路。在布契时,他曾经喜欢过这个女孩,但最终发现对方的心思根本不在自己身上,而今经过磨练与成长之后,两人之间就只是战友而已、 连带他对布兰多的敌意也淡了许多。 这么多事情接连发生之后,布雷森觉得自己成熟了许多,过去肤浅的争强好胜而今看来也已稍显得幼稚,就好像年轻的激情已经化为了另一种内蕴感情一样,变得深沉而稳重起来,与王国的命运联系在了一起。 而在他身边,大多是怀着同样想法的年轻人。 骑士们低笑着,连尼玫西丝也忍不住感到好笑。女骑士表情稍微柔和了一些,她不知道为什么芙雷娅老实在自己面前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好像自己随时会吃了她一样。 她摇摇头说道:“芙雷娅,你是个军人,要学会冷静与镇定。这只是例行巡逻而已,要真是上阵打仗的话,岂不是要紧张得走不动路了?”骑士们又发出一阵笑声。 “要真是上阵打仗,我也不会那么紧张了。”娄雷娅赶忙点点头,心中却腹诽道。 但没想到尼玫西丝却好像是看穿她的想法似的,自顾自地说道:“也是,与这里的其他人不一样,你和布雷森是真正见过战争的。不过没什么好担心的,公主殿下很安全,这里是圣殿许诺的中立地区,没人敢在这里挑起争端。” “那为什么我们莓天都要出来巡逻?”有骑士不解道。 “这是为了保持军人起码的警惕,如果身为军人感觉不到危险,那么我们所守护的王国就危险了。”尼玫鼻丝回过头,冷冷地答道。 骑士们微微一怔,好像是才领悟过来。 但尼玫西丝却回过头,远远地望向山林之中,这里没有战争,但真正的战争在另一个地方才刚刚开始。 层层叠叠的森林背后,让丁子爵的别墅坐落在一处僻静的山坳中,玛格达尔通过圣殿的关系将王党一行人安置在这里,接受主人慷慨的招待。这里远离闹市的繁华,与近在咫尺的安培瑟尔如同另一个世界一这位修女公主明白自己的密友喜欢什么样的地方,再说现下的环境之下,她也认为对方需要静一静。 格里菲因的确需要静下来,她在别墅二楼窗户背后默默地注视着安列克大公的马车穿过大门,缓缓停在松树环抱的庭院之间。这将是双方的第一次会晤,关系到王国的命运究竟应当走向何方,但说得好听一些,她也并不能真正主宰这命运难听一些,这由不得她选择。 公主殿下低下头,银色的发梢穿过耳鬓垂下在脸颊边,她的年纪也并不大,脸蛋边缘还能看到一层可爱的细细的绒毛。但就是这对柔弱的双肩上,却要担负起常人所不能想象的重任,格里菲因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最后仔细看了看,又贴身收了起来。 “我不知道你在反抗着什么,但我愿意为了埃鲁因还有你这样的人而尽力一搏,是你给我了信心与力量,骑丰先生。” 安列克大公的使节已是姗姗来迟,贵族的傲慢让她深刻地认识到自身力量的软弱。但愤怒也无济于事,这不是一个只要有愿望就可以改变的时代,格里菲因明白自己应该放弃一些什么。 她转过身,对自己的侍女吩咐了一句:“告诉安列克,我今天不想见住。”“可是?”侍女有些诚惶诚恐,公主殿下从小到大从未有任性过,她鼻然不懂得那些大人物们的政治,但也知道公主在这个重要的关头的肆意决定恐怕会深深地激怒某些人。她忍不住小心地劝解道:“利伍兹大人、马卡罗大人他们那边” 但格里菲因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银色的眸子里没有丝毫任性与不满,只有冷静。 “安列克的使节想来就来,想晚就晚,视王室的威严何在?我并不介意见他一面,但若他只是这个态度,那么这样的谈判不要也罢。你将我的原话转述给马卡罗伯爵,从今天开始,一周之内我不会再见安列克的使节。”她停了停“一周之后,我们在安培瑟尔城内会面。”她说完这句话时,身上的稚气仿佛完全褪去,已经成为未来那位引导整个埃鲁因所有玩家命运的公主殿下。 埃鲁因的摄政王公主一王国的命运,似乎在这一刻开始重新走上那条原有的道路。 第二百五十七幕 不见硝烟的战争(中) 安培瑟尔诡云密布,远在远南的托尼格尔同样弥漫着犹同备战的气氛。 回到领地之后,布兰多马上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 会议的会场选在距离新瓦尔哈拉并不远的森林中树精灵们在那里种植了一个由十棵古老的榕树环绕的广场,布兰多相当中意那个地方,因此征用来暂时作为一个集会场所一因为事前通知,他靡下几乎所有核心成员全部到场,包括最早从里登堡开始一直追随他的人。 尤利尔,伏塔龙,马诺,雷托,巴托姆,大多是早先赤铜龙佣兵团的成员,尤利尔虽说是里登堡治安骑兵队长,但也从里登堡开始就加入了这个集体。只有伏塔龙略显特殊,他原本是白鬃步兵团的士官长,因为种种原因才和他们这群人走一起一世人眼中的叛逆。 布兰多站在一棵古老的榕树下,看着这几个人,心中忍不住一阵感慨。 赤铜龙佣兵团的成员中有好几张熟悉的脸已经看不到了,有几个老人在长途迁徙时因为生病离世了,剩下的有很大一部分都殁于第二次托尼格尔战争中。不过死者的意志好像延续在生者的身上,剩下的人变得更加坚强刚毅起来。 这种改变是显而易见的—— 尤利尔过去是里登堡欺行霸市的贵族的走狗,他第一次出现在布兰多面前时是个不折不扣外强中干的小白脸。但现在因为常年在外活动,皮肤晒得微黑,脸上与手臂上多了战争的功勋伤疤虽然整个人看起来粗犷了不少但也显得更加成熟与稳重:从里登堡一起迁徙的难民中一这一批人并不多,因为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背井离乡一大多数原本认识这位治安骑兵队长的,无不对他又恨又怕但现在大路上肯定主动停下来叫他一声尤利尔队长的,却是越来越多了。 不过更重要的还是实力,短短一年之间,就从一个在黑铁边缘不上不下的不入流的角色成长到黑铁上位,非止于尤利尔:从里登堡一起出来的人大多如此,伏塔龙,赌棍马诺红胡子巴托姆以及雷托也差不多,几个月之间,实力就隐隐有了突破黑铁巅峰进入银之阶的迹象。 魔力之海的变动正在改变整个世界,但只有经历生死考验的人,才能最清晰地体会到这种改变。 布兰多的目光越过里登堡的一众人,又落到另一群人身上一灰狼佣兵团。这些被马卡罗所抛弃,又为他所收留的人加入这个集团的时间并不长但其中不少人实力也有了不同程的提升,包括桑夫德,在龙血药剂分下去之后实力也提升到了黑铁上阶的水平。 其实关于龙血药刹的分顺序,其实安蒂缇娜主张是里登堡的老人优先,其他人视情况观察。不过布兰多却觉得不必如此追随他到现在经历了两次战争的人都可算是忠诚可靠,在这个年代与贵族为敌是需要勇气的,若不是马卡罗、格鲁丁将这些佣兵逼上绝路,他们也不会和他一起走到这一步。 虽然龙血药剂现在产量是不多,不过以功劳与贡献来分配显然比资历更加服众,何况最早一批追随他的人中大多数也都是对这个集体保有无比的忠诚与贡献之辈。布兰多以这一点说服了安蒂缇娜,也赢得了人心虽然按照实际比例来看,赤铜龙佣兵团还是分得了最多的龙血药剂但至少其他人可以看到,每个人在这个团体中都享有均等的机会即使后进者,也一样有机超过这个集团之中的前莘。 只要努力可以得到相应的回报,人就会充满干劲。布兰多比举是为了保持这个集团的活力。他在琥珀之剑中当过一段时间的团长,对于现代的组织体系有一定的了解,比起这个时代的贵族,眼光自然领先许多。 而在这位来自布拉格斯的贵族小姐的目光看来,领主大人的建议挥了她完全没有预见到的惊人效果。人心更加稳定与凝聚,这是预料之内的改变,但她隐隐感到集团内竟好像多出了一些东西就好像是灵魂一样,每个人都变得更加有干劲,新加入的人在努力奋斗,老人们也感到危机,连她自己也被这种气氛感染,白天工作时都变得精神十足起来。 这种改变是潜移默化的,并在整个冷杉领集团内形成了一个良性的循环,从内松家族古老的传承中了解过一些帝王之术的安蒂缇娜暗自心惊,她明白这种氛围是多少贵族甚至君主要刻意为之而无法达到的效果,但自己的领主大人好像是举手投足之间就完成了。 贵族小姐仔细想了一下,她虽然一直自负,但却不得不承认好像自己也做不到这一点。她总是要以忠诚而非公正为第一考虑的,她觉得自己无法理解为什么布兰多总是可以忽视这一点,难道自己年轻的领主大人就不怕为对手培养了人才?要知道这个年代改换门庭是很常见的事情,几乎所有贵族都为了如何维持自己部下的忠诚而头痛。 但布兰多从来没有在意过,却偏偏他这个集团是她见过最忠诚、凝聚力也最强的一个。 对此布兰多是这么回答她的:如果你有一个公正而良好的体系,为什么还会担心这个体系内的人流往别处?付出出忠诚不是因为褒奖与偏袒,而是因为这个集体值得它付出,我自信这个集体对于追随我的人来说是最好的选择,我维持这个体系,而其他人付出忠诚。正因为我对这个集体有这样的自信,因此所有人才可以信任与依附其上。 对于布兰多的理解,贵族小姐似似懂非懂,不过她至今还记得自己的领主大人说这句话时那种泰然自若与自信的气,她从未在任何一个贵族身上看到这样的从容与潇洒 若来,我倒履相迎。若弃,我亦不阻之。她觉得或许也只有这样的胸襟,才能营造出这样具有独特魅力的集体。 一个所有人。甚至包括尤利尔那样过去恶劣的家伙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的集体。 带着最近这一段时间来的想法,安蒂缇娜缓缓走进榕树广场,她忍不住抬起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布兰多,正好与年轻的领主目光相对。 “领主大人身边的女孩子真是越来越多了,连墨德菲斯这样的男孩子看起来都比自己可爱得多”不知为何,贵族小姐心中忽然闪过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原本因为不愿与小小罗曼竞争而平息下去的心,莫名又波动起来。 “或许不是没机会呢。” 而布兰多半靠在榕树上,看到自己的幕僚小姐进场,忍不住笑了下。他当然注意到了安蒂缇娜的目光,但只以为对方是要提醒自己身为一个领主和王国的贵族要注意仪容,他几乎可以想象安蒂缇娜说这话时那种口气,一想到幕僚小姐认真的样子,他就不得不微微一笑了。 安蒂缇娜总是这么认真的性子,不过也别有一番可爱在其中呢。 布兰多不由自主地对少女评头论足起来,不过他马上反应过来,赶紧摇摇头将这个念头丢出脑海。好像自从在墓穴下面被那个与命运女神同名的鹿身女妖御姐给强吻之后,就搞得他内心中有某种奇特的东西躁动起来说起来现在的布兰多也不过才十九岁马上要到二十岁的样子,而上一世的苏菲还是个高阶魔导士,因此此刻对于男女之间的情愫还是有些懵懂未知的、充满了属于少年的好奇。 他拍拍脑门让自己清醒过来,目光又从安蒂缇娜身上移到其他人身上。此刻场上其他人陆陆续续进入,人差不多已经齐了,布兰多这才注意到原来自己手下不知不觉之中已经有了这么庞大的一个集体。 他身边的茜、墨德菲斯、梅蒂莎以及新加入的吸血鬼少女安德丽格,还有稍远一些的罗帕尔,夏尔和它的火爪矛手,以及在和一群风精、光灵交流的火巨灵这些家伙都是元素界的生物,虽然在本界域几乎互不往来。但还算共同的语言然后是库兰、卡格利斯、梅里亚与白狮步兵的年轻士官们形成一个圈子,这些人在黑森林中共同进退的经历已经让他们培养出战友一般的感情。 两个圣洁大天使和罗曼站在一起,他们现在几乎已经成了罗曼的专属保镖,而且身上的死气也消失不见。事实上布兰多在回来的途中就召唤了生命之书,并将之移出对战,将所有卡牌捞墓。目前生命之书正处于冷却之中,坟场复生卡牌也脱离结附状态回到了牌库之中。 布兰多这么做主娶是为了安培瑟尔一行做准备,不过他也知道这么一来自己可能在整个安培瑟尔一行中都再用不上生命之书,不过权衡一番,还是墓地里的几张卡牌更加重要。 虽说生命之书是纯白天堂的核心牌,但其实逆境天堂合二为一之后生命之书这张卡牌只是加强牌组在场上的防御力而已,布兰多作为旅法师恢复生命的手段其实并不少,至少他次元洞里面那一堆得自安曼的各种型号的圣水可能就是古往今来史无前例的。 那起码是安曼为一支军队准备的后勤补给目光更远一些,是弗恩、尤塔、克伦希亚三个大团长和他们的部下,他们和卢比斯雇佣兵的虎雀、罗科等人站在一起,他们另一边,就是赤铜龙佣兵团的圈子,最后是绿村的村民,和德鲁伊、树精灵站在一起,芙妮雅在那个圈子里如鱼得水,她最近一段时间都和父亲住在一起,布兰多也不希望因为德鲁伊的缘故让芙妮雅与家人、村人的疏远了。 布兰多抬起头,森林中还有穴居人存在,塔吉卜在他手下过得还不错,这位穴居人的酋长几次都向他表示愿意臣服。它们在这个团体之中并未如同地底世界一样受到轻视,相反,许多忠于这个集体的人都讲穴居人视为保护者一样的存在,想来也的确如此,在树精灵没有加入之前,穴居人的确算得上是布兰多手上最强的实力。 场上这些所有人,平日里并不容易都见到,像是安蒂缇娜最近一段时间在敏泰地区指导农业生产就几乎很少出现在冷杉领托尼格尔的冬季作物如今正在进入拔节、抽叶期,对此布兰多几乎一窍不通,但身为贵族小姐的安蒂缇娜却是一个专家,沃恩德的农业基本依靠魔法,产量很高,而巫师与圣殿的僧侣在里面起很大作用不过圣殿的僧侣不可能为叛军服务,还好布兰多年下有德鲁伊,德音伊们在种植方面远比炎之圣殿的僧侣们更在行。 但这些人聚集在一起时布兰多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的羽翼已经渐渐丰满。 他忍不住细数了一下,茜、墨德菲斯、梅蒂莎,罗帕尔就是四个黄金阶,还有夏尔,安德丽格这两个黄金阶的巫师,此外库兰,火巨灵也有黄金下位的实力算上他自己一共就是整整九名黄金阶,还不计算树精灵、德鲁伊一方的实力。单从数量上讲,也只仅次于埃鲁因安列克、西法赫这一类声名显赫的大公爵。 布兰多记得为埃鲁因王室效命的黄金阶一共有二十二名,但这二十二名也不是全部都追随了南方的王党,也部分也加入王长子也就是西法赫家族的阵营。也就是说如今王室的力量也不过才十几名黄金阶而已这就可以说是埃鲁因的国家力量,比他也强不了多少,而且从质量上来说可能还不如。 要知道布兰多手下的黄金阶除了库兰、火巨灵之外几乎清一色是中位以上的,梅蒂莎更是隐隐有了上位的实力。而茜在转化了龙族血脉之后更是一举达到了黄金巅峰的水平,伪娘真血鬼接受完献祭之后则是要素显化,距离突破要素之墙也不过是一线之隔要知道在沃恩德要素显化在公认之中其实已经是视作要素级别实力的。 而再往下,白银与黑铁阶也是羽翼丰满,仅仅是布兰多数得出号的人中就有三位大团长卢比斯雇用兵团,圣洁天使领主在场上时的火爪矛手,卡格利斯和他私奔的小情人梅里亚女神官,然后还有和他一起从黑森林中出来的佣兵团与树精灵的联军,数量下也不下数,而这其中火地战团的团长弗恩已经进入了白银巅峰,眼看就又是一个黄金阶的战斗力了。 值得一提的是布兰多自己的“岩石加鲁鲁兽”数量达数头的白银阶的黑狼也是一支隐藏的可怕力量。 而白银往下,赤铜龙佣兵团就是近白银的主力,一大票黑铁巅峰稳稳地组成了中下级军官的中流砥柱,再下面是尤利尔,老矮人奥德姆,风精伪龙和穴居人,还有幽影兽,连辅助人士的炼金术士塔玛最近都有了黑铁阶的实力,除了少数几个卖萌与纯文官的存在,比如罗曼和安蒂缇娜之外,布兰多手下战力几乎已是人才济济。 唯一不足之处就是缺乏最高端的战斗力,公主一方至少有布加、利伍兹是要素开化,而且科尔科瓦王家传承数年隐藏的要素开化战力肯定不止于此,至于公爵一方明面上安列克是有两个要素开化的家臣,北面的公爵联军中有三个,此外维埃罗有一个,卡拉苏还有两个(其中一个是巫师),与这些势力一比,布兰多的顶端战力就有点不足了。 除了灰剑圣,不过灰剑圣梅菲斯特毕竟还不算是他这个集团之中的人。 布兰多此刻要想在要素级别的战斗中取胜,他能想到唯一的手段就是金辉战旗,虽然有诸多限制,不过只要在场上一插,他手上至少就有了可以和埃鲁因其他大公相抗衡的实力。 这个时候,场上已经从闹哄哄的场面中安静下来,人已经齐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这个方向,等着看这位年轻得过分的领主忽然将他们召集起来究竟想说些什么。而这个时候布兰多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短短的一瞬间思路已经重新妾得清晰起来。 “先说说最近一段时间生的事情。”布兰多先将目光投向安蒂缇娜。 他接下来想说的是,关于安培瑟尔一行的事情。不过还不到时间,他需要准备一下,这件事关系到整个集团与领地未来,布兰多心想是时候让这些追随自己的人理解自己的想法了。埃鲁因的未来究竟是什么?他不知道多少人会认同这一点,不过经过一段时间的潜移默化,布兰多也想看看结果。 究竟有多少人与自己志同道合,究竟有多少人想要挽救这个曾经在它的旗帜上谱写下荣耀的古老王国。 “我的剑指前方,埃鲁因的第一代贵族们追溯古老的荣耀,沿着先古圣贤的道路前进着。,一先君埃克 第二百五十八幕 不见硝烟的战争(下) 安蒂缇娜对布兰多点点头,拿着一叠羊皮纸文件走了出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还是那个布兰多第一次见时那个谨慎镇定如同古井无波般沉淀的恬静少女,不过原本苍白的脸蛋上多了一抹健康的红润,细细的眉头也微微皱着,整个人看起来比过去成长了许多。 她转过身,睫毛微微抬起,微微用睑光扫了一下集会场上的其他人,握拳放在唇边轻轻咳嗽了一声:“自从击退让德内尔伯爵的无理入侵以来一”下面传出微微的笑声,安蒂缇娜抬起头细细地盯了那几个坏家伙一眼,她不像茜瞪人时会翻个大大的白眼,不过这种默然无声的眼神却会让人感到手足无措“冷杉领、格里斯港以及敏泰地区三地一切都还算正常,各项计划与工作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会场安静下来后,她才井井有条地将整个领地以及埃鲁因的局势阐述了一遍。 总体来说,冷杉领正在走上健康发展的道路。最紧迫的粮食问题因为从安培瑟尔买回来的粮食也得到了有效的解决,目前冷杉堡仓库内的粮食就足够支撑到剑之年的四月,剩下的就要指望冬小麦的收获,不过也可能还要再收购一些粮食。少女提到这个问题时就当前的局势发表了一下自己的看法,北方战云密布,粮食的价格很有可能在未来几个月持续高涨,因此她建议领地如果有采购粮食的需要,那么应该尽早出手。 对此领地内仅有的几个参与内政的鼻员一例如柏鲁、罗曼、奥德姆与夏尔表示赞同,布兰多自然也不无应诺。他想马上要前往安培瑟尔,正好可以顺便买下一批粮食,而今南北的贵族在圣殿的安排下聚集于安培瑟尔这个永久中立的贸易港,正准备就王国的未来进行最后的谈判,在普通人看来这是维系内战不爆发的最后希望,商人们也还在观望,粮食的价格虽然有所波动,但也只是有少数人在暗中囤积而已。 不过布兰多却明白,南北之间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明面上的谈判是为了维系埃鲁因的和平,但台面之下,事实上是双方在对王国的势力在进行最后的争夺。摄政王公主殿下会借此机会与安列克见面1达成联姻的协定,就布兰多所得到的关于北方并不多的消息来看也知道王党与安列克的使节团已经先北方诸公与王长子的使节团一步抵达了安培瑟尔。 这其中的猫腻外人不甚明了,但经历过历史的他却心知肚明,未来的长公主殿下与安列克大公本人很可能就在使团之中,只是没有对外公布罢了。虽然如今的托尼格尔在安培瑟尔甚至弗斯以北的方向基本没有眼线,所有的信息来源与传递几乎全部依靠那几支与冷杉领建立了短暂联系的安培瑟尔的商船队,不过就算是没有这些消息,也不妨碍布兰多知道背后的真相。 因为这无非是历史的预演。 他还有一点时间。 这个时候安蒂缇娜继续提到农业方面的问题,顺便提及了一下春耕,任谁都看得出来布兰多想要开辟一个较大的局面,但如果有意提高托尼格尔的农业规模,那么接踵而来的春耕需要大量的劳动力。正常的年份,除了无家可归的人,没人会愿意迁徙到如此偏远的地区,好在黑玫瑰战争造就了大量战争难民,柏鲁大师已经去信让自己遍布各地的学生们去组织这些难民迁向托尼格尔。 这之间的问题主要是路上的损耗,这在布兰多听来悲哀得近乎沉重,活生生的生命却要像是商品与货物一样计算损耗,这让他不止一次想起了过去那个世界历史上的贩奴贸易。不过事实上是,如果任由这些被驱离家园的农民与手工业者留在维埃罗、卡拉苏与戈兰埃尔森饱受战火摧残的家园,最终的结果无非是自生自灭,只有极少数人才能活下来,老人与孩子基本上没有生存的可能。 这是战争造就的无奈,也是这个世界必须接受的现实。布兰多作为现代人的一半在接受到这些知识时,能表示的也只有沉默,他过去在游戏中从未关注过这些背景。好像沃恩德只有那些波澜壮阔的神话一样,但们演绎着活生生的这个世界的残酷,却无人问津。 “有一个问题是,这些难民或多或少被当地的贵族收容了一部分,但贵族们只需要身强力壮的劳动力与可以生育的女人,剩下的多是老人和孩子居多”说到这里,安蒂缇娜停了下来,回过头用仿佛会说话一样的黑色眸子看着布兰多。少女的眼神中有一种浓浓的悲哀,她说到这些无家可归的人,如同感同身受,如果不是布兰多,她同样是这个世界弱肉强食最底端的一部分人群:但另一方面,安蒂缇娜心中也有艰难的矛盾无法启齿。 “没关系,老人拥有年青人无法企及的经验,至于孩子,托尼格尔需要孩子,孩子就是领地的未来,他们经历过战争的苦难,才会懂得珍惜来之不易的和平生活的不易,托尼格尔可以收容他们。”布兰多静静地吸了一口气。 他现在是一个领主,有许多人站在他身后,这代表着他需要去成熟的判断问题,但成熟不是说他必须要和这个世界的贵族一样同流合污:布兰多始终认为,即使有一天文明的世界化为荒芜,但人类在几千年闪耀的历史中塑造的崇高的、美好的文化也不会随之风化,相反,人类会第一个从野地之中走出来,凭借着人性的光芒。 这只是他的一己之见,但布兰多看着其他人,场上都是尊敬的目光。安蒂缇娜少女的脸上有一种难言的复杂,她既希望布兰多可以冷静地拒绝她,但那样的话她注定会失望了。但他又让她安下心来一虽然明明知道是幼稚的、冲动的决定,可却充满了一种鼓舞人心的力量。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一片无尽的漆黑之中有一位年轻的骑士高举着闪耀着光辉的旗帜在逆流前进,那种不屈不挠几乎将她的心全部都融化进去,她有那么一刻多么希望可以帮助那个年轻人再多前进一步,好让这温柔的光可以在埃鲁因的黎明之前多存在片刻也好。 “老人也不是都有经验,再说哪需要那么多老人”贵族少女自己嘀咕了一句,然后不自觉地温柔笑了笑。 “没见过这样的笨蛋,算了,我帮你帮到底吧”下面所有的人中,柏鲁大师在人群中摇了摇头,但眼中却是宽容与欣慰。他在经历了流亡的生活之后,才明白埃鲁因的底层已经沉沦到什么地步。究竟谁才能拯救埃鲁因,他曾经身为王党时经历的热血都已经冷却,对于王党是否能够帮助埃鲁因,他现在也不再肯定,而对公主一方的支持不如说源于一种对于自身过去的惯性罢了。 直到他今天看到布兰多作出决定,才觉得或许这个年轻人身上有一种东西,才是埃鲁因的贵族们现在所缺少的。他忽然下定决心,给自己那几个较为得意的学生与几个老朋友写信,让他们到托尼格尔来,看看这里的一切。 说完难民的问题之后安蒂缇娜稍微提了一下领地的发展情况。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白鬃卫队还没影儿的事情,主要是兵源远远不足,盔甲、武器作坊也人手不够无法为一整支军队全力开工。老矮人奥德姆修筑的“宏伟巨城,如今还停留在纸面上,按照他的话说,他每天东跑西跑像是兔子挖洞一样在几座山上修堡垒和地道,真是活见鬼。 沙夫伦德银矿山稳定运作,是领地的主要资金来源。而领地未来的财源增长点布兰多主要放眼于黑森林中,有了德鲁伊的帮助,他可以很轻松地开发黑森林的边境地带,而今最主要的就是他发现的那座富水晶矿,虽然产量还不是太高,但每个月的收入也隐隐有赶超银矿山的势头。 其他如炼金材料,木材,毛皮以及一些珍奇物在内的特产,倒是小头,只有塔玛为了这些赞不绝口地把他给夸过一次。顺带一提,塔玛如今炼金术等级又提升了一级,达到了。级,这是布兰多从他帮忙炼制的龙血药剂的品质上得出的结论。 最后,主要是格里斯港口的扩建,那座小小的渔港而今扩建了两个供大型船只停泊的泊位,又新修了栈桥,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风平浪静的小港口。它今后的主要任务是维系日益繁荣的商业活动,重新翻修这座港口用了不少人力,不过罗曼没有征发领民,而是采用雇工的方式来完成这一工程,非但没有想其他领主那样搞得怨声载道,反而赢得了一致的口碑。 如今布兰多在领地内的声望,唯一的问题就是名不正言不顺,领地的居民或多或少担心战争还会发生。但其他方面,大多数人都已经认可了这位英明、仁慈的老爷一至少比格鲁丁仁慈了不知道多少倍。 而另一方面,事实上雇工的支出最后也都通过粮食回收回来了,罗曼故意在民间留下了一小部分,按照她的话说就是:小钱钱留在勤劳的人手中才会生出更多的小钱钱,罗曼只需要到时候把它们赚回来就是了一就好像那些钱原本就在她口袋里一样。 不过领地富裕就是布兰多富裕,布兰多不介意她随便怎么折腾。 “领地现在的情况就是差不多如此,因为北方告急,让德内尔伯爵正有被卷入与维埃罗大公的战争之中的危险,一时可能也回不过头来对付我们。虽然埃鲁因而今局势不稳,但托尼格尔却正好可以赢得喘息之机。” 安蒂缇娜说完这些停下来,微微抬起眼皮看着布兰多。而今托尼格尔可以说得上一片欣欣向荣,一切都在走上正轨,场上的每个人听到心中都忍不住生出些希望来。他们原本追随布兰多大多数人都是走投无路,压根没想到今天这一步,可没想到这个奇迹一般的年轻人还真是一步步带领他们披荆斩辣杀出一条活路来,话又说回来,在让德内尔大军压境的时候谁又会想到这个年轻人竟能从黑森林中带来与德鲁伊、树精灵与半人马的盟约呢? 过去几个月所发生额的一切,在此刻在场的每一个人看来,都是一个如同梦境般的奇迹。 但这个奇迹却确确实实地发生了,而且就在眼下。 那么接下来,他们似乎造成了一种既定事实。占据这片领地,成为真正的领主,每个人说不定都会有一个家臣的身份,不再是漂泊不定的雇佣兵,冒险者,游侠,流浪者或者别的计么身份。 布兰多轻轻对安蒂缇娜点了点头。 “就在半个月之前,我们每个人尽最大的努力,付出汗水,甚至流血牺牲让这片新生的领地从一场战争的阴影之中走出来。可能你们以为我们终于可以喘一口气,乘贵族们无暇分身,享受一下安稳的日子了。”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点点头。 “但我要告诉你们的是,恰恰相反。”布兰多摇摇头:“接下来我马上要前往安培瑟尔一行,我无法预见这一行究竟会遭遇什么,但我可以肯定的是,等我再一次回到这里。托尼格尔就要被卷入一场真正的战争之中。” “这场战争与你们之前见过的那些战争相比,之前的那些战争简直像是不值一提的小儿科。这场战争将卷入整个王国两个最大的派系与数名王公,无数强势的实权领主为此而厮杀,那些你们见过最杰出的骑士也只是战场上的炮灰,你们所要面对的每一个敌人都可以将曾经的你们像是捻死一只蚂蚁一样碾碎。” “而这些强大的敌人很可能要联合在一起,将我们剿杀。而接下来托尼格尔要走上的将是一条困难得无法想象,荆辣丛生,强敌环绕甚至为整个埃鲁因所不容的道路。” 布兰多一说完,十棵古老的榕树环绕的集会场所之中,一片死寂,落针可闻。每个人都看着高高地站在台子上的布兰多,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领主大人为什么?”终于有人问道。 布兰多想了一下:“因为我要去阻止一位拥有高贵血统,王国最合法的继承人,一位真正的公主陷入一个圈套之中。 为此,托尼格尔可能得罪所有她的敌人,而那些在谈判桌上得不到想要的东西的王公贵族们也会联合起来,战争将蔓延至整个埃鲁因,我们几乎没有盟友,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来挽救这个摇摇欲坠的王国。”所有人都听呆了,只有真正了解真相的安蒂缇娜在心里将布兰多的这句话简化了一下我要去抢婚。贵族少女忍不住撇了撇嘴,她忽然想到什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一根坠饰这坠饰还是她的父亲留给她的遗物。 “可那些贵族又与我们有什么关系,他们从未给过我们好处,我们凭什么要为他们拼死拼活?”原本灰狼佣兵团中的人忍不住问道,在场的所有人中,这些曾经被马卡罗所欺骗的人对于贵族是最不信任的。 “原因很简单,事实上我们之所以能在这里立足,是因为得到了公主殿下的认可。名义上我们从玛达拉手上夺回了这片领地,不管你们愿不愿意,如果失去了这个道义上的立足点,那么等到北方那群贵族们分出胜负,喘过气来,回过头来,那么我们就是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因此,我们只能加入一方,击败另一方。虽然希望渺茫,但我们别无选择。”布兰多答道。 集会场上又是一阵静默。 但忽然有个声音惊叹道:“玛莎在上,领主大人!那这样一来,如果我们帮助格里菲因公主殿下击败了她的哥哥,帮助她登上王位,那我们岂不是有临危扶主之功?到时候以领主大人的功劳,被封一个公爵领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布兰多回头一看,却发煌,卡格利斯一脸市侩地说道:“领主大人你是公爵了的话,我们这些家臣起码也得有个男爵的身份了吧!哈,到时候看我那老爹还怎么教训我,我也可算是比他的身份还高了。” 卡格利斯说这话时一脸粗俗,他身边的梅里亚面红耳赤地直拉他的袖子,羞得都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了。她还从没见过这么粗俗的贵族,也不知道敏泰爵士是怎么教育这家伙的。 不过布兰多却是暗笑,他当然看得出来这个机敏的年轻人是在给自己当托儿,不过至少从这一点看得出来,卡格利斯是支持他的。 卡格利斯的话果然引起了一阵骚动,为什么不是呢?每个人在利益面前首先看到的大多是利益而不是后面的风险,何况反正都要一搏,既然有那么丰厚的报酬,那么需要冒的险似乎也显得有些不值一提了。 的确,如果他们帮公主殿下夺得了王位,那么卡格利斯的猜想完全有可能实现。任谁都知道那位公主殿下现在无依无靠,锦上添容易,雪中送炭就显得弥足珍贵,当年第一批追随先君埃克的家族现在如何了? 安列克,西法赫,维埃罗,哪一个不是真正的实权大公? 想到这里,所有人的心都活动起来。 布兰多看到这些人的神色,就知道应该没问题了。他知道自己身边与自己最亲密的那些人肯定是会追随自己的,然后是赤铜龙佣兵团那些十一月战争的老兵想必也不会反对,他们本来就是潜在的王党支持者,他主要是为了安抚剩下那些佣兵,佣兵们没什么信仰,他必须让他们知道他们是在为自己而战,否则将来是会出乱子的。 他点点头,答道:“正是如此,所以我希望你们做好准备,回报会很丰厚,但只有最后胜利的人才能拿到报酬,这些道理不需要我说我想你们也应该明白。”“当然,领主大人!”“我们明鼻。”“领主大人你放心吧,以你的英明,公主殿下能得到你的支持真是她走运了!”这是打包票的说法,看起来有些人已经信心满满了。布兰多当然知道这些家伙大多都是在拍马匹,不过无论如何,至少是把这些家伙的积极性调动起来了。 有时候下属人心浮动,是无法预见最坏的结果,但一旦知道最坏的结果不过如此,那么等到真正战争爆发的时候,托尼格尔一定能以最完美的状态来加入这场战争。布兰多忍不住摸了摸下巴,说实在话,对于接下来的战争,他自己也没多少把握。 不是他不够自信,而是敌人实在太强。他并没有说实话,如果计划 不顺利的话,他可能要强行破坏格里菲因公主与安列克的联姻,但无论是那一种,都可能会导致安列克恼羞成怒之下投向另一方,最好的结果也是保持中立,而一旦出现最坏的结果,就意味着托尼格尔几乎要一力面对整个埃鲁因的压力。 埃鲁因的实力不强,但那是在对比玛达拉、克鲁兹之后说的,而以整个埃鲁因六七位大公的实力面对区区一个托尼格尔,那就和成年人与小孩之间的实力对比差不多。而到那时,他唯一的盟友也就只有公主殿下身边那点可怜的助力而已。 事实上布兰多暂时还没有完备的应对方法,但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够他去准备周全,他绝不会任由历史重演,安培瑟尔之行已经势在必行了。这个时候他看到夏尔走了上来,心下明白,对方是要告诉他,前往安培瑟尔的船已经准备好了。 从托尼格尔到安培瑟尔,也就只要一周时间而已。 第二百五十九幕 闪光之海,通往安培瑟尔的海上航路(上) 第二百五十九幕 闪光之海,通往安培瑟尔的海上航路(上) “谈得怎么样了,格里菲因?”一袭淡银色礼服长裙的公主殿下在侍从的搀扶下踏上马车的时候,在车厢中久等了的修女公主玛格达尔出声问道。 “不怎么样,安列克那老狐狸想要让哈鲁泽一起前往安列克,”格里菲因淡淡地答道,天气还有些冷,一旁侍女为她披上一条裘皮披肩。她挽了挽披肩,继续说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我绝不会将哈鲁泽交给他,想必利伍兹老师与马卡罗卿也不会同意。” “那怎么办呢?”柔弱动人的修女公主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我听说你哥哥的人已经找上安列克了。” “没关系,”格里菲因丝毫没有半点紧张:“我们的公爵大人狮子大开口罢了,他知道我们不可能在这个条件上妥协,只是他也不会轻易将自己的底牌交代出来,同时更想要知道我们的底线在哪里。”说道这里,半精灵少女抬头淡淡地看了一眼安培瑟尔的天空。 虽已近剑之年的复苏之月,但目前这座大都市的天空还是阴沉沉的铅灰色,仿佛随时会飘下雪花似的。 格里菲因叹了口气:“还有得谈呢,蒂妮。” 在克鲁兹,探险家们管埃鲁因西面,克鲁兹南面的内海叫做闪光之海。从格里斯渔港向西出发,就进入了这片波光粼粼、淡蓝色的洋面,再折向北而行,就进入了安培瑟尔的几条主要航道之一。 而今天气正晴朗,一条漂亮轻快的三桅帆船正破浪而行,由于还近陆地,桅杆上还有海鸥环绕。这艘船上装满了莎草纸与水晶饰品,伪装成一条来自南方卢比克王国的商船——卢比克是闪光之海最南端的沙漠国度,充满了异国风情,从卢比克有一条陆上商道通向九凤,不过布兰多也没去过那边几次,毕竟是太遥远了——而眼下这条正乘风破浪的帆船叫做‘远地号’,航龄正短,是在安培瑟尔也能查到登记过的正儿八经的商船,卡格利斯能弄到这样一条船还是托了布兰多所代表的冷杉领集团现下与安培瑟尔的商人们关系还算不错的缘故。这是一条快船,按照现下在海上讨生活的人的说法,是一艘‘最棒的小伙子’。 ‘远地号’的船长颇为年轻,只有三十来岁,别的人像他这个年纪大多还在当大副,但着另一方面也预示着这位船长富有能力。年轻的船长在船上就好比是一位国王,并不怎么服从于贵族们的权威,恰好布兰多也没什么贵族的架子,两人相处得倒还算融洽。 这位船长叫做詹姆斯,不像其他的航海家,他把自己打理得很干净,无论是胡子还是着装,这大约是年轻人的通病。不过这也算不上是个坏毛病,船长喜欢穿着一件红色的呢子大衣,带着船形帽,把船长的佩剑挂在腰间,托着一支烟斗——在海上讨生活的人,或多或少有些嗜好,布兰多曾经见过烂醉如泥指挥船队的船长,与之相比眼下这位船长简直是这一行列中的楷模了。 事实上他从这位船长身上嗅到了一丝军人的气息,严格律己,一丝不苟。一问之下,才知道这位船长原来是名门之后,祖上都在王国的海军中任职,到了他这一代虽然已经转而经商,但那种从小耳熟目染的气质却是改变不了的。 两人站在船舷边,看着海水逐渐变得愈发湛蓝渐渐透出一丝深紫色,进入闪光之海已经有一天,渐渐看不到大陆架的影子,再航行那么一两链地,就彻底进入了深海。到晚上之后,就再也看不到陆地的海鸥了。 这些都是詹姆斯司空见惯的景色,他虽然只有三十来岁,但在这条航线上已经跑了二十年,从水手到大副,最近才当上船长,论起经验,这条船上也没几个人比得上他。而布兰多也不显得惊讶,他见多识广,更深的大洋他都见过,要讲起海上的神怪故事来他能比最老练的水手还要讲得更多。 布兰多身边俏生生地立着贵族小姐,安蒂缇娜几乎是面色发白地看着这一望无际的大海,她从小出生在埃鲁因最南方的山区,只在父亲的笔记中听说过大海的存在,第一次在格里斯渔港见过大海时这位大小姐还能保持矜持,但按照常年在海上的人的话说——你在陆地上见过的大海,和在海上见过的大海是完全不一样的。 一旦到了海上,你就将自己的命运彻底交给了这位时而温柔,时而冷峻的女神。然而即使在她最温柔的时候,海上的波浪依旧像是上下起伏的峰峦,在港口停泊时看起来又大又结实的三桅帆船在之中简直像是一叶扁舟,少有航海经历的人第一次上船时往往会吓得腿都软了,安蒂缇娜如今的表现已经说得上勇敢了。 像是罗曼,一开始精神十足对船上什么都好奇的样子,现在已经头晕脑胀、浑身无力跑到自己的房间中去躺着了——以至于商小姐一度大声抱怨布兰多坑害她,上了这条‘贼船’。不过布兰多告诉这小可爱,要想成为大商人,不习惯海上的风浪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最后这位大小姐也只有埋在枕头里哼哼唧唧两声算了。 “我想我开始有点理解我的父亲了,领主大人”安蒂缇娜站在船舷边,低头看着帆船在碧蓝色的海面上留下的白色航迹,十分吃力地说道。其实她也并不好受,只是一想到领主大人还在甲板上,自己作为幕僚又怎么好独自退下,才在这里咬牙坚持。 “恩?”布兰多回过头看了看自己这位文静的幕僚小姐。安蒂缇娜像是埃鲁因所有有出身的贵族千金一样知书达理,充满一种知性的娴静,但与她们所有人都不同的是她的坚强。 “在没有和领主大人一起出来之前,我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如此广阔美丽、令人心动。我虽看过父亲那些笔记中描述的风景,但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如果不是身临其境,你很难想象这一方天地有多么吸引着你去探索她。” “就像现在我站在这里,看着远方天与海的交界处,就忍不住不由自主地去想,海的那一头,究竟有着什么。”安蒂缇娜忍不住按住自己被海风吹得四散飞扬的发丝,这个动作更加赋予了她少女柔弱、青涩的魅力:“我想,父亲也是这么想的吧。” 布兰多听安蒂缇娜的语气有些幽幽的,心知她是想起了已经亡故的父母和远在戈兰—埃尔森的家乡,一时间自己也有些痴了,是啊,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漂泊不定。布兰多在这个世界上有自己的家人,可那毕竟不属于苏菲的一半,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做好准备究竟要不要回去那里,他一时也还不知该如何面对。 安蒂缇娜的自怨自怜是因为无家可归,但他却是有家不能回。 想到这里,布兰多忍不住问道:“你怪他吗?” 安蒂缇娜摇摇头:“我不知道,母亲大人偶尔会埋怨。但我觉得我应该理解他,因为我觉得自己出身贵族,应该比其他人家的孩子更加懂事。不过怎么想是一回事,后来我发现内心还是怨恨的。”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不管这个世界的风景多么美丽,难道还比不上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么。我多羡慕邻居家的孩子呀,虽然她们的家境还远远比不上我。” 布兰多看着少女的侧脸,问道:“你的父亲知道你在制造魔导传输核心上的天赋么?” “我想他知道,他虽然很少回家,但常常带回给我一些残缺不全的文献。我觉得他还是在意自己的女儿的,只是可能方向不太对。” 布兰多摸了摸包里那颗灰褐色的石子,自从在地下大厅中见过那些魔法石英砂之后,他总觉得这东西可能有点关系。 “我想你猜得没错,他是在意你的,只是每个人表达感情的方式都不一样。”布兰多轻声说道。 安蒂缇娜微微抬起头,她黑沉沉的眸子有些疑惑地看着布兰多。 这个时候卡格利斯带着一个白狮卫队的年轻士官从甲板下走了上来,这个年轻人虽然从没乘过海船,但他好像是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接受新奇的东西,才过了半天,竟然就可以在甲板上行走得和最老练的水手一样好了,连船长詹姆斯都惊奇地称赞他是天生的海员。 当然詹姆斯同样对布兰多的见识感到惊奇,布兰多不好意思说自己过去有过几年出海的经历——他才多大啊,经历也未免太多了一些——只能扯谎说自己在法师的文献上有些见闻。书上得来的东西与实际的经验截然不同,这一点绝对逃不过年轻船长的眼睛,只是法师的东西对于普通人来说向来是个框,什么都可以往里面装,再加上布兰多的法师侍从明显是个货真价实的高地巫师,因此才勉强打消了他的怀疑。 不过至于卡格利斯身边那个年轻士官,脸色就不大好了,就是之前在格里斯河畔打了一场大仗之后布兰多也从未见过这些年轻人脸上出现这样沮丧的神色。这些勇敢的年轻人可以战胜那怕最可怕的敌人,但在大自然面前,就要退缩了。 “您的手下素质真不错,我在安培瑟尔,在卡拉苏见过许多军人,但都没有这么出色的年轻人。”但这个时候船长忽然转过身,一只手托着烟斗指了指卡格利斯和他身边的年轻士官,赞许道。 的确如此,虽然年轻人们都战战兢兢的样子,但相较起第一次出海的普通人来说,已经是太优秀了。 “还差得远呢。”布兰多摇摇头。他这一次出海前往安培瑟尔,带得最多的人就是未来白狮步兵的士官团,全部四十个年轻人,几乎占了随行人员的三分之二。布兰多对这些年轻人寄托了很高的期望,他希望他们可以和他一起经历将来的一些磨练,最后留下来的每个人都可以成为未来埃鲁因的骨干、优秀的将才。 当然,这些年轻人或许目前还理解不了这一点,不过没有人会怀疑领主大人带上自己是一件坏事,年轻正是富有热血与冲劲的时代,那怕面对再强大的敌人与困难也敢尝试挑战,这就是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故事。 “不过托了船长的福,这一次我带的人不少,再加上伪装的货物和必要的粮食与淡水,连累船长的货物也装得少了许多。”布兰多又紧接着补充了一句。 这一次他带上的人确实不少,因为安培瑟尔方面要涉及到商业方面的事物,因此罗曼必须同行,布兰多对她一个人不放心,又带上了安蒂缇娜。何况幕僚小姐可说是他身边最熟悉埃鲁因贵族的一个人,头脑又好用,有她存在对于他此行的目的也有很大帮助。 然后是卢比斯雇佣兵,这是一语成谶,布兰多曾经开玩笑说要带蒂娜、芙罗一行人去安培瑟尔见识见识,现在正好有这个机会,他作为领主和表率自然不会率先食言。再说卢比斯雇佣兵富有经验,又不存在伤亡的可能,正好可以在行动之中给白狮步兵士官团的年轻人们作指导。 再下来是夏尔,夏尔是他的法师侍从,他是高地骑士身份的掩饰,也是不得不去。剩下的还有罗帕尔、墨德菲斯、安德丽格、梅蒂莎几个主要战力。此行安培瑟尔的破坏联姻的活动在布兰多看来是充满凶险——虽然他在暗敌人在明,不过布兰多就是用膝盖去思考也知道除了他之外肯定还有其他人不愿意格里菲因与安列克联姻成功——王党与大公方面不可能不做防范,所以战力方面布兰多只嫌少不会嫌多。 最后是茜,这个少女目前几乎已经像是布兰多的影子一样,平时很少发言,但却从不离布兰多左右,虽然神之血的后遗症在吸收了黄金苹果与龙族血脉之后几乎已经没有复发的可能,但她看样子还是暂时离不开布兰多的。布兰多以前曾说过等治好她的伤,就任由她离开,但看茜现在这个样子,也只有闭口不谈。 同时此行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灰剑圣梅菲斯特在听说了布兰多将要进行的计划之后,竟然没有通知任何人主动上船。据他自己的说法为了保证自己的契约人和半个学生不至于死在安培瑟尔,不过就算是灰剑圣说自己是去旅游观光的,布兰多估计在场也没有任何人敢反对。 毕竟人家的实力在哪里摆着呢。 倒是老剑士库兰因为让德内尔伯爵的缘故,暂时并不愿意那么主动参与到他的事务中来,否则黄金方面还能再添一位强手。而就是这些人,就已经挤满了这艘三桅帆船,这还是布兰多已经把火爪矛手、风精蜘蛛、火巨灵、圣洁天使几张比较显眼的卡收了起来的结果。要知道一般的商船往往只有必要的水手,不可能像是军舰还要装满水兵,但事实上,此刻的‘远地号’虽然表面上还是一条商船,但其实已经算是一条军舰了——除了没有火炮之外。 对于布兰多的话,年轻的船长笑了笑,答道:“您严重了,大人,只是生意而已。”他还有句话没有说出来,那就是现在托尼格尔也没什么特产,虽然这位领主大人曾许诺给他们开辟一条新商路,不过这个保证至少就现在的詹姆斯看来,是不大相信的。 他们的商船队到这里来,无非是这里有买卖,商人可不管对方是强盗还是叛军,只要对方做生意讲规矩,钱货清算不拖拖拉拉,那就是最好的客人。何况詹姆斯对布兰多的印象不错,旁人说这些人是土匪、叛乱者,但他却看得出来布兰多是个彬彬有礼的贵族,虽然为人处事的方法有些古怪,但却意外地令人好感顿生。 对于布兰多的部下,詹姆斯也是充满了赞许的,他见过许多贵族的手下以及私军,但他不得不说一句,在托尼格尔他所看到的这些军人的气质与精神面貌,其实是并不下于王国的正规军的。 甚至还要更甚之,年轻的船长想了想,大概也只有他曾经见过属于王室的骑士们才有这样的精神面貌。 他来时只是一个船长,一个普通的商人,但此刻回安培瑟尔时,这位年轻的船长却已经开始对布兰多以及他手下的人感到有些好奇了。在他看来,这个年轻人或许并不如他表面上的身份那么简单,他忍不住想,说不定大家日后还有进一步交往的可能呢。 想到这里,船长就放下烟斗在船舷边敲了敲。 这个时候卡格利斯与他手下的士官正好来到布兰多身边。 (昨天电脑出了点问题,悲沧,谁知道电脑开浏览器就蓝屏是个啥毛病啊)ro 第二百六十幕 闪光之海,通往安培瑟尔的海上航路(中) 领主大人,好像有问题。”在卡格利斯和那个年轻的士官走近时,与布兰多附耳说道。 “恩?”布兰多转过身,卡格利斯和今天执勤的白狮士官负责在船舱下巡逻,主要是确保“货物,的安全。这一次行动布兰多带上了第一批由柏鲁大师与塔玛联合制造的白狮铠甲,这些铠甲并不同于埃鲁因王室今天所使用的轻甲剑士白狮剑手的制式胸甲,在加入了布兰多与奥塔莱丝的设计意见之后,更类似于先君埃克曾经改良过的原版白狮铠甲。 白狮铠甲传自于风精灵的白翼骑士的制式铠甲风后半身甲,不过使用人类的锻造工艺之后技术远远不如后者。先君埃克曾经改良白狮铠甲与白狮战术,在早近的年代中,白狮剑手还曾经被称之为白狮卫队,埃鲁因有大量的文献记载“王率骑士统一南境”这里的“王”就是先君埃克,而“骑士”说的就是白狮卫队。白狮卫队和银精灵神殿卫士曾经是埃鲁因的两大核心实力,传说白狮卫队是真正的近四阶兵种,与白翼骑士相比也不过稍逊。然而早在西法赫王朝覆灭时,埃克改良的白狮战术就已经失传,白狮铠甲的锻造方法也遗失了相当多的资料。 这些遗失的资料就算是布兰多与奥塔莱丝亦无法补全,不过俗话说每个战士都是半个铁匠,两人虽然对原版的白狮铠甲一无所知但却对白狮铠甲的仿制对象风后半身甲了若指掌一风后半身甲在过去游戏中在埃鲁因是一种相当普及的铠甲,因为防护度高又轻便灵活,关键是历史上曾经有相当一批风后半身甲流入王国因此也不算罕有一布兰多就有幸入手过这样一套铠甲。至于奥塔莱丝更不消说她是风后的骑士,风精灵的高层,对于风精灵的一些秘辛了若指掌两人就算拿不出风后半身甲完整的设计图来,但敲敲打打仿制一套应该说毫无问题。 新制成的白狮铠甲就是在风后半身甲上进一步脱胎而成的,铠甲的制式脱离了原本的胸甲形式,更类似于半身甲。不过得益于风精灵独特法阵的加持,灵巧与轻便上丝毫不逊色于原版,防护还有进一步加强。铠甲上附着的风之壁法术可以在一百米距离上防御箭矢,对于刀剑劈砍的效果也有很大程度的抵消黑铁中游之下不使用全力连劈开这套铠甲都显得困难,在如今的埃鲁因,至少稍有实力的战士穿上这套铠甲以一敌十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而且铠甲上还附有轻灵术与除湿的法阵,使穿戴的人即使长时间穿着这套铠甲行军也不会轻易感到疲劳。当然,这一切不是没有代价的,玩家的坏习惯就是在锻造一件装备时习惯性地投入所有手头最好的东西,结果一下来经过结算布兰多目瞪口呆整套铠甲的造价高达数万托尔,就是以布兰多现在的财力也不可能为整个白狮军团装备这么贵得离谱的奢侈品。 最后经过妥协之后,他决定先为自己的军官团配齐这套铠甲,并且将这套铠甲定为士官的制式装备。至于普通的步兵,则使用简化版的铠甲至于简化版目前柏鲁正在想办法拆掉一些上面的东西,主要是最昂贵的魔法水晶与法阵的部分,根据老人的估算估计布兰多从安培瑟尔返回,他也就能拿出成果了。 布兰多心知肚明这位锻造大师打的小算盘,估计是想看看他这一次前往安培瑟尔究竟要怎么表明自己的立场,是站在公主殿下一边还是相反。柏鲁是想看他是否言行一致对此布兰多到并没有感到什么不妥,毕竟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地相信他人,何况柏鲁的期望与他的期望并不冲突。 布兰多其实心中并不认为放在船舱下面的白狮铠甲会出什么问题命人巡查不过是例行公事,听对方这么说时他反倒先微微怔了一下。 但听那年轻的士官继续说道:“杰度尔在底舱下面听到古怪的声音,似乎是从船舱外面传来的。”布兰多心想果然不是白狮铠甲出了问题,他回过头,以询问的眼神看向一旁的詹姆斯。“远地号,的底舱全是货物与压仓物,能在哪里听到古怪的声音除了老鼠之外十有八九是来自船舱以外的。 如果是老鼠自然没什么好担心的,可如果是来自船舱外的那就有问题了。声音在水中传播并不如在空气中,再加上隔了一层船板,能听到声音要不是外面的东西靠得很近,要么就是来的是个庞然大物。 “哪边?”年轻的船长立刻问到。 布兰多将目光投向自己的手下,卡格利斯立刻答道:“应该是左舷。”年轻的船长反应很快,立刻回头一招手“丢晶链,左舷!”不远处一个水手看他手势,跑过去从一卷缆索中翻出一条绳子一头系着一枚水晶一样的东西,扑通一声将它丢到“远地号,左侧的海水中。布兰多认得那个东西,那是一种特殊的声敏魔法水晶,如果有声音源靠近就会振动,外海之下魔物众多,海员们常常用这个东西来判断船下是否有海兽潜伏,据说经验老练的水手仅凭晶链的振动频率就能判断靠近的是什么生物。 不过那个水手显然不具备这样的能力,他只是把晶链一丢下去就忍不住惊叫了一声:“下面有东西,好多!” “敲警钟,准备战斗!、,年轻的船长脸色一肃,海面上风平浪静,船下竟已经被不知名的生物包围,显然来者具备一定程度的智慧,而且不怀好意。但在场还是布兰多反应最快,詹姆斯话还没出口,他就已经冲过去一剑斩断了那水手手上的绳索,那水手微微一愣,就看到海下有什么东西拽着那绳索“嗖,一声拖了下去海面下那东西力量惊人,若不是布兰多出手,他只要放手稍慢就被连人带绳索一起给拽了下去。 水手吓得面色发白,一时甚至忘了道谢。但布兰多在船舷边一看,就回头说道:“是人形生物。” 闪光之海外海众多魔物中,具有人形生物这一特征的不过区区几种,除了几个鱼人部族,就是人鱼和纳加,除此之外还有蜥蜴人海盗。 不过蜥蜴人海盗不会泡在水里,人鱼甚少攻击人类,这么不声不响就靠近的,不是鱼人就是纳加。 詹姆斯一时还不相信这位年轻的领主只看一眼就能确定海中的敌人是什么,但海面下有敌人却是事实,对方已经表现出了攻击的倾向。 一个水手跑到主桅附近敲响了警钟,甲板下面的水手很快就全副武装冲了上来“远地号,是一艘大船,船上共有四十名水手,再加上大副、 二副和水兵长、领航员,布兰多也命令自己手下的士官将白狮步兵团的军官团叫了上来,如此一来甲板上就密密麻麻挤满了人。 布兰多此刻表现得比年轻的船长镇定得多,因为他清楚自己手上的实力,如今的“远地号,堪比比王国三级以下的主力战舰,什么海盗团惹上了这样一艘船才是自找没趣呢。布兰多盯着海面下,心中却莫名想起了另一段历史上英国人著名的猎潜艇,他不知道现在的“远地号,算不算是当年伪装成运煤船的军舰。 不过性质稍有些不同吧。 这个时候海面上已经出现了一条条黑影,三角形的鳍破开水面形成一条条白色浪迹,布兰多一看就知道那是鲨鱼。闪光之海的海面上至少有十六七个部族驱使鲨鱼狩猎,海民驯服鲨鱼就像是陆地的居民驯服狼一样普通,单单看到鲨鱼,也无法确定对方的身份。 詹姆斯也是一样的想法,化将烟斗揣到包里,拔出剑来到船舷边。 但正是这个时候,海中竟响起了悠扬的歌声。 “是塞壬!”白狮步兵团的年轻士官们还好,然而水手们一听到这个歌声就脸色狂变尖叫起来。塞壬是神话之中的生物,传说她们在外海上以勾魂的歌声吸引船只们误入歧途,在克鲁兹人的史诗中塞壬被描述成人面鸟身的女妖,但布兰多知道她们和乔根底冈地下的鹰身女妖完全没有任何联系。 真正的塞壬是货真价实的神话生物,上半身是女性的形象,膝盖以下是鸟爪,她们比凡世之间的任何一个女子还要动人,更不要说她们的美妙歌喉可以让所有听过她们歌声的人都失去灵魂。神话故事中描述种种,无一不是说被塞壬勾去了灵魂之后,船只就会终日在海上飘荡,直到变成一艘鬼气森森的幽灵船,生长在海边的海民大多听着这样的故事长大,因此水手们一听到这歌声就下的魂不附体,倒是布兰多手下的“乡巴佬,们显得还要镇定一些。 “快带上耳塞!”詹姆斯立刻命令道,海员大多是很迷信的,虽然塞壬几百年之间从没有任何人见过,但仅仅是传说就足以让以海上维生的人准备周全,他马上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耳塞塞住自己的耳朵。 水手们有样学样,倒是白狮步兵团的军官们竟然也有准备,也纷纷拿出耳寒。 布兰多过去也有数年出海的经历,并且深入过外海,对于海上有些什么自然只会比詹姆斯更清楚。不过此刻他却没出言阻止这位年轻船长的命令,美妙的歌声好像极具穿透力一样穿过他的大脑,使他微微一恍神,但马上就清醒过来一这不是海妖的歌声他回过头,将自己的耳塞递给安蒂缇娜。贵族小姐娇嗔地瞪着他,谁都害怕塞壬勾魂的歌声,可自己这个领主大人偏偏不信邪,她就是不喜欢他这种不在意自己安危的举动。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年轻的领主没有塞耳塞,但却在歌声中不为所动的样子,一时间忍不住人人惊讶。他们知道布兰多是高地骑士,一致以为那是属于巫师的神秘莫测,但却不知道布兰多的意志属性高得吓人,别说眼下还不是塞壬的歌声,布兰多想就是真正的塞壬到了这里也不一定能勾引得懂他。 他回头对船长说道:“不是塞壬,是人鱼。” “什么?”船长带着耳塞,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人鱼”布兰多斩钉截铁地说道:“海下面是纳加一族,我知道闪光之海的人鱼族常常和他们一起行动。” 第二百六十一幕 闪光之海,通往安培瑟尔的海上航路(下) 闪光之洋外海的纳加一族是相当有名的,它们常常在安培瑟尔通向灰风港以至卢比克的航线上袭击过往商船。不过深海之中的纳加鱼人也不是团结一致,具体分为大大小小十数个族群,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寇涛鱼人与闪鳞纳加,寇涛鱼人并不止在闪光之洋,它们的身影遍及沃恩德七海,是大洋之上最臭名昭著的强盗,而相比起来闪鳞纳加拥有自己的文化、语言与传统更近似于王国。 深海之中的民族大多都是劫掠为生,纳加依旧不例外,数十个族群互相攻伐,不过是强盗之间的龌龊,从来没听说过有哪一天因为它们打得不可开交这条航线上的商船就没有遭殃的。 对于海盗,水手们可不像对神话中的塞壬那么敬畏,布兰多一声提醒,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不过真是奇怪,人鱼族很少和纳加一起出来劫掠商船的。”饶是如此,船长詹姆斯还是疑惑地问了一句,一边将烟斗拔下来,拍了拍摁熄掉之后塞到大衣的荷包里,右手抽出长剑,回头命令水手们将船舷边的挡箭牌立起来。 “小心标枪!”他加了一句。 在琥珀之剑中人鱼族群依附于纳加,常常参与它们之间的战争,用充满魔力的歌喉来为自己的盟友赢得战争。说白了,就好像是战场上的吟游诗人,不过这里的战场要从陆地上搬到深海之中罢了。但人鱼是典型的善良生物,她们通常拒绝与纳加一切劫掠人类或者是矮人的商船(1),不过一个庞大的族群之中出现一两个异类,也不足为奇。 这个时候海中的生物浮出了水面,这些生物看起来和人类差不多,只是皮肤是青蓝色的,肩头、手臂还有背脊上长满了竖起的鳞鳍,从脸颊下脖子的部位一直到胸前生了腮片,它们也有鼻腔,既可以用肺呼吸,也可以用腮过滤空气,只不过对于纳加来说,陆地的空气过于干燥,它们非常不习惯离开水面的生活。 纳加没有头发,一束束漂亮的天蓝色神经束代替了头发的位置,初看有些诡异,但习惯了会觉得很漂亮。浮出水面的纳加大多是男性,男性纳加有两对手臂,没有明显的哺乳器官,面部棱角分明,用特殊的不浸水的染料在脸上涂满了战纹,肌肉虬结,看起来像是刚猛的人类男性。 不过布兰多知道那是因为他们的下半身隐藏于水下的缘故,传说中纳加是天蛇的后代,都是半人半蛇的怪物。纳加的男性比女性少一对手臂,因为神话中纳加的神要让女性比男性更加心灵手巧,而男性只需要上战场,因此他们需要更加刚猛有力。 不过这些都是神话传说,现实中的纳加和鱼人都善于掷矛,男性纳加有两对手臂,一对手臂手持它们擅用的三叉戟,而另一对会使用短剑与盾牌。海下矿产资源丰富,并不愁铁与铜两种常用来做武器与甲胄的金属,纳加们懂得用海底火山来熔炼锻造武器,也有特殊的方法在水下保护他们的武器,因此它们在战具上并不比陆地上的人类逊色多少。不过纳加一族的武器与防具与人类最大的不同之处就是梭状的盾牌,这是纳加一族的特产,为的是在水下减小阻力。 见人鱼诱惑人心的歌喉没有奏效,纳加们一浮出水面,就使用最常用的战术,像是下雨一样将长矛掷向远地号的甲板,可惜船长詹姆斯经验丰富,早已命人竖起挡箭牌——船用挡箭牌其实就是沃恩德战场上常见的双层塔盾,平时挂起倒悬在船舷外,需要用的时候用绳索将它们拉直起来就行了——精钢长矛扑扑扑像是雨点一样打在厚实的盾牌上,可惜无济于事,船上的挡箭牌都是专门用来对付这些海上常见的强盗的,远地号是一艘大船,准备更是周全,纳加们的长矛要么是镶入在盾牌上,要么就是无力地滑落水中。 过了一会,灰剑圣梅菲斯特,夏尔,安德丽格,茜,墨德菲斯,罗帕尔,银精灵公主也来到甲板上,看到这些人,詹姆斯总算松了一口气。他虽然不知道身边这位年轻领主的全部实力,但也知道这几个人中起码梅蒂莎与夏尔具有黄金阶的实力,有两个黄金阶实力的高手坐镇,就算是埃鲁因一支舰队之中的旗舰也不过如此。 “怎么回事?”梅菲斯特一走出船舱就看到海面上那些怪物,平静地开口问道,船长詹姆斯并不知道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地中年人才是布兰多此行带的最大的b,不过仅仅是这份镇定的功夫,就足以让他多看两眼了。 灰剑圣的镇定不是没有理由,毕竟这还是剑之年的开端,不像石板战争之后路上遇到个强盗打劫都有可能是开化了要素的。在这个时节,不要说在埃鲁因,就算梅菲斯特所在的公国还从属于克鲁兹时,他在帝国内也是排名靠前的高手。像他这个级数的高手,只要稍微小心,整个沃恩德能将他们至于死地的存在几乎都很难找得出来。 而几头纳加,更是不在话下。 “是纳加,”布兰多答道,他手按长剑,并没有立刻出手。他看着海面上那些纳加族的战士,觉得有些眼熟——虽然纳加一族在人类看来都长得差不多,不过不同部族之间还是有区别,像是闪鳞就因为拥有多彩的鳞片而得名。布兰多眼下看到的这个部族,有点像是灰鳍纳加,他看到对方微微泛白的鳞鳍时,忍不住微微一怔,心想没这么巧吧? “这个就是纳加?”灰剑圣听说过纳加这种怪物。但他生于帝国内陆,一辈子都在和帝国作对,从来没乘船出过海,对于纳加这种怪物也只是只有耳闻不曾目睹而已。他看着这些怪物,忍不住微微怔了一下,回头说道:“你怎么跑到哪里都能遇上麻烦?” “我”布兰多做梦都没想到这个一本正经的家伙竟然会一本正经地吐槽,不过也只有他才会在这种时候有这种闲情逸致罢。只是没想到奥塔莱丝也忍不住赞同地点点头,“我觉得这家伙说得没错,你真是跑到哪里都能惹上麻烦。” “玛莎在上,我也是无辜的好吗!”布兰多心中默默无语,他过去在琥珀之剑中的时候求遇上剧情任务而不得,但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还真是步步惊心,莫名其妙的事情一个接着一个找上他来。 不过奥塔莱丝也就是调侃一句罢了,在海上遇上海盗是很常见的事情。不止是海盗,陆地上还有强盗与山贼,领主们对于自己领地的管理其实大多只限于核心的一块而已,离开经济交流繁荣的地区,越是偏远,治安也就越混乱,在外海这种谁都管不到的地区,更是非法势力的乐园。 这个时候水手们开始了反击,在这条航线上航行的船大多是武装商船,船上不会少了武器。水手们用弓弩回击,只是他们的反击实在是没什么准头,与其说是要消灭对方,不如说是仅仅能将对方逼开。反倒是一片混乱之中,詹姆斯手下的水手们吃了不小的亏,几支长矛穿过盾牌的间隙射入人群中,伤了好几个人,更有两个倒霉蛋被钉在了甲板上,船上兼职医生的二副看了一眼就说不能活了。 不过布兰多从次元洞中拿出几瓶最低级的圣水,让梅蒂莎递了过去。他从安曼哪里得来的次元洞里这个级别的圣水数目多得惊人,何况低级圣水对他用处也不大,正好用来买个人情,布兰多知道,和这些安培瑟尔的商人们打好交道对他未来的发展是很有利的,更不用说詹姆斯本人也背景深厚。 圣水是这个世界上最灵验的药物,它最大的作用就是止血和修复身体破损,而战争中的外伤基本就是这两类。只要没失血过多而死,圣水就能起到生死人而肉白骨的作用。不过这东西实在是不常见,当年圣战时圣殿也只能供给给最精锐的部队而已。 两个本来死定了的水手一灌下圣水,可怖的外伤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那一刻不要说是负责治伤的二副,就连詹姆斯都惊呆了,他手下的水手虽然说不上有多重要,常年在海上跑生活的人哪个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看淡生死的,不过能将将死之人活活从死神手上拖回来,这不蒂于奇迹了。 船长詹姆斯出身贵族,见多识广,立刻意识到布兰多给的药水是什么东西。他吃惊的不是布兰多的能耐,而是布兰多的慷慨,圣水这种东西随意用在一个素不相识的水手身上,若不是太过仁慈,就是胸襟广阔了。 看到这一幕詹姆斯犹豫了一下,第一次开始以贵族与商人的身份考虑要不要和冷杉领这个新兴的势力加深交往。他看了布兰多一眼,心想或许真如传言所说,对方是出身于一个拥有深厚底蕴的大家族,不过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托尼格尔与让德内尔伯爵作对? 他以贵族特有的敏锐第一时间联想到了北方的内战上,王党?还是公主的私人骑士?难道说卡拉苏的高地骑士开始转而支持公主一派了?年轻的船长心中一瞬间如同闪电般闪过数个念头。 与船长的心思复杂相比,两名被从死神手上救回来的水手就只剩下感恩戴德了。这些水手其实也只是穷苦人家出身,若不是走投无路,谁又会去当海员?这个时代的航海可是一件需要冒极大风险的事情,水手的死亡率相当之高,据布兰多了解,也就比另一个历史上十五十六世纪的大航海时代稍好一些,他救了这两个水手,基本上等于救了对方一家人的命,不过即使如此,布兰多也还是没接受两名水手要亲吻他的靴子来表达感谢的要求。 作为一个现代人,这对他来说真是无比别扭。 不过这落到其他人眼中,反而更衬托出这位年轻领主的胸襟广阔,布兰多并不知道自己下意识的行为在水员之中赢得了极高的声望,因为这个时候未来白狮军团的士官们已经从船舱下面取出了一批重弩,这些弩不是普通的四臂十字弓,毕竟对于黑铁阶实力的战士来说,四臂十字弓已经不能满足要求了,布兰多命柏鲁大师专门为白狮军团的士官生打造了一批以附魔增强力量的十字弓,这些武器贵得惊人,每一把都几乎等同于等重的黄金,好在布兰多也只需要五十张而已。 布兰多打算未来的白狮步兵使用魔导弓而不是魔法弓,魔导弓需要小型化的魔法导力装置,这是安蒂缇娜所擅长的领域,虽然技术复杂,但价格却便宜了几倍不止。当然,那还是一个遥远的梦想,在那之前,白狮步兵也只能用普通的白板弓充数而已,布兰多还没有钱到可以给每个士兵准备一把魔法弓,何况他觉得他真要那么做的话小小罗曼一定会把他闹得头大。 白狮军团的士官们一加入战斗,战场上的形势就立刻改变了。在这个世界上,甚至在整个埃鲁因,恐怕还没有那一家领主像布兰多这样在训练士兵上投入如此多的钱,布兰多的见识来自于现代,明白军队是养出来的,在他的制订的训练项目当中,严格要求士兵、士官的实战训练在日常训练中所占的比例——就此柏鲁与安蒂缇娜不止一次抱怨领地在这上面花费的资金多得不可想象——补充箭矢,修缮武器与破损的铠甲,这笔开支是埃鲁因其他领主的几十倍甚至更多。 对此那位来自宫廷的大师曾无不愤怒地表示,这笔钱如果省下来为公主置办军队,起码能招募一支与布兰多手下同等规模的军队。但对此布兰多一意孤行,而这种坚持终于在今天见到了成效。 白狮军团的士官们就像是无数次投入战场的老练战士一样,甚至连唯一没见过血的缺陷也在狼潮时被弥补了,他们此刻表现出来的精悍就算是埃鲁因最精锐的骑士见了也要自愧弗如。他们虽然可能在战阵经验上更为老练,但比起训练有素与配合默契来,那就是远远不如了。 而白狮军团的士官们的箭简直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精确,这都是靠无数次的射击训练堆积出来的,每个人光是用坏的箭矢换算成金币估计都有上万托尔。但这些金币如今都在纳加身上被找回来了,船长詹姆斯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白狮军团的士官们一箭一敌,短短数息就有十多个纳加战士被射死从海面上沉了下去。 海军中的神射手也不过如此。 对面的纳加也感到压力巨大,它们做梦都没想到一艘商船会有如此火力,这摆明了就是一艘军舰,甚至王国的三级主力舰都没有这个火力密度。唯一差的就是这艘商船上没有火炮或者是弩炮,否则它们真要以为自己撞上的是一艘王国的正牌军舰了。 两边交了一会手,白狮军团方面只有一个士官因为绞弦时拉坏了十字弓伤到了自己的手成为了这场战斗布兰多一方唯一的伤员,而纳加那边已经丢下了十几具尸体。海上的纳加战士已经从初时的震惊变成了恐惧,它们发出一声尖叫,竟然一掉头纷纷退了下去。 “这就撤退了?” 船长和布兰多都是一愣,在他们的印象中纳加一族极为骁勇善战,即使短时间内受挫也会悍不畏死地继续作战,还从来没见过进攻一受阻,就立刻掉头就跑的。这还是纳加吗?这不会是鱼人伪装的吧?布兰多和詹姆斯一时间都有点面面相觑。 (注1),通常来说,沃恩德只有人类与矮人这两个种族会热衷于商业贸易,在海上最常见的商船也是这两个种族的商船。ro 第二百六十二幕 ‘老熟人’ 阳光在海面上洒下一片金辉,片刻之前的战场转眼之间恢复成风平浪静的景象,最后一头纳加族潜入深海之后,海面之上就只剩下粼粼波光,先前所发生的一切仿佛只是一个幻象,若不是远地号伤痕累累的船舷还提醒在着众人,恐怕每个人都要以为自己做了一场噩梦。 但纳加族的退却不是撤退的先兆。 “看啊!”一个水手忽然发出惊叫。 布兰多抬起头,忽然看到远方深蓝的海平面之下,不知什么时候竟浮现出一片巨大的黑影。潜伏在水下的阴影远比远地号还要来得巨大,与之相比起来这条小小的三桅帆船简直像是一片树叶,阴影以极快的速度穿过远地号下方,所有人都感到这艘船的船体发出一阵可怕的震颤,桅杆与船板上的铆钉挣扎着,像是要从木头中跳出来,发出令人牙齿发酸的声音。 布兰多的目光迅速从帆船的这一侧移动到另一侧,他紧抿嘴唇,一言不发,海面之下的阴影昭示一个令人不安的信息:着在七海之上拥有这样体积的生物,也只有那些传说中才存在的可怕海怪而已。 那片巨大的阴影游向远方,然后开始加速上浮,巨影拱起海面,海水沿着一道巨大的背脊向两侧奔涌,然后一道锐利的尖角刺破水面,形成一条白色的浪迹。 “天啊!” “那是什么东西!”水手们慌乱起来,任何凡人看到一座小山从海面下升起也会吓得手脚发软,何况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明白,那不过是冰山一角。船长詹姆斯手握长剑,一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让他的脸色都白了几分。 “那是海魔鲸!成年的海魔鲸!”布兰多已先一步地答道。 “你没弄错吧,布兰多先生。”詹姆斯倒吸一口冷气。 “我倒是想弄错。”布兰多忍不住如此答道。 “玛莎在上啊。”船长忍不住默默念了一句。 不是他太胆小,只因为海魔鲸是存于海民口口相传之中最恐怖的传说,传说之中七海之上最可怕的怪物之一——就算是在千城之邦白港的大图书馆之中,也只有在那些年限最久远的文献上可以找到它们的身影。年长的水手一代代将这种怪物的可怕传闻传递下来,传闻只有最不幸或者说最幸运的人能够得以目睹它的真正面目,然而遇到海魔鲸之后还能幸存的,只能说是为幸运女神所垂青的人。 沃恩德克鲁兹人一系的神话之中海魔鲸是大海龙大衮的后代,它们生来就是海上的王者,渔夫说它们可以驾驭风暴,但同时也是渔业丰收的象征。在十城地区,港口常常就用海魔鲸作为常用的雕饰,人们希望以此为寄托来平息风暴,带来鱼群与丰收。 不过真正在海面上遇到这样的怪物,就是最大的不幸了,就算是人类最强大的军舰在它们面前也不过是玩具,成年海魔鲸纯粹肉体的力量甚至超过真正的巨龙,凡人的法术与武器无法伤它们分毫,而相反,它们血脉之中继承的魔法力量可以让最强大的巫师都黯然失色,至少布兰多就知道,有几次海魔鲸引来风暴的力量彻底摧毁一个港口的事迹。 不过看到这头巨兽出现,布兰多心中却反而有了底。 “这头海魔鲸显然和那些纳加是一路的,我们的火力太强,看来它们是不敢自己上来进攻了。”他回头说道:“剑圣先生,现在就靠你了。” 一位剑圣?!船长与布兰多身边的几位水手听清楚了两人的对话,一时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现下这个时节其实在整个埃鲁因王国有五位称得上是剑豪的人物,他们分别是十字布加,雄鹰德贾尔与白银骑士希维娅,这三个人都是出身于安列克行省,群山之中的安列克民风彪悍,历史上呈诞生过数位声名赫赫的剑豪甚至剑圣,例如三十年前的雅布利人剑圣古雷凯斯就是其中之一;而这三位出身于安列克的剑豪之中,十字手布加效命于兰托尼兰公爵,德贾尔与希维娅则从上一代安列克公爵开始就一直追随于这个豪门之下,除这三人之外,西法赫王室与科尔科瓦王室还各有一位剑豪。恶至于剑圣,自从达鲁斯与古雷凯斯之后,埃鲁因已经多年没有人再取得剑圣之位了。 可就在现在,这位年轻的领主却对他身边一位平平无奇的中年人尊称剑圣,一时间纵使传说中的巨兽就在眼前,可船上的水手也忍不住人人侧目。 众多目光聚焦在梅菲斯特身上,这位年少就成名剑圣依旧沉稳如初,他回头问道:“我?” “虽然纳加一族放出了海魔鲸,不过从它们的举动来看,它们似乎并不愿意为了一次劫掠付出太大代价,我只需要您让他们知难而退就行了。”布兰多盯着远处的海面上,心中仔细计算着自己这话究竟有几分把握,其实他对纳加还是非常了解的,不过比起来,他更了解眼下这一支纳加。 梅菲斯特略一思考,觉得布兰多这话有几分道理,这会儿船长詹姆斯也反应了过来,他赶忙点点头道:“正是如此,海盗虽说是亡命之徒,但如果抢劫所得还及不上损失的话,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得不偿失的一件事。” 说完他忍不住有几分疑惑地看着梅菲斯特,心中默默搜索着可以对得上号的人,可这注定徒劳无功,无论是达鲁斯还是凯雷古斯,成名都远比梅菲斯特更早,与他们相比,梅菲斯特简直可以说得上是一个年轻的后辈了。 “埃鲁因什么时候又出了一位剑圣?”年轻的船长心中疑惑得无以复加。 而这个时候灰剑圣点了点头,“我试试看罢。”说罢,他一只手放在剑柄上,忽然之间,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可怕的威压从这具单薄的身体之中爆发出来,那种威压有若实质,就好像形成了一股风压,连远地号的船帆都齐齐鼓动了一下——在场的每个人,甚至包括梅蒂莎、茜这样顶级黄金领域的存在也忍不住感到微微一窒,至于那些普通的水手,差点双脚一软直接就跪倒在地上。 “天啊,真的是一位剑圣!” “玛莎在上啊,埃鲁因什么时候又有剑圣了!?”除了布兰多的部下之外,所有的水手那一刻心中的惊讶都达到了最高点。但他们惊讶的不只有梅菲斯特的身份,还有布兰多的来历,这些占据托尼格尔的叛军,究竟是何方神圣? 人群之中中只有布兰多完全无视了灰剑圣的气势威压,他的意志力早已坚韧到超越了要素最巅峰的境界,不要说区区剑圣的威压,就算是巨龙根植于血脉之中的天生威压,他也完全可以视而不见。他看着梅菲斯特毫无保留的释放出自己的气息,紧接着一圈灰色的光芒以这位剑圣的身体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散而出,瞬间就波及附近整个海面,一时间好像整艘帆船都被染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颜色一样。 灰领域。 这一刻所有人都下意识的闭嘴了,就算是詹姆斯这种见多识广的人也不认识,但他至少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要素之力。 开化要素。 先不说剑术,单从实力上来说,这就已经是一位真正的剑圣。 安静下来的不只有船上的人,刚刚浮出水面的巨兽海魔鲸忽然之间也平息下来,静静地停在不远处的海面上。这是对于强者的敬畏,海魔鲸虽然是神话之中的海怪,但面对一位开化了要素的真正强者,它们也一样不敢轻启战断。这是一种生活在海洋之中古老的生物,它们的智慧并不亚于拥有灵智的人类。 于是海面上一时之间出现了诡异的一幕,渺小的远地号三桅帆船与庞然大物如山般的海魔鲸之间,一时间竟出现了短暂的平静,双方都不敢贸然进攻,只有船上作为普通人的水手与白狮军团的年轻士官们忍不住抬起头、张大嘴看着这一幕难得的奇观,或许他们中有人这一辈子也不会再有幸重见今天这一幕,这将是他们大多数人这一生中最传奇、最辉煌的一刻。 尤其是对常年在海面上讨生活的水手来说,更是如此。 过了一小会。 布兰多终于看到几道身影从海面下钻了出来,一下子窜出了海面,露出男男女女几个人来。当然,这些人都是纳加,它们仰起头也看着船上的人,眼中同样也是疑惑,明明是打劫一艘普通的人类商船,可谁知道这商船上不但武装堪比军舰,甚至还有一位开化了要素的强者存在,要不是这些人类还没有主动开始发起进攻,它们都要怀疑这是不是一个专门针对它们的圈套。 而如今看起来,更像是冲撞了一位微服出游的某个国家的王储。 虽然这说起来有些可笑,可这几个纳加族的领头者这会儿脑袋里却确实有着这样的考虑,要不然这也太离谱了一些。它们缓缓靠近了远地号的船舷,看清了船上的布兰多之后,心中的确信又加深了一层,忍不住抬头问道:“船上是那一家的王子殿下?” “王子?”布兰多还没来得及说话,他身边的安蒂缇娜就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布兰多不由得奇怪地看了安蒂缇娜一眼,因为这位幕僚小姐在他心中一直是比较稳重、气质清冷的形象,再说他也不知道这句话有哪里值得好笑的,难道说他在她心目中离王子的形象就差这么远么?好像沃恩德各个王国的王子公主中间,虽然不乏帅哥美女,但歪瓜裂枣的也大有人在吧,以他现在的势力,一个悲催点的小国的王子,其实也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实。 贵族小姐被布兰多一看,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立刻就红了小脸,一直红到脖子根。她轻轻咳嗽了一声,马上将头别到一边去了。 布兰多不知道她在搞什么名堂,也没有多想,回过头看着船舷下面那些纳加——这会儿就算是船上那些水手也看出来了,这些纳加是来求和的,布兰多并没有料错,就算是强盗,也不愿意为了一次劫掠活动搞得元气大伤。在这片海面上,毕竟有些人是他们惹得起,而有些人是他们注定动不得的。 一个拥有开化要素的实力的强者作为护卫的势力,就起码拥有这样的实力。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此刻布兰多看着下面的几只纳加,心中闪过的念头却是: “果然是你们——” ro 第二百六十三幕 再认识一次 事实上常年在闪光之海海面上活跃除了闪鳞纳加之外,还有灰鳍、迦罗、海蛇纳加等其他六个族群,其中布兰多对灰鳍纳加了解最深——深海之中的纳加族群之间的区别其实与陆地上国家之间的区别很大,倒不如说更像是人种之间的划分;不同的纳加来自于不同的种群,灰鳍纳加是传说中天蛇马尔纳斯的后代,在克鲁兹神话中灾祸之龙苍蓝与凡人诞下后代,生下人身蛇形、协生十二翼的怪物,这只怪物就是神话之中的羽蛇,亦正亦邪,象征着秩序的极致,至今各个国家的法院、仲裁庭外的屋檐下还雕刻着这种怪物的形状。羽蛇有十二个后代,天蛇马尔纳斯就是其中之一,传说中天蛇马尔纳斯浑身灰白,守护着整个北海——北海就是如今法恩赞外海,因此天蛇马尔纳斯也一直被视为今天十城地区的守护神。 灰鳍纳加作为马尔纳斯的后代,继承了它那种灰白色的鳞鳍,当然布满灰尘的古书上的传说是真是假,如今已无从考据。但布兰多认识这些人身蛇形的怪物,却是因为琥珀之剑中的经历,他站在船舷边上看着下面的男男女女几头纳加并未答话,因为他知道这几个人并不是这些纳加真正的领头者,他在等正主出来。 其他人,包括船长詹姆斯在内,得了布兰多的暗中示意,也默默地站在一旁没有搭话。水手们也很好奇这位年轻的领主想要做什么,从灰剑圣梅菲斯特表现出的实力来看,他也有能力这么做,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停留在布兰多身上。 海中的纳加们看船上的人类没有表态,有些骚动起来,但过了一会,海水果然从中分开,从下面游出一男一女两头纳加。 男性的纳加高大威猛,它的眼珠与其他纳加的银紫色不同,而是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琥珀色。他身披深蓝色的鱼鳞甲,武器是一柄奇形的长刀,有点像是反曲刀,但一般的反曲刀显然没有这么大。这头男性纳加脸上的战纹也比其他纳加细致得多,充满了一种奇异的、野性的美感。 布兰多一看到这头纳加,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这头纳加是这一带海面上的一个游荡的b,以前玩家们称它为‘黄眼’,不过布兰多却知道这家伙的真正名字。‘撒尼珥’,在纳加语中意即‘较大的’的意思,据说它生下来时远比一般的纳加个头要大,因此才被取了一个这样的名字。 这个故事在人类中绝对是一个笑柄,但在纳加的族群与文化之中,却是值得夸耀的一件事。体格更大,就意味着更强壮,撒尼珥生来就是勇士,成年之后成为灰鳍纳加一族的指挥官,玩家眼中的b,自然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人类,你们来自何方?”撒尼珥仰头看了这艘三桅帆船一眼,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但它要稳重得多,并未有早下结论。 船长詹姆斯正要答话,布兰多却在他旁边抢先一步说道:“撒尼珥,七海之上皆是行玛莎旨意的自由之地,你们纳加一族受女神大人恩惠,却不知悔改,一意孤行劫掠过往船只,伤人性命,难道不怕受到惩罚么?” 他这一番话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虽说有剑圣作靠山,但也不用这么得罪对方吧,海魔鲸也是传说之中的海怪啊。布兰多这番话纯粹就是调侃对方了,连梅菲斯特都不解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小家伙,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反倒是在布兰多戒指中的奥塔莱丝比较了解布兰多,知道他不会乱来,立刻如此问道。 “看我的。”布兰多暗自答道。 撒尼珥脸色也变了变,他当然听出了对方口中的调侃之意,但更令它惊疑不定的是对方竟一口叫出了自己的名字。灰鳍一族最近遭遇了一些变故,他也是最近才接任已故的上任军团长的职位,成为灰鳍纳加军队的新任指挥官,要说在七海上有什么名气,那是决计不可能的。 “你是谁,你怎么认得我?”撒尼珥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反倒是越觉得这帮人类神秘可疑,不过是对手越是神秘他就越不敢轻举妄动,只得皱起眉头来如此问道。 “领主大人,你认识这些纳加?”船长詹姆斯都忍不住开口问道。 “嘿嘿。”布兰多忍不住得意地一笑。 陆地上的居民向来自高自大,文明之外只剩蛮荒,纳加虽然常常袭击商船甚至港口,但没有谁会去了解一群强盗的详细。或许像是在灰风港、安培瑟尔这种地方的海军指挥官,还能知道一些详细的情报,然而在陆地上的领主和贵族,谁会关心这些? 但偏偏他就是知道。 布兰多心中偷乐,与此刻船上其他人相比,此前以为遇到袭击而产生的紧张感也都烟消云散。他当然认识对方,非但知道对方的名字,他还知道这家伙就是一根筋,呆头鹅,除了英勇善战,满脑子肌肉之外就一无是处,甚至还有个绰号叫做‘呆头鱼’。他与这家伙认识还是在游戏中第一次探索卡兰加山脉的时候,算是不打不相识,同样是被灰鳍纳加袭击,不过学姐带领的团队可不是吃素的,轻松就击退了对方的袭击——纳加们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带着海魔鲸、人鱼去当强盗的,否则估计早就被周围几个国家的海军联合剿灭了。 随后发生的事是当时埃鲁因的玩家很慷慨地释放了对方的俘虏,因此赢得了对方的友谊。这份友谊看起来并不那么牢固,但灰鳍纳加却一直谨守着这份人情,甚至到最后埃鲁因覆灭时,当时已经坐上王位的撒尼珥就呈率领灰鳍纳加支援过埃鲁因的海军。 这仅仅是因为布兰多所在的那个公会站在埃鲁因一方而已。 这份情谊在琥珀之剑中一直维持了很久,布兰多在北上加入骑士团国格雷修斯之前,就曾经在闪光之海呆过一段时间,那个时节许多埃鲁因玩家以此为基地在埃鲁因境内打游击,虽然最终没能挽回王国的命运,但对于灰鳍纳加的人情,所有人都记在心里。 布兰多自然也不例外。 他此刻看到这张熟悉的脸——虽然纳加的脸看起来有些古怪——不过心中还是充满了一种异样的情绪,就像是当日见到还是村姑的女武神一样,那种重回故地,历史上的一切重新展现在面前的感觉油然而生。布兰多忍不住吸了一口气,只有在看到这些过往熟悉的人时,他觉得自己才有一种真实地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感觉。 不过他当然知道这种熟悉只是一种错觉,因为此刻对方并不认识他,他也应该不认识对方。远地号也并未释放过灰鳍纳加的俘虏,他们也没有接受过灰鳍纳加任何恩惠,双方都互无关系,而且若是他下一句话没答好,恐怕双方就是兵戎相见的局面。 此刻所有人都在等他的一个回答。 布兰多认真想了想,答道:“想必你父亲应该记得二十年前经过此地的那艘商船吧?” 撒尼珥一听到二十年前,就忍不住眉头跳了跳。他最先想到的也是这个可能,这其实是关系到他一个人的隐私,他的父亲二十年前在这片海面上被一个人类商人所救,若不是有这件事,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他撒尼珥还是个未知数——灰鳍纳加重信誉,知恩图报,他父亲当然将这件事跟他讲过,希望他有机会能再遇到那位商人或者是那位商人的后人可以报答对方的恩情,这件事撒尼珥没有对任何讲起过,他当然不会怀疑布兰多是在骗他。 但可惜的是,布兰多还真就是在骗他。因为撒尼珥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在日后与布兰多几个人讲起过这件事,那时候他们私下的交情已经非常深,撒尼珥是希望布兰多等人能前往陆地上去帮它寻找那个商人,当然那是琥珀之剑中的另一个任务,最后也不了了之,但布兰多也没想到此刻竟会派上用场。 而且巧合的是,那个商人是圣奥索尔南方霍克人,哪里与卡拉苏相当近,只有一道海峡相隔,而且也有高地巫师的遗迹,布兰多谎称是对方的后人或者与对方有关系,完全可以解释得通。 “我父亲三年前已经去世了,”撒尼珥如此答道:“不过阁下说的那件事,在下不敢相忘,你是?” “我不是那位商人的后人,只是与他有些关系,听他说起过这件事。我是高地巫师的后人,你知道像我们这类人喜欢寻根究底,因此我专门调查过这件事是真是假,因此由此才知道了你父亲以及你的一些情况,如有冒犯,还请见谅。” 布兰多笑了笑如此回答,他并不想要挟恩图报,在过去游戏中他和撒尼珥交情极深,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事实上他提这件事其实只是想要找一个拉近自己和对方的关系的由头而已,布兰多相信自己可以赢得对方的好感,就像过去在游戏中一样。 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还有过去学姐团队之中那些一直为埃鲁因的命运而奋战的玩家,他们其实是一类人。 撒尼珥沉默了一会。 最后他点点头,仰头答道:“原来如此,那么先前的攻击是我们冒犯了,还好没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既然是故人的朋友,那么我保证今后各位的船可以从这片海域上自由通行而不会受到任何袭击,灰鳍纳加决不食言!” 它这番话说得别扭无比,布兰多忍不住暗笑。这家伙还是和以前一样笨,他知道撒尼珥绝不会因为私人的友谊而作出对灰鳍纳加不利的事情来,若他真是故人之后,撒尼珥一定会先禀报女王——想来现在灰鳍纳加应该还是寒露女王执政,布兰多记得灰鳍纳加的‘明珠’是在三年后病故的,那之后撒尼珥才步步高升,成为灰鳍一族之王,但现在,应该还是那位灰鳍一族历史上最强势、最美貌的女王在位。 虽然布兰多知道撒尼珥肯定能说服那位女王,但它绝不会跳过这个步骤,这家伙就是这么死脑筋的人。而他现在这么说,其实无非是布兰多表现出的实力赢得了对方的尊敬,纳加不愿意和一艘有剑圣坐镇的‘军舰’交手,迫于面子,找个借口罢了。 这样的借口布兰多见得多了,不过能说得像是撒尼珥这么生硬的,整个闪光之海上独此一家而已。 想到这里他笑了笑,反问道:“非常感谢,不过我还有个疑问。” 所有人都是一愣。 本来听到纳加放行,船长詹姆斯和众水手都松了一口气。毕竟任谁在旁边游弋着一头史前巨兽的情况下也不会感到好受,听到可以逃过一劫,自然是如逢大赦,可没想到布兰多不但不走,竟然还主动攀了过去。 有什么问题好和强盗讨论的?赶快离开岂不更妙? 所有人心中此刻都忍不住升起这样一个念头。 ro 第二百六十四幕 付得起的价格 “我很少听闻人鱼与纳加一起出现,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布兰! 多站在船舷边问道。 “与你无关,人类!”撤尼珥还没来得及答话,他身边那个少女立刻横眉竖眼地冷冷斥道。布兰多这才注意到这位少女只有一对玉臂,身材曼妙,形似人类女子,不是纳加,却正是一只货真价实的人鱼少女,看她的样子,已经有些近乎恼羞成怒了。 人鱼一族天性善良,从不参与劫掠商船,若不是灰蜡一族正面临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她们也不会违背自己的诺言出现在这里。让珍妮生气的是,这个年轻人竟然还一本正经地问“我很少听闻人鱼与纳加一起出现,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简直呆死了,她忍不住咬牙切齿,只怕此间传言流传出去,世人皆认为人鱼一族也是强盗。 “看来你们也有些麻烦。 ”布兰多敏锐地答道。 “你想说什么?”撤尼珥皱皱眉头。 “我只是想问问有什么地方我们能帮上忙的?”布兰多试探性地问道。 撤尼珥犹豫了一下,似于有些意动,但他脸色一变,布兰多就猜到灰鳍纳加肯定遇上了真正的大麻烦,否则以对方的坚定怎么会如此犹豫不定。他搜索记忆此段时期闪光之海发生的大事,隐约之中记起传说中的“西海战半”不过“西海战争。开始的时间比黑玫瑰战争还早,从游戏开始之前一直持续到第一幕结束,论坛上只有寥寥几笔介绍。 这只是一场发生在埃鲁因边境,文明之外几乎没有玩家参与的战争。 布兰多想了想,先对方一步说道:“不如这样我们其实也是商人,船上多是货物,如果各位有什么需要,我们可以就地谈生意,做生意不必拘泥于形式。”他是想交好灰蜡纳加,这会儿连船长詹姆斯都看出来了,不过这位年轻的船长对此有些疑问:对方是出名的海盗,讲不讲信誉还未可而知,何况灰*纳加也不是闪光之海上最强的一支。 “说得好听”那人鱼少女又开口了,她的声音很好听,像是在唱歌一样,不过却刁钻得很:“你不是说我们是强盗么,假若我们开口说要你们船上的财货,你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说完她盯着布兰多,如果这个伪商人说不答应,那她肯定要嘲讽对方言而无信。如果答应的话,看她眼中闪闪发光的样子,想必是要顺着竿子往上爬了。不过人鱼少女知道人类商人向来吝啬贪婪,多半会找个借口。 没想到布兰多想都不想,直接答道:“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人鱼少女惊讶地瞪大眼睛“喂,人类,你不是要做生意么,哪有人像你这么做生意的?”她认定了布兰多是在消遣她们,忍不住开口质问道。 “我听闻纳加各族之间的战争已经白热化,陆地上的国家之间有代理人的战争这样一说,我出钱投资你们的战争,假如你们从中胜出,我说不定也可以从中分得红利。即使失败,我损失的不过是一船货物而已,但同样可以买一个人情,如此两利的生意。我为什么不做?”布兰多反问道。 他这么一说,人鱼少女一下就警惕起来,忍不住竖起眉毛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正在打仗?” “他诈你的。”撤尼珥叹了口气,他虽然死板,但并不笨。所谓“呆头鱼”只不过是布兰多等人给他的绰号说他不知变通而已,他伸手将人鱼少女拉到自己身后,生怕这一根筋的女巫大人一口气把他们的老底全漏光了,没听说过这么做生意的,岂不亏死。 人鱼少女这会儿也反应了过来,忍不住再一次咬牙切齿地瞪着布兰多,她还没见过这么可恶的人呢,难怪族里的老人都说人类奸诈狡猾,果然如此。 布兰多身后的众人都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尤其是卡格利斯,年轻人现在愈发觉得自己的领主大人真是狡猾无比,听闻领主大人的未婚妻善于理财,是第一等的商人,现在看来这不过是家门之风的缘故。只有安蒂缇娜忍不住提醒道:“领主大人” 布兰多对她点点头示意不用担心,他知道这位贵族小姐是怕自己吃亏。说是亏一船货物没什么大碍,但如果布兰多真的投资一场战争的话,托尼格尔的财政是肯定支撑不起的。当然,其实他也只是说说而已,因为他知道历史未来的走向,灰蜡纳加不说一统闪光之海,但至少在几十年后还是存在的,说明这一场战争就算它们没胜,但至少也没败得太离谱。 何况就算布兰多有心投资,撤尼珥和那位传说中纳加一族最英明的女王也不一定会接受,任谁都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平白无故的施舍。 “好吧”撤尼珥这会儿终于想通了,问道:“人类,你们船上有没有药材。” “药材?你们有人受伤么?”布兰多敏锐地捕捉到问题的关键,海中并不缺乏药材,但纳加一族缺乏的是炼金术,它们肯定是有某个大人物受了重伤,普通族人不至于动用到海魔鲸与人鱼。他立刻联想到三年之后那位纳加女王的病故,心想可能根本不是病故,而是因为伤势太过严重而死。 纳加女王具有开化要素的实力,严重的伤势拖上三年也是完全有可能的,布兰多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就是最接近真相的那一个。 “你问太多了。”撤尼珥不满地答道。 “好吧,让我猜一猜,我听闻深海之下奇珍药材甚多,普通的伤病肯定难不倒你们。而远地号上虽然只有一些常备的药材,不过我听说陆地上的医术远比深海下的王国更加高明,而我这里正好有一些神奇的替代品。说不定对你们有用。”布兰多答道。 “那是什么?”撤尼珥问。 布兰多已经拿出一个小小的,半透明的水晶瓶子来。这是安曼“赠与,他最贵重的礼物,一号圣水,一号圣水从一开始本来就没制造出几瓶,这是炎之圣殿最顶级的大主祭与炼金木大师都要倾注全部的心力也要数月才能完成的作品,他手上这两瓶有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仅存的样本。布兰多决定赌一把,如果对方受伤的真的如他所猜想是那位传奇的女王的话,那么他送出的这瓶药水完全可以值回票价,如果不是,那么肯定就要亏得血本无归了。 不过他既然拿出来了,就不会显得小家子气,直接将那枚价值万金的瓶子丢了下去。撤尼珥接过一号圣水,有些疑惑,他当然认出这是生命之水,不过纳加常年打劫埃鲁因商船也有不少圣水存货,他们不是没使用过这些圣水,可是都没什么作用一而手上这瓶圣水比一般的圣水还小那么一号,恐怕作用更小。 他抬起头正要质问,没想到身后的人鱼少女已经变了脸色,一把夺过他手中的一号圣水,小心翼翼地拨开塞子嗅了一下,好像被电了一下一样,马上又把瓶塞塞了回去。撤尼珥看到跟随自己过来的女巫大人身子都哆嗦了起来。心知有异,这位对方虽然有些单纯,但拥有的知识却是继承了女巫一系的渊博,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这样。 “怎么回事?”他忍不住问道。 “如、如果娄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一号圣水。”人鱼少女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她小声说道。 “一号圣水?那是什么?”撤尼珥不解。 “这么说吧撤尼珥大人,如累闪光之海有主人的话,仅仅凭这瓶圣水,就能买下半个闪光之海”珍妮脸色古怪地答道。 “啊?”这下撤尼珥也呆了,顿时觉得自己刚才接住的不是一瓶药水,而是一个重磅炸弹。他虽然不是第一次参加劫掠了,但却从来没见过贵重到这个级数的货物,纳加们劫掠商船也是有选择的,通常会避开那些真正的大商队与王室的船队,否则闪光之海周边各国的海军也不是吃素的。 “它能不能治好?”撤尼珥忍不住有些结巴地问道。 “够了!完全够了,根本不需要那么多,只要一点就好了!”人鱼少女丰些欣喜地答道。 撤尼珥一时有些沉默下来,然后他抬起头看着布兰多:“人类,你真的这东西交给我们?你知道,我们不可能付得起这个价!” “没关系”布兰多好像不在乎一样答道:“就像我之前说的,付不起的部分,我可以入股。” 一场战争怎么入股?撤尼珥觉得这个人类简直是越发神秘起来了,从没见过这么做生意的,不过他想了一下,严肃地问道:“那么,请问先生的名字是?” “叫我布兰多就好,因为我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不太方便公开自己的姓氏。”布兰多半真半假地答道。 “我明白了,那好,我在这里再说一次,我撤尼珥以灰蜡一族的名义宣布,从今天开始航行在这片海面之上的商船,只要是打着阁下的旗号,就处于我们灰蜡纳加的保护之下,任何向这些商船发起攻击的行为,都视为对我们灰*纳加的挑衅,我们将以战争回击。” 撤尼珥斩钉截铁的声音回荡在海面上,此言一出,就轮到船长詹姆斯脸上变色,撤尼珥看似将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但所包含的意义却完全不一样。撤尼珥这一次承诺明显更加正式,内容也更加详细,而且如果对方说的是真的话,那么就意味着未来布兰多旗下的所有商船在闪光之海上几乎就没有了被劫掠的可能。而且只要灰*纳加存在一日,这个率实就会延续一日。 作为常年在海上讨生活的人,年轻的船长当然明白这里面包含的意思,要知道除开大商队与王室的船队之外,普通的商船在闪光之海上遭到劫掠的几率高达5,小商人随时可能面临血本无归的境遇。然而有了撤尼珥的这个承诺,几乎就注定了布兰多属下的商船队未来可以与安培瑟尔那些有名的大商团相媲美的事尖。 如果布兰多有意行商的话一不过撤尼珥深深地看了布兰多一眼,又补充了一句:“非但如此,假如阁下的“货物。真的如你所说那么灵验,那么我保证,只要阁下未来没有作出与灰*纳加敌对的事情,阁下将来永远都会是我们一族的朋友。”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布兰多在圣水上撤了谎,那么之前的协议肯定也就不着数了。撤尼珥没有把话说死,他毕竟还是不相信一个陌生的人类会平白无故许下这么这么大的好处,既然巫女大人说这瓶药水价值半个闪光之海,那么这瓶药水的真实价值就值半个闪光之海,撤尼珥不相信有哪个人类会舍得将如此财富拱手送人。 不过等到试验过之后,一切自有定数,他向其他纳加打了个手势,然后与人鱼少女一起掉头潜入海中,只在海面上留下一道白色的浪迹。 剩下的纳加等到两人彻底消失,才对布兰多等人说道:“人类朋友,撤尼珥大人命令我们护送各位一程。” 布兰多点点头,说是护送其实也有监视的意味,不过只要撤尼珥证明他给的一号圣水是真的,这些纳加就会真的死心塌地地护送他们到安培瑟尔。平白无故得些护卫,他自然没有不乐意的,不过比起这个来,他其实之前一直在观察撤尼珥的左肩。他记得日后第一次与对方见面时,哪里有一条可怕的疤痕而现在还看不到,想必是在这场战争中留下的,布兰多本来想提醒一下对方,不过想了想还是放弃了,毕竟对每一个战士来说,生死边缘的经历还是很珍贵的。 他回过头,自己卖的这个人情不可谓不大,与纳加的友谊算是结下了,这倒是这一行的意外之喜。想到这里布兰多抬起头来,看到水手们正在张帆,准备重新起航,而船长詹姆斯站在一旁有些无不艳羡地说道:“领主大人真是做的好生意。” 第二百六十五幕 抵达安培瑟尔 作为埃鲁因,乃系整个笕鲁兹南方最繁忙的商业港口、货物集散地,从灯柱上悬挂着摇摇晃晃、清冷的灯光的凌晨开始,一直到海上如月初升,港口整日不休。商人、码头工人们终日忙碌,为这座巨港积累下数目惊人的财富,只在每年之中风暴光顾闪光之海的季节里,这条黄金航线才会冷清下来,让城中居民停下来休息一段时日。 伍德主祭穿着白色镶红边的长袍站在白石灯塔下,像他这种人物,被圣殿遣往此地担任安培瑟尔教区的教长,同时也是整个埃鲁因炎之圣殿的精神领袖,只要再在这个位置上待够十五年,就有进入圣殿的权力核心的资历,成为十一位大神官之一,到了那一步,就算是圣殿的大祭司一职,也不过是一步之遥。 一般人根本无法想象到了他这样的地位还要追求些什么伍德脸型消瘦,脸颊下陷,虽然才不到八十岁的年纪,但看起来就像是久经风雨的老人,只有一对深陷眼眶的眼睛炯炯有神,威严得让普通人一见之下就会忍不住先生胆怯一主祭抿着嘴唇,表上一片镇定,但心中却并不比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埃鲁因大大小小的贵族们平静多少。 “托奎宁的狮人蠢蠢欲动,背后必定有大地圣殿支持。”伍德站在山坡上,看着港口内大小帆船进进出出,在碧蓝的水湾中留下一道道长长的航迹。如云的出船帆构成栈桥水域内的一道奇景,每一条水道上都候满了等待出入的资深领航员,这川流不息之间所蕴含的财富,一时间令这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都忍不住有些感叹“埃鲁因是对抗大地圣殿的最前线,绝不能容忍这场内乱持续太久,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身边。他的好友伊坎祭祀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两人在这个位置上已经搭档多年,虽然两人都不是埃鲁因本地人,不过却对这个古老的王国了若指掌。“不过狮人蠢蠢欲动,真的要犯境估计也要等到明年,尤其是今年秋天的粮食没收上来,大地圣殿也不敢贸然出手。” 伍德看了自己的同伴一眼。 “你知道这座白石灯塔有多少年历史么,伊坎?” 祭祀伊坎看了一眼两人身边这座灯塔,这座灯塔曾经是安培瑟尔的象征。当年先君埃克在这里建立港口时,安培瑟尔还远没有如今规模,而且也不是所谓的贸易港,这座灯塔曾经一度指引先君埃克的海军与炎之圣殿的海军在附近的海面上交战,白石灯塔一直以来都被视为埃鲁因的象征,象征着黑暗之中的坚守。 “可惜灯塔在五十东前毁于一场火灾,它的历史价值也付之一炬,新的灯塔虽然重新建立起来,不过毕竟不是原来那一座了。”伊坎明白自己同伴的意思,他欣赏王党和那位公主殿下,因为他们有和自己一样的对于荣耀的坚守,可历史就是历史。伍德显然在提醒他要公正看待这一切。 “这个王国也是一样,不管它有多少年的历史,可它坚持的荣耀已经被它的后人放弃了,剩下的不过是一个躯壳。比起来,被赋予一个新的使命,就和这座灯塔一样,才是它应有的价值。” “我明白,主祭大人。”伊坎谦逊地答道。 伍德主祭点点头,圣殿历来公正,不会轻易插手下属各国的内政,因此才能保证权威。他和自己的助手搭档多年。非常欣赏对方对于正义与荣耀的坚持,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他绝不会容许自己的助手在埃鲁因的内政上插手,偏向公主一方。 想到这里,这位主祭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城中方向。安培瑟尔是南方数一数二的巨型城市,港口向后连接成片的屋顶远远如同蚁穴一样延伸至天边,城中最高大的建筑无疑是炎之圣殿的神庙,神庙在雾气中若隐若现,他忍不住想起玛格达尔那小姑娘向自己提起的事情,忍不住摇了摇头。 那是不可能的事,圣殿无论如何也不会倒向哪一方,大神官那边不可能如此操之过急。 而正是这个时候,白色灯塔上的钟声又一次响起,青铜大钟的钟声使附近的地面都战栗起来,沙石耸动,远远传出数十里,甚至半个城市都能清晰听见。这钟声昭示着有船入港,伍德与伊坎抬起头,看到一艘挂着三面大帆的帆船入港。 “是从卢比克回来的船。”伊坎一看那船上打的旗号,立刻认了出来。 “这个时节暴风快封锁南面的航道,这应该是这个月最后一艘从卢比克回来的船了,都稍微晚了一些,常年在海上航行的人亡命至斯。”伍德看了一眼那船,忍不住叹了口气。 “世人皆被金钱迷了眼睛,财富虽然重要,但毕竟不若生命可贵。”伊坎也摇摇头。 但这一次主祭却没有赞同,只是用埃鲁因历史上被讥讽为“大路王,的黑森一世一句著名的戏言来叹道:“没有财富,又哪来生命?” 两位祭祀大人在灯塔山上感叹世事,然而安培瑟尔港务局的大小 官员们却没那么好闲心,确切的说,这些平日里就忙得不可开交的小人物们现在几乎乱作了一团。 裘诺安奥帕里斯是安培瑟尔城内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贵族家庭的子嗣,依仗父亲的关系,好不容易坐上了港务局副局长的位置,可上任还没半周,这天一个消息就差点让他立刻丢掉戴在头上的尖顶盔,落荒而逃。 “你说什么?帕连,你这混球,昨天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一如果你再喝多或者是跟我开玩笑,我一定会把你赶出去,我才不管你是老头子是谁!”这个倒霉的年轻人几乎是冲着手上的传讯晶石怒吼道只差没把这价值千金的玩意儿给砸出去:“你以为我是傻子吗!” “不我是说真的!”传讯晶石那一头,是裘诺安的好友。用埃鲁因的俗话来说,算是一同穿开裆裤玩大的好兄弟同样是贵族之后,虽然为人有些不太靠谱,酗酒,在执勤时间玩女人,打架,几乎码头上能犯的事情他都犯过了,不过裘诺安将他留在这里无非是因为两人的关系的确说得上一个铁字。但此刻,这个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年轻人此刻好像受了极大的惊吓一样,带着哭丧的语调说道:“老兄,我以玛莎大人的名义起誓,我没骗你,我真的看到了一头海魔鲸当然,如果上次那个自称当过女海盗的女人没骗我的话你听我说,那玩意儿和她在左边屁股上的纹身一模一样不不,我要说现在海上那玩意儿要可怕多了” “去你妈的屁股,你别跟我提那个女人”裘诺安此刻连贵族最后的矜持也顾不得了当然,他们这一代贵族子嗣也没啥矜持可言,尤其是在安培瑟尔这个鱼龙混杂的环境下长大的年轻人,更是如此。他有些穷凶极恶地扯了扯领子,不过听到对方用玛莎的名义起誓,心中也是一阵没底虽然他也明白,如果有可能的话,那个无法无天的家伙可能连玛莎大人都敢上当然这只是说说而已,裘诺安如今已经开始有些手足无措了。 一头海魔鲸准备攻击港。? 天啊难道他生活在某个神话时代吗?裘诺安坐在自己名贵的红木力公桌边想了半天,好不容易整理出如下三条周全的计划:卷款潜逃,卷款潜逃以及卷款潜逃。 但他马上吧头发揉成一团,如果他那么干的话,他老头子一定第一个杀了他。裘诺安生来就和自己好兄弟一样无法无天,连埃鲁因的国王都不见得害怕半分,但在自己老头子面前就立刻现了原形,他一想到自己的老头子发火的样子,腿就先软了三分,好不容易抓起传讯晶石,咽了半天唾沫,一句“兄弟,自求多福吧,我先走一步,脱口而出却变成了:“你给我等等,老子马上就来!” 港口上水兵们乱成一团,但海上某人此刻与近在眼前的安培瑟尔遥遥相望,心中却无奈得很。 “安培瑟尔这座港口都市及周边地区、城镇拥有三十一万人口,庞大的魔法系统维持着城市的运作,排污、照明、供水以及生活垃圾的处理,在埃鲁因南方的乡野难得一见的神秘魔法在这里随处可见,商人们费重金雇佣巫师来为他们服务,这些巫师有些人在这里工作了数十年之久,地位根深蒂固,巫师们自己组建了一个公会,叫做“安培瑟尔之眼” “这个巫师组织不仅仅维持城市的日常运作,还插手港口的治安,阻止冒险者争斗,设置城市迷锁禁止外来巫师在城内施展法术,并且他们还在安培瑟尔内城布置了超大型的禁空法阵,防止港口受到来自天上的袭击。” 布兰多站在船舷边,为其他人介绍道这里,忽然叹了口气。他回过头,眼中带着一种无奈得近乎绝望的眼神,终于看到那头传说中的怪物、海兽中的王者,巨大得如同山川一样的海魔鲸像个顽皮的小孩子一样向他们摇了摇鱼*,然后才慢慢潜入深海之中。 “我老人说海魔鲸的智力不下于成年人类,现在看来果然如此。”船长詹姆斯也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感叹道。 但安蒂缇娜却疑惑地看着布兰多,忍不住问道:“领主大人,你给那些纳加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我看它们看你的目光怎么好像在看他们的国王一样,它们竟让海魔鲸一直送我们入港,这下我们还怎么隐藏身份?” “可我听说纳加的国王是女人呢。、。小小罗曼经过一周的锻炼,现在已经能在甲板上自由出现,她眼珠子一转,直接就给布兰多娘化了。 布兰多抹了一把汗,他也没想到纳加们竟然如此“热情好客。,不过能干出让海魔鲸送他们进港这种事情来,布兰多觉得除了撤尼珥那呆头鱼之外,一般人还真没办法做到这么有创意的事情。 他咳嗽了一声,自己都不信地说道:“看情况再说吧,反正港口里的人又不知道这大家伙是跟着我们的,只要我们不承认就行了。” 说罢,他看向年轻的船长。詹姆斯耸耸肩,答道:“领主大人不愿意出名,在下自然也不会越俎代庖,我船上的人领主大人尽管放心”说到这里年轻的船长竟也有些无奈:“说实在话,现在大人你在他们中的声望可比我高得多,就算我不说,他们也会对此守口如瓶。”他所说的,自然是布兰多那两瓶圣水发挥了奇效,可以说现在整艘船上的水手都对布兰多这位拥有剑圣作为导师、又仁慈亲切的贵族老爷敬若神明。 第二百六十六幕 贵族会议 海魔鲸庞大有如山影的身影从海平面上消失时,安培瑟尔港务局的卫兵们几乎要放礼炮庆祝了。远地号靠岸时,布兰多等人倒没受到什么盘查,因为我们的裘诺安大人正在酝娘怎么在报告上写自己是如何英勇击退传说之中的海怪而无暇他顾,何况当时进出港的船并不只有一艘,任谁也不会想到一头海魔鲸是来护送远地号这艘刚进港的三桅帆船的。有时候真话反而更近谎言,但若有人敢这么跟裘诺安这么说,这位港务局的头头一定把他丢到海里去喂鲨鱼,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属下把自己当傻子。 远地号在十四号码头靠岸,布兰多一下船,就看到了前来迎接的苏。苏是在他的命令,她父亲的要求之下先一步抵达安培瑟尔的,这位皮肤呈杏仁色,扎着满头麻辩的少女如今在外管理着托尼格尔与外界的贸易,享有的独立权相当大。她在布拉格斯时尽忠职守地完成任务,布兰多对她很信任,委任给她重托,如今苏手上掌握着几乎整个托尼格尔外流的资金,但这个女孩前来迎接他们时还是穿着与当初差不多的格子长裙。 苏看到布兰多时略有些惊讶,虽然在与父亲的书信来往之中,她早已得知了一年以来的变化,以及布兰多的身份,手上掌握的资金证明这一切的真实性,不过重新看到布兰多本人时,她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布兰多对她微微一笑,看到里登堡的老熟人,他心情不错。 少女板着脸视而不见她当然还没忘记自己和对方的关系。听说领主大人身边又多了几个女孩子她绝对不会放心把芙雷娅交到这种心大萝卜手上,她肯为布兰多服务,纯粹是因为父亲的缘故。 “苏!”罗曼从跳板上几步小跳下来一把拉住了少女的手,双眼发光:“这几个月以来太感谢你了呢!你还好吗?我听雷托大叔说你常常工作到很晚,他很担心你呢!”小罗曼现在掌管着托尼格尔的商业与经济,从某种意义上来苏算是她的直属属下一当然某人没这个自觉,苏却不能忽视这一点。 少女看了布兰多一眼,微微低头道:“罗曼小姐。” “不要那样嘛,你看到罗曼不想说什么吗?我可以鼻你传话哟!” 苏被商人大小姐搞得哭笑不得好不容易维持了自己的严肃问道:“父亲大人还好吧?” “他很好”布兰多终于找到机会插口道:“如你在信中所得知的,领地的一切都走上了正犰,战争也告一段落了。虽然我不太赞成,不过你父亲现在已经正式转职为农夫了,他为敏泰地区的垦荒愁掉了不少头发,像个真正的老农夫一样把我的军队训练计划丢到一边了。” “他以前种过地的。”苏答道。 “好吧,那就是重操旧业。”布兰多略有些俏皮地答道。 苏想到父亲的样子,嘴唇翘起微微的弧度。不过她不满于布兰多的语气瞪了他一眼,生硬地问道:“接下来领主大人想先做什么?” “当然是先休息一下。”布兰多答道,这是句大实话虽然他久经风浪,不过在船上一周下来感觉地面好像都在摇晃一样。他尚且如此,其他人更不用说了,几个白狮军团的年轻人在船上还没什么,脚踏上了坚实的陆地反而跑到一边哇哇大吐起来。小罗曼在一旁身子晃来晃去,自己却毫不自知的样半。 “我已经安排好落脚点了在城内的紫荆旅店。不过大人带来的人多了点,全住进一家旅店太过显眼,因此我租下了对面的公寓这样既安全也不容易引起注意。此外我还买下了一间农舍,必要的时候也可以用来容身。。。苏看了他一眼答道。 布兰多微微有些惊喜,他没想到这位少女这么能干,她这几个月以来完成任务中规中矩,布兰多看中的是她的诚实可靠,不过没想到对方也有这种机智,知道他们此行可能遇到麻烦,已经事先未他们安排好了狡兔三窟。 “那我们出发吧”布兰多忽然觉得有个能干的手下真是太轻松了“有马车吗?” 苏点了点头。 不但有马车,而且苏准备了十柄马车。不过这十柄马车并不是停在一起的,而是分几批陆续出发,布兰多先让自己手下的小伙子们乘马车进入城内,他并不是第一次到安培瑟尔,不过他知道白狮军团来自托尼格尔乡下的年轻人们一定迫不及待想要看看这座埃鲁因最大、最繁华的城市了。 马车从码头的城门转入内城,因为有运输水产的货车常年经过,这一带的道路都是湿漉漉的,散发着腥咸的海腥味。道路两旁的建筑大多是各类交易所,从皮草到原木,从宝石到金属矿物,以及艺术品,金银器皿,来自天南地北的货物,在此汇聚,在安培瑟尔以南任何一个地方你都看不到如此多的人流在一个地方聚集。这些人来自北方,南方,甚至异国他乡,安蒂缇娜甚至看到一些九凤商人,商人、佣兵、冒险者与*人着装各异,五光十色,车上的众人一时都看呆了。 马车经过一些高大的建筑,商人们大多将交易所修得雄伟壮观,以显示自己商团的实力。贵族小姐与商人大小姐从未看过这么雄伟壮观的建筑,忍不住感叹道:“真厉害,布拉格斯的市政厅也不过如此。” 布兰多对安蒂缇娜的话不置可否,圣殿的第十四任安培瑟尔主教安卓拉曾言“这里遍布黄金与机遇”这句道话尽了世人对于这座巨港的向往,但也有无数人在这里倾家荡产血本无归,人们往往只看到表面的光鲜,却忽视了机遇往往与风险同在。马车此刻经过第二道城门,这里是一座雄伟的要塞,游戏中布兰多第一次来这里时可坐不起城内昂贵的马车,他至今还记得步行穿过那座要塞时的震撼。 这里是安培瑟尔的门户,安培瑟尔不但是贸易良港,而且曾经也是先君埃克的海军要塞。安培瑟尔两面临山,从陆上进攻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唯一的通路是从海上进攻,因此防守这座门户的要塞也修得极为离谱,这座“海燕要塞,从外面看如同一座耸立的大山,处于特殊的建筑要求,它的望楼可以观察海面上数十海里范围内的任何一只船只,因此要塞就显得特别高大尤其是第二次重建时,圣殿在上面加了一座炎之王的巨型睢塑,整个看起来就像是云中的神殿一样。 穿过这座要塞,后面就是安培瑟尔著名的广场大道,这里旅店云集,豪华程度不下皇宫,而且遍布各种豪华的公寓,许多外来的旅人、商人就常年居住在这里,本地人叫这里黄金广场,这里虽然还只是这座庞大的城市的前半段一小片范围,但却是这座港口最纸醉金迷的地方。 布兰多看着广场大道上精致的人物睢塑与园艺植物从马车边徐徐后退,忍不住生出一种故地重游的错觉来,不过事实上也是故地重游,只是略微有些差别罢了。现在有些以后的景色布兰多还看不到,他第一次来这里时是安培瑟尔的鲜节,那时候这里热闹多了,更不要说还有玩家。 “真漂亮啊。 ”罗曼整个人都趴在马车的窗户上,下巴抵在窗棂上喃喃自语,叫人担心她不要把马车一边侧壁给靠倒了。 “未来瓦尔哈拉更漂亮。”布兰多答道。 “真的吗?”罗曼转过义真的是转过头,这位大小姐好像懒得没有骨头一样,连身子都懒得动一下,以下巴为支点侧过小脑袋一完成了这个高难度的动作。因为没办法吧脑袋完全侧过来,所曰她斜着眼睛看着布兰多,看起来可爱极了。 “当然。” 布兰多肯定地答道,他见过信风之环内那棵世界之树,对于自己的领地的未来没有怀疑。何况那可是他的城市,怎么会差呢?不过正交谈之间,忽然马车停了下来,车外出现了些卫兵。 布兰多微微一怔,还以为港务局那些卫兵终于反应过来前来缉拿真凶了,却看到坐在他对面的苏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不用紧张。 “怎么回事?” “没什么,听说北方的托奎宁狮人蠢蠢欲动,圣殿让人加紧了戒备而已。安培瑟尔龙蛇混杂,这么做是为了排除奸细伪装成商人从这里混入埃鲁因。”苏淡淡地说道。 布兰多这才想起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历史上托奎宁狮人自从黑玫暧 战争后就开始不安分,不过大平原上的部族自己也有一大堆麻烦要解决,所以直到拖过了剑之年后,到第二年开春它们才侵入埃鲁因。那场战争开始时埃鲁因还没从内战之中恢复过来,不过很快刚刚执政的摄政王公主殿下就稳住了局势,随后玩家加入战争,那场战争也是奠定公主殿下威望的一场战半。 不过还早,还有一年呢,布兰多听了之后就放下心来,反倒是想起另一件事,忍不住问道:“贵族们谈得怎么样了。” “普通人不太清楚,不过据说第一次是谈崩了,下一次要到一周之后。”苏看了布兰多一眼:“公主殿下和安列克大公的谈判倒是有进展,她的大臣们这一周和安列克大公的使节会面了三次,不过还没听说他们已经结盟了。现下南北贵族们已经齐聚安培瑟尔,我估计她们下一次会面要等到贵族们的会议之后了。” 布兰多点点头,这和他预计差不多,现在的一切和历史上的时间线基本符合,他还有点时间。不过他看了看苏,忍不住有点感叹,初时那个里登堡小小的酒吧侍女如今已经飞速成长起来,成为独当一面的人才了,任谁看到现在的苏,也不会将她和之前的那个少女联系起来。 这么想着,他沉默了一会,忽然说道:“那么我想要参加贵族们的会议,有什么办法吗?” “不好办。” 少女轻轻摇了摇头。 第二百六十七幕 圣堂骑士转职(上) 的确不太容易,布兰多也清楚,这场贵族会议与其说是议和不如说是两边争取筹码的最后手段,参与者无一不是埃鲁因权力的巅峰。 安列克、西法赫、科尔科瓦、维埃罗、卡拉苏、戈兰埃尔森六位公爵,两位侯爵剑堡领主,白狮军团长巴尔塔侯爵以及国王的堂兄尤熙侯爵,以及五位特权伯爵,外加上圣殿的两位主祭和安培瑟尔众多商团的头面人物,要想混入到这些人中去,没有通天的手腕恐怕很难成功。 不过好在这不是一时的事情,贵族们要拖到下个礼拜才开始新一轮的谈判,因此布兰多才有时间。他将这件事委托给苏,因为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他将白狮军团的年轻人们安顿好后,轻车从简,带上安蒂缇娜与茜,租了一辆马车径直向内城而去。 马车驶向的终点是城内的安德浮勒大圣殿,这座圣殿始建于第一纪227年,距今已经有一百多年历史,圣殿由城中的商人们出资建造,完成自建筑大师罗格宁之手,是安培瑟尔最著名的艺术瑰宝。大殿整体星椭圆形,侧壁外延伸出无数支柱,正面的尖拱状大门象征神权的威严与至高无上,朝圣者在一百二十级阶梯上徐徐而行,前方就是巨大的喷泉广场,气势巍峨自然而成。 圣殿前的广场上是禁止马车通行的,安蒂缇娜和茜三人踏下马车时看到这座雄伟的圣殿不禁失语一任何从南方来的被安培瑟尔当地人称之为乡巴佬的那些人看到这座圣殿没有不目瞪口呆的不管是贵族还是平民也好。这里就是埃鲁因唯一一个可以转职为圣堂骑士的地方,埃鲁因的炎之圣殿有两个骑士位阶,神殿骑士是一个封号,给予那些跨越了要素之墙的强者的殊荣,而圣堂骑士就是一个真正的职业了。 早先圣堂骑士是圣殿的僧兵,不过后来也向贵族子弟开放,玩家要晋阶这个职业需要满足两个条件,一是出身清白,二是要对炎之王的精神象征金色之火充满崇敬,后者很简单,只要宗教知识(克鲁兹)达到了旧级就可以了,而前者就麻烦一些,需要弄到一封贵族中的头面人物的介绍信。 而布兰多手中的信是以埃鲁因的学术大师图拉曼的名义发出的,经过狼祸一役之后,布兰多要求对方帮自己写一封介绍信还是很简单的事情,何况他早就有兼职圣堂骑士的意向,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说起来这已经是图拉曼给他写的第二封介绍信了,老人笑称布兰多这狡猾的小狐狸一找他准没好事,显然是在提醒他自己还没忘记上一次被他骗的那件小事呢。 对此布兰多也只有付之笑,当时他也是没有办法,何况认真来说,其实他不算说了谎。只不过布兰多不想过早引发石板战争扰乱历史,因此这件事也不好细说。 布兰多将介绍信交给圣殿守门的卫兵一能在安德浮勒大圣殿正门外担任仪仗骑士的人没一个是简单了的,这些人大多本身就出身贵族,拥有一定底蕴,因此那卫兵一眼就认出自己手中这封银色的信笺来历非凡,他不敢怠慢,在询问了布兰多的来意之后立刻将布兰多引入后殿,祭裕们休息的地方。 若是普通人,这名圣殿卫兵自然不至于此,不过布兰多带着一身戎装的红发马尾少女茜与穿着黑色礼服长裙的贵族少女安蒂缇娜,前者身上的高阶战士气息是伪装不出来的,而后者一看气质就是那些大贵族才篡养得起的高级幕僚,何况本身布兰多如今的精神面貌也不差,再加上黄金阶的气息一衬托,自然而然给人一种高位者的错觉。 这就是布兰多单单带茜与安蒂缇娜前往的原因,圣殿卫兵第一眼就将布兰多错认为大贵族的后代,心理上就已经信了三分,再加上那封银色信笺上刺眼的私人标志,自是不敢怀疑。 安德浮勒大圣殿分为前后两个部分,一般人进入这座圣殿朝拜,最多止步于前面的大殿。不过布兰多对这座圣殿的后半部分其实也很熟,比如现在他所处的这个地方,其实是圣殿内的骑士们的训练区域,分为宿区,训练用的三个大厅以及冥想室,他现在就处于转职用的冥想室之内。 圣堂骑士的转职步骤其实很简单,只需要经由一个有经验的神官为受职者用圣水施礼就行了。不过特殊的是,圣堂骑士在转职之初可以获得几个受祝福的等级。一般来说,施礼的神官的职阶越高,获得的受祝福的等级也就越高,受祝福的等级其实就是免费等级,对于原住民来说等同于一转职就拥有了高低不等的力量。 这一点对于普通人来说诱惑很大,因此许多贵族都重金贿略圣殿希望自己的子嗣得到身份较高的主祭施礼。当然一般施礼的一般是次一级的神官,安培瑟尔教区的主副两个主祭地位尊崇,虽然明知自已手下收受贿赂,一旦不会参与其中同流合污。 卫兵为布兰多找来的是一个年长的祭司,布兰多一看那祭司白色长袍边上的红边儿就忍不住眼皮跳了跳,这老头也是个高阶神官,地位仅次于安曼、伍德这样的地区主祭,不过也是地位尊崇的存在,图拉曼的面子果然够大,连圣殿都要卖他的人情。 他看到那卫兵在年长的祭祀耳边附耳说了几句什么,猜想大概也是交代自己的身份与来历一类的,那位年长的祭祀眼中流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布兰多很清楚这里面的步骤,赶忙将自己的介绍信交上去,年长的祭司检查完信笺之后,眼中就只剩下小心了。 事实上图拉曼本身的光芒太过显眼很少有人知道他曾经担任过利伍兹现在的职位,这位居住在布拉格斯的图拉曼虽然自从离开皇家图书馆馆长一职并将首席宫廷法师之位交出后虽然甚少在埃鲁因的贵族圈子里出没,但他的名字在这个圈子里绝对是响当当的。 图拉曼虽然出生在埃鲁因,但他其宴是布加人,任谁都知道这一点。 当年四位贤者都受过布加人的恩惠,布加的巫师如今可以地位超然,不止是他们是白银之民实力斐然的缘故,还有一点就是因为他们从不介入四大圣殿的争端,四大圣殿都对这个中立的组织怀有敬畏。 “敢问阁下和图拉曼大师有什么关系?”年长的祭司毕竟比较稳重,图拉曼已经隐居多年,现在忽然有人拿着他的信来要转职为圣堂骑士,当然他检查过信了本身也没什么问题,不过细节还是要问问的。 “我和大师没什么关系,不过大师早年与我的家族有一点关系。”布兰多尽量把话说得模棱两可,反正他知道也没人会去找图拉曼求证,就算有,图拉曼恐怕也会帮着他扯谎。 年长的祭司点点头,贵族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很多人都不愿意说得太清楚,布兰多说到这里,其实就差不多了。只要信不是假的,那就够了,反正这个年轻人只是要转职圣堂骑士又不是要加入圣殿。 他将信收起来,答道:“本来是图拉曼大师的要求,应该让主祭大人亲自为你施礼的,不过你来得不巧,主祭大人正好外出了,要不你等过一阵子再来?” 年长的祭司一开口,布兰多就看到他旁边那个圣殿卫兵顿时变得脸色古怪起来。玛莎在上,安培瑟尔无数有头有脸的人物想要为自己的子嗣求得主祭施礼不惜付出一切代价,但任人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不仅仅是获得的力量问题,而是一种殊荣,主祭大人十年来只为一个人施过礼,那还是应了奥伯古七世的要求,当时是为了改善圣殿与埃鲁因的关系的缘故,而那个被施礼的人如今已经是堂堂一地的领地,白狮军团的军团长。 想到这里,那个圣殿卫兵就忍不住有点目瞪口呆地看着布兰多,好像是要看看这个年轻人身上究竟有什么不同。 不过布兰多心中却暗叫不妙,他来这里仅仅是想要转职圣堂骑士而已,可不是搞什么其他的名堂,在他看来其间的风波越小越好,反正他也不在乎那几个免费等级,最好随便找个什么三流神官来给他施礼就可以了。布兰多现在有点后悔找图拉曼写这封介绍信了,若真是让伍德来给他施礼的话,估计明天早上之前他就会成为安培瑟尔贵族圈子里的头版头条,而很快就会有人寻根究底地查到他究竟是谁。 布兰多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什么真正守得住的秘密,他现在的优势就是敌明我暗,要圣殿真这么来一处,明天他估计就可以逃回托尼格尔了。圣殿堂堂一个地区主祭为一个叛军头头施礼,不只是他,就连整个炎之圣殿与图拉曼本人都会名声扫地,布兰多完全不敢想象那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 还好,托玛莎大人的庇估,伍德竟然不在,这是唯一让布兰多可以松一口气的事情。他赶忙摇摇头答道:“不必了,我只是心向往金炎之道(1),至于谁为我施礼,这并不重要。” 布兰多将这句话说得大义凌然,那年长的祭司竟然听得眼中一亮,忍不住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现在像你这么想的年轻人很少了,那些贵族哎,不说也罢,那么就这样吧,由我来亲自为你主持施礼。” 说到这里,老人忍不住看了看旁边的安蒂缇娜和茜,然后问道:“不过你的侍从不能跟你一起进去,让她们在这里等等如何?” “当然。”布兰多答道。 (注1,炎之圣殿的核心教义) 求下订阅和推荐,感激 发现现在琥珀的成绩陷入停滞状态,也没有什么给力的推荐.希望有能力的同学能帮忙订阅下,就算能点击一下,投上几票推荐票也是好的,谢谢了. 字数太少不能上首页,用旧作的序凑凑吧. ..........................................我是分割线................................................... 查士丁尼大帝和廷臣、最后的晚餐、倒牛奶的人、拾穗者以及许许多多同样的画作 名家手下的图绘,生动而鲜明,每一幅画自成一个世界。 而当我们将这些画卷放在一起,于是一个个世界就联系在一起,我们起身俯览时——这众多的世界,每一个独立而又相似。 高维度之于低维度,也正是如此。 我们世界的历史,繁复纷杂,但却又大道化一,往返反复。 耶稣诞生前4000年,埃及人建立了属于自己的文明。公元前8世纪,一个小小的城邦在第伯河畔建立起来。而与此同时,视野无法穿越的山川与森林之后,名为周的王朝才刚刚经过了它最鼎盛的时代。 其后,整个欧罗巴大陆上的灯火熄灭了,文明步入了长达一千年的黑暗时代。凯尔特人、日耳曼人、赛西亚人在一片荆棘与森林之中艰难前行,摸索蒙昧开化的道路。 但与之对应,在中亚与非洲,阿拉伯文化却乘势而起,文明之火延续近五个世纪。 而在东方,神秘而古老的、高度集权的中央制帝国正孕育着这个世界上最璀璨的文化,它的繁荣一度使之成为整个世界的中心。 但天道往复,凡物岂能盛极不衰? 当塞尔柱突厥人一举结束阿拉伯人对于这个世界的幻想,庞大棋盘开始变换之时,西方那个古旧的大陆也终于从黑暗中破开一丝清新的空气。 主的年代,公元14世纪,西班牙人结束了他们长达七百年的光复运动。也从这一刻起,历史风起云涌,而人类历史上最波澜壮阔的壮举也一点点拉开了序幕。 之后数百年,强国并起,欧洲大陆有如风雨交织——就如同那一刻起主说要有光,然后千年黑暗一扫而空。 也在这光明之中,历史展开了它最壮丽的画卷:文艺复兴,工业革命,近代惊雷滚滚,自此奠定一个帝国百年梦想。 但一荣一枯,流血之因必种下流血之果。 1914年8月1日,当这一天晚钟声敲响12下,英国的外交大臣格雷在他的府邸对客人宣布:“这一刻全欧洲的明灯都熄灭了,而我们有生之年将不会看到它们亮起!” 一语成谶。 百年荣光,数代人励精图治的梦想,维多利亚时代以来最辉煌的时光,终究因为流血而洗去了颜色。 然后又是一个轮回,红白兰星条旗下的白头鹰终于睁开眼睛,第一次向世界展开它的双翼。自此之后,布雷顿森林体系终究成就世界一极。 然而然而宇宙循环,万物归一,我们的世界就像一个缓缓转动的轮盘,个人力量无法抵抗的兴衰承亡是否推动着我们的历史,但在每一道时间的轨迹之中我们所做的一切,繁衍与争斗最终又有否其意义。 那么,人类存在的终究含义? 而这,也正是我要讲述这个故事的开始。 “人类的历史,就是一部斗争的历史。” 作演讲的嗓音响亮,却不见得动听,相反有一些像公鸭子的叫声,聒噪而刺耳。声音的主人是一个叫做弗里奇d道尔的西装革履的中年人,这个胖子就像大多数到这个年纪的美国人一样开始发福,肌肉松弛,啤酒肚一点点挺了起来,脑门一抹光亮。 你很难想象,这个人早些年曾经在大学里做过橄榄球四分卫,那个时候他还是一个英俊的棒小伙儿。 “在冰川时代,我们与严苛的自然斗争,与其他物种斗争;我们的祖先在苔原上、在冰原上流血,争夺生存的权利。” “公元前4200年之后,文明开始了一段辉煌的历史,这是一部战争史。” “美吉多战争,希波战争,萨莫奈战争,伯罗奔尼撒战争,布匿战争,犹太战争,十字军东征,英法战争还有遥远的东方,乃至第一次、第二次世界大战。” “太多了,大多数人可以毫不犹豫地说出这一系列著名战争的名字,至于那些遗落在历史之外的争斗,更是犹如繁星数不胜数。” “当然,我这不是向各位鼓吹战争主义,也不是唆使在座的诸位到啤酒馆去搞暴动,再次我们将不会拿到经营军火的凭证——” 这句话引起一些笑声。 弗里奇也微微一笑,向自己的听众作了一个耸肩的动作。作为torretlr的首席执行官,他悄悄观察了一下下面听众的反应,觉得差不多可以开始进入正题了。 举手让众人安静下来,他继续作演讲:“我无非是要告诉诸位,好斗的基因从我们的祖先那儿就继承下来了,如今只是隐藏在我们每一个人的身体中。” “尤其是年轻人,他们是我们公司玩家的主体——热血、冲动,骨子里流淌着崇尚争斗的血液。” “针对这一点,我们以前提过一个区域竞争的策划,而这一次我们要求你们将它进一步深化——” “你们明白我的意思。” 他用褐色的眼珠子看了在座的所有人一眼:“前一段时间,技术部门一直与龙图腾的工作人员合作,今天我就给你们带来了他们的成果。” “我打赌你们一定会目瞪口呆,不过我要提醒你们在那之后不要忘了各位的本职;我们的技术人员为你们提供了一个超越时代的平台,我要见到一个跨越时代的游戏。” “这就是我的要求,以上。” 斩钉截铁的话回荡在一时间变得静下来的会议厅中。 2013年6月,洛杉矶会展中心,年度游戏界媒体与商务峰会—— 自1995年e3大展首办以来,至今已经度过十八个春秋,虽然自从07年大展定位改变,直到09年又重新恢复鼎盛,不过要论规模与宏大,往届绝对比不上这一次盛会。 入夏以来,秉承了地中海气候的一贯特点,这儿干燥的气温已是一天热过一天,白炽太阳光点燃了会展中心的玻璃顶映得四周一片明晃晃地,连棕榈树也垂下叶片热气蒸腾。 但即便如此,还是挡不住游客如织。 媒体记者,厂商的工作人员以及无法计数的玩家——尤其是玩家——这些戴上墨镜与太阳帽、穿着主题t恤的一群人,不论肤色与人种、年龄与性别,几乎怀着朝圣一样的心情来到这儿。 这不仅仅是研发商、投资商与媒体的盛会,也是他们的盛会。仅仅是每年在此发布的新游戏,也能赚去无数眼球与尖叫。 厂商不会白白放弃这个广告的机会,一个个展台早早地准备好,不过除了偶尔一、两匹黑马以外,汇聚人流比较多的几个展台往往还是属于游戏业界有数的几个霸主。 当然,要说开展一天以来,吸引了游客与媒体目光最多的,毫无疑问是展厅中央torretlr公司的传统展位。 比起其他展位的豪华、声光绚烂,torretlr公司的展位就显得有点儿神秘了——事实上在开展前一天,工作人员就用一层厚实的银灰色膜布将整个展位严严实实地裹起来,之后再没有揭开过,几十个小时一晃而过,而这边也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也没有发言人来解释一下,甚至torretlr高层压根就没有出现过;媒体也像聋了瞎了一样,事先一点风声也没收到,任谁也搞不清楚这帮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越是这样,反而越让人心痒难耐,想弄明白这背后究竟代表着什么。 “老刘,你猜torretlr这回又在搞啷个名堂?” 展厅外,主办方布置的带阳伞的小圆桌边上,一老一少相对而坐。年轻人约莫二十岁出头的年纪,脸上虽然因常年在外晒得一片紫黑,但还是显得稚气未脱——他笔与本子都放在桌子上,盯着展厅方向,有些好奇地问。 年长的男人看起来饱经风霜,沉稳得多,而满面皱纹估计已知天命;他一只手托着个茶杯,慢吞吞地打开,抿了一口,才眼睛也不眨地回道:“鬼晓得。” 两人都穿一件白色t恤、一顶白色鸭舌帽,胸前长长的带子挂着一面记者牌显示出他们的职业。 年轻人挤挤眉头,不过也知道自己这位前辈回答得不差,torretlr在游戏业界成为口碑已有好些年,但行事作风始终没变过,依旧是不拘一格,几乎每年都要来一出‘惊喜’! 他再往展厅方向看了看,又喃喃自语:“老刘,我说今年好像不大一样啊,我觉得是不是有内幕可以挖一下哟” “废话!”老刘把茶杯一放,没好气地说:“艺电,龙图腾,torretlr把展台都堆到一堆去了,几个主机厂商也来凑热闹,还搞得楞个神神秘秘的,就是一头猪都晓得肯定有内幕——你硬是以为我老糊涂了嗦?” 说罢,清咳一声,再喝了口茶。 “有内幕是有内幕,关键是有啷个内幕,懂不懂?”他摆摆手:“你们年轻人就是楞个毛毛躁躁的,眼睛放尖点儿,找机会,懂不?” “是是是,你老说得对头。”年轻人大咧咧一笑,顺手从脖子上抹下来一把汗,也不在意。 两个人就这样有一句没有一句地聊着天,正闲得发慌,忽然展厅中一抹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他们视野之中——那是个中年白人,褐发褐眼,大鼻头,身体微微有些发福,不过穿着倒是得体,一身西装革履还戴着块工作人员的牌子。 这样一个白人,就算放在人群中也是普普通通,但年轻人一看到他却好像是猛然见到个美女一样,一瞬间这恶劣的天气也仿佛可以忍受了,一双眼睛里更是精光四射。 无他,此乃torretlr的现任eo。 “走!” 一直心不在焉的老刘这会儿像是突然睡醒了一样,沉喝一声,一放茶杯,马上带上自己年轻的同事冲那个方向跑过去。 当然,这会儿可不只有这两位眼睛尖,就好像牵一发而动全身般的,两人一动,身后立刻就是一股人潮向那边涌过去。 “弗里奇先生,弗里奇先生!” “弗里奇先生,请问为何torretlr的展台还迟迟不肯现身?” “弗里奇先生,请问这是不是预备给玩家一个惊喜?” “请问torretlr与e,龙图腾之间是否有什么合作计划?” “弗里奇先生” 面对这一群好像是忽然围上来的记者,torretlr的执行总裁却仿佛是早有预料,脸上没有一丝意外,而是从容地笑了一下,抬双起手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各位,你们问的问题,现在我一个也不能回答,”弗里奇面对所有人,略带调侃地回答道:“你们知道,torretlr的股东可是一早就对我的薪水有意见了——” 周围响起一片善意地笑声。 “不过,今天我在这里能告诉各位一件事情!” “这个问题,当然,我可以先回答一半——” 这句话,以及这位执行总裁脸上忽然出现的一抹神秘色彩,让周围所有人呼地一下子安静下来——绝对有大新闻了!每个人心中都闪过这个念头。 落针可闻。 弗里奇脸上再度出现了一抹微笑,神秘而又自信。 “今天,我们来这里——” “是为了让各位见证游戏的未来!” ‘我们见证未来——’ 六月以来,世界各地持续高温不退,西班牙、墨西哥等地区常有游人因酷热毙命的新闻见报;然而这个世界却仍不安生,还要在骄阳之下再添上一把火。 自从洛杉矶e3大展之后,一个消息引爆了所有人的眼球。 torretlr联合美国艺电、龙图腾宣布,虚拟实境的时代来临了。 纵览全球的网络,数亿玩家竟在这个超越时代的词汇面前一时为之失语,甚至连各大杂志、报刊都只能小心翼翼地刊登一切相关消息,生怕这是一个过期的愚人节的玩笑。 但似乎三个游戏公司却出乎常态的自信。 他们竟在大展上带来了一个虚拟实境的维生仓——虽然有一些人推测那只是一个空壳子,宣传厂家的噱头——但不可避免的,铺天盖地的消息还是随后充斥满了整个网络。 充液维生仓,精神感应具装,神经铰接,完全重现现实世界的虚拟实境,时间延伸技术,真正意义上的人工智能以及等等 一个又一个新名词出现在普通人视野之中,每一个词汇似乎都才从科幻上走下来,还带着让人不敢置信的气息,好像前一天还在过去,一觉醒来已经穿越至未来。 又像是一枚枚炸弹,炸得信息世界一片狼藉;众多媒体、玩家竟然一时无法反应,集体失声。 所有人都被打傻了:这怎么可能? 当我们还习惯使用个人电脑或者次世代主机,用手柄、鼠标和键盘玩着传统的三维,或二维度的网络游戏之时。一种号称还只存在于想象之中的游戏方式,人们期待大概能在20年或者30年之后才能实现的游戏方式,就已经宣告技术成熟? 当所有人反应过来后,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玩笑开大了! 不过这个想法才刚刚萌生,又一个消息将所有人打回了混沌之中去——torretlr联合美国艺电、龙图腾宣称欢迎更多的游戏、主机开发厂商加入到这一个号称‘新世代游戏’的开发计划当中来。 震惊,震惊之后是一片质疑之声,所有人都怀疑这三个公司的高层脑袋秀逗了。 这样跨越十数个公司庞大的合作,若没有一个天才般的利益和市场分配计划,之间涉及到得利益纠缠简直就可以抵消它们所产生的一切动量。如此浅显的道理,游戏业三大巨头的高层竟然视若未睹? 一时间,大公司嗤之以鼻,小公司则纷纷观望。 不过才不到一个月,形势就忽然逆转。 7月15日,tedo和sqreex宣布加入这个计划。 微软、索尼紧随其后,然后甚至又有几家生物学研究机构、光学设备厂商加入了这个阵营之后。 这一年夏末,游戏业界风起云涌,形势变化之剧,竟然让所有旁观者产生了城头变幻大王旗的错觉。 是自己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然而随后的半年之中,是媒体、玩家与厂商的质疑之战—— 当时网络上有这样一句名言:人类的科技不可能跳跃性的进步,任何技术前沿的突破,都是建立在牢固基础之上的;而在商业化领域,这一点更显露无疑! 虚拟实景,高度仿真? 前者作为一种未成熟的技术还可以接受,而后者,网络上少有地众口一声斥为厂商的噱头。因为众所周知,不管是游戏业还是其他产业,一种新技术诞生总是伴随着从粗糙走向成熟,投入市场实验,回收,然后进一步修改,完善,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是必不可少的。 精神感应具装,充液维生仓? 对于这两个新名词,媒体一至选择了沉默,毕竟在上一届e3大展有不少见过实品展览。不过还是有稀少的声音质疑那只是几个空壳子,至于内部完成度,值得怀疑 而最后,关于时间延伸技术、真正意义上的人工智能与神经铰接,几乎一度成为了网络上贻笑大方的词汇,所有人都认为这不过是某些小白虚构的小道消息而已。事实也是如此,毕竟这两个东西实在太匪夷所思,简直有天顶星科技的嫌疑 一时间,网络、媒体上质疑如潮,几乎没有一个人看好这个游戏的前景;而网络上,也有闲人等着看这几个大公司的笑话。毕竟,这个社会实在太过沉闷,有人来为大家提供点乐子也不错不是么? 甚至有人在博客如此写道:纵观三十年电子游戏史,无论是哪一类概念型的新游戏,几乎大多都是经营惨淡收场,因为玩家从接受到认可需要一个过程,而一项技术的成熟也需要一个过程。 事实上以往torretlr、龙图腾这样的大公司往往都是避开这类游戏,从而选择在商业化上更加成熟的产品。反倒是有一些小而精干的工作室,喜欢用这类游戏来博得一个好名声。 所以笔者断言torretlr等公司会在此事上得到一个教训,不过同时,他也赞扬了这些公司勇于在技术上创新的行为,因为每一个新的概念最终都是可以成为技术储备存在的。 总而言之,没有人相信torretlr和龙图腾在e3大展上描述过的所谓的未来游戏的美好前景。 但玩家又是另一个极端,虽然一边在心中和口头上大声质疑,但一边却又又忍不住翘首以待——毕竟微软,e、torretlr、龙图腾以及后来又加入的sqreex,在他们心中的分量实在是太过沉重了 时间,就在这种焦躁与紧张的等待中缓缓前行着。 14年,4月,某游戏,lp测试开始—— 7月,亚特兰大e3大展,在此之间,torretlr邀请全球精英玩家进行了第一次局域网内的小型压力测试—— 此次测试由于是严格封闭结果不明,而且几乎每一个参与测试者都守口如瓶,只是偶尔有一些小道消息流传出来,让整个游戏业界都是一片山雨欲来前的沉寂。 8月,losedbet测试开始—— 平静的海面下开始掀起波涛。 7日,虚拟实景,高度仿真被证实,一时间,整个网络再度失语。 12日,第二阶段测试。 13日,一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测试者在网络上证实了感应具装、维生仓与神经铰接的存在,媒体一片大哗。 而此刻起,平静之下的暴风骤雨终于开始酝酿,整个游戏业界豁然发现,似乎已经开始变天了。 19日,人工智能与时间延伸被证实,当那一刻到来之际,全球几乎所有玩家都陷入了沸腾的海洋之中。 时间继续前进—— 9月,losedbet测试结束,月中,e、torretlr、龙图腾、sqreex联合发布一个公告,宣布下一阶段的测试将在一个月后开始,而从这一刻起,他们将首先发售500万套外接设备。 而外接设备的价格,按照地区收入水平不同定在250-750美元或者700-3000人民币之间。 于是从这一天开始,这几个公司的销售点外排起了长长的人龙 10月1日,中国传统的国庆节日,而这一天,当这个古老国度的人民开始以各种方式庆祝他们祖国的生日时,全世界所有的玩家也迎来了属于他们的共同节日。 上午11时,家园:起源(omeorldx),服务器开启—— 这一刻,游戏业界一片兵荒马乱,尤其是大量依靠mmorpg生存的考瑞亚帝国游戏厂商仿佛面临末日;只有单机游戏市场相对稳定,但各大厂商也都纷纷表示希望获得新的技术支持 而这一切,仅仅是一个游戏所造就。 正是这样一天,一个世界向我们打开了门扉——我们当中的许多人并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但直到有一天回首时,才惊觉原来那一刻就决定了历史。 我们世界的历史。 圣龙元帅的同人随笔 清晨,第一缕破晓的阳光划破天际,瓦尔哈拉迎来了新的一天。 守备长莱恩斯站在高高的城墙上,望着清晨薄雾下笼罩的广袤无垠的领土,不由再一次为之感叹,自己伟大的主君所铸造的传奇。白手起家,十年打拼,成就了领主的赫赫威名。 突然,一声远方的尖啸打破了莱恩斯的沉思,薄雾猛的散开,一只巨大的猛禽如电光般飞到了城头,随着翅膀一阵扑扇,落在了最高的塔楼里。猛禽身上亮起绿光,身形开始急剧收缩,覆盖全身的羽毛变成了一件缀满飞羽的长袍,绿光散去,出现了一个脸部绘满油彩的沧桑中年人。只见他神情严肃的撞响了吊挂在塔楼上的大钟。随着低沉而又肃穆的钟声一声声回荡在这个城堡,莱恩斯知道,残酷的战争又一次开始了 半个小时后,随着嘎嘎的声响,瓦尔哈拉的城堡吊桥开始缓缓下降,伴随着阵阵轰鸣,奔跑在最前面的是骑着安列克骏马的冠军骑士们,全身披甲的骑士代表着瓦尔哈拉最大的传奇,当年他们追随着那位荣耀之人转战各处,将荣光遍布埃鲁因全境,如今,他们又将成为盾,成为剑,去铸造新的传奇。 紧跟在骑士后面的是庞大的精钢魔像,在阳关下熠熠发光的身躯和粗壮的手臂表明了制造者对力量的无限追求,侧翼则是长枪重步兵与穿林长弓手,他们表情严肃,战阵整齐,一言不发。 这时,天空中飞过的阴影遮蔽了阳光,抬眼望去,驾驭着巨大奇美拉兽的德鲁伊们已经起飞了,他们如忠诚的空中卫士般围绕着城市不断盘旋,巨兽不住的发出嘶吼,不时引来骑手的呵斥声。这时,巨大的轰鸣声响起,所有的人都停止了移动,望向了同一个地方,仿佛在期待着什么似的。 终于,伴随着从地面卷起的强烈气旋,一艘巨大的空中战列舰从城市中缓缓升起,炽白的火焰,银白的舰身,带着流线体的美感与人类对天空的向往,向广袤的苍空飞去,这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只为这人类文明的结晶感到折服。 在宽广的舰桥上,站立着形形**的人,有布加的巫师,黑森林的男巫,银精灵的骑士,隐秘的德鲁伊,他们来自不同地方,有着不同信仰,但怀着同一信念,聚集在了一位骑士的身边。此刻,他们神情肃穆,望着站在最前列的身影。 那是一位身着重甲的骑士,迎面的强风让他的披风霍霍作响,却无法让他退后一步,阳光为他全身镀上了一道金边,让人看不清他的模样,但光光注视着背影,你就能感受到一种宁静与祥和,那是一种种无声的坚毅与厚重,仿佛只要与他站在一起,你就拥有了无尽的勇气。也只有这种气度,才能让这些人忠心追随,追随着走上一条布满荆棘和血的道路。 这位骑士王者缓缓的从怀里掏出一本描绘着金色符文书,用手指轻轻的划过书脊,最终停在某处,随之开口道:“命运卡牌,不朽同盟,白金天使,召唤!”话音刚落,狂风的凛冽,巨兽的嘶吼的声音都消失了了,仿佛被人生生掐断,那一刻万物都陷入了静止,静谧的甚至能让人只能感觉到自然的呼吸。 下一刻,金色的火焰在舰桥上蔓延,神圣的气息开始了汇聚,一道纯白的光柱击破了厚厚的云层,降临在了空中的战舰,随着圣洁歌声的咏唱,战舰仿佛融于光中,列于天堂之上。 在那布满圣光的天空中,洁白的翅膀在这位领主的身后缓缓展开,随着四散的光羽,一个圣洁的身影出现了。领主的心中回响起着一句话:“白金天使降临,生命值锁定。”此刻,他朝前远眺,视线却已透过山川河流,,他仿佛可以看到在那黑暗的国度,霜冻蔓延于大地,白色的骷髅海漫山遍野,死亡与哀伤在流转,生灵在悲鸣。 他于光芒中拔起长剑,迎着朝阳,怒吼道:“诸君,随我向前!” 长剑熠熠生辉,剑身上铭刻着这样一句话:“吾等信念,铸于星辰之上。” 这年头讨口饭吃的男配你伤不起啊! 以下内容有部分剧透不喜者请绕道 为了世界的和平而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打码 命运之所以是命运,正因为它的不可预见性。 好比此刻面对面的两个男人。 夏尔瞅了瞅这个穿着一身盔甲装b的人,内心给此人的相貌标上“帅得让男人看了会想杀掉他”的标签后,带着营业用笑容开了口:“您挡着我的路了,麻烦让一下好吗?” 被评价者脚下一个踉跄,艰难地开口说:“难道你不认识我了?” 难道是上次被我借钱的那家伙?夏尔暗自嘀咕。本着负责任的态度,他再度审视一遍了这个盔甲男,终于从记忆中划拉出一个名字。 “哦,那美尼斯,你是那个,那个演银精灵指挥官的,对吧?作为一位七环高地巫师,每分钟几十万上下的人物,天天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处理,稍微忘记几个龙套的姓名,这也是很正常的吧?” 那美尼斯没有像夏尔想象中那样,头上爆出一堆青筋,扑过来做些暴力的事,反而淡淡一笑,开口说:“去旁边的旅店吃个饭吧,我请客。” --------------------- 免费的东西果然好吃,有人买单的感觉更是美妙。 没有碍事的闲杂人等,坐在小包间里的夏尔放开了矜持,胳膊跟腿都懒洋洋地舒展开来。作为公众人物,时刻顾及自己的形象是份很累的差事啊。 “那么,你也该说出你的来意了吧,龙套。”夏尔边说边叉起一块水果。 那美尼斯顿了顿,开口道:“接到银精灵指挥官这个角色以后,我拿着剧本在家里练习了很多次,开拍的时候导演和大家对我犯的错误都很宽容,会耐心指出我在演技方面的缺陷和不足,还有很多热情的姐姐带我练习对手戏。作为一个新人,在琥珀之剑剧组的每一天我都过得很开心,可是在饰演完银精灵的遗迹这场戏之后,导演绯炎突然通知,说我可以回家了,还递过来一份收工的盒饭。是因为我的演技差得看不下去吗?这几天晚上都没睡好,我这次来找你,绝对没有怪罪绯炎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没有自己的戏了,只是这样而已。” “哈哈哈哈哈哈”夏尔忽然大笑起来,接着拍了拍那美尼斯的肩膀,“既然你这么有诚意地请我吃饭,那咱们也算兄弟了,下面有些话,我只说一次,你能听懂多少就看你自己了。” 那美尼斯肃然说:“你跟我说的话,我保证不会泄露给任何人,以我的名誉发誓。” 满意地点点头,夏尔却扔出一个炸弹:“我曾经也是一个领盒饭的龙套。” “不可能。” “即使是我这样的演技派大神,也是一步步走上来的嘛。进剧组之前我只是一个巫师学徒,经过重重面试终于拿到了琥珀之剑的剧本。剧组出动了大量摄影机在深山老林里抓拍,那段日子跟着主角布兰多出演了好几次重要的剧情,身为男配,我很尽责的做好绿叶的角色,努力用行动衬托主角的高大形象。随着琥珀之剑的热播,出门买东西开始会被粉丝认出来,还会有害羞的小妹妹让我签名。” 夏尔陷入了沉思,很久之后才继续说了下去。 “有一天,布兰多说他听领主大人腻了,要我换个称呼。我笑着打趣说不如就叫你主人吧,或者用英文的mster也行啊。刚一说完,导演绯炎就带着铁青的脸色过来,说今天就拍到这里,大家散场休息。” “我不大能理解,”那美尼斯费解地摇了摇头。 夏尔压低了声音:“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作为导演的绯炎其实不仅是一个御姐控,他对耽美有着很敏.感的嗅觉。这方面他其实懂的很多,所以特别注意剧中几个男性角色的互动,坚决不让他们擦出暧昧的火花。哪怕只有一点点可能让粉丝的倾向,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调开男配与主角之间的接触。所以在绯炎的手下混饭吃,你一定要记得自己男配的身份,保持好跟主角的距离,切记啊。” “我记得在收工前最后一场戏是原来如此。” “呵呵,你都弄得布兰多风沙好大糊了眼,再发展下去岂不成了你是风儿我是沙?那么多粉丝虎视眈眈地盯着剧情,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导演绯炎怎么会容忍你的存在?给份盒饭打发你已经很不错了。” 那美尼斯沉默了一会,忽然抬头问:“为什么导演绯炎对男性间可能擦出的暧昧这么在意?” 夏尔将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嘘”的手势。 “我什么都不知道,即使知道也什么都不会说。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还是让它永远成谜比较好,毕竟你我都还想在琥珀之剑剧组继续混下去的。” “你还没有说,既然你曾经领过盒饭,那为什么后来能够复出?”那美尼斯追问道。 “因为我送了导演绯炎一个高清的圆神图包。”夏尔得意地摇了摇杯子。“我是看你人比较老实才跟你交的底,如果你能回来剧组,记得欠我三顿饭哦。” 那美尼斯重重点头:“我这就去买一个圆神手办。” “哈哈哈,聪明的老实人我喜欢。不过我还听到一个传闻,想知道么?” 那美尼斯继续点头。 夏尔带着不怀好意地笑容说道:“据说导演绯炎有意向在后面揭露银精灵指挥官其实是个女人的事实,而你娘化后的新名字叫娜美妮丝。” 瞬间石化的那美尼斯耳边全是乌鸦“嘎嘎嘎”的幻听,而夏尔则捧着肚子,开心地团成一团圆润地在桌子下笑得流眼泪。 ------------------------ 恰好路过,听了半天墙角的绯炎恨恨地咬着手绢,“夏尔,你给我等着!” 第二天,夏尔接到新通知,下面的剧情发展他的存在会以背景的形式进行交代,没有再出场的必要,可以回家吃自己了。 附带一份由笑容可掬的导演绯炎亲手送上的沉甸甸的盒饭。 欧洲民族狗血沸腾的年代 看到个资料,挺好的,给大家共赏. 公元1000年 想一睹十字军前夕的欧陆光景? 想体验激情洋溢的骑士生涯? 想穿越到公元1000年的法兰西当伯爵? 劝你打消这些念头。 但如果形势所迫,非得穿越——好吧,这儿有些事你得预先知道 第一印象 刚迎来千禧年的欧洲仍在暴力的渊薮和贫困的泥潭里踯躅。百姓朝不保夕,贵族浑噩度日。你现在是公元1000年的某伯爵了,但既不幸福,也不安全。你擦破点皮,有可能死于感染。你着了凉,有可能死于感冒。你吃农家菜,有可能死于腹泻脱水。你势必经常打仗,因此很容易丢胳膊断腿,或者被俘虏。被俘后没人赎你,就会给撕票或倍受折磨后撕票。觊觎你家产和头衔的亲戚可能趁你酩酊宴乐时灌你毒酒,在你打猎消遣时射你冷箭,等你呼呼大睡时割你喉咙,或至少雇犹太魔法师诅咒你皮肤瘙痒肠胃不适不孕不育诸如此类。 你的封邑像个集中营,只不过更不卫生,更不人道。人们头发缠结,里头爬满虱子。他们的嘴闻着像泔脚缸或阴沟,看着像法医学教材的插图。如果你朗笑时秀出一口好牙,别人会朝你鞠躬。如果你没带保镖,他们会绑架你,勒索赎金。他们脸上布满脓包和疮疤,还蒙着厚厚一层由汗、泥和皮屑搅合出来的顽垢。他们衣服褴褛不堪,让你误以为当时人只用破得不行的旧抹布裹体。当然,作为天真的穿越众,你仍指望在贵妇身上得到审美救赎。你失望了。城堡里最高贵的小姐裙子上也点缀着补丁和洞眼,一个个素面朝天不施粉黛,威尼斯和君士坦丁堡的时尚她们还一无所知。对了,还有你领地上那股味道。如果有msl在场,他会说,用整个阿拉伯的香料也盖不住这里的冲天恶臭。此时,身上萦绕着柠檬味舒肤佳那淡淡余馨的你已经宛如天使下凡。 现在谈谈你的城堡。查理曼的大帝国崩溃后,北欧来的维京海盗和匈牙利来的马扎尔骑手把整个欧洲当成了猎场;加上军阀混战,天主教世界遍地烽火。862年,西法兰克王秃头查理面对治安危机,敦促教俗地主建造城堡,似乎没看到身边早已堡寨林立一般;两年后,同一个查理又下令拆毁城堡,因为春笋般崛起的阴森工事正一个个沦为匪窝魔窟。不过这国王查理在当年形同摆设,封建城堡的兴废自然也不为其意志所左右。发展到11世纪,这些以磐石修造、深壕围护、铁门和吊桥把守的坚固要塞已成为使不速之客望而生畏的风景线。但在里面抗敌是一回事,在里面吃睡起居是另一回事。城堡很少打窗洞,所以内部暗无天日。但墙壁上又免不了裂缝罅隙,因此冬天一到室内也寒冷刺骨。城堡保洁很成问题。灰尘、蛛网自然随处可见,忘了清理的生活垃圾、死人骨头也俯拾皆是。你的床榻大约能算全堡最舒服的地方,美中不足的是臭虫太多,数以百计地潜伏着,永远嗜血如命,夜夜严阵以待。 饭菜让人作呕。面包永远霉迹斑斑,下口处务必挑了又挑。白面包是宝贝。城堡外头或许正有人为一片白面包翻脸动刀。肉食都欠火候。而且不新鲜。你通常吃的都是猪肉——猪吃垃圾,人再吃猪。时人钟爱的大香肠用畜血灌制,咬一口血水四溅,场面很是惊悚。等到你忍无可忍要破费吃一顿法式大餐了,他们给你端上一碟用肉汁煮出来的鳗鱼,外加牛蛙、蛤蟆和蜗牛。据说有个教皇就是因为贪吃鳗鱼消化不良才一命呜呼,可见当时这菜肴有多诱人。但你不满足,问有没别的,他们说孔雀、画眉、鹤与鹧鸪。你说算了,来点土豆——但随即想起这作物还没被引入欧洲。番茄亦然。茶叶和咖啡亦然。色拉也没发明。糖果又稀罕又难吃。胡椒、咖喱和白糖统统的没有。你绝望了,随便叫了点奶酪。他们端来一坨绿不啦叽的物体,倒足了你的胃口。 这顿饭你吃得半饥不饱,剩了大半,于是想靠精神食粮打发掉肉体饥饿,但城堡里遍寻不到书籍,给你派去搜书的侍从都忍不住嘀咕:堂堂骑士读书作吗?他们好容易搞来本圣经,你才想起自己拉丁文大字不识一个,只好看图片打发时间。这时,有朋友来访,你热情接待,备极殷勤。酒过三巡,你谈起了宗教、哲学、艺术,听得他如坠雾中。于是你改谈时政,但两人的关注范围总出不了方圆百里。最后,你们用荤段子草草总结了这次交流,彼此道了别。 你憋得慌,但附近也没城镇、市场之类的热闹去处解闷。你登上村口的了望塔放眼四野,但见密林幽深莫测,小径断续难辨,出行着实不便。最后你叹口气,放弃了探险的计划。须知当时欧洲人口密度奇低,法兰西600万,英格兰100万,加起来不及同时代北宋人口的十分之一。 深入基层 于是你转而参观起了自己的村子。一个手牵子女背负婴儿的沧桑母亲见你骑行过来忙不迭深深一礼。你优雅地点头回礼,全没料到对方今年刚满18,因为熬不住丈夫的虐待正想逃进山里避风头。这时丈夫追上来,见了自家婆娘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痛打。你当然厉声喝止,但家臣又小声提醒,打老婆是一家之主创建和谐家庭的必然程序,素来得到领主和教会鼓励,您老不必干涉。你斥责了家臣的僭越,但又不想被视为没常识反传统的朋克领主,于是严肃指出,“打老婆必须出于正当理由”。你没意识到自己的这一训诫代表了一项重大的社会进步,其理念迟至13世纪才被写进欧洲的少数法典。 一圈逛下来,你发现自己在城堡里斤斤计较的那些细枝末节和基层的民生问题比根本算不了什么。你看到村民的住宅无非是个用原木和草皮凑合成的茅舍或曰棚屋。进了屋子,脚下还是泥土。屋子不开窗,就在房顶凿洞漏炊烟出去。还有人不留烟道的,声称吸烟有益健康,熏烟坚固住房。祖孙三代窝在这一小间里,有时还得挤点牲口进来同吃同睡。人们在这里头当着亲友的面交媾,代谢,满足各种生理需求,到头来苟活,犬死,不超出这方寸空间。 康乐设施无从谈起。所谓床铺无非几捆稻草,等于是跳蚤虱子的食堂。屋角可能备着一张桌子、一个凳子,但除此以外,房间里便只剩脏兮兮的农具了。 而这些农具净是些做工粗糙的简单木器,耕作时损耗得很快——等等,木器?你没看错。但欧洲不是早在公元前500年就已进入铁器时代了吗?这也不错。不过铁金属在公元1000年时可是决不至于被浪费在农具上的紧俏资源。只有用有限的铁打造出足够武器,领主才能武装军队,保护群众免遭土匪、蛮族和邻近军阀的危害。 雪上加霜的是,他们还不会驾驭役畜。欧洲从9世纪开始就已出现牛轭;另外也有把犁套在牛角和牛额上,让耕牛从脊背用力的尝试。但由于交通不便,技术普及缓慢,新发明那时还不为人知。他们要驱牛犁地时,就用粗皮条绳把犁系在牛脖子上。但如此一来,皮绳可能在牛耕过程中不断收紧,勒住牲口的咽喉,切断大脑供血,致其缺血脑残或窒息而死。 后果就是农民有时都没法生产出足够的粮食供领主食用,更别提养活自己了。 所以,如今你手底下这些臭得销魂的劳动人民一个个脸颊削瘦眼窝深陷,而且很多都已经因为营养不良得了佝偻病(“头大,鸡胸,驼背,两腿弯曲,腹部膨大”)。他们时常啃青草果腹,所以牙齿磨损严重,而且颗颗都绿得招眼。雪上加霜的是,当时还有种流行病正折磨着这些已经非常郁闷的村民。你在村里可能不时撞见扛不住剧痛而倒地抽筋、一边吐血、吐胆汁、喷白沫的病号。人们把这种天罚敬畏地称作“圣安东尼之火”,不晓得那实际上是麦角中毒,原因说到底还是饥不择食。 这时你又纳闷了:森林里岂不有的是野味吗?鹿、野猪、野鸡、鹌鹑、熊,哪个不能吃?哪个不好吃?——但是大人,那是为你们这些贵族准备的猎物啊,如果让百姓打完了,你们还怎么打猎怎么消遣? 因此面对饥荒,很多村民被迫投奔庄园主,沦为农奴,于是从此就被束缚在土地上,没有领主的许可,什么都干不了。农奴甚至还要忍受向领主奉献新娘(**)之类的霸王条款,否则就会被任意拷打,甚至处决——在当时,能遏制贵族的野蛮冲动的唯一因素恐怕只有其经济头脑了。 整军经武 现在提醒你,当时没有大一统的法兰西民族国家,只有西法兰克古国的残破山河。远在巴黎的“法兰克人之王”看似遥不可及,而且自己也有很多对头要提防。因此你现在既不必向他献殷情,他也没义务保护你。如果你不能自保,就只有死路一条。法兰西山头林立,人人都在处心积虑地扩张地盘。只有扩张了地盘,才能分封陪臣;只有分封了陪臣,才能扩编军队;只有扩编了军队,才能鱼肉他人而不至遭人鱼肉。而要扩张,或靠通婚,或靠打仗。所以,中世纪的一场边界争端、一次人身攻击、一句无心之言,有时甚至只是一个姿态、一个表情、一个手势,都能引爆一场战争。 敌对领主并不是唯一的入侵者。那个时代,每天都有穷凶极恶的打砸抢团伙从贫苦乡村涌现,蝗群一样到处流窜;防卫不周的庄园一旦被盯上,后果不堪设想。 因此,军事是领主的第一要务。你必须与靠得住的武士订立契约,要他们向你宣誓效忠。仪式须在教堂举行,主教的祝福将圣化主从的契约。背誓将被视作万恶之首,因为那不只是辜负信任,更是亵渎神明。誓约,可能也唯有誓约,维系了这个脆弱的社会。 向你正经效忠的武士也就是所谓的骑士。早期的骑士出身寒微,凭着武功获赐土地和财产。由于战事频繁,重骑兵的威力日渐凸显;加上教会对职业军人的拉拢和吹捧,其政治地位在欧洲乱世蒸蒸日上。11世纪,骑士赫然跻身贵族行列,成了封建领主手里的王牌。 有了职业军队,你可以轻松摆平没成气候的土匪。也可以选择一个不属于自己封建关系网的冤大头,以荣誉抢劫为宗旨向他发动一场私战。甚至可以围困某个有钱寡妇的城堡,逼迫她接受你的求婚。你的封臣有义务给你打40天仗,足够你和邻居厮杀个昏天黑地。据说在11、12世纪相当于今天法国的这方领域,没一天哪里不交火的。 战争间隙,骑士会把时间都用来角力、比武、打猎和宴饮。说到打猎,那可是时人的最爱——话说这世上还能有啥运动能比花费一整天时间追杀凶神恶煞的野猪,把它们逼进死角放箭射倒,再挥舞利剑砍下血淋淋的猪头更带劲?无怪乎大家都不让庄稼汉跑森林里乱搞偷猎破坏生态了。 过年喽! 打打仗,打打猎,打打老婆,一晃,年底了。 中世纪欧洲的苦寒冬天其实是老爷们饕餮宴乐的季节。作物低产,谷物短缺,意味着家畜一到草木凋零的时节就断了饲料,加上风雪交迫,天寒地冻,多半熬不过凛冬。所以11月、12月成了屠宰月,每到这时大家伙就杀猪宰牛,享受几天大肉筵。 圣诞期间的这种宴会应该说是比较热闹,比较欢快的。看,不断有脏得不可思议的手指头戳进鲜有烹调痕迹的大菜,撕下肉条填进血盆大口;听,不断有声声饱嗝滚滚臭屁在厅堂炸响,庆祝食客们的肠胃过载、小腹胀气;还有幸福得龇牙咧嘴的猎狗绕着长桌不停游走,敏捷地掠走从天而降的狰狞猪头和秽恶下水,好像一条条神出鬼没、身姿矫健的流动泔脚桶,令同样趴在地上搜索肉末而不得的奴仆和弄臣自愧弗如什么?你要餐巾?别逗了,这年头谁用餐巾?脏东西任你处置,别往领导身上蹭就行。 但正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在场的统治阶级——包括你在内——恐怕没一个想到漏风茅屋里饥肠辘辘的隶农。因为不得打猎,又没法溜出去打鱼,所以现在只剩下棚屋里藏的这些谷子可以拿来果腹。但你要明白,这是留给来年的种子,今天要是把持不住,日后必不得活。于是,他们仍旧只能听着派对上的歌声、笑声、嗝声、屁声,巴巴地看着孩子们忍饥挨饿。 刚才已经说了,当时没法让牲口越冬。瘦马秣败草地硬撑过去,也得病出一身癞疥。这种畜牲怎么春耕?于是农民就把犁套在婆娘身上,让自家女人顶替役畜。问题解决了?不。——没有健康的畜群,就没有充足的粪肥;没有肥料,就没有茂盛的庄稼,也没有足够的收成;而没有好收成,冬天还是养不活牲口,春天还是要女人耕地,还是没有粪肥——这一路循环下去,封地上的各色人物永无出头之日,包括领主在内。 ——不错,包括你这个领主,没有发达的经济和健康的文化,也只能像野兽一样在不开化的世界挣扎,生于泥泞,死于蛮荒。 信仰希望 当时超过九成的人务农,但仍有人食草维生,仍有八成的婴儿夭折,仍有妇女在田间做牛做马。整个世界被看成囚禁众生的“泪谷”(vlléedesplers),谷中预备种种刑罚,折磨罪人亚当的子子孙孙:苦役、凶杀、焦渴、匮乏、瘟疫、恶疾、旱亢、饥荒和亲人的死亡。囚徒们无从解脱,只得梦想来生。 来生就是希望,人活一辈子只是为来生作准备——这就是宗教对世人的安慰。毋庸置疑,每种成功的宗教都取决于它对死后世界的建设、开发和控制。天主教的世界观会为我们提供了极佳的范例:试想,九霄中有那么一座极其庄严美丽的食堂,有时你觉得它那么真实,抬抬头就能望到;那里美酒成河佳肴飘香,只要在尘世煎熬几十年,向负责中介的教会按时缴纳什一税,蹬腿时就能领到单程票,从此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永永远远地快乐下去。 你多半对此不以为然,但千万别唱天主教会的反调——原因很简单:上自帝王,下至庶民,几乎人人都对天堂笃信不疑。没有了天堂,你还能靠什么来拯救悲惨无常的生活?没有了教会,你又该靠谁来帮你信仰来生永恒的天堂? 当时的人已经没资本拿希望作赌注了。 奇幻世界 呆久了,你就发觉这社会有点精神分裂。人们好像当真和各自想象中的妖魔鬼怪一同饮食起居,生老病死。你听说撒旦的整个魔鬼军团都在往人间渗透,今天在两人交谈时歪曲个发言制造个争端啦,明天乘圣洁而寂寞的女人睡觉时和她发生个关系剥夺个贞节啦,后天在好人家的贵重衣服上戳个洞、又往路人身上洒个灰啦总之有人犯罪,是魔鬼使坏;有人受害,是魔鬼使坏;有人倒霉,是魔鬼使坏;有人不信是魔鬼使坏,还是魔鬼使坏。 别怕,大人,我们有神圣的教会对付撒旦。圣水,马到成功;十字架,无往不利。诵一段拉丁经文,也能驱邪防灾。只要诚心事主,魔鬼是绝对不能把你怎样的。据说,有一天某恶鬼干累了坏事,坐在生菜上休息,结果来了个心不在焉的修女,随口就连菜带鬼一起吃掉了。修女尚且如此,更别提我们德高望重的神父了。 对喽,原来神父也有超能力。记得弥撒上用的小薄饼和葡萄酒吗?神父只消动动嘴皮子就能把它变成圣餐,变成耶稣的肉和血。而那薄饼和酒,那身体和血,一旦吃下,就能分享耶稣基督的神圣,像他一样有朝一日征服坟墓,征服死亡,神奇吧。而且,这的的确确是耶稣的身体和血,只不过尝起来依然是饼干和酒而已。你想想,如果那圣餐真变成*人肉人血的样子,岂不是要吓到信徒?(这其实也正体现了我主耶稣的体贴和善良)换言之,即使教士迫不得已,用面包和水,或像国内某些教堂那样,用达能饼干和农夫山泉充当圣餐,实际吃到你嘴里的,仍旧是耶稣的真肉和真血。 这里有个小故事,你不妨一听。话说当初有个神父肉欲攻心,处心积虑地诱惑某位漂亮处女,但总也不得逞。于是某次弥撒过后,他把一片“圣体”含在嘴里,指望在吻她时借助耶稣基督的威力使人家屈服——这就玩过火了。神父走下圣坛时身体骤然变大,乃至让脑袋磕上了天花板。这厮连忙吐出圣小薄饼,把它埋在了教堂的角落里。事后惴惴不安,便向另外一名神父坦白了自己的罪恶。两人最后决定去取回薄饼,结果竟从犯罪现场挖出一个惨遭钉死的男子的血迹斑斑的尸体! 嘿嘿,信了吧。 所以千万千万别欺压神父,得罪教会。否则他们就会利用职务之便,用世上最可怕的手段报复你——逐出教会。一旦给逐出教会,首先,你再也尝不到耶稣肉耶稣血了;其次,你的罪过再也没人会宽恕,所以死后必然下地狱;再次,不做很多违心的事,是没法回归救主的怀抱的;最后,作为一个不敬神的恶棍,人人得而诛之;乱世诸侯给这么整治,就像不怎么和谐的鲨鱼群里有那么一条受了伤流了血,而那血腥味又恰好给同伴尝了个真切,后果不堪设想。 结语 相信你已看清公元1000年时中世纪欧洲的真面目了。这就是凌晨五点钟的黑暗时代,落后的经济导致割据和奴役,滋生贫寒和野蛮。世人向宗教寻求慰藉,加速了罗马教廷的崛起。人人都渴望改变,渴望出走,渴望救赎。此时此刻,要发动一场轰动天下的远征,也许只需一星火花而已。 主角属性(至3卷) 原本计划中其实是打算三更的,因为四更对我的存稿来说还是很紧张的——说到存稿,在下也是在各位的监督下开始养成了这个习惯(笑),不过无论如何——为了月初的爆发拉票,其实我在这里多放一章出来,压力还是相当大的。 但是各位的热情还是最终打动了我,书评区的讨论给了我很大的鼓励,毕竟为了这种感动,我认为是值得的。 另外,这张属性表的制作其实用了比我写一章远远多得多的时间,不过即使如此,我还是将它免费发出。 因为毕竟与剧情无关嘛(捶地板 只是希望,在今后的日子里,大家能继续支持我,希望大家的支持能让我继续走下去,让我们一起来完成这个故事。 另外,无论是起点的同学们,还是贴吧的诸位,还是那些商量为琥珀之剑制作同人漫画的大家,我都很感谢你们。 你们是我写书的原动力。 谢谢你们。 下面是属性。 ——————————————————————————————————————— 布兰多 人类男性,20岁 力量体系:物理,近战/咒术,元素 绝对力量——黄金 要素(静止性,稳定性) 血脉天赋——不屈lv2 死硬,10分钟内无视一切打击(15分钟下一阶段) 自愈,机体自我恢复能力增加3倍(6倍下一阶段) 不屈,元素抗性+5,物理伤害减免5%(+10,减免10%下一阶段) 坚韧,体力在前两阶段(活跃,疲惫)可以如同最佳阶段一样施展一切能力 力量82.4+24(装备)+31.9(精英模板)=138.3 灵巧47.4+22.1(装备)+20.8(精英模板)=90.3 体质84.2+25(装备)+32.7(精英模板)=141.9 知性1.2+0.3(精英模板)=1.5 意志25.1+7.5(精英模板)=32.6 感知19.2+5.7(精英模板)=24.9 血脉28.5+8.5(精英模板)=37 ———————————————————职业—————————————————— 空闲经验:57330 贵族领主,— ————————————基础技能———————————— 基础知识1级常识(初级/普通):基本知识、技能 地理知识1级常识(初级/普通):常识性的地理知识 地方知识1级常识(初级/普通):常识性的地方知识 ————————————应用技能———————————— 民兵,6级:0/200下一级 ————————————基础技能———————————— 格斗技巧3级基础(初级/普通):埃鲁因民兵的格斗技巧。最高上限 战术理论0级基础(初级/普通):埃鲁因的战术理论知识。最高上限 军事组织0级基础(初级/普通):埃鲁因的军事组织常识。最高上限 战地急救6级专家(初级/普通):战场急救技能,知识。 ————————————应用技能———————————— 深入分析3级基础(初级/特殊):银精灵的战技分析技巧。 雇佣兵26级:475/77537下一级 ————————————基础技能———————————— 军用剑术16+1(+2)级巅峰(初级/普通):埃鲁因军用剑术。 武器精通1+1级基础:全武器熟练。 骑术3级基础(初级/普通):战马骑术。 特种骑术:猎龙0级基础(初级/普通):猎龙骑术。 ———————————应用技能———————————— 力量爆发11+1级大师(初级/普通):力量爆发技巧,3x加额外30。(受格斗技巧加成) 正面突破6+1级专家(初级/普通):破甲技巧,穿透防护25%加额外5点。(受力量属性,武器精通加成)已达瓶颈 白鸦剑术8+1级专家(中级/普通):埃鲁因宫廷剑术。(受力量属性,军用剑术,长剑/武器精通加成)已达瓶颈 冲锋1级基础(中级/普通):速度爆发技巧10x。(受灵巧属性,格斗技巧加成)上限 元素使22级:0/35392下一级 ————————————基础技能———————————— 元素协同1级基础:元素池沟通技巧。最高上限 元素咒术1级基础:元素法术多重引导技巧。 炼金术7级专家:炼金术技巧。 ———————————应用技能———————————— 树木坚韧5级专家:转换法力至天生护甲,1/50转换比(受血脉属性加成) 学者15级:0/15500下一级 ————————————基础技能———————————— 贵族知识6级专家:皇室与贵族知识 纹章学知识6级专家:纹章学知识 ———————————应用技能———————————— 博学多闻1级基础:额外开启一个免费兼职栏位。 ———————————————————装备—————————————————— 武器大地之剑,哈兰格亚(黄金,幻想)锋利/硬度34-42,+22力量,+17灵巧,+20体质,(地震,元素领主,石之巢) 手甲赤红的祝福,巴哈姆特之握(黄金,幻想)防护2,+10%火焰伤害,(火盾,高级炼金术法阵) 远程页岩长弓(黄铜,魔法)锋利25-29,+4灵巧,+2力量,(石化之矢) 手指风后指环(黄铜,魔法)+1灵巧,(风弹,魂印解放) 手指次级蛇形指环(黑铁,炼金)+0.1灵巧 手指火焰之戒(黄铜,魔法)(火球) 手指v战士指环(黄金,幻想)+1战士技能 躯干皮内甲(—)防护1 手腕元素手镯(黄铜,魔法)元素伤害4-4 靴子血肉胫甲(黄铜,魔法)移动速度+10.5%+5体质 项链焰之星(黄铜,魔法)+10火焰强化(元素扩容) 护身符次级防护(黑铁,炼金)防护0.1 护身符次级生命(黑铁,炼金)生命+2 护身符次级生命(黑铁,炼金)生命+1 雕像圣者—白鹿(黑铁,炼金)(驱邪,侦测不死) 雕像黑暗—毒蛇(黑铁,炼金)(淬毒) 徽章狮子徽章(黄铜,魔法)(冲突光环) 水晶—臂幽灵骑士水晶(强化)+10%输出力量 ———————————————————背包—————————————————— 诅咒之矢(衰老) 食尸鬼项链 魔力橡实6(黄金树) 岩石兵团项链 秩序之石 亡灵绊索 灰暗石片 画作 祝福之鳞26 蛇鳞匕首(布兰多作品) 基础炼金术材料若干(采集自黑森林) 魔力水晶若干(采集自地下矿脉) 五头蛇蜥蛋1 —————————————————旅法师系统————————————————— 元素池: 230/230法力 火(58/40+18)元素扩容 风(20/34) 地(7/37) 水(32/32) 光(10/27) 暗(20/25) 自然(—) 世界: 财富:2187 声望:326 —————————————————地牌————————————————— 圣树秘地蓝/绿色,基本地:1水/周(横置:1水,2自然) |—结附富饶金矿灰色,结界:4财富/天 罗夏尔的集市灰色,特殊地:2财富,1地/天(横置:6财富) 若根沼泽黑色,基本地:1暗/周(横置:1暗) 风暴之巢青色,基本地:1风/周(横置:2风) 余烬火山红色,基本地:1火/周(横置:1火) 宝石平原白色,特殊地:(横置:2光)(横置,支付2光:20财富) 现阶段策略保证财富,因此不横置圣树秘地,以保证基本生物出场消耗为前提支付罗夏尔的集市与宝石平原,横置白银燕尾旗加倍罗夏尔集市,或宝石平原—— 收入+43财富,+1暗,2风,1火/天 额外收入+1水,1暗,1风,1火/周 ———————————————卡牌/场上——————————————— ———————————————生物牌——————————————— 高地法师蓝色,法师:5声望/天:(维持—2地/天) |—事件狼穴灰色,事件, 独角兽骑士黑/白色,骑士:(维持—1暗,6财富/天) 火爪领主红色,战士:(维持—1财富,1声望/天) 卢比斯的雇佣兵青色,佣兵/集群:(维持—2财富/天) |—结附万象森罗无色,圣所/幻想:(—) 火爪矛手红色,战士/集群:(维持—5财富/天) ———————————————法术牌——————————————— 丰饶的金矿灰色,结界(—) ———————————————宝具牌——————————————— 永恒置球无色,奇物/幻想:(—) 万象森罗无色,圣所/幻想:(—) 白银燕尾旗无色,奇物/魔法:(—) 支出-13财富,-1声望,-2地,1暗/天 结余+4声望,+27财富,+2风,1火/天 ———————————————事件牌——————————————— 狼穴灰色,事件:(—) ———————————————卡牌/场下——————————————— ———————————————生物牌——————————————— 圣洁大天使白色,天使:(维持—1光/天) 风精蜘蛛青色,昆虫:(—) ———————————————法术牌——————————————— 能量流失无色,法术(—) 白阳之刃白色,法术(—) 并驾冲刺灰色,异能(—) ———————————————宝具牌——————————————— 金辉战旗白色,奇物/魔法(—) 白银马驹无色,奇物/神器生物(—) 圣剑灰色,剑/魔法(—) ———————————————事件牌——————————————— ———————————————卡牌/墓地——————————————— ———————————————生物牌——————————————— ———————————————法术牌——————————————— ———————————————宝具牌——————————————— ———————————————事件牌——————————————— 第二百六十八幕 圣堂骑士转职(中) 回廊上有一排金红色的廊柱,螺旋状的纹理像是一道火焰。修女公主从这些柱子之间经过,她有些急促,不得不提起白色修女服的下摆,单纯得好像一位天使。穿过安德浮勒大圣殿的内侧回廊,玛格达尔在一个小庭院内见到了等待已久的贝格宁爵士。 不管她承不承认,她心中对这位年轻人都有些好感。一个能够抛弃自己的显赫的出身站在心中认定的爱情与正义一边的男人,懂得这样坚持的人无论在哪里都是容易赢得好感的,何况贝格宁正好符合了她心中对于抗争命运期望而又不敢幻想的愿景。 她看到那个年轻人,忍不住有些紧张,又有些少女的羞怯轻声问道:“贝格宁爵士,为何这个时候来找我?”“公主殿下想知道圣殿的态度。” 明知是理所当然地回答,但玛格达尔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还是那样,主祭大人希望圣殿能维持中立的态度,伊坎大人虽然对你们有好感,但他一定会维护伍德主祭的决定。、, “圣殿没有偏向,对我们已经是最好的消息了。”贝格宁答道,只有在公主面前,他才露出百依百顺的一面,在他人面前这位年轻人也是一位精明的贵族。 “怎么了?”“托奎宁狮人在边境蠢蠢欲动,公主担心圣殿会想提前结束这场内战。”修女公主皱了皱好看的眉,柔声地答道:“不会的,伍德主祭不可能支持这种做法。不过总殿那边可能会有一些变故我今天得到了一些消息。” “鼎” “伍德主祭的任期已经快满了圣殿派来了继任者,和继任者同来的还有圣殿的特使,我总有不好的预感贝格宁先生。”“继任者叫什么?”贝格宁脸上看不出是喜是忧,只是如此问道。 “不知道,贝格宁先生,这是圣殿的最高机密,其实我不应该和你讨论这个的”玛格达尔有些担忧地看了这个年轻人一眼,幽幽地说道:“您和格里菲因都是优秀的人可是这个世道太不公平,对不起,,连我也帮不上你们什么忙。”一路小跑过来的玛格达尔脸上渗出红晕,美态得惊人,连贝格宁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年轻人笑了下,摇摇头道:“没什么,仍旧非常感谢你了,玛格达尔公主殿下。对了你好像是很急着赶过来的,那边出了什么事吗?”年轻人指的是内殿,那是圣殿编内人士才能踏足的区域,他虽然出身显赫,而今又担任着公主特使的身份但依旧不能踏足。玛格达尔听他这么问,脸红了红,点点头道:“有贵族子弟前来就职圣堂骑士,作为圣殿内的女神官,本来理论占我要旁观的。” “哦?”贝格宁扬了扬眉头,他听出这位修女公主言下之意是因为他的缘故她竟小小地违背了圣殿的规矩~这对于这位自小知书达理、文静温顺的公主来说,已经是一件极为了不得的事情了。任哪个男人听到这样的话也会忍不住得意的,不过年轻的爵士并未将这种得意表现出来而是问道:“选在这个时节来就职,哪一家的后弃?”“不清楚听说介绍他来的是个大人物,原本要主祭大人帮他主持施礼的一”“主祭?”贝格宁变了脸色,他忍不住打断道:“可是伍德主祭么?”“恩,可惜主祭大人不在。不过那个年轻人也很厉害呢,竟然就拒绝了卓亚大人的提议。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不在乎这份殊荣,现在能这么想的贵族很少了,尤其是在埃鲁因。”修女公主有些感叹地说道。 “我想他或许并不知道自己错过了多么大的荣耀”贝格宁自己都不相信地说道,他心中略有些嫉妒竟然拒绝了主祭的施礼,这是多么大的殊荣。当然他更宁愿相信布兰多是个乡巴佬,根本不清楚主祭的施礼意味着什么,年轻的爵士吸了一口气,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摇摇头道:“那么我就告辞了,公主殿下。”贝格宁的失态在玛格达尔眼中并未留下什么坏印象,哪个年轻人听到这样的事情还能保持镇定呢,连这位修女公主自己都不相信,何况对于对方的好感在心中放大之后,一点点缺点反而成了优点了。 不过她还是想起一件事来,忍不住疑惑地问道:“贝格宁先生,我听说你和其他人一起来的?”贝格宁正要告退,听到玛格达尔如此问,忍不住一怔:“恩,我和尤熙侯爵一起来的。在路上碰到了这位大人,没想到他竟一眼认出了我来,他名义上是公主殿下的叔叔,我也不好拒绝他。” “恩,玛格这尔轻轻点点头,犹豫着劝道!“尤熙。。侯爵大人他,风评有些不好,而且他和留科亲王走得很近如果可以的话,贝格宁先生你还是尽量和他保持距离,免得被人背地里恶意中伤。” 尤熙侯爵名义上是奥伯古七世的堂兄,不过他是上一代国王的私生子,没有继承王位的权利。好像是为了反抗这种命运,这位侯爵大人生来放荡不羁,他在贵族圈子里的风评极差,甚至对自己唯一的侄女都不怀好意,最近又和留科亲王既公主殿下的兄长混在一起,世人皆知他与西法赫家族的大小姐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玛格达尔生性柔弱,但对这种人极为厌恶,她正是听闻贝格宁爵士和这种人走在一起,才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我明白”年轻人对她微微一笑“谢谢你,公主殿下。” “不用。”修女公主摇摇头,她看着年轻的爵士告退,身影从偏殿中消失,忍不住叹了口气。她偷偷从自己的岗位上离开,还不知道是喜是忧,她在世人眼中都是一位安静听话的公主,这个头一开,圣殿的老古板们可能会狠狠地斥责她一顿。 不过玛格达尔心中既失望又有些隐隐的兴奋,这还是她第一次抗争自己的本分,虽然只是小小的一步,但也忍不住让她胸腔中小心脏有一种怦怦直跳的刺激。 修女公主转过身,像是面对刑场一样带着一种毅然的气质走了回去。而在另一边,年轻的贝格宁爵士一出门,就忍不住对等在一旁的自己的侍从问道:“尤熙侯爵呢?” 那侍从有些胆战心惊地答道:“不知道,大人,尤熙侯爵他说他还没来过安德浮勒大圣殿,所以先一个人进去逛了。” “那个该死的浪荡子!“贝格宁脸色一黑,忍不住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 “大人,我们要等他吗?”侍从小心地问道。 “等他干嘛?”贝格宁反问道:“他爱干嘛干嘛好了,但愿他别惹出太大的祸事来。我们回庄园,公主殿下还等着我们的消息呢。” “是的,大人。” 侍从赶忙躬身答道。 安德浮勒的静室内转职圣堂骑士的仪式比大多数人预想中简单得多,四大圣殿中炎之圣殿继承炎之王吉尔特的风格,以简朴务实为美德。圣堂骑士的转职仪式一般是先由施礼者向受职者询问一些问题,这些问题可以是受职者加入圣堂骑士这个行列的原因,也可以是一些教义相关的知识,布兰多准备周全,早早把宗教知识(埃鲁因)点到了10级,此刻老祭司一提问,心中答案自然浮现,自然是对答如流。 年长的祭司越问越满意,自从第一次圣战结束后,穴兽之年以来,贵族们对于金色之炎的敬意越来越浮于表面,虽然圣殿依旧权威,但人心中已无古老的美德存在。对于权力与金钱的争斗愈演愈烈,贵族们追求手段多于信仰,能在炎之圣殿的教义上有如此见地的年轻人不要说是埃鲁因,就是克鲁兹人中也很少见了。 他忍不住点点头,对布兰多说道:“若不是阁下不愿意,我实在希望让你加入圣殿,我认为你一定会成为真正的圣骑士。阁下头脑清醒,洁身自好,我游历过许多地区,阁下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年轻人。” 布兰多忍不住有点脸红,没想到对方竟看高他至此,圣骑士在炎之圣殿中是个比神殿骑士还要高的称号,地位几乎与地区主祭的地位等同。布兰多知道只要自己点头同意,很可能对方就会推荐自己走到那一步,一位圣骑士在埃鲁因享有的权利与地位一般人根本无法想象,就像是伍德主祭,可以说身份超然,与国王等同。 布兰多要说自己没一瞬间的心动是不可能的,不过他意不在此,如果他加入炎之圣殿,就不得不接受总殿的安排,不可能再插手埃鲁因的事务。何况炎之圣殿本身也不是表面上那么干净,布兰多比谁都清楚这一点,因此他还是摇摇头表示拒绝。 “可惜。”年长的祭司叹了口气,不过他也就是看到优秀的年轻人见猎心喜而已,他拿起沾了圣水的卵石,放到布兰多身上,一手按在炎之圣殿的教义上,就准备宣誓让布兰多就职。 可就是这个时候,内殿中忽然走出一个人来,开口就阻止年长的祭司道:“且慢。” 布兰多与祭司回过头,发现来人正是伍德主祭。 第二百六十九幕 圣堂骑士转职(下) ,且慢。 伍德主祭忽然现身,年长的祭司微微一怔。忙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不解地看向对方。“卓亚神官,我有些话要和这个年轻人说,你能先离开一下么?、,这位安德浮勒圣殿的现任大主祭目光未稍在布兰多身上停留,他看着自己的同僚如此问道。 老迈的祭司愕然地愣了愣,但随即垂下眼睑,将手放在胸前微微向对方鞠了一躬:“当然,如你所愿,主祭大人。”他看了一眼布兰多,再看了看伍德主祭的脸色,有些猜不透这里面的关系,不过现在这已经不是他所能关心的事情,年迈的祭祀也只能收起好奇心,从静室中退了出去。 伍德这才回过头转回目光,而感到对方略带严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布兰多暗叫不妙,这位安德浮勒的大主祭措辞严厉,看起来不像是来请他喝下午茶的样子再说现在既不是中午也不是下午。 “我听说你叫布兰多?”埃鲁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主祭开口道。 布兰多感到自己的眉尖好像被针刺了一样微微一挑,他抬起头,假装不解地看着对方问道:“恩?” “好了,你的反应很机警,神态也很逼真,不过可惜,图拉曼都告诉我了,他没跟你说过他和我的关系么?”伍德严肃的神色之间忽然微微一笑,他摇摇头,眼前这个不久之前老朋友还向自己提起过的年轻人此刻表现得小心谨慎,但在已经了解对方底细的他看来就为未免显得有些生涩了一些。 伍德的话让布兰多一僵,随即在心中暗骂了一声,他怎么会忘了这位权倾一时的安培瑟尔大主祭与图拉曼的关系呢在琥珀之剑中两人早年在克鲁兹就认识,曾是莫逆之交,后来即使图拉曼在布拉格斯郊外隐居的时日里,两人也没有断了联系,因为图拉曼那里经常就有向安培瑟尔方面送信的任务。 不过出乎布兰多预料的是图拉曼对他的态度,虽然早先在布拉格斯就见过这位大学者一面,但唯一说得上的交情不过是信风之环一起对抗浪潮的经历。纵使是他也看得出来威廉和图拉曼对他这样一个年轻后辈印象还算不错,但也仅限于谈得来罢了,布兰多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请对方帮忙写了一封介绍信,没想到对方竟然直接找上了自己在安培瑟尔的老友。 前者是顺手之劳,后者就是有意为之了,这里面的差别大了去了。 以图拉曼在埃赏因的地位,好像也不可能会对他这个偏安于托尼格尔一隅的小势力有什么企图。布兰多还没来得及想清楚这里面的关系,伍德就已经看出了他的疑惑,诸位主祭大人好像要将布兰多看穿一样盯着他:“你不必多想,我的老友看起来很欣赏你,自从他离开这个王国的权力核心以来,我还是头一次看他这么热心。” “你知道他对我说了些什么吗?” 布兰多当然不知道,不过他也很好奇那位赫赫有名的秘银堡的主人为什么会绕远路为自己塔一把手。他干脆坦然看着这位安德浮勒圣殿的大主祭,很光棍地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主祭大人。”他这么说,既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这一次反倒轮到伍德主祭好奇起来“年轻人,你的身份我既然已知晓,你应当明白你是叛逆,而我代表炎之圣殿,你难道真的以为我会因为老友的关系就会放过你?”年长的大主祭这么问时,下意识地流露出身为圣殿高阶神职人员的威严来,若是普通人面对这样的质问,早已吓得瑟瑟发抖,但布兰多问心无愧,反而坦然答道:“我不知道,不过我更情愿相信大人在这里和我说这么多是有原因的。” “我那老朋友认为你能帮助埃鲁因走出泥潭。”伍德主祭答道。 布兰多手指微微动了动。 这是一个他做梦也没想到的答案。 他吸了一口气,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下去才好。若是顺着回答,未免显得太自大了一些,因为就连他自己也无法看清无数历史之前的道路,他从不认为自己现在做这些有多么伟大,因为与其说是拯救不如说是为了弥补过去的遗憾:布兰多甚至觉得自己的出发点是有些自私的,他希望过去曾经遗失的美好的事物可以得以保全,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回头弥补自己的过错一样一虽然这并不是他的错,但布兰多总是有一种负罪感。 知道的太多,但能做的却太少。他能给自己唯一的答案,就是尽力去完成而已。 甚至就算是安培瑟尔的此行,那位在另一段历史中为埃鲁因呕心沥血的公主殿下就在迷雾的另一端,然而他究竟能不能穿过这迷雾,都还尚且是个未知数,布兰多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这种小心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但直到今天却有一个人肯定地对他说道:“我认为你能帮助埃鲁因走出泥潭。,而这个人还不是一般的信口开河的存在,这是一位睿智的老人,他是秘银堡的主人,埃鲁因的大学者,白银之民,布加犹如站在凡人的云巅的众多工匠巫师中的一员。布兰多觉得对方还没无聊到这个地步来和他开一个玩笑,况且这个玩笑是如此巧合。 布兰多一时竟感到有些口干舌燥,不过图拉曼毕竟还不是先知, 这位老人或许用某种睿智的目光看到了什么征兆,但布兰多觉得自己还是谦虚一些的好。只是一味的否认的话,未免显得底气不足,他看着这位安德浮勒的大主祭,最后点了点头答道:“我认为任何一位有抱负的年轻人,对于这个陈朽的王国都会有这种想法。不只是我,它还有许多人在为这个目的而战斗。我也一样,只是我尽力去做我认为对的事情,仅此而已。” “所以你在托尼格尔的所作所为也是这个答案的一部分?”。 布兰多点了点头。 伍德垂下眼睑,走到布兰多身边,示意他跪下:“北方托奎宁狮人蠢蠢欲动,你知道么?” 布兰多一看这位主祭大人的动作竟是要给他施以圣堂骑士的转职仪式,一时竟有些摸不透对方的想法。伍德此人在琥珀之剑的历史中以铁面无私著称,被人们称作“钢铁般威严的神官”不过他的名声大多是正面的,以圣殿的美德为行事的准则,是一个真正值得敬佩的圣职者。布兰多微微一怔之后反应过来,忙单膝跪地,如同一位骑士接受册封一般。 他虽然对这种形式上的仪式并没有太多好感,不过这是难得的机会,他也明白。 同时他点点头低声答道:“知道一些。”“圣殿不会放任埃鲁因动乱太久。 ”伍德将手掌放到布兰多肩上,念道:“以炎之王吉尔特的名义,他的后人们始终以这个名字而荣耀,并非是因为先人的功绩而沾沾自喜,而是因为继承了这样的品格与美德,因此我们立誓无论大地如何动荡,他的后人永远坚守这份内心之中的信念。” “我立誓”布兰多按照规矩答道,一方面他内心中对于托奎宁狮人的躁动其实并没有多少不安,因为这是历史上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如同钉在板上的钉子。比起来这位历史上的铁面主祭吟诵上古的誓约的声音更加显得无比神圣,连布兰多心中都有些共鸣,是啊,这些品格在黑暗的年代中如此珍贵,但现在的沃恩德已经将它们抛弃了,只有少数人仍在坚守着。 “那么,我们要求这位年轻的骑士不因为任何环境的变迁,而改变他曾经立下的誓言,无论是哪一种情况,他应当明白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东西永远是正确的,不应该被放弃和遗忘。” “我承诺。” 就在两人一应一答之间,静室内的空间仿佛动荡起来,布兰多感到冥冥之中某种联系仿佛建立起来,犹如一座桥粱,在他立誓的一刻从天而降,联系着现世的这一头与未知的另一头。维系着琥珀之剑世界基础的法则共鸣起来,一股磅礴的力量从天而降融入他的身体,就像是获得了某种认可一般,他一瞬间就获得了圣堂骑士的能力。 “系统提示:玩家获得新的职业“圣堂骑士,。”系统提示:玩家获得新的职业技能“冲突光环,。”系统提示:玩家获得新的职业技能“炎阳之血,。”系统提示:玩家获得新的职业技能“辣刺冠冕,。,一位大主祭的祝福果然非同凡响,布兰多瞬间获得了十五个等级的免费圣堂骑士职业等级,同时在圣堂骑士五级与十五级时各自获得了一个本职技能。冲突光环自不必再做介绍,而炎阳之血与辣刺冠冕也是圣堂骑士的核心技能之一。 第二百七十幕 伍德主祭 炎阳之血是一个被动技能,任何对圣堂骑士造成近战伤害的敌人都会受到金色之炎的反伤,每等级造成伤害值5%的伤害,十五级时达到75%。 虽然这个伤害也算是魔法伤害与火焰伤害,可以被各种抗性所抵消,不过这也足够让圣堂骑士的对手头痛了,要知道圣堂骑士本身就是个坦克型的职业,说不定你砍他一刀结果到头来你受的伤害比他还高。 而棘刺冠冕就是一个主动进攻型的技能了,这个技能有持续和主动开启两个状态,它持续生效时每秒消耗较少的魔力,作用是增加圣堂骑士自身的耐性与抗性所谓耐性就是对于毒素与特殊伤害的豁免能力,而抗性就是对于魔法的豁免能力一而圣堂骑士一旦主动开启这个技能,在短时间内将会将所有防御、抗性与耐性转化为攻击力。 这段时间很短,而且效果结束后,圣娄骑士将会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是零防零抗性的虚弱期。不过圣堂骑士在开启这个技能的持续时间其间,绝对堪称战斗力百分之两百,玩家将之戏称为疯狗模式。这个技能是圣堂骑士爆发的核心手段,其实布兰多对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凵子技能一向没什么好感,不过能从每个职业茫茫多的技能之中抽到两个核心技能,绝对是预料之外的惊喜了。 这其实也是高阶神职人员主持施礼的威力之一,布兰多忍不住看了伍德主祭一眼,这位站在安德浮勒大圣殿权力巅峰的大神官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其实整个仪式也不过只有一瞬间,然后老人对他点了点头:“你起来吧。” 静室内原本躁动不安的法则好像一瞬间沉寂了下去,先前神圣的力量充斥整个房间内的感觉此刻已经荡然无存,就好像之前的一切只是个幻觉一样。 “北方的托奎宁狮人蠢蠢欲动,圣殿不会放任埃鲁因动乱太久,我任期将至,圣殿可能派遣一位新的大神官来接替我的位置。”伍德等布兰多站起来,继续之前的话题道,他好像并不在意为布兰多主持转职仪式,而谈话的重心反复放在这件事上。 布兰多听到这样的话,忽然有些重视起来。他知道这位大主祭向来主张圣殿应该独立于各国的事务之外,保持超然的态度,在对待埃鲁因的内乱上也是如此,对方忽然和他说到这个,是不是想说他的继任者可能和他的主张并不一致?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狐疑地看着这位权倾一时的人物。 伍德主祭不置可否。 “我听说你支持埃鲁因的那位公主殿下?”老人问道。 布兰多对此并不讳避,只是点头。 “那位公主殿下而今弱势,她想要执政埃鲁因,这个王国恐怕得陷入长期的动乱之中。除非她能说服安列克大公,那样一来原本摇摆不定的维埃罗与让德内尔都会偏向王党一方”老人目光落在布兰多身上:“不过你认为这样真的能够帮得了这个古老的王国?” 布兰多摇摇头,这正是他要阻止的事情。他很清楚地可以看到事情在未来会如何发展,公主殿下一旦与安列克达成协议,就不得不向守旧的贵族一派妥协,她身边的王党并不可靠,就好比这座摇摇欲坠的屋子的柱子已经从内部腐朽了,无论怎么置换位置,都无济于事。或许可以挽回一时的颓势,但从长远来看,还是毫无帮助。 布兰多并不是先知,但他曾经亲眼见证这一切上演,就好像舞台上起起落落的大剧一般,只不过他身在其中罢了。 安德浮勒大圣殿的大主祭又看了他一眼。 “所以你明白了?” 布兰多忽然恍然,这位大主祭想说的原来是这个。圣殿不会让埃鲁因的内乱拖得太久,而一旦公主在短时间内无法取得优势的话,圣殿很可能就要介入其中。虽然伍德本人并不主张这么做,但并不能保证他的继任者也是如此,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抬起头看着这位老人。 “图拉曼是我的老朋友,埃鲁因也是他的祖国,他不希望看到自己的祖国沉沦,我自然得帮他一把,何况这与我的主张并不相悖。年轻人,我老朋友把一部分筹码押在你身上,因此我不介意在安培瑟尔再多待一段时间,不过时间有限,总殿方面不是我所能左右的,我最多不过想办法拖延一点时间而已。”伍德这时候终于打开天窗说亮话,他看着布兰多说道:“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从今天来看你是个聪明人,我相信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布兰多深吸了一口气,终于理清了这里面的关系。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图拉曼竟然让安培瑟尔的圣殿站在了自己一方,虽然时间很短,但这对他的行动来说也大大有利。这个惊喜真是从天而降,简直比他得到逆境天堂这套卡牌的惊喜还要来得更大。 他对伍德主祭点了点头道:“我明白。”“明白就好,对外就沿用你原来那套说辞好了。你应该清楚,如果让圣殿的名声受到玷污,接下来的报复也不是你的领地可以承受的,甚至连埃鲁因也是一样。”主祭大人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一点布兰多当然清楚,他原本不愿意惊动这位大人物也是如此,不过没想到图拉曼竟然早早安排好了一切。布兰多想起自己在信风之环其实和威廉、和那位大学者聊的并不是很多,不过不愧是过去银色联盟的领袖,仅凭一丁点线索就猜到了自己的委图。但布兰多更好奇的是对方究竟对自己是怎么看的,如果对方真的认为自己可以拯救埃鲁因,那么他只要站到他的阵营里来,凭借这位大学者的影响力,那么公主一方至少可以获得与北方诸多贵族均等的势力。 不过这位大学者却选择了从一旁搭手,他究竟想做什么,是因为他所说的白银之民不愿意插手凡人的事物?布兰多觉得这可能也未必,否则未来巫师们就不会因为上古石板而打得不可开交了。 最后布兰多在安德浮勒大圣殿圣堂骑士转职的静室内呆了大约半个小时,因为圣堂骑士的转职过程差不多大概就需要这么长时间,除了仪式本身之外,主持仪式的神官还会再骑士转职后询问对方一些问题。 不过伍德主祭自然省略了这一步,只是与布兰多谈了不少关于埃鲁因的局势问题,而对于这位大主祭专门来提醒他的关于托奎宁狮人与继任者的猜测,布兰多却显得不是那么担忧。 因为他知道未来发生的一切。 历史上安培瑟尔教区的换任至少要等到明年,托奎宁的狮人短时间内也不敢轻易犯境,除非历史有什么改变。然而事实上他现在对于整个历史造成的影响还没有想象中那么大,至少布兰多不觉得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可以影响到埃鲁因之外,甚至是圣殿的某些决定。 这未免太荒谬了一些。 半个小时一过,布兰多就向这位安培瑟尔的大主祭告辞离开,其实他倒是不介意在这里多待片刻,但停留太久未免会引起外人的怀疑。何况转职圣堂骑士的念头虽然早早在里登堡的郊外时就已经产生,不过毕竟只是他此行诸多计划中的一个插曲。接下来布兰多还准备前往安培瑟尔最大的拍卖场,他手上还有一张暗耀公主的画作没有出手,这件艺术品在识货的人眼中价值连城,然而对于布兰多这种没什么艺术细胞的人来说,只等同于领地未来发展所需要的资金而已。 他这种想法若是说出去,估计第二天就会被称之为整个埃鲁因最粗鄙的贵族,甚至比那些暴发户还要不如。不过好在布兰多从来不认为自己是贵族,所谓贵族的身份无非是他借以掩饰行动的一个借口而己。 但布兰多有些头痛的是,安培瑟尔的贵族拍卖会就如同其他贵族集会场所一样,没有一定身份根本参与不到那个圈子里面去。他倒是知道拍卖场的主人是安培瑟尔的商会成员,一个叫做唐纳尔的中年男人,拥有名誉上的爵位,不过这位先生家财万贯,要见他一面可不容易。何况对方收集拍卖品都有自己的渠道,布兰多想要参合一脚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他对贵族圈子里的事情不甚了解,正准备去问问等在外面的安蒂缇娜,他们这一行人中,大约也只有这位贵族小姐对埃鲁因的贵族更了解一些了。不过他还没走到外面的庭院中,就听到一个女子愤怒的声音传来:“先生,请你放尊重一些,这里是炎之圣殿!”布兰多一怔,下意识地以为是随自己前来的两位女士遇到了麻烦。 不过仔细一听,却发现这个女子的声音他并不认得,他不由得微微一愣,是谁在外面?安蒂缇娜与茜去哪里了? 第二百七十一幕 如你所愿,侯爵大人 “先生,请你放尊重一些,这里是炎之圣殿。” 玛格达尔公主用力将自己的手抽出来,皱起眉头看着这个中年男人。这个中年男人面色苍白,松弛的眼袋隐隐透出紫黑色,一脸酒色过度的样子,他穿着编织精美的衣物,一看就是贵族出身,只是脚步轻浮,眼色迷离,连衣领扣子都没有扣好,露出惨白嶙峋的锁骨与肋骨,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那些声色场中不知检点的浪荡子。 而布兰多从静室内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幕一事实上他目光一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一尤熙侯爵,奥伯古七世的堂兄弟,上一代国王的私生子。他年纪比已经过世的奥伯古七世小不少,虽然有封地,但以他的身份却很微妙。因此此人整日纵情声色犬马,放浪形骸,据说他自命风流,与许多上层贵族圈子里的夫人们都有一腿,因此在贵族中风评极恶。不过此人与留科亲王与公主的兄长,当今的国王长子过从甚密,又得到西法赫家族现任女主人的支持,一般的贵族还真不能拿他怎么样。 虽然不知道这位侯爵夹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只要他在这里,布兰多大概也能猜出是什么事了。这时尤熙侯爵竟先注意到了他,如同毒蛇一般转过头来“想必这位先生就是那两位美丽的女士的拥有者了,不知你是否愿意将她们转让给我一” “污言秽语!”玛格达尔修养极好,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竟也能克制自己,不过她胸口微微起伏,显然也是非常生气忍不住出口打断道:“这里是神圣的殿堂,先灵们在殿堂的穹顶上注视着我们,请注意你的言行,先生!”修女公主紧紧攥着拳头,心中暗自疑惑这样一个来历可疑的家伙不知是怎么混进这神圣的殿堂中的。 “玛格达尔公主,你还是先别关心其他人了,你可知道我是谁么?”尤熙侯爵笑嘻嘻地答道:“在下正是这个王国未来的国王的叔叔,我想你应当听过我的名字。 在下早就对你的芳名倾墓已久,如今得见,果然盛名不虚,啧啧啧。你这朵名我可是不计一切手段一定要得到呢。” 玛格达尔银牙紧咬,她自小接受圣殿的教育,性子文静温顺,接触过的人无不是彬彬有礼的博学之士,还从没见过无耻之尤的人物。 她气得浑身发抖,但却不知道该怎么还击的好,这个时候布兰多终于插口了:“恕我没听明白,这位先生,不过我想请问一下,我的两位使女现在在什么地方?”他环视四周,却没发现安蒂缇娜与茜的身影,联想到这位侯爵大人的名声,心中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 “哦,她们竟敢对我出言不逊,我命令我的一个手下教训了她们下罢了。不过你可以放心,在下是绝对不会伤害美人儿的性命,只不过那个红头发的小美人竟不知好歹,卡格博才不慎失手伤了她罢了。其实这也没什么不是么。反正很快你就要将她们转让给在下了,作为贵族教育一下自己的使女,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尤熙侯爵轻描淡写地说道,好像下令出手伤人的不是他,反而是布兰多的不是似的。 “这位先生,你不用太担心,你的女伴受了伤,但我已经命人带她们下去治疗了啊!”玛格达尔话还没说完就忍不住尖叫一声,她看到一道银光就贴着尤熙侯爵的脸颊飞了过去~ 那是一把银色的匕首。 侯爵大人做梦都没想到布兰多出手竟如此之快,甚至连他身后的护卫都没反应得过来,他脸上就多了一条血痕。 中年男人惨叫一声,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一时甚至忘了大发雷霆,而是捂住自己血淋淋地脸声嘶力竭地喊道:“你竟敢偷袭一位贵族,你竟敢触犯圣殿的法典!” 修女公主玛格达尔都吓呆了,炎之圣殿的定下的核心条款之中,先古的贵族是受到保护的,虽然他们犯了错一样要受到惩罚,但若有人敢暗中对他们下手的话,就是十恶不赦的罪孽。因此贵族与贵族之间的争斗大多都要找各种冠冕堂皇的借口,当然也不乏暗中使毒、刺杀的,不过这种行为一般都是见不得光的勾当,还从没人敢在圣殿中就光明正大地这么做。 玛格达尔原本开口就是怕布兰多一时激动干出什么不计后果的事情来,可她没想到自己还是说晚了一步。她一时间忍不住目瞪口呆地看着布兰多,但却只看到这个年轻人眼中森森的寒意。 布兰多可从来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从来没人敢这么轻描淡写地在他面前和他谈论伤害他手下的事情。更不用作为一个男人竟然下手伤害软妹子这种事情,作为大男子主义的拥护者,布兰多绝对不能接受尤熙侯爵这一套做法,现在在他眼中,这家伙就是属于欠教育那一类的存在了。 “你可真会扣帽子,大人”布兰多冷冷地答道:“我有偷袭过你么?” “你明明”尤熙侯爵忽然回过头,布兰哆之前丢出的匕首正插在庭院后面的廊柱上,差点直没入柄,而匕首上钉着一只白手套。 “你” 尤熙侯爵一下有点目瞪口呆起来,他这才注意到布兰多不知什么时候脱下了一只手套,从脱手套到丢出匕首,整个动作在场竟然没有一个人看清楚,这是什么样的实力。他抬起头看着布兰多“你竟要和我决斗?你知道我是谁么?” “你是谁?”布兰多心中已经决定要教训对方,但面上却假装一愣。 “我是前任国王陛下的堂兄!现任国王陛下的叔叔!你这该死的乡巴佬!”尤熙侯爵怒吼道,他身份特殊,老国王还在世时就对他宠溺有加又由于他无心王位奥伯古七世也对这位堂兄放任自流,以至于他的特权极大,在埃鲁因的贵族圈子中除了几位位高权重的大公爵还没有谁敢惹他。当然,尤熙侯爵也不会傻到去和那几位权倾一方的大公爵找不痛快,因此在他几十年放荡的生活中,几乎还没遇到过任何挫折。 即使是受伤,也只有那么寥寥数次而已,但这其中被外人弄伤,这还是头一次。 这位侯爵大人忍不住怨毒地看着布兰多冷森森地说道:“你死定了!” “啊!”布兰多这个时候好像吓了一跳似的:“你说你是现任国王陛下的叔叔,难道你是那个尤熙侯爵?” “正是,怎么样,乡巴佬,你还要和我决斗吗?”尤熙侯爵还以为布兰多是怕了,忍不住露出残酷的笑容来:“不过你现在悔悟已经晚了,我会让你见识到什么是地狱的你的女人,我会让她们见证称是怎么在她们面前痛不欲生、跪地求饶的!” “侯爵大人,注意你的言行!”修女公主这时终于反应了过来,她这个时候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帮布兰多一把了,她虽然并不知道这个年轻人的身份不过尤熙侯爵的所作所为实在令她作呕。 而作为一位公国的公主,同时又与圣殿有密切的联系,玛格达尔在这个古老的王国内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 但两人都没想到的是这个时候布兰多却在心中暗叫了一声卧槽,他没想到这位侯爵大人还真的顺着竿子往上爬了。他虽然在琥珀之剑中早就听闻了这位侯爵大人乱七八糟的传闻,可没想到真正见到时对方的脑残程度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他看着这青筋暴起的家伙忍不住有点悲哀地想这是不是他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见过最脑残的对手。 “都几十岁的人了,能不能不要这么一副中二的样子啊,可不可以不这么狗血?”布兰多忍不住摇了摇头他一边拦住一旁的玛格达尔,一边有些轻描淡写地答道:“不我想你误会了侯爵大人,在下当然不敢和你决斗。我听闻你是贵族圈子里的废物,和你决斗岂不是败坏了在下的名声。” 布兰多此言一出,院子里就像忽然静下来似的,安培瑟尔西面海上的微风拂过,庭院中的木竟发出哗哗的声音。 修女公主、尤熙侯爵以及他的手下都停下来惊愕地看着这个年轻人,好像之前产生了幻听似的。尤熙侯爵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布兰多原来一直是在调侃他,这位骄纵的贵族老爷差点没气疯了,立刻毫无风度地咆哮起来:“卡格博,去和他决斗!” 在埃鲁因和克鲁兹,贵族早已被纸醉金迷的生活所侵蚀,早已不像是百年之前的光景时人人都拥有一手出色的剑术。不过决斗之风依旧在上层贵族圈子里流行,为了应付情敌、对手或者是来自其他方面的挑战,贵族们往往让贴身的侍从代为进行决斗,是已经是公认的规则之一,因此尤熙侯爵此刻下这个命令也没有丝毫不妥之处。 布兰多此刻身边再无侍从,只有亲自拔出剑,他抬起头,立刻看到一个体格高大的剑手从尤熙侯爵身后走了出来。布兰多心下暗自凝神,他虽然一度激怒尤熙侯爵试图让对方向自己出手,不过心中却没有半点轻视对方的意思。从这位侯爵大人的描述可以得知,茜应该就是伤在他那位手下手上,要知道茜的战斗技巧虽然差一些,但毕竟是黄金巅峰的实力,对方能轻描淡写地拿下茜,恐怕至少有要素显化的实力。 说道要素显化,埃鲁因也就那么寥寥数人有这个实力而已。他看到那个剑手一走出来,果然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竟然是他雄鹰德贾尔,那个与十字手布加、白银骑士希维娅齐名的男人,被人们称之安列克三剑客之一大剑豪。不过此人与布加不同,他和希维娅都效命与安列克大公手下,此刻怎么会出现在尤熙侯爵身边? 布兰多竟是微微一怔。 第二百七十二幕 决斗 从尤熙侯爵身后专出来的德贾尔身形欣长,继承了安列克山民的长脸颧高,不过最异于常人的是他的手指,五指比常人长出四分之一。俗话说身生异象者必为异人,雄鹰德贾尔正应了这句老话,他是安列克行省最著名的三个剑客之一,早年师从于奥塔著名的剑术大师欧立夫,后来青出于蓝自创鹰击流剑术,终成一派大师。 德贾尔使用一柄狭锋长剑,这种剑利于刺击,攻击时有如毒蛇般狡黠,与他的剑术不谋而合。 “只是不知此人化名为卡格博出现在尤熙侯爵身边又有什么企图?”布兰多略一沉吟,举起剑,但身后玛格达尔公主拉住他道:“先生,此人有要素显化实力,你恐怕不是他对手” 布兰多此时已知身旁这位修女身份,听她出言劝阻忍不住顿生好感。早就听说这位历史上的修女公主性格温和善良,她曾经以圣殿的名义在埃鲁因内乱时收容了大量的战争难民,可惜好人没好报,据说她最后的下场也极为凄惨,好像是被自己的丈夫毒死的。 布兰多心中感叹了一下红颜命薄,微微一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他的对手?” “你”公主瞪大漂亮的褐色眼睛,心想这人好不知好歹啊,自己明明是在担心他俟。 德贾尔摆了摆剑锋,已不耐烦“准备好了么?” “且慢。”修女公主出言阻止道,她转头紧盯着一旁捂着血淋淋的脸的尤熙侯爵“侯爵大人令下人代为出战但我们这一方却是亲自出战按照贵族的规则,这位先生是可以要求更多的赌注的!” 尤熙侯爵磨了磨牙齿,伸出左手他旁边一个下仆立刻小心翼翼地跑来将他手上一个戒指除下。这位侯爵大人点了点头,示意那个仆人将戒指呈上来,他说道:“好吧,这是我的赌注,现在决斗可以开始了吧?”他幽幽地开口时,犹如毒蛇般怨毒地看着玛格达尔与布兰多。 布兰多不知道贵族的决斗里还有这一出,微微怔了一下不过他身体中潜在的灵魂立刻占据了表面人格,以苏菲雁过拔毛的性格,有好处当然不会慷慨放手。他看到尤熙侯爵拿出的那枚戒指,眼中微微一亮,蛇蜷戒指,这家伙不愧贵为王室成员,身上果然有些好货。 “侯爵大人好威风啊一枚戒指就这么金贵。 ”但布兰多一副假装不识货的样子,大咧咧地嘲讽道。 玛格达尔公主忍不住微微咳嗽一声,脸有些红,尤熙侯爵这枚蛇蜷戒指是矮人符文大师匹诺德的作品,价值连城。传闻这位侯爵大人在外风评虽然不好但出手却非常大方,从没有任何一条传闻是说他吝啬小气的,挥金如土的倒是有不少,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尤熙侯爵差点没被布兰多气疯了,忍不住冷哼一声:“这是一枚魔法戒指,它能为你抵挡一次致命的攻击你知道他的价值么,多巴佬!” “哦?”布兰多一脸“原来是这样么?。的表橡。 侯爵大人倒吸一口冷气,觉得自己在和这家伙说下去估计会被直接气死。他干脆丢出一只袋子袋子里哗啦一声竟散落出一堆明晃晃的金币来,但尤熙侯爵根本不在乎这些钱只是骂道:“那么这些够买你的命了吧,土包子!”那一袋钱起码有十万托尔,布兰多心道好大一只肥羊,不过他马上点点头,表示够了。 尤熙侯爵又在心中暗骂了一声乡巴佬。 玛格达尔公主都感到有些脸红,但还是强自沉着地说道:“我这边的先生表示没有问题了,那么我作为见证人,宣布决斗可以开始了。 决斗是贵族的礼仪,希望双方谨守绅士的身份,承诺放弃决斗中一切卑鄙的行径,不可偷袭,不可用毒,心怀仁慈,勿要置人于死地。” 修女公主的声音柔柔的,她大概是埃鲁因古往今来性子最温和与最反对暴力的一位决斗见认证人:这时布兰多与化名卡格博的德贾尔都举起剑表示立誓,两人心知肚明这个誓言不过是一番台面话,还没听说过贵族之间的决斗不流血的,一旦上了决斗场,贵族们就撕下了最后的温文尔雅。 德贾尔放下剑,示意布兰多先手。他作为一派大师,虽然此刻化名出现在这里,但大师的架子还没放下,对手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若要让他先攻,这位成名已久的雄鹰剑客自认为丢不起这个脸。然而布兰多却没这个顾虑,本着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的心态,他立刻摆出了进攻的架势。 “军用剑术。”德贾尔心中轻蔑地哼了一声。 布兰多一出手剑尖直指德贾尔的心脏,他的改良军用剑术杀气极重,每一剑都是朝着要人命的方向去的。 德贾尔用手中狭锋长剑一封,两把剑‘当’一声在半空架住,布兰多双手握住剑柄,斜斜地贴着德贾尔的剑锋切了下去。 这位雄鹰剑客立刻感到不对,军用剑术中可没有这么凶险的打法,不过他几十年的剑术经验也不是白给的,手挽一个剑,将自己的剑从布兰多的攻势中脱开来。他后退一步,微微皱了皱眉,一个交手之下自己竟然落在了守势一方,对方的军用剑术在他看来古怪无比。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想清楚下面的套路,忽然心脏一阵紧抽,临场经验化作一种危机感让他反应过来看到布兰多的剑被他弹开后,竟一头向自己怀里撞来。雄鹰剑客心中寒意大盛,下意识用左手抽出一把短剑挡在自己的咽喉前,布兰多贴近他近身范围,只“当,一声金属颤鸣,德贾尔的左手微微哆嗦着,手中的短剑上与脖子上都多了一条浅浅的血痕。 德贾尔头顶寒气直冒一对面这家伙简直是疯了,这是以命搏命的打法,还好他反应快。不过几十年的交手经验中他从没打过这样的仗,这位雄鹰剑客本来就不是一位军人,没有上阵搏杀过,自然不明白战阵上的生死与决斗场上的生死有什么不同、 剑士之间的生死是荣耀,而士兵的生命只是一种消耗品。 布兰多的剑术极为决绝,仿佛整个人都化为一柄利剑,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不止是战场上的德贾尔,就连一旁的尤熙侯爵导玛格达尔都变了脸色,此刻他们仿佛感到自己看到的不是一场决斗,而是战场上双方的军人在殊死搏杀。 “这剑术好重的戾气。”尤熙侯爵都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德贾尔此刻已经完全被布兰多刺激得汗毛直立,就仿佛是一头野兽被逼到了绝境似的,作为一位剑术大师,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走到这一步。他竟感到一种无力,此前的剑术在这样的战斗中好像毫无用处,仿佛只有依靠搏杀的本能才能在这样一场战斗中取胜一样,雄鹰剑客手心中都出了一层油汗,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不过即使是绝境搏杀,剑术大师的反应亦比一般的士兵更快,他的雄鹰剑术本来就是长短剑术,左手短剑向下一划将布兰多从自己身边逼开,右手长剑拼死刺出、布兰多只能后退,德贾尔这才松了一口气,布兰多一退,他马上又是一剑紧逼。 但下一刻这位雄鹰剑士就忍不住汗如雨下,他看到布兰多用左手挡开自己的剑,左手手背上立刻皮开肉绽露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但他向前一步,一剑直直地向自己的肋下劈来。 德贾尔完全可以判断出这一剑若是劈实了,剑刃会从自己的第七和第八根肋骨之间穿过,对肺叶造成重创,德贾尔终于心神俱丧,一面银色的光镜忽然出现在布兰多手中长剑前进的路线上“当。一声火四溅,布兰多的剑重重地劈在了那面银镜上。 银镜的镜面荡起一圈涟漪,像是水银,但水波似的纹理过后,甚至连一道浅浅的痕迹也没有留下。 接下来,一连串的闪光以德贾尔为中心呈一个球状闪烁成一片,仔细看去,那是一面面银色的凸镜,这些银镜闪现之后既又消失,在雄鹰剑客身边构成一个半球游的防御。 被动要集。 布兰多早就知道德贾尔的要素是银之壁,这个要素的被动要素集力有点类似于火盾,会自动为要素的持有者防范来自外界的物理攻击。 当然,这并不是绝对防御,只要进攻者的力量超过了要素的持有者的力量极限,就能轻易击破这层防御。 这种被动要素在同等阶的战斗中都能提供相当大的优势,在高阶对低位的压制中更是几乎无敌的。德贾尔终于动用这种要素力量,其实已经说明他在剑术上输布兰多一筹,若这是一场剑术较量,那么德贾尔已经落败,不过可惜,这是一场决斗。 德贾尔这才有时间抹了一把汗,他一摸额头,这才发现额头上竟全是冷汗。他抬起头看着布兰多,心中无法置信这个年轻自己许多的少年的剑术竟然远胜于自己,那明明是军用剑术,但却又不是:他年少时曾得剑圣达鲁斯指点,见过那位传奇剑圣的改良军用剑术,但这个年轻人的军用剑术更进一步,他一出剑简直就像是让人身临战场,一股惨烈气息扑面而来。 以剑入境,这已经是剑圣的领域了。 德贾尔盯着布兰多,忍不住问道:“你是谁?” (第一更,欢迎加入万物归娘会)(。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 第二百七十三幕 主祭大人,我不是故意的 ,与你无关。 布兰多本就无心回答德贾尔的问题,他放下剑, 身上气息一变,黄金巅峰的力量令在场所有人都微微变色。玛格达尔公主、尤熙侯爵之前都见过茜的实力,黄金巅峰,然而现在又是一个黄金上位,又是如此年轻一连修女公主心中都产生了疑惑,这个年轻人究竟是谁,难怪连伍德主祭都要亲自为他施礼。尤熙侯爵却不得不凝重起来,一个贵族家族拥有一个金之阶实力的侍从这并不值得奇怪,但连年轻的子弟也拥有这样的实力,那就让人不得不谨慎对待了。 他悄悄给德贾尔打了个手势,示意对方不要下死手。能培养出年纪轻轻的黄金阶子弟的家族,台面上的实力不可能会小了。这位毒蛇般阴冷的侯爵大人也忍不住眼神闪了闪,不过脸上冷漠的表情没有丝毫改变,他是下定决心要给布兰多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的。 鼻金上位对要素显化。 其实布兰多也是因为刚刚才获得了十五级圣堂骑士的缘故达到黄金上位,不过他并没有丝毫犹豫,这一次出手~ 便不再是军用剑术了:布兰多首先使用了冲锋技能,整个人化作一道幻影这种可怕的速度令德贾尔头皮有些发炸,但他马上认出这是太阳骑士的独门特技,立刻屏息举起双剑。 不过是速度而已,在银之壁这个要素面前速度是一个无用属性,这位雄鹰剑客忍不住自我安慰道。 布兰多的剑直指德贾尔一长一短两柄剑组成的防线,他向前一步风后九曜立刻在他身后造出一个幻影。布兰多一剑劈下德贾尔身前一面银镜如同先前一样浮现“当,一声令人牙酸的颤鸣声,长剑与水银镜一同剧烈地振荡起来。 为了掩饰身份布兰多并没有使用大地之剑,不过他的被动要素是稳固,即使使用普通长剑一样坚不可摧,否则就是这一击,他手中的长剑就要化为无数钢片。布兰多的这一剑早在德贾尔的预料之中,黄金阶实力的剑士是不可能穿透他银之壁的防御的,他暗自冷笑手中双剑一扬向布兰多刺去。 可惜让德贾尔亡魂大冒的是,那被银之壁挡住的长剑还未收回,虚空之中又是一剑劈来,就好像布兰多的残影同时位于两个次元似的,这位雄鹰剑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一剑就又击中了银之壁上同样的位置。 银之壁虽说是浮于德贾尔体外呈半球形,但要素之力毕竟是以要素持有者为本源的布兰多这两剑造成的振荡就像抽在德贾尔身上一样,尤其是第二剑,他措不及防之下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巨大力量给抽飞了出去。 布兰多得势不饶人,身形在“冲锋,的作用之下在庭院之中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连闪八次,每一次都留下一道风后九曜的残影那一幕简直像是九个布兰多同时向德贾尔发起了进攻,而且每一个残影的攻击路线都完全不同:德贾尔虽说是剑术大师,但做梦也没见过风后九曜这种传承于上古的剑术,这是与克鲁兹人的闪剑齐名的传奇剑术,根本不是他的鹰击流剑术可以抗衡的,更不用说布兰多一开始就占了先手他根本找不到还手的余地。 德贾尔一下子被打懵了。他空有比布兰多更强的力量,却根本发挥不出来,九个布兰多围着他砍一个要素显化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应付得了九个黄金上位同时出手,更不用说这九个黄金上位心灵相通配合密切,找不出一丝破绽。这下子就连玛格达尔公主这样对剑术丝毫没有了解的人都看出来了,布兰多出剑的速度太快,攻势如同狂风骤雨,她不知这是因为风后九曜特殊的缘故,只道是布兰多的速度已经快过了极限,一时间忍不住看呆了。 “怎么会有这么快的剑术!”尤熙侯爵眼神闪了闪,一时连捂在伤口上的手都忍不住挪开了,脸上血淋淋一片他却毫无知觉。 但布兰多一连九剑都没有击穿银之壁的防御,反倒是看到庭院内的泥土地上竟然翘起片片银鳞,顿时暗叫了一声不妙。他没想到风后九曜也打不破银之壁的防护力,却反而是把对方打出了真火。德贾尔的主动要素银之波动可不是好玩的,一旦那位大剑豪决定使用主动要素,那么这场战斗很可能成为一场苦战。 必须速战速决。 布兰多深吸了一口气,九个身影合为一体,虽说先前看起来都是他占优势,不过他左手血流如注,握剑的右手也是虎口开裂,要素显化的实力不是盖的,光是德贾尔招架反震的力量就让他有些吃不消。不过他并没有犹豫,身形一停,手中的长剑已经又向德贾尔的光之壁劈了下去。 雄鹰剑客德贾尔被一个比自己实力差整整两个境界的后辈逼到这一步,此刻内心已是愤怒至极,他咬牙切齿地举起双剑去格挡布兰多的这一击一三把剑撞在一起。 空气中擦出一大片火,金色的火星子跳跃着落到地面上,卡擦一声脆响,德贾尔手中的短剑竟然断了。雄鹰剑客大吃一惊,他这个级别的剑手所用的剑无一不是名剑,这把短剑名唤凯斯之牙,是一把著名的符文短剑,上面附有三重魔法,但就在之前那一击之中所有的法阵全部崩溃,连本身的魔法金属也片片崩裂。 布兰多的被动要素稳固大占便宜,只不过他感到自己的手也快断了,这一剑他开启了穿刺技能,剑锋带起的爆风穿过德贾尔身后,扑簌簌一阵乱响,后面的庭院就像是被机枪扫射过一样被打成筛子向后三十米范围内几根廊柱齐齐被切断一一玛格这尔公主忍不住捂住嘴,她怎么忘了这里还是安德浮勒大圣殿啊要是这两个人全力出手还不得拆了这里? 一时间,这位修女公主顿时担惊受怕起来,她在这里地位虽高但圣殿中几个老古董一样是可以把她骂得狗血淋头的。玛格达尔公主咬了咬下唇,已经下定决心要自己出血来支付修葺费用了,只是但愿这两个人不要闹得太大。 但她的愿望注定落空。 布兰多一剑斩下,风后九曜立刻产生作用,第二剑接踵而至一这一次布兰多同时开启了幽灵骑士水晶的30%力量输出与穿刺技能,砰一声巨响,他和德贾尔连退七步。庭院“轰隆,一声顿时坍塌了一半。 这下尤熙侯爵也变了脸色他做梦都没想到布兰多强到这个地步,要真的他们两个拆了安德浮勒大圣殿,他一样日子不好过。这个时候他终于反应过来,做了他这一辈子中最不中二的一个决定:“该死,快停手!”但布兰多充耳不闻,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收得了手。他本人还在连连后退,但风后九曜依旧正常运作又幻出一个幻影一剑向德贾尔劈过去。雄鹰剑客这一下简直要疯了,他完全搞不清楚布兰多那莫名其妙的剑术究竟是怎样,不过他明明亲眼看到对方和自己一起被击退,但下一刻对方又是一剑劈过来了。 这是要干什么啊! 德贾尔心中无比悲愤,就好像他修习了几十年剑术在别人眼中是一个笑话一样他终于忍不住爆发了,连尤熙侯爵的命令都没听进去,怒吼一声:“银之波动!” 布兰多一剑劈下,同一刻空气中忽然浮现出一片片银色刀刃,完全没有任何先兆,布兰多与他的幻影身上顿时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就好比这些刀刃一瞬间就出现在了他身上,连飞行的时间都不需要一样。 这就是要素之力主动要素是踏入要素之境之后与黄金阶以下实力最大的差别,主动要素的力量强大到不可想象就像是梅菲斯特的灰之领域,那已经不是凭借一般技巧可以扭转的力量。 银之波动正是如此它的力量就是伤害踏入这个范围的一切敌人,没有攻击时间,一旦出现伤害就自动施加,无视一切防御一要素是凌驾于法则之上的力量,凡物根本无法阻挡。 布兰多早已知道这一点,他浑身鲜血淋漓,但面不改色,攻击的决心不受丝毫动摇。视网膜中技能一个接一个的开启愚者天赋“狂热”幽灵骑士水晶,穿刺一黑暗之龙的传承产生作用的一瞬间,整个圣殿都震动了起来。 修女公主脸都吓白了,这是元素共振,真正的要素开化的力量。 布兰多这一刻,已经是踏入要素领域的强者,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但已经够了。他的力量直接穿透了要素之墙,达到了另一个高度,甚至跨越了要素显化的阶段,即使此刻青之剑圣维罗妮卡在此,布兰多也不过相较稍逊一筹而已。 而身临其境的德贾尔更是吓得呼吸都差点停止了,他抬起头,看到天地之间只剩下那么一剑一布兰多的剑毫无丝毫阻碍地穿过了银之壁。 不是力量太强,而是根本没收到任何阻摇。 主动要素:空间断层! 一抹血光,德贾尔的惨叫声动彻天地,尤熙侯爵与玛格达尔眼睁睁地看着那位闻名一时的剑术大师的一条右臂高高飞了起来,带着一道醒目的血泉。布兰多无意在圣殿杀人,如果他真这么干的话事情就麻烦了,但教训是一定要给的,他和安列克注定是敌人,尤其是在安培瑟尔这段时间内,敌人少一个是一个的好。 他一剑斩断德贾尔的右臂,心知凭借安列克的权势与他与圣殿的关系,治好这位闻名一时的大剑豪也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肢体重生是一个非常复杂的法术,需要用到的材料对于一般人来说是个天文数字,但对安列克这位大公爵来说却不算什么,只是受伤的手臂即使用神术接好一时也肯定无法用力,就等于说在安培瑟尔这段时期内,这位大公爵的这位得力助手就算是废了。 布兰多一收剑,逸散的力量立刻向四面八方涌去,要素开化的力量何其可怕,这些力量一碰触到周围的建筑建筑立刻开裂坍塌,眼看安德浮勒大圣殿就要面临它建好以来最大的一场浩劫,但正是这个时候,一道更加磅礴、肃穆的力量从天而降,生生将所有狂暴的力量安抚下去,整个庭院顿时笼罩在一种神圣的氛围之中。 布兰多满脸是血地回过头,正好看到黑着脸的伍德主祭从静室内走出来。 “我去,怎么忘了这家伙还在这里”布兰多心中暗叫了一声不好,他一时冲动只顾着要废掉德贾尔,却忘了安德浮勒圣殿的正主之前还在这里呢,这下好玩了,他和尤熙侯爵当着对方的面将圣殿拆了一大片,这个玩笑可开大了啊。 “这个主祭大人,你也看到了,我不是有意的”布兰多立刻咳了一声,干巴巴地回答道。 伍德没好气地看着他,然后又看了看尤熙侯爵。 “啊,主祭大人。”尤熙侯爵看到伍德,却是眼神闪动了一下,倒是颇有风度地行了一礼。 第二百七十四幕 公主的介绍 圣殿一片狼藉,作为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之一的尤熙侯爵已经告辞离开,布兰多看了伍德主祭一眼,“主祭大人,你不应该出来。”他一改之前玩笑的态度,有些严肃地说道。 “我不出来你们岂不是把这座圣殿给拆了,你知道这座圣殿有多久的历史么?”伍德主祭微微抬起眼皮,没好气地答道。 布兰多尴尬地笑了笑,他回过头,对玛格达尔公主说道:“还没有感谢你呢,公主殿下,能请教芳名么?” “叫我玛格达尔就可以了,在这里我只是一位修女,先生,”玛格达尔叹了口气,“对不起我真应该制止你们决斗的,现在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这座圣殿是罗格宁大师的心血啊,我们对于这件艺术品太过亵渎了,都是我的错。” “不,”布兰多摇摇头道:“公主殿下你没必要包揽责任,即使你阻止,我也会一意孤行与他决斗的。” 修女公主微微瞪大褐色的眼睛,有些惊讶地说道:“为什么,难道先生你不为此感到后悔吗?” “如果我不能保护我的属下,那么我才会后悔,”布兰多认真地答道:“玛格达尔公主,这才是我之所以感谢你的原因。”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通常来说,属臣对上位者效忠,保护他们的追随者即使付出性命——这不是应尽的职责与义务吗?”玛格达尔眨了眨眼睛。 “属臣向领主效忠,作为被追随者承诺给予追随者荣耀与庇护,这是一种正直的契约,在先古时代,在荒野中披荆斩棘的先民们就是这样立誓的,”伍德主祭看着僧兵在庭院中收拾一片狼藉的废墟,插口道:“不过为了这一点,你得付出十万托尔的代价,未免太昂贵了一些。” 布兰多转了转手上新得的戒指,耸耸肩道,“反正那又不是我的钱,再说那位侯爵大人出得比我更多,他出这么多钱,只为确认主祭大人是不是在为人主持圣堂骑士的施礼,这才真是大手笔呢。”若是尤熙侯爵此刻倒回来听到他这句话,估计又要被气得半死。 伍德没有接口。 “原来如此,”玛格达尔仔细看了布兰多一眼:“这位先生,我能请教你的名字吗?” “当然,我叫苏菲。”布兰多这么回答时忍不住看了看伍德主祭,当着知情人的面说谎他还是有点脸红的,不过毕竟姜还是老的辣,伍德主祭一副面不改色的样子,仿佛当做没听到一样。 “苏菲?”修女公主皱起眉头嘀咕了一句:“怎么听起来像是个女孩子的名字?” 她的声音很小,近乎自言自语,只可惜布兰多作为跨入了黄金领域的存在,五感之灵敏早已超出了常人,听到这句话他忍不住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好在玛格达尔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而是抬起头问他道:“苏菲先生来安培瑟尔就是为了就职圣堂骑士,在现下这个时节?” “差不多,”布兰多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补充了一句:“随便还想在安培瑟尔看看,开开眼界,我很早就听闻这里是沃恩德大陆南方最繁华的港口,只是一直耳闻,未得一见,这一次既然来了,当然要多看看。” “原来如此,的确,安培瑟尔的繁华超过埃鲁因许多地方。不过这座城市里最值得去的地方,大约就是这座安德浮勒圣殿了,此外还有白石灯塔与珍稀货物集市也可以去看一看,这座城市的风情的确与许多地方都不同呢。”公主点点头答道。 “我听说安培瑟尔有整个南境最大的拍卖会,历史上安培瑟尔的拍卖会上还曾出现过幻想中才存在的拍卖品,是这样么?”布兰多假装质询,其实在场没有谁比他更了解安培瑟尔的拍卖会,那是整个埃鲁因参与玩家数量最多的拍卖会,一季一次,许多玩家到拍卖会开始之前的时候都会从天南地北的地方赶回来参加这样一场盛会。 “安培瑟尔的拍卖会的确是整个埃鲁因最权威的拍卖会苏菲先生对拍卖会感兴趣么?” “感兴趣是感兴趣,可惜在下没有参加拍卖会的资格。” “苏菲先生是在为这个而苦恼吗?”玛格达尔有些惊喜地问道,“那大可不必了,我正好认识那位经营拍卖会的唐纳尔男爵大人,如果苏菲先生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将你介绍给他。男爵大人是个正经的生意人,我想他是不会不乐意多一位客人的。” “完美!”布兰多就知道这位交际甚广,人缘极好的公主殿下一定有自己的路子,不过他这么做感觉有点利用对方的样子,于是带着歉意真心实意地道谢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我非常想见识一下这个拍卖会,非常感谢你,公主殿下。” “举手之劳而已。”玛格达尔公主对他微微一笑,好像能帮到别人,她就感到很满足似的,“倒是苏菲先生,尤熙侯爵是个心胸狭小的人,最近当心他在安培瑟尔报复你。” “我自然知道。”布兰多点点头,他当然知道这一点,只不过他这一次来安培瑟尔本身就是化名,安培瑟尔及周边地区多达三十万人口,大大小小的贵族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只要一离开了圣殿,只要伍德主祭不开口,尤熙侯爵那家伙能找到他才怪了呢。 尤熙侯爵从安德浮勒大圣殿出来后,立刻上了一辆马车。身受重伤,面如白纸的德贾尔也被他的侍从搀扶着上了同一辆马车,车厢内血腥味变得极浓,清楚尤熙侯爵为人的下人都知道这位侯爵大人有极严重的洁癖,但此刻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开口道:“你的伤势如何?” “不太好,恐怕得休养半年。”德贾尔声音微弱地答道,他伤口已经用神术止住了血,但一样虚弱得做都坐不稳。 “没想到那个年轻人这么厉害。”尤熙侯爵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冰凉的疼痛感让他忍不住呲牙咧嘴;他倒抽了一口冷气,从小到大还没人敢伤他至此,这位侯爵大人沉默下来,一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一次是你冲动了,侯爵大人。”德贾尔虚弱地答道。 “伍德那老家伙十几年来就给这两个人主持过施礼,我当然想搞清楚他在干什么。”他将沾了血的手指放到鼻端嗅了嗅,皱起眉头,骂了一句:“冲动嘛,不好说。不过那小子太该死了,不就是两个女人嘛,下手这么狠,活见鬼,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家伙——” “那么侯爵大人怎么看?” “玛格达尔好像和他真不认识,那么应该不是我那个可爱的侄女一边的人。”尤熙侯爵面色阴郁地沉吟了一下,“大概先古贵族的后裔,据说先君埃克曾受过几支隐藏的贵族家族的支持,那些贵族和克鲁兹或多或少有关系只是不知道伍德那个老家伙这个时候把他们找出来想要干什么。” “他是不是想要延长任期?大人,这对我们的计划”德贾尔忽然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你好好呆着,紧张什么,”尤熙侯爵一改平日的浪荡形象,冷冷地瞪了德贾尔一眼,堂堂一个剑豪,竟在他这一眼之下僵住了,“一介地区神官想要延长任期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么,即使是克鲁兹最大势力也无法左右圣殿的决定,一点不长脑子。我想那老家伙是想要挣扎一下,不过随他去吧,和我们又没什么关系。” 尤熙侯爵一边说,一边挑起马车的帘子向外投去冷森森的一瞥,暗中磨了磨牙齿。 从圣殿出来,安蒂缇娜听说布兰多又和一位侯爵大人起了冲突,忍不住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不过这已经很好了,好歹因为布兰多是为她们出头的原因她才没有拿出幕僚大小姐的架子把这位自己不着调的领主大人给好好数落一顿,布兰多都快习惯了,他像贵族,但毕竟不是贵族啊。 这还真是好心没好报—— 好在还有茜,这位出身山民的红发少女稍微让布兰多有些欣慰。只是不知道这软妹子在想些什么,一路上都在走神,时不时抬起头来神色古怪地看他一眼,搞得一旁想统一战线的贵族小姐很是没脾气。 安培瑟尔的街市极为繁华,这座灰白色的港口本就以商业而闻名,传说它的街道都是用玉石与黄金铺设而成的。当然这是夸张的说法,不过这座城市的确可以让一个第一眼看到它的人着迷,布兰多一时也没想回去,于是就带着两位美丽的少女在街上招摇过市。 作为一位男士带着两位软妹子逛街感觉还是不错的,尤其是还不用他提东西或者站在店铺外面等半天这就更好了,布兰多一边偷笑,一边打开职业面板。职业面板上已经多了圣堂骑士这个新职业,一共十五级,下面是阳炎之血、冲突光环与棘刺冠冕三个技能,这其实没什么好研究的,关于这个职业的细节他在游戏里就整理得很仔细了。何况拿这个职业主要是为了获得技能而已,圣堂骑士的其他有用的技能要到三十级以后才能学习,布兰多暂时没想把这个职业提升到那么高等级。 他打开面板,只是扫了一眼,然后就开始加技能。先把冲突光环提升到十级,然后把阳炎之血与棘刺冠冕各自提升到五级,由于圣堂骑士是个进阶职业,它的技能本身基础经验就是按照中阶技能计算的,因此这一次转化前后一共就用去接近了七十万经验。 好在布兰多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持续抽取马维卡尔特之书的残片的经验,他现在自身的经验就有四百多万空闲的经验,其中一半被他转化成了技能经验。马维卡尔特之书的残片的光球现在比之前已经缩小了差不多四分之一左右,根据布兰多估算,这本书全部的经验如果仅仅是提升职业等级的话可以直接把他的佣兵等级提升到五十级,但是仅仅有职业等级其实没什么意义,无非是加强绝对力量而已。 雄鹰德贾尔就是典型的例子,他用黄金上位的力量也可以压得对方抬不起头,说白了琥珀之剑的根本还是技能。而说到技能,布兰多看到风后九曜就有点发苦,七级风后九曜升级八级需要二十五万经验,转换成技能经验需要二百五十万,他就算把马维卡尔特之书的残片全拆估计也就能够这技能升到十级左右,简直就是个无底洞。 布兰多出了口气,这才醒过神,第一眼就看到一旁脸色不郁的安蒂缇娜,不知为何,这一刻他忽然产生了一了一种贵族小姐现在这个样子带上眼镜一定会很合适的想法。布兰多是个行动派,于是说做就做,安培瑟尔到处都是贩卖各种奇珍的店铺,布兰多很轻松就给她买到了一副哈泽尔人的魔法眼镜。 布兰多这倒不是心血来潮,安蒂缇娜在领地常常需要伏案工作,这副魔法眼镜据说具有保护视力的魔力,倒是很适合这位贵族小姐。当然,具体是关心属下还是满足恶趣味这只有布兰多心里才清楚,而安蒂缇娜虽说不愿意,不过不得不说,她带上眼镜咬牙切齿地样子倒是别有一番风味,活脱脱一个一本正经的眼镜娘。 三人一直逛到夕阳日暮,安培瑟尔的几条主要商业街都染上了一片古铜色的金红时,才带着一大堆礼物返回了旅店。回到旅店时已经差不多是正餐时间,然而布兰多发现自己的几位主要属下都已经在这里等待自己很长一段时间,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从外面回来的苏带回了新的消息。 (:看到评区的两个问题,一个是关于精英模板的问题。精英模板要求单职业等级,而不是总等级。 其二,力量水晶是10%提高,手一抖写成30了,给跪了,捂脸。)ro 第二百七十五幕 夜色之下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短短三日内,发生在安德浮勒。大圣殿的决斗便已经在贵族圈子里传开了,然后又随之流传到普通市民之间。争斗的一方是安列克成名已久的剑豪,却输在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少年手中,直到吟游诗人将这段经历改编成故事为止,布兰多在众人口中的说法俨然已经成为了埃鲁因新生一代中最杰出的人物。 至少在安培瑟尔这几天以来,他的名气就几乎可以与埃鲁因一直以来公认的几个杰出的年轻一辈贵族子嗣相提并论,几乎所有人都在猜测他是谁,不过仅仅只有少数人知道伍德曾亲自为他主持施礼的事情。此人一定来历非凡,一时间安培瑟尔大大小小的势力都心动了,就连未来的摄政王公主殿下都派出人手去打探布兰多的来历。 尤其是在她的密友玛格达尔哪里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之后安列克,西法赫家族毫不例外,安培瑟尔的路面上一时多了各路人马,搅得兵荒马乱。幸好普通市民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段时间以来只要有点风吹草动贵族们就绷紧了神经的做法,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下生活的人们安慰自己说,只要安培瑟尔港口内仍白帆如云,安德浮勒大圣殿还存在一日,那么这座港口就不会衰落。 圣殿的钟声就是这句话的注解,日复一日,径旧不为所动地响彻整座灰白色港都。 一片惶惶之中,布兰多本人却井井有条地度过在安培瑟尔的每一天,正如他所料,只要安德浮勒圣殿的大主祭不开口,那么就没人会找到他头上来。一周以来,他在玛格达尔的介绍下于拍卖会的主人唐纳尔伯爵见了一面,后者对他口中提到的要出手的暗耀公主的画作非常感兴趣,不过布兰多或者还不如说商人大小姐深诸自己同行的心理一礼貌地微笑着却并未将自己手上的东西亮出来,而是委婉地表示将在几天之后将画作送来让唐纳尔男爵鉴定真伪。 布兰多看一脸心痒难耐的男爵大人和慢条斯理、眼珠子乱转的小罗曼交涉的场面实在好笑,不过最后就算是这位久经沙场的生意场上的老手的贵族大人也不得不自叹弗如,称赞道我们的商人大小姐是一块天生的生意场上的料子。 这就真有些出乎布兰多的预料了。 他知道罗曼是有商业天赋,但这位大小姐脑子一向不大清楚一或者说逻辑回路与常人不同,加上她之前并无太多与同行打交道的机会一换句话说,就是缺乏经验。纸上谈兵与实际操作毕竟不同,与人交往更是如此。说实在话,在带她来之前,他还在想这小可爱会不会怯场呢。 “怎么样,布兰多?”走出唐纳尔男爵的府邸时,1小罗曼骄傲地抬起小脸盯着他问道她纤细修长的脖子衬托着漂亮的头颅,乌褐色的头发盘起,穿着那件布兰多在布拉格斯买给她的黑色礼服长裙映衬得颈项的曲线之下锁骨像是白雪一样闪耀,她带着一条红宝石项链,如同火焰与鲜血,项链闪耀着,恍惚之中衬托着商人大小姐那种满满的自信与骄傲的味道。 布兰多完全可以体会她的骄傲,因为她是他所爱着的人儿而骄傲着,这种带着浅浅的微笑的气息让布兰多都忍不住心悸。 “恩。”布兰多下意识地点点头:“出乎我的预料,1小小罗曼你表现得比我想象中还要好,只是没想到那位老先生都如此称赞你,他是即使在这座城市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啊”布兰多赫然惊觉,小罗曼的对手并不简单,唐纳尔的生平同样是另一个天才的故事,那个男人可是安培瑟尔第一个依靠商人的身份获得责族的殊荣的人。 “老人家谬赞了咯。”多曼高高地抬起柳叶似的小眉毛,理所当然地答道。 “咦?” 布兰多回过头,他还很少见到这位商人大小姐谦虚的时候呢。哪怕她还是在布契的时候,这位大小姐的心就比天空还要高远,她从来不会在任何人前露出吞吞吐吐的一面,仿佛她生来就应当是一个主宰场面的人儿。 “有了欲望的话,就有了弱点”小小罗曼用高深莫测的语气答道,不过后半句话就漏了底:“姑妈说过,何况若是有人用布兰多和小 小的罗曼来做交易的话,罗曼也会感到很苦恼呢。” 前半句话还像句人话,只是布兰多越听越离谱,一只手捏住这小家伙的小脸蛋:“不要一本正经地说拿自己的未婚夫做交易的事情一” “痛唔唔,布兰多你唔唔快放手我们的商人大小姐立刻把小眉毛抬得高高的。一张小脸都被布兰多扯歪了。 旁边修女公主玛格达尔面色古怪地看着这一男一女,不知道为何,心中却有些羡慕,好半晌才挤出一句应景的话儿来:“两位的感情真好呢” 布兰多微微一笑,放开小罗曼,抬起头看安培瑟尔之上一轮月色皎洁如银。 随后几日,北方阴云重重的战争的消息终于流传开来。克鲁兹人已经将骑兵开进了剑堡,托奎宁狮人的威胁仿佛在一夜之间成了现实,圣战一词很快代替年轻的剑术高手成为了安培瑟尔民众之间最热门的话题,连空气中似乎都酝酿着一丝厚重的阴谋的气息,安德浮勒大圣殿换任将至,圣殿也变得忙碌起来。 另一方面,自从在尤熙侯爵身边见过雄鹰德贾尔之后,布兰多就嗅到了一丝隐藏的危机,他委托苏与安德丽格手下的血裔们去打探消息一吸血鬼是一种生活在阴影之中的生物,隐秘行动刺探情报是他们最擅长的工作之一,玛达拉就曾数次让吸血鬼混入人类之中以获取情报,布兰多如今不过是依葫芦画飘不过墨德菲斯与安德丽格打听来的消息却反而加重了他的猜疑,据说安列克现在落脚于安培瑟尔南面一座城堡之内,城堡戒备森严有若王城。 布兰多很清楚安列克的脾性,此人老奸巨猾,若他如此提防,肯定是雨酿着什么阴谋。只可惜吸血鬼伪娘试探过那座城堡的防御,根本无法从下手。这个消息让布兰多感到一种紧迫感,他现在很想见格里菲因公主一面事先提醒一下对方,只可惜公主所在的庄园同样戒备森严,不然他倒是有心潜入一次。 时间距离贵族们的议和会议越来越近,最后布兰多也不得不放弃自己在安列克身上的疑心,另一方面伍德主祭每天都会遣心腹来告诉他圣殿内部与贵族的动作当然这些信息都似乎浮于表面的,布兰多只要动动人手一样可以探听到,只是伍德主祭这么做节省了他不少时间,一方面也是为了让他放心圣殿那边的动向。比起来,伍德主祭还在安德浮勒大圣殿主持炎之圣殿的日常事务,只要这一条,就表达了足够多的信息了。 安下心之后,布兰多不得不面对如何潜入贵族们的议和会议这他必须要解决的最大的麻烦,他不会求伍德主祭帮忙,毕竟这事关重大而且容易留下把柄,不要说主祭大人肯定不会同意,布兰多自己也暂时不愿意去惹炎之圣殿的麻烦。 他想来想去,也只有苏一周之前带回来的那个消息比较可靠了。 当然,其实那也并不是一个靠谱的消息。 复苏之月中旬,贵族们的议和会议开始前两天安培瑟尔西面临海,夏克罗地海峡平分狭长的半岛,咸腥的海水在峭壁之下刻下一道白色的浪迹,无时无刻敲打着黑褐色的岩石。从地理上来说,安培瑟尔位于安塞利山脉(安列克山脉)向北的支系的末端,既山11入海之处,这里是海风与海流汇聚的地方,气候湿润,山麓聚集云气,降水充沛的结果就是森林覆盖,向这座港都以东,都是大片的山林,黑松与安列克榛密布山野。 银精灵公主梅蒂莎藏在灌木中,银灰色的战袍披覆在娇小的身躯上沾满了入夜之后湿漉漉的露水,她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目光穿过山腰的森林,遥望着不远处黑暗之中一座灯火通明的小镇。 小镇上有几座庄园,这里是距离安培瑟尔大远十几里的地方,这座镇子也可以说是依附于那座港都而存在的。在安培瑟尔附近,有许多这样的城镇。 “就是这里了,灿” 她用指节敲打了一下放在树桩上的地图,回头问道。 少女苏眼睛在灯火的映衬之下亮晶晶的,但却缺乏表情,好像回答这个问题就像是背书一样枯燥无味,但她却依旧完成得一丝不芶。她的目光同样落在山下,这座小镇这些天以来她已经命令手下人来确认过好多次了,绝对不会有错。 银精灵少女生来不会怀疑同伴,听了这个回答,她回过头对森林中黑洞洞的地方低声唤道:“领主大人。、, 灌木丛中立刻传来一声呲牙的声音。 “等等,嘶” 第二百七十六幕 女巫 少女柔软的唇瓣像是一片羽毛,轻轻印在他的脖子上,让布兰多打了个冷战。尖尖的牙齿在肌肤上摩挲,穿透体表,刺入动脉之中,安德丽格柔弱无骨像是一只猫似地趴在布兰多身上,细细地品尝着鲜血的味道,发出满足的细细的鼻音。吸血过后,这位公主似的吸血鬼少女还意犹未尽地在他脖子上舔了舔,让布兰多痛得哆嗦了一下。 布兰多倒抽一口凉气,一般的吸血鬼在吸血时会向宿主释放出一种情感的因子,让宿主沦陷于虚幻的快乐之中,总体来说,被吸血是一件痛并快乐着的事情。不过安德丽格从来不屑于如此,按照她的话说那是“不要脸的家伙才会干的事情,~每当这个时候某只伪娘就会中枪倒地总而言之被安德丽格吸血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唯一的安慰奖是少女每次吸血的时候都像是情人一样完全依偎在他怀里,浑身散发出妩媚:安德丽格绝对是祸水一级的尤物,她匀称无骨的身子完全贴在布兰多的胸膛上,布兰多几乎可以感到两团软绵绵的事物与自己肌肤相接,少女曲线优美的大腿从黑色的长裙的褶边下伸出,在山野之中的月光下如同玉石般光洁白皙,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我好了。”安德丽格像是主人一样对墨德菲斯说道。吸血鬼伪娘“哦,了一声,血裔之间像是一个等级森严的社会,等这位贵族千金享受完宿主的鲜血之后,墨德菲斯才与她一左一右吻上了布兰多的脖子。 “喂喂!”车兰多被两个黄金阶的吸血鬼按住也动弹不得:“说好不咬脖子的!” “姐姐大人都能咬我为什么不行?”“男女有别呜啊”墨德菲斯俏皮地动了动长长的睫毛假装没听到,一只手将发梢掠到耳后,已经伏身一口咬了下去。 布兰多揉了揉脖子从树丛里走出来时忍不住有些歉意地看了梅蒂莎一眼银精灵公主对他还以温柔地一笑:“领主大人现在发现和我们亡灵在一起,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了吧?因为毕竟不是生物,所以要依靠什么才能寄托于这个世界上,这就是亡者的法则。”布兰多这才记起这位小公主还是一只幽灵呢,不过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幽灵了。银精灵公主长长的银色发梢与铠甲微微发光,其实是灵体的特质,布兰多将目光从她身上挪开投向山脚下的小 镇“怎么样了?” 山脚下的小镇沉寂于黑暗之中,远远的只剩下一团朦胧的灯火的光芒,只有精灵才能看得那么远那么清楚、 当然商人大小姐也可以。 “是这里。”一旁的苏答道。 “苏说就是这里,虎雀大人也带领其他的卢比斯雇佣兵下去探查过了。镇上的人说,这几周以来,确实是有一位外来的贵族大人住在这里不过不确定是不是燕堡伯爵。”梅蒂莎答道。 布兰多听了点点头。 这就是苏给他交的答卷一顶替这位伯爵大人的使节出席贵族们的议和会议。 绑架一位伯爵大人的特使甚至可能是伯爵本人,这听起来匪夷所思,不过却与布兰多心中的想法不谋而合。贵族们的议和会议两天后在槐丽舍庄园举行,哪里是炎之圣殿的地产,圣殿会安排自己的人手来维持会场因此外人根本不可能混得进去。布兰多当然不会脑残到在这件事上去找伍德帮忙,主要是太容易留下把柄,何况以主祭大人的立场,想必也绝对不会同意。 唯一的办法就是冒充贵族,现在已知参与这次会议的有六位大公之中的五位,其中维埃罗大公与卡拉苏大公都派出了自己的使节西法赫大公与安列克大公都亲身前往,科尔科瓦是王室的封地,王长子的使节团自然也会前往只有戈兰埃尔森大公保持一贯的漠不关心的态度,连派遣使节团的心情都欠奉。 当然布兰多只要脑子还没坏掉就不会想去冒充这些人物。 因为同样的原因,两位侯爵大人与留科亲王也是一样,剩下就只有埃鲁因的五位特权伯爵。其中让德内尔伯爵自然是不可能,维托金伯爵是黑刃军团的军团长也要排除,雅尼拉苏伯爵是皇家舰队的指挥官,因此也不能选择。因此布兰多其实可以冒充的就只剩下两个人。 一个是灰山伯爵科尔多,一个就是这位燕堡伯爵。然而灰山伯爵的领地就在科尔科瓦旁边,想必也为世人所熟悉,相较之下燕堡位于王国的北部边陲,是实力最弱的一个特权伯爵领。它的伯爵大人很少与王国的其他贵族打交道,说得上是深居简出,连布兰多这种平日里到处乱跑的玩家都没见过这位伯爵大人,在王国内部的贵族圈子里熟悉他的人就更少。 如此一对比,答案也就了然了。 “不管是不是,先看看再说”绑架一位贵族的特使说起来简单,但燕堡伯爵好歹也是一位特权伯爵,身边怎么可能不戒备森严?只不过布兰多相信自己手下的实力,因此他决定先看看再说。 燕堡伯爵落脚的庄园位于镇子附近僻静的山林之中,这位伯爵大人在安培瑟尔没有什么可靠的朋友,因此庄园也是临时租来的。安培瑟尔经常各地的商人与贵族临时停留,因此附近这样的庄园也是很多。在来此之前苏已经派人打听过了,这座庄园是一位商人的地产,本身并没有什么背景。 这个消息也让布兰多对整个计划放心了不少。 一行人悄无声息地潜入到距离庄园不过百米开外的一片安列克榛的林子之间,这里灌木茂密,在这个距离上倒不虑庄园里的守卫会发现什么。不过即使如此布兰多还是命令梅蒂莎留在更远的地方,精灵公主一袭微微发光的银甲,实在是适合潜入作战,他干脆让她和茜一起带着火爪蜥蜴人在适当的距离上布置,如果出了什么意外至少还可以接应他们。 无论怎么说他们接下来的行动都说得上有些疯狂,布兰多不得不谨慎行事。 布兰多身边的是卢比斯雇佣兵“两位,可爱的吸血鬼小姐以及安德丽格手下的黑色衍生物“血裔”这些血裔都是年纪不大的少男少女的摸样,实力大约在黑铁巅峰到白银初阶之间,不过异常善于潜入作战,丝毫不逊色于经验丰富的、来自十城地区的雇佣兵们。 此外还有一个极为不合时宜的存在一我们的商人大小姐在没有征得任何人同意的情况下悄悄跟了过来,她行走时就像是一只小猫咪,若不是一直鬼鬼祟祟地跟在布兰多身后,差点连布兰多自己都没发现这个小家伙。 这不得不说算是不得了的潜行天赋了,尤其是还没专门训练过,就连卢比斯雇佣兵中身手最好的夜莺也忍不住赞叹了两句。不过在布兰多看来,这不如说是这位大小姐天生就在这些可以用来干坏事的技能上无师自通,总而言之淑女这个词语是与我们的商人大小姐无缘的。 不过布兰多也想通了,与其让这小东西在自己注意不到的地方动些鬼点子,不如把她放在身边,至少可以监视她不让她搞出一些天大的麻烦来。因此在严令罗曼不得离开自己五尺范围之后,他也就对这位大小姐放任自流了。 看起来小罗曼对布兰多这个命令相当满意,其实说白了她也就是想跟他一起冒险罢了。 安顿好这个小插曲之后,布兰多放出几只风精蜘蛛,风精蜘蛛不能与他共享感官,在探勘地形上作用微乎其微,但用来警戒周围的情况却极为实用。然后他抬起头看了看庄园方向,问道:“有几个卫兵?” “正门方向看清有一个,只是不知道有没暗哨,大人。”在黑暗的条件下,吸血鬼的视力比人类好很多,一名血裔立刻答道。 这个答案布兰多还算满意,在层层叠叠的树林背后,要想在百米开外看清庄园内的情况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 他点点头,先用风精感知了一下周围有没暗哨存在,然后正准备下令让众人靠近庄园一些,这个时候罗曼忽然说道:“罗曼看到庄园里面还有人手呢,我看到有人在庭院里面的喷泉边上喔,他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他弯腰把那个石子捡起来了,他把那个石子丢到喷泉里去了。”众人骇然地看着这位商人大小姐,布兰多这才想起自己身边不是正有一个人形自走雷达吗?他这一刻忽然觉得这位商人大小姐跟过来真是个绝妙点子,忙问道:“你看到有暗哨吗?” “暗哨?” “就是藏起来的人。”“喔,那倒是有两个。”“在什么地方?”一旁的虎雀眉毛一跳,立刻问道。 “就在门口那个守卫背后咯。”虎雀马上侧过头对一旁的布兰多说道:“对方相当有经验,院子里面不知道有多少人手,这有点麻烦,大人。”作为一个经验老到的雇佣兵,这位卢比斯雇佣兵的队长对哨兵的位置非常敏感,往往只凭借一些蛛丝马迹,也能得出一个大概的结论,布兰多一向很信任他的判断,因此点了点头,沉吟道:“有什么办法么?” “想办法抓一个舌头。”虎雀答道。 布兰多再点点头“那么墨德菲斯你跟我去。”言毕,他衣服上忽然冒出一层氤氲的黑烟,这层黑烟很快将显眼的赤红的祝福和大地之剑包裹了起来。这是暗之神使操纵的暗元素,布兰多不想暴露身份,伪装成邪教徒是最好的选择。 他拉上斗篷的兜帽,正准备出发,但正是这个时候,一旁罗曼忽然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银制笼子来,一脸小得意地说道:“布兰多要抓人吗,罗曼帮你好不好!” 布兰多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罗曼就拍了拍手念道:“笼中人啊笼中人,是谁囚住了你的自由呢。”她一拍手,笼中白光一闪,空空如也的银笼子里就出现了一个小人儿,布兰多等人还好。安德丽格与墨德菲斯等吸血鬼一众却立刻惊讶无比地看着这位商人大小姐。 “这是什么?”布兰多立刻停下来,看着那笼子里变得惊恐无比的小人儿问道。 “大人”之前答过话的那血莆一脸古怪“这这就是门口那个守卫。” “黑巫术!”布兰多顿时石化。 第二百七十七幕 潜入庄园 笼子里的守卫已经吓傻了,他还以为自已是被不知从哪里来的邪恶巫师们给抓住了,吓得哆哆嗦嗦,布兰多等人一逼问,就一五一十地将庄园内的情况倒豆子似地吐了出来。庄园里一共有三十多个守卫,加上厨师和下仆共近百人,他也说不好伯爵大人是不是亲自来了,因为平日都是三位骑士老爷负责传达命令。 布兰多根据他描述推测三个骑士的实力应该在黄金之间,他眉头微微蹙起,对付三个黄金领域以他现在的实力不成问题,就怕不知道敌人擅长的技能,要想不闹出动静只怕不容易。 不过他更关心的是罗曼那莫名其妙的黑巫术是怎么来的,小罗曼眼珠子骨碌碌转,说是大姐姐教她的,至于大姐姐是谁,谁也说不清楚。 她捧着笼子,最后只把这个法术的运作方式说了个清楚,这个笼子能囚禁所有在女巫视野之中的生物,只要前者的意志不够坚定,就会为法术所困,法术的目标并不仅限于一人,最高可以到十个人。 布兰多听了一会听明白了,这是一个真实幻术,只要受术者相信,那么幻术就为转化为真实,不过不管受术者信与不信,也要过得了潜意识这一关才行。 但这个法术也不是万能,以这个法术的环级,囚禁一个黑铁上游的守卫是绰绰有余,但对付更强的敌人就不那么一定了。 迷惑人心,诱惑人心之中的黑暗面,这是典型的黑巫术。 小罗曼为笼子盖上黑布这样就隔绝了笼子里的人对外界的一切感知。对于女巫神奇的法术众人都不得不感到有些惊叹,就连夏尔也忍不住恭维了几句,作为法则巫师他们的法术在普通人看来是很神奇的事情比如凭空架起一座桥粱,变成一道墙,甚至让钢铁产生高温然后融化,但法则巫师操纵沃恩德世界之中法则之线,终究不能脱离本身的规则。他们不能让火焰变成冰冷的,不能让冰块变得滚烫,然而女巫却恰恰相反女巫的法术是“神奇”能做到许多违反常识的事情。 因此世人皆不喜女巫,因为她们的法术更偏向于混乱,有些人甚至扬言女巫们与黄昏有染,当然,布兰多知道这不过是无稽之谈。不过无论如何,黑巫术就其力量本身来说的确算不上是多么正大光明。 他沉吟了一下“看来得想办法赶快找到詹妮阿姨才能搞清楚你身上发生的事情了,可惜一直没有她的消息。不过话说回来,你一点也不担心姑妈的事情么?”商人小姐瞪大眼睛,平坦的额头亮晶晶的:“姑妈经常出门好几个月才回家呢!” 这都已经快一东了吧布兰多忍不住扶额:“好吧,总之在弄清楚原委之前,禁止你在人前施展这些奇奇怪怪的法术,明白了吗?” “为什么?” “我家的小罗曼不想被人绑到火刑架上去烧吧?”布兰多严肃地答道。 罗曼认真想了想,点点头也觉得这不是一个好点子,答应道:“好布兰多!” 众人大都已经习惯了两人的对话方式,默默地等待着布兰多作决定。布兰多看了看庄园的方向,又把笼子里那守卫叫起来仔细询问庄园内守卫的大概分布由于先前罗曼在银制的笼子上盖了一张黑布,所以那个守卫之前什么也没听到此刻又被叫出来询问,依旧是一副心惊胆战的样牟。 布兰多仔细听完对方的描述,面上不动声色地问道:“有巡逻的人吗?” 那守卫点头如小鸡啄米,忙结结巴巴地答道:“有有的巫师老爷” 布兰多很快问明白了,庄园有一队巡逻的骑兵,大约每半个钟头经过一次。这正是他所需要知道的消息,然后他点点笼子,将那张黑布重新垂下来,向罗曼问道:“你能把他抓过来,就能把他放过去吧?” 小小罗曼赶紧地点了点头,好像生怕布兰多认为她不够厉害似的。 这就够了,接下来布兰多又是一番威逼利诱,恐吓那守卫不要将遇到他们的事情透露出去。你知道,一位神秘莫测的巫师要恐吓一个普通人还是很简单的,因此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有各种各样的手段可以致人于死地一甚至是生不如死,其中最著名的一种手段就是下咒。布兰多就给那个守卫装模作样地下了一个“只要不听话就会全身溃烂而死,的“咒语”然后让小小罗曼将他放了回去。 布兰多主要是不想引起庄园内暗哨的注意,这个黑巫术虽然短时间内能在所有人心中营造出符合情理的幻象,但有些人毕竟意志较高,一旦挣脱出来就会发现不对。何况那守卫早就被吓得心理崩溃了,布兰多将他放回去,他果然老老实实地站在自己的岗位上,生怕巫师老爷对他不满意直接让他化为一滩脓水。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布兰多等到守卫口中巡逻的骑手出现,立刻让小罗曼故技重施用黑巫术将他们全部掳过来,然后一一放出来问讯之后让吸血鬼伪娘一人赏了一记手刀打晕在地。巡逻的骑兵一共有六个人,布兰多从自己的属下中选出墨德菲斯、安德丽格、虎雀、夏尔与野精灵姐姐芙罗让他们换上这些骑士的战袍。 布兰多的选出的潜入人选之中其他人到没什么异议,墨德菲斯、安德丽格、虎雀、夏尔不是实力出众就是经验丰富,不过芙罗在里面就显得有点显眼了,天知道布兰多将潜入的最后一个名额留给芙罗,纯粹是因为习惯使然下意识地想要带上一个红手软妹罢了,其他人自然猜不透这里面古怪的原因,只能看向他们两人的眼神就忍不住有点暧昧了。 芙罗想橡楚这一点,忍不住怀疑地看了布兰多一眼,不过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布兰多并没意识到自己一个随意的决定让其他人竟能联想到自己和自己的专属“女书记官,有染,不过就算意识到了大概也只能哭笑不得。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布兰多早已问明了这些巡逻骑兵巡逻的路线,此刻若无其事地带着其他人走出林子,骑上对方的战马,然后继续沿着庄园前进。布兰多一边打量着整座庄园,虽然安培瑟尔周边的庄园大多具有一定的防御性质的功能,不过这类商人修筑的私人别墅毕竟不是堡垒,何况安培瑟尔附近的治安还算不错,因此庄园的外墙最多也就防范一下普通的蟊贼罢了。 庄园的外墙大约只有两三米高,在有点实力的人眼中和没有差不多,里面是庭院,主建筑在层层叠叠的树冠背后的南端。 六人环绕庄园一周,然后按照预定路线接近的了庄园的后门,庄园的后门在两株高大的松树之间,然而这个时候夏尔靠近布兰多悄声提醒道:“有预警法术。” 布兰多心道果然,他命令并不擅长着甲行动的夏尔加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现在为安德丽格的易容法术所笼罩着,然而琥珀之剑中却有很多真知类法术能识破他们的伪装。不过夏尔作为法则巫师,却是最擅长对付法术,拆解咒文的那一类人。 布兰多可不相信燕堡伯爵手下能有超过夏尔的巫师,他知道在整个埃鲁因,夏尔大概也就仅次于利伍兹和图拉曼,就算算上卡拉苏的黑塔巫师一虽然黑塔巫师通常并不对埃鲁因有什么认同感夏尔也能排进前五之列。 “能对付么?”不过他还是侧头问了一句。 夏尔点点头“对方的施术者看起来不过是白银中游的实力,我有把握解决这个法术不留下任何痕迹,领委大人。 “不要解除它,那样太显眼了一些。”布兰多目视前方,口中应道。 “这娄自然明白。” 这就够了,一行人缓缓靠近后门,夏尔手指微微一动,一道几乎无从察觉的淡蓝色光芒就刺入了庄园之内。整个庄园上空,六边形网格一样的光网微不可察的闪了闪,然后迅速黯淡了下去,这一切发生得几乎迅速,普通人肉眼根本无法分辨。至于巫师是根据魔法波动来判断周围空间中存在的法术,夏尔早就将波动压制到最低,庄园内的巫师们自然不可能察觉这短时间内发生的一切。 收起手,夏尔立刻在心灵联系中告诉其他人大门以及附近周围的真知法术网已经被暂时压制了,持续时间是十分钟。这对布兰多来说完全够了,一行人不动声色地穿过后门,后门处有三个守卫。但在这些守卫眼中,巡逻的骑兵并没有任何异常,仍旧是他们熟悉的那些老面孔。布兰多甚至和其中一个门卫打了个招呼,他不止一次在游戏中干过这种事情,经验丰富,先前早就问清楚了这些细节,包括暗号和守卫的一些特征在内没有落下的。 穿过后门就真正进入了这座庄园的庭院之内,不过布兰多明白他们暂时还不能轻举妄动,他们沿着庄园内的小道缓缓前进,第一个目的地是马厩。 第二百七十八幕 控制 波尔恩在白霜庄园干了十六年,他也知道,自已是这间庄园的主人聘请的护卫,那些入住的贵族老爷们大多不可能太相信自己这样的外人,老老实实、谨守本分地干好看守马厩的工作对他来说也就足够了。 他没什么追求,只求能养活自己,好在这在安培瑟尔附近地区不算什么高要求。闲暇下来,他还能喝两杯安塞利山麓下云雾笼罩的种植园中特酿的烈酒反正贵族老爷们的马也有专人看护,轮不到他来插手。 波尔恩的工作就像是字面意思上一样一看守马厩,真的看守的仅仅是马厩而已,毕竟马厩才是拥有这片土地的大商人的私人财产呢。 很快他就看到今天住在这里那位贵族老爷听说是伯爵大人的骑士们驾着马踏着夜色从庭院中走了回来,波尔恩赶忙擦擦嘴收起装满烈酒的皮囊,他其实也不敢偷偷喝太多,以免被发现满嘴酒气丢了这活计:安培瑟尔附近的活儿虽然好找,但这么清闲又报酬丰厚的却不多,他不敢抬头看那些高高在上的骑士老爷,赶忙低头摆出一副恭敬的样子。 骑士老爷们一如既往地好像没看到他一样,径自穿过他走进马棚中,波尔恩肚子里早就骂开了“这些王八蛋骑士,诸如此内的污言秽语好像他打娘胎里生下来就无师自通了,不过正是这个时候,波尔恩却听到一声女人冷冷地一哼的声音。 他微微一怔,干了十多年守卫工作还算机警,立刻意识到不对,但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柄冷冰冰的剑刃就榈在了他脖子上。波尔恩吓得心跳都停止了,心想完了,身上一下就冷汗淋淋,他哆哆嗦嗦地回过头,却看到一张美貌绝伦的脸蛋一波尔恩下意识地心想若是有一位公主的话,那么眼前这位小姐一定就是了。 “谁允许你回头的?”只不过安德丽格脸臭臭的,好像谁都欠了她几千万托尔一样这位千金小姐的脾气可不算好,波尔恩战战兢兢地想到。 不过布兰多很快制止了吸血鬼少女愚弄这可怜的老实人的行为,他忍不住有点没好气地想到这些吸血鬼实在是无趣得很,明明知道这些庄园的守卫压根靠不住,恐吓他们也毫无意义。安德丽格则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对面前这人类守卫勾了勾手指,对方的眼神一下变得迷茫起来。 其实吸血鬼之中的施术者大多是迷惑人心的佼佼者,安德丽格也不例外,她本身擅长黑巫术之中的咒诅系法术,不过对迷惑心智的法术也略有研究,控制一个还不到黑铁阶实力的守卫实在是不费吹灰之力。 不过这个动作加重了布兰多的猜测,明明一个法术就可以解决的问题非要像是猫捉老鼠一样戏弄猎物,他本来还以为安德丽格是个冷面冷心的少女呢,结果没想到还是和其他吸血鬼一样无聊。反倒是墨德菲斯没有这些坏习惯,除了性取向有点问题之外,其他方面简直不像是吸血鬼而简直让人感到单纯得可爱了。 虽然确实也是“可爱,。 年轻的领主大人叹了口气:“让他去敲开庄园的门,就说“安德科说的,领主大人的那匹毕诺德血统的战马好像出了点问题,让他们赶紧滚过来看看”布兰多回过头看了一眼马厩里,一眼就认出了其中最名贵的那匹血统纯正的战马,他心中暗骂了一句该死的土豪,同时面上不动声色对安德丽格吩咐道。 毕诺德马产自克鲁兹北方与格雷修斯交界的苏伦高原,产地距离埃鲁因有万里之遥,纯正的毕诺德战马在距离格雷修斯骑士团国最近的十城同盟都要价值万金,更不要说在埃鲁因:不过贵族爱马是风气,在贵族的马棚里见到再名贵的马布兰多倒都不至于太过吃惊,他口中的安德科是此行巡逻队员之中的一个,此刻应该是被捆成粽子丢在外面的森林里面。 安德丽格轻轻哼了一声,有些高傲地低下头问道:“听到了吗?” 波尔恩中了她的魅惑,不敢反抗,赶忙呆板地点了点头。 看到这一幕布兰多忍不住有点好奇“他这个呆呆的样子会不会被看出来?”事实上在琥珀之剑中迷惑心智的法术都是黑巫术,就算是“见多识广,的年轻领主也是头一次仔细观察这类法术作用。 “哼,他只是因为对主人敬畏才会这么呆呆的样子,在其他人面前自然是神色如常。”安德丽格一脸“你就是个乡巴佬,的态度。 布兰多对于琥珀之剑中未知的东西总是充满子好奇,就像是他这样的玩家的一贯心态一样,因此倒没计较安德丽格的态度,想了想道:“那样岂不是太可怕了,难道无从分辨?” “没那么简单,这种把戏在巫师面前没什么作用,一个低阶的学徒都能识破。不过学徒必须要施法才能分辨真伪,稍微高阶一些的巫师一眼就能看穿,还有他身边熟悉的人也能看出一些端倪,毕竟是被法术操纵一举一动总会有些不自然”吸血鬼少女回答起来却是很仔细“更何况这只是一门小把戏罢了,在黑巫术中也只是旁枝末节,我只是对此有些感兴趣才会去精研 ” “小把戏?” “因为太弱了,白银上位以上实力的人凭借意志就能抵抗法术的作用,迷惑心智对他们效果微乎其微。” 布兰多这才恍然,这个时候那个守卫已经转身向庄园那边走去,其实庄园距离马厩并不远,大约也就一百来步距离,在这个距离内黄金上位以上实力的存在凭借五感都能轻易控制周围的风吹草动:布兰多甚至可以听到那守卫停下来敲门的声音,那边应该是庄园厨房的后门,那守卫敲了一会,门才“吱呀,一声打开了。 事实上波尔恩敲了三次,才看到门打开一条缝隙,里面一双不耐烦的眼睛看着他:“干什么?”波尔恩倒是认识这位骑士老爷,也是那位贵族老爷诸多侍从的一个,不过他了解的微就仅限于此了,他也就是在白天远远地在那位贵族大人身后看过对方一眼而已。他一看到对方连忙下意识地低下头,答道:“安德科说的,领主大人的那匹毕诺德血统的战马好像出了点问题,让他们赶紧滚过来看看!” 不得不说,波尔恩模仿布兰多的语气真是像极了,起码学了个八九分,把布兰多当时那个神态语气模仿得惟妙惟肖。不过布兰多在这边听到这样一句话,差点一口水喷了出来,他回过头看着安德丽格,吸血鬼少女也忍不住捂脸。 “这个笨蛋!”安德丽格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这几个字来,雪一样的肌肤中也忍不住渗出些红晕来,事实上吸血鬼少女感到自己脸都快被这愚蠢的仆役给丢完了。 她向那边赶忙勾了勾手,念出一个奇怪的词汇:“耻叹!” “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让人更愿意相信他听到谎言听起来是合理的”安德丽格轻轻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答道“这也是你们口中的黑巫术,不过作用微乎其微,我只能尽力而为。” 布兰多回过头,他身边墨德菲斯、虎雀与芙罗都下意识地按住了手边的武器,夏尔也默默按住了自己的法术书。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那边,但那门后的骑士好像楞了一下,完全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反倒是骂骂咧咧道:“什么?安德科那家伙在搞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难道那家伙把伯爵大人的马给弄死了,已经吓得语无伦次了吗?” 说是这么说,不过庄园里任何一个人都知道那匹毕诺德马是伯爵大人的宝贝,那骑士也不得不露出谨慎的神态,打开门四下看了看,然后恶狠狠地对波尔恩说道:“暂时不许告诉其他人,等我回来。” 波尔恩赶紧老实巴交地点点头。 那骑士似乎完全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连武器都没带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不过他刚一走进马厩,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一把剑冷森森地指着他的咽喉。“干什么?”那骑士一怔,随即看到布兰多等人顿时脸色大变,他似乎下意识地想要开口,但布兰多将剑向前一送,刺痛感立刻让他闭嘴。 “你们是谁?”那骑士好像终于搞清楚了自己的立场,忍不住沉下脸来问道:“安德科呢?你们知道你们在冒犯谁呢?” “不要问废话”布兰多没时间和这家伙多做纠缠,他回过头示意墨德菲斯制住这家伙,然后说道:“你只有两个选择,带我们进庄园内,第二个不用我说了吧?”那骑士当然明白布兰多的意思,脸色又白转红,又由红转白,仿佛变脸一般犹豫了片刻,但他倒也痛快,直接问道:“我不可能就这么带你们进去,总得需要一个借口,我可不想和你们一起送死。否则反正都是一死,还不如现在你们把我干掉。, “你头脑倒还清醒”布兰多忍不住赞了一句:“借口很简单,刚才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 “刚才?”那骑士眨了眨眼睛,这才想起波尔恩之前告诉他的话。 他脸色再变了变,点点头:“那好,你们得保证不杀我?” 布兰多立刻向玛莎起了个誓,他本来就不打算杀人,最好的结果就是直接制住伯爵,如果见了血,将来收拾起残局来就没那么简单了。 毕竟明目张胆地攻击贵族,这在炎之圣殿的法典里也是严令禁止的,布兰多很清楚自己不过是在打擦边球而已。 因为这个原因,事实上今天晚上行动的真实目的他也只告诉了自己的召唤生物与安蒂缇娜等少数几个核心属下,连白狮军团的年轻士官都没有告知真相。布兰多可不敢保证每个人都愿意跟他一起干这可能要掉脑袋的事情,至于安蒂缇娜和茜等人早就和他一起经历过真正的生死考验,自然又不相同。 那骑士见布兰多起誓,心中就信了九成。在琥珀之剑中文明世界的人向玛莎起誓是一件很庄严的事情,没人敢轻易违背誓言。毕竟违誓的下场就摆在那里,这是一个真正有神明的世界,行于天上的玛莎可不容许世人用她的名文来招摇撞骗。 认可了这一点之后,他才不情不愿地在前面带路,布兰多倒不怕他耍什么诡计,首先安德丽格用黑巫术操纵人心一眼就能看穿对方有没有说谎,其次墨德菲斯跟在他身边,明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异常,其实天知道这吸血鬼伪娘的匕首正顶在对方背心上呢。 一个黄金阶要监视一个白银实力的家伙实在是太过容易。 骑士带着他们从庄园厨房平日里输送蔬果肉类的后门进入,其实布兰多伪装的这一行人也是伯爵的骑士,只是执行巡逻任务时各自有各自负责的区域,没有人引路的话不可能随便乱闯。那骑士带他们一路穿过屋内一条长长的走廊,来到一间房间前,敲了敲门道:“罗宁大人。” 这一路走来布兰多询问了关于不少这座庄园内部的问题,已经得知眼前这座房间中休息的是其中一位黄金阶的护卫骑士队长。 “什么事?”门内传出一个声音询问道,看样子是个中年男性。 布兰多屏住呼吸,用眼神示意那骑士回答。那骑士犹豫了一下,才有些紧张地答道:“是这样的,罗宁大人,安德科他们发现伯爵大人的马好像出了点问题” “马?哪一匹?” “是孤火。” 孤火正是那匹毕诺德马的名字,门内的声音顿时郑重起来:“孤火?”房间中的人显然明白那匹毕诺德战马的价值,忍不住有些不悦地问道:“你们怎么搞的,不知道那匹马是领主大人最心爱的一匹战马吗?” 第二百七十九幕 突如其来的爆炸 房间中的人不悦的语气让那骑士忍不住紧张起来,他回过头看着布兰多。 “告诉他,是因为马厩门房的原因,他们擅自把黑豆换成了一般的草料。”布兰多保持着冷静,简单地用口型回答对方道,他很清楚纯血毕诺德马娇贵无比,它们的材料都是特质的,草料中的豆子也必须是苏伦高原特产的黑豆,否则就会出问题。 那骑士赶忙依样画葫芦地回答了一遍,这一次房间中的人就信了八分,事实上他原本就没怀疑过什么这里毕竟是安培瑟尔,他实在想不出谁敢在圣殿眼皮子底下作怪。他沉吟了一下,答道:“真是麻烦,你们等我出来。” 房间中很快传出希希索索穿衣服的声音,过了一会,那位骑士队长才打开门。他正想板起脸来讲这些不小心的骑士属下训斥一番一这些骑士都是他的直属属下,他们搞出的问题最后伯爵大人肯定要追究到他头上,而且这一次还是伯爵大人最心爱的战马出了问题,这让他极为不爽。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布兰多,安德丽格,墨德菲斯就抢先一步冲进了屋内。 敌人!那一瞬间这位骑士队长就反应了过来,罗宁在燕堡成名多年,他很年轻的时候就是燕堡的警备队长,对敌经验极为丰富,随时携带佩剑更是习惯,布兰多三人一进门这位中年骑士就已经拔出了佩剑。 罗宁的反应速度连布兰多都吓了一跳,这实在是说得上快了,若是面对任何其他敌人估计这位骑士队长都来得及发出警告然而可惜他面对的是更加变态的对手。 光是布兰多三人就是三个黄金阶三压一场面上稳稳地就能占据优势,安德丽格和墨德菲斯更是种族上就优婆一筹,布兰多自己则不用多说了以他现在的实力就算是面对要素显化的对手都有得一战的。 至少雄鹰德贾尔就是明证。 布兰多一出手,罗宁立刻心惊胆战,这剑术上的差距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他下意识就想要后退向庄园内的其他人告警,可正是这个时候,他听到一个淡淡的声音:“沉默领域。” 夏尔站在屋外向屋内一指,一个笼罩近二十尺半径的沉默之域立刻张开范围内的一切声音都好像在顷刻之间被某个不知名的存在吞噬了一样,长剑相接之间火四溅,却是发不出半点声音。那一幕真是诡异极了,但我们的骑士大人此刻却没心情去顾及这一切,沉默领域一张开布兰多就更加放开手来进攻,只不过三个回合,罗宁就不得不弃剑投降了。 其实倒不是这位骑士大人想要弃剑而是他不丢下剑的话估计手也一并没了,无奈之下,他只好丢掉长剑,举起手来。 布兰多这才停下攻势,用剑指着对方的心脏他忍不住看了这位骑士一眼对方还是相当讲究贵族精神的,只有在最后认识到任何努力都无法改变当前的局势时,才丢剑投降,这和他身后那位骑士比起来简直有节操太多了。 事实上这个时代就是这样,你不可能指望骑士为领主做到太多,除非是真正的死士家臣很少有人能为效忠者作无谓的牺牲的。眼下的情景就和当年里登堡那些各自逃窜的大小贵族们如出一辙,布兰多好不感到惊讶。 “你们是谁?”罗宁举起手,但依旧眼神锐利地盯着布兰多等人用口形同道。 “与你无关。”布兰多答道:“现在我要借助你们的伯爵大人的帮助来完成一件事,我可以保证不会伤害他的性命也不会陷他于任何不利的境地。” “伯爵大人没有理由答安你们这些鸡鸣狗盗之徒。”罗宁神色坦然,口中却是讥讽道。 布兰多耸了耸肩,被人骂作鸡鸣狗盗之徒他还是有点脸上无光,但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现在是我们控制局势,这个理由就足够充分了,事实上我们不需要你们干任何事情,只要在这段时间呆在这里就够了。”这个时候夏尔已经展开了一道隔音法术,因此就撤销了沉默术。 罗宁仔细看了在场的众人一眼。 “我不能代替伯爵大人回答你们任何问题。”他答道。 “没关系,我只需要你帮忙将另外一位黄金阶的高手引出来就可以了,放心,我们只会制住他。”布兰多答道:“据我所知,这座庄园内现在有三位和你一样实力的存在,除了伯爵大人的贴身护卫之外,其他还有一位住在二楼对吧?以你的身份,应该可以上二楼吧?” 罗宁沉默下来,狠狠瞪了布兰多身后那骑士一样,他当然知道是谁告诉面前这个年轻人这一切的。不过他考虑了一下,摇摇头道:“恕我不能接受,这有违我的信念。” 布兰多听到这样的回答忍不住惊异地看了对方一眼,现在的埃鲁因还坚持信念的人已经很少了,寥寥无几,在遇到库兰之前,布兰多差点以为也就只有自己、公主殿下和女武神这样的人了。 他耸耸肩,竟收回剑,对对方点点头道:“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 罗宁微微一怔,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帮强盗一般闯入庄园的家伙竟然这么好说话,他忍不住皱起眉头盯着布兰多:“你想耍什么招?要知道没有我的帮忙,你们休想上二楼,看你们的样子,是不想引起外面的注意吧。” “我势在必得,实在不行,我只能强攻。”布兰多答道:“我有把握在短时间内控制局势,不过如果可以简单一些,我也不想引起麻烦。” 中年骑士抿起嘴唇,眉头紧紧地蹙起,显然布兰多的话正中了他的猜想他忍不住深深地看了布兰多一眼:“在圣殿控制的区域让贵族见血你应该知道后果,安培瑟尔上百年来还没有哪个蟊贼敢这么做。” 布兰多毫不示弱地盯着对方,坦然答道:“你弄错了两件事先生。第一,在你面前的并不是什么蟊贼。第二,我毫无畏惧。”他这么说时,已完全下定决心。鼻离贵族们的会议开始还有两天,布兰多很清楚历史是怎么一步步步入那条没有未来的轨道的,他绝不允许历史重演。 在琥珀之剑中,他见过公主殿下也见过女武神,他曾与许多人并肩作战,但这一次,他要孤军奋战了。 罗宁看到布兰多眼中那熊熊燃烧的坚定与不可动摇,忍不住一窒,他不知道这些人究竟从何而来,但看起来的确不像是一般的强盗。他心中摇摇头怎么可能是强盗,哪个强盗敢胆大包天在安培瑟尔动手? 他叹了口气:“你们不是勒金家族的人?” 勒金家族?布兰多觉得自己好像听过这个贵族家族的名字,不过又没什么影响,但他可以肯定不是埃鲁因或者克鲁兹的某个大家族。 什么时候燕堡伯爵又和这个小家族有过节了?而且看起来好像还很紧张的样子,布兰多心思转得极快他忽然想到燕堡伯爵这一次一反常态介入安培瑟尔这次贵族会议之中说不定与这件事午什么关系,不过这与他的目的没什么关系,因此他很快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你们是邪教徒?”罗宁眉头微微舒展了一些,但依旧皱得颇深,他忽然想到听闻某些邪教徒控制贵族的传闻,忍不住开口问道。然而此言一出布兰多身后那骑士忽然变了脸色。在沃恩德只有一种人敢于忽视玛莎的誓言,那就是邪教徒,这就是说如果布兰多是邪教徒的话此前立誓答应他事后不杀他的话岂不是也是一句谎言?想及此,那骑士忍不住有些哆嗦起来。 但布兰多却摇摇头道:“不我们和大人你一样信仰玛莎大人,视黄昏与混乱为异端。” 罗宁眉头一扬,邪教徒绝对不至于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松了口气,沉吟了一下:“那么只要你们在玛莎大人面前立誓,做到之前所说的那一切,我可以考虑帮你们说服伯爵大人。” “你同意了?” 骑士队长苦笑,他能不同意么,他也看出来了布兰多这一行人的实力惊人,伯爵大人手下的三名黄金阶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更不用说他现在已经被对方制住,事实上伯爵手下能动用的黄金领域的战力也就只剩下两个而已。对方真要强攻起来,说不得这间庄园要血流成河,无论是从自己的性命还是对于伯爵大人的忠诚来考虑,眼下这都是他最好的选择。 罗宁叹了口气,燕堡曾经在埃鲁因是数一数二的贵族势力,家族中最辉煌的时代曾经拥有两个要素显化级实力的高手,地位不下于现今的安列克大公。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实力,燕堡贵族才能独立于王国的其他贵族,自称一系,可没想到才时隔百年,燕堡家族就落魄至此,好像随便谁都能欺负到头上了,甚至不得不考虑依附于其他大么。 简娈是耻辱。 这位骑士队长想到这里,正准备点头答应,可正是这个时候,忽然之间一声爆炸的巨响从众人头顶传来,那一刻仿佛整个庄园都跳了一下。布兰多心中一紧,忍不住抬起头看着天板,爆炸是从二楼传来的,难道说外面发生了什么变故? 不过他怎么想也想不透什么变故能产生这样的效果,难道说小罗曼已经大胆到敢在这个时候对庄园实验火球术了? 不过要说这动静看起来不像是大火球,到不说更像是谁召唤了一枚陨石术。 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在布兰多心中一闪而过,他回过头,看到走廊里已经乱了起来,许多本来已经睡下的骑士都打开门冲了出来。布兰多面色一变,立刻喊道:“快关上门!” 第二百八十幕 恶魔 布兰多刚刚喊完,忽然发现那些慌慌张张从房间里冲出来的骑士们并不是跑过来,而是尖叫着向屋外一哄而散。布兰多顿时愣住了,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他回过头,忽然感到整个庄园剧烈地颤抖起来,就好像有一头巨兽在天板上踱着步木板发出不堪忍受的吱吱嘎嘎的声音并不断地往下面簌簌落灰。 “不好!”骑士队长罗宁脸色一变,那声音转眼已经到了楼梯口“看住他!”布兰多丢下一句话冲到走廊外向楼梯方向看过去,这座庄园不知是什么时期建成的,楼梯用了浮华的安森十一世时期的雕塑风格,只是这件艺术品此刻像是得了哮喘一样剧烈地颤抖着,楼道上挂的名画的质品仿佛下冰雹般噼里啪啦掉落了一地。 布兰多还来不及为这些价值不菲的赝品哀悼,就看到黑洞洞的楼梯上忽然卷出一道刺眼的亮光,金色的火焰喷薄而至转瞬将地上的画作化为了灰烬,走廊内的温度骤然升高,火焰像是从二楼倾下的瀑布一样淹没了楼道又,直扑向走廊,几个来不及逃跑的骑士被卷入了火海之中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喉咙里拖长的声音随即化作了夜色之下的一声凄厉的哀嚎。 一时间整条走廊都被映成了金红色,火焰将布兰多的脸膛映得一片通红,但向前延伸的火苗子却好像是畏惧他一样从他身边绕行而过,形成一个椭圆形的空洞。“魔法火焰!”布兰多站在空洞中央一下就认出这火焰的本质,不过能够造就这样一道火焰瀑布的只有一样东西,布兰多面不改色地眯起眼睛,右手轻轻按住了佩剑的剑柄。 随即轰然巨响,火焰之中冲出一头狂暴的怪兽,这头怪兽拥有一个硕大的如同牛蛙状的脑袋,头顶上长着长长的犄角,它的皮肤如同血液一般鲜红,肌肉虬结,双臂支撑在地面支起身体,而细小的后肢也充满了蛙类的爆发力。 不过要说这怪物最引人注意的还是背脊与双臂上都燃烧着熊熊烈焰,双目喷火,不断从血盆大口中喷出带有刺鼻的硫磺气味的烟雾来。 这是一头深渊领主,同样来自于焦热地狱,硫磺之河之中的邪恶生物,不过比起黑火教徒取使那些不入流的低阶恶魔,眼前这一头可算是真正的大家伙,拥有高等智慧、实力堪达黄金巅峰的高级货色。 圣殿统治的核心区域怎么会出现这样一头东西,布兰多心中也是疑惑至极,但就在他发现这恶魔的同时这头怪物也发现了他,对方立刻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举起火焰升腾的爪子一抓向布兰多盖下来。 这怪物燃烧着熊熊烈焰的爪子几乎有一张圆桌大小,布兰多不敢怠慢赶忙向后一退闪开,让那怪物的爪子“彭,一声拍在地面。一圈火焰从那怪物手掌中心蔓延而出,庄园一楼的木质地板顿时变成燃烧着星星点点红色火星的焦炭,深渊领主一击不中,爪子在地上一撑,随之整个躯体向布兰多扑来。 来自硫磺之河的恶靡浑身冒火、体积差不多是布兰多的四倍大小,它扑过来躯体几乎撑满了整个过道,随着它向前,它身体两侧喷薄的火焰逐渐挤压走廊两边的木质夹墙,木板发出可怕的悲鸣然后化作碎片被火焰吞噬,就好像被卷入恶魔身后那个火焰升腾的世界之中一样。 而布兰多此刻背后就是罗宁的房间,他只要再后退一步红手软妹芙罗与虎雀肯定难以保全,无奈之下,布兰多只能双手举剑,向前一步,手中长剑轮圆了向怪物的胸膛砍过去。 从绝对实力来说,布兰多稍逊于深渊领主,不过经过力量水晶振幅之后,他这一剑若是劈实了,也够这头忽然出现的怪物受的。 胸部是深渊领主的软肋,那怪物的智慧极高,布兰多一剑劈来,它立刻伸出长长的爪子一爪扣住布兰多的长剑。 它的动作快得惊人,布兰多根本来不及收剑,长剑就被紧紧抓在手中。深渊领主的爪子仿佛是由金属铸就,布兰多用以掩饰身份的精钢长剑在划过这头恶魔的爪子时竟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颤鸣,一时间火星四溅。 布兰多攻势一窒,只感到握剑的双手微微发麻,这怪物的力量起码超过他一百点,好在此刻他的基础力量也超过了两百点,否则这一下就足以把他弹飞出去。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迫近的灼热的气息几乎让他的肺都燃烧起来虽然明明知道这种感觉并不真实,但布兰多仍旧忍不住屏住呼吸。 这头怪物可说是他在安德莎之后遇到的最棘手的敌人,雄鹰德贾尔虽然远比这头该诅咒的野兽更厉害,但决斗时他事实上是取了巧,认真来说如果德贾尔一开始就全力以赴的,那么他不用上旅法师系统恐怕很难取胜。 然而来自硫磺之河下的恶魔可不像是学过贵族礼节的人类剑士,它们生来就是为了战斗,一旦进入状态只会使出百分之两百的力量。 此刻布兰多感到自己的眉毛都快要烧起来了,他心中的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身子动作丝毫不慢,左手毫不犹豫地弃剑向上一举架开深渊领主的爪子,同时向前一个弓步右拳同时击出“愚者之狂热!给我滚一”布兰多狂吼一声,全力全开,右手仿佛穿过了空间的断层一样直接贴在了那怪物的胸口上,只听一声如同裂帛的闷响,庞然大物的恶魔才刚刚来得及抬起头那张巨大而丑陋的脸上的表情就定格在了这一刻,轰然一声巨响化作一团红影倒飞了回去。 “啊!”从没见过布兰多动用狂热天赋的虎雀、芙罗与墨德菲斯吓得忍不住低喊了一声,罗宁的脸色都白了,他当然看出了那怪物是个什么东西,本以为这一次是在劫难逃,可没想到那怪物竟然被眼前这个不过黄金上位的年轻人给一拳揍飞了回去。 这究竟谁才是怪物? 不过布兰多自己也不好受,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恶魔一系不愧是所有怪物中韧性最高的魔物,深渊领主自带反伤,他一时之间也来不及去处理这个问题,结果这一拳之下他自己受伤也不轻,状态直接变成了警戒线以下的黄色,生命少了300多点总生命的一半还多,这还是他开启了狂热天赋之后体质增强之后的结果。 “领主大人,你的手!、,墨德菲斯忽然捂住嘴,布兰多的左右手接触过深渊领主的部位此刻都燃烧着熊熊的地狱烈焰,看起来仿佛带着火焰拳套一般,若是普通人手骨早已烧成了灰烬,不过布兰多对魔法抗性极强,这些火焰沾在他手上不过稍微感到有点烫罢了。布兰多甩了甩手,手上的火焰顿时像是一阵风般退去。 这下骑士队长罗宁看布兰多的眼神就更加敬畏了,这绝对是个怪物,他本来脚都踩在了自己的剑上,准备只等对方一走神就突围出去带上伯爵大人逃走。他虽然是个骑士,但对伯爵大人的忠诚始终是放在第一位的,只是此刻一看布兰多出手,罗宁就忍不住叹了口气放弃了这不切实际的想法。 他看着走廊方向,那头原本可怕至极的恶魔被布兰多一拳打飞出去之后撞穿了后面的墙壁被掩埋在下面,连身上的火焰都微弱了许多。 只见片刻之后,瓦砾之下忽然散发出一股浓烟,然后火星升腾而出在庄园的废墟上形成了一个六芒星阵并迅速黯淡了下去,随之变成一堆焦黑的残骸。 那恶魔在他一拳之下竟然挂了。 不过布兰多并没有太奇怪,他全力一拳之下的威力几乎已经达到了要素显化的主动要素阶段,又正好击中深渊领主的弱点,加上对方并不是什么boss,被一拳打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也是那恶魔太过大意,估计它以为人类不敢和它近身战斗,结果被魔抗高得跟怪物似的布兰多占了个天大的便宜。 布兰多盯着那堆灰烬,喘了口气回过头对芙罗说道:“恶魔在硫磺之河之外是不能被轻易杀死的,它们受到致命的伤害之后就转化为另外一种形态被传送回焦热地狱之中,不过传送阵不会带走它随身携带的物品,你去看看它有什么战利品?” “为什么又是我?”芙罗忍不住出声问道。 “因为你手红。” 芙罗忍不住莫名其妙地瞪着他。 但布兰多却不在意,而是回过头盯着罗宁。之前二楼爆炸一传出来这家伙就娈了脸色,加上外面那些骑士的反应,这些燕堡的人肯定知道什么关于这头恶魔的事情。布兰多可不相信圣殿在埃鲁因控制的核心区域内会平白无故跑出来高位恶魔,他盯着对方,神色就有些严肃了:“我想这庄园里不会有一条通向焦热地狱的空间通道吧,骑士大人,我想你应该知道什么对吗?” 出乎预料的是之前态度还软化下来的罗宁这一次却显得异常强硬,他抿着嘴,一言不发地摇了摇头。而正是这个时候,一串轻柔的脚步声忽然响起布兰多回过头,因为他听到脚步声是从那座已经被烧毁了一半、摇摇欲坠的楼梯上传来的。 “对不起,先生,这头恶魔是我不小心召来的” 一个虚弱的嗓音回答道。 第二百八十一幕 女骑士 对不起,先生,这头恶魔是我不小心召来的布兰多溯着那虚弱的嗓音回过头,心中不由得赞了一声好一个美少年。楼梯上的男孩子穿着月白色的丝绸睡衣,一只手撑在已经化为焦炭的墙壁上,胸口微微起伏着少年脸蛋微尖有些清秀,一头黑色的齐肩长发下璀璨如星辰一般的瞳孔微微带紫,肌肤雪白,薄薄的嘴唇好似玫瑰一般鲜艳。少年抿着嘴唇,剑眉微微蹙起,像是在狐疑布兰多等人的来历。 布兰多心中忍不住哀叹一声,他忍不住想起了在翡翠森林之中长眠的银精灵那美尼斯,不过这一刻他不得不略带嫉妒地承认,这个世界上的确是有些人类可以比精灵还要漂亮的。但他很快看到了少年尖尖的耳朵、 原来是个半精灵一还好,布兰多松了一口气,至少对方还没有击溃他作为人类最后的尊严。 “伯爵大人,你没事吧?”罗宁在布兰多身后微微躬身。少年看了自己的骑士队长一眼,点点头,这个动作无疑证实了他的身份:这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竟然就是燕堡伯爵?布兰多忍不住狐疑地挑起眉毛,鼻盯着对方稚嫩得有些过分的脸。 少年也同样在打量着布兰多,他星辰一样的目光闪烁着微微疑惑的光芒一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伪装法术一旦受术者动武或者使用任何其他技能都会自动解除,此刻布兰多等人早已不是巡逻的骑士们的形象,而是一个披着长长的斗篷,浑身上下黑烟萦绕,看起来类似于羊首教徒的存在。 但羊首教徒与恶磨是天然的盟友,决计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少年并没有露出害怕或者是惊疑不定的神色,只是这时楼梯上又传来砰砰乓乓的响声,只见一个金发披肩的女骑士如同闪电般从上面冲了下来,她一看到罗宁身边的布兰多等人就忍不住露出惊讶的神色,拔出长剑竖起剑眉怒斥一声:“罗宁你们是什么人!?”黄金阶。 布兰多撇了撇嘴,看来这位小姐就是这位年幼的伯爵大人的第二位黄金阶的手下,不过他第一眼实在忍不住瞥了一眼对方的胸部:因为女骑士穿着埃鲁因的军装,胸部实在是发育良好甚至有点夸张,让人不得不联想到奶牛其实这位女骑士也算得上是个美人儿,如果说美貌即为正义的话,那么这位女士一定是正义阵营之中的佼佼者她最多不过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以这个岁数在这个实力阶段在埃鲁因也算得上是年轻一代中的英杰了,女骑士一头卷发,军装穿得乱糟糟的,看样子是才从床上起来。 她注意到布兰多的目光,忍不住脸上一红,左手遮住还没几颗扣好的扣子怒道:“看什么看!” “尼娅。”这个时候身为燕堡伯爵的美少年制止女骑士,然后他抬起头看着布兰多。 “伯爵大人?”布兰多问道。 “我叫迪尔菲瑞德奥地纳尔,正是白鹜家族唯一的继承人,现任燕堡伯爵”少年用柔和的声音自我介绍道,布兰多从他脸上看不到丝毫慌乱,只是有些疲惫。少年将手放在锁骨的位置,有礼貌地答道:“首先谢谢你们帮我制住那头恶魔。” “不用谢,不过作为贵族却与恶魔作交易这不太好吧?”布兰多眯起眼睛反问道。 少年微微一窒,他身边的女骑士已经怒斥一声“无礼”高高跃起一剑向布兰多劈来。布兰多此刻手中并无武器,但他左手拇指与食指一张,魔力三角之间竟凭空出现一个漩涡状的次元洞,他右手一握,黑烟萦绕的大地之剑早已出现在手中。 布兰多拔出大地之剑,正好架住那女骑士手中的长剑,他的力量远胜于对方,顿时将那头奶牛骑士连人带剑一起弹飞一头撞进炭化的楼梯中,轰隆一声巨响之后可怜的楼梯间顿时灰飞烟灭。 不过布兰多自己也是马上呲牙暗骂了一句怪力女,他开启狂热之后力量已近五百站在要素显化的巅峰,可没想到一剑之下竟反而被一个黄金下位的敌人震得自己手缕,那女骑士要放在迂去游戏之中也就是个纯力战士啊,真是怪胎。 怪胎女骑士很快就从楼梯的残骸之中灰头土脸地爬了出来,看她一脸咬牙切齿的样子是准备重新打过但少年伯爵却叫住她,迪尔菲瑞显然有着自己的顾虑,他看着布兰多心中已经清楚自己的人不是对方的对手。 他忽然回过头,盯着庄园已经千疮百孔的墙壁外面“先生,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但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好么。”迪尔菲瑞看着庄园远处的森林方向,忽然开口道。 这个时候布兰多也听到了庄园外嘈杂的声音,一片铁护足踩踏在泥地上还间杂着马嘶的声音,警备队,他对这个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 布兰多也向那个方向看去,果然没过片刻,庄园正门方向就出现了带队的骑士的身影。 “是附近镇上的警备队。”罗宁立刻皱起了眉头。 布兰多回过头,马上理解了少年的意思。但他眯起眼睛答道:“我需要一个承诺,伯爵大人。” 迪尔菲瑞咬了咬下唇:“你想要什么,我只能在不伤害到家族的利益的条件下答应你的要求。”“所以你是燕堡这一代唯一的继承人了?”布兰多忽然问道。 骑士们穿过庭院,已经接近了庄因。但被庄园中的守卫拦了下来。迪尔菲瑞看着那边忍不住屏住呼吸他犹豫地看了布兰多一眼最后点了点头。迪尔菲瑞只能赌这个怪人不是自己的仇家,他一时间心中不由得忐忑不安。 “伯爵大人。”罗宁忍不住出声道。 但少年对他摇了摇头。 布兰多很清楚这位年幼的伯爵大人在担心什么,炎之圣殿的至高法典中写得清楚贵族与恶魔勾结是要被处以极刑的,家族也会因此而被录夺荣耀长达三代以上,任何一个贵族都不敢承担这样的后果。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召唤出恶魔,但布兰多看到迪尔菲瑞垂下长长的眼睫毛,就知道这个少年已经慌了阵脚。 正是好时机,运气在今天晚上似乎出乎预料的好,布兰多抬起头安塞利群山之间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悬在森林之上。 “我希望你们能不参加安培瑟尔会议。”布兰多沉吟了一下,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这不可能!”但少年这一次却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强硬,他皱起好看的眉愤怒地盯着布兰多:“你们想要代替我参加贵族们的会议,我怎么能保证你们不会在会议上伤害燕堡的利益,假如你得罪了任何一位大公,对于我的家族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我可以以玛莎大人的名义和我的信誉发誓。”布兰多答道。 “再忠诚的誓言也有漏洞“迪尔菲瑞咬牙答道:“先生我已经别无退路了希望你不要逼迫我鱼死网破。” 布兰多与少年对视,但少年的心志出乎他预料的检定,对方的目光皎洁得仿佛星辰,没有一丝软弱与退让。不过燕堡家族竟然只剩下一个继承人了,这里面一定出了什么变故布兰多苦苦思索也想不起过去游戏之中燕堡最后怎么样了,就好像这个地区根本不存在于埃鲁因的历史之中一样。 两人对峙着,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 外面骑士们这个时候已经突破了守卫的阻拦,他们显然是听到这边的爆炸声才赶过来的,布兰多注意到外面并没发生争斗,这说明这些警备骑士并未发现躲在森林中的罗曼等人这让他松了一口气。只是安培瑟尔的警备力量出了名的难缠,如果他和这位少年伯爵再无法达成一致,今天晚上的行动可能就要无功而返了。 “你们想参加安培瑟尔会议?”骑士越来越近少年终于沉不住气,先开了。。 布兰多点了点头。 “你能保证不得罪任何一方势力。“少年问道。 “这恐怕不能保证”布兰多摊开手道,他并无意欺骗,为了一己之私而将无辜的人拉下水这他还做不到“不过我或许能保证,至少不会将你们牵连进去。” 少年盯着他。 骑士几乎已经到了庄园的大门外,他们已经看到了那个巨大的洞,只是走廊内并没有火光,因此布兰多与迪尔菲瑞站在暗处,因此骑士们一时还没发现屋子里的状况。过了片刻,少年终于开口道:“那我可以带你们参加的会议,以随从的鼻份。” 迪尔菲瑞说完有些紧张地盯着布兰多,毕竟看起来这个怪人不像是喜欢屈居人下的人,但令他松了一口气的是,布兰多点了点头。 “好吧成交。”布兰多从斗篷下拿出一枚水晶球,向少年比划了一下:“记录水鼻。” “卑鄙。”产年忍不住咬牙道。 布兰多无奈地笑了下。 这个时候骑士们终于走进了屋子里,布兰多早已拉下斗篷和虎雀等人一起装作迪尔菲瑞的护卫,一言不发地站在他身后。少年吸了一口气,首先看了一眼走廊那边,芙罗已经将恶魔留下的六芒星阵清扫得差不多了,他这才微微松了口气,从楼梯上走下去面对那些警卫骑士们。 不过布兰多立刻就发现来的不仅仅只有警备队的骑士,他看到深蓝色的制服中还混着一些穿着银色铠甲,披上了红色战袍,腰佩长剑,装备精良的骑士。 咦?布兰多微微一愣一王室骑士,他们怎么会在这里?他忽然意识到什么低下头心灵传讯道:“梅蒂莎,问下苏这里离雾凇庄园有多远?” “伯爵大人,请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吗?”这个时候一位身材姣好的王室女骑士已经越众而出,抬起头看着楼梯上的迪尔菲瑞问道。骑士的声音软软的,条理分明、清脆得好像是银铃一样,但布兰多听到之后却忍不住头皮发麻起来。 他抬起头一看,顿时看到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蛋。 穿着王室骑士铠甲的,正是某个扎着褐色马尾,看起来单纯无比的少女。她腰间古怪地佩着好几把剑,让人第一眼看到她时大概还以为她用的是一门奇怪的剑术,但玛莎在上芙雷娅绝对修习的是纯正的军用剑术。 第二百八十二幕 命运的相遇 笑雷娅向前一步。她穿着禁军骑士的镀银盔甲,银白盔甲上镶嵌的金边在森林中的月光下染上了一圈朦胧的光晕,她下马后暗红色的骑士斗篷就垂在地上,斗篷边上有两道代表军衔的银流苏看起来她应当是这群骑士的领头者。她停了一下,看了看快要变成废墟的庄园,表明身份道:“我们是公主殿下的骑士,请问有什么需帮助的么?” “不、不用了,没什么。”少年伯爵也看出了这些骑士的身份,他不愿节外生枝,赶忙摇摇头答道。 这话让骑士少女皱起眉头,她毕竟已不是过去那个懵懂无知的乡下女孩了。这位未来的女武神抬起头,有些狐疑地看了看燕堡伯爵一行人一月光在云层上行走,此刻正好穿透屋顶上的空洞将一片清冷银华洒在残破的楼梯上,映出几人的身形~芙雷娅忍不住怔了一下,心中惊讶竟有如此美貌可爱的男孩,不过她利剑一样的眉头马上皱了起来,迪尔菲瑞身后的两人一下子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怎么看都觉得那两个人贼眉鼠眼十分可疑。 布兰多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赶忙低下头,这个来自布契乡下的少女在骑士学院修习了半年之后变得沉稳了许多,她狐疑的目光竟使他产生了一种被拆穿的错觉。 他暗叫不妙,这个时候要是被对方一口叫出来的话,那就真的完蛋了。芙雷娅可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绑架贵族那可是要杀头的,当然按照夏尔的话来说自己的领主大人若要上绞刑架脖子上的绞索估计都得勒上个十多圈才算够。但布兰多毕竟不希望自己的计划成为泡影。 “大人。你说芙雷娅小。姐是不是认出我们了?”夏尔也忍不住冷汗直流,小心地用心灵传讯问道。 布兰多心中大骂乌鸦嘴,这个时候燕堡伯爵终于反应了过来。这位来自北地的美少年看起来也不愿意这些王室的骑士在这里多留,迪尔菲瑞赶紧找了个借口道:“女士,请毋须担心,只是我一个手下实验法术时出了点小岔子,我马上就会叫人来处理这里,倒是让各位见笑了。” 此话一出,布兰多和夏尔都长长地出子一口气。 贵族大多篡养一两个巫师作为家臣,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不过芙雷娅总觉得这个贵族少年言不尽实。她抬起头再看了布兰多与夏尔一眼,心中嘀咕:“奇怪的家伙。”她这段时间以来被尼玫西丝恶补了一堆贵族知识,虽然七七八八的大多都没记住,但至少知道贵族或多或少有些属于自己的秘密,明白自己不能留在这里当讨人厌的家伙。 事实上她原本不过就是听到爆炸之后过来看看有没什么突发状况,既然对方表明了不需要他们的帮助,于是想了想就准备告辞。 然而正是这个时候,才刚刚被迪尔菲瑞遣散回大门的守卫们竟又被押了回来。布兰多抬头一看,顿时叫了一声苦也,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庄园门口竟又来了一队骑士,他们身上的甲胄样式与芙雷娅差不多,只不过斗篷上的流苏多了几道、 在职的王室骑士。这些人可比骑士学院的士官生难对付多了,布兰多赶忙马上又把头低下去。 “应该是这群士官生的直属长官,只是不知道这个时节公主殿下身边的近卫骑士长是具体是哪一位,是邓登还是杜斯?”布兰多低头的同时就理清了头绪,想想也是,士官生不可能单独行动。肯定有正职骑士和这些年轻人一起巡逻:现在看来芙雷娅不过是打个前锋,他心中很快就闪过两位骑士长的名字,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时节在那位半精灵公主殿下身边的骑士长就应该是这两个人当中的一个了。 邓登和杜斯在琥珀之剑中不算什么出名的p,不过曾经作为王室一系的支持者,布兰多也接过他们的任务,他没记错的话,这两个人现在的实力也不过才白银巅峰的水平,甚至还算不上王党一派中一流的人物。 他低着头暗自揣测,但却没想到他一贯准确的预测这一次却落了个空。骑士们很快到了近前,领头的骑士开口就是一个女性的嗓音:“发生了什么红” 声音低沉、冷静,口吻中充满了毋庸置疑的严肃。布兰多听到这个声音时好像被天上落下一道雷电击中似的,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活像见了鬼一样抬起头来,正好看到女骑士一脸平静淡漠的神色。 这个声音这个女人是什么人? 他一眼就看到尼玫西丝斗篷边上的金色流苏骑士长,但布兰多可以用自己作为一个经历了几乎埃鲁因所有历史变迁的老玩家的荣誉起誓,从繁之年到立刃之年这十年当中,王室骑士团之中绝对没有一个女性的高层,不要说高层,大骑士之上几乎就没有女性存在了。 但真正让他惊讶的女骑士的声音,他绝对不会听错,那个声线即使是梦中也如此的明晰,那一瞬间他差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十多年之前,学姐就站在他们所有人面前,用她的剑带领着他们:他闭上眼睛,仿佛时光就此倒流,那张淡漠、冷静,但笑起来时却会让人有一种感到内心平静的温暖的容颜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差点脱口而出叫出那个熟悉的名字,但生生忍了下来。尼玫西丝出生于西法赫,继承了西法赫人冰雪一样的肌肤,漆黑的长发映衬着白皙的肌肤如同黑曜石一般闪耀,她生来就是个令人赞叹的美人胚子,冷美人的名头更是在骑士之中广为流传。 只是在布兰多看来,虽然这位女骑士身上奇特地充满了一种和学姐身上类似的毒质,但两者毕竟不是同一个人。 他忍不住吸了一口气,心中惊疑不定,但最终还是回到原本的疑问上来一这个女人究竟是谁?布兰多清楚自己绝对不会记错,除非历史已经发生了变化,否则王党中绝对不会有一位身居高位的女骑士,虽然他清楚因为自己这只“蝴蝶。的到来,历史早晚会发生变动,但让他措手不及的是他没想到这种历史变动竟然会首先反应在这种细节上。 这看起来根本不合情理。 他听到芙雷娅称呼那位女骑士为尼玫西丝,布兰多发誓自己过去从没听到这样一个名字,虽然他不可能一一了解埃鲁因所有大大小小贵族甚至是贵族名媛的背景,但一些知名p布兰多自信自己不会漏过。 如此年纪轻轻就当上了骑士长,说明这个女人绝对不会是泛泛之辈,但可惜布兰多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么一号人来。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两牟可能,第一个可能是尼玫西丝不过是一个化名,这个名字背后可能隐藏着一个他所知道的著名人物。不过布兰多至少目前为止还没将眼前这位女骑士和记忆中的那些大大小小的著名人物联系上,这个女人简直就好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然后就是第二个可能,历史可能真的因为他的到来发生了变动,甚至这种变动不仅仅是影响到其后埃鲁因的历史,甚至向前的历史的也发生了改变。这种改变是完全无法预料的,也就是说如果这种可能性存在的话,也就是说布兰多那天发现公主殿下其实是一个可爱的男孩子也丝毫不用惊讶了。 布兰多深深地皱起眉头盯着忽然到来的尼玫西丝,但这个时候女骑士已经侧头听芙雷娅转述完了伯爵大人的话。她抬起头来,好像注意到布兰多的目光一样,将视线投向这个方向。女骑士拥有一双深黑色的眼睛,眼睑映着一层淡淡的银华,她的视线刚好与布兰多相对,两人都是微微一怔布兰多不确定对方究竟有没有注意到自己,因为尼玫西丝很快转过头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她甚至没有打算下马,简单地在马上向迪尔菲瑞表达了自己的问候,燕堡家族一贯与埃鲁因的贵族圈子没有什么联系,因此看起来王党也没打过这个古老家族的主意。尼玫西丝的的礼节一丝不芶。然而仅仅如此,布兰多看到她有连续两次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迪尔菲瑞,但最后还是没表示什么,很快就带着骑士们准备离开了。 “她注意到了什么?”布兰多盯着那个方向想到。 女骑士在走到庄园大门时,头一次回了头,她这远远的一瞥随即被布兰多敏锐地捕捉到了。这证实了他之前的感觉,两人似乎都同时感到对方有些古怪,这个时候布兰多已经丢开先前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他忽然有些担心,这个女人是不是看穿了他们的身份因为她之前明显没有听信迪尔菲瑞的话。 这是一个不好对付的角色,他出了一口气,但仍心想不管怎么说对方不可能猜透他的身份。伪装成贵族的使节前去参加一场决定这个王国未来命运的会议,恐怕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不会想到这么大胆的事情,除了他之外。 不过与布兰多猜测的差不多,尼玫西丝在庄园大门外的浓浓幕色之下回过身时,心中疑惑其实只是布兰多古怪的目光而已。她在骑士团中实力不显,以剑术闻名,大多数人只知道她是公主的密友,公主左右侍从之中第一剑客,但尼玫西丝其实早已达到黄金初阶的实力,自然而然地感受到了布兰多的视线。 她低下头,身边的芙雷娅立刻察觉了这位大人心中的困惑,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了,骑士长大人?你也注意到那两个可疑的家伙了?”看起来少女一直对布兰多与夏尔耿耿于怀,尤其是,离开庄园之后,她越来越觉得那两个人眼熟却一时又想不到布兰多身上。 想想也是,布兰多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芙雷娅下意识地就给自己下了个这个结论。 “恩?”尼玫西丝看着这个最近才选入候补骑士之中的少女,不解地问道:“再个?。。 “是啊,两个,学姐大人你刚才不是在看那边吗?”芙雷娅问道:“我总觉得他们眼熟,我想是不是哪里通缉令上的逃犯,可惜一时又想不起来呢。看他们打扮得鬼鬼祟祟的样子,我还在布契的时候就经常看到这样的家伙穿过边境。” 她说的是那些流犯与逃亡者,玛达拉是这些人的乐园。 “恩。 ”但尼玫西丝只应了一声“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芙雷娅看看自己的女长官,她明显不想再谈的样子,只好叹了口气闭口不言。 第二百八十三幕 炸弹入手 王室骑士的马蹄声在夜色之下渐行渐远,庄园总算重归平静。 布兰多看到年少的伯爵看着那个方向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少年回过头,看着他,皎洁的月光洒在这张柔美的脸蛋上、带着一种若有所思的神色,迪尔菲瑞意有所指地问道:“你好像认识她们?” 布兰多并不打算坦诚布公地谈论自己的身份问题,他掀起之前遮住面容的兜帽、对对方露出一个神秘地微笑,不置可否。 “哼”迪尔菲瑞轻轻哼了一声。他看了一眼身边一片狼藉、仅存结构的屋子“总而言之谢谢你们帮忙,燕堡的领主绝不会食言的。但玛莎会在天上看着地上的每一个人,希望先生们能记得你们的承诺。” “绝不会将你们牵连进去的,请放心。”布兰多使少年宽心地答道。 迪尔菲瑞怀疑地看着他们“你们要对付谁?” 布兰多笑而不答。 “你这样让我无法安心,先生。”迪尔菲瑞咬了咬唇,有些生气地说道。 “那我们进入会场后就分开好了。” “但圣殿最终还是会查到你们是和我们一起入场的。” 这倒是个问题。布兰多心想这位伯爵大人还真是心细如发,他回头看了一眼夏尔,夏尔也耸了耸肩,任谁都知道圣殿不是一座坐落在郊野的庄园可比,依靠任何幻术都不可能瞒过僧侣们的眼睛,除非是玛莎亲至。布兰多沉默了一下,答道:“好吧,如果真到那一步;有必要的话。你可以说是被我们胁迫的——” 迪尔菲瑞微微一怔。 他好奇地看着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一伙穷凶极恶的潜入者会说出的话来“绑架贵族,你们不怕惹祸上身么?” “怕的话,就不会来了。”布兰多微微一笑。 “但你们可以威胁我封口,你们手上有我的把柄”迪尔菲瑞皱起眉头,不解地看着他们“不是么?” “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在教我们怎么胁迫你么。伯爵大人?”布兰多忍不住有些好笑地问道。 “不不是”少年脸红了红:“只是” “只是你不理解?”布兰多笑了笑,其实他心中从不认为自己的行事有什么需要遮掩的,只不过不愿意节外生枝罢了。假若圣殿执意要追查到底,就让它来好了,他敢来安培瑟尔搅局,心中其实早已最好了最坏的打算。 最坏的结果无非是与炎之圣殿对立,埃鲁因又不是没干过这事,先君埃克与炎之圣殿打过的仗也不少,那位传奇的君王有风精灵作为后援,他也有。布兰多相信奥塔莱丝不会见死不救。何况风后圣殿想必很乐意在炎之圣殿的后院里点一把火。 想到这里,布兰多忍不住轻蔑地笑了笑,炎之圣殿的埃鲁因也好,风后圣殿的埃鲁因也罢。埃鲁因就是埃鲁因,他心中作好了决定,就没有更改的必要了。 他摆了摆手:“不管是不是,这么定下就好了,在下只是恰巧没有乘人之危的习惯。” “这么说”迪尔菲瑞有些神色复杂地看着布兰多一行人,心想这是疯子么。难道他们不知道在圣殿控制的范围之内明目张胆地绑架一位贵族是多么严重的罪行?他自小生长在贵族世家,受到的是最良好的礼仪教育,耳熟目染的是贵族们温文儒雅的行事风格,从没见过也没想过如此疯狂的事情,一时间忍不住有些怔住了。 “如何,伯爵大人?” “好我”迪尔菲瑞手心都出了汗,不知为何他的心竟怦怦跳了起来:“我知道了。让我们定下约定吧,在玛莎大人的见证之下。请放心,如果不到最后关头,我是不会将你们供出来的,你们是我见过最绅士的强盗。” 布兰多又好笑起来,心想这位年少的伯爵还真有意思“难道你见过很多强盗么,伯爵大人?” “没不,在边境地区见过一些。”迪尔菲瑞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红着脸答道。 布兰多笑了笑:“那么合作愉快,伯爵大人。” 迪尔菲瑞在过去十六年的人生经历之中从未想过自己会和一群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或者说森林里的强盗合作愉快——他是这么认为布兰多等人的身份的,但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似乎也不是那么心不甘情不愿。他忍不住与自己的两位手下女骑士尼娅与剑士罗宁对视一眼,女骑士满脸不高兴,而罗宁只是摊了一下手。 “那么合作愉快。” “你蛊惑人心很有一套,大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夏尔忍不住如此说道,听不出是有意恭维还是真心实意地赞叹。他在路上和安蒂缇娜与罗曼讲完了此行的‘故事’,在说道自己的领主大人与燕堡年幼的伯爵之间的交涉时,忍不住这么提了一句。 “我蛊惑人心?”布兰多骑在马上,双手环绕过坐在前面的商人大小姐,忍不住歪过头:“我什么时候蛊惑人心了?你在说安德丽格吧?” “哼!”不远处骑在另一匹马上的吸血鬼千金忍不住哼了一声。她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的纯黑色战马,这是她执意选择的颜色。 “不不不,没那个意思。”夏尔坐在一匹黄褐色的杂色马上连忙解释道:“我是想说大人当时拿出那枚记录水晶可真是恰到好处,完美地攻陷了那位伯爵大人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简直让让我想起了高地上那些流浪四方的诺科森人,你们应该听说过,诺科森人可是卡拉苏一带出了名的奸商的代名词。” “诺科森人在哪里都是奸商的代名词,而不只是在卡拉苏,还有。你不能比点好的?”布兰多没好气地答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记得领地制作的记录水晶好像都在安蒂缇娜小姐哪里保存着吧?”虎雀忽然问道:“领主大人你究竟是怎么想到要找安蒂缇娜小姐要这么一个东西的?难道大人早知道那位伯爵大人在研习通灵法术?” “记录水晶?”布兰多拿出一枚水晶球“你是说这个?”他笑了笑,随手一抛将水晶球丢到路边的草丛中。 “大人?”虎雀一愣。 这个时候坐在布兰多身前的小罗曼终于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她身体微微向后然后仰起头,将小小的柔软的背靠在布兰多的胸膛上,歪着头靠在布兰多身上笑眯眯地说道:“那才不是什么记录水晶,是晚上的时候我买的水晶球呢,真可恶,那个坏心眼的商人竟然拿个玻璃球来骗人。一点职业操守都没有!” “啊?”虎雀顿时呆了。 “不不”夏尔却摇摇头:“作为奸商来说,那家伙还是很有职业操守的。” “这倒也是呢。”罗曼立刻表示认可。 “不过没想到燕堡家族竟然没落成这样了”夏尔耸耸肩,有些认真起来:“连一个像样的继承人都找不出来,想必如果还有一个可以撑得住场面的老家伙的话,就不会让这么单纯的小公主一个人来安培瑟尔吧?” “小公主?”安蒂缇娜不解。 “是伯爵小姐啊。”布兰多摇摇头,他意志力太高,简单的幻术根本影响不了他的心智,他和夏尔其实都一眼看破了迪尔菲瑞的伪装。恐怕也只有那位年少的伯爵大人不自知而已。不过正如夏尔所说,燕堡家族让这样一位千金大小姐来安培瑟尔参加贵族之间的会议,想必应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再联系到迪尔菲瑞的一系列所作所为。就不难得出结论。但现在不是管闲事的时候,不管对方是谁,只要能带他们进入贵族们的会场就行了。 想到这里,他回过头对芙罗说道:“你在那头恶魔的遗物哪里拿到了找到了一些什么?” 芙罗看了他一眼,然后拿出一个硕大的澄黄金属臂环,有拇指粗细。上面铭刻着一些奇异犹如火焰纹路般的纹——但凡有认识这些纹的人一眼就能指出,这其实是地狱文字的一种——上面记录着记录着焦热地狱第十一层刻在硫磺石板上的恶魔契约全文。 “恶魔臂环!”布兰多一看到这个澄黄色的金属臂环就忍不住在心中叫了一声卧槽,恶魔臂环相传是地狱之中高阶恶魔篡养控制下位恶魔所使用的道具,这个传言由布诺松的女巫们交口相传,虽然从未有人考证过真伪。不过以这个这个金色臂环为媒介,擅长通灵术的玩家的确可以与下层世界的某些存在签订契约。这是一件在游戏中很少见、价值极高的道具。 但关键是,这东西在琥珀之剑内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这里没有拍卖网站,就算是放到地下黑市,又有谁敢明目张胆地买这样的东西。虽然布兰多心里明白这东西是有价值的,可要让他将这东西卖出去,他也找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总不能去和邪教徒做生意吧?布兰多觉得自己还没疯狂到那一步。 他拿着这东西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恶魔臂环他倒不是不能用,只要转职召唤师就行了。但这里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凡人用恶魔臂环召唤出的恶魔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仆从,而是这枚臂环的所有者。虽说布兰多知道焦热地狱之中有许多恶魔领主都会使用这种恶魔臂环,但这里面从最低阶的恶魔领主到最顶上的那十二位魔王级别的存在,谁也不知道手上这东西会召唤出什么鬼玩意儿。 如果像是召唤出贪婪之王,狡诈者或者是妖妇领主那一类的存在估计还能做做交易,但若是召唤出炼狱之王阿肯图,断剑领主洛瑟这样的焦热地狱之中最恐怖的存在,召唤者本人肯定是要灰飞烟灭,甚至于会立刻引起一场炼狱与凡世的战争。布兰多记得以前就有玩家搞出过这种飞机,结果引发了一个巨大的剧情链。 他看了手上这东西好半天,好不容易才压下去心中属于玩家的好奇心,好奇心害死猫,布兰多很清楚这一点。他小心翼翼地将这东西放到次元洞中,决定暂时不去管这玩意儿,毕竟他觉得以自己的脸黑程度来说说不好真会召唤出炼狱之王阿肯图。 然而一旁芙罗看到他这个古怪的举动,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 “一个定时炸弹。” 布兰多有些无奈地答道。 第二百八十四幕 大人物的游戏 灰沉沉的天空仿佛蒙了一层白霜,尤熙侯爵口中呵着白气从庄园金碧辉煌的扶栏外收回视线,削瘦苍白的面容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色“这天气可真见鬼,大人。 他身后的随从忍不住抱怨道,侯爵大人一直穿着一件貂皮大衣,只是搓了搓手“化冰的时节固然低温胜过严冬,不过就算再冷,却挡不住我们的诸侯们的心熊熊燃烧起来呀。” “是野心吧?” 侯爵笑而不答,将手重新放回扶栏上,默默注视两驾由骑士开道的马车穿过光秃秃的林荫道、一前一后在庄园的大门外停下。此时大厅里已经三三两两地聚集了不少衣着光鲜、高谈阔论的贵族,虽然这些人物大都是当地有名望商贾士绅,但这场会议几乎与他们没什么关系,在这场决定王国命运的游戏之中,作为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只有‘鼓掌的权利’。 然而马车带来的是真正的重量级人物—— 马车缓缓停下时整个大厅都安静下来,高谈阔论变成了窃窃私语,大厅内的客人们可以清晰地透过高大的落地拱窗看到林荫道上那两驾马车漆黑车厢上的盾徽,新月、交错的权杖与王冠,再加上特有的有翼蛇的图章,马车的主人的身份便呼之欲出——科尔科瓦家族最后的血脉,埃鲁因的公主殿下与她的弟弟。 但比起没落的王族,另一辆马车上不过只有一个简单的凶猛的苍鹰的图章,只是这个盾徽就像是一片压在众人心头的乌云——若说埃鲁因六位大公之中有哪一位权势滔天,这个答案就是安列克。 骑士首先为公主打开车门,浅紫色的礼服长裙像是一片忽然卷出的云彩。格里菲因缓缓走下马车。她微微抬起头、浅银色双瞳似含秋水、淡淡地闪烁着清澈内敛的光华,柔软的银发垂落在纤细的肩头上,加披了一层裘皮披肩,但更衬托出半精灵少女的纤弱——只是如今这种纤弱却支撑起一种与生俱来的不屈与骄傲。 在场的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早听说王国的公主殿下是埃鲁因王冠之上那颗最璀璨的明珠,但只有真正见到时,才明白所言非虚。 便宜安列克那个老家伙了,这是在场大多数人心中的想法。但在露台上的尤熙侯爵却只是露出一个高深地笑容。他低头嗅了嗅貂皮手套上麝香的味道,心想安列克大公竟与公主殿下一起出现,真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这算是为双方的频频接触作一个注脚么?不过在他看来,这个来自库尔特(1)的小姑娘把自己卖到了一个什么样的身价,才是最有意思的地方。 第二驾马车的车门打开,在场的诸人不可避免地感到呼吸一窒。甚至连露台上的尤熙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扶栏下面的安列克公爵看起来并没有外面传言中那么苍老,他双鬓斑白,双目似鹰。严肃的面容上写满了不怒自威的气概,嘴唇削薄,连下巴的胡须都打理得和这位权臣本人一样一丝不苟——可以说比起大多数贵族,这位公爵大人都显得相貌堂堂。 他穿着一件黑色貂皮长袍。长袍下淡银色的胸甲若隐若现——但绝不会有人认为这位大公爵是贪生怕死之辈,高地人尚武,安列克大公也是戎马一生。他在各个场合都是以一身戎装出席,这早已是埃鲁因贵族圈子的一景,甚至于尤熙不用看也知道长袍下面束带上肯定佩着开了锋的重刃。这把剑可不是大多数贵族用来装饰的架子,安列克一生用它劈开的敌人不下于两位数。至于那些温室里的儿看看这些尸体估计都会恶心得呕出来。 不过尤熙却有些嫉妒意味地‘啧’了一声,一般人步入这个会场是不允许携带武器的,但安列克大公显然不在这个一般人的范畴之内。这是公爵才能享有的殊荣,他虽然身份特殊,但在与主持这一次会议的诸多大人物相比,也就只比下面大厅那些人好一些罢了。 安列克公爵手持银色手杖缓缓走下马车,一双鹰目环视四周。看到公主在一旁时严肃的神色才微微缓和了一些。他用手掸了掸长袍,露出一个微笑走了过去,极有风度地向格里菲因平伸出右手“今天你是全沃恩德最美丽的公主。” 格里菲因神色如常,她抬起手让这位权势滔天的公爵大人搀住自己“谢谢。” “能娶到你这样的妻子真是我的荣幸。” “按照约定,等到哈鲁泽登上了王位,我自然会成为你的妻子,公爵大人。”半精灵少女淡淡地答道。 安列克大公笑了笑,并未接话。 在他们身后,是安列克大公的近臣与王党的欧弗韦尔、马卡罗、利伍兹等人,这些人互相之间打了个照面,表面看起来一团和气。不过这种和气更不如说是表达着一种贵族游戏规则之内的固定含义,落在有心人眼中自然有了不同的意义——当然对于大多数庸人来说,一行人之中还属手上还吊着绷带、一脸晦气的的德贾尔最为醒目,这位高地人最杰出的剑手在之前的决斗之中侥幸保住了右手,不过手臂上的伤口却不是一时半会能好得了的。 大厅中的客人看到这个一阵子前的新闻人物忍不住又是一阵窃窃私语,德贾尔在安德浮勒大圣殿之中那场决斗早已传遍了安培瑟尔,至于参与决斗的双方,自然更是话题的中心。只可惜这份殊荣带来的不是荣耀,而是耻辱,德贾尔脸色青铁,这只高地人骄傲的雄鹰现在是怎么也骄傲不起来了。 尤熙侯爵也是决斗的亲历者之一,他笑眯眯地站在露台上还和安列克公爵打了个招呼,为当日公爵大人将自己的护卫借给他而道谢以及为自己的鲁莽而道歉。不过一目送德贾尔等人走进大厅,他就忍不住又想起当天发生的事—— 那个年轻人究竟是谁?圣殿方面守口如瓶。好像除了大主祭本人之外根本没有人知道对方的来历。似乎是凭空钻出来的。但凭空钻出来?这可能吗?还以为早已对埃鲁因的各个家族了若指掌,但现在看来王国的这一潭水还深得很哪;尤熙侯爵揉了揉拧起的眉毛,伍德是克鲁兹人,他早知道克鲁兹帝国在王国内收买了不少暗地下的势力,但至于在这个时节动手是意图何在,那就不好说了。 还是伍德本人的棋子?无所谓,反正头痛的不会是自己,尤熙侯爵心想。他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人影。 此时此刻代表着埃鲁因各方势力的大人物们已经陆续抵达,豪华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在庄园外的林子里停下;首先是西法赫公爵的马车——作为王后的哥哥,未来国王陛下的叔叔,西法赫大公自然会旗帜鲜明地倒向北方集团。紧跟其后的是巴尔塔侯爵,巴尔塔侯爵来自剑堡,这一家族长久以来为科尔科瓦王室掌控着白狮军团。 白狮军团的敌人是克鲁兹人,但剑堡家族的敌人是谁,这可就不好说了。尤熙侯爵心中哂然,但下一驾马车却让他微微一怔——这驾漆黑的马车像是幽灵一样滑入树林中,马车上的盾徽显得如此陌生。赤红的底色上一柄断剑像是在向世人提醒着属于它独特的骄傲。尤熙侯爵几乎是迟疑了好几秒种才反应过来,燕堡家族,这个游离于埃鲁因贵族圈子之外的孤魂竟然也来到了安培瑟尔。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的神色。 不止是这位侯爵大人,仿佛先前安列克与公主殿下一齐抵达时的气场。整个庄园的大厅这一刻都静了下来。燕堡对于埃鲁因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或许没多少人说得好,但若要论神秘程度,这个家族在这个古老的王国或许能够排进前三。燕堡伯爵上一次觐见埃鲁因之王还是三十年前的事情,王国与这个古老的家族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默契,让这片土地上的列王可以对自己的一位属臣不闻不问。 这之间的因由。甚至连布兰多也不得而知,因为这个秘密在另一段历史之中也随埃鲁因的灭亡而石沉大海。但这并不妨碍他心安理得地坐在这驾因为它的主人而显得神秘的马车之中,与这种心安理得相对应的是在布兰多正对面略显局促的伯爵大人——或者说伯爵小姐,迪尔菲瑞这一辈子还从未有过与一个陌生男子共乘一车的经历。 通常来说与她相伴的都是女骑士尼娅,但今天布兰多要扮演的是她的幕僚与近臣,幕僚与领主共乘一车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马车停下时,布兰多掀起帘子往外看了一眼。他一眼就看到了停在最醒目位置的王室的马车与安列克的马车,以及马车边的芙雷娅与尼玫西丝——未来的女武神大人竟然在打盹,布兰多忍不住感到有些好笑,但心中却是暖暖的。过往熟悉的一切还在,埃鲁因也还没有完全滑向毁灭之渊,一切似乎还有转机,有时候他真担心这只是一个不真实的梦。 但只有在看到芙雷娅那张还带着些布契乡下少女的青稚的脸,那张属于未来女武神的容颜,他才会感到这一切重新变得真实起来,仿佛触手可及。 然后他收回视线,这个时候马车外的骑士已经打开了车门——开门的是尼娅,女骑士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布兰多毫不在意,他先走下车,然后向伯爵小姐伸出手——迪尔菲瑞犹豫了一下,才搀着他的手跳下马车。 两人一下车,就引来了众多的视线。当然布兰多不会以为这些视线是冲着自己来的,事实上也是如此,庄园内的众人惊异的是迪尔菲瑞的年纪,她穿着伯爵的长袍,裘袍上的三道银边证明了她的身份——燕堡竟已有了新的继承人。 但在场的所有人中,至少有一道视线是落到布兰多身上的。 “是你!”一直以来沉默不语的高地人的雄鹰德贾尔忽然发出了一声怒吼,声音之大简直让人怀疑是不是这位剑手单薄的身体能发得出来的,这声怒吼穿透了庄园的大厅,甚至连地板都抖了抖仿佛可以从中反应出声音的主人所饱含的一腔怒火似的。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迪尔菲瑞也不例外,她早已想到布兰多等人是来会场找麻烦的,但她没想到的是才一下车,麻烦就找上门来了。这和说好的剧本可不一样,伯爵小姐忍不住皱起眉头,一脸质问的神色看向布兰多。 视线的中心此刻已经由伯爵小姐转移到了布兰多身上,不过布兰多只感到有些尴尬,他忍不住耸了耸眉,没想到这家伙伤不好竟然也跟着来了。 第二百八十五幕 被发现了? 第二百八十五幕 被发现了? 布兰多抬起头来,对在场的众人露出一个最为迷人的笑容——就算是最苛刻的礼仪官也难以从这个‘贵族化的微笑’之中挑不出半点毛病来,在虚情假意上简直可说是全埃鲁因所有贵族的典范。这就是他对德贾尔的唯一回应,他根本不怕德贾尔或者是安列克会在这里找自己麻烦,他是在堂堂正正的决斗中战胜了对方,决斗当时包括尤熙侯爵在内至少有三位富有名望的见证人,他当时没有杀了德贾尔,已经可以被赞誉以仁慈了。 能混到这个会场上的人,没有头脑愚笨之辈;众人立刻反应过来,“就是他!一剑斩断了德贾尔的手!”大厅中一时哗然。 “这么年轻!如何可能?” “玛莎在上,我早年就曾听闻高地人的雄鹰有要素显化的实力,这个年轻人能胜德贾尔?” “不可能吧,他最多不到二十岁呀”客人们议论纷纷,窃窃私语的声音似平地刮起一阵旋风,迅速地在人群之间蔓延。惊讶的情绪扩散开来,甚至高贵如格里菲因公主都忍不住将诧异的一瞥向布兰多投去。安列克大公扬了扬眉毛,毫不掩饰神色之间的阴沉,倒是西法赫公爵狐狸似的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德贾尔面色阴沉得好似一张铅板,他不过是看到自己苦苦寻觅的仇敌浆在此出现一时失语,却忘了自己身处的环境。作为决斗失败的一方,他在这里私下报复不过是在贵族圈子里徒增笑柄,关键是安列克大公绝对不允许丢这个脸。 “没错了,我还听说伍德主祭亲自为他施洗!”高地人的雄鹰将剑柄捏得格格作响时。又有人在人群中丢下一记重磅炸弹。这一剂猛药比第一剂还要来得震撼人心,大厅中竟一下沉寂下来。 说话的是一个士绅,他愕然地发现自己一开口,大厅竟静了下来。安培瑟尔的大主祭已多少年为亲自为人主持施洗,这是何等的荣耀?上一任受洗者此刻早已不在人世,但大厅中却还有此人的子嗣——灰山伯爵的长子忍不住向前一步,上一次大主祭破例是炎之圣殿向国王妥协,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 “施洗礼。难道他已是圣殿骑士。”半晌,才有人不敢置信地喊了一句。 布兰多微微一怔,他做梦都没想到这些多事的客人会将事情往这个方向上猜。圣殿有两个名誉的头衔,圣殿骑士之位只会颁发给那些对于圣殿有所贡献。并且拥有要素之境实力的强者。但布兰多是圣堂骑士,虽与圣殿只有一字之差,但实力差距却是谬之千里。 “准没错儿。没有圣殿骑士的实力,如何能够战胜德贾尔!” “正是如此。” 离谱的猜测竟一下子得到了几乎所有人的认可,事情的发展从一开始就像极了脱缰的野马。就连伯爵小姐都有些惊讶地看着他,眼中甚至有些不可思议的意思,“你、你竟然就是那个一招之内战胜了德贾尔的神秘剑士?” 等等,这个一招之内战胜了德贾尔是怎么回事?这么离谱的传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布兰多显然小看了流言的威力,事实上从流言传出当天就变成了他一剑把德贾尔钉在了安德浮勒的墙上还顺带将这座历史古迹打了一个洞。世人皆喜欢离奇的故事,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竟会成为故事的主角。 他赶忙给迪尔菲瑞使了一个眼色,以免这位大小姐演砸了。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两个人身上,在场都是聪明人。尤其是圣殿的几位神官,只要有一点蹊跷说不定对方就能看出端倪来。 “现在怎么办?”但迪尔菲瑞也被布兰多的身份搞得有些措手不及,忍不住小声问道。 “当然是就这么走进去,不用在意,你就当我是你的家臣与幕僚好了。”布兰多咧了咧嘴。 “我可养不起你这么厉害的家臣。”伯爵小姐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布兰多心中顿时哀嚎起来,我说大小姐,你现在扮演的是一位男性,能不能有点演员的自我修养。不过他守口如瓶。面上只是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两人一前一后缓缓步入大厅,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侍从们尾随其后。尼娅与罗宁都在里面,还有乔装之后的夏尔。这三人都是黄金阶的实力。瞒不过在场大多数高手的眼睛,燕堡家族强大的实力顿时又引起了一轮议论纷纷。 不过这一次讨论的重点是,这个神秘而强大的家族此刻重返埃鲁因的贵族圈子,究竟是福是祸—— “没想到竟是燕堡的人。”尤熙侯爵目送布兰多与迪尔菲瑞的身影消失在扶栏下面,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难怪,难怪查不出来历,他心下忽然联系起什么——燕堡游离于埃鲁因贵族势力之外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一个鲜有听闻的秘密,但作为埃鲁因的王室成员,他却对于这个神秘家族的一些传闻有所耳闻;当年埃鲁因与克鲁兹交恶,在先君埃克的带领下与之进行了数十年的抗争,风后圣殿与炎之圣殿都先后卷入,随后演变为一场大战。大战的结果出人预料,但也被埃鲁因人世世代代所牢记,埃鲁因竟因为两个圣殿的妥协而存在下来,圣殿将秘密封存在起来,随后燕堡就成为了帝国与埃鲁因的缓冲中立地带。 燕堡的继承人从来不是埃鲁因人,也不是克鲁兹人,这个中立者只受两个圣殿的册封与眷顾,这其中的原因连尤熙侯爵也不甚知晓,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猜测。圣殿果然是有所动作,尤熙侯爵一瞬间就将伍德对布兰多的册封与整件事情联系起来,得出了一个错误的推论。但他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走进了死胡同,反而以为自己抓住了整件事的脉络。 这位侯爵大人想起另外一个人来,忍不住露出一丝自得的笑意。他敲了敲扶栏。对自己的侍从说道:“走,我们下去会会这位伯爵先生。” “大人?” “当日我亲口听到他的手下唤他做领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一定才是真正的白鹭家族的继承人。”尤熙侯爵笑了笑:“他一定想不到我会在这里,我真想看看他看到我时是什么表情。” 虽然尤熙侯爵在贵族圈子里一贯以放浪不羁而闻名,不过他的手下此刻还是感到有些面面相觑。自己的主子竟然只是为了想看看对方的表情就去贸然得罪一个神秘而强大的家族,而且还是在明知对方有可能就那位神秘的领主的情况之下,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 不过让尤熙侯爵有些失望的是。布兰多看到他时并未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仿佛早料到——事实上本来就知道——他在这里似的,布兰多面对他伸出的手,说了一句九凤人的老话:“不打不相识。侯爵大人。” 还好尤熙侯爵虽然浪荡不羁,好歹继承人了科尔科瓦家族成员一贯的博学广闻,他怔了一下才分辨出这句话里的意思。然后笑了笑:“伯爵大人真是个妙人。” 布兰多一脸严肃地纠正道:“不,你弄错了,这位才是我的领主大人。”他一边将迪尔菲瑞引到前面,伯爵小姐有些脸红,因为布兰多拉了她一下手。她暗暗咬牙,心想一定要给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好看,不过想了一下又有些泄气。因为她是在想不出什么办法能让一位圣殿认可的圣殿骑士好看。 ‘难怪他根本不怕我去揭发他,他根本就和圣殿是一伙的。’迪尔菲瑞心中庆幸自己没有轻举妄动。 尤熙侯爵没料到布兰多一脸轻描淡写根本不认帐,事实上布兰多也没法认账,因为他压根就和燕堡家族没什么关系。不过尤熙侯爵并不这么想。他看了看脸色变幻不定的伯爵小姐,心中反而进一步确认了自己的猜测,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笑眯眯地答了一句:“见到你很荣幸,伯爵大人。”风度翩翩与在圣殿时判若两人。 只可惜伯爵小姐自己在想自己的事情,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尤熙侯爵之后,贵族们一一上来与这位神秘而古老的家族的继承人见面,当然。大多都是泛泛地打了个招呼而已。不过让布兰多意外的是就连安列克大公与西法赫大公都上来问候了一声,让他忍不住心中暗叫这个神秘的家族果然是魅力无穷。 玛莎在上。这两位大公爵几乎代表了埃鲁因权力的顶峰,照理说他们完全可以不理会一位特权伯爵而保持自己的清高的。但真正让布兰多心跳加速的是。他竟然看到王党也向这边走了过来,这不是关键,关键是王党的诸位大臣正环绕着这个王国王冠之上的那颗明珠——格里菲因公主。 “要命了。”布兰多心脏顿时不争气地怦怦跳了起来,公主殿下曾经是所有埃鲁因玩家的精神支柱,这种崇拜与狂热甚至超过了对于女武神的崇敬。因为公主殿下才是那个始终继承着埃鲁因的意志的人,可以说没有她,就没有日后的新埃鲁因。虽然历史已经逝去,但那份隽永的记忆却始终永恒。 在琥珀之剑中,布兰多也不过只是在公共场合远远地见过这位公主殿下几次,他是个玩家,永远带着旁观者的视角,但也依旧记得那个山呼海啸的场面。可以说每一个埃鲁因人都对这位公主殿下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他自然也不会例外。 布兰多此行就是来与这位公主殿下见面的,但他没料到这个见面会来得这么快。 “这我还没准备好啊。”布兰多忍不住想抹抹额头上的汗水——如果有的话。 格里菲因公主已经走近了。 庄园的大厅从未有一刻像是现在这么安静过,这种诡异的安静终于使在马车边打盹的芙雷娅察觉到不对,摇了摇脑袋眨眨眼睛醒了过来。“醒了?”尼玫西丝回过头,女骑士漆黑的眸子里有一种少见的温暖,她宽容地笑了一下。 “啊对不起,”芙雷娅吓了一跳:“一不小心就” “不用担心,”尼玫西丝答道:“太过紧张就会疲惫,习惯了就好了。” “虽然那么说”芙雷娅露出沮丧的神色,她皱起眉头,用手捋了一下褐色的长马尾,然后埋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剑:“我会注意的,学姐大人。” 尼玫西丝点了点头,然后向庄园那边看过去。 “出了什么事么?”芙雷娅忍不住问道。 “昨天晚上那个少年伯爵。” “他们也来了?”芙雷娅忍不住好奇地抬起头,但她立刻就瞪大了眼睛,“啊!布、布布”她哆嗦着指着布兰多,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无数次在梦中梦到的那张脸庞,这一刻竟如此清晰地出现在她面前——让她几乎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尼玫西丝立刻察觉了不对,她偏过头皱起眉:“你认出谁来了?” “啊没”芙雷娅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才好了,太过分了,她觉得布兰多实在是太可恶了,在布契也好,在里登堡也好,这一次也是,一来给她造成麻烦。她要怎么回答才好呢,难道告诉尼玫西丝那是布兰多?可怜她自己都不敢确认那究竟是不是布兰多,她只觉得脑袋里灵光一闪,忽然想到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两个鬼鬼祟祟的家伙不正是布兰多和夏尔么。 原来如此。 未来的女武神脸上变幻不定,但尼玫西丝何等敏锐,已经从中嗅出一丝非同寻常的味道。她忽然惊醒过来,追问道:“是不是昨天那两个人?你认出他们来了?他们不是燕堡家族的人?” “啊!”芙雷娅瞪着尼玫西丝,她什么也没说啊? 女骑士长已经从芙雷娅的反应中得到了答案,她立刻按住自己的剑,回过头低声对所有人说道:“那些人有问题,跟我来,保护公主殿下。” 等等啊!芙雷娅心乱如麻地看着这一幕,心想怎么变成这样了。 () 第二百八十六幕 自乱阵脚 玫西丝与她的骑士们剑拔弩张,但大厅中还尚未有人察觉。埃鲁因的公主殿下已来到伯爵小姐面前,她对迪尔菲瑞微微一笑,后者看着这位全埃鲁因最美丽的公主微微一皱眉头并轻轻点了点头,只是她眼神中潜藏的一抹难以察觉的落寞却没人注意到。格里菲因公主与迪尔菲瑞显然彼此相识,在场引起了一阵小小的窃语——燕堡是与科尔科瓦王室同样古老的家族,两者的历史几乎都从王国诞生以来延续至今,它的成员与王室的继承人相识倒也不足为奇。 只是传言说王室与某些古老的传统家族保持着神秘的联系,而今总算坐实了这一点。公主殿下的举动马上引起了在场的几位势力滔天的人物的警觉,只有尤熙侯爵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幕,他站在一旁,举起盛满如血般液体的酒杯,轻轻道了一声“vr stt(精灵语:好戏才开场)——”但这个时候庄园外的动静终于传入他的耳中,之前他在与布兰多打了招呼之后就一个人站在窗边,因此最先注意到外面的动静,他回头一看,正好看到王室骑士们的动静,顿时面色剧变。 格里菲因又将目光转到了布兰多身上“看来燕堡昔日的荣光又能更进一步,真是羡慕你的幸运啊,另外迪尔菲瑞。这是你的骑士么,上一次我怎么没有见过?”她银色的眼眸里带着一丝艳羡与惋惜,但声音很平静,充满了真挚的祝福。 在场的人都知道为什么公主殿下会这么说。 一个二十岁步入黄金领域的年轻人,就算是看作要素开化级别的力量也未尝不可,因为像这样的天才最终肯定会达到那一步。而要素级的强者无论在那一个国家都是可以改变力量均衡的强大存在,科尔科瓦王室本来拥有超过王朝统治之下众多王侯的上层力量,但随之南北分家之后,格里菲因很清楚自己手上掌握的力量未必比公爵们手上的更多。事实上不是十字手布加加盟,她的处境更加凄凉。 但布加毕竟不是效命于王室,埃鲁因的公主殿下内心比谁都要清楚这一点,她看着布兰多,一时忍不住既心酸又嫉妒,为什么老天总是不愿眷顾科尔科瓦王室,即使是在这个王朝摇摇欲坠的时刻。明明为了这个国家与弟弟的未来她甚至可以牺牲一切,包括性命与身体,连这样的决心上天也可以不屑一顾么? 但迪尔菲瑞脸上一黯,她点点头:“因为上一次父亲还未考虑是否为我安排骑士,所以姐姐你没见过他。” 布兰多忍不住看了伯爵小姐一眼,大概是没料到她竟然也能面不改色地说谎。 “原来如此”格里菲好像察觉了什么,她抬起头,忽然细细地眯起眼睛看着布兰多“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我明明没有见过你,但总觉你十分眼熟真是奇怪。” 布兰多立刻感到两道锐利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他身体微微紧绷,但顺着目光看过去,却发现了站在公主背后的马卡罗与利伍兹,这两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显然认出了他来。不过布兰多并不紧张,反倒是放松下来,他今天不作化妆,就是想让马卡罗与利伍兹创造一个能让自己面见公主殿下的机会。 布兰多知道无论是西法赫王室还是科尔科瓦王室也好一定是不会放弃狮心剑的下落的,当初他引发神器反应时利伍兹与马卡罗也在场,他相信以利伍兹的学识肯定很快就会判断出他当初引发的动静一定是与狮心剑有关,事实上从埃鲁因的使节团出现在绿之塔就说明奥伯古七世可能就已经有所察觉了,而作为他唯一最宠爱的女儿,布兰多不相信格里菲因公主会对这件事一点不知情。 现今这件事的当事人就在他们面前,他相信王党一定会有所动作。 但布兰多还完全不知道狮心剑早已现世,如今正在芙雷娅手上,否则他一定不会想出这么个主意。只是王党将消息封锁得太好,加上认识狮心剑的人实在不多,当初芙雷娅在骑士大会上的表现引起关注的反倒是她本人而不是她手上的剑,正因为这种种原因,才导致了布兰多今天的误会。 对于公主殿下的问题,布兰多并不打算回答。他现在扮演的是迪尔菲瑞的家臣,公主的问题虽然是问他的,但在这里还没有他发言的资格,他将目光投向迪尔菲瑞,后者果然稍感为难地答道:“公主殿下” 格里菲因笑了笑:“迪尔菲瑞,难道你还担心我挖你的墙角么?” “当然不。”伯爵小姐心说那可不一定,事实上世人不知科尔科瓦王室与燕堡家族一贯私交甚密,这是王室最大的秘密之一,她与格里菲因很小就熟识,对于这位公主殿下争强好胜的性格可是了若指掌。只是若布兰多真是她的手下,她肯定不会对这位‘姐姐’放心,不过反正她清楚布兰多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也就敷衍一下了。 这个时候,一道修长的人影分开人群来到公主面前。布兰多看清那是一个穿着黑色礼服、脸型略微有些长、眼神锐利的中年男人,能够出入这里肯定身份不低,不过让他奇怪的是他看对方微微感到有些眼熟,因此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他的关注引起了对方的注意,欧弗韦尔回过头,然后微微一怔——布兰多没有认出他,但他却认出了布兰多——他正是在里登堡与布兰多有过一面之缘的狼爵士欧弗韦尔,他也曾在格里菲因面前盛赞布兰多的天赋,但今天在这里看到布兰多还是忍不住呆了一下。 “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里。”这位以精明而著称的贵族一皱眉,首先想到的还是布兰多高地骑士的身份。 “欧弗韦尔卿,发生了什么事?”公主注意到欧弗韦尔的神色,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狼爵士深深地看了布兰多一眼——狼会永远记住自己的猎物——欧弗韦尔的眼神不禁让布兰多皱了皱眉。他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遇到过这家伙,但对方显然认出了他,但他还想在确认一下,欧弗韦尔已经回过头——布兰多只看到对方与公主殿下打了一个眼色。 “外面出事了,让所有人回避一下。”欧弗韦尔的声音并不高,但却出乎预料地盖过了大厅中本就窃窃私语的声音,让所有人都静下来。 “怎么了?”格里菲因漂亮的眉头皱到了一起,这里是圣殿的地盘,如果出事那么一定不会是小事。 “外面出现了异教徒。”欧弗韦尔答道。 异教徒? 轰一声整个大厅像是被点燃了一样,炎之圣殿并不排外,除了五大圣殿互不干涉之外一些小的教派或者神秘崇拜主义大多允许在各个国家之间传播,但五大圣殿口中的异教徒往往只有一个,那就是追随黄昏或者黑暗之龙的邪教徒。且不论邪教徒怎么会出现在圣殿所管辖的中心区域,但传言中邪教徒大多是残忍邪恶而且疯狂之辈,在场的贵族当然大多不愿意和这些疯子陪葬,因此一时间一些贵族妇人甚至尖叫起来。 不要说这些普通的贵族,就连格里菲因与布兰多都忍不住一惊。埃鲁因的公主殿下吃惊的是邪教徒怎么会混进会场,但布兰多吃惊的是历史上根本没有发生过这么一回事,因此比较起来,后者还要显得更为震惊一些。 “究竟是怎么回事?”格里菲因看到圣殿的僧侣们已经开始维持现场的秩序,几人都处在会场的最中心,在这里即使想要向外看也看不到庄园外面的情况,她很清楚这一点,因此直接开口询问道。 但这头一贯以精明著称的孤狼这一次也摇了摇头。 不要说他,事实上就连最先发现这些邪教徒的尼玫西丝此刻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本来从芙雷娅口中得来的信息推断布兰多等人一定对公主殿下不怀好意,马上命令手下骑士们准备保护大厅之中的王党一行人,可没想到她命令才刚刚下达,骑士们一拔出剑,整个庄园顿时就乱了。 那些邪教徒就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一样,他们先前伪装成各式各样的人物,有些是贵族的随从,有些甚至是庄园的守卫,他们一看到公主手下的骑士拔剑,立刻也跟着拔剑,然后仿佛是有预谋一般兵分两路一路兵马向王室的骑士杀来,一路兵马直接杀进庄园之内,庄园内负责保卫工作的僧兵根本没料到贵族们带来的守卫会是敌人,于是一个照面之下就伤亡惨重。 这一幕一发生,所有人都忍不住惊呆了。只有尼玫西丝认定这是布兰多一行人的计划败露,所以狗急跳墙——她是个合格的军人,此刻没有一丝惊慌,立刻拔出长剑向周围所有人下达命令道:“不要和这些家伙纠缠,他们的目标是大厅内的贵族,所有骑士听令,立刻打开一个口子,跟我来——” 语毕,她一剑刺出,刺穿一个扑向她的邪教徒的心脏,然后瞬间抽回剑,剑身上甚至不带一丝血痕。动作之快,甚至连身边的人都没来得及看清。 此刻在场的贵族守卫不少,只是一时间被眼前这一幕惊变给惊呆了而已,此刻听到场上传来这样一个声音冷静而坚定的命令,立刻一个激灵反应过来,纷纷拔出武器杀了上去;倒不是说尼玫西丝挟王室的威望可以命令这些守卫,完全是因为能够参与安列克会议的贵族大多身份不凡,大厅中的贵族那怕是伤了一个也是他们这些下人所付不起的代价。 留在外面的邪教徒毕竟是少数,随着加入战斗的贵族守卫越来越多,他们在外围构筑的临时防线顿时开了几条长长的口子。但贵族守卫们丝毫高兴不起来,这些邪教徒不负凶名,最后时刻往往还要临死反扑,愣是没有一个临阵逃亡的,一想到这样的凶人还杀进了不少进入庄园内,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心情沉重。 由于圣殿的强势,贵族们被勒令将大部分的守卫留在庄园之外,而此刻意外突然发生,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大骂炎之圣殿的混账行为。 尼玫西丝也不例外,她眉头紧皱,虽然公主殿下身边有利伍兹在侧,但巫师在近身的情况下始终不如战士,尤其是那个年轻人还是黄金阶甚至可能是开化了要素的实力,在距离公主足够近的情况下,利伍兹大师很可能来不及制止。她手按长剑,连指节都发白,只等王室骑士突破了邪教徒的方向,就立刻攻入庄园之内。 黑发的女骑士忍不住有些焦虑地看了看左右,但这个时候却发现芙雷娅正在一旁发呆“芙雷娅!”尼玫西丝好像找到了一个出气的地方;她是王党中少数知道这个来自布契的少女的真正身世的人,‘火之权杖’埃弗顿是王党真正的骄傲之一,可以说没有埃弗顿就没有今天的王党,而对于这位埃弗顿唯一的血亲,尼玫西丝的感情有些复杂。 芙雷娅并不总能让她满意,虽然她很欣赏对方的努力,但瞻前顾后、犹犹豫豫却不是一位将领应有的素质,这样的人怎能撑起‘火之权杖’的荣誉?何况还有关于那个梦 尼玫西丝摇了摇头将自己因为紧张而变得有些纷乱的思绪抛出脑海,她严厉地看着芙雷娅,后者好像才反应过来。 “在战场上这样发呆,你早死一万次了。”她的口气不由自主地冷了几分。 “对不起,尼玫西丝学姐。”芙雷娅吓了一跳,赶忙答道:“我被其他的事情分散了注意力” “你的解释最好让我信服。”尼玫西丝答道。 “安列克大公的守卫们”芙雷娅皱着眉头看着马车一边,小声说道:“尼玫西丝学姐,他们虽然是在进攻但分布在马车旁边的位置——分明是战术课上讲过的更接近于防守的倾向,这是我们学过在埃鲁因步兵操典上基础中的基础,安列克大公手下的守卫们应该是军人出身,他们不会不清楚这一点吧?” 尼玫西丝眼神中微微一亮,她听出芙雷娅话里有话,立刻反应了过来。圣殿控制的范围内不可能莫名出现这么多邪教徒,尤其是这些邪教徒混入守卫之中这么大的手笔,肯定是与背后某个势力滔天的人物达成了交易——贵族的守卫可不是那么好替换的,这背后本就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阴谋的恶臭。 “小心他们一些。”尼玫西丝冷冷地答道,她暗地里却皱眉不已,公主殿下正与安列克大公在谈判,而对方此举又是表达了什么意图?还是栽赃陷害? 想及此,她默然不语,却不知道此刻一旁的芙雷娅大大地松了口气。这位来自布契乡下的少女满心高兴,心想布兰多果然不会对公主殿下不利。 第二百八十七幕 公主与骑士 ‘砰’一声脆响,拱窗玻璃像是蝴蝶一样缤纷碎裂。邪教徒一拥而入,他们有些穿着僧兵的长袍,有些还一袭贵族护卫的服饰,不约而同的是,都是一脸冰冷如铁的表情,手中的刀剑寒光闪烁。早两百年,在开启荣光的时代,埃鲁因的贵族皆是随先君埃克出生入死之辈,无一是不弓马娴熟,但如今的王国贵族倒有大半醉生梦死,面对这等凶徒,他们更像是一堵向后倒的墙纷纷后退,一时间恐惧的尖叫、嘶吼响成一片。 人群当中只有公主一行人巍然不动,犹如退潮之中的礁石;贵族们还记得王室的威严,即使后退避走,也纷纷绕开格里菲因殿下,安列克几位大公处都是差不多的情况,但正因此,他们才在大厅中显得格外醒目。邪教徒虎入羊群,用刀在人群中劈开一条血路,仿佛砍断的不是人的肢体,而是荆棘枝条,一时间血流成河,恐惧的尖叫终于化为凄厉的哀嚎。 半精灵少女面色如铁,无论如何在场的都曾是她父王的臣子,如今却沦为狂徒的刀下亡魂,她一方面恼怒圣殿的不作为,一方面轻轻握住了一旁狼爵士的手,“欧弗韦尔卿。” “公主殿下。”宫殿*师雪白的眉毛一扬,先她一步喊了出来:“老臣知道你要下达什么命令,但还请你收回成命,赶快到安全的地方一避,此地不宜久留。这里是圣殿管辖的区域,大主祭自然会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大可不必越俎代庖。” “王国的臣子正在流血牺牲,埃鲁因的内政什么时候轮到克鲁兹人来说三道四。”格里菲因公主回过头,冷冷地问道,此刻她身上的气势像是一把出鞘的宝剑,气势凌人逼迫正要说话的马卡罗一窒。狡狐一下变了脸色,心想这位公主殿下果然名不虚传,单看外表往往会被她那柔弱的一面给骗过去了。 “欧弗韦尔卿,分开人群!”格里菲因面不改色。她从自己的侍卫手上接过长剑,一只手挽起银色长发,动作干净利落。 贵族们巴不得让开一条路,只是他们一让开,就露出后面凶神恶煞的邪教徒来。赤手空拳的马卡罗忍不住暗叫了一声不妙,原来这时他们才发现杀入大厅的邪教徒竟然至少都是白银巅峰的存在,少数几个甚至达到了黄金级实力。 但此刻后退已是不现实,埃鲁因曾经的狡狐反应极快,立刻怒吼道:“欧弗韦尔,带公主走,这里交给我们!” 他话还没说完,一柄漆黑修长的宽刃长剑已映入他的眼帘。 “啊,你的剑是怎么来的?”看到布兰多从斗篷下抽出一把近半人高的剑,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随从是不允许带武器的,甚至连利伍兹、欧弗韦尔、马卡罗等人手上都没有武器,但这家伙竟然不动声色地弄出这么一把凶器,实在是让人忍不住破口大骂圣殿的安保工作都是吃白饭的。 当然他们这也是错怪了圣殿,布兰多身上有继承自暗神官安曼的遗产次元洞,别说带一把小小的大地之剑,就算是装一具弩炮进去也不在话下。 布兰多才懒得理会他们,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熟悉的味道,他下意识地站到格里菲因身前,向前劈出一剑。众人皆是一呆,布兰多砍的方向明明是空气,但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当’一声薄薄的金属颤鸣穿透了空气,布兰多身前忽然扭曲起来,透明的空气化作为一个穿着灰色长袍,手持长剑的刺客。 那个刺客也是一脸呆滞,显然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被发现的。 “隐形法术!”马卡罗脸色一变。 但利伍兹却沉默不语,眼前这显然并不是隐形法术,而是某种特殊的能力。作为跨入了要素领域的*师,他身上就恒定有数种侦测类的法术,区区隐形术还不足以瞒过他的眼睛;但就在刚才,甚至连他完全没意识到那个刺客的存在,‘但这家伙又是怎么发现的?’他看了看布兰多,深陷的眼神中不禁露出深深的疑惑。 布兰多当然不会回答说自己和这些十字刺客打过交道,他皱眉的是这些刺客并不是邪教徒,而是埃鲁因附近某个公国出产的特殊兵种。那个公国是克鲁兹的附属国,如果说在场有谁能调动这些刺客的话,那么最大的嫌疑必须是炎之圣殿。 不过这么想的同时,他手上动作丝毫不慢,双手一起弹开对方的武器,然后毫无花巧地向下一记直劈——这种打法迥异于一般的剑术,那人显然完全没想到布兰多的剑术如此缺乏美感,一时错愕之下连剑都来不及抬,直接在错愕之下被一剑劈成两半。 哗啦一声,血花与内脏散落一地,而邪教徒手中的长剑也应声落地。周围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欧弗韦尔盯着布兰多目放异彩,马卡罗与利伍兹却同时倒吸一口冷气,他们或多或少从尼玫西丝与芙雷娅那里见识改良军用剑术,但这么犀利直接的剑术,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识。 “你是布兰多,托尼格尔的布兰多,对吗!”公主殿下极为聪慧,本来布兰多手上的大地之剑特点就极为明显,此刻再看到他的剑术,哪里还有怀疑,立刻皱起眉头问道。 布兰多一怔,回过头看着这位埃鲁因未来的实际掌权者——格里菲因柔美的脸蛋上带着某种期望,想到这位公主殿下未来的结局,他心头一软,点了点头。半精灵少女一时竟然怔住了,她在信上的骑士曾开玩笑地说要来安培瑟尔来保护她,她以为那不过是一句恭维,但没想到自己素未谋面的骑士竟真的来了。 “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当然,我说到做到。”布兰多回过头面向杀过来的邪教徒,同时答道。 “那么你是为我而来吗?”格里菲因公主轻声问道,这并没有什么好害羞的,骑士为美丽的公主而战,这是最浪漫的事情。无论是在埃鲁因还是克鲁兹,在平民还是贵族中,这都是津津乐道的传奇故事,再说格里菲因从不怀疑自己的魅力。只不过她背后的马卡罗、利伍兹皱了皱眉头。 “或许有这样的原因,”布兰多犹豫了一下,并不隐瞒,“但这一次我是为埃鲁因而来。” “为埃鲁因而来?”格里菲因一怔。 “我不相信其他人,”布兰多举起剑,答道:“能够重拾先君埃克的旗帜,因为它太过光辉,身藏于污垢之中的人怎能容忍。” 半精灵少女微微一笑,忍不住点了点头,眼中亮起重重异彩。 “待会再说。”布兰多目视前方,面不改色,复数数目的邪教徒正从人群中打开的缺口中冲过来。这个时候他已经看出了猫腻,进攻其他几个方向安列克与西法赫大公的邪教徒明显少得多,冲进大厅的邪教徒中近一大半都直奔他们而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布兰多心知肚明,忍不住冷笑,还好他在这里,要是今天他没来,这位未来的摄政王公主可能还真会遇上危险。 众所周知宫廷法师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实力还不如一个战士,而马卡罗与利伍兹等人赤手空拳显然不是这些‘刺客’的对手,对方是算准了公主会留下来,还有今天的形势;什么邪教徒,眼前这一幕根本就是预谋已久的刺杀,布兰多眉头紧皱,甚至把大主祭伍德也一并怀疑进去了。 布兰多只知道历史上的安培瑟尔会议肯定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历史出现了变化,但根源在哪里,他一时间还没有头绪。不过他并不紧张,这些邪教徒意图已人海战术取胜,殊不知,他最不忌的就是群战。想及此,他看了不远处的西法赫大公与安列克大公一眼——虽然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但现在看来这两个家伙必定是谋划者无疑,布兰多不屑地笑了笑,“既然你们要玩,在下就送你们一份见面礼好了。” 此刻邪教徒中的黄金阶存在已经达到了八个,这个数目在埃鲁因已经相当了得,几乎等同于台面上争夺王权的各个势力一半的高端战力。包括欧弗韦尔在内,在场没有一个人相信他们能够取胜,就算加上布兰多也是一样,公主身边也不过只有三个黄金阶而已。 “布兰多,你能给我争取点时间,我可以召唤那天那天晚上那些东西。”这个时候一旁的伯爵小姐拉了拉布兰多的袖子,小声问。 布兰多看了脸色苍白的迪尔菲瑞一眼,忽然感到有些歉然,“你召唤那些东西,圣殿会找你麻烦的。” “没关系,我还能召唤一些其他的异界生物。”迪尔菲瑞小声答道,“如果不召唤的话,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可惜没有魔杖,”这个时候利伍兹也忍不住懊恼说道:“否则对付这些家伙就太简单啦。不过现在也是一样,只要你们能给我这把老骨头争取几分钟时间,我就能轻松将他们全部收拾掉。”这位老人忍不住暗自埋怨炎之圣殿,若不是因为圣殿的信誉,他只要稍做准备即使不带魔杖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狼狈。 “几分钟,根本做不到。”这个时候马卡罗摇了摇头,“除非有武器还差不多。”他看了布兰多一眼,正当布兰多以为这家伙又要出卖自己去顶缸的时候,却没想到这头埃鲁因曾经的狡狐叹了口气,问道:“布兰多,茜怎么样了?” “她很好,这一次她也来了。”布兰多怔了一下,答道。 “你不该带她来,”马卡罗摇摇头,算了,我也没资格教训你。虽然我们只有一面之缘,不过公主这次就拜托你了,请你安全地将公主与伯爵小姐送出去,这里就交给我了。” 布兰多大大地一愣,但忽然明白过来。马卡罗是看中了他的天赋,他明显表现出对于王党一方有好感,而且又是以二十岁不到的年纪达到黄金领域的天才。狡狐看好他未来的潜力与背后的势力,所以宁愿留下自己也要把他送走。布兰多毫不怀疑如果自己的天赋只是一般的话,马卡罗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让自己去顶缸。 不过即使如此,这家伙的这种作为还是让他有些触动。无论如何,有所坚持的人总是值得尊敬的,王党果然没有贪生怕死之辈啊,不知为何布兰多竟有一种回到了当初与自己那些好友为了埃鲁因而并肩作战的岁月里。 他感到血液燃烧起来,微微一笑答道:“其实你不必如此,狡狐先生。” “恩?”马卡罗一怔,他回过头,正好看到布兰多身边打开了两道光门。 “安德丽格,墨德菲斯,杀了这些家伙!” 布兰多手中大地之剑向前一挥,空气中都荡漾出一条透明的波纹——要素的力量。众人都倒吸一口冷气,进入黄金阶与触摸到要素之墙是两个概念,这个世界上往往只有天赋极高的人才有机会触摸到要素的领域,而有些人即使是终其一生在黄金的巅峰徘徊,也无法领悟要素的分毫,但布兰多此刻显然是少数佼佼者之一。 与此同时,两道银色的人影从忽然打开的白色光门中跨步而出,场上的形势瞬间逆转。 第二百八十八幕 三剑之首,月光永耀 柴格勾着腰穿过窗户的残骸,与他一起七双铁底马靴踩着一地玻璃碎渣进入大厅中。八个人一起直起身,同时拔出佩剑——大厅之中正是一片狼藉,尸体七零八落血流成河;放眼之处皆是邪教徒的身影,但几位大人物身边的护卫已稳住阵脚,其中公主一行人尤为醒目,燕堡伯爵身边的年轻人手持大剑,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柴格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他;他眯起仅剩的一只独眼,脸上的横肉动了动,柴格在佣兵中成名已久,不过是凶名在外,他回过头,其他七个人大多与他也差不多,无论是出身还是实力——黄金阶的实力,放在哪里都足以令人动容;所有人都默然点了点头,他们既然已经来到这里,心中就只剩下成功一种可能。 没有回头的路。 八名高阶战士向前一步,一股无形的气场扑面而至。各位大公身边的护卫竟是齐齐一窒,停下来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虽说在场任何一位实权人物手下进入黄金领域的高手都不下二十之数,但黄金阶的存在大多是独当一面的人才,大公们统治着广阔的疆域,他们手下的黄金阶战士也很少能有聚到一起的时候;这个时候格里菲因好像察觉了什么,她回过头——西法赫大公面带微笑,他手下的护卫早就停止了交战;安列克大公面色冷漠,深陷的漠然眼神之中看不出一丝神色,他一只手习惯性地按在剑柄上,仿佛眼前只剩空气。 其他贵族已吓得面无人色,剑堡的巴尔塔侯爵显得有些紧张,他与美丽的半精灵少女目光相对时忍不住低下头。格里菲因忽然心中了然,维埃罗、卡拉苏、灰山伯爵、维托金伯爵一个个迟迟不出现在会场,他们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她咬紧了牙,垂下眼睑,眼皮动了动。 再抬起头时,格里菲因冷冷地看了一眼圣殿方面仅有的两个神官——圣殿的头面人物根本没有出现,而这两个神官只怕也负不了什么责任。 这时柴格一皱眉,不能浪费时间了——他眼中闪动着嗜血残忍的光彩,一指利伍兹“那个老家伙是宫廷*师,不能让他准备完成。”八个人同时一点头,同时一弯腰向王党一行人发起围攻,这时周围的贵族们终于意识到这些穷凶极恶之徒的目标正是公主殿下,此刻他们再也顾不得王室的威严,纷纷向两旁让开,唯恐避之不及。 王室之,这一刻再不光辉夺目。埃鲁因旗帜上最后的颜色,也渐渐消抹得一干二净。 八名成名的高手同时摆出进攻的架势,场上气势一变,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变了脸色—— 但公主殿下没有说话,她一言不发,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幕,一步也不曾后退;她骨子里所孕育的那种不屈的力量好像这一刻爆发出来,形成一面屹立的旗帜。甚至连布兰多都感到身后这种潜在的力量,他微微一叹,这就是对于那面光辉的旗帜的信仰啊,名为埃鲁因的国家与他的贵族们,几曾何时竟也又走到了这一步。 同样也是无法回头。 布兰多举起剑。 “哈哈,一名天才!”柴格眼前一亮,他这才发现布兰多竟已触摸到了要素之墙;天才都是骄傲的,而柴格最大的爱好就是扼杀这种骄傲,他忍不住残忍地狞笑起来,虽然布兰多实力很强,但比起他来还是要稍弱一些;更何况他坚信以自己的战斗经验,更不是这些愣头青可以比拟的。 天才也要时间来养成,只是他们往往因为太过年轻而没有这个时间。 柴格舔了舔嘴唇,就仿佛品尝到了渴望已久胜利与鲜血甘美的味道一样。那如同血腥的酒流入干涸已久的咽喉,畅快的味道足以令人每一个毛孔都兴奋得颤抖,柴格的每一剑都是最完美的,正因为如此他才可以酣畅淋漓地享受战斗。 那是惊才艳绝的一剑,纵使是最挑剔的剑术大师也从中挑不出一丝一毫的毛病来。 格里菲因公主看到这一剑,面色就变了;她是王室出名的剑手,但真正见过战场上厮杀的剑术后才明白自己的幼稚,她或许拥有一手优秀的剑术,但此刻才理解到为什么自己的剑术导师告诉自己自己或许要经历一两次真正的战斗才能真正脱颖而出。 原因就在这里。 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格里菲因嘴唇动了动,但没有提醒出来,因为那代表着她对布兰多的不信任。“啊,小心啊!”倒是一旁的燕堡伯爵小声地叫了出来。公主殿下回过头有些幽幽地看了这位自己昔日的闺中密友一眼,她忽然有些悲哀,身为皇亲,却注定不得丝毫自由。 这就是所谓王室的责任吧。 柴格的剑已近在布兰多眼前,剑尖闪烁的寒芒带着一丝迫近的冰冷的死亡气息。 但布兰多面无表情,不为所动,他举起剑,以教科书上最标准的剑招架住了这一剑。‘这么死板——?’当一声金属交击发出的穿透空气的急速颤鸣震动所有人的鼓膜,但每一个人心头首先浮现出的是这样一个想法;所有人都看清了,燕堡伯爵身边那个年轻人用的是埃鲁因军用剑术最粗浅的一招—— 举剑横架,这是每一个士兵首先学会的保命的基础。但也仅仅是基础,就像是一个拙劣的本能反应,在所有人眼中都是最差的回应——甚至有人不禁升起了这一剑根本配不上柴格的那一剑的古怪念头。但没关系,只要稍懂剑术的人就会明白,如此死板的回应最多只会将自己逼上绝路。 剑术大师的剑永远不会只有一剑。 吓傻了?柴格仅剩的一只独眼中闪过一丝警觉,有些人被称之为天才,那么就必定有他为人引以为骄傲的原因。柴格从来不会大意,因为他这只失明的眼睛就是用来证明这一点,布兰多出人意表看起来好像狗急跳墙的剑招在他心中反而引起了深深的警觉,他感到一阵心悸,本能地想要抽剑后退。 但晚了。 一把剑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脖子上,然后透颈而入,漆黑的剑刃撕裂血肉,猩红的液体像是一条线一样分割开空气,然后化为漫天的血雾。大地之剑挫断了他的颈椎,让柴格最后的视野环绕大厅一周,不甘的目光中透露出他这辉煌的一生当中最后一个念头。 ‘怎么能这么快!?’ 大厅中有两个布兰多。 然后一一消失。 只剩下年轻人与他高举的剑,剑脊平坦光滑、漆黑如墨,刃锋一道残光。整个庄园一片死寂,就好像世界在这一刻停滞了下来,让人眼中生出了重影,但一切的幻想最终都归于虚无,人群中轻轻的呼吸声像是波纹一样传递着。 雄鹰德贾尔瞪圆了眼睛,他永远都记得这样的剑技,斩断他手臂的剑术。 “啊!” “那是什么剑术!?” 布兰多收回剑,回过头,在场竟无一人敢于他对视。月之传承,三剑之首,数千年之后重回人间,只一眼,就让人永远记住它的闪耀的骄傲;还剩七人,一个照面就注定了黄金的陨落,这样的场景注定只发生在数十年前那场可怕的大战之中,以及数百年,数千年,每一场动魄人心的战争,惨烈厮杀的气息仿佛直指人心、扑面而来。 人心动摇了。 七个黄金阶战士感到一股冷意沿着脊柱升起,这种感觉他们不知已有多少年没有体会过;在他们眼中布兰多化作上古凶兽,并已冷冷地呲开雪白森然之牙,经年积累的战斗本能让他们作出了反应,七个人举起剑,七个人向前一步“杀了他!”大厅中不再有旁人,他们明白这是生死交错,胜负只有一线。 战士联合,战场上不再有注定可循的轨迹。布兰多侧过头,三人直奔他身后,而在另一边,合围的刺客在场上构成一个同心的圆形。布兰多无法再捕捉到背后的身影,不知为何,迪尔菲瑞也忍不住紧张得握紧了手——那明明是胁迫她的土匪啊“小心背后!”但胜负命运将她们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燕堡伯爵终于忍不住提醒出声。 但刺客们或许忘了,布兰多从来不是孤身一身。 光门已经打开。 雪白纤细的手一把抓住他的剑刃,魔法长剑像是被卷入金属之中一样发出令人心酸的悲鸣。墨德菲斯眼中闪闪发光,闪烁的是好战的光彩“你的对手是在下,休对主人无礼。”只有在布兰多面前,血族伪娘才表现出温顺的一面,而他的狂野,如同奔流的血液。 刺客的面色就变了,他发现自己的刀剑在对方白皙柔弱的手上化作了一堆废渣铁屑。 何等的力量 而另一边,吸血鬼公主从不多说一句话。她一出现,引血为剑,场上尸横遍野、横流成河的鲜红色液体仿佛被赋予了一种崭新的生命,少女面色冷然地一轻抬手,犹如一道血色彩虹,一泼血珠拔地而起束成一柄弯刀在她手上成形,一左一右,血池之中张开双翼,一声龙吟,两头血色巨龙从血液之中拉出庞然大物的身躯。 它们昂起头,冷冷地凝视着足下可怜的虫豸——三位刺客。 布兰多‘当’一声弹开当面刺来的剑,还有闲暇回过头看到这一幕,他忽然有点可怜起与安德丽格对敌的刺客了。安德丽格最擅长血法术,这些可怜虫在这里杀了个血流成河,使大厅中几乎成了她的主场,现在几乎是她力量的全盛时期,布兰多自问自己对上也不一定讨得了好,更别说这些此刻——正所谓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不过他还是回头喊了一句:“还愣着干什么!真以为我能以一敌七吗?” “啊?”这时候欧弗韦尔、马卡罗以及迪尔菲瑞身边的女骑士尼娅才反应过来,实在是布兰多的表现太过震撼,让他们一时都忘了这还是在生死厮杀的战场上。五名黄金阶的加入,加上布兰多本人可怕的实力,场上的局面终于改变。 墨德菲斯首先解决了他的对手,他的对手是个力量型的剑士,可惜在力量上人类天生与血裔相去太远,更不要说吸血鬼伪娘的速度足以让他羞愧而死一万次。 墨德菲斯在摸清了对方的进攻路数后,直接近身插入,一记剑手,穿透了对方的心脏。 然后退出战斗的是布兰多,之所以拖延了一会还是布兰多想从对方的剑术上看出对方的来路,可惜没有如愿以偿,无奈之下他使出风后九曜,干净利落地一击毙命。 但三人中最为轻松的反而要数吸血鬼公主,安德丽格本人甚至压根就没动手,数十人——包括十数名白银巅峰高手的血液汇聚成的精血巨龙直接就把两个刺客压制得死死的,她在丢了几个负面黑魔法之后,两名刺客就直接含恨而终了。 而剩下三人当中结束战斗最快的是狼爵士,不得不说欧弗韦尔是一个真正的剑手,虽然他的对手较弱,但他毫无一丝破绽的剑术也让对方明白了他孤狼的头衔的来源——快、准、狠,一击得手便远遁千里,绝不犹豫——他用刺剑,他的对手几乎是失血过度而死的。 欧弗韦尔结束战斗后,女骑士尼娅与马卡罗手上的战斗也先后告一段落,出乎布兰多预料的是那个*骑士居然和他一样是个圣堂骑士,一身骑士本领精湛无比;她身披重铠,神圣的冲突光环一开,那刺客压根不能近身,两人交战谁也奈不何谁——而等到墨德菲斯加入战斗后,那刺客自然只能认栽。布兰多一看就明白了为什么燕堡家族会选择她来当迪尔菲瑞的贴身护卫,这活生生一个超级肉盾。 而几人中最弱的无疑是马卡罗,马卡罗一身本领在埃鲁因贵族当中也值得骄傲,但他毕竟是个谋士,不擅战斗,差一点反而为对方所害。但这个时候布兰多已经腾出手来,一剑架住对方的攻势;那刺客面色一变,这才发现自己的同伴已经全部饮恨,他心中暗惊,但反应很快,不再犹豫抽身便退。 而正是这个时候,利伍兹终于出手,他大喊一声:“给我定!” 只见空气中一阵波纹,那刺客顿时被钉在半空中一动不能动。这一刻巫师面对战士的可怕优势展现出来,仅仅只低一阶,但准备完成的*师一旦出手就可以一言定你生死,其间与战士之间交手险象环生相比截然不同。巫师的对决,不带一丝烟火色,但往往转眼之间就分出胜负。 布兰多不是第一次与巫师配合,他毫不犹豫,凌空跃起一剑,一剑刺穿对方的心脏。 布兰多落地,起身,回头,看着不远处的安列克。 安列克大公微微一怔,略微睁开了眯起的眼睛——眼神中露出一丝冷光。 第二百八十九幕 时间的长度 洛克什别宫内常青藤长廊地面光洁如镜,不时有身穿红色长袍的僧侣走过,踢踢嗒嗒的声音随之远去;布兰多坐在内庭的一张长椅上,在月桂叶下百无聊赖地摆弄着自己的属性菜单,淡绿色的光屏在他面前拉伸缩短,不时有新的窗口从一旁弹出来;但除他之外没人能看到这样古怪的一幕。 与整个上午的惊心动魄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仍余尘未消。 槐丽舍庄园的屠杀震动了整个圣殿,据说圣殿上层已经紧锣密鼓地展开了调查,不过想必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结果。让布兰多惊讶的是,自己在砍了两个黄金几个白银之后,所得的经验竟然刚刚好够升一级。现在他圣堂骑士等级已经达到了十六级,由于圣堂骑士是进阶职业,所以所需的经验远比基础职业要多得多,十六级圣堂骑士所需要的经验几乎已经和二十五级的战士相当了。 但进阶职业在计算职业数量时与它相符的基础职业视作一个,而且每一级所增加的属性点也远甚基础职业,因此总体来说还是加强了角色;在过去琥珀之剑中,第一次进阶算是入门,当年游戏中两年之后才有第一个资深职业者,而布兰多现在比他们快了足足一年。这多亏了得到马维卡尔特之书的缘故,不过那团残骸如今也只剩下小小的一团——风后九曜就像是一个吸金的黑洞一样,只不过它吸取的是经验而已。 一边检索着自己新增加的属性,布兰多一边抓紧时间吸收马维卡尔特之书最后的经验;在又升了一级之后,距离黄金巅峰又进了一步,除开他在民兵、学者与元素使上的等级,布兰多预估自己大约在战士类职业总等级达到六十级左右的时候会进入要素之境,不过解锁要素又是一个漫长的任务链,现在却杂务缠身,想想还真是麻烦。 “不尽快达到要素之境的实力的话,在即将到来的魔潮之中恐怕很难自保啊。”布兰多忽然摇摇头——不,魔潮已经到来了。信风之环的风暴潮只是一个开端,虽然它还未有影响到沃恩德的大多数地区,但这是一个注定的必然——最近各地消息传来,魔物的活动开始变得频繁。在埃鲁因南方,占星士们认为这是受信风之环风暴潮影响的后遗症。 他们猜对了一半,只是这不是后遗症,而是开端。作为重新经历这一切的人,布兰多很清楚这一点。 他用手指拨弄着技能栏里的‘+’号,窗口上不断弹出确认的信息。圣堂骑士的‘炎阳之血’、‘荆棘冠冕’与‘冲突光环’几个技能一个个被提升到了五级,从资深职阶(进阶职业的官方学名)开始,中阶技能开始要求职业等级,技能五级之后需要等到圣堂骑士二十五级才能解锁。不过五级的炎阳之血也能反弹百分之二十五的伤害了,六级的冲突光环增加3点防护——直到此刻他的防御才真正勉强称得上是一个战士,全身上下差不多有一套全身甲的防护能力,而之前他则更像是夜莺、游侠这一类的职业。 布兰多忍不住有点哭笑不得,这一世升级虽快,但装备却跟不上节奏。身上虽然有诸如赤红祝福、幽灵骑士水晶、战士指环、大地之剑这样的好货,但其他部位放到前世就难免有乞丐装的嫌疑了,他甚至还带着元素手镯、火焰之戒这样的东西,这些虽然都是二十级左右的极品,不过与他现在的等级相比就有点难以入眼了。血肉胫甲虽好,但也快跟不上他升级的节奏,更不要说他直到现在还没有像样的铠甲。 这都是因为俗务缠身,没时间去刷副本的缘故。自从离开里登堡之后,因为赤铜龙佣兵团的缘故他原本的计划全都打乱了,一路走来虽然坐拥托尼格尔,但本身的实力事实上还远低于布兰多的预期。好在总算赶上了安培瑟尔会议,否则他自己都要怀疑自己再一次回到这个世界究竟有没有意义。 想及此,布兰多忍不住微微皱起眉。 历史终于还是改变了。 原本预期在上午召开的安培瑟尔贵族会议被炎之圣殿顺延至下午,并且地点也换到了安德浮勒圣殿的洛克什别宫,仅仅这一点,就已经与过去的历史完全不同。布兰多忍不住抬起头,目光穿过内庭幽暗的常青藤背后,他头一次感到自己的视野被重重迷雾所遮蔽——究竟是什么原因引致上午的刺杀? 布兰多最后与安列克目光相交时就已经确定这头老狐狸也参与其中。但这不正常,在背后托王党一把不正符合他的利益吗?这其中究竟出了什么变故,看样子安列克大公竟与西法赫王室站到了同一条阵线上,而埃鲁因大大小小的贵族似乎也嗅到了异乎寻常的风向。 上午的贵族会议竟然有一多半的实权人物缺席,若说他们是没有事先得到风声,布兰多是绝不会相信的。甚至连圣殿表面上的雷霆震怒落在他眼中也引起了深深的怀疑,安培瑟尔在圣殿的经营下固若金汤,就算布兰多要带一批人进来行刺都得依靠命运卡牌的力量,在圣殿眼皮子底下出现这么多邪教徒那些执事的主教神官们会不知道? 这显然不可能。 但布兰多还不敢肯定风向会一面倒,历史上公主一方虽然势单力薄,但至少还有为数不少的支持,最后加上安列克大公的支持才最终在内战当中成为胜利的一方。只是现如今这些原本应该站在王党一边的人好像失踪了一样,布兰多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不断在脑海中搜索每一个疑点,不放过每一个细节,他的优势在于熟知未来与最近所发生的每一件事,历史虽然改变了,但大势永远是向前的。布兰多相信自己凭借蛛丝马迹还是可以推断出结果,只不过需要一点时间罢了。 他抿起嘴唇,眉头也越蹙愈深。 而正当这个时候,一道身影来到他面前,进入他的视野之中——布兰多感到自己的呼吸都停顿了一下。“布兰多”芙雷娅穿着埃鲁因的军装,长长的马尾柔顺地垂在脑后,显得英姿飒爽,但她的神色柔柔的,反倒像是个小妻子一样。埃鲁因未来的女武神似乎自己也意识到有些不妥,脸红了红“好久不见。” “芙雷娅”布兰多忍不住开心地笑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看到这个来自布契的少女,心中的阴翳仿佛一扫而空“你来看我难道只有这句话么?”他浅笑着问道。那个坚强的、不屈女武神的形象在他的心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高高在上的远去了、变得模糊起来,而反倒是他与芙雷娅在布契的第一次见面,越来越明晰。 他至今还记得芙雷娅一脸焦急地让他躺好小心伤口的神色,明明是生气,却格外可爱。他当时以为那是女武神大人,但现在看来,那是芙雷娅,仅此而已。 “你”芙雷娅一看到布兰多这副样子忍不住又有些生气了,虽然她刚刚明明是期待的。公主殿下让她来见布兰多,目的是传话,但芙雷娅也看出来了,公主显然知道她与布兰多的关系;她到现在还有些紧张,不知道那些大人物是怎么看出来的。 “布兰多,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你忘了,芙雷娅,是我让去接近格里菲因公主的。”布兰多答道。 “是。”芙雷娅记起来了,因为生了气的缘故,紧张也消退了一些“因为你说过,我只有前往王立骑士学院,才能够帮助自己,帮助布契的大家。可布契如今已经被玛达拉占领了,布兰多,难道你想发起战争?” 布兰多摇摇头。 他抬起头,目光依旧穿透内庭外侧的常青藤注视着背后的幽暗,问道:“芙雷娅,你现在已经不再是那个布契的芙雷娅了。你认为埃鲁因如何,公主殿下如何?” 芙雷娅沉默了一下,她一言不发,默默在布兰多身边坐下。梳理了一下长长的马尾,才小声答道:“说实话,布兰多,我从没想到我们的国家竟然陷入了这么多的危险之中。以前在马登队长手下的时候,我一直以为王国或许有些问题,但还是很强大的。那个时候生活如此宁静,好像距离战争如此之远。” “你觉得这个国家还有救吗?”布兰多回过头,看着少女姣好的侧脸。 “我不知道,但我会和它同生共死。” “这是你在王立学院学到的么?” “有一些。但我觉得这些感情本来就潜藏在我心中,只是我以前无法看明白,布兰多,其实我要谢谢你,是你让我下定决心前往王立军事学院。现在我已经知道,这是我一生当中最宝贵的经历,我觉得——它或许已经改变了我的一生。”芙雷娅想了一下之后,认真地答道。 布兰多笑了笑。 但心中的滋味却难以言喻,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啊;那个未来的女武神如今就坐在自己的身边了,她已经认清了自己的本心,她生来就是那样的人,像是太阳,要燃尽最后一丝光芒的。布兰多曾经希望自己不会改变这个少女未来的路,但到了今天,他却觉得过去那个平平淡淡的芙雷娅或许才是她自己。 这个腐朽的王国究竟改变了谁,战争又改变了谁。 布兰多游戏的心思淡了一些,他忽然从另一方面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声音,对于每个人来说,历史与未来就像是一种经久不变的命运。它如此沉重,让人背负上诸如信仰与荣耀这样的赌注,赌上一生来改变这一切。 “你觉得公主殿如何?”布兰多又问道。 芙雷娅没答话,而是反问:“布兰多,你能告诉我吗?你是怎么知道公主殿下会从埃鲁因的王公贵族之中脱颖而出的?” “这么说来,你认可公主殿下的理念咯?” “狡猾,可是我先问的。”芙雷娅瞪着布兰多,生气地问道:“布兰多,你是不是王党的成员?” 布兰多一愣,心中却是感叹,这个来自布契乡下的少女已经长大了。虽然依旧还是那个芙雷娅,但毕竟有了更多的见识,竟然连王党都知道了。不过他摇了摇头:“你知道的,我是高地骑士,高地骑士一向与王党没有什么来往的。” 少女微微一怔,这才点了点头。她记得以前布兰多也是这么和她说话,但那个时候她根本不了解他口中那些‘王党’、‘高地骑士’、‘高塔巫师’是什么意思,说起来芙雷娅就感到有些脸红,那时候她还傻傻地认为布兰多是贵族老爷呢。 虽然这可恶的家伙确实是贵族子弟。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回忆之中。 记起了布契的星空,记起了死在尸巫手上的乔森,记起了那条山道,记起了黄金树,记起了里登堡的监狱,记起了在夜色之下的战斗与燃烧的城池。命运就像是一条奇妙的线,因为某个点的改变,从而发生了令两人都无法想象的转折。 良久,芙雷娅才问道:“罗曼还好吧,你没欺负她吧?” “她不欺负我就好得很了。”布兰多懒洋洋地答道。 少女忍不住笑了,好像的确是如此。 然后她说道:“公主殿下想见你一面,布兰多。” “恩。” 布兰多收起玩笑的心态,点了点头。 第二百九十幕 会面 熙侯爵站在暗处,迷惑地看着布兰多与芙雷娅离开内庭。“那个女人是谁?”“似乎是公主殿下的近卫骑士,大人。”“这么说燕堡有意与王党接近咯,还是说这是他们的一步暗棋?”侯爵大人皱了皱眉头,他认定布兰多才是燕堡伯爵,这突然杀出来的棋子让他感到一丝威胁。 “区区燕堡而已,何足侯爵大人挂齿。”这时一个粗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尤熙侯爵回过头,看到身后站着一名络腮胡的武官,他认得此人,正是未在会上露面的维托金伯爵,他是黑刃军团的军团长,军人出身,西法赫公爵的死忠之一。 “尤熙侯爵。”维托金伯爵身边静立着一位唇红齿白的少年,微微向国王的弟弟鞠了一躬。尤熙侯爵这才注意到这个年轻人,少年身上带着少壮派军人咄咄逼人的锋芒,眼神亮得惊人,好像是一头正欲展翅的雏鹰。 尤熙侯爵眉毛动了一下,好像认出了对方来。 不过对于黑刃军团长的问题,他并不打算回答。燕堡自然不足为虑,但那背后站着伍德大主祭就不同了,不过尤熙侯爵心中冷笑,并不打算将这个信息透露给这个粗俗的乡巴佬。相反,他面露惊喜,问候道:“塞西尔?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灰山的猎场我真是一辈子都难以忘怀,风景优美、气候宜人,比陛下的皇家猎场可带劲多了。怎么,有时间你还欢迎我去作客么?” 维托金伯爵皱了皱眉头,塞西尔是他的本名,不过贵族之间往往只有仇敌和密友才会直呼其名。尤熙侯爵显然不是他的密友,但仇敌更说不上,他也清楚这位侯爵大人的‘威名’在外,不过对方说到灰山的猎场时,他还是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变了脸色。 那涉及到一件几乎令他家族蒙羞的隐私,上一次奥伯古七世到维托金领巡视时,这位风流成性的侯爵大人竟然强暴了他的妹妹。当然,这本来算不上什么大事,不过坏就坏在对方的未婚夫当时也在城堡之中。他自然不敢让国王陛下蒙羞,只有让自己的妹妹承担了此事的责任,那个可怜的女人至今还在修道院里当修女,一想到这件事维托金伯爵就忍不住有点气急败坏。 好在他也知道自己就是冲着尤熙侯爵发火也无济于事——这是个被放任惯了的家伙——维托金伯爵知道自己国王的弟弟一向睚眦必报,心胸狭小,没人愿意得罪这样的人。更不用说现在对方背后还有大人物撑腰。“侯爵大人说笑了”维托金伯爵勉强笑了笑:“怎敢于陛下的猎场相比倒是刚才那个年轻人,应该是侯爵大人几天前遇到的那一位吧。” 尤熙侯爵假装变了脸色,同时心中暗骂老家伙消息真灵通。“哪一位?”他假装不解。 “侯爵大人不必隐瞒,这年轻人是难得一见的天才人物,被他打败,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维托金伯爵笑眯眯地用手摸了摸下巴,也不嫌络腮胡子刺手“不过少年骄横可不是什么好事,精灵有一句谚语——‘最强壮的野兽,往往沦为猎人的猎物’。” 对于维托金伯爵这夹枪带棒的安慰,尤熙侯爵表面气得脸色青铁,心中暗骂这家伙不怀好意。不过他眼珠一转,忽然看到维托金伯爵身边的年轻人,忙假装生气地说道:“真是晦气,本来以为对方不过是哪里来的乡巴佬,不知撞了什么运竟得了主祭大人的青睐;想必一二十年后,这家伙又是埃鲁因顶尖的存在。” 他这句话一出口,维托金伯爵与那个少年就变了脸色。他们何尝不知道这句话里的意思,现任黑刃军团军团长——维托金伯爵本人就曾受上一任主祭祝福,因此才有今天的地位。而他本人的能力事实上远不及布兰多,他也清楚这一点,如此一来,可以想象未来布兰多的成就必定远胜于他。 他皱了皱眉,心想尤熙这家伙莫非是意有所指。他忍不住悄悄看了对方一眼,却发现侯爵大人脸色青铁,不像是故意挑拨的样子。维托金愣了一下,随即释然,他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位国王的弟弟,自然也不会怀疑对方能有这个心计。 这时维托金身边的少年笑了笑:“的确如此,论个人实力,在这个年纪恐怕埃鲁因也找不出比他更天才的人物。不过贵族政治,从来不是凭个人的实力说话,北方的贵族们恐怕也不会因为一个天才的缘故而将到手的利益拱手让出。实力强大诸如剑圣一般的人物,在战场之上也不过只能逞匹夫之勇而已。” “是么?”尤熙侯爵露出厌恶的表情:“说在埃鲁因也找不出比他更天才的人物,恐怕也未必。听说托尼格尔出了一位豪杰,也不过区区二十岁就踏入黄金领域,并且在军事上也展示出非凡的天赋。不知阁下认为如何?” 少年面色一红,竟然拿他和一介盗匪比较,这在贵族之间绝对是最大的侮辱。若不是维托金伯爵事先已经提醒过他对方一向言出无忌,加上两人之间身份相差太远,否则今天在这里西法赫大公还未对王党大打出手,自己内部就先有一场决斗要上演。 不过即使如此,年轻人还是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没办法对国王的弟弟出手,但心中却把引起这次话题的布兰多暗恨上了,至于尤熙侯爵口中托尼格尔那位‘豪杰”少年还没自甘堕落到去和一位盗匪计较,在他看来,两人的身份相差不可以道里计,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个时候维托金终于发现了不妥,忍不住暗骂了一声尤熙这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过他不疑有他,连忙转移话题道:“好了,托尼格尔那是让德内尔那混蛋要担心的事情,与我们诸位无关吧?” “自然。”尤熙侯爵耸了耸肩“在下也不过是顺带一提而已。” 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维托金伯爵终于看不下去了,咬咬牙恨恨道:“好了,侯爵大人,你明知道我是来为那位大人物代话的。言归正传罢——你们准备的替死鬼让那位大人物很不满意,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破绽来,欧弗韦尔和马卡罗都是精明的家伙,你就不怕他们识破引起警觉?” “警觉又能怎样”尤熙侯爵笑了笑:“本来我就不支持这么干。我不认为我那位可爱的侄女儿能翻得起什么浪来,你们直接让她退位让贤不就好了?” “她还没登基,退什么位?何况要退也是哈鲁泽的事情。”维托金伯爵暗骂这家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过还是小声提醒道:“难道你想让民众留下我们埃鲁因贵族在克鲁兹人威逼下退让的印象?” “那又如何,难道事实不是如此么?”尤熙侯爵微微一笑:“莫非你们以为在下还在乎那点名声,其实我刚好是想要拖你们一起垫背而已,既然你们想要王位,那自然得付出一点什么吧?” 维托金伯爵好悬没被气死:“你简直是疯了。” “你说什么?”尤熙侯爵面色一冷。 维托金这才想起自己面前是个睚眦必报的家伙,忙打了个激灵答道:“没什么,只是这太疯狂了。如果让民众留下炎之圣殿与克鲁兹人能左右埃鲁因贵族意见的影响,恐怕会不利于西法赫家族的统治,到时候,埃鲁因就名存实亡了。即使是看在你侄子未来的前途的份上,你也好歹认真点吧?” “那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尤熙侯爵冷笑:“你们又想要捞到好处,又不想付出代价,黑锅就让我和安列克来背?婊子也没这么好当的。老实说,今天上午的计划虽然有些意外,不过我相信安列克那老家伙一点也不意外,区区八个黄金阶,你们以为真的留得下利伍兹与公主殿下?你太小看了我们王室的力量吧,现在摆在你们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是借助克鲁兹人之手逼迫我侄女退位让贤,一是回到北方去准备战争。” “想必安列克那老家伙就等着你们选择第二条路吧。”尤熙侯爵笑眯眯地答道,好像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 维托金伯爵面色一红一白,连对方将他比作婊子都故不得了,背心湿淋淋地出了一身冷汗。半晌,他才抬起头来深深地看了尤熙侯爵一眼:“原来你是这么想的,这就是你要带给那位大人物的话么,我明白了。” 尤熙侯爵耸耸肩:“难道你以为我和你们一样怕克鲁兹人怕得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 “那倒也是,侯爵大人自然是天不怕地不怕。”维托金伯爵恨恨地丢下一句话,这才狼狈不堪地离开了内庭。只是他一转身,尤熙侯爵脸上笑眯眯的神色就冷了下来,他搓了搓修长的手指,眼神中的杀机毫不保留。 “侯爵大人,你认识那个年轻人?”这时,他身边的侍从小声问了一句。 “那应该是维托金指定的继承人,我恰好知道他,在和托奎宁狮人打了几次漂亮仗,堪称完美,也是个天才,如果不出什么意外,未来的黑刃军团下一任军团长恐怕就要落到他头上了。真是个幸运儿啊。”侯爵笑了笑:“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 白瓷茶杯中的红茶已经完全冷却了,凝固成玛瑙一样的颜色。布置得富丽堂皇的书房里只有寥寥几人,柔和的光线从落地的窗户中洒进地毯中,外面是远山;光线将屋内的人分开成两边,一边是布兰多与芙雷娅,一边是神色安静的公主殿下、她身边立着尼玫西丝、利伍兹、马卡罗与欧弗韦尔,还有一个布兰多叫不出名字、微微有些秃顶的中年贵族。 埃鲁因未来的小国王,那个名叫哈鲁泽的少年就站在这个中年贵族身边。 布兰多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有时间细细地打量这位公主殿下,印象之中那层神秘的光环褪去之后,这位半精灵少女的美貌动人经一步明晰起来。好在他见过的美人儿也不少了,稍微有了些抵抗力,他在记忆之中对比,忽然发现前一世这位公主殿下在他印象之中除了坚强、不屈与身上那种闪耀的信仰之外并未留下太多的印象,反而像是一个美丽的符号。 而眼前这一位,显然要真实亲切得多。 若要布兰多给一个评价,那么就是一个美丽的半精灵少女而已,银色的卷发在午后的阳光下闪闪发光,纤细的肩头仿佛包裹在一层柔和的光晕之中。只是对方眉宇之间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恼,这个本应该正处于季的少女身上显然背负着太多东西。 至少布兰多作为现代人一半的灵魂,无法理解在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如何能理解政治斗争中最肮脏黑暗的一面,并自愿投身其中。布兰多在论坛上看过一些分析的主题,其中就有关于这位公主殿下的回忆录,她把自己看作一种商品,接受了埃鲁因公主这个高高在上的荣耀——在他人看来是荣耀,但在她看来是责任。 他上一世并未近距离接触过这位公主,学姐曾说过她是个傻孩子——布兰多不禁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位浑身上下透着精明的少女,她真的傻么? 现实中对于这种人,布兰多一向是敬而远之的。 但在这里,他却感到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好像是吸引他飞蛾扑火一般。好在经历了如此多的事情之后,布兰多的心性早已非同以往,他默默地注视了这位公主殿下一会,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事实上——布兰多并不认为王党、包括现在的公主殿下在内的选择是正确的。 但的确,只是现在的埃鲁因没有比她更适合这个位置的人了。布兰多是个懒人,在他想来,只要帮助埃鲁因度过这一难关,不再重蹈历史之覆辙,想必这个国家再延续个一两百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吧。 至于更远,他从未考虑过。世界上从未有千秋万代的王朝,他不过是想弥补遗憾而已,其实他更大的兴趣是去探索荒野之外的世界。 “首先感谢你在会场上的救驾,布兰多先生”书房内的沉默首先被公主打破,她亲自开口道谢——声音柔和而好听“不过这句谢谢我实在是说不出口,王党与你素未谋面,但你却给予了我们很多帮助,每一次我都还没来得及向你致谢呢,说起来这真是失礼至极——” “长公主殿下。”布兰多习惯性地开口道。 不过他一开口,就发现对面格里菲因眼神中亮了亮,其他人也大多变了脸色。布兰多微微一怔,这才想起自己犯了个错误——长公主是国王的姐姐,这个头衔是哈鲁泽加冕之后格里菲因获得摄政王公主之位之后才有的,他一时口误说了出来,实在是有大逆不道之嫌。 好在王党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在他们看来布兰多这么说就是认可了哈鲁泽的地位,这是一个站队的行为。政治上最忌讳站队不明,布兰多一开始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反而赢得了利伍兹、马卡罗在内所有人的好感,甚至那个一直对布兰多有成见的老宫廷法师也忍不住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个年轻人机智稳重,竟然能想出这样的方法来站队,不愧是大家族的后代,所有人心中都是这么想的。 布兰多自然不知道自己一句口误引起了这么多误会,他苦笑了一下,只能继续说道:“在托尼格尔发生的事情,其实是我利用了长公主殿下,长公主殿下大可不必致歉。” “是么?”格里菲因心情大好,她微微一笑道:“不过话说回来,我们还未真正认识过布兰多先生。而外面传言说您是高地骑士,我能请问这是真的么?” 布兰多点了点头。 第二百九十一幕 第一轮交锋 “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利伍兹感叹了一句。 “布兰多先生 “叫我布兰多就可以了。”布兰多打断她,答道。 “布兰多,我想听听你对现在局势的看法,可以吗?”格里菲因公主将双手放在书桌上,轻轻捧着白瓷茶杯一红茶微微荡漾着,形同水晶表面浮起波纹她抬起头,目光炯炯,美丽的眸子里像是镀了一层银辉。 布兰多的目光一一扫过书房内的每一个人,王党沉稳如初,公主殿下看似天真其实精明过人,只有小王子好像还有一点怕生似的在躲在那个贵族背后小心地打量着他:只有一道锐利冰冷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布兰多与之对视过去,看到那个站在格里菲因背后的黑发女骑士好像是叫尼玫西丝,布兰多每次看到这个女人心中都有些悸动。 他移开视线。 “恕我直言,对于王党一系来说,现在谈不上什么局势。”布兰多直言不讳地答道“北方早就倒向西法赫大公,王国的两大军团一白狮军团与黑刃军团都掌握在北方的贵族手中,而南方军团为玛达拉所袭击,至今建制不明,让德内尔伯爵迟迟不与因斯塔龙签订协议,恐怕原因就在这里。” 他停了一下,很想说虽然南方还有维埃罗、卡拉苏与戈兰埃尔森大公领三领,但都是酱油众,南北力量之悬殊,事实上真正举起科尔科瓦旗帜的只有公主一领:寒冬挡住了北方军团南下的步伐,但只要冰雪消融,维系这位公主的希望就会随之土崩瓦解。 但这正是王党选择与安列克同流合污的原因,因此他按而不发。 “王国强敌环绕,局势岌岌可危,安培瑟尔会议不是属于诸位的。事实上诸位恐怕也是为了说服安培瑟尔的商会与圣殿保持中立,而不是真正参与这次会议而来吧?”布兰多反问道。 书房内一阵沉默,众人看着布兰多的目光皆有些惊讶。王国的局势自从奥伯古七世过世之后一路风云变化,但走到今天这步,明眼人都能一眼看穿王党一方的弱势:但布兰多却能从表象背后猜出他们的真实目的,这就非同一般了一世人皆以为他们是想借安列克之力在安培瑟尔会议上扳回一局,但眼前这个年轻人却一口揭破他们的心思,而且没有丝毫的犹豫。 马卡罗、利伍兹都心中微寒,心想眼前这个年轻人要是敌人就太可怕了。只有欧弗韦尔颇为欣赏地看了布兰多一眼,毕竟布兰多是他从里登堡逃难的人群之中一眼选中的,布兰多越优秀,只能证明他越有眼光。 格里菲因眼中也是激赞,她看布兰多的目光就像是看着最得意亲近的人一因为旁人皆不知她和布兰多之间还有一层秘密:半精灵少女当初回应布兰多的信时,受欧弗韦尔和她讲那个“故事,的影响,心思中未尝没有一丝少女向往骑士般浪漫的心一加上当时的王党风雨飘摇,或者也出于千金买马骨的考虑,阴差阳错之下,她私下册封布兰多为自己的骑士。 公主殿下今年年仅十七岁,还未到将一切推诸运气的年纪,但除了幸运之外,就只剩下冥冥之中的命运了。 想及此,半精灵少女心中也有微微的动容。 “我见过玛格达尔公主,听闻她是公主殿下的密友。”布兰多答道。但事实上他知道王党的真实目的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历史在他面前就像是一本打开的大书,埃鲁因陈朽的贵族阶级在这一时代的营私鹜利皆逃不过他的眼睛,遑论王党摆在桌面之上的“计谋”而他之所以这么说,只是不愿被人看作妖孽。 马卡罗、利伍兹与欧弗韦尔微微点头,这才释然。以修女公主与圣殿的关系,以及圣殿在商会之中的影响力,猜到这之间的联系并不困难。不过众人皆将目光放到风云际会的贵族会议上时,这个年轻人的目光却依旧不放过周边的细节,这份沉稳与敏锐,在贵族之中也算是第一流的人才了。 “你猜得没错,布兰多先生。正是如此,我兄长的军队从娄方踏入南方,只有两条路可走一如果我们取得圣殿与商会的支持一那怕至少让他们保持中立,那么北方的贵族们就不得不穿过安列克的群山“所以你们意图同安列克联姻,如此一来,无论北方的贵族多么咄咄逼人,也不得不面对现实。在山地作战,他们不是安列克的对手,如此一来,南北攻守易势,安全无虑的维埃罗、戈兰埃尔森、卡拉苏三领在得到保证的情况下自然会被绑上王党一或者不如说安列克的战车。进可攻,退可守,长此以往,科尔科瓦王室必可中兴。” 布兰多抬起头,眼中没有丝毫喜悦:“那么我事先恭喜公主殿下了。” “你认为有什么地方不对么?”格里菲因脸色白了白,布兰多的力量在王党看来微不足道,但在她心中却举足轻重。她隐约感到布兰多或许懂得真正的自己,她自小坚持的那个目标甚至与王党背道而驰,但整个埃鲁因只有一个人理解她。这个人就在她眼前。 她原本以为他能看懂她的牺牲。 而比起这种理解,其他都是微不足道的一她从布兰多身上看到了那种闪耀的光芒,她原本一直独立支撑着的信念,就如同在暴风雨中看到的另一盏明灯,那种在漆黑寂寥的荒野之中发现同伴的惊喜是难以言喻的。布兰多无论是在书信上、还是从他的作为她都不难看出与自己同样的坚持,而这个人现在却冷着脸看着自己。 公主殿下微微吸了一口气“能告诉我原因吗?” 她的口与很轻柔,但蹙枣的眉毛下不难看出一丝不满,想必布兰多若不能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换来的必定这位公主殿下的失望了。 真是一如传闻之中的自傲啊。布兰多心想,不过没有这种性格,也无法坚持到这一步了。 “有几个问题。”他答道。 欧弗韦尔微微抬起头,其实他也不是很支持这个计划。不过利伍兹与马卡罗却很赞同,利伍兹在王党中影响力举足轻重,更是王党一方仅有的一个要素阶的强者。另一边马卡罗也代表着盟友的意见,容不得他反对。 “第一,炎之圣殿与大地圣殿开战在即,克鲁兹人恐怕不乐意见到埃鲁因在这个时候自乱阵脚。虽然埃鲁因人自从独立自主之后,就不再受克鲁兹人摆布,但不得不承认,我们也是炎之圣殿的一员。”布兰多答道“在这个时候,圣殿虽然不可能光明正大地插手王国内政,但为北方的贵族们大开方便之门还是能够做到的。毕竟在外人看来,北方的实力远胜南方,让这个王国最快结束战争的办法无疑是让北方尽早取得胜利” “这一点我们不可能没有考虑过,年轻人”利伍兹这时候终于开口了,布兰多对于他的质疑让他刚刚建立起的好感也消磨得一干二净“但一旦安列克大公与王党联手,北方佬要想取得胜利也没那么容易,圣殿若妄自插手,只会引起更大规模的内战:何况这个时节来说,托奎宁狮人还远没有准备好粮食,炎之圣殿与大地之圣殿的战争一说更是无稽之谈了。”布兰多闭口不言,因为他知道这就是历史。历史上的王党正是这么翻盘的,但他还有真正的原因,只是这原因还真不好说出口。难道他能说安列克不怀好意么?问题是王党不是傻子,他们自然也知道安列克不怀好意,公主殿下这是在火中取栗,她认为自己能成功。 但历史证明她失败了。 可布兰多不能言明这种失败,他总不能说我是从未来来的,我是个神棍吧? 他沉默了一下,格里菲因脸上的失望越盛。她微不可察地握了握拳,甚至有那么一刻希望布兰多能证明自己是错的,这位年仅十七岁的公主殿下这几周以来几乎每天都夜不能寐,她知道自己是在走钢丝,但她说服自己不得不走。 书房中一时竟陷入了沉默之中,芙雷娅有些不安,她虽然懂得比以前多得多,但布兰多与王党之间的辩论她还是一句都没听懂。这个来自布契的少女甚至有些暗恼,心想自己身边这个可恶的家伙只知道惹麻烦,即使是不认同,也不要当着人家的面说出来啊。 归根结底,她心中还是向着布兰多的。比起王党的死活,她更在意布兰多的安危。 欧弗韦尔、马卡罗皆感到气氛有些微妙,但还是忍不住对布兰多有些不满,他们觉得这个年轻人有些言过其实了,甚至危言耸听。但众人之中只有一道诧异的目光在布兰多身上停留了片刻,甚至没有人注意到这道目光,尼玫西丝很快变得神色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正当这个尴尬的时刻,敲门声响了起来。众人的目光随之转移,一个侍从从门外带进一封信笺,公主殿下打开信一看,随即皱了皱眉头。她停了一下,随手将信放到书桌上,然后开口打破沉默:“上午的结果出来了。” 众人皆是一惊,他们当然知道这是关于上午那次刺杀的调查结果,只是没想到圣殿的手脚这么快,才不过区区两三个小时就找到了幕后黑手。众人之中只有马卡罗皱了皱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 布兰多也忍不住竖起耳朵,上午的刺杀显然是改变了历史,他也很想知道背后究竟是什么原因。 “主使的人叫做薛西弗斯。” 欧弗韦尔皱起眉头:“我知道这个人,是个安培瑟尔的小责族。 ”他一说完,立刻变了脸色。能够主使这样的刺杀,背后的人物肯定不会简单,任谁也不会相信一个小小的贵族能翻得起这么大浪来。 这个倒霉蛋显然是个替死鬼,但这个调查结果从圣殿手上拿出来,这里面的问题就大了。 一时间,众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起来。只有布兰多神色如常,仿佛早料到这个结果。 布兰多虽然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但上午他见过那个十字刺客,就知道里面肯定有圣殿做了手脚。 “信上还提到了布兰多先生。”停了一会,格里菲因又补充了一句“信上说布兰多先生不但带武器进入神圣的殿堂,而且两位手下还是血裔,圣殿怀疑布兰多先生与邪教徒有染,希望我们交出他让他配合圣殿调查。”念完这段,埃鲁因的长公主殿下已经是面色如铁。 布兰多也是心中一紧,不过更多的是愤怒。他还没去找炎之圣殿的麻烦,没想到对方竟然先瞄上他了,简直是欺人太甚,不过他并未发作,而是准备先看看王党的反应。 这个时候欧弗韦尔嗤笑一声:“圣殿不让我们携带武器,对刺客倒是宽松得很啊。什么时候有血裔作手下就成了和邪教徒有染的证据了? 埃鲁因紧邻玛达拉,我想不少大公身边都有从玛达拉流亡过来的黑暗贵族作为手下吧?” 王党对于这头孤狼的话深以为然,皆是一脸不屑的神色。 “公主殿下?”那位侍从小声问道。 “埃鲁因人还从没把客人交到克鲁兹人手上的先例,何况这种无稽至极的借。”公主殿下冷冷地答道:“不过是有人想试探我们之间的关系而已,你只需要照直回答他们就行了,告诉他们,布兰多先生是我们的人,不可能是此刻。” 布兰多看着侍从唯唯诺诺地退出书房,忍不住微微有些触动。虽然明知道有作秀的成分在里面,不过至少王党在这一刻的态度是明确的,他看了看欧弗韦尔等人,心中刚刚因为之前的争论升起的成见又消退了一些。 “看起来圣殿的态度并不如诸位想象中那么中立。”但他还是忍不住开口讥讽了一句,然后歪头看着王党的诸位。他毕竟不是个真正的政客,骨子里还留着之前苏菲那种幸灾乐祸的因子。 半精灵少女的眉头哀怨地沉了下去,她微微叹了口气无奈得让布兰多有些心酸,但她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布兰多先生,我们的处境并不好让你见笑了。不过无论如何,我们还是想要得到你的帮助,” “你是一位高地骑士,所以我想请求你为我们争取到高地骑士的支持,不知可以么?”公主殿下放下身段,用恳求的语气问道。她也看出来布兰多对王党并无恶意,只是见解上有些误会,不过她相信最终的结果会证明她是对的。 车兰多摇了摇头。 “诸位也知道,高地骑士与你们并不相同,我个人可以支持你们。但要想获得他们全部的认同,可能这并不容易。”他虽然不是真正的高地骑士,但要伪装起这个身份来,自信可以蒙过最精明的人。 事实上就算是夏尔在这里,也不能从布兰多的言论中挑出丝毫毛病来。 王党的众人也知道布兰多说的是事实,忍不住沉重地点点头。但好在布兰多还掌控着托尼格尔,这个不起眼的小地方现在是制约着让德内尔伯爵的关键,否则王党的诸位成员都要怀疑自己刚才为了这个年轻人和圣殿翻脸是不是明智的举动了。 “不过也不是无法可想”布兰多忽然笑了笑:“卡拉苏一领受玛达拉危害最深,北方贵族妥协的态度已经引起了高地骑士的不满。只要各位向他们表示出善意,想必他们还是乐意倒向王党的,不过关键还是在于局势,毕竟没人愿意加入失败者的行列。” 格里菲因点点头,她何尝不知道如此,可问题没有这么简单。对于布兰多的提议,她内心只当是听一听就可以,王党与布兰多会面其实就是为了高地骑士,如今希望落空,这位公主殿下忽然感到有些心力交瘁起来。 她悄悄看了一眼沙漏,距离贵族会议开始的时间己近很近了。 “布兰多先生,我还有最后一个私人的问题,不知道你方便不方便回答?”格里菲因抬起头,看着布兰多最后问道。 布兰多点了点头。 “你和燕堡?”她一直很关心这个问题,虽然并认为布兰多是迪尔菲瑞的家臣,因为至少燕堡还未倒向王党一派,如果作为臣属布兰多的所作所为明显檀越了一何况私心中,格里菲因也认定布兰多应该是自己的骑士。但她在意的是布兰多与燕堡家族那位小姐的关系。 以她的精明不能想到如果能把燕堡拉入自己的阵营当中是一件多么大的收获。 “不,其实我和伯爵大人没什么关系,正好相反,事实上我只是胁迫她带我进入会场而已。”布兰多微微一笑,如实答道。 众人皆是一愣。 “虽然这么说有些失礼,但毕竟与会的邀请函只发给卡拉苏大公,作为一个小小的高地骑士可没有资格进入槐丽舍庄园,我想各位应该能体谅作为年轻人的苦衷。”布兰多又摇摇头补充了道。 王党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一时间看着布兰多的眼神忍不住有点古怪,在圣殿的眼皮子底下劫持胁迫贵族,这家伙的胆子也够大了。要不是心里清楚不太可能,恐怕他们都要怀疑上午那些刺客是不是真的和这个年轻人有关了。 倒是公主殿下微微一笑,她心里压根不相信布兰多的话,原因很简单一她与迪尔菲瑞曾是至交好友,而上午的时候鬼都看得出来那位伯爵小姐明显是关心布兰多的,被劫持的人会关心劫犯吗?或许有这种可能,但绝不是在那种场合。不过她并不打算揭穿布兰多拙劣的谎言,而是笑道:“非常人行非常之事,你在托尼格尔的行事已经给我们上了生动的一课。只是没想到才刚到安培瑟尔,你又给了我一个惊喜一只是迪尔菲瑞她未免太可怜了一些,布兰多先生一丁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 布兰多被格里菲因公主一提醒这才想起伯爵小姐那幽怨的眼神,顿时也忍不住汗了一下。 这可不是他故意的啊,他心说自己事先又不知道那位伯爵小姐竟然是个软妹子。 不过同时他也微微叹了口气,看着格里菲因公主重新变得平静起来的脸庞,布兰多知道自己这次说服行动算是失败了。虽然他本来也没有抱多大希望,比起王党来,他毕竟是个外人,如果这位长公主殿下只因为他的几句话就改变了心意,那么他倒要怀疑一下这位半精灵少女是不是冒牌的了。 想及此,布兰多也只有准备下一步行动。不过隐约之间,他隐隐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圣殿的态度不但让公主一行人的愕然,也大大出乎他的预料之外。伍德大主祭的承诺尤在耳边,他怎么也没想到炎之圣殿出尔反尔的速度会如此之快。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第二百九十二幕 真正变局的开始 布兰多将第二与第三留在心里,最终没有说出口。有些话,并不适合在王党面前说出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王党与格里菲因公主的路注定不同。转身离开时,王国在他身后已经化为一座摇摇欲坠的宫殿,他仿佛看到一片火海,醉生梦死的埃鲁因贵族早已摧毁这个古老的国家的基石——即使是这个王国最优秀的一群人,马卡罗、利伍兹、欧弗韦尔他们的目光也为传统所局限,或者说畏惧改变。 历史何其相似,只要妥协就能获得胜利,王党在这一刻获得了他们翻身最好的机会;但对于那位公主殿下而言却不尽然,布兰多已经从她眼中看到了她想要的东西——可惜,那是埃鲁因陈旧的贵族们注定给不了她的东西。 然而对于布兰多来说,此刻只有毁灭,才能带来新生。他们给不了的东西,就由他来赋予。 有时候一句话就足够,而有些人注定不值得拯救。他与芙雷娅一起来到洛克什宫外“苏!”芙雷娅愉快惊喜地叫出声来,麦黑色皮肤、头发编成一束束麻辫的少女微笑着站在宫殿之外,穿着商人家千金的服饰“芙雷娅小姐,你长高了一些。”她温和地答道。 “苏,你将这封信交给纳加一族。”布兰多拿出一封信交给苏。苏点点头,默默地收下信,她是个沉默寡言、可靠的女孩子,布兰多一向对这个赤铜龙雷托的女儿异常放心。 “纳加?”芙雷娅回过头,惊讶地问:“布兰多,听说纳加一族是纵横闪光之海的海盗,我还不知道你竟连它们也认识?” 布兰多忍不住一笑,逗她道:“我认识的人可多了,不过一大半你都不知道。” “哼,死贵族。”芙雷娅咬牙切齿地说道。 苏看着他们两个,忍不住摇了摇头——她收好信,这封信代表着谈判的破裂——作为一个酒保的女儿,她并不关心这个王国的未来为怎样,不过她不关心,不代表芙雷娅可以无动于衷。少女忽然抬起头“布兰多,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我已仁至义尽,接下来我打算返回托尼格尔,等待公主殿下与安列克联手挑起战争——”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芙雷娅狐疑地盯着自己。布兰多忍不住汗了一下,心想自己有那么不可信吗“说真话,布兰多。”芙雷娅闭上眼睛,没好气地答道。这家伙就和罗曼一样爱说谎,她才不相信他会就这么放手。 他有能力达到他想要的一切目的,关键是,他的决心永远可以比其他人更坚定。芙雷娅深知这一点,布兰多在她心中早已是无所不能的代名词。更何况,潜意识里她也不希望公主殿下与安列克联盟。 作为出身平民又受过高等教育的她,从骨子里不信任埃鲁因腐朽不堪的旧贵族—— “杀人。”布兰多淡淡地答道。 芙雷娅微微一怔,抬起头看着布兰多。 布兰多没有说更多,王党给了他一个答复,接下来他就要给所有人一个答复。他不屑于与马卡罗、利伍兹这样的人解释太多,因为唯有刀剑才能解释一切,认识到王党执迷不悟无可挽回的同一刻,他就已经已经下定决心实行第二个计划。 早已决定好的计划。 武力介入安培瑟尔和谈,亲手挑起战争—— 然后王国会陷入一场浩大的战争之中,火焰会烧尽一切,陈朽的化为灰烬,只有那些真正经得住考验的才能存留下来。布兰多曾经亲身参与这场战争,它有一个名字,叫做埃鲁因内战。 这个时候悠扬的钟声在这座港口上空响起,布兰多回过头,安培瑟尔会议已经开始了。历史上这场会议持续七天,贵族们喋喋不休地在会上争执,扯皮,寸土不让,然后他们用一个截然不同的结果来为这场和谈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战争。 贵族们就是这么可笑。 “布兰多!” 布兰多听到一个声音在喊自己,他还以为是奥塔莱丝——先前他还与这位像是他师长一样的风精灵女士讨论了一下埃鲁因的局势——不过布兰多回过头,却看到正站在洛克什别宫内的迪尔菲瑞,燕堡伯爵一身正装,身后立着女骑士尼娅,看样子是准备去参加会议。 不过现在她却停了下来,有些生气地瞪着布兰多:“会议马上开始了,你还在干什么?” 布兰多一怔,既然他已决定挑起战争,那么参不参与这次会议其实都没什么意义。事实上今天他潜入会场只是为了见格里菲因一面而已,对于这种贵族扯皮的会议实在没什么兴趣。何况不是和这位大小姐说好一进入会场就分开么,她这是什么意思? 布兰多忍不住有些不解地看着迪尔菲瑞。 伯爵小姐咬了咬牙“你是我的家臣,你不和我一起参加会议,难道想让我沦为笑柄么?” 芙雷娅在一旁狐疑地盯着布兰多,那眼神中的意思是‘你不是说你是胁迫这位小姐带你进入会场的么?’布兰多当然注意到了这种‘纯洁朴实’的眼神,不过他也是大感头痛,心说谁知道这位大小姐发什么疯?不过现在不是解释这个的事情,既然迪尔菲瑞已经那么说了,他还无动于衷的话只会让有心人怀疑自己的身份——而他还需要在安培瑟尔留上几天,并且不打算这么早就将自己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想及此,布兰多不得不摇摇头走了过去。他没好气地看着迪尔菲瑞小姐,问道:“大小姐,你发什么疯?难道不怕和我这个‘邪教徒’扯上关系了?” 迪尔菲瑞白了他一眼,雪白的脸蛋上渗出一丝红晕:“你给我找了那么大麻烦,我让你陪我一起去参加会议,难道你也要拒绝么?认真说来,你还欠我一个人情,你应该没有权利拒绝我的要求对么?” “你不会是怯场吧?”布兰多看到迪尔菲瑞害羞的样子,忽然古怪地问道。 “那又怎样?”伯爵小姐轻轻哼了一声:“你好歹是个剑圣,有你在我身边,我会感到安心一些。” 布兰多叹了口气,忽然觉得参与这次会议或许也不错。安列克与圣殿对待王党的态度与历史上有微妙的改变,他隐约有一种预感这次会议上说不定会发生什么超出他原本掌控的事情,这种预感让他的心思安定下来。 安培瑟尔会议是埃鲁因历史上著名的事件之一,由于它发生的时间在游戏的早期,只有寥寥几个玩家见证了这一贵族们的盛会。布兰多不是见证者之一,他也从未想过自己竟有机会亲身参与这次历史事件—— 会议在这样一间圆形大厅之中举行,巨大的环桌边上坐满了来自于整个王国的精英人物。大厅中没有光照,只有从拱顶垂下的一束自然的阳光,柔和的光芒中灰尘上下沉浮,与周围的黑暗形成鲜明的对比,以至于一时间甚至都看不清与会者的面容。 布兰多与迪尔菲瑞一起坐在南边下首的位置,而女骑士尼娅作为护卫则没有坐位。他过了好一阵才适应了这里的光线,微微可以看清黑暗中一众贵族的嘴脸,在最北边与他相对的正是王党与公主,布兰多发现格里菲因公主竟然也在关注自己,他心中微微一动。 而另一边,是神色冷漠的安列克大公及其随行人员,这头军旅出身的老狐狸城府极深,布兰多竟然从他刀削一般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有用的表情;而安列克大公的下首坐着巴尔塔侯爵,这家伙有些坐立不安紧张的样子。 目光再往下,是一个严肃的中年男人,这家伙一看就是那种一脸正气、宁折勿弯的人物。布兰多认出这个人来——雅尼拉苏伯爵,皇家舰队指挥官同时也是旗舰弗龙塔号的舰长。他应该是少有的王室的死忠派,而且还不属于王党一系,他上午没到场,大概是因为被其他人拖住了的原因。 布兰多记住这位伯爵大人,继续向下看去。然后他看到了一脸络腮胡子的维托金伯爵,脸色灰败的灰山伯爵坐在他一侧,这两个人也是西法赫家族的死亡,布兰多只看了他们一眼就越过这两个人。然后他看到了一群身着青色武士服的骑士,他微微一怔,忍不住暗暗叫了一声卧槽。 这些骑士不是别人,正是高地骑士。 事实上真正让布兰多暗叫卧槽的是当他向这些骑士看过去的同时,这些骑士中那个明显领头的中年人竟然也回过头来,仿佛一眼就发现了他,还向他微微一笑。布兰多顿时叫了一声我勒个去,他伪装成高地骑士的事情可以说可以瞒天过海,可偏偏瞒不了这些本地人。布兰多顿时脑子里面飞速地转动起来,猜测那家伙对他笑了一笑究竟是什么意思。 实际上高地骑士很少离开卡拉苏行省,卡拉苏大公本人也不爱过问王国的政事。就从这次盛会他压根都没打算亲自参加,就草草遣送来一帮骑士来当使节团就可以看出一斑了,不过布兰多大骂的是这家伙派谁不好竟然派了一堆高地骑士过来,卡拉苏行省负责外交的不是一般都是巫师派的人么? 他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然后看到了另一边维埃罗大公的使节团。现任维埃罗大公的脾气和卡拉苏大公如出一辙,这家伙与让德内尔伯爵是世仇,因为布兰多的缘故正和这位伯爵大人在边境上打得火热,根本就不打算鸟什么炎之圣殿还是王国名义上的掌权者——连使节团都是随便派了点歪瓜裂枣的家伙过来,让人哭笑不得。 当然,因为同样的原因,让德内尔伯爵也没有到场。因此可以说因为布兰多的缘故,历史上本该到场的两个大人物都缺席了,这次所谓的安培瑟尔会议顿时有点不伦不类起来,看到这一幕布兰多也忍不住有点自豪。 虽然还不知道炎之圣殿那边是怎么回事,但无论怎么说他也算改变了历史不是么? 戈兰—埃尔森公爵倒是如期而至,不过布兰多很清楚这家伙就是来打酱油的。要不是他忽然想起自己手上还有一件从人家那里偷来的赃物还要准备出手,布兰多估计都要把这家伙给淡忘了。 西法赫大公也是亲自到场,然后是留科亲王,王长子似乎没有来。布兰多眯了眯眼睛,理论上来说西法赫家族到了,科尔科瓦家族应该让目前的王长子代表,而王长子不来,等于说将这个位置默认留给了格里菲因。布兰多不知道西法赫家族为什么会犯这种错误,莫非是因为上午那件事之后太信不过圣殿的信誉了? 那刺杀不就是你们这些家伙一手策划的么,装什么纯啊,布兰多忍不住有些鄙视地想到。 而正是这个时候,最后三位与会者终于到场。 布兰多首先认出的是安培瑟尔的执政官,不过他并不是很在意这个人,这人明显就是来做和事老的。他更在意的是圣殿的代表,他抬起头,首先走出的是主持会议的主教,这人无足轻重,而这位主教身后走出的炎之圣殿的代表,却让布兰多一下睁开了眼睛。 这次来对了! 布兰多心中猛地一跳,从黑暗中走出的炎之圣殿的代表——即是安德浮勒大圣殿目前的主人,安培瑟尔地区的大主祭。但那并不是伍德,而是一个眼眶深陷,有着鹰钩鼻子,一脸冷酷的男人。布兰多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家伙,大主祭默罗斯,圣殿激进派人物的代表,也是本来应该在两个月后继任伍德大主祭位置的圣殿高阶神官。 怎么可能!布兰多一时间脑袋竟有些转不过弯来,默罗斯怎么会这么早就抵达了安培瑟尔?但他忽然反应过来,难怪,难怪圣殿的态度会忽然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改变,既然默罗斯已经入主安德浮勒大圣殿,那么也就意味着克鲁兹人准备插手埃鲁因的政务了。 伍德那边肯定遇到麻烦了。布兰多立刻想到这一点,不过现在不是考虑主祭大人的麻烦的时候,现在的问题是,为什么默罗斯会提前出现在这里?历史上主持安培瑟尔会议的明明应该是伍德主祭才是。 布兰多忽然觉得自己所熟知的历史裂开了一条大口,其中有什么东西隐隐已经永久发生了改变。 第二百九十三幕 安培瑟尔会议 “主祭大人三天后离开安培瑟尔,现在他正在静思室,不接见任何客人,玛格达尔小姐。”圣殿的卫兵穿着红色长袍,银色的胸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们手持长矛,虽然带着礼貌的微笑,但却丝毫没有要通融的样子。 修女公主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回过头。 圣殿的穹顶沐浴在无穷的光辉之中,但却像是映照着这个王国的最后一缕余光,在朦胧的光影之中,钟声回荡着,宣告一个时代的终结。洛克什别宫之内,六位大公爵与他们的使节在一张圆桌的两边,开始瓜分这个王国仅余的丰腴——刀叉与鱼肉皆在盘中。 嘤嘤嗡嗡的议论尘嚣直上,黑玉梁柱支撑起的宫殿拱顶回荡着千百年以来的叹息。在众多的不同意见之中,只有一个声音庄严地宣告道:“埃鲁因自立国以来,先君埃克率领人民披荆斩棘,从荒野之中建立起这片闪耀着荣光的乐土。先王立下由贵族与人民共同决定这个王国的命运的誓言,而今天,王国再一次面临分裂,我们因不忍在战火中逝去的无辜生命在这里聚集,以指按剑,为王国的未来立下一个新的契约——” 西法赫大公念完这段宣誓,抬起头,大厅之中如冬雪一般寂静下来;他眼中闪耀着冷冽狂野的光芒“在场的诸位同僚,只要任何人还认同这份先古的契约,那么请如我一同举起手,以证实你体内流淌着埃鲁因贵族的血液。”说完,他缓缓举起右手,仿佛手中有握利剑指向天空。 巨兽在阴影之中呲开了利齿。 会场齐刷刷一片响声,除了两位克鲁兹人的主教外,所有人都起立举起右手;就如同他们的先祖在旷野之中所做过的一样——先古贵族们将手中的佩剑交错在一起,在狮心剑面前立下神圣的誓言—— ‘我立誓带领我的子民——’ ‘带领他们远离纷争与杀戮,远离帝国贵族的傲慢与贪婪;我立誓为了不再重复这历史冷血的错误,我必将让这个新生王国的贵族们谨遵骑士的精神——公正而严明,正直而英勇,仁慈而宽厚,我立下这誓言,并以毕生之余力来遵守它!’ 布兰多最后一个起身。 他举起手,却冷眼旁观这一切。这些人不但遗失了狮心圣剑,也遗失了他们手中的剑,因此他们早已忘记了那个神圣的誓言。神圣的合约也失去了效力,王国的城池化为幻影,广阔的疆土在他面前如冰雪般消融,从山川到平原,从森林到海洋,于是从此只回荡着一个声音。 革命。 布兰多轻轻合上眼睑,大地之剑在与他咫尺相离的地方震动着,仿佛感受着主人激荡的心情。剑将破匣而出,但布兰多稍稍平复了心情——还不到时候。火焰正从地下蔓延而出,岩浆将没过它的一切陈旧,但还不到时候。 “二百六十年前,我的先祖,西法赫王朝的最后一任君王,因为遗失了狮心圣剑的责任,将王位让与卢克森一世陛下。也是科尔科瓦王朝的开启者,埃鲁因中兴的缔造者,不可否认,这位贤明的君王缔造了此后埃鲁因延续近一百年的盛景。然而两个世纪之后,王国再一次衰败,历史又回原点——” 西法赫公爵继续说道:“我的侄女,格里菲因公主殿下,卢克森一世大帝的后人,那么你可认同这一点?” 他话音刚落,四周黑暗中又响起一片议论声。任谁都知道冠冕堂皇的说辞之下是无法掩饰的*裸的权力*,但不得不说,西法赫公爵的台词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不可否认,埃鲁因衰落至斯,科尔科瓦王室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王国的长公主殿下。格里菲因公主面色不改地抬起头:“我不认同你的话,公爵大人。” 一片哗然。 布兰多注视着这位公主殿下,他知道她心中有一个高尚的愿望,却不得不委身于污泥之中,他想看看她会怎么发言,如何在一片黑暗之中支撑起埃鲁因那不堪一击的信念。与埃鲁因其后那那闪耀的十年相较,现在,无疑是黎明之前漆黑最浓郁的时刻。 安列克仍旧面无表情,一言不发。所有人几乎都倒向西法赫大公一方,公主殿下像是暴风雨中的一片孤舟,与她貌合神离的王党,此刻甚至也不能发出微弱的声音。 “这么说,科尔科瓦家族打算摒弃所有人,一意孤行咯?”西法赫大公面色一冷,声色俱厉犹如夹杂雷霆。 “科尔科瓦王室会履行王族的责任,但若有些人要破坏先贤的约定,那么我绝不会后退半步。”格里菲因毫无畏惧地答道。 “你说什么?” “按照约定,我的弟弟才是王国合法的继承人,无论你巧舌如簧,我的叔叔——你都无法改变这一事实。至于我的兄长大人,科尔科瓦王室绝不允许一个弑父杀君者登基称王,更遑论我的后母——王后大人,只要我还活在这里一天,就绝不允许她与那群小人撕毁神圣盟约,陷埃鲁因于不义之地。” 公主殿下此言一出,会场之内竟是静得落针可闻。虽然在场与会的诸人都明白奥伯古七世的死可能有些蹊跷,但做梦都没想到这位王国的公主竟然刚烈至斯,当场把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说了出来。以至于西法赫大公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脸色变得一片雪白。 “胡说八道!”西法赫大公怒斥一声:“公主殿下,请你自持身份!” “自持身份?”格里菲因好像被激怒了,她咬紧了银牙,攥紧拳头:“公爵大人,你让我自持身份?那么我请问你,我父王弥留之刻,是谁和他在一起?那么我请问你,我父王偷偷给我密信让我去救他时,我被阻拦在宫门之外,你又在哪里?为人子女,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死在奸佞小人手上——公爵大人,请问你还让我自持身份么?” 她说到最后,声音已近于呜咽。所有人都看到刚强的公主竟然流下泪来,她浑身颤抖,双拳紧握,却依旧骄傲地挺着胸,傲然面对所有她的敌人。这一刻,她不再是埃鲁因的公主殿下,只是一个为了自己的父亲而悲愤不已的女儿,然而王室那种骄傲重重重叠在他身上,竟让所有人产生了一种奥伯古七世就在他们面前,控诉着王后一行的罪行的错觉。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大部分贵族都讲目光投向西法赫大公与圣殿的诸位主祭。 西法赫大公脸色苍白,好像被格里菲因的目光刺了一下。他后退一步,忍不住与不远处的默罗斯大主祭交换了一个颜色,才堪堪沉住气。“公主殿下,我觉得你可能太激动了,先王身体状况一向不好,这里面可能有什么误会”对于自己妹妹的所作所为,他心知肚明,忍不住有些讪讪地答道。 格里菲因紧咬下唇,狠狠地瞪着他。 这个时候默罗斯终于出来解围了:“公主殿下,我理解你的心情,但现在在这个会场上我们讨论的不是奥伯古七世陛下的死。还请你为埃鲁因的千千万万百姓考虑,一旦王国陷入战火,生灵涂炭,牺牲的都是你父王的子民。先君埃克在此,恐怕也不会忍心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座诸位还记得你们铭刻在剑上的誓言么?” 新任主祭虽然面容阴沉,但声音却异常温和,仿佛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布兰多暗叫了一声厉害,心说自己以前还没怎么注意这个老家伙,才发现这家伙竟然是个埃鲁因通,一开口就击中了公主殿下的软肋,炎之圣殿的高层人物果然没有一个吃干饭的。他又看向格里菲因,想看看这位公主殿下会怎么回答。 “一旦王国陷入战火”公主殿下转过头,脸颊上泪痕未干,她有些凄凉地笑了笑:“埃鲁因贫弱至斯,诸位却依旧不思悔改。王国陷入战火——王国必将陷入战火,百年之后,这片土地上只余废墟,不知诸位,有何面目去见埃鲁因的先古列族,又有何面目去见先君埃克陛下?” 大厅中一片哗然。 布兰多差点惊得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不过十七岁柔弱的半精灵少女,她站在那里,孤立无助,但她的目光,却好像穿透了历史的重重迷雾,看到了那个埃鲁因必然的结局。她居然看到了?她居然看到了! 布兰多一直认为公主殿下是选择了错误的道路,最终随这个王国一起走向深渊。可他没想到,公主殿下原来早已看到了她的宿命,早就看到了那通向黑暗与荆棘之中,流淌着鲜血,在地狱烈焰之中熊熊燃烧无法改变的毁灭—— 究竟是什么力量驭使者她,仅仅是支撑起一个希望?还是身为王室的责任?布兰多看着这个年仅十七岁的半精灵少女,一时间竟有些呼吸不畅。 “公主殿下,你在危言耸听。”默罗斯淡淡地答道:“炎之圣殿绝不会允许它所庇佑的王国毁于一旦。” 格里菲因平静地看了他一眼“主祭大人,你说吧。” “埃鲁因到了另择新主的时候了,王国的贵族皆尽在此,就按照先古的约定,再一次让他们来决定王国的命运吧。”默罗斯答道:“想必这也会是这个古老的王国的声音,我们让它再一次在这个神圣的殿堂之中回响,签订神圣的合约,荣光与公正,皆尽在此了。” 西法赫公爵面露得色,安列克大公眼皮低垂、面无表情,其他贵族大多表示赞同,只有维埃罗大公的使节团没作任何表示,而雅尼拉苏伯爵——这位海军上将将目光投向公主殿下一个人,也按下了表态。 一时间,偌大的别宫之内,竟呈现出一面倒的势态。王党将目光投向安列克大公,但没有从后者那里得到丝毫回应——布兰多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心中微微惊讶;这又与历史大为不同了,王党竟然在会议上陷入了绝对的不利之中。他一面冷冷盯着安列克,透过次元洞放在大地之剑剑柄之上的手微微松开了一些。 局势的发展超出了他的预料,让他再一次按捺住杀意。 所幸再看看好了。 “公主殿下?” “我绝不允许。”格里菲因似乎早料到这样的局面,冷冷地、斩钉截铁地答道。 “公主殿下,我建议你不要一意孤行”默罗斯主教脸色变了变,没料到这位公主连他的面子都不给:“即使是王族,也是需要贵族来统治这个国家的。一意孤行,只会使得科尔科瓦家族众叛亲离——我想,你不愿意让王国贵族自相残杀罢?” 这就是*裸的威胁了。 但公主脸上找不出一丝害怕,她淡淡地答道:“王座之上另无王者,贵族到了流血之时,埃鲁因要另择新王,但还需要满足一个条件。我想,诸位忘了先古誓言了么?” 狮心剑。 所有人都面色一变,这时才想起西法赫公爵想要另立王者,那么首先就要根据先君埃克的誓言‘若有朝一日,埃鲁因贵族们遗忘了他们的职责,那么这柄剑从那里来、就回到那里去,不再庇佑这个国家。’找回狮心之剑,这把剑已经遗失了二百六十年有余,至今没有人知道它的丝毫下落。 而这把剑恰好是西法赫王朝遗失的,也正是西法赫王朝的最后一代君王让位于科尔科瓦家族的原因。这把剑一日不返,就证明西法赫家族一日没有重登王位的资格。 所有人一时都呆住了,先君埃克的誓言是锁在埃鲁因贵族心头的一把沉重的枷锁,它是埃鲁因立国的基础,没有任何人敢于否认它,因为那等于说否认贵族的存在的本身。公主此言一出,大厅之中顿时静得落针可闻。 然后,所有人忽然都想起一件事来,在场的每个人都回过头,目光落在布兰多所在的方向。 确切的说,是落在燕堡伯爵迪尔菲瑞身上。 布兰多微微一怔,他回过头。才发现伯爵小姐脸上没有丝毫愕然,她好像是早预料到这一幕,神色平静,只是雪白的脸上有些恍惚——她看着不远处的格里菲因,眼神中潜藏着某种复杂的挣扎的神色。 “迪尔菲瑞?” “布兰多先生,你说,玛莎大人是不是总是眷顾着纯洁与正义的人?”伯爵小姐小姐轻轻出了一口气,忽然微不可查地问道。 布兰多微微一怔,但燕堡伯爵迪尔菲瑞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站了起来。她胸前佩戴着家族光辉的徽记——一柄断剑的纹章,布兰多看着这枚纹章,忽然之间也想起一件事来。一件关于这个王国最神秘的家族的传闻,他面色一变,但伯爵小姐已经向远处的格里菲因公主开口道:“护剑家族在此问候埃鲁因的王者,公主殿下,三个月之前狮心之剑的剑座已碎,王国到了另择新主之时了” 迪尔菲瑞这样回答时,身体都忍不住颤抖起来,她是格里菲因的至交好友,但她明白自己这么说时,却是在伤害对方。 “对不起,格里菲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剑座一碎,护剑家族也随之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公主殿下”说完,伯爵小姐忍不住哭了起来。 “没有关系,迪尔菲瑞,王国会重新予你们以荣光的,狮心圣剑从不辜负任何对于这个王国、对于王国的臣民付出忠诚的人——”格里菲因微微一笑,她抬起头,正好看到一脸胜券在握的西法赫大公,以及脸色阴沉的默罗斯。“公主殿下,事实已在眼前了。”西法赫大公得意洋洋地说道:“圣剑剑座已碎,科尔科瓦王室再盘亘在王座之上已无意义,王国到了再这会择新王之时。” “按照神圣的约定,现在是将选择权交还给埃鲁因的贵族手上的时候了。”默罗斯也点点头。 “是么,那么诸位认为谁才是埃鲁因天定的新王?”格里菲因公主忽然问道。 “当然是——”西法赫大公立刻开口,他心知肚明在场的贵族早已被圣殿所压服,甚至连安列克大公也不例外。圣殿一力支持西法赫家族重掌埃鲁因,现在似乎连天意也站在他这一边,圣剑剑座碎裂就可以说明这一切——他志得意满,只等说出那个不容改变的名字。 但正当这个时候,西法赫大公张开嘴,好像见了鬼似的——发现自己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女孩子。 或者说还应该是一个见习女骑士,那名女骑士就站在公主殿下身边,西法赫大公怎么看对方都有些眼熟——对了,这个少女面目依稀之间有那个著名的‘火之权杖’埃弗顿的影子,难道是他的后人?不过这不是关键,关键在于女骑士手中高举的那把剑。 剑长四尺,护手有如展开的双翼,金色的雄狮咬紧剑锷,刃锋冰寒有如一池雪银。 剑刃微微晃动着,就那么明晃晃地高高举起,剑上的光芒犹如冬日融雪的第一道阳光,流淌进在场所有人的眼中。 狮心圣剑—— “这不可能!”人群之中有人忍不住失声尖叫道。 “若有朝一日,埃鲁因贵族们遗忘了他们的职责,那么这柄剑从那里来、就回到那里去,不再庇佑这个国家。但只要还有人效忠于剑上的誓言,它就会依然庇佑着属于这片光荣的土地上的一切——科尔科瓦家族从未忘记先君的誓言,不知在座的诸君又是如何呢?”格里菲因看着那把剑,也有些迷醉,但她回过头,还是用清冷的嗓音问道。 “不”西法赫大公被这戏剧性的一幕弄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不,这不可能是真的!狮心圣剑已遗失了两三百多年,没有一丝线索,她们绝不可能找出它来。默罗斯主祭,请相信我,这一定是一把赝品。” 默罗斯主祭也回过头,老鹰一样锐利的目光紧盯着格里菲因:“公主殿下,你能证明你手上的狮心剑是真正的埃克的狮心剑么?” “主祭大人,你怀疑我在这种场合撒谎?”格里菲因冷冷地问道。 “不,我只是保持公证者必要的严谨而已,公主殿下。” 格里菲因皱了皱眉头。一时间大厅也陷入沉寂之中,狮心圣剑就像是埃鲁因的象征,没人想到大主祭与西法赫大公竟然在这把剑面前还敢不认账,一些机灵的人只怕立刻就察觉到,两方的矛盾恐怕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了。只是所有人都都盯着公主与西法赫大公,想看看这场交锋最终的结果。 甚至连安列克大公也第一次微微抬起了眼皮。 而正是这个时候,一个沉稳、庄严的声音从大厅之外响起:“我能证明这把剑是真正的狮心剑——” 所有人一惊的同时回过头,洛克什别宫的大门随之打开,一个身影踏着门外流淌而入的阳光步入大厅之中。他背着光,光线在他背后犹如道道利剑,让所有人都忍不住眯起眼睛——但这些利剑随之一柄柄消散了,随后所有人都看清了来者——那是一个全身包裹在翠绿铠甲之下的骑士。 “啊!”伯爵小姐迪尔菲瑞一时间竟吓傻了,呆呆地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怎么可能” 这是湖之骑士!布兰多也一下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他忽然觉得历史真是太奇妙了。 第二百九十四幕 风雨欲至 一队穿着红色长袍的卫兵急匆匆地穿过闹市,斗篷的金属镶边与胸甲碰撞发出叮当作响犹如平地刮起的一阵旋风。安蒂缇娜的目光随他们横穿整个市场,圣殿的卫兵消失在另一头,齐刷刷的脚步声随之远去了。她回过头,感到安培瑟尔的紧张气氛比两天前更甚了。 “没想到狮心圣剑竟然在公主殿下手上,可北方的贵族们未必甘心就此就范罢?”车厢中只有两个人,随着马车前进轻微的颠簸——窗帘遮住的空间中弥漫着布兰多身上的香水气味,让幕僚小姐有些心神不宁,她小声地问了一句。 “所以他们将下一次会议延期两天。”布兰多微微闭上眼睛回答道。贵族会议上的微妙变化使他放弃了原本的计划,安列克公爵似乎因为克鲁兹人的压力而放弃了与王党结盟,转而保持中立。那么原本的一些安排就派不上了——至少在搞清楚圣殿的真正意图之前。 圣殿的插手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但又在预料之中。圣殿必然不希望埃鲁因分裂或是陷入内乱,只是如果内战已是必然呢?就和历史上曾经发生过的一样——关键是距离托奎宁狮人准备好足够的粮草还有几个月时间,打一个时间差使南北易势也不是不可能——只要公主殿下表现出足够的实力,使炎之圣殿转而支持南方也不是不可能。 但布兰多猜测的是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圣殿如此急于插手埃鲁因的事务,默罗斯比历史上提前了近一个月到任,这不仅仅是一个巧合。历史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暗中改变着,让他感到并非事事如他所料,有些事情可能并非他想得那么简单。 安培瑟尔如今的气氛有些微妙,布兰多也不得不按捺下蠢蠢欲动的意愿,准备先观察一下再说;反正今天他也有别的事情要干。 “两天他们就能找到证据,证明公主手中的圣剑不是狮心剑了?” “要想证明那不是狮心剑恐怕不那么容易,虽然那把剑和过去的狮心剑的确有些不同了,不过毕竟守剑人湖之骑士是货真价实的,燕堡伯爵也能证明这一点。”布兰多舒了一口气,决定想不通就不想了。反正圣殿那边还有伍德主祭,还有今天他要见的人,他总会弄明白究竟出了什么事以至于让圣殿如此急躁。 “燕堡?”安蒂缇娜有些好奇地看着自己的领主大人。 “呵呵,没想到你也有不知道的事情。燕堡家族的第一代先祖是埃克身边的侍从,先王埃克去世之前立下遗嘱让他们世世代代守护圣剑,因此燕堡才能在埃鲁因如此地位超然。而狮心剑的护剑者,应该就是埃克身边的那位骑士——”布兰多答道。 “怎么可能!”安蒂缇娜瞪大眼睛:“那他不是好几百岁了?” “湖之骑士本来就不是人,而是契约于剑上的存在,他将毕生都奉献给那把剑,从存在的状态来说,更类似于亡灵。”布兰多从记忆中挑选可靠一些的传闻来回答,其实他也不敢完全确定,毕竟这些信息都来自于龙蛇混杂的论坛。 “那它岂不是很厉害,公主殿下又得一强劲的助力了。”幕僚小姐的思维马上回到了政治上,让布兰多忍不住有些好笑,“没你想象中那么可怕,湖之骑士有开化要素的实力,但因为没有躯体的缘故,还比克鲁兹帝国的维罗妮卡稍差一点。”他的潜台词是湖之骑士五十七级,而维罗妮卡五十九级都是开化要素的大后期了。 灰剑圣梅菲斯特肯定有六十级开化要素巅峰的实力,再往上就是掌控要素的极之境界,龙族生来就有这样的力量——但埃鲁因目前还没有这样的存在。人类从黄金巅峰之后显化要素,再突破要素之墙开化力量,最后到彻底掌控要素的极之境界要经历一段漫长的修行,但对于黄金与白银的血脉来说,却好像是吃饭穿衣一样简单。 这让布兰多不得不感叹。 “我明白了,北方的贵族打算拖延时间,为开战找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安蒂缇娜反应过来。 布兰多点点头,对自己幕僚小姐的反应很是满意。其实南北根本没有意图和谈,双方都是冲着安培瑟尔与圣殿的态度来的,如今圣殿的态度已经明了,双方剩下的唯有一战。只不过没想到会上出现了这样的意外,公主一方竟然拿出了狮心剑,想必西法赫大公此刻连头发都愁掉了不知多少根。 格里菲因公主一如传闻之中一样聪明敏锐,她拿出狮心剑定然不是为了让贵族归心,而是在这个万众睹目的场合宣告王党对于继承权的合法性;毫无疑问她成功了,狮心剑在埃鲁因民众中的威望可想而知,在圣殿的压迫之下,公主殿下竟然还能从容不迫地予以还击,这的确是出乎预料之外。 不过正如安蒂缇娜所说的,北方贵族不会善罢甘休,而布兰多此行的目的,就是要打探一下消息。当然,还有顺带的目的。 “公主殿下真是聪明。”安蒂缇娜也忍不住称赞了一句。 这个时候,马车停了下来。车厢微微一顿,布兰多挑起帘子,看到自己的马车与另一辆马车并肩停靠。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对方的马车,然后敲了两下车窗,那辆马车的车门随之打开,从里面走下一个人来,那人马上又上了布兰多的马车。 “布兰多先生,我——”玛格达尔提着裙子跳上马车,看着布兰多说道;这位修女公主今天穿着一袭浅白色长裙,显得温淑恬静,不过她看起来有些紧张,胸口微微有些起伏。上车后她还神色紧张地朝外面看了一眼,才关上车门。 但布兰多打断她,摇了摇头,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玛格达尔不解地看着两人。 “拍卖会什么时候开始?”布兰多问道。 “拍卖会我们现在过去差不多刚好;布兰多先生,我的朋友是个很可靠的人,你就放心吧,他一定会安排好你的拍品的。不过可惜,最近安培瑟尔人心惶惶,不少人都在抛售艺术品和收藏,本来那位经理还打算将布兰多先生的拍品作为压轴呢。”玛格达尔看懂了安蒂缇娜的手势——布兰多让她暂时不要提到‘那些东西”小心隔墙有耳——修女公主也是个聪慧而人儿,立刻反应了过来。 “没关系。”布兰多答道。其实这样更好,毕竟他手上暗耀公主的画作是赃物,太过显眼也不好。 玛格达尔吸了一口气,忽然抬起头来,有些焦急地向布兰多打了一组手势。是哑语,布兰多微微一怔,心想这可不好,他又不得懂得哑语——不过这位公主还真是多才多艺,历史上说她是个语言天才,嫁人之前多次作为圣殿的外交使节出使他国,只是没想到竟然连哑语都懂。 他微微一怔的同时,却感到安蒂缇娜握住了自己的手。布兰多回过头,发现自己的幕僚小姐已经扳开自己的手,用一根手指在他手心上比划起来,他呆了一下才意识到安蒂缇娜是在帮自己翻译:“伍德主祭被软禁起来了——” 布兰多抬起头,惊讶地盯着炎之圣殿的修女公主,只见后者认真地点了点头。这个消息迅速让布兰多皱起了眉头,要说伍德和默罗斯还算是一个机构之下的同僚,两人之间并无私人仇怨,顶多算是有些理念不合。要说伍德迫于圣殿的压力与默罗斯达成了妥协他可以相信,但默罗斯竟然将前者软禁了起来。 这就无异于翻脸了。 有这个必要吗?还是说圣殿已经急迫到这个地步了?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圣殿变得这么急切,他想了一下,忽然翻过自己的手掌握住安蒂缇娜软软的手——幕僚小姐做梦都没想到这个变故,脸腾地红了,不过她还算沉稳、只是微微颤抖了一下——布兰多对此毫无察觉,只是在她手上写道:“关于圣殿,有没什么消息?”安蒂缇娜咬着下唇比划道。 布兰多知道这位公主殿下是格里菲因公主真正的至交好友,可以相信。而玛格达尔也听说了布兰多的事迹,对于这位自己好友的骑士丝毫不怀疑——事实上现在她已经被监视起来了,根本无法见到格里菲因。但外界还不知道布兰多的身份,因此她才会如此急匆匆地找上这个来自托尼格尔的神秘年轻人。 事实上她现在还在悄悄打量布兰多,这个外界传闻桀骜不驯的年轻人看起来也并不如传闻中那么野蛮,有人说他是盗贼头子,但玛格达尔第一次与布兰多见面时却对对方留下了不错的印象,甚至说得上是温文尔雅、贵族的典范——而且不像是尤熙侯爵那样的虚伪。 玛格达尔点点头,她正要比划手势,但布兰多已经举起手制止了她。 “有什么话,到了地方再说,在这里说不清楚。”布兰多如此表示道。 于是车厢内沉默下来。 马车很快经过了安培瑟尔的城市中线,其实布兰多前一世到过玛格达尔口中那个拍卖场,他之前那么问只不过是为了不引人注意而已。这是一个魔法的世界,虽然没有窃听器,但有些法术能够收集风中的声音,他不得不小心谨慎。马车经过安培瑟尔的圣比诺广场,距离拍卖场就很近了。 布兰多甚至有闲暇挑起窗帘看了一眼外面的风景,但正当这个时候,前面传来车夫的惊叫声与马嘶声,接着马车忽然从急速前进之中停了下来,车厢一横,几乎从道路上甩飞出去。突如起其的变故让车厢内的两位女士都没能反应得过来,她们几乎立刻尖叫着从座位上滚了下来,要不是布兰多反应快一只手一个拦腰抱住她们的话,估计两位高贵的女士就要和马车的地板来个亲密接触了。 车厢剧烈地震动着,布兰多抱着两位女士抵着马车车壁一侧,好不容易才保持住平衡。不过一时间三人的姿势就难免有些不雅了,布兰多一只手抱住安蒂缇娜,用手肘支撑着车壁,幕僚小姐纤细的身躯像是要被勒进这刚健有力的身体之中一样,连那发育得不算太完美的小小的胸部也紧紧地贴在他的胸膛上。 安蒂缇娜一贯的冷静让她并未被突然发生的变故所吓呆,但却反而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她脸上都快滴下血来。 倒是玛格达尔公主一片空白,完全吓呆了,以至于被布兰多拦腰抱住都没有意识到。这位修女公主完全没有一丁点自保的能力,身体柔若无骨,轻飘飘的,让布兰多疑似自己抱住的是一团棉花,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她脸色煞白,双目紧闭,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他忍不住都心跳加快了一拍。 片刻之后,马车才稳定下来,轰然一声侧倒在了地上。 “啊!”玛格达尔难受地叫了一声,原来布兰多压到了她身上。这下这位修女公主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忍不住轻轻挣扎了起来,想让布兰多放开她。不过布兰多现在可管不了那么多,虽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情况,但显然马匹是受惊了,待会让它们发起疯来拖着车厢在地上跑的话,他倒是没什么,可安蒂缇娜与这位修女公主难免要受伤了。 布兰多反应极快,立刻从次元洞中抽出大地之剑向上挥出一道圆弧,哗啦一声巨响将马车一侧的车壁切开一个大洞,然后他抓起安蒂缇娜与玛格达尔,纵身一跃跳出车厢。布兰多已是接近黄金巅峰的实力,虽然只是千钧一发的间刻,但这一系列行动对他来说并不困难。街上的路人只见马车一倒,忽然之间轰一声巨响,还没来得及看清是怎么回事,一个年轻人就一左一右抱着两位美女稳稳落在了街上。 ‘哇,这家伙好艳福!’ 绝大多数人此刻的第一想法反而是这样的。 但布兰多只感到满腔怒火,乘安蒂缇娜与玛格达尔公主还是惊魂未定,他抬头,顿时看到了自己拉车的两匹马已经倒在了血泊中,车夫也是头破血流,正倒在马车边直呻吟。显然马额头上直没入柄的两只羽箭正是制造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布兰多忍不住面沉似水地抬起头来,盯着不远处一行黑衣黑甲的人马,冷声问道:“你们干的?” 第二百九十五幕 将星 那是一群骑兵,黑色的半身骑兵甲下显露出深蓝色的上衣,中央的翻领下段被白染白过显露出铜色的双排扣子,头上戴着高顶盔——有点类似于布兰多前世见过的西班牙头盔。这是标准的埃鲁因骑兵装束,而且还是正规军,不是他在布契见过的那些警备队或者巡查骑兵、也不是贵族私兵。这些轻骑兵虽然没有带长武器,但个个腰悬长剑,鞍子上挂着骑兵弩与矢筒,像是要上战场;这样一行二十多人飞扬跋扈地占据了整个街面,周围的人愣是敢怒不敢言,连马车道上的马车也只能先停下来让他们先过。 布兰多一看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他马车上没有贵族徽记,车夫定然是停得慢了一点,就被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给教训了。布兰多一时间忍不住既是恼火又有点哭笑不得,他在贵族议会上连安列克、西法赫这样的人物也不敢轻侮,没想到竟然在这些兵痞手上吃了一个亏。 “是黑刃军团的骑兵。”这时候旁边幕僚小姐终于清醒了过来,一把抓住他道。 布兰多当然认出了这些狗东西的身份,黑刃军团原本是效忠于王室的禁军,说起来维托金伯爵还受过格里菲因母亲的恩惠,但这忘恩负义的东西一开始就随王长子倒向了西法赫家族。即使是这样,也就罢了,最可恨的是黑刃军团一向受奥伯古七世喜爱,可以说科尔科瓦王室待他们不薄,但维托金背叛之后,这些军人愣是一个个好像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样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不得不说奥伯古七世这老眼昏的家伙还真是养了一群白眼狼。 事实上布兰多还注意到对方帽盔上染成紫色的羽饰,这说明对方是游骑兵,黑刃军团骑兵中的精锐。事实上他们坐下的地行龙也说明了这一点,黑刃军团还没奢侈到给所有骑兵都配备地行龙,这些游骑兵一定是维托金伯爵的亲卫。布兰多微微眯起眼睛,一时间左右看了看想到那忘恩负义的混蛋是不是也在这附近。 “你们太过分了!”玛格达扶起头破血流的车夫,忍不住回过头怒视这些飞扬跋扈的兵痞。 “过分?”这群人毫不在意玛格达尔与布兰多,反而是哈哈大笑起来。还有几个家伙双眼放光地打量着玛格达尔和安蒂缇娜,显然是打上了歪主意。不过他们不敢在圣殿的地面上抢人,背后使些手段是少不了的了。“小姐,我们只是教一下他懂得礼貌而已。”其中一个长得还算文质彬彬的人带头答道。 “你,很好”玛格达尔气得脸都红了,她正想报出身份。但这个时候一边的布兰多已经收回了视线——他没发现维托金伯爵——也不想和这些杂鱼废话,只用大地之剑在地上轻轻一磕,一时间他脚下地面竟荡起圈圈波纹,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泥土仿佛拥有了生命,形成水面,波纹一圈圈向外扩散了大约三五十尺,掠过骑兵们所在的地面。 黑刃军团的游骑兵还没来得及反应,他们坐下的地行龙已经站立不稳,纷纷号叫着倒地。骑兵们自然也只有惊叫怒骂着跟着倒下去,其间不少人都被庞大的坐骑给压伤,剩下的人又惊又怒,惊的是这突然发生的地震——怒的是他们的坐骑大部分都在之前的变故中扭断了腿骨。 地行龙在埃鲁因军中珍贵无比,整个黑人军团也不过三百来头,对于游骑兵——埃鲁因人也称之为游骑士——来说,无疑是他们最亲密的伙伴也是最值得珍视的私人财产。只是没想到还没上过战场,竟然就废在了一场争执之中,对方还是个连贵族都不是、来历不明的家伙。一时间这些骑兵们眼睛都红了,叫嚣着就要围上来给布兰多一个教训。 布兰多冷冷看着这些人拔剑,他不想轻易杀人,但心中打定主意这些人只要敢上来他不吝于给他们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但正是这个时候,人群中传来一声怒斥:“都给我住手!” 这声怒斥像是有奇效一样,一下子让那群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骑兵清醒过来,他们本来都已经长剑出鞘,又被怒气蒙蔽了双眼——按照通俗一点的说法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可这个声音一传来,所有人都立刻收起了剑。布兰多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微微一怔,他听出那个声音很年轻,肯定不是维托金伯爵本人。年纪轻轻就在军中拥有如此威望,恐怕连维托金伯爵的子嗣都不一定做得到。 埃鲁因未来的名将也不少,大多都在这个时代涌现。不过眼前这一个显然是属于对立阵营的,顿时引起了布兰多的注意。他潜在的意识还受苏菲所左右,像是一个玩家般追求实效,如果对方太过有名,他不介意在这里先解决一个未来有威胁的对手。 打定主意,布兰多抬起头微微眯起眼睛。这个时候骑兵们后面的人已经分开他们走了过来,如他所料,那的确是一个少年。而且还是个唇红齿白的美少年,布兰多一看顿时有点头大,心想怎么这个时代的人基因有这么优秀么,传说中因斯塔龙也是一个美男子,虽然布兰多本人也还算不错,不过顶多算得上是耐看罢了。和眼前这一位比起来就有点自惭形愧了。 少年怒瞪了自己的属下一眼,然后来到玛格达尔身边,微微躬身道:“玛格达尔公主,请原谅我手下人的鲁莽,实在是因为两位车上没有贵族徽记,让他们误认为你们是平民。请容许我为他们道歉。” 布兰多听到这个理由忍不住有点奇葩,心想难道平民就可以任人揉捏了?不过没想到的是玛格达尔竟然接受了这个解释,她有些愤懑地答道:“请你约束好你的士兵,这是你的职责,冯.道格宁子爵,不要让埃鲁因因你而蒙羞。” 玛格达尔的话很重,冯.道格宁子爵的脸都青了。他忍不住抬起头恨恨地盯了布兰多一眼:“那么这位先生伤我军团十几头地行龙的事情又怎么算,公主殿下你应该明白,公然向禁军动手并击伤珍贵的地行龙;要放在以往,这件事的严重程度不下于叛国了,我需要一个解释。” 玛格达尔皱了皱眉头,心中对这位年轻的子爵稍微建立起来的一旦好感都烟消云散,她本来还以为对方是个讲道理的人,可没想到也是一样如此胡搅蛮缠。布兰多是她的客人,她怎么可能将布兰多交出来——何况即使是路人,以之前的情形这位心性纯洁的修女公主也会一力袒护布兰多。 只是她刚要开口,一旁的布兰多就微微一笑答道:“那么这位先生,看起来是不打算放过在下了,你是要私了还是要公了呢?”他其实已经认出了对方来,冯.道格宁,这家伙是应该是维托金属下某个小贵族的继承人,历史上也算是个天才,在对托奎宁的战争中立下了不小的功劳。他成名比布兰多还要早,王党曾经非常看好他的前途,公主殿下都亲自打听过他的事迹,不过后来随着维托金带着黑刃军团投效王长子,冯.道格宁本人也加入西法赫一方,昔日的天才将领反而成了现在王党的心腹之患。 芙雷娅曾亲口告诉过他,现在格里菲因公主手下王立骑士学院这一期最优秀的三个年轻人,其中就有布雷森、洛卡与恩罗克,这三个人布兰多都认识。洛卡与恩罗克再加上芙雷娅,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埃鲁因三杰,其中芙雷娅号称女武神;洛卡后来成为了埃鲁因的军神,是狡狐与孤狼的得意门生;恩罗克曾经是格里菲因的亲卫队长,著名的剑圣——当然,现在他还差得远了。 不过布兰多没想到的是布雷森竟然也挤身其中,他的战术课成绩仅次于洛卡,剑术成绩仅次于恩罗克,而综合排名还要在两人之上,显然未来也是成就非凡。布兰多心知肚明这是自己改变了历史,历史上的布雷森一定是死在了布契,想到这么一个天才人物还未来得及萌芽就被玛达拉所扼杀,布兰多忍不住有点感叹。 不过更为感叹的是他和布雷森的关系,他知道布雷森喜欢的是芙雷娅,而傻子都看得出芙雷娅对他的感情,如此想来那家伙肯定是打算和他作对到底了。想到这里布兰多忍不住有点头痛。 但公主殿下手下这些未来优秀的将星,此刻比得上这位冯.道格宁子爵的还真就没有。毕竟后者已经有了好几年行伍经历,比起来布雷森等人完全是彻头彻尾的学院派,芙雷娅曾亲口听尼玫西丝说过,真正上阵较量起来,公主殿下手下新生一代的将领之中,也只有她一人能勉强挡得住这个如彗星般崛起的年轻人。 不过布兰多却收起了杀意。原因无它,他恰好知道另一部分为更为有名的历史,名不见经传的乡下少女打败了王国历来公认的天才,从那之后,埃鲁因有了一位女武神。这家伙是芙雷娅的第一块垫脚石,可以说女武神的名头就是踩着这倒霉蛋上位的——在接下来的内战之中。 看到这个倒霉蛋,布兰多一下就不打算干掉对方了。 “恩?”冯.道格宁子爵微微一愣:“什么是公了,什么是私了?” “公了就是公事公办,你不说我向王室的禁军出手么?不过我想请问一下各位是那个王室的禁军,我们可以讨论一下这个问题,如果各位确实能证明自己的身份,我甘愿赔偿各位的损失。”布兰多微笑着地答道。 少年一听,顿时傻眼了。究竟谁才是埃鲁因正统的王室,这个问题不正是安培瑟尔会议上要讨论的问题么?如果他们几个人在这里就能讨论得出结果,那还要这么多位大公、王室成员齐聚安培瑟尔干什么?何况等到这个问题真正有了结果,估计南北也开战了,那时候估计黑刃军团也没时间去找布兰多的麻烦了。 “这我觉得这是我们私人的事情,还是私下解决吧。”还好他有点急智,连忙补充道。 “私下解决?”布兰多面色一冷,脱下白手套在冯.道格宁子爵面前晃了晃:“私下解决也简单,你的部下冲撞了我的马车,而我伤了你的地行龙,为了我们双方名誉,我们来一次贵族般公正而荣耀的决斗好了。” “啊?”冯.道格宁子爵这下脸色不再是青了,而是绿了。他本来想接黑刃军团的名头让布兰多吃个暗亏,可没想到布兰多竟然二话不说要和他决斗? 这下修女公主都忍不住扑哧一笑,布兰多这么说也太坏了,是人都知道他以黄金后期的实力和一位要素开化的大剑客交手取胜,虽然世人皆不知布兰多使了点小招,但他的剑术造诣之高是世所公认的,冯.道格宁子爵必然也认出了他,但他却故意这么说,就有点欺人太甚的意味了。 不过玛格达尔现在一点也不觉得布兰多飞扬跋扈,只觉得这位高地骑士有些不按常理出牌,很有意思。 她忍不住颇有兴趣地看着两人的反应。 安蒂缇娜在一旁也忍不住摇了摇头,心想这笨蛋干什么不好竟然来招惹自己的领主大人,就她所知,自己的领主大人好像还从没吃过亏呢。 冯.道格宁子爵的反应倒是简单,他当然不能答应。他区区一个白银初阶实力的剑手,虽然在年轻人中还算天赋卓绝,可要和布兰多比他自己也知道再来十个八个他也不够打的。让他去和布兰多决斗,那不是送死么? 但要他拒绝,他更做不到。拒绝一场名正言顺的决斗,他还不想在贵族圈子里丢光脸,这甚至不仅仅是他的脸面的问题,布兰多一句话就把黑刃军团也包括其中,指名要他为黑刃军团而战。他眼泪水都要掉下来了,心想这家伙也太黑了,一句话就把他逼上了绝路。 布兰多手持大地之剑,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个倒霉蛋,冯.道格宁脸色变幻无常,让布兰多大为感叹没想到人类也可以有变色龙的本领。 但这个时候玛格达尔知道自己不得插手了,她当然不能让布兰多在这里一剑杀了冯.道格宁子爵了账,事实上她知道布兰多也肯定不想那么做,只不过想调戏一下对方罢了。她看到这脸色一会青一白的子爵大人,忍不住叹了口气,所谓自作孽不可活啊。 “算了吧,这里是圣彼诺广场,安德尔主教主张修筑这广场为了纪念埃鲁因与克鲁兹休战,在这里是不允许决斗的。”她轻声提醒了一句。 “正是如此!”冯.道格宁忽然觉得这位修女公主的声音简直是天籁:“既然如此,我和先生的决斗只好不得不向后放一放了。” “还有这个典故?”布兰多回头看着玛格达尔,只见修女公主俏皮地向他眨了眨眼睛。布兰多忍不住心下一笑,心想这位公主殿下看来也不是那么死板,他点点头道:“那么入乡随俗,这一次就先放过你好了,不如我们先约定一个时间好了。” 冯.道格宁子爵脸色一变,忙含糊地答道:“就放在贵族会议结束之后好了。”他也知道安培瑟尔会议结束遥遥无期,双方都需要准备的时间,何况等到结束之后,南北内战开启,到时候他回到军队之中,有的是办法对付这家伙。 不过现在他是一秒钟也不敢在这里多留了,留下这句话狠话,顿时带着自己的人灰溜溜地逃跑了。 布兰多摇摇头:“年轻人啊。” 安蒂缇娜在一旁听得直翻白眼。这个时候早就被惊动的拍卖场的经理终于迎了上来,他早就看到了布兰多和玛格达尔公主,不过一边是黑刃军团的军人,他也不敢轻易得罪。因此干脆在一旁等两边结束纠纷,他也知道自己这么干有点不那么厚道,毕竟布兰多和玛格达尔公主都是他的座上宾,因此他一过来就有点惭愧地问候道:“两位没事吧,那些家伙一直都这么飞扬跋扈。贵宾室已经准备好了,两位现在就要入场么?” 玛格达尔知道他的苦衷,本就没打算和他计较,只是回过头看着布兰多。 布兰多点了点头。 第二百九十六幕 计划开始 布兰多与安蒂缇娜、玛格达尔被引入拍卖场三楼一间单独的包厢之中。这里其实一个露台,整个儿呈扇形,坐在这里可以将拍卖会全场尽收眼底,视野位置十分优越,让布兰多非常满意。不过他并不知道自己身边的幕僚小姐心中却微微有些吃惊,在安蒂缇娜的预想中安培瑟尔的拍卖会场一定极尽奢华,至少应该远超布拉格斯的金碧辉煌才对吧,可这里的装修并不十分引人注目,甚至在她看来都有些过于寒酸了。 周围一圈儿黑沉沉的木板作成的护墙看起来十分朴质,吊顶上垂下来厚厚的帷幕堆叠在一起的颜色也显得过于普通了,以至于座椅上都没有布拉格斯交易会上雕刻那么精细,只是她坐上去感到有些出奇的舒适。 不过这个来自布拉各斯的小贵族的女儿怎么也不会想到,那看起来十分不起眼的黑沉沉的木板其实是珍贵的黑木,平常可以用来制作法杖的原料。而从吊顶上垂下的布料也是来自南方沙漠之国贵比千金的纺织品,她身子下面的坐垫更是驼绒制品,这里普普通通的东西随意拿出一件也值得普通人家奋斗好几年,埃鲁因贵族的奢靡生活早就超出了她的认知。 虽然安蒂缇娜自己大大小小也算得上是出身贵族,但家道早就没落了,也享受不起这些奢侈品。 露台周围有持续作用的隔音法术,外面一层如羽状态半透明的帘子可以防止其它人看到露台上客人的身份。拍卖场的保护措施作得极为到位,但为了以防万一,布兰多还是自己施展了一道隔音法术。施展这个还不到一环的气系对于二十多级的元素使来说还是很简单的。不过看到布兰多出手并没依靠什么‘道具”一旁修女公主眼中还是亮了一下。 “没想到他还会魔法,一个二十岁出头就步入黄金之领域的剑士,布兰多先生究竟是怎么修炼的啊,天才和凡人的差距真的有这么大么?”玛格达尔公主好奇地微微挑起细细的柳叶儿眉,心中满是惊叹,虽然她一直以为自己的挚友、埃鲁因的公主殿下已经是个天才了,但这和布兰多一比,就显得黯然失色了。这还是她不知道布兰多真正从黑铁到黄金阶其实才用了一年多点的时间,否则恐怕真要怀疑一下布兰多的哪一位先祖或者他本人干脆就是龙族伪装的了吧。 外面甚至有传言说这个年轻人或许是埃鲁因百年以来最杰出的新星,不过这颗新星出身燕堡家族,却和公主殿下走得很近,让某些人在意得牙痒痒。只有玛格达了人却觉得有些心安,为自己的挚友阵营中有这样的人才。 “好了,可以开口了,公主殿下。请问圣殿究竟出了什么事,我没记错的话伍德主祭应当是支持维持埃鲁因的现状的。难道他的看法还不足以代表炎之圣殿上层的意见,就我所知大主祭虽然不只一个,但圣殿内也不多吧,何况是安培瑟尔这么特殊的教区。我想知道是什么原因改变了圣殿的意图?”布兰多布置完法术,立刻回头问道。 美丽的修女公主怔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应该是默罗斯带来的一封信。本来预定是一个月之后安德浮勒圣殿举行大主祭的交接仪式,但默罗斯不但提前抵达了还带来了一封信,伍德主祭看了那封信后就将自己关了起来,事实上他最后一个命令是禁止我们随意离开圣殿,我是找机会绕开了守卫才能和你见面的,布兰多先生。” “伍德不是个讲人情的家伙,不过却是少有的拥有坚定信仰的人。这么说来能让他食言那封信看来必然是来自圣殿核心,不过圣殿究竟是什么原因匆匆改变了态度呢?一般来说一个教区的大主祭就代表了圣殿的态度,历史上很少有他们的意见与圣殿完全相悖的情况,这么说来一定是因为什么突发事件。可历史上这样的情况并不多啊。”布兰多不禁也皱起了眉头。 他皱眉的一瞬间,外面的拍卖会终于如期开场。第一件拍品是一把魔法宝剑,安培瑟尔拍卖会的确是要比布拉格斯的地下交易会高出几个档次,这把魔法宝剑的品质极为优良,各方面甚至比布兰多原来那把精灵宝剑湛光之刺还要超出一筹,开拍价五万托尔,听到这个开价一旁的幕僚小姐忍不住轻轻倒吸了一口气。 不过布兰多却对那把剑没什么兴趣,他手中的大地之剑在幻想武器中都算是排得上号的存在,唯一的缺陷就是等级低了一些。不过在同等级的情况之下,它的确是有资格横扫神器以下的一切武装的,要不也不会被称之为大地的圣剑了。在琥珀之剑中能称得上是圣剑的武器可不多。 “如果能看到那封信的内容就好了。”他的注意力只被会场外忽然掀起的声潮吸引过去一瞬间,马上又回过头自言自语地答了一句。 “布兰多先生,你能不能帮助格里菲因。圣殿现在的意图是帮助北方贵族统一整个埃鲁因,可能连安列克大公都迫于压力加入了这个联盟,如此一来,格里菲因她还留在安培瑟尔就显得非常危险了。”玛格达尔担忧地说道。 “你认为圣殿会在安培瑟尔动手,将公主殿下一行直接留在这里?”布兰多忍不住皱眉。虽然他怀疑北方的贵族有没有这个魄力,不过不得不考虑这个可能性啊。圣殿号称不干涉王国内政,但历史上它们其实是有几次前科的。“连安列克都被压服了,圣殿这一次的态度是相当的强硬啊。不过他们究竟想搞什么啊,难道不怕引起反弹?”他百思不得其解。炎之圣殿的属国可不只有埃鲁因一个,克鲁兹人这么搞很有可能引起其他属国产生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感受,而历史上炎之圣殿干涉他国内政都是有特殊原因的,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 修女公主点了点头“默罗斯的态度非常强硬,他好像是赶着要结束埃鲁因的内战。但王党在南方还有力量,如果将公主殿下放回弗拉达—佩斯,南方和北方起码也要半年才能结束战争。战争后的恢复期,又不知道要多久,看默罗斯的样子可能等不了那么久了。” 拍卖场的外面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魔法宝剑已经被拍出近十二万托尔的高价,最后为一个剑士拍走。但外面的喧闹引不起包厢中两人的注意,布兰多眉头都快拧在了一起,他开口问道:“公主殿下希望我怎么帮忙?北方贵族恐怕会想尽办法拖延时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北方的大军已经开始调动了,但如果格里菲因公主率先撕破脸退出会议的话,恐怕圣殿就会以此为借口动手了。” “到那时候,我如果要站在格里菲因公主一方,公主殿下,你是想让我向圣殿宣战?”布兰多淡淡地答道。 “布兰多”安蒂缇娜吓了一跳,恐怕也只有布兰多敢说出这样的话来了吧,向圣殿宣战?她甚至连感到畏惧的心思都提不起来,王国归属炎之势力的历史早已有数个世纪,而五大圣殿之一的炎之圣殿可不仅仅只控制着克鲁兹与埃鲁因,在它所拥有的广阔疆域之中,埃鲁因只是一颗最不起眼的石子而已。 玛格达尔为难地看着布兰多,她自己就是一个虔诚的信徒,当然知道炎之圣殿拥有多么可怕的力量。她所在的小小的公国,就是完全托庇于圣殿的庇护之下,她能够以卓绝于人类之美貌至今还保有自由之身,也完全是归功于修女公主的头衔——这个头衔也是圣殿赐予她的。 可以说如果没有圣殿,就没有她如今的一切。 “布兰多先生,我知道你一直以来是倾向王党的,那么你能回答我,你究竟愿意投入什么程度来帮助格里菲因?”想到自己挚友的处境,她还是忍不住问道。 “不,你错了,安妥布若的公主殿下。我从来都没有支持过王党,包括他们的主张,以及连公主殿下的主张,我也并不认同。”布兰多听到王党这个名字就忍不住直皱眉。 “啊!”玛格达尔吃了一惊:“怎么会难道你在托尼格尔所做的一切,仅仅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布兰多摇了摇头,为了利益他就不需要做那些了。以他的能力,在克鲁兹、在格雷修斯,甚至在风精灵的帝国圣奥索尔都能获得常人梦寐以求的地位,完全用不着到那么荒凉的托尼格尔去白手起家。 “我承认,我对格里菲因公主下是有好感。但并不是因为她此刻的主张,也不是因为追寻这个王国的失落的荣耀,首先我不是骑士,玛格达尔公主。我在意的是更重要的东西,我只想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我只想要要悲剧不再重演”他淡淡地问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玛格达尔公主。” 玛格达尔公主呆呆地看着他,一脸茫然:“抱歉,布兰多先生我不太明白。难道你是想说你喜欢格里菲因?” 布兰多差点没呛到,这位公主殿下的联想能力也太丰富了。他连忙咳嗽两声,叹了口气道:“随你怎么认为吧,不过我只想说的是,我不会因为支持王党或是公主殿下的主张而加入这场政治角力,我既不是棋手、也不是棋子。玛格达尔公主,如果你真的想让我插手,一切就得按我的方式来。” 这个时候拉蒙娜?暗耀在第一纪荣光时代的画作——也就是布兰多的拍品被摆上了拍卖台,这是第四件拍品;圣奥索尔的风精灵王族的艺术造诣本就极高,暗耀公主更被誉为不世出的天才,这幅画是她黄金时期的作品,更是珍品,因此一开始拍卖就进入了一个小*。高达一百万托尔的起拍价将安蒂缇娜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外面声浪连连,但却压不下包厢中玛格达尔轻轻的声音:“布兰多先生的方式?”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玛格达尔公主,我想问你希望我怎么帮助长公主殿下。” 修女公主愣了愣,皱眉答道:“当然是希望格里菲因能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安培瑟尔并不安全,布兰多先生” 她原本不是这么想的。她一开始其实并不认为布兰多能改变什么,只是希望劝说对方能加入王党,这样格里菲因身边的实力愈雄厚一分,她在安培瑟尔也就越显得安全。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布兰多的话不知不觉中动摇了她原有的想法。 布兰多答道“可你要明白,如果格里菲因公主选择离开安培瑟尔,她就永远失去了获得圣殿支持的机会,甚至连原有的力量对比都无法维持。王党会处于绝对的劣势,失败几乎近在眼前,公主殿下与王党所主张的一切将成为泡影。” 玛格达尔公主微微一怔,但她马上答道:“我只在意格里菲因,她是我的朋友。” “那么我回答你,我也是。”布兰多微微垂下眼睑,如此答道。 “我明白了”玛格达尔轻轻吸了一口气:“可布兰多先生为何如此不喜王党,您在托尼格尔的所作所为就像是一个真正的骑士呀,王党的理念,不正是你所追求的道路么?为什么你不选择与他们一起共同进退呢?埃鲁因像是你们这样正直的人已经很少了,为什么不团结起来呢,反而让北方的旧贵族们取得胜利,布兰多先生也是深爱着这个古老的国家的吧?” 布兰多摇了摇头,淡淡地答道:“此刻在芙雷娅手上的狮心剑承诺着守护人民,而不是成为正统延续的证明——公主殿下、女武神、还有布契的居民,如果连守候着它的人都无法保护,国家这个头衔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 “国家啊,终究是以人来组成的,骑士们在前线厮杀着,是为了保护而不是为了牺牲他们所想要保护的人,你明白吗?仅仅依靠血脉的正统与固守着的荣耀,王党所谓的坚持,也不过是贵族陈朽的固守而已,终究是一个泡影。公主殿下,你到过布契吗?” “布契?” “那你一定不明白埃鲁因真正需要什么。先君埃克的剑是守护所有人的剑,王党的剑呢?只怕未必指向贵族吧?” 修女公主一言不发,她不太理解布兰多与格里菲因甚至是王党的想法,但只是私底下觉得或许布兰多并没有说错。“布兰多先生身上有一种与格里菲因相近的气质呢,但格里菲因却没有他看得那么清楚。我们所有人都搞错了,原来王党一开始就没有选择正确的道路。”玛格达尔点了点头。 她抬起头:“我能帮你到你的忙么,布兰多先生?” “我想要看到那封信的内容,以确认圣殿真正的态度。如果真如玛格达尔公主你所说,那么我不得不强行带走公主殿下了。”布兰多答道。 “可以。但作为交换,我希望请布兰多先生不要再叫我公主殿下了,叫我玛格达尔就好了。”公主殿下认真地说道。 “这好么?”布兰多忍不住回过头来。这一刻暗耀公主的油画拍到了三百三十万托尔的高价,扣去手续费也还有超过三百万的收入,安蒂缇娜忍不住低低地‘呀’了一声,然后回过头来看着自己的领主大人。但布兰多却看着玛格达尔问道:“玛格达尔小姐是圣殿的信徒吧?” “炎之王的教义告诫世人要正直高尚、忠诚于友谊,我虽然崇敬圣殿,但我更崇敬心中的真理,我想即使是伍德大人,也会支持我的决定的。”玛格达尔答道:“为此,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所以请布兰多先生放心。” 布兰多轻轻喔了一声“这位公主殿下果然一如传闻的善良正直。”他本来对虔诚的信徒敬而远之,但此刻也忍不住欣赏。他想了一下,忽然想到这位公主殿下未来的命运,忍不住出言提醒了一句:“玛格达尔小姐,你有想过争取自己主宰命运么?” 修女公主瞪大眼睛,争取自己主宰命运这句话深深地打动了她,她不知道布兰多为何会看穿她心中的抗争,忍不住万分惊讶地盯着后者。 “我没有恶意。” 玛格达尔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圣殿给予她太多,她也没有勇气去抗争——就像是格里菲因,虽然明知作茧自缚,但依旧也要前行。眼见玛格达尔不愿意离开圣殿,布兰多也只有叹了口气,其实他也知道这不大可能,毕竟这位修女公主背后还代表着属于她的国家。人永远都是不自由的,他也不过是随口一问而已。 拍卖师敲下第三下木槌,一锤定音。 “我等你的好消息。”布兰多答道:“请务必小心。” “恩。”玛格达尔公主点了点头。 第二百九十七幕 来自北方的消息 随着一件件珍贵的拍卖品被人拍走,拍卖会逐渐临近尾声。布兰多其间拍下了一块价值三十万托尔的精金,这是全钢甲的主要材料之一,这块精金再加上白骑士艾伯顿的遗物与安曼的毕生积蓄中的一部分,他很快就可以着手于制作这件战甲了。修女公主玛格达尔也象征性地拍下了一件来自风精灵族的银制饰物,作为礼物送给了安蒂缇娜。 拍卖会最后一件压轴的拍卖品是克鲁兹帝国卡诺夫王朝时代流传下来的一面圆盾,但两人的心思完全不在上面,安培瑟尔暗波潜涌的局势让人实在无法放下心来,布兰多与安妥布若公国的公主殿下很快达成了最后一致,然后两人早早离开了包厢。 玛格达尔要马上回到圣殿以免引人怀疑,在此之后她还要想办法打探到炎之圣殿的真正意图,默罗斯新任大主祭与埃鲁因的贵族之间究竟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 而布兰多对这次会面还是比较满意的,虽然得到的信息不多,但至少在圣殿内部有了一个坚实的盟友,而且也了解了克鲁兹人的态度。对于玛格达尔公主的品质布兰多非常信任,在另一个历史当中她就以正直善良而著称,甚至被誉为‘心灵更甚于外在”要知道玛格达尔公主可不是什么丑八怪,她的美貌甚至不逊色与身为半精灵的格里菲因,被称之为人类的‘艾因埃丝王后’(活跃在圣者之战之后一个时代的精灵女王,以美貌著称)。 布兰多让安蒂缇娜留下与拍卖方结算拍卖所得和帮他拿拍下的精金,自己却离开拍卖会场在门口拦下一辆马车,说:“蝎壳大街74号!”马车很快离开圣比诺广场,穿过一片弯弯绕绕的巷子——即使是安培瑟尔这么繁华的贸易港,浮金之下也有贫民窟的存在,马车停在郊区的一片棚舍区中停下,这一带的房舍早已被苏买了下来,布兰多径直向一栋背靠安培瑟尔湾的屋子走去,才刚到门口,灰扑扑的木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 后面露出一张女性化的脸孔,不过下巴与耳朵上都长着鳍,皮肤像是青玉,她用带着警惕神色的淡黄色棱瞳打量了布兰多一眼。“棱德丝,你好。”布兰多报以微微一笑,这是个名为棱德丝的女性闪鳞纳加。棱德丝点点头,这才闪开身放布兰多进去。 “领主大人。”屋子里还有两头男性闪鳞纳加,其中一个正是撒尼珥。它在几天前与其他族的战斗中受了点伤,短时间内无法再上战场,于是被打发来充当这位托尼格尔新晋的领主大人的联络官。现在布兰多已经是闪鳞纳加最重要的‘朋友’了,用一号圣水治好了女王殿下是一个方面,但主要的原因还是那位精明的寒露女王更看重布兰多潜在的实力——一个能随随便便拿出一号圣水的人,在人类世界当中也不会太多。 不过先开口的并不是这些纳加,而是站在他们背后的苏。这个旅店老板的女儿一脸忧心冲冲的神色,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是事情:“领主大人,出事了。” “恩?”布兰多微微一怔,心想自己离开不过几个小时,这段时间内能出什么事情,难道是贵族们格里菲因公主殿下软禁起来了?“怎么回事?是不是公主那边出什么事情了?”他不禁皱了皱眉问道。 苏摇了摇头,拿出一封信来。布兰多接过信一看,脸色立刻变得古怪起来。之前他一直让苏想办法收集来自北边的消息,好确认究竟是什么原因改变了炎之圣殿的态度,而这封信上写的正是这样一个消息——上面写着托奎宁的金鬃狮人已经在三天之前叩关,而在半个月前大地圣殿就已经作好了战争的动员,也就是说与历史上完全不一样大地圣殿提前了大约三个月发动了战争,原因是因为呃,大地圣殿要求炎之圣殿,埃鲁因王国方面交还他们失落已久的圣剑大地之剑哈兰格亚。 “” “哈”布兰多捏着这张纸,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为什么圣殿会改变针对埃鲁因王室的态度,没想到原因竟是如此简单,仅仅是因为大地圣殿提前发动了战争而已。而归根结底,竟然还是因为他的原因。 “这个消息是怎么传进来的?” “是我安排在北边的一个线人传来的消息,信是通过纳加送进来的,现在安培瑟尔已经以季风季节到来为理由封锁了进出的道路,外面的消息根本进不出来。”皮肤晒得黝黑的姑娘有条有理地答道。 布兰多看了一眼撒尼珥,心想想必这封信就是这家伙带进来的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人可靠吗?” “不可靠,不过是拿钱办事罢了,不过传递消息应该够了。” 布兰多点点头,狮人提前发动战争的消息在北方应该已经人尽皆知了,只不过在被封锁了消息的安培瑟尔一时还没得到风声而已。 这下事态严重了,炎之圣殿与大地圣殿的战争在埃鲁因末期的历史之中只是一个小插曲,但对于克鲁兹人来说却不是如此,这场圣战在克鲁兹帝国玩家当中的影响力不下于黑玫瑰战争之于埃鲁因,对于克鲁兹人来说更是如此。这是宗教战争,炎之圣殿一定会全力以赴,而作为前哨战埃鲁因战争更是如此,由看来炎之圣殿要下决心维持稳定了。 即使是动用强硬手段—— 这对于北方的贵族来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但对于公主布兰多一方就是个噩耗了。“领主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旅店老板的女儿不清楚这里面的细微差异,不过也知道这不是个好消息。她至少听说了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圣殿态度的改变。 “想必公主殿下已经被软禁起来了,现下炎之圣殿肯定不会允许她离开安培瑟尔,他们会逼迫安列克表态,下一次贵族和会王党就危险了。”布兰多想了一下。王党这个时候也应该得到消息了,说不定比他还早一些,王党在北边的线人只会更多,虽然他们手下没有纳加,但必定也有将信息传进安培瑟尔的手段。只是连安列克也倒戈的话,公主殿下现下也应该陷入绝地了,甚至连能否安然离开都是个问题。 他忽然回头问道:“罗曼呢?” “罗曼小姐去贸易区了,在安培瑟尔和我们有关系的商会不少,她说要去和这些商会的头面人物联络一下感情,战争要爆发了,市场难免会产生波动,罗曼小姐担心会因此影响领地的生计。”苏好像正要说起这件事情。 “她一个人?”布兰多皱了皱眉,他可知道那些大商人表面光鲜,背地里可不是什么好货色。 “茜也一起去了。”苏看了他一眼,答道。 布兰多点点头,茜被赋予了龙之血之后现在几乎有黄金巅峰的实力,单纯从实力上来说连他都不是对手,有她在一边的话商人大小姐的安全完全可以放心。“等她们回来就让她们别再出去了,另外让所有人都退了旅店,集中到这里来。” 苏点点头,微微皱起眉头。情况已经紧张到这个地步了吗?布兰多的计划她知道一部分,让所有人都集中起来说明贵族和会上局势已经不可挽回,接下来就要武力介入了。但说实在话,托尼格尔领的力量在这个庞大的棋局之上也是微不足道的。 “苏,你有什么问题吗?” “我没有问题。”苏摇摇头,把心中的一丝不快也丢了出去。 布兰多忽然有些默然,他忽然想到自己把这些人带进这场政治斗争的漩涡之中其实是有些自私的。苏是旅店老板的女儿,罗曼做梦都想要当一个大商人,芙雷娅想要帮助布契的居民,茜不过是全心全意想要获得他人的认可,还有赤铜龙的老兵们,托尼格尔的年轻人,王党与格里菲因公主的命运其实本来和他们并没有太大关系,他们现在在这里,不过是因为他的一个想法而已。 他们凭什么为了王室的兴衰,为了改变一位公主殿下的命运而付出如此之多呢,甚至是生命的代价。与王党与贵族们根深蒂固所怀有的偏见不同,在布兰多看来人和人之间并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即使是贵为公主殿下的生命也不一定比乞丐更高贵。 格里菲因公主在他心目中的份量更重并不是因为她未来将成为这个王国的摄政王长公主殿下,而是因为他忘不了过去珍贵的回忆,与同伴、与女武神、与千千万万怀着相同信念的人并肩作战的日子,但这份回忆,对于其他人来说是不存在的,甚至连芙雷娅也是。 他的目的本来就是有些自私的,但有些事情他必须去做,因为他知道结果。 “苏,你相信我吗?”布兰多忽然开口问道。 皮肤黝黑的少女疑惑地抬起头看着他。 “我们现在所做的可能不一定会成功,但一定会是对的,如果我们做了可能会失败,但不做一定不会成功。贵族救不了埃鲁因,但偏安一隅也得不到宁静的生活。”布兰多想起了未来必定会发生的第二次黑玫瑰战争,王国在战火之中熊熊燃烧,得过且过温和的改革救不了埃鲁因。 如果他不放手去做的话,历史迟早会重演。 苏垂下眼睑:“我不理解,但芙雷娅小姐选择相信你,领主大人。把头埋进沙子只能骗骗自己,领主大人是想说这个意思对吧”她一笑:“其实我没什么关系,父亲大人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他选择相信你——领主大人,不是因为什么大道理,而是因为大人你至今为止还从未失败过。” “失败了一切都到此结束,成功了就能继续走下去,这样的意思吗?”好像的确是这样,他只有一次机会而且无法选择,如果不能成功,那么至少要轰轰烈烈的失败一次。因为即使不去做,也是失败。 他点点头,放下心来。 他回过头:“撒尼珥,那么按照预定计划请你们帮忙袭击港口,我会将码头区商会与安培瑟尔海军的仓库的位置与布防的细节提供给你们,劫掠的货物可以全部做为你们的战利品但如果可以的话,请尽量减少平民的伤亡吧。” “我们不是嗜血的恶徒。”撒尼珥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有详细的布防,我们会尽量避开平民的,不过你给我们的地图没有问题?安培瑟尔的布局与布防都是掌握在炎之圣殿手上的吧,你能拿到?” 布兰多露出神秘地笑容,他当然拿不到,也用不着,另一个历史中几十年的经历他早就对安培瑟尔的布局和防御工事了若指掌了。“放心,到那天不会有太多海军留在码头,我会给你们创造条件的。”安培瑟尔的海军除了港务局的几条战舰之外,主要是圣殿的僧兵,布兰多至少有信心将那些僧兵引开。 再说海上风暴将至,圣殿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袭击会来自海上吧。 “对了”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情:“麻烦你们再动用一次海魔鲸。”他主要是想用海魔鲸来掩护撤退,港务局还是有几条战舰的,而且海魔鲸有镇压风暴的特效,到时候从海上撤退,正好要经过风暴肆虐的海域,布兰多可不想好不容易逃离了安培瑟尔又葬生鱼腹。 撒尼珥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布兰多对闪鳞一族恩惠很大,这一次就权当是还人情了。另外闪鳞纳加在西海战争之中损失很大,布兰多提议给它们创造机会掠夺安培瑟尔海军与商会的仓库也是它们无法拒绝的条件。安培瑟尔是埃鲁因以及整个南境最大的贸易港,如果这一次能抄到安培瑟尔海军的底,闪鳞纳加在这一次战争中的损失几乎都可以补充回来了。 “真是太感谢了。”布兰多现在是真有点惊喜了,与闪鳞纳加之间的关系不过是这一次前往安培瑟尔途中的无意之举,没想到无心插柳之举竟然成为了这一次安培瑟尔之行取得成功最为关键的一环。 “互利互惠罢了。”撒尼珥还是和历史上一样木纳,轻飘飘一句话就把布兰多欠的人情一笔勾销,如果让头脑精明的寒露女王知道了一定罚他到深海之渊去劳动改造。 而接下来,布兰多决定再去见那个半精灵少女一次。 第二百九十八幕 漩涡 I 如同布兰多的预测又稍有一些不同的是,就在他看完信一个小时后,同样的密信才来到格里菲因公主的书桌上,静静地躺在黑檀木桌面上。 窗外是安培瑟尔风暴来临之前的景象,风雨如晦;交织在整座港口上空的阴霾使之度过了整个白昼的光阴,虽然才是正午,但已趋近黄昏。 闪电偶尔穿过云层,雷声滚滚,惨白的电光透过玻璃窗在地毯上面投射出树木张牙舞爪的影子。 “外面是什么情况。”格里菲因公主问道。 “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起来了,想要突围出去可能性不大,不过公主殿下下决定的话,我等骑士团一定会奋力为殿下杀出一条血路。”单膝跪在地上的骑士浑身湿透,红色披风上流下来的水浸湿了价值不菲的地毯,但却没人怪罪。 “不必了,你先出去吧,换一身干的衣服,勒德尔大人。”半精灵少女点点头,答道。 骑士感激地应了一声,起身退了出去。 “大地之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才抬起头目光投向屋内的其他人,“有人见过它在国境内出现?” “这个”欧弗韦尔面色有些古怪:“事实上是有的,而且还是我们的人。” “我们的人?”格里菲因有些不悦:“我怎么不知道。” “我也是才知道这个消息,公主殿下。”欧弗韦尔赶忙解释道,“是罗韦斯。” “罗韦斯?是那个欧汀领的罗韦斯?德拉尔?德拉尔最小的一个儿子,欧汀家族的现任继承人,欧汀伯爵?”公主想了一下,才记起这个人来:“他们一行不是我父王遣往南境去探寻狮心剑的下落么”她忽然沉默下来。短短半年,王国更替,狮心剑现下也到了她手上,好像只是转眼之间埃鲁因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问道。 “欧汀就在外面,不如让他来亲口描述一下吧,外人传话,难免会有偏差。”欧弗韦尔答道。 格里菲因点了点头。 大约只等了一小片刻,脸色苍白的欧汀进入了众人视线之中;先前他在信风之环一役中差点送命,不过最后为路过的大德鲁伊安德鲁所救才侥幸活下来,身上的外伤虽然后来好了个七七八八,但暗伤一直还在,经过长时间舟车劳顿之后,现下神色显得更是灰败。 但即使如此,他还是恭恭敬敬地先向格里菲因行了一礼。 “欧汀伯爵,你的伤要紧么?需不需要先休息一下?”半精灵少女看他这个样子,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虽然在他来的路上她已经听说这一行人在信风之环出了点意外,但没想到这么惨。 “一点小伤,不必了,反倒是公主殿下的事比较紧急。”欧汀答道。其实在王党分裂之前,他是比较偏向长子一派,不过最近一两个月来,这种阵营不知不觉动摇了。 每次一想到那个他在信风之环见过的年轻人,他就忍不住记起自己那个时候所作的选择。因此在得知狮心剑落在公主一派手中后,他不再犹豫直接来到了这里。 “那就请你讲讲当时的情况吧。”公主答道。 欧汀点头,然后开始讲述那一战的情形。他不是个好的讲故事的人,但胜在有条有理,逻辑分明,长达几个月的信风之环的冒险,在他口中缩短为不到十分钟的故事,不过即使如此,还是将前因后果说得明明白白。 他说完,屋子里一片寂静。欧弗韦尔是早有所知,但格里菲因公主就忍不住轻轻吸了口气:“你是说,剑在那个人手上?他是托尼格尔的领主?他叫布兰多,对吗?” “是的。”欧汀点头,但心下却想公主殿下果然认识那个年轻人。 “有可能让他把剑交还给狮人吗?”利伍兹忽然打破沉默,问道。 众人都忍不住摇了摇头,利伍兹大师虽然是埃鲁因一等一的宫廷巫师,但对于政治还是欠缺了解。大地之剑固然是大地圣殿的目标之一,但却不是这次战争的真正原因,不管有没有大地之剑,战争都必然会发生并持续下去。 退一万步说,大军开动之后,万万没有再退回去的。 欧汀有些鄙夷地看了这位首席巫师一眼,他本来就是另外一派,对在场除了格里菲因公主之外的任何人恐怕都存有偏见,尤其是利伍兹这种投降主义者。从没听说过埃鲁因还没有战争逼迫就首先要将利益拱手相让了。 “就算大地圣殿同意,狮人也不会同意的,大军开拔不是一件小事,老师。”公主殿下也摇摇头:“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如考虑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诸卿?”她的目光扫过所有人。 “想办法调动南方的军队,同时表明态度,维埃罗大公一直没有表态,他与让德内尔伯爵是死敌、越过安列克省,圣殿对于南方的实际掌控力极小,我们可以争取他的支持。”马卡罗马上答道。 “谁会上将沉的船。”有人问道。 “不,如果我们还有三领的话,还有战略回旋的空间。狮人已经率先进攻,届时北方将背腹受敌,圣殿不会置之不理的。” 屋内众人默然不语,格里菲因公主深深地看了这头狡狐一眼。这个计划看起来天马星空完全不存在可行性,但仔细一想其实不是没有机会。 马卡罗恐怕一眼就看穿了这里面的玄机吧,如果托尼格尔的那支军队与维埃罗一起夹击让德内尔领,私底下与王党达成协议的话,南方三领就在公主一方了。 再加上态度不明的卡拉苏与戈兰—埃尔森,王党就在事实上与北方南北分治。虽然少了安列克的加入一北方就成了奢望,但现下的情况来看,一旦托尼格尔的人马与维埃罗动起手来,圣殿就不敢再动还在安培瑟尔的王党了。 甚至最后圣殿不得不向王党妥协,但那样的话,埃鲁因就只有分裂一途了。 这是明智的选择,但一旁的欧汀伯爵却皱起了眉头。在场的都是聪明人,谁也骗不了谁。欧弗韦尔几人手都按在了剑柄上,他忍不住看了马卡罗一眼,这样的话根本就用不着在外面人面前说出口,这家伙是什么意思。 他是想表明态度? 这恐怕是兰托尼兰大公的态度吧,一旦南北分治,夹在中间的安列克日子就不好过了,是谁都知道兰托尼兰公爵与安列克有不共戴天之仇的。 公主轻轻摇了摇头:“这个提议我否决了,王党可以失败,但埃鲁因不能分裂。” 众人脸色皆是一变,只有欧弗韦尔眉头微微一皱。欧汀抬起头来,仔细打量着这位貌美如花的公主殿下,好像第一次察觉到她身上某种潜在的力量。 “公主殿下。”马卡罗忍不住提醒了一声。 “我们死后,也会有人记起先君埃克那面光辉的旗帜。但若埃鲁因分裂,就不会再有统一的机会了。”半精灵少女银色的眸子里好像可以看穿未来的迷雾,她坐在那里,淡淡地回答道。 这是小国的悲哀,埃鲁因的命运说白了还是操纵在克鲁兹人手中,这个王国靠着内部的团结一直维持到现在,然而一旦它分裂,恐怕克鲁兹人就不会再给它复合的机会了。 公主甚至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清楚这一点,只是有些人装作不知而已。 “先讨论现下的情况吧。”欧弗韦尔插口道。 “不必了。”格里菲因忽然明白了什么,她叹了口气:“你们先出去吧,我一个人静一会。明天的贵族会议,和以后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室内一寂。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点点头,各自退了出去。最后一个出门的是欧汀,他深深地看了这位公主一眼,然后鞠了一躬,才掩上门退了出去。 脚步声渐行渐远—— 等到完全安静下来,半精灵公主才站起来——她的个子并不高,继承了精灵血统的娇小,显得有些弱不禁风。她绕到椅子背后,两只手抓着椅子的靠背,吃力地将椅子拖到窗边。 她喘了口气,然后靠着窗户坐下,盯着窗外安培瑟尔在暴风雨之中的景色。 天地之间一片晦涩,好像下一刻,这个海港就要被黑暗所吞没。 良久。 身后的门开了,一个声音说道:“公主殿下,马卡罗大人他们去见小王子了。只有欧弗韦尔大人和欧汀伯爵一起离开了。” 格里菲因咬住嘴唇,脸上一片苍白。他们要孤注一掷了,但自己究竟要不要阻止他们,自己忍心让哈鲁泽和自己一起去死吗?何况又有什么能力去阻止呢? 她早已料到了这一刻,王党已经在以自己的意志而行动了,至于究竟还是不是最早先的那么纯粹,人们就不得而知了。 她抬起头,闪电将她的脸映得一片莹白。埃克先君,埃鲁因的一切在这一刻就终结了吗。她目光盯着东方无尽的黑暗之处,她知道那里有一个新生的帝国正在成长着。 埃鲁因终将成为它的养分。 门又悄悄合上了。 但格里菲因公主恍若不闻,她怔怔地盯着窗外的一切景色,好像要将它们全部收入眼底。不管多么黑暗,哪里始终是埃鲁因的疆土,至少现在还是。 她的脸色一片惨白,但却无喜无悲,好像是个木偶人一般。 “这个时候的话,还是哭出来对身体更好一些。”一个温和的声音说道。 格里菲因赫然一惊,她的反应极快,反手从裙子下抽出一柄银色的短剑。“锵——”一声利响,短剑与一柄黑沉沉的长剑交击在一起。 公主殿下后退一步,终于看清了面前这个全身裹在一条湿漉漉的斗篷下面的年轻人。与此同时布兰多也松了一口气,他没想到这位公主殿下的反应如此之快,差点就让她得手了。 如果两人的实力差距不是这么大的话。 但布兰多做梦都没想到格里菲因竟然并没有收手,而是咬牙,一脸决绝地向自己扑过来。啊!布兰多如梦初醒,他忽然意识到这位公主殿下现在只怕是要一心求死了。 她想要我杀了他!她想要我杀了他? 公主殿下疯了吗?布兰多心下一沉,一时间连手上的动作都慢了一分。 第二百九十八幕 漩涡 II 公主一剑向布兰多胸口刺去,剑尖上一点银光好像分开了黑暗的雨夜”与窗外的雷电交相辉映,一时间整个屋子内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单一的色彩。 雷声炸响。 长剑穿过大地之剑,哈兰格亚的防线,但布兰多身边好像有一圈透明的波纹,使剑尖从不由自主地滑向一边。格里菲因感到自己好像击中一块表面光滑的石面,反震力使她拿捏不住长剑脱手飞出,布兰多身后的“亚塔尼亚元帅,(第二次复兴时代白狮军团的军团长)顿时倒了霉,这幅来自三世纪的珍贵油画被一剑贯穿左眼。 布兰多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抓住她的右手腕半精灵公主的手柔若无骨,甚至微微还有一缕温热的触感。但他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她眼底的一丝决然就先让他汗毛直立,左手!布兰心下一凛抓住公主的左手”公主左手上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闪烁着幽光。 现在格里菲因公主两只手腕都在布兰多的牢牢掌控之中,两人的姿势不禁有点暧昧。她一咬牙,抬起膝盖向布兰多小腹顶去,布兰多亡魂, 大冒”万万没有想到千金之躯的公主殿下下手竟然如此果决,情急之下连自己还有冲突光环都忘了,压住格里菲因双手就向墙上一靠。 雷略滚滚穿过云层,闪电再一次划白了大地。 “嗯哼”格里菲因公主闷哼一声,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她微微一低头”一头银色带卷的长发也跟着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还未来得及发力就被布兰多用身体死死地压在墙上”攻击动作也只有半途而废。但这样一来两人之间的姿势就不是暧昧可以说明的了,布兰多几乎整个人都压在她身上:而埃鲁因的长公主殿下不过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女,哪里有与一个陌生男子如此接近的经历”布兰多身上浓厚的男人的气息都让她脖子根有些发烫。 事已至此,格里菲因公主终于认命地闭上眼睛,身子软化下来,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竟然怔怔地流下眼泪来。而这样的情绪一旦爆发,就再也控制不住,亮晶晶的泪水如决堤而出、顺着脸颊滚滚滑落” 一下子就变成了个以泪洗面的美人儿。 布兰多顿时慌了手脚,心说我的公主大人你别哭啊,这你要自杀朝自己身上捅啊,拿着刀剑向我又砍又捅这叫什么事啊:还差点连小 小罗曼后半生的幸福都给报销了,到头了却好像他才成了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不过楚楚可怜的半精灵公主实在是太美了,布兰多看着那张在雷雨电光之下映衬得如玉石一般光洁白皙的脸蛋,一想到这竟然是未来那个高高在上、以撑起整个埃鲁因的摄政王公主殿下”一时间忍不住怦然心动。 “别哭了。” 格里菲因公主却好像没听到一样,眼泪流个不停。她不是个脆弱的人,但安培瑟尔的这段时日却真正让少女知道了什么叫绝望,没有任何人会对她伸出援手,哪怕是王党”也只会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掉下深渊。 唯一支撑着她的是那个信念,但而今,连唯一的希望都已经破灭了。她虽然依旧强撑着,但却再也忍不住了。 “这可不像是我们的公主殿下。” “哭哭啼啼的公主殿下怎么能带领埃鲁因走出困境呢。” “格里菲因公主。” “再哭我可就要走了喔。”布兰多忍不住笨拙地哄道,他记得自己前一世应付女人的唯一经验好像就是与学姐相处。这个算是经验吗? 但格里菲因公主显然不是小孩子,奔流的感情一旦抑制不住就彻底爆发出来”她像是个失去了精气神的提线木偶一样,只有断线珍珠一样往下落的泪珠子证明这个不可方物的半精灵产女还活着。 布兰多多次交涉无果之后,终于忍不住了。他忽然托起格里菲因公主的下巴”然后低下头。 闪电一刹那杵穿雨夜,火树电在遥远的天际倒垂半精灵公主一下就睁开了眼睛。 布兰多这一吻”就一发不可收拾。他感到自己心中好像有一扇门打开了”内里所蕴含的深沉的感情就像是奔流的江河一样汹涌而出,那是最真挚、最诚实不会撤谎的感情。他以为他只是对她的理想充满敬意,但终于明白这种敬意中一样夹杂着男女之间的爱慕,他来到这里,仅仅是想要得到她,想要让她活下去,不再重复另一个历史中的悲剧。 他一次又一次仰望的那个身影,而今就在他的怀里,柔软的身体,就好像一片羽毛,没有重量。 既真切,又虚幻。 他一只手不禁松开格里菲因手腕,一把握住少女细若扶柳的腰肢,紧紧搂住,好像生怕她再一次消失掉似的:细细感受着公主殿下柔软的唇瓣”然后得寸进尺、攻城掠地,轻轻撬开半精灵少女的牙关。 但正是这个时候“啪” 格里菲因满脸羞怒,脸上的红云一直垂到了脖子根。她咬着下唇,怒气冲冲驰瞪着布布兰——好像突如其来的注一切注一瞬间让她清醒过来, 连此刻的处境都忘了,满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胆大妄为,罪该万死! “你”公主殿下俏脸上一瞬间挂满了寒霜,下意识地去拔剑” 但抓了一个空才意识到自己的剑已经丢了”正插在那个登徒子背后的油画上呢。 “你太过分了,布兰多先生我、我是那么的信任你,没想到你竟是这种人!” “对不起”布兰多也有点大脑当机了,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这么冲动”干出这样的事情来。一切就好像顺其自然一样”难道说这才是他潜意识中想得到的一切? 他赶忙摇摇头把这个匪夷所思的想法丢出去,但隐隐又有点期待。 他继承了布兰多的感情,心中有对于罗曼小姐一切任性和无理取闹行为深深的宠溺”但另一半的他却是苏菲,比起来,在这一半心灵之中或许这位护国公主与学姐大人要占据更重要的地位。 公主殿下轻轻呼出一口气,好像平静了下来。她闭上眼睛,试图使自己变回那个冷静自若的公主殿下:“你是怎么穿过圣殿的封锁的? 还有,外面那些卫兵在干什么,竟然让你是了。是芙雷娅放你进来的吧?” 她垂着眼睫毛”语调非常冷淡,原本“布兰多先生,的敬称也变成了带着陌生味道的“你,而已。这让布兰多忍不住感到有点不妙。 “我是见过芙雷娅,不过与她没什么关系。”他拍了拍身上的斗篷,有这条斗篷,在雨夜中穿过圣殿的封锁其实羊不困难。就是进入庄园时稍微遇上了点麻烦,不过还好是撞上了巡逻的芙雷娅一行人。 “我不会迁怒任何人。芙雷娅是埃弗顿公爵的女儿,她身上有着我们所没有的品质”更何况人各有所求,所谓的公主殿下,现下恐怕也只是一个笑话而已” 半精灵少女微微笑了一下,笑得有些凄苦:她一个人靠坐在半人高的靠背椅子上,好像是当日在和熙的阳光之下听欧弗韦尔讲故事的那个少女一样只是湿漉漉的银发披散着”说不出的凄楚可怜。 “公主殿下” “布兰多先生”格里菲因忽然打断他,她抬起头,银色的眸子中有一抹妖异的、令人心动的妩媚:“你,想得到我吗?” 布兰多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忽然发现自己对这个提议竟然是无法一口回绝,他竟然心动了” 他知道这位公主殿下的意思,但却忍不住拒绝。那可是埃鲁因未来的长公主殿下,那个无数人心目中的梦中情人”他只要一开口,就能拥有她。 埃鲁因的王冠之上最璀璨的那颗明珠。 布兰多摇了摇头。 “我无法拒绝”公主殿下,你的美貌早已刻在我心中。但不是此刻,也不是这样的公主殿下”我心目中的公主殿下是那个敢于在贵族会场之上痛斥所有人的埃鲁因的长公主,只有她的坚强,才配得上埃鲁因的希望。” 布兰多斟酌了一下,才一字一顿答道。 格里菲因公主的神色有些复杂。“你要我怎么做呢?”她的口气一瞬间又恢复了先前那种冷淡,布兰多知道她对于自己的鲁莽还是有些介怀”事实上他现在也无比懊恼。 不过若是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那么做的。虽然有一些对不起这位埃鲁因未来的摄政王公主殿下,不过他在那一刻清楚地触摸到了原本某些被刻意回避的东西。 他的本心,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真实目的。那个目的现在正逐渐变得明晰起来。 布兰多正要开口,但这个时候走廊外忽然想起了脚步声是两个人。格里菲因公主脸色一变”若是叫外人看到她和布兰多这个时候独处一室,那么她作为埃鲁因公主的名声可就全完了。 公主忍不住恨恨地瞪了布兰多一眼,失地之剑的事情她还没算账呢,现在又来一个麻烦。不过她回过头,却正好与布兰多的目光相对了。 格里菲因脸上忍不住一红:“还不快躲起来!”她咬牙低声说道。 “躲哪里?”布兰多也傻眼了,他之前明明从芙雷娅哪里得到消息,王党的人都到哈鲁泽王子那里去了,怎么才几分钟又回头了。 “柜子!” 公主向一旁的衣柜一指。这个时候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她这才忽然惊觉自己的头发还是乱糟糟的,连忙用手一挽,却下意识地按上了嘴唇。 她抬起头看了布兰多一眼,布兰多正钻入她的衣柜中。格里菲因公主忍不住恶狠狠地答道“布兰多,这一次你必须得帮我,这是一国公主所预支的报酬。” “报酬?” 布兰多差点一个踉跄栽进衣柜里,他忽然觉得整件事都变得古怪起来。 第二百九十九幕 漩涡 III “公主殿下。,脚步声停在胡桃木门外,随后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正是那日布兰多所见过酷似学姐的女骑士。“尼玫西丝?”格里菲因一手挽发,一手抚平在先前的争执中弄皱了的长裙。 “还有老臣,公主殿下。”一个低沉利落的声音答道。 “欧弗韦尔大人。”格里菲因轻吐一口气,短短几秒,她就恢复如常“请稍等一下,我正准备就寝好了,两位请进。”门应声推开,门外站着冷面的尼玫西丝与欧弗韦尔,狼爵士好像淋了雨或者刚从外面返回,身上湿漉漉一片。 尼玫西丝随手关上门,欧弗韦尔立刻说道:“公主殿下,马卡罗他们去会见小陛下了” “称不用说了,我什么都知道了,欧弗韦尔卿。”格里菲因一下打断他,抬起头来以明亮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两位近臣。尼玫西丝与她自小相识,两人的关系与其说是上下不如说是挚友与姐妹,尼玫西丝曾经发誓要成为她的骑士她正在实践自己的诺言,埃鲁因的公主忍不住抿嘴一笑,不知道自己的这位姐姐还记不记得当初懵懂的誓言。 她又将目光投向欧弗韦尔,虽然名义上利伍兹才是她与小王子的老师,但实际上她一身剑术与政治卓识都是由这头外人所称的孤狼所传授“老师,尼玫西丝姐姐,请你们准备一下,我们立刻离开安培瑟尔。” 欧弗韦尔微微一怔,忍不住抬起头来。他本来准备了长篇说辞准备让这位公主殿下振作起来,可没想到自己的学生的承受力竟出乎自己预料。他很熟悉这位公主殿下的性格,立刻敏锐地猜到这段时间之内是否发生了什么。 想及此,这位王党的中坚人物狐疑地打量了房间冉一眼,他的目光很快落在打开的窗户上。 “老师,你不用猜了,我已经想通了,我不可能将埃鲁因的未来拱手相让,也不可能任由兰托尼兰大公分裂王国。你说过,那面光辉的旗帜还留在埃鲁因,但我能将它重拾起来吗,无论前途多么困难与艰险?”格里菲因问道。 “不尝试如何知道结果,公主殿下。”欧弗韦尔收回目光,赞许地看着这位公主殿下。 “不过现下的首要任务是回到我的领地,在那里我将发起讨伐西法赫家族与圣殿的战争,我相信民众会与我们站在一起的,埃鲁因人从未忘记过他们曾与克鲁兹人英勇战斗过,忘记的只有那些忘记了贵族的誓言的人而已。”格里菲因公主点点头。 欧弗韦尔微微鞠躬表示赞同,他开口道:“那么圣殿一定得知我们内部发生了分歧的消息,但它一定不会料到我们会这么快决裂,这正好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他回过头“尼玫西丝,你能调动多少皇家骑士?” 皇家骑士团的大团长卡德勒尔是利伍兹的学生,王党的死硬派,这个时节肯定不会站在公主一边:欧弗韦尔先前安排尼玫西丝进入皇家骑士团,就是为了遏制这位大团长的势力,不过至今为止,尼玫西丝也只在青年一代的骑士中享有威望而已。 尼玫西丝低头沉吟了一下,冷着脸答道:“不超过三成,而且都是从骑士学院毕业的士官生,缺乏实战经验。” “少了一些。”公主秀眉紧锁。 “我们或许可以寻求外来的帮助。“欧弗韦尔微微一笑。 “外来的帮助?”埃鲁因的公主殿下面上闪过一丝惊慌,忍不住看了看衣柜那边。 “欧汀伯爵似乎对公主殿下反对分裂王国的做法非常赞赏,我先前送他出门,他言语之中有意于站在我们一边。他有手下有一支雇佣兵,随他一起从黑森林归来的,如果能说服他加入我们,不仅仅是对我们现下的局势有帮助。”狼爵士这才缓缓道来自己这一身淋得湿漉漉的衣服的来历。 “老师,你能说服欧汀伯爵吗?”格里菲因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不仅仅是因为这意外的外援,更是因为自己的主张得到传统贵族的认同。 虽然站在她一方的布兰多手下的势力早在托尼格尔的战争中崭露头角,但归根结底,这位公主殿下还是不认为一个新兴势力能有什么底力。 比起来,格里菲因更看重布兰多个人作为一个黄金阶的剑士所派上的用场。的确如此,相较而言欧汀伯爵手下一支能从黑森林中返回、 身经百战的佣兵此刻在安培瑟尔现下风雨密布的局势之中发挥的作用就大得多了。 更何况欧汀伯爵身后还站着一个古老的家族,以及一大批与他持相同政治诉求的贵族,这是一个庞大的助力。能得到这个势力的善意,对于岌岌可危的公主一方的势力来说,实在是弥足珍贵。 不过躲在衣柜中的布兰多却对此嗤之以鼻,欧弗韦尔与公主殿下还是想要依靠贵族的力量。当然这也无可厚非,思想上的桎梏不是那么容易打破的,何况王国确实也需要有能力的人来治理,布兰多也不得不承认在这个世界贵族中有知识、有才干的人才要多得多。 奥伯古七世建立青年警备队、从建立从地方上选拔人才的学院,就是为了打破旧贵族对于权力的垄断,不过这一切如今才刚开了个头埃鲁因就陷入战火之中。但未来的埃鲁因依旧从此中获益,大批从青年警备队中选拔出的优秀人才充实王国,给埃鲁因这个古老的国度带来了十数年的中兴期。 若不是第二次与第三次黑玫瑰战争打断了这一进程,说不定那位摄政王公主殿下这能够缓缓将埃鲁因王国这辆脱轨的破车给挽回正确的轨道上来。 想及此,布兰多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他继续听外面尼玫西丝冷冰冰的声音说道:“密道通往城外,但走陆路附近地区都在圣殿的控制之下,再往南是安列克大公的领地。骑士学院的学员们预先就策划过逃亡的路线,唯一的结论是走水路才有机会逃离安培瑟尔。” “但我们没有船。”欧弗韦尔答道。 “有船也不行,新月之海上的风暴就要来临了,在这个时节无法出海。”尼玫西丝补充了一句。 “不,我们或许有一艘船。”格里菲因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她面上露出犹豫的神色来。尼玫西径与欧弗韦尔都奇怪地看着这位公主殿下,王室在各种上都安排有密探与一些隐秘的退路,如果说在这里有一艘商船正是王室预先安排的暗子他们也并不会觉得奇怪一埃鲁因民间有一句俗话,国王的秘密最多一虽然不完全正确,但也道出了个中三分。 只不过没想到格里菲因犹豫了一下之后,忽然说道:“让我给你们引荐一位客人。” “一位客人?” 尼玫西丝微微一怔,但欧弗韦尔一怔之后却露出恍然的神色来。格里菲因公主咬了咬唇,屈起手指敲了敲木桌道:“出来吧,布兰多先生,我希望你实践自己的诺言,全心全意帮助我们离开这个地方。” 布兰多没想到公主殿下会在这个时候把自己推出去,不过他只惊讶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外面两位看样子都是格里菲因公主的近臣,她肯让自己这个时候出现,就说明至少这位公主殿下已经认同他成为这个圈子的一员了。 他吐了口气,打开衣柜的门走了出去。 “是你!”尼玫西丝微微一挑眉。 欧弗韦尔也抬了抬眉毛,但却没有急着开口。倒是布兰多有些尴尬,为什么不呢,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一国公主,难免外人会有什么猜测一何况先前他确实做了一件不那么光明正大的事情,虽然只是一时冲动不过所谓做贼心虚,布兰多也忍不住脸红了红。 他忍不住打了个哈哈道:“欧弗韦尔爵士,又见面了。我听说你曾见过在下,不过可惜在下之前却一直无缘与爵士先生一见。”他说的自然是狼爵士偷偷跟踪他们的事情,这件事不是公主告诉他的,而是那头小母龙的提醒。再加上后来公主在信上无意中透露出的一些细节,布兰多只需一猜,就能猜出自己遇上了什么人。 事实上公主身边能自由行动的也就这几个而已,马卡罗当时还在南境的群山中当佣兵头子,自然不可能出现在里登堡。 欧弗韦尔闻言微微一笑:“布兰多先生的剑术进展实在是出人预料,我先前听说你已趋近要素领域还不敢相信,没想到事实就在眼前,这才相信原来这个世界上的确是有天才存在的。”他恭维了布兰多一句,但马上话锋一转,问道:“不过布兰多先生此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倒是想要一个答案。” “老师”格里菲因公主的脸蛋微微有些泛红,当然不是因为羞涩,而是因为害怕被拆穿的紧张:“布兰多先生早已成为我的骑士,他是我的密探,这次来安培瑟尔也是为了在暗中帮助我们的。这件事先前你们已经知道了,不过今天晚上我让他来这里是因为他手上有一艘船,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我没记错的话,布兰多先生是乘托尼格尔领的船来安培瑟尔的吧?”半精灵少女看了他一眼。 “我什么时候手上有一艘船了?感情我还改行做船老大了?”布兰多微微一怔,他当然是乘船来的,可那船是地地道道的商船。现下风暴将至,可没有商船敢出海,托尼格尔与安培瑟尔的各大商会的关系也还没紧密到那个程度。他没没想到公主大人说起谎话来也是有理有据的,不过他倒是确实有办法搞到船,不是靠买也不是靠借或者租,而是抢,纳加一族天生就擅长干这个,它们是点了强盗专精的喔,是海盗。 他想了一下,很快理清了思路,点了点头。公主殿下这套说辞看起来天衣无缝,但实际上破绽却很大,谁能想到王党会内部分裂呢。 何况狮人提前发动战争的消息也是一两个钟头前才送到她的书桌上,她提前布置的说法其实很容易就不攻自破了。 不过这个时候欧弗韦尔的思路还集中在布兰多与他手上的船身上,他看了布兰多一眼,勉强接受了公主殿下的说法,然后问道:“可即使有船,有风暴也无法出海,难道公主殿下打算穿过安培瑟尔海峡进入亡者之壁,可那边的海路是要途径安列克省的临海,安列克大公肯定会动用海军来拦截我们。” “不,不用。”格里菲因摇了摇头:“安德浮勒圣殿的收藏品中有一座先君埃克时代的船首像,据说是用海魔鲸的牙作成的玛莎女神的船首像,传说装上这座首像的船只可以率息风暴。” “这倒是个好办法。”欧弗韦尔眼中一亮:“不过安德浮勒圣殿的地库可不是那么容易进奔。” “我会请玛格达尔帮忙,至于潜入圣殿的人选”格里菲因将目光投向布兰多。 “我?”布兰多一怔,他倒是知道这座船首像的传说,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当然能拿到这东西的话也不错 倒不是为了应付眼下的情势,眼下有海魔鲸哪用那么麻烦、倒是未来可以为了进入风暴之乡作准备,风暴之乡是信风之环南面玛莎的守护之地之外的海域, 里面有个巨大的副本可以拿到七十级的套装与重铸青铜躯体的任务物品。 风暴之乡外常年肆掠着魔法风暴,而且是纳加族人的禁区,没了纳加的海魔鲸,唯一的办法就是弄到可以平息风暴的物品。比如圣水宁静之息,玛莎船首像或者是足以操控天候的禁咒。 布兰多当然不愿意在这个时节节外生枝,只是默默记下这个信息,然后点了点头。 格里菲因似乎很满意布兰多的态度,她忍不住安慰了一句:“放心好了,布兰多先生,玛格达尔她在圣殿内行动自如,进入地库也不是什么那麻烦的事情。财物对于圣徒来说不是什么重要的物事,只是常人难以进入罢了,你的任务不过是接应她一下,顺便把东西带回来。 何况现下我身边,也只有你可以自由行动并且能取得玛格达尔的信任了。” 布兰多想了想,发现公主殿下的说的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于是他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心里想的却是正好趁机去与玛格达尔接一下头,那位修女公主应该正在圣殿内探听消息吧。 (呜呜,更新不力我就不卖萌了) 第三百幕 IV 格里菲因好像真解开了心结,在她的安排下,一切重新变得有条不紊起来。看着重新变得精明强干的公主殿下,布兰多也微微松了一口气,起先少见地露出彷徨无助的一面的公主殿下虽然也楚楚动人,但相较之下他更喜欢眼前这位公主殿下。 大概是因为更真实,也更接近他心目之中的那个形象。 但布兰多并未放松警惕,公主虽然暂时振作起来,却并不能改变现在他们正处于重重困难与险境之中的事实;至少在一切安排妥当之前,布兰多知道公主一派还有一个绕不开的问题要处理—— 他并不打算开口,而是等人提出来。在场的欧弗韦尔心思缜密,黑发女骑士尼玫西丝看起来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他没必要自作聪明。 只不过布兰多每一次看向那边,目光就忍不住被黑发的女骑士所吸引。尼玫西丝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让他感到非常熟悉的气息。 熟悉却又陌生。 屋内静下来一小片刻,尼玫西丝自然也注意到了那个年轻人时时刻刻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只不过她每次回过头,都看到对方飞快移开的目光。 “哼。”黑发女骑士微微皱了皱眉。在她不远处,半精灵少女正看似井井有条地安排下每一件事,她回过头——看向一侧的欧弗韦尔,昔日言辞锋利的狼爵士一言不发,尼玫西丝知道对方是在暗示自己发言。 “公主殿下,哈鲁泽殿下那边怎么处理?” 片刻之后,她静静地开口问道;这句话好像击中了埃鲁因未来的长公主殿下,少女一下僵住了,布兰多看到她纤细的指尖甚至微微哆嗦了一下。 这是一个无法绕开的问题,早在骑士学院,小王子的起居便一直由王党负责,早先看来像是一种保护。但现在却成了监视与控制。现在她弟弟早已落入王党手中。而马卡罗、巴力伯爵无一不是人中龙凤,要想从他们手上夺人,恐怕没那么容易。 “自然是要夺人,绝不能让我弟弟沦为他们的筹码。”可怎么夺人却是一个问题,公主深深地蹙起眉头——现下她能指挥得动的只有一支由还未完成学业的年轻士官生组成的骑兵,人数还不及王室骑士团的一半。 何况表面上公主还未真正和王党撕破脸,双方可以说都没有退路,王党一旦失去了最后的筹码,说不定会倒向炎之圣殿一方。这种可能性很小。但她不得不担心。 偌大的房间内竟沉默了下来。 “要不老臣走一趟吧。”欧弗韦尔答道:“实在不行,可以求助于湖之骑士,说不定” “我会试着说服芙雷娅的。”尼玫西丝静静地答道,她脸上看不出一丝担忧来,冷静得像是一面雕塑。 湖之骑士上一次展示出的实力只怕仅次于布兰多在信风之环见过的安德莎,也难怪欧弗韦尔会想到他。只是虽然狮心圣剑还在芙雷娅手上,湖之骑士似乎也就一直保护在这位未来的女武神身边,不过仅仅是保护而已。芙雷娅真不一定指挥得动这尊大神。 其实欧弗韦尔未必不清楚这一点。只不过公主一派此刻也真拿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布兰多摇摇头,终于忍不住插言道:“只怕不行,欧弗韦尔大人。其实要夺人并不困难,只不过要调整一下行程。” “调整一下行程?”在场的人皆是一愣。 “我建议不要那么早动身,最好是等到贵族会议开始之后。”布兰多答道:“其实早晚动身并无差别,即使是我们现在离开,外面也是刀山火海,并不比直接杀出会场容易多少。” “何况——”他还想接着说下去。但公主殿下已经眼中一亮打断了他的话头:“何况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我们要逃,也一定不会选在会场上。因为有这种想法,所以说不定那个时候我们反而更容易突围。” “当然,我们不一定一定要杀出会场,我们可以选择在进去或者是离开安德浮勒圣殿前的时间段,那个时候一定是对方警惕最松懈的时候。” “而且关键是。我们前往会场,马卡罗等人就会放松警惕,以为公主殿下拿不出勇气与他们撕破脸。”欧弗韦尔也点点头。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布兰多比他们先想到这一点不是说他更胜一筹,只不过他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甚至跳出这段历史之外,更清楚接下来的会议上会发生什么。而公主一派更多的要面对对于未知的未来的惶恐,谁知道炎之圣殿会不会在下一次会面时就刀俎加身。 但布兰多一戳破这层窗户纸,在场的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 “那么就定在会议结束之后吧,王党还与西法赫大公有一仗要打,我们且看戏好了。”一瞬间,对于局势的把握能力仿佛回到了这位公主殿下身上,她轻轻一笑,略带讥讽:“炎之圣殿要对我们动手,恐怕也不会在短时间之内,毕竟他们要等北方的联军抵达不是么?” “既然我们要前往参加贵族会议,能不能麻烦布兰多先生你护送一下王子殿下离开庄园?” 说是护送,其实也和明抢差不多了。但布兰多却摇了摇头:“这个人选,在下并不合适。首先我不认识王子殿下,其次这一次突围公主殿下手下的军队恐怕也不太足够,而我在安培瑟尔现在也有一支军队,我将亲自指挥他们协助公主殿下突围。” 在场的诸人听了这说辞都是眼前一亮,忍不住抬起头来看着布兰多,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这位‘公主的骑士’竟然真的带了一支军队来这里。当然,布兰多目前明面上的身份是王室的‘密探”自然而然这份功劳就落在了公主头上。 欧弗韦尔忍不住重新打量了一眼自己的学生,难道她真的早预料到今天的情况? 只有格里菲因公主眼中异彩连连。 “公主殿下让贝格宁子爵护送哈鲁泽王子殿下?” 雷霆与风暴正在整座城市上空汇聚,云层像是上了灰黑二色的画布,层层浸染,颜料顺着雨纹扩散。风暴云也变化着形状。 雨水冲刷着屋檐—— 暴雨很快织成银色的光带。水珠沿着帽檐滚落形成一束束细细的涓流,所幸油布斗篷并不浸水;芙雷娅回过头,灰褐色的眸子在夜色下闪闪发光,她侧头看着布兰多,白皙的皮肤映着微光像是玉石一般皎洁。 布兰多点了点头。 他认识的贝格宁子爵是西法赫大公的幼子,怀着对于公主的倾慕站到了这个阵营之中。这人在历史上并没有赫赫的名声,后来好像成为了西法赫家族的家主,仅此而已。 不过此人对公主殿下忠心耿耿,同时又游离在王党之外。正是适合这一任务的完美人选。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隐隐感觉有些不妥,难道是因为嫉妒的缘故? “我听说”芙雷娅欲言又止。 “听说什么?”布兰多回过头看着她,这位未来的女武神身上稍微脱去了昔日的青稚,但身上依旧还残留着布契乡下那个倔强的民兵女队长的影子。 “我听说贝格宁子爵倾慕于公主殿下,他本来是西法赫大公的幼子,他来到这里,代表着他背叛了自己的家族。我想。公主殿下会这么信任他。也是有缘故的罢。” 布兰多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布兰多心知少女时代的公主心中未必没有柔情,只是她表现得比一般人更加铁石心肠罢了。她所代表的科尔科瓦家族与贝格宁背后所代表的西法赫家族不可能结合到一起,但说不定贝格宁子爵真的曾经得到过这位公主殿下的心。 大雨侵盆,闪电偶尔点亮整个天地,让世界融入一片白茫茫之中。安德浮勒大圣殿默默矗立在雨幕之中,整个建筑像是一面无声的墙,墙上矗立着石像鬼与飞龙的雕像,每一座都是无价的艺术瑰宝。 两人藏身于离圣殿一街之隔的小巷之中。此刻离与玛格达尔约定的时间不过还有一小会。 他说是来盗取船首像,但其实只是来和玛格达尔接个头而已。现在他有海魔鲸在手,犯不着于这个多事之秋去节外生枝。 一旁芙雷娅微微有些羡慕,大抵女孩子对于这样浪漫的事情都缺乏抵抗力。不得不说贝格宁的行为在这个世界的确算得上是惊世骇俗,作为一个贵族背离自己的家族仅仅是为了追逐自己的爱情。 那是在骑士中才存在的故事。 不过露出少女的一面的芙雷娅也是挺可爱的,布兰多忍不住仔细地打量着这位未来的女武神。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只有在罗曼和芙雷娅面前才能表现出自然的一面。好像可以放松下来似的。 说到为了理想抛弃一切,这位女武神殿下其实也是一个同样的人。而现在为了这位未来的女武神和这个王国的明天,似乎他也一样正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只不过为了另一个不一样的历史而努力而已。 芙雷娅回过头时,被他的神色吓了一跳:“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不,没有。”布兰多赶紧摇摇头。 “玛格达尔公主怎么还没出来?”芙雷娅没有察觉他心中的异样,而是问了一句,她一向是个急性子的人。 布兰多看了看时间——时间刚好——但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圣殿的后门。那边依旧没有出现任何人的身影,这使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一般来说接头双方对于时间应当是非常敏感的,除非出了什么问题,一般很少会出现迟到这种情况。 再说了,玛格达尔公主看起来也不像是那么粗心大意的人。 他心中闪过一丝不安。 “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布兰多?”芙雷娅看出了端倪。 “预定时间已经过了。” 她微微一皱眉:“会不会是玛格达尔公主遇上了什么麻烦?” “有可能。”布兰多只能这么猜测。 “那我们怎么办?” 布兰多的眉头几乎皱成一个川字,要说他并不需要什么狗屁船首像,那个随时都可以过来拿;而事实上新任主祭默罗斯交给伍德的那封信的内容,在得到了北方的消息之后他几乎也可以猜个七七八八,来和玛格达尔接头,其实不过是确认一下。 现在最保险的办法,无疑是掉头就走。但布兰多心中却有些惴惴不安,他觉得自己要是二话不说就离开的话,对安德浮勒圣殿中可能遇上麻烦的玛格达尔公主来说就好像是一种背叛。 就像是抛弃战友,布兰多觉得自己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布兰多,要不要进去找她?”芙雷娅小声问道:“玛格达尔是公主殿下的好友” “恩,你打算怎么进去呢?” “我不知道,但我们可以试试不是吗,总会想到办法的。” 这也太想当然了,果然这笨女人还是本性未改啊。布兰多摇摇头:“不用了”还没等芙雷娅对他瞪眼睛,他就补充了一句:“我知道,跟我来吧——” 第三百零一幕 漩涡 V “玛格达尔小姐。” 纵使安德浮勒大圣殿外风雨如晦,但丝毫不改这座往日的神圣之所内一如既往的安静与肃穆;圣殿的大厅是平日里静思祷告的场所,在某些庆典中甚至要容纳上千人一起祷告,因此内部修筑得十分雄伟壮观,二十八根灰石柱支撑起一座深邃的穹顶,一排排长椅朝向中央的圣坛形成一个向心的扇形空间,充满了一种空间上的威严感。 在这里,每天都有大量下级服事人员负责打扫清洁,这些下级神职人员看到玛格达尔公主从外面走回来,纷纷忙而不迭地起身行礼。 玛格达尔本身就是高阶神官,又是一国公主,更不用说名义上上还是大主祭伍德的学生。而今伍德离开安培瑟尔,眼看就要前往总殿权力的中枢,因此这位公主殿下的身份也水涨船高、愈发尊崇起来。 玛格达尔停下来,轻轻向众人点头回礼。虽然生来就是一国公主,但她身上很少看到那种贵族千金的娇贵与骄横,虽说这与她所受的教育无不相关,不过也有她性子中本就温和的一方面的因素。 这位修女公主在交际场合一向以亲和而著称,在圣殿内外都不乏赞美之词。 “伍德大主祭在么?”她问道。 “主祭大人他好像依旧不见外人,玛格达尔小姐。”众服事七嘴八舌地开口答道。 “这样啊”玛格达尔心中微叹,虽然早有所料,但难免感到沮丧。她想了一下,又问:“那么默罗斯大人呢?” 她称呼伍德为大主祭,反而称默罗斯为大人,态度一目了然。但众人心知肚明,也不拆穿,默罗斯为人冷淡、权欲极重,在安德浮勒大圣殿内一时也没多少人真正认同这个‘外来者’。 一个服事想了下回答说:“主祭大人好像在会客。” “会客?”玛格达尔微微一怔。这么晚了还有什么客人。“客人是谁?” “是尤熙侯爵,还有一位我们不认识的贵族。”另一人答道。 是他?玛格达尔知道尤熙侯爵是站在西法赫大公一边的,不过这人与北方的同盟关系似乎也并不是那么紧密,这个贵族之中的浪荡子这个时候来圣殿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她微微皱了皱眉,想起上次发生的事,心中难免浮起恶感。先前那个服事人员察言观色,忙问道:“玛格达尔小姐,您要过去看看?” “不,不用了。”玛格达尔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面上露出恶心的神色来。 众服事顿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外面传言这位修女公主曾与尤熙侯爵有过不愉快,现在看来果然。 但他们所不知道的是,这个时候这位安妥布若的公主脸上却微微有些发烫,手心都紧张得出了汗;她心中默默忏悔,心中忐忑不安不知玛莎大人会不会原谅自己当众说谎的行径。 不过无论如何,这都是她所选择的并不后悔的一条道路。 “玛莎在上,请保佑我成功。”玛格达尔心中默念。 狭小的房间内一灯如豆。烛火的光芒忽明忽暗。偶尔还会爆出一个火花,映出周围两张同样阴暗不明的面容来。 布兰多所知的安培瑟尔第二任(1)大主祭默罗斯历史上就是一个著名的权欲熏心的小人,但与他在信风之环杀死的大神官安曼稍有不同的是,默罗斯虽然为人阴险、冷漠,但为人本身却非常自律,生活简朴,对于物欲没什么追求,生平简直就像是一个苦修士。 (注1:游戏历史) 且不说他这样的形象是不是装出来的。但至少在他一任之内都维持了这种形象;此人与埃鲁因贵族的关系也不冷不淡,政治主张稍微偏向克鲁兹帝国派,但至少还与埃鲁因王室保持着表面上勉强过得去的关系。 不过那毕竟是历史之中的故事。现在布兰多如同一只蝴蝶振动翅膀影响了历史渐渐偏离原本的轨道,这位新任大主祭的态度也与历史上大为不同。 这件狭小的房间正是位于安德浮勒大圣殿偏殿的一间客房,由于大圣殿平日里很少接纳外客,因此客房也不多,并且大多偏于简朴。默罗斯与伍德接交权力也有一段时间。但这位新任大主祭却一直住在这里,从这里也看出他对于物质生活追求寡淡。 但屋内两个人却显得有些坐立不安,尤其是尤熙侯爵。他浪荡子的形象虽然或多或少是一种欺诈性的伪装,但这位侯爵大人对于生活品质的追求却是真与其他贵族如出一撤,这间屋子在他看来简直就像是贫民窟,虽然桌椅擦拭得还算明亮干净,但给他的感觉却好像上面总是有一层灰似的。 侯爵大人不过坐了片刻,就有一种蚂蚁在身上爬的心里错觉。更不用说他心中还压着沉甸甸的‘要紧事”一时间更是烦闷。 只不过主人一时间还未到,两人皆不敢造次。 终于,脚步声响起,不过片刻,默罗斯那张阴冷的脸就出现在门外,特征分明的鹰钩鼻子就像是他的标志一样,此刻这位主祭大人穿着平日里主持日常事务的金红色长袍,板着一张脸。 他总是这样一副表情,当时埃鲁因玩家就给了他一个铁面人的外号,这倒并非说他是铁面无私,不过讽刺这家伙没有表情罢了。 尤熙侯爵心中可不敢生出这样的念头来,这位大主祭且不说本身的身份,更重要的是他背后站着的庞然大物;虽说埃鲁因在几个世纪之前曾经战胜过克鲁兹人,但的今天的埃鲁因贵族却成了这个世界上最畏惧克鲁兹人的一群人之一。 不能不说是一种讽刺—— 两人都起身行礼,默罗斯不过是点头还礼,傲慢之意尽显。尤熙侯爵等人却不觉有异,仿佛不这样才感到奇怪似的。克鲁兹人积威已久,整个埃鲁因上上下下都自觉低人一头。 “侯爵大人,你这么晚到这里来,想必是有要紧事。”默罗斯大主祭并无寒暄之意,一上来就直奔主题,开口问道。 “正是。”尤熙侯爵微微一笑。这会儿又恢复了本色。“不出主祭大人所料,我们送过去的信果然起了作用,王党内部似乎已经吵起来了。” 他边说边笑,说到得意之处,忍不住笑着讥讽了一句:“马卡罗、利伍兹之辈,虽然聪明卓绝,但却受各自利益所驱使显得目光短浅;只能看到棍子上的胡萝卜,全然不顾前面的陷阱了。” “由此可见,一个崇高的目标的重要性。”默罗斯点了点头。默认了尤熙侯爵的自我夸耀。其实这个计划本身就是对方提出的,他们封锁北方的消息,却在这个时节通过对方身边的眼线把狮人入侵的消息捅上去,果然王党那边就一片混乱了。 这可说是阳谋,但他们知道马卡罗等人不得不吞这个饵,这是由贵族本身的性质所决定的,默罗斯忍不住冷笑。 “可笑他们还想南北分治,就怕活不过明天的日落。”尤熙侯爵得意地笑了笑。 从暗道中过来的玛格达尔公主一开始听到的正是这样一句话。她忍不住吓了一跳。开始还以为说的是格里菲因,但仔细贴在墙侧一听,才意识到对方谈的是王党一众。 王党竟真的与格里菲因起冲突了!这位安妥布若的公主忍不住一下屏住了呼吸,一方面她下午在拍卖场听了布兰多‘大逆不道’的言论还将信将疑,没想到转眼就成了现实;而另一方面,玛格达尔忍不住皱起眉头,与王党决裂,自己挚友的处境就愈发危险了。 这是她所不愿意看到的 她闭上嘴。不敢发出声音,又仔细听下去;安德浮勒大圣殿的建设与改造工程都由炎之圣殿一力完成,这里的密道不止是她、其实新任大主祭默罗斯也应该知道,只不过对方应该不知道还有另一把通往密道的钥匙,才会放松警惕罢了。 正因此,她才敢向布兰多夸下海口。只是即使如此,她也依旧不得不小心谨慎。 默罗斯的实力在圣殿之中算不得出众。但作为大神官也有趋近要素的实力。尤熙侯爵虽然世人皆知他是一个浪荡子,但却很少有人知道他有黄金阶的实力。旁边那个认不得的贵族看起来也是不凡,玛格达尔透过密道的窥孔观察着外面的一切,连大气也不敢多出一口。 这个时候尤熙侯爵刚刚发表完自己的意见,默罗斯冷淡地瞥了他一眼,神色之间有些不快。他生性小心谨慎,最厌恶的就是那些自大之徒,何况王党也不真就是垫板上的鱼,他们之中布加与利伍兹都是要素之境的强者,真要留下来可没那么简单。 其中利伍兹更是成名已久的巫师,总所周知,同阶之下巫师可比剑士难对付多了。 他摇摇头,答道:“王党就算了,公主那边也不好对付。尼玫西丝、欧弗韦尔都是黄金阶的高手,效忠于那个小丫头的王室骑士之中,也不乏棘手的人物。现在又多了一个湖之骑士,实力只比利伍兹更强——” “关键是,狮心剑已在她手中。护剑者家族自然会倒向她一边,听说燕堡伯爵三位黄金阶的高手此刻都在安培瑟尔,更重要的是,那个不逊色于要素领域的年轻人。”默罗斯说完,看着尤熙侯爵。 尤熙的脸抽动了一下:“哼,的确如此。” “虽然他们心已经不齐了,但我们还是要同时动手对付相当于四个要素高手,你们可没有问题?”默罗斯冷冰冰的眼神扫过屋内两人。 “没问题。”尤熙侯爵身边的贵族终于瓮声瓮气地开口了。 “啊!”玛格达尔忍不住低低地叫了一声,这会儿她终于看清最后那个贵族的脸。那真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贵族,脸也是一张大众脸,但玛格达尔却恰好认识对方——那应该是巴尔塔伯爵的一个家臣。 白狮军团! 白狮军团难道已经来到安培瑟尔附近了?白狮军团曾经是埃鲁因人的骄傲,但而今这骄傲已经不在,巴尔塔侯爵被王长子收买,早已倒向北方的贵族一边了。不过与黑刃军团不同,白狮军团是边防戍军,他们最大的敌人是克鲁兹人。没想到众人皆把目光投向了原本的禁军黑刃军团的时候,却下意识地忽略了这一支力量。 可他们怎么敢调离边境?西法赫大公是疯了?玛格达尔脑子里一团乱麻,同时也出了一身冷汗,所幸密道的隔音效果还算理想,她之前发出的声音并未为为外面的人所察觉。修女公主轻轻吐了一口气,手脚都有些冰冷,可还是忍不住继续听下去。 “那就好。”默罗斯点点头,又回过头:“指认的人可选好了?”他严厉地盯了有些侯爵一眼:“这关系到圣殿的名誉,是我们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 “请放心。”尤熙侯爵马上点点头,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玩意放到茶几上:“那人绝对可靠,这枚戒指他的信物——” 默罗斯没有说话,只是拿起那枚戒指冷冷地点了点头。 但正是这个时候,屋内的三人都听到一声细微的响动,仿佛是重物落地的声音。“谁!”实力最高的大主祭最先反应过来,他厉喝一声,一举手射出一道金红色的射线击中屋内一张书柜。 只听哗啦一声脆响,书柜顿时四分五裂燃烧起来,木屑与火花仿佛缤纷的蝴蝶一样纷纷而下。而同一时间,屋内一侧的墙壁忽然轰隆隆晃动起来,向一侧滑开,竟露出一条密道。 默罗斯第一时间将冰冷的目光投向那边,他马上看到了瘫坐地地上,一脸惨白的玛格达尔。 “玛格达尔小姐!”安德浮勒大圣殿的新任大主祭面色青铁,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来,“这一次你做得太过了,我想伍德也保不住你了。” 但玛格达尔恍若未闻,只是双目无神地盯着他手上的那枚戒指。 “这不可能”她喃喃道。 (ps:昨天章节名打错了,把漩涡两个字打漏了,抱歉。) 第三百零二幕 漩涡 VI “看来我们一位预料之外的客人!我想想,这像是山民寓言之中贸然闯入猎人陷阱的小母鹿,玛格达尔小姐,真是欢迎之至。”尤熙侯爵笑道。 修女公主忿恨地盯着他,但更多的目光依旧落在默罗斯大主祭手上,她脸上既惊又惶的神色揭露出她心中的惴惴不安;侯爵大人回过头:“主祭大人,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位美丽的小姐呢?” “你最好不要打她的主意,这个女人的身份很复杂,是一个你招惹不起的麻烦。”默罗斯主祭板着脸答道。 “哈,你开玩笑了,主祭大人。”尤熙侯爵哈哈一笑“女人嘛——我有很多,比起那些娇媚温柔、柔软得像水一样的女人,我对招惹带刺的玫瑰可一向兴趣缺缺。” 大主祭看了他一眼。 他抬头对玛格达尔冷冷地说道:“我会把你送到伍德身边去,他会了解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在这件事了结之前,他会代我监督你,公主殿下,请你自持身份。” 他加重语气:“这也是为了你的生命安全考虑,没有下一次了,玛格达尔公主。” “我不需要你们怜悯,卑劣之徒”玛格达尔脸色惨白,咬紧牙关拒绝道:“假借圣殿之手介入他国政治争端,尊崇的炎之王吉尔特云巅的桂冠也要因你们而跌入凡尘,染上瑕疵,安培瑟尔事后,你等皆是罪人。” 她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默罗斯面无表情,修女公主字字诛心,这几句话几乎是对一位虔诚信徒的最高审判,但在他听来却不痛不痒。“圣战在即,埃鲁因内部陈腐不堪,若不以雷霆之势自我净化。万千黎民陷入火海,不过早晚。”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手段;公主殿下。你的看法不过是妇人愚见。”他一条条驳回玛格达尔的话,话锋一转,举起手上的戒指“再说。你所在意的不也只有这个?你我在玛莎面前一样赤身**面对审判,我并不觉得比你羞愧许多——” 默罗斯手中是一枚普通的贵族玺戒。通体由炼银铸成,在烛光下表面笼罩着一层微光,戒指上用橄榄枝雕出纹理。环绕着中心一枚火焰般的红宝石。 戒指上的徽记。有橄榄枝,有火焰与流风之纹,也有新月,正是西法赫家族的家徽。 修女公主哆嗦了一下,脸蛋更加白了一分。 默罗斯向尤熙侯爵使了个眼色“送她到伍德那里去。若他问起来,你可以如实回答。” “这倒是其次。不过我真不想和伍德大主祭见面,看得出来,他并不喜欢我。”尤熙侯爵自嘲地答道。 默罗斯一言不发,但心中却暗自讥讽。玛格达尔低下头去,心中更冷了一分,听他们这么说,伍德主祭早已知道这一切,只不过没有表态而已。 “默罗斯也好,主祭大人也好,他们代表的都是炎之圣殿、是克鲁兹,但绝不会是埃鲁因、是自己的挚友,亦或是” 她怔怔低下头去,没发觉尤熙侯爵已来到自己身边,后者微微一笑,准备扶她起来。玛格达尔感到一阵由衷的厌恶,她用手一甩,怒道:“我自己来。” 可没想到一拉一扯之间,‘叮当’一声,一枚黑沉沉的东西就从尤熙侯爵手上落到地上。 那是一枚环形的蛇状指环,代表万物归一会的衔尾蛇之环。 屋内微微一静。 屋内三人同时变了脸色,玛格达尔抬起头,几乎是不敢置信地看着默罗斯与尤熙侯爵,她脑子里像是煮开了一锅粥一样乱成一团,纷杂的念头一个接一个地涌上来,但最终沉淀为一个字:跑! 修女公主心思如电闪,但脑子里却清明起来,马上起身就跑。 “抓住她!”大主祭冷冰得好像没有感情一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就好像是一柄冰冷的利剑一样刺穿了公主的背心,让她打了一个激灵,连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消弭。 他们真是一伙的!怎么会这样! 玛格达尔感到自己的心脏都紧缩了起来,她知道自己只要慢一步,多半无法幸免。何况这个秘密关系太大了,她必须要告诉其他人。 伍德主祭? 玛格达尔发现自己忽然有些害怕起来,她一时间竟不敢确定那个与自己亦师亦友的大人物是不是也参与其中,她脑海里立刻又浮现出另一个身影——一位年轻得过分的领主。 但来得及吗? 修女公主心中怦怦直跳,忍不住回头去看。但这一看,时间就好像在她眼前定格。她先看到尤熙侯爵近在咫尺,看着她略微有一些惋惜的眼神,然后看到了对方手上那把寒光闪闪的利剑。 “不要” 玛格达尔感到自己的泪水止不住流出来,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并不是那么一心求死,她还想活下去,那怕是回到自己的故乡,过上平静的生活。 剑从她背后穿心而过。 安妥布若的公主感到自己好像被一道闪电击中,然后刺痛才弥漫开来“对不起,格里菲因” 黑暗逐渐在她眼前弥漫开来。 安德浮勒大圣殿内庭,黑漆漆的雨夜之中雨水像是一匹匹银练一样从天井上垂下,冲刷着庭院之中的树木;不过在一片灌木之中,却传来两个人窸窸窣窣的对话声。 “嘿,吉尔。我说,我们这么做会不会风险太大了一点儿,这里可是圣殿啊,你想想,那些大人物只要动动手指就能像碾死一只虫子一样碾死我们。” 灌木下不为人知的地方,一块地面忽然晃动起来,然后整个儿陷了下去。看上去就像是一团泥浆中开了一个洞,地面上的水和泥土跟着倒涌而入—— “快躲开!” “你小声点,啊——” “呜呸呸,我早说过你不应该选下雨的时候出门。尤其是今天晚上,我新买的衣服全湿透了。你看看。上面全是泥巴,全完了。” “布,那件衣服是你偷来的。”一个声音善意地提醒道。 “这不是关键,再说买和偷有什么差?最后人们还不是要为赃物而付款。好吧,换个话题——我是说你发现的这个地道完全不靠谱。至少设计它的人完全没考虑过会进水的问题。依我看,要么是他的脑子也和我的衣服一样进水了,要么就干脆这就是个蠢蟊贼的杰作。” 声音停了一下。“就和我们一样。” “我们可不是什么蟊贼。我们是大盗。” “得了吧,吉尔,我们就是蟊贼。”第一个声音懒洋洋地说道。 “等干完这一笔,我们就是大盗了,等等,有人来了。你闭嘴!”一个小小的脑袋从灌木下面的洞口中冒了出来,不得不说外面的雨很大。一会儿工夫就把这脑袋上的头发全浇湿了。 不过这个被称之为吉尔的年轻人却好像并未察觉,如果你仔细观察,你会出现他有一双大得出奇的翠绿色眼睛,没错儿,这是个大妖精。精类生物中最大的一种,如果你不特别留意他们的眼睛,你会认为他们是半身人,不过没有那么毛茸茸的手和脚罢了。 在沃恩德的任何一个故事当中,妖精都是一种美丽的生物,他们的远亲,精灵更是美的化身。不得不说大妖精也是一样,他们都是相当精致、漂亮的种族,不过可惜没什么好名声。 如果说在大陆上游荡、居无定所的半身人好逸恶劳的话,大妖精这一族简直就是蟊贼的容身之所,关于他们的传说中十个有九个倒是与神偷有关的。 当然神偷固然令人向往,现实生活中的蟊贼可就没那么好名声了。 吉尔和布正是安培瑟尔广布于地下、阴暗之中的盗贼兄弟会中光荣的一员,当然,光不光荣还是两说,但胆大包天简直是一定的。吉尔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得到了一张地图,事实上是一张设计图,一张关于圣殿地下暗道的秘密设计图—— 这可不是一件普通的玩意儿。 若是一般人,肯定会把它好好藏起来,或者要么干脆烧掉,或者赶紧脱手卖个好价钱,免得惹祸上身。但吉尔却立刻产生了一个堪称‘盗贼的典范’的想法:他决定偷偷溜进圣殿来大干一笔! 这简直是疯了。 当然,这在大妖精看来是理所当然的。在大妖精的伦理道德之中,天地之间的财物皆是无主之物,有‘德’者得之。这个‘德’究竟是什么‘德”那就不好说了。 吉尔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借着雨夜仅有的一线微光——大妖精的视力比人类好百倍,事实上纵使在黑暗之中也能清晰视物,只不过瓢泼大雨严重干扰了他的观察,一直到对面的脚步声很近了,他才抖了抖耳朵,听出对方是冲自己这边走过来。 “嘘!”他赶忙回头给自己的同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布的大嘴巴在盗贼兄弟会可是出了名的,有一次不,有好几次都是因为他多嘴才导致失手。 吉尔看来,若不是自己这个多嘴的同伴,他们两至少要少在安培瑟尔的牢房里少待一半的时间。 所幸,这一次布看起来很乖巧,也许是他正在整理‘新衣服’上的泥巴的原因。 吉尔很快瞪大了眼睛,他看到黑暗中一前一后走出来三个人。其中一个人背上似乎还扛着什么东西,三人来到庭院另一边停下,然后从地上打开了一个盖子。那是暗道另一边的一个出口,吉尔记忆力很好,或者不如说这是‘夜莺’的基本功。 雨幕中,很快那个扛着袋子的人就把东西放了下去。只听另一个人说道:“这件事太重要,先放在这里,等到伍德离开之后,我自然会想办法送出去。” “伍德主祭会不会怀疑?”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问道,声音很小,若不是吉尔有着一对又尖又长的耳朵,还真不一定听得清楚这句话。 “放心,玛格达尔这几天常常偷偷离开圣殿,等到明天一乱,其他人自然会以为她在混乱之中失踪。” 三人在雨中短短地交换了几句话,但这边吉尔心中已是一片火热“玛莎在上,他们埋下去的‘宝贝’竟然和大主祭有关!”——身为一个合格的安培瑟尔人,尤其是对那些上层贵族了若指掌、日夜惦记的蟊贼来说,当然知道‘伍德’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 他甚至完全没听清楚后面几句话是什么,等到三人一离开,就蠢蠢欲动地爬下去拽了拽自己的同伴,兴奋地叫道:“你听到了吗,布,这次我们发财了!” “是”布没好气地答道:“但愿麻烦不要同样大。” “风险与利益同在,我的伙伴。” 第三百零三幕 漩涡 VII 穿过纵横交错堆满谷物与食水修筑得像是地下工事一样的密道,吉尔很快就找到了那三个神秘人埋下‘宝藏’的地方;狭小的密道之中,一只巨大的口袋静静地躺在地上。 吉尔和布眼中一齐放出光来“吉尔,我们打开它吧?” “当然!” 两人七手八脚地拆开绳索,不过布袋里最先露出的可不是金光耀眼的财宝,而是一个脸面若白纸、双目紧闭的少女,两人齐齐发出一声尖叫,像是见了鬼一样向后退去。 “啊啊啊啊!吉尔,这可不是什么宝藏!” “我当然知道,天哪,这一定是一起谋杀!玛莎在上,竟发生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老天作证,我可什么都没有干!” “布,快拉我一把,我吓得腿都软了。” “吉尔,我也是一样。我不止腿吓软了,连背都吓软了。”布哭丧着脸说道,他从小到大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死人呢。 “别胡扯,布,背怎么可能会被吓软!” “这是真的,吉尔,软绵绵的,甚至感到背后的墙都变得软绵绵的了” “胡说,墙怎么会变软?” “真的,何况我说了,那只是错觉而已!”见自己的同伴不愿相信自己,布怒气冲冲地回答道。 只是他话音未落,就听到一个温和的声音在他背后说道:“我想,那不是错觉——而是因为你靠在我脚上的原因。” “啊!”布吓得尖叫一声,回头一看,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贵族礼服、腰佩长剑,看起来温和亲切的年轻人站在自己背后。 “啊啊啊啊!”布和吉尔同时跳了起来,在这种鬼地方遇到一个贵族,就好像是老鼠遇到猫一样,两人都差点吓呆了“啊啊啊!这这这与我们无关。我们只是只是偶尔遇到而已,你可千万别把我们抓到港务局” “我只是说只是说,你可千万别冤枉好人”吉尔哆哆嗦嗦地看着这个出现得悄无声息地陌生人——他虽然胆大包天,但在安培瑟尔对于谋杀的处刑一向是严厉到要处以剥夺安培瑟尔公民身份、没收全部家产并处以绞刑的。 当然,这里连最严厉的一条就是要没收全部家产,至少在吉尔和布看来是这样的。 这简直就是直坠地狱的惩罚。 突然出现的年轻人自然是布兰多,身体中拥有一半穿越自‘未来’的灵魂的他自然不会不知道圣殿地下的这条地道;这条地道与安德浮勒大圣殿一起由罗格宁设计建造,地道原本设计来作为圣殿地下的防御工事。不过后来圣殿用它来干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情。 地道的入口与钥匙都应该掌握在大主祭手中,一般人自然不得进入。不过可惜的是,在琥珀之剑中有一个任务与这条地道相关,于是这个地道就有了一个‘额外的入口’。 这个不为人知的入口与一条下水道相连,是当年罗格宁留下的‘后门’之一。当年安培瑟尔攻防战之中,身为埃鲁因一方的玩家曾多次使用这个秘密入口反复攻陷处于玛达拉控制之下的安德浮勒大圣殿。因此这条秘道也一度被称之为‘圣殿的生命线’。 不过在这个时代,当年那位提供任务的罗格宁家族的后人应当还在灰风港潦倒度日,等待命运的召唤,布兰多有理由相信除了自己之外再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么一条秘道。 因此他看到吉尔和布时还是吃了一惊。 他本来想过玛格达尔公主手上可能也会有这条地道的钥匙,以她在伍德身边的地位,这位公主殿下完全有机会复制一把钥匙。虽然这么做与她的身份不符,但以这位公主在他面前夸下海口那笃定的态度,布兰多就能或多或少猜出这一点。 不过他可没想到自己会遇上一对大妖精,大妖精这个族群他熟悉得很。可以说是盗贼的温床,玩家之中有许多著名的‘夜莺’也是来自于这个种族。 他们出现在这里,布兰多一下就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了。 还真是胆大包天啊。 这个时候芙雷娅才从布兰多背后走了出来,她首先看到的当然是两个聒噪不休的小家伙,忍不住呆了一呆:“布兰多,怎么有两只地精。” “不,我们才不是地精!我们是妖精!”吉尔一下就出离于愤怒了,他可以忍受绞刑,但绝对不能容忍别人污蔑他是一只地精。 虽然在沃恩德。地精与妖精的确都是同属于精类生物的大家族。但妖精是绝对不屑于与肮脏的地精为伍的。在他们看来地精都是穴居人,或者说穴居人是地精的祖先。 “妖精?妖精不是小小的吗?”未来的女武神还伸手比了那么一下。意思说,妖精不是只有那么一两寸长的小人儿吗,还长着漂亮的翅膀。 “那是森林妖精,我们是大妖精!”吉尔忿忿不平地答道,不过语调不禁有些沮丧;就好像妖精看地精一样,大妖精与森林之中的妖精比较起来,血统上的确是要低那么好几个层次的。 “原来如此,啊——”芙雷娅正点点头,但忽然看到了两个大妖精背后的口袋,脸色一下白了:“玛格达尔公主!” 布兰多面色也是一变,他不等吉尔分说,就一把分开两人,用手在安妥布若公主的脖子上一按——体温冰冷,但还柔软,只是已经感受不到脉搏——布兰多在芙雷娅哪里学过战地急救术,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过他还不死心,调出一个虚拟的光屏一看,顿时心中一片冰凉。 荧光闪闪的光屏上一行冰冷的大字:姓名:玛格达尔?阿尔芒洛杜尔?德?安妥布若种族:??? 性别:女状态:死亡剑伤在心口,几乎是穿胸而过。人类受到这样的伤害,那怕是一只脚跨入了要素之境也是必死无疑,更不要说玛格达尔公主只是一个普通人 布兰多手微微颤抖了一下,面色一下阴沉下来。玛格达尔公主与他交集不多,无论是在这个世界、还是在游戏之中,不过这位修女公主在短短几次会面之中给他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为人温和、彬彬有礼。却又没有一般的贵族小姐的毛病,不古板冷漠,甚至有一些热情好客;最难能可贵的是,在尔虞我诈的贵族圈子之中,她没有染上一丁点坏习惯,哪怕是在埃鲁因与圣殿最黑暗的日子里,她也依旧保持着最纯洁的心性。 为了友情而坚定自己的信念,这样的人即使是在精神文明更加发达的现代社会。也寥寥无几。这位安妥布若的公主殿下虽然是教徒,但她信仰的是真正的真理,人心之中最为光辉的一面。 芙雷娅默默不语地在布兰多身边蹲下,这并不是在这场政治斗争中牺牲的第一个人,但却是她一直以来所最熟悉的人——而这位公主殿下的挚友、平日里亲切温文尔雅的少女,如今就那么冷冰冰地躺在那里。成为了一具尸体。 这样的震撼,让她忍不住紧紧地咬住了嘴唇。 布兰多叹了口气,伸手抚平这位公主殿下生前因为搏斗而弄乱的发丝,尽量使对方看起来安详一些。 “布兰多”未来的女武神声音都有些颤抖,她不是没见过死亡,只是无法理解为什么要自相残杀到这个地步。 对于圣殿来说,修女公主不一直是最虔诚的信徒么? 布兰多摇摇头,心中也有些疑惑。这个结果也超出他的预料之外,在他想来。即使玛格达尔暴露,最多也不过是被软禁起来,对方怎么可能下此毒手、怎么敢于下此毒手,对方的反应之激烈实在是超出他的预料。 但他一时之间也无法理出一个头绪,心中反而有如乱麻。 他在旁人眼中从来不是一个理智到冷漠的人——这一点与这片土地上大多数贵族正好截然相反,贵族们欣赏这种冷冰冰的理智,甚至认为这是一个优秀的领主所必要的杰出的优点——但布兰多与这一品质格格不入。 过了好半天,他才回过神来。回过头,冷冷地盯着布和吉尔:“看看你们俩干的好事。你们在埃鲁因的土地上谋杀了一位别国公主。你们知道自己犯了一件多大过错。甚至有可能挑起一场战争——” “我必须将你们逮捕并遣送,只有这样。才能平息邻国将要到来的怒火”布兰多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冰冷而显得公事公办,虽然他心中沉重得像是要窒息一样。 被布兰多冷冷盯视的吉尔和布两人吓得脸都青了,虽然他们也不知道这个年轻的贵族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听起来反正很可怕就是了,又是战争、又是平息怒火的,两个小家伙忍不住吓得哆哆嗦嗦起来。 尤其是他一边还站着穿着埃鲁因军服的芙雷娅,这更使得这种威胁看起来很有说服力。芙雷娅穿的虽然是禁卫军的军装,不过两只大妖精可分辨不出禁军和港务局的士兵有什么不同。 在他们看来,布兰多就是那个要将他们逮捕归案的可怕的杀神。 芙雷娅当然知道玛格达尔不可能是这两个小家伙杀死的,不过他们在这里,说不定知道些什么。她知道布兰多正在用计套对方的话,虽然看吉尔和布吓得哆哆嗦嗦像是抖糠一样有些不太忍心,不过一想到玛格达尔公主惨死的样子,也不得不硬下心肠来。 布和吉尔已经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直到布兰多补充了一句:“当然,这些惩罚性的措施当中也包括没收你们的全部财产——包括你们埋在城外森林之中那些。” “不,你怎么知道!”吉尔一下吓傻了,每一次港口**庭没收他们的全赃物的时候,事实上都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因为大妖精有一个习惯会把财物埋起来。它们一族一般会选择一个不为人知的、而且固定的地方埋财物,通常是一个族群选择一个地方,只有大妖精自己才会知道哪些地方有哪些‘族群’的宝藏。 但布兰多是一个例外。 “不不,我是说,这不关我们的事,你不能这么做”吉尔和布一下就急了,如果说之前只是吓呆了。这一次就是真的坐立不安了。 尤其是一想到他们的财产还岌岌可危的情况下。 “不关你们的事?”布兰多提高语调,冷着脸问道:“那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别告诉我你们是来偷东西的吧?” “不,我们就是来偷东西的。”布马上倒豆子似地将自己的犯罪行为供认不讳了,急得一旁的吉尔想堵上他的嘴。 “很好。”布兰多冷冷地说道:“按照安培瑟尔的法律,偷东西也是要被罚没全部财产的一半,并且还要蹲一年的监狱,你们应该都清楚这一点?” “喔不”布一下就后悔了,虽然不是罚没全部财产。但这一半也够他们受的了。尤其是,这一次是‘真正’的全部财产的一半。 “不过尚有将功补过的机会。”布兰多话锋一转“眼下你们正参与到一起谋杀案中来,如果你们能提供一些有用的线索,说不定我会考虑酌情减轻你们的量刑。” 布兰多这么说的时候俨然就是一位**官了,不过两只大妖精可没考虑过成为一位**官需要经过什么合法的程序。或者说在这里审理他们的盗窃案究竟合不合符规矩,总之在他们看来,一位贵族是肯定有权力对他们喊打喊杀的。 两人连忙忙而不迭地点了点头。 “很好,告诉我你们怎么发现她的?”布兰多问道。 “她?不不,先生,我们只是发现了一个口袋,我们可不知道这位这位公主殿下在里面。”吉尔连忙答道。 “一个口袋?” “是的”吉尔连忙把之前看到的一切如数吐露而出,生怕有什么遗漏弄得这位‘法官大人’一怒之下改变初衷。可想而知,对方既然能减轻对他们的量刑,自然也能加重对吧? 吉尔一时间都有些佩服自己的小聪明了,他碧绿色的的眼珠子转动得飞快,一时间甚至连之前没注意到的一些细节也重新回想起来了。 “三个人?你能模仿一下他们的口气么?” “布兰多?”芙雷娅微微一怔,她奇怪地看着布兰多,绝对这个要求有些多余了。说实在话,贵族之间的语气和说话的方式其实都差不多,要从谈话中分辨出对方是谁来。这其实不大可能——尤其是在不知道对方是谁的情况之下。 但布兰多却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着急。他微微皱着眉头,思路从未有过的清晰。玛格达尔的遭遇真正激怒了他。这一次,幕后那些人注定要面对他的怒火了。 口技是夜盗的本职技能之一,吉尔对此自然也是炉火纯青。他先模仿了一下第一个人的语气和腔调,布兰多一听就明白“默罗斯。”他心中默念。 “下一个。” “尤熙。” “再下一个。” “这个家伙似乎不认识,不过听口气像是军人;港卫队应该还没和圣殿走到一起,再说默罗斯与尤熙也不会相信他们,应该是几大军团的人。维托金伯爵的心腹?”布兰多眉头紧锁,芙雷娅先前所担忧的问题对他来说其实不是问题,一般人听不出来,但不代表他听不出来。 敢对玛格达尔动手的,肯定不会是无名小卒,必定是那些有来头的家伙。这些人整个埃鲁因也就那么几个,都是历史上布兰多熟悉得不得了的人,他们的语气,在他听来特点分明。 加之出手杀害玛格达尔公主这样的事,即使是圣殿也肯定盖不住。因此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动手的人肯定会亲自出手善后,而不会假手于他人。 而他听吉尔一描述,就应证了自己心中的猜测——果然如此。 布兰多脸上露出一抹冷笑,眼中也是一片了。芙雷娅看他的样子,忍不住微微一呆:“布兰多,你知道了?” 她有些不可思议,虽然布兰多曾经表现出的能力让她相信没有对方做不到的事情,但眼下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一些。这世界上难道真有人生来就是全知全能的? 这个念头只在未来的女武神心中存在了一瞬间,不过她随即看到玛格达尔公主那张惨白的面容,心下也是一阵恻然,隐隐明白了布兰多愤怒的原因。 “布兰多”她隐隐有些难过地叫道。 但布兰多却拍了拍她的手,悄声说道:“不用担心,玛格达尔公主的事还可以挽回。不过无论如何,我这一次一定要让那些暗地里施展阴谋诡计之徒得到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从牙缝之中挤出来的。 “啊!”芙雷娅一下呆住了,忍不住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同伴:“公主她她” 布兰多认真地点了点头,这并不是安慰,而是之前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第三百零四幕 漩涡 VIII 窗外银色的闪电偶尔掠过黑沉沉的海面,如同一束耀眼的火种,点亮天际。布兰多默默地坐在床边,不远处,玛格达尔公主平躺在床上,安静得像是一位沉沉入眠的童话中的睡美人。 半晌,奥塔莱丝的声音在他心中响起:“布兰多,你猜得没错,这个小丫头不是人类,甚至——” “甚至不是生灵。”布兰多的语调平静无波。 “原来你已经猜到了。”御姐沙哑的嗓音中略带惊讶。 “创世的经卷,克鲁兹人的史诗苍之诗上说:‘凡世之生命从水中诞生,繁衍于大地之上,受风庇佑,由火焰赋予智慧’又说‘在创世之初,一个崇高的善意行走于水面之上,赋予卑微的、浮游于水上的微小生物以灵,因此生命就成了”然而有光暗相辅,有正既有反,所以众神之上的那人决定‘生命的尽头就是死者的国度,亡者汇聚于此,并由一位神祗(1)管理”但在生死两者的界限之外,还有第三个阵营,既石头、金属等‘凡无灵魂之物’。” (注:死者之神、光下之暗、永亡之境的君主寇丝) “看不出你对苍之诗还很有研究,我大概了解过,在这个时代已经很少有人能够上古经卷。而在圣者之战的年代,这些经卷与预言、对我们来说,不啻于黑暗之中的灯塔。”虽然看不到,但布兰多还是感到奥塔莱丝转头看了一眼窗外,他不禁也向那边望过去—— 位于惊涛骇浪的海岬之上一座灯塔屹立着,漆黑之中一柱光束直刺入深海,仿佛利剑,也仿佛这颠覆着的天地之间唯一的真理所在。 发生于秩序世界边缘的魔力风暴正在汇聚起来。或多或少影响了文明的世界。今年这一场安培瑟尔外海的风暴,比往日都来得更加凶猛。只是察觉到这一异常的人很少。帆船都收起帆来进了港,船主门等待风暴平息过后的第一次出海。 “我和高塔中的法师的关系匪浅,奥塔莱丝大人你也知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是半个法师。我对历史很感兴趣,不止是克鲁兹人的苍之诗。甚至我还过黑色预言的一些片段。” “虽然你说得有道理,但我总觉得你向我隐瞒了什么”奥塔莱丝浅笑着说道。布兰多甚至能从这语调中感到这位风精灵御姐促狭的目光。“还有,真希望你能叫我姐姐而非‘奥塔莱丝大人’。” “那我可叫不出口。”布兰多不好意思地答道。 奥塔莱丝呵呵笑了起来。 “那你是我的学生,叫我一句老师总没有问题吧。” “老师。”布兰多恭恭敬敬地叫道,奥塔莱丝与他非亲非故,但却给过他许多意义重大的帮助,甚至还救过他不止一次;这种关照就像是一个长辈对于晚辈的爱护。布兰多嘴上不说,但心中却一直非常感激。 奥塔莱丝笑了起来:“好好。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呢?” 不止是她一个人这么问,屋子里聚集了不少人。与小罗曼并肩而立的芙雷娅并不知道布兰多正在和一个英灵对话,不过看到布兰多脸上神情一动,忙问道:“怎么样,布兰多?” 布兰多这才回过神来。 他看了屋子里其他人一眼,苏、安蒂缇娜、夏尔、虎雀、芙罗与蒂娜以及卢比斯佣兵团的其他人,墨德菲斯与梅蒂莎站在门边不远处,还有一直在他身边一言不发的红发少女,基本上都是他这个小团体的核心。 “玛格达尔公主的伤穿过心脏,我说过,如果是正常人,这是一击不可挽回的致命伤。” “啊”芙雷娅这个傻姑娘一下呆住了,她忍不住哆哆嗦嗦地指着布兰多:“可可可布兰多你明明说” 布兰多忍不住一笑“我说了啊,如果是正常人,这是一击不可挽回的致命伤。” “喔喔,布兰多你是说这个小姑娘不是正常人对吗?”所有人之中,罗曼反应最快,立刻叫了出来。而其他人也马上反应了过来,忍不住疑惑地看着他。 “别忘了你也是个小姑娘!”布兰多瞪了商人大小姐一眼,然后他点点头“关于这件事我希望你们不要外传,玛格达尔公主其实并未受到致命伤,因为她并不是人类。” “不是人类?难道她和格里菲因公主一样是半精灵?”芙雷娅不解地问道,忍不住去看躺在床上的公主的耳朵——可还是和普通人一样啊。 “不,确切的说,她甚至不算是生灵。”布兰多一字一顿地答道。 “什么!?”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布兰多沉默了一刻,事实上一开始他也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不过在检查对方的伤势的时候,他当时就意识到了一点不对,首先他打开的对方的‘状态’窗口时,姓名与其他状态都是一目了然的。 玛格达尔本名叫做‘玛格达尔?阿尔芒洛杜尔?德?安妥布若”阿尔芒洛杜尔是她母系家族的姓氏,安妥布若是他的封地名,这个名字的命名规则完全符合安妥布若当地的习惯。 同时,也符合布兰多的记忆。 像是这个名字,以及像是性别这样的资料,都是布兰多所知道的,因此才会在状态上显示。但有一个细节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就是玛格达尔的种族是:???。 这很不寻常,理论上来说,玛格达尔是人类。而不要说人类,就是一些常见种族分辨起来也很简单,这是常识,因此理论上不可能出现他分辨不出来的情况。 当时看到玛格达尔尸体的第一时间,布兰多心思一团乱麻,还没注意到这个细节。但回过头来,他立刻就觉出不对了。 再仔细检查对方的尸体,他马上又发现了另一个问题,战地救急告诉他玛格达尔公主的死亡时间至少在两个小时之前。然而人死亡后几分钟肌肉就开始松弛、皮肤会变色、坚硬,这个变化会在前一个小时显得相当明显。但当时的公主殿下身上却看不出这一表征。 关键是。她的皮肤虽然冰冷、但却一直维持着适度的弹性,看起来就好像处于健康状态下一样。在沃恩德,大部分伤痛与疾病就借由草药学与魔法来完成,因此大部分人根本不具备这些现代人皆知的生物学常识。然而在布兰多看来,这些细节就非常不同寻常了。 因此他悄悄检查了对方的瞳孔。心中顿时巨震,死亡状态下的玛格达尔的瞳孔黯淡无光,好像是原本明亮的火焰熄灭了一样。看起来像是死者的目光。但瞳孔并没有放大。并且最重要的是,在眼底深处有一缕犹如熄灭的火星似的余光。 在布兰多的记忆中,只有一种存在会在‘死亡’后露出这样的表征。 那是灵魂之核的余烬之辉,而需要它驱动的只有一种‘生命’——人偶。 他当时差点没吓得叫出来,第一反应是这是不是那位公主殿下的替身,但随即反应过来这不可能。因为他立刻从这位死去的公主身上找出了那枚‘风精灵族的银制饰物”这个饰物是下午自己在拍卖会上送给对方的。 若这个人偶是玛格达尔公主的替身。那她完全没必要留下这件东西,免得将她与布兰多曾经会面的事情引出来。 而且,这位安妥布若的公主殿下作为人偶未必太精致了一些。除了瞳孔唯一的证据之外,全身上下看不出一点非生命体的特征,有血有肉,就和普通人一样。而无论是智慧、人格还是感情,都完全于正常人无二。 布兰多很难相信那个曾经与他一起商讨过如何帮助自己的挚友,并且拥有坚定的信仰与纯洁的心灵的少女是一个人偶,不过在奥塔莱丝借由他之手仔细地检查之后,终于得出结论,对方的确是一个与一般生命非常不同的特殊存在。 确切的说,是一个非常特殊的人偶。至少以布兰多的见识还从未见过这么奇妙的生命体,这位公主殿下显然并不是那种没有灵魂的、硬邦邦的构装生物。 布兰多更情愿认同她是一个非常特殊的‘种族”事实上奥塔莱丝也赞同这一点。在风精灵御姐的记忆之中其实也见过这样的存在,他们曾经是傀儡,但后来被赋予了灵智,自己形成了一个种族。 这个种族就是符文矮人。 既然有同样的存在,那么玛格达尔的存在或许也就不那么奇怪了。但布兰多好奇的是对方的身份,玛格达尔作为一位公国的公主,可不是像他一样凭空存在的莫名人士,只是不知道她的父母——既安妥布若公爵夫妇知不知道这一事实——如果不知道,那就有意思了。 至少现在看来,玛格达尔自己是毫不知情的,她也一直认为自己是个人类。甚至在历史上,布兰多也丝毫没听说过这方面的传闻。倒是他想起一件事来,传言这位修女公主的婚后生活非常凄惨,甚至最后还失踪了 原本不过是一段贵族野史般的小道消息,但现在看来就有点微妙了。 布兰多摇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思路丢出脑海。他细细将自己的想法一一解释给旁边的所有人听之后——当然,除开最后那一段猜测之外——所有人都不禁瞪大了眼睛。 “等等,布兰多,你是说玛格达尔公主殿下是一个人偶?”不要说芙雷娅,甚至连安蒂缇娜都有些呆了“可可是” “不,事实上公主殿下她并不是人偶,这只是一个比喻。”布兰多摇摇头,解释道:“简单的说,玛格达尔公主她的生命体征与我们所知的并不相同,她没有血液循环,不是碳基生物,而是一个构装生命,但她和我们一样,也拥有自己的灵魂。” “什么是血液循环,还有碳基生物?那是法师的词汇吗?”安蒂缇娜不解地问道。 “咳咳”布兰多立刻意识到自己口误了,不过以他和这些人的知识体系的差别,这个问题实在不好解释,只能掩饰道:“那是一个专业术语,你们听听就行了,总之,就好比于” “好比于符文矮人对吗?布兰多说过的,不过奥德姆大叔真的以前是傀儡吗?”罗曼忍不住好奇地问道,这位大小姐的思路总是异于常人的。 “不”布兰多没好气地答道:“那是上万年之前的事情了,要是傀儡那也得是奥德姆的祖先是傀儡,与他没什么关系!” “喔!” “可这件事公主殿下毫无知情,难道玛格达尔公主她一直在对格里菲因公主撒谎?”虽然只与未来的摄政王公主相处了短短的时间,但芙雷娅已经开始为对方着想了。 布兰多心中一跳,他马上给对方使了一个眼色,摇摇头:“不,我怀疑玛格达尔公主自己也不知情。” “自己也不知情?”芙雷娅微微一怔,还想再问,但看到布兰多的眼色,立刻乖乖地闭上了嘴。马上她也反应了过来,如果玛格达尔公主自己也不知情的话,这里面的问题可就大了。 她想了一下,改口道:“那么我们怎么才能救活她呢?” “确切的说,玛格达尔公主根本就没有死。至于怎么让她醒过来,我需要查阅一些资料——不过眼下,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布兰多看了一眼窗外。 漆黑的海天一线之间几乎看不到黎明之前的任何一缕光明,但沙漏已经走完了最后的行程,安培瑟尔历史上最重要的一天还是即将来临了。 可事到临头,他却有些踌躇。 究竟是什么使得尤熙侯爵等人下次毒手,谋杀一位公主、一位圣殿的高阶神官,这里面的关系太大了。玛格达尔公主最后究竟看到了什么。 原本明晰的历史似乎正在变得晦暗起来,犹如一个巨大的漩涡正在他面前形成。 第三百零五幕 怒卷 I 彼方之星,已经在夜幕上升起。狂风怒号、层层乌云,也遮不住它的辉光,那是玛莎的主星,秩序与智慧的象征。 已是清晨,漆黑的海面之下隐有微光。布兰多默默抬起头,注视着海天一线的天际线,默默计算着时间——距离下一天的日出三个小时。 凌晨三点。 安培瑟尔近海海面之下出现了一条条难以察觉的身影,竖起的一道道鳍如同刀刃分开水面,在巨浪倒卷的海面上划出一道道白色的浪迹。 撒尼珥悄然来到布兰多一侧,这头雄性纳加在暴风雨中注视着纳加大军穿过海湾,忍不住竖起它那青灰色的鳍,迎着风雨昂然而立。 “这是我族的战士。”它回过头,用棱状竖瞳看了布兰多一眼。 布兰多默然不语,心中只有如一团火焰在燃烧。终于,到这一天了——大半年的苦心经营,历经千辛万苦之后,历史终于在这一刻归于原点,前途是何,尚且未知,但他心中已然抛开一切。 若胜,则终将这个步入破灭的未来从原本的历史轨道上拖开那么一丁点。公主殿下、女武神甚至是小罗曼,任何依附于这艘大船上的人与信念,都可以继续存在下去。 若败,布兰多双唇紧抿,目视前方,眼中皆是一片黑暗。那黑暗之中闪电撕裂天与海的境界,仿佛昔日燃烧在埃鲁因之上的熊熊烈焰。 他眼中也燃烧着熊熊烈焰。 布兰多回视了撒尼珥一眼,这头雄性纳加都忍不住向后一仰。它心中微窒。这样的决心与意志,它只在女王陛下的眼中见过。而拥有这样坚定意志的人,终将在大海之上掀起风浪。 半精灵少女也从黑沉沉的天幕上收回目光。那层层乌云仿佛并不能遮住她的目光。在那背后。彼方的星辰正在缓缓升起,玛莎向世人昭示黎明的到来。 而天,就要亮了—— 她回过头,马卡罗、利伍兹、巴力伯爵、欧弗韦尔,群臣皆在左右。这一刻仿佛王党未曾分裂,一切,都还不曾改变。 她心中产生了一丝恍惚,仿佛历史并未改变,车轮滚滚向前。她可以在这些人的辅佐之下最终统一整个埃鲁因,但再向前。仍是一片黑暗。 “公主殿下,上车吧。” 格里菲因回过头,最后一次注视自己的导师,利伍兹眼中有些羞愧。她无比失望地回过头,若他们真能固执己见,倒也好了。 马车停在雨幕之中,漆黑黑像是一口棺材,公主殿下打开车门,昂起头,像是一个真正的埃鲁因王室成员那样走上了马车。 ‘狡狐’马卡罗翻身上马,他虽是贵族,但也戎马一生,此刻在马背上,挺直得像是标枪;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他拔出长剑向前一指: “出发!” 一片马蹄声,王室的骑士团开始在车队旁汇聚,人人身披斗篷,在雨中默默前行。黑色的队伍,在山林间蜿蜒前行。 芙雷娅侧头听着这整齐划一的马蹄声,一宿未眠的她显得有些疲惫,少女回过头,一直默然不言的湖之骑士只不过落后她一肩。 “骑士先生。” “今天,我可能要用它来杀人了对方也是埃鲁因人,甚至是昨日的战友我可能要让狮心剑蒙羞了,对不起。” “长剑从不会因为杀人而蒙羞。”冷冷地回答,这是几天以来他的第一句话。 芙雷娅惊讶地回过头。 “刀剑披荆而行,先贤圣训。”湖之骑士昂然作答。 之后一片沉寂。 而在所有人前方,是风雨如晦的安培瑟尔港。 “公主殿下出发了!” 卡格利斯看完手上的纸条,立刻回过头看向自己的领主大人。虽然声音刻意沉稳,但难以抑制眼中跳动着同样明亮的火苗,“领主大人。” “我知道了。”布兰多点点头。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已是黎明之前,远处漆黑的海面之下似乎正孕育着波澜壮阔的变革,一缕白线已经破茧而出;布兰多轻轻吸了一口气:“白狮军团。” “在!” 年轻人们轰然应诺,经历过黑森林的磨砺之后,眼下的风雨已是微不足道。反倒是前敌之强大,反而激起他们心中的不屈,年轻就是无从妥协,没有人在意这一战是对还是错。 在意的,只有一战而已。 这一天必将写进历史的长页—— “王党动身了。” 几乎是在布兰多得到消息的同时,同样的消息被送进了圣殿。目送传信的僧兵离开,面色阴沉的默罗斯大主祭回过头,隐藏在阴影之中的尤熙侯爵与巴克兰男爵连忙恭敬地垂下头。 “历史在此改写。”默罗斯静静地答道。 “命令白狮军团进城吧——” 仿佛是同一刻,无数消息被通过各种渠道传递到了安培瑟尔每一个角落。这座在暴风雨之中沉寂了太久的港口,这一刻像是苏醒的巨兽,开始舒展它的爪牙。 凌晨五点,港卫队骑兵营地大门洞开,巡查骑兵倾巢而出。五点二十分,全城戒严。半个小时后,安培瑟尔港务局正式宣布港口进入暴风季节。 封港。 “整装,制备!” 一套套制式铠甲被从船上卸载下来,打开油布包,拆卸,然后几十名白狮军团的年轻士官开始着甲——这套铠甲他们曾试穿过那么一两次,不过大多数时候他们都能只能穿训练用甲。 不过仅仅是试穿了那么一两次,也足以让所有人明白这套甲胄的威力。 这套甲。是真正的白狮战甲,参考了布兰多与奥塔莱丝两人的意见复原。与原版相比也只强不差。这些来自托尼格尔的年轻人或许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但仅仅是一套魔法甲胄。就足以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了。 就算是格鲁丁。也舍不得为自己亲卫骑士人手配备一套魔法甲胄的。几套魔法甲胄的价钱。几乎就可以买一下块丰沃的领地了。 新版的白狮战甲,在外观上看起来有点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中古世纪甲胄的巅峰——马克西米连铠甲。不过没有腿甲,甲裙叶也是片状分布,并且头盔依旧采用风精灵传统的全罩式头盔——最大的特点是右肩上的白狮头肩甲,这一设计在埃鲁因的现代白狮甲中早已取消。但在布兰多手上,又重新回到了沃恩德大陆这片土地之上。 这套战甲的设计灵感自然是来自于布兰多,也只有他身体中独特的灵魂,才能创造出超脱于这个世界甚至是时代的美感,那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审美。 不过不得不说。艺术是共通的。新版的白狮战甲拥有一种动彻人心的美,当它集群出现时。更充满了令人屏息的张力;这样直白的表现力,在这个时代的埃鲁因是非常少见的。 工匠也是艺术家。 布兰多的设计,甚至让工匠大师与奥塔莱丝都异彩连连,以至于最后他们只能把这种好像与生俱来的多才多艺的能力,归结于‘怪胎’两字。 很快,白狮军团整备就绪。所有年轻的士官都集结起来,整整齐齐地站在布兰多面前,等待检阅。 这一刻不止是布兰多屏住了呼吸,甚至连夏尔也忍不住怔住了,那个来自托尼格尔的神官梅里亚与安蒂缇娜更是面面相觑: “天啊,这、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白狮军团?” “和记载上的一模一样。”夏尔惊叹连连地摇了摇头,设计战甲时他也在场,但他没想到穿上后会有这样的效果。 “虽然没见过白狮军团,不过世间有军队雄壮如此,真想生在先君埃克的时代。”虎雀也忍不住赞叹地点了点头。 白狮军团重生了。 只有布兰多与奥塔莱丝真正知道,面前这一支就是真正的白狮军团。那只埃鲁因已经消弭于历史之上的精锐,如今又回来了,仿佛是带着那位先王的意志,重新来拯救这个沉沦的王国。 剑已在手,是否是誓言重新响起的时刻了呢? “领主大人,请检阅。”卡格利斯眼中亮闪闪的,高声说道。 布兰多微微一笑,在这个世界上,白狮战甲是正儿八经的步兵轻甲。确切的说,是骑兵甲形式的步兵甲,因为负重不同的原因,往往骑兵甲的防护会远远高于步兵甲。 但只有白狮战甲突破了这一界限。 它最大的特点就是继承了风后半身甲的魔法特长,整套甲的核心就在于减轻重量。但不仅仅如此,风虽然温柔,但亦有狂暴的一面。风在白狮战甲上的力量是相辅相成的,防护、进攻相应一体,这是历史上最完美的制式战甲之一,否则当年的白狮步兵也不会有‘大地之上的骑兵’一说。 ‘王率骑士统一南境’,剑手骑士,只此一家。 时间也差不多了。 布兰多回过头。 一辆马车穿过薄薄的雨幕姗姗来迟,马车车壁上的断剑的家徽像是也穿越了历史而来;马车在不远处停下,车门打开,车厢内是出燕堡的伯爵大小姐那张有些沉静的脸。 “布兰多先生,护剑者家族言出必诺,它的后人,从未忘记过在那剑之前的誓言。而现在,我希望最后一次邀请你与我同行,请问你能赏脸吗?” 静静的嗓音,穿透风雨之声。 “乐意之至。”布兰多洒然一笑,答道。他回过头,“卡格利斯,这里就交给你了。白狮军团,按照原定计划配合撒尼珥行动,不要让我失望——” 卡格利斯认真地点了点头。 布兰多再回过头,“老师,麻烦你了。” 灰剑圣点点头,顺手接过一个年轻人从屋后牵出的战马的缰绳。他灰色的眸子看了布兰多一眼,然后翻身上马。 在他身后,夏尔、茜与墨德菲斯也翻身上马。 “安德丽格。” “什么事?” “我知道你不会骑马淋雨,跟我一起来吧。”布兰多挥挥手,转身走向马车。吸血鬼公主轻轻哼了一声。 但正是这个时候,一个小小的呼唤声从众人背后传了出来: “布兰多!” 布兰多回过头,看到了人群中的商人小姐。 “不要忘了约定啊!”商人小姐使劲喊道:“不过我会支持你的,你知道的!” 布兰多忽然感觉自己一下就回到了夏天布契的那个晚上,那个晚上繁星还是如此的耀眼。天空中的一条星河,仿佛纽带,将他、罗曼、芙雷娅三个人的命运紧紧的联系起来。 “说好了,”布兰多冲她微微一笑:“我们会成为一个大大的商人的。” (rq 第三百零六幕 怒卷 II 上千人的大军正在一片雨幕中沉寂前行,整齐划一,没有一点杂音。目光所及之处,尽是灰白之色,甲胄、盔缨、斗篷,交相辉映。 “他们是谁?”城楼上的老兵们心怀敬畏地看向要塞下方,面面相觑,这样的军队一看就是劲旅,战场上最难缠的对手;但埃鲁因还有如此强盛的军队,他们是来自库尔科堡?还是北方高原上的冰雪战场? 直到一面旗帜刺破黑暗——旗帜之上,独角白狮的徽记穿过上百年的时光,承载着这个古老王国最辉煌的一段历史,熠熠生辉。 “恐怕来头不小”他身边的队长自言自语道,一边回过头去“是白狮军团!白狮军团已至,打开城门!” “打开城门!” “打开城门——!” 哨兵的口令在高耸的城头上传递,断断续续穿透雨幕,巨大的木门推开泥水,在绞盘低沉重的吱吱嘎嘎声中缓缓开启。 行进的队伍停了下来。 欧文抬起头,在狂风骤雨中,注视着这座古老的港口要塞灰色的城墙;原来这就是他们所一直守护的这个王国南方的中心——这座由先君埃克所建立的城市,‘——它的荣耀写在它的城墙之上,由此开始,埃鲁因不再受克鲁兹人所制”这座城墙曾饱经风霜,历经战火洗礼,却从来没有一次失陷于敌人之手。 而这一次,它将清洗自身。 “白狮军团,入城!” 天还未亮,马德莱就拖着那个新来的家伙来到码头上。港口外是一片漆黑,但巨浪滔天,海面仿佛要颠覆过来,暴风从整个外海席卷而过——一链地之外,海水形如沸腾,海岬灯塔之下一线白色碎浪清晰可见,十年来,他从未见过如此暴虐的天气。 “他娘的,好大的浪。”马德莱顶着风雨赞了一句,他干了十二年港口卫兵,可算是经验丰富、见多识广,但还从未见过如此壮观的一幕。 “我打小就没见过这样子的风暴,海风岬的那个老巫婆说黑暗之龙又复活了,眼下都是预兆”新兵脸色苍白地看着一艘小帆船从锚地被拖入外海,转眼之间就消失在巨大的漩涡之中,忍不住哆哆嗦嗦地说道。 “少废话,还淹不死你!”马德莱一脚踢过去“干活了,别拖拖拉拉的。”他抬起头,忍不住摇摇头:“不过今年的确反常” “啊!” “又怎么啦?” “队长,海里面好像有东西!” “你眼了吧?大概是落水的水手,愿玛莎保佑他们自求多福吧。”马德莱摇摇头,这个时节落水,能活下来才是奇迹,也不是知道是哪里的倒霉鬼——或许是之前那条船上的。 “不,不是,是鲨鱼!海里有好多鲨鱼!”新兵忽然像是见了鬼一样尖叫起来。 “鲨鱼?”马德莱心中一愣,忍不住回过头。只见海面之上,一道白浪辟涛而行,竖起的鱼鳍,简直像是一面旗帜。接着,第二道,第三道,数十道白浪穿过巨浪,形成一个巨大的突击箭头直指码头—— 紧跟着,第二个,第三个箭头也随之出现了,几乎是转眼之间,整个安培瑟尔港所有区域都同时直面来袭。海面之上,成百上千道浪迹正在加速,像是一支规模庞大的狼群奔流而至。 马德莱的脸色顿时变了。 “那不是鲨鱼!” “是敌袭——!” 他只感到双腿发软,踉踉跄跄地转过身想要冲向码头上的警钟,但才刚回过头,就‘砰’一声撞上了一堵坚实的墙壁。这位老港务兵只感到眼前一黑,忍不住战战兢兢地抬头看去 他看到的是一头人身蛇形的怪物,以及一张冷漠的、棱角分明的类似于蜥蜴的面孔。 纳加!? 马德莱带着不可置信的眼神缓缓倒了下去。 撒尼珥收回手,它冷冷地看了一眼晕倒在地上的两名卫兵,人类的软弱,它是见过的。只是这么弱小的种族,一样也有令人心折的强者——它回过头,海边上,仿佛一幅以狂暴的风暴为背景的壮丽画面,而这画卷之下,无数纳加正在登陆 转瞬之间,码头与栈桥既宣告易手 安培瑟尔七个码头,一个备用码头,两个军用码头,同时受到攻击。港务卫兵根本无力抵抗,转瞬随溃 “三号码头陷落。” “四号码头陷落” “大人,它们正在放火烧船!” “这怎么可能!?”裘诺安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在向自己的部下怒吼,事实上不需要报告他也知道港口现在是一个什么状况,窗外急风骤雨,但码头方向却是火光冲天“你们都是饭桶吗?来吧,告诉我,是谁在攻击我们!” “大人,是纳加!灰鳍纳加!” “纳加?”港务副局长差点抓起办工作桌上的墨水瓶丢过去:“你们连一帮强盗都打不过?” “不,大人!可它们数量太多了!”那副官连忙解释道。 “太多?一百?一千?”裘诺安怒不可遏,灰鳍纳加虽然常常攻击航道上的商船,但它们几乎从未攻击过港口,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的属下在推卸责任。 这个也是他们最常干的事儿。 “不,大人,上千!成千上万!”副官连自己都还无法置信,但还是硬着头皮答道。不过这一次裘诺安却没有发火,因为所有人都听到一声惊呼。 “天啊——!” 所有人都回过头,风暴怒卷的海涛之中,忽然浮起了一片巨大的阴影,那怪兽是如此的巨大,仿佛一座漂浮的山峰忽然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中。 海海魔鲸! 裘诺安一下瘫软在了自己的座位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个劲地盘旋着,不过现在他只有一个念头,这该死的港务局长他算是干不了了!也不想干了! 这都什么事啊? “港口受到攻击,请求支援?”巡查骑兵团团长,季诺帕?李爵士接过命令,狐疑地看了传令兵一眼。他沉吟了一下抬起头,港口区方向的天空红透了一半,傻子也知道出了什么状况。 “长官?” 他摇了摇头,目光变得深沉起来,仿佛心思要穿透这沉沉雨幕;周围的骑兵都回过头来,等待自己的团长下达命令。 “我们有更重要的任务。”爵士答道。 “可港口那边?” “让裘诺安那家伙自己挡住!难道安培瑟尔的人民养他们是养一帮饭桶,如果顶不住,让他自己去向议会诉职吧!”季诺帕没好气地哼一声,末了又补充一句:“灰鳍纳加乘火打劫,以后有它们好看的——” 但他话音未落,远处又是一个传令兵跌跌撞撞地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人未至,声先至:“大人,不好啦!纳加开始向城内进攻了” “什么?!”这下季诺帕脸色变了:“这不可能,那帮强盗疯了?它们这已经不是掠夺了,玛莎在上!它们是在宣战!” 灰鳍纳加正是在宣战,它们正在参与到这场内战之中来—— “向前,继续向前,风暴庇佑着天蛇马尔纳斯的子民,令他们无所畏惧!” 安培瑟尔第一军用码头之上,撒尼珥冷冷地注视这一切,它单手高举一支碧蓝色的三叉戟指向前方,在它身后,雷鸣闪电,在它身前,奔涌洪流:“女王陛下敕令,灰鳍纳加禁卫军,向安培瑟尔内城进攻!与我们陆地上的盟友的汇合,愿神圣的盟约还牢不可破,如今我们再度并肩作战!” “进攻!” 戟尖上天蛇马尔纳斯的徽记清晰可见——若此刻布兰多在这里,一定会认出这是灰鳍一族的至宝,海神的权杖。 季诺帕?李爵士脸如冰铁,他回过头,举起马刀。 “巡查骑兵听令,尔等今日之敌既是一切阴谋分裂王国之人,与我向后,狙击灰鳍氏族!!” “埃鲁因!” “万岁!” “万岁!” 狂风骤雨,马刀一指。风雨声中,人嘶马啸,广场之上,大片大片骑兵正在迅速掉头,一片接着一片,转眼之间,巡查骑兵已兵分数路。 “巡查骑兵动了,他果然有安排。” 欧汀伯爵放下黄铜望远镜,他与一个穿着蓑衣的陌生人站在一起,那个胖子贵族还是一直跟在他背后。几人都是经过黑森林狼祸的生死考验,此刻彼此之间的关系早已比先前的利益同盟更加牢固。 在他们身后,是数百默不出声的贵族私兵,滂沱大雨之中,一片人马肃然。 伯爵回过头:“鲁德欧大师。” 身穿蓑衣的神秘人点点头。“我已收到来自天空之环的消息,我不知道信风之环发生了什么,不过我但愿他们这么做是对的。” “是对是错,都须得亲身一试”欧汀的目光直透雨幕,海天之间,银色的雨带直连城一线“何况,我对那人有信心。” “与信心无关,对我来说,这是命令。”蓑衣人摇摇头。 他举起手。 手上一枚戒指,戒指翠如梦境,上面的绿宝石内竟生成树形。 ‘哗啦’一片轻响。所有人都忍不住回过头,安培瑟尔数里之外既是弗拉达森林,森林树冠绵延千里,只见一片片黑压压的猛禽竟腾空而起,片刻之间就遮天蔽日。 转瞬,就如同黑云一般直压安培瑟尔港口。 安培瑟尔港南门卫兵只觉得今天这一刻就是世界末日,所有人都忍不住面色苍白,双眼发直地看着这一幕。无数,无法计数的飞禽正向这座城市直扑而来,玛莎在上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而从上空鸟瞰,这座古老的港口仿佛正陷入一片可怕的洪流之中。 洪流怒卷。 云层之上,巨大的黑影一瞬即逝,一双金色的眼睛眨了眨,忍不住露出赞叹。 “真有意思,小家伙。” 第三百零六幕 怒卷 III 即使最喧嚣的尘世,也有安静的一角。 小小的房间内灯火晃动着,商人小姐趴在木床沿上,将下巴放在交叠的双手上,眼珠子好奇地咕噜噜乱转守着仿佛沉睡之中的修女公主,不时用手指轻轻戳戳对方。 “安蒂缇娜,你说玛格达尔小姐怎么会是人偶呢?你看她的皮肤,软软的,好好玩哟人也那么好看,布兰多一定是骗人的吧?” 幕僚小姐叹了口气,熟悉小罗曼性子的一定会知道,她这句话里面重心其实是‘好好玩”而非后半句;安蒂缇娜抱着一本洛克菲诗选,可心思全然不在上面,早就飞到了大雨之中,战场之上。 刀光剑影,厮杀的双方,这一天都将铭写在这座港口的历史之上。只是第二天的日出,终将照耀那一方的土地。? 真的能胜吗? 安蒂缇娜心悬半空。她放下书本,默默摘下银丝边的眼镜,向外一眼看去,港口方向一片火红。风雨声中似有呜咽,仿佛埃鲁因的先灵在空中号哭—— 只是那断断续续临死之前的哀嚎,不知是否属于片刻之前的亲人、友人。 “你小心一点,对玛格达尔公主不要太失礼了你、你这样就已经太失礼了”安蒂缇娜看着小小罗曼偷偷摸摸按了一下修女公主近乎完美的胸形,忍不住气急败坏地斥道。 “我知道的。”理所当然的回答。 安蒂缇娜瞪着她。 商人大小姐这才有所收敛“嗯,你要出去吗?” “恩,屋里太闷,让我心神不宁。”安蒂缇娜有些嫉妒地看了床上的修女公主一眼“还有,若玛格达尔公主忽然醒来的话,什么也不要告诉她。” “可布兰多说她一时半会醒不了。” “我是说如果。” 罗曼目送安蒂缇娜走出屋去。回过头,但一瞬间。她好像看到床上少女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大约几秒钟后。又微微动了一下。 这一次看真切了。 啊! “安”商人大小姐立刻就回头喊道,不过生生止住了。 这是罗曼大人的功劳啊,还是等一下好了。 她这么想着,再回过头。她仔细看着床上的修女公主,修女公主玛格达尔仿佛陷入了某种梦魇之中,秀眉微微蹙了起来,显得很疲惫,轻微地挣扎了一下,嘴里吐出一些细微的声音。 罗曼立刻好奇起来。她身子向前探去,耳朵小心地凑到对方嘴边,才终于听清楚几个字:“怎么会这样,小心” “小心” “咦?”商人小姐一下站了起来,她‘认真’地想了一下,伸出手指放到对方的额头上:“玛格达尔小姐你在做梦吗,让小小罗曼来帮你平复噩梦好了——” 屋内微光一闪。 大雨在安德浮勒大圣殿外的广场上交织出一个朦胧的世界,黑色马车穿过雨幕。一辆辆悄无声息地在圣殿正门之前停下。 马车上的徽记。皆闪耀一时。 苍白孤狼的维托金,群山与雄鹰的安列克,新月百合的库尔科堡,流风与火焰之月的西法赫,长剑与黑松的戈兰—埃尔森,黑色之塔卡拉苏。 燕堡折剑,也稍显黯淡。 安列克下车时神色淡然,雄鹰德贾尔与白银骑士希维亚一左一右侍立于他身畔;他抬起头。不远处西法赫大公回应以微微一笑,不过西法赫王室一行人中红发的男人仿佛鹤立鸡群。 “焰发尼古拉斯,西法赫王室的剑豪,要素之境,实力还要在德贾尔与白银骑士之上”布兰多的目光移向另外一个“那个穿紫色长袍的老头儿。王长子的导师,‘趋奇者’加尔洛克,克鲁兹**师,实力// trget=”bk”>" trget="bk">ttp://om/”>书迷楼最快文字更新 trget=”bk”>" trget="bk">om无弹窗无广告//与利伍兹相差伯仲。” “维托金伯爵身边的老人,黑刃军团的宿将,是被誉为‘不可撼动之剑’的奈杰尔,虽不是剑豪,但也有接近开化要素的实力。一般人认为他是要素显化之境。” “维托金年幼时曾当过他的侍从,此外,维托金本人也有黄金上位的实力。” 布兰多环视一眼,发现白狮军团的军团长巴尔塔侯爵与海军上将雅尼拉苏伯爵竟然为止,忍不住微微皱起眉头。不过即使如此,场面上也是精锐尽出。 包括高地骑士团团长在内,埃鲁因要素之境的强者几乎汇集于此,黄金之下,多如牛毛。一国的力量,在此展现无疑。 而克鲁兹帝国又是怎样的景象,除布兰多之外,恐怕在场之人皆无法想象。 “你都认识?”一旁迪尔菲瑞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一面之缘罢了。”布兰多答道。 一边作答,众人一边皆步入圣殿,仍旧是洛克什别宫—— 这个历史上,以及现在都注定要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的地方;布兰多在与身旁的迪尔菲瑞一起步入这间修筑于第一纪277年的壮丽宫殿之前,忍不住轻轻抬起头向上看了一眼。 拱梁之上,炎之王驱逐敏尔人最终一战的壁画色彩鲜明,那把著名的圣剑,光彩夺目,只是先贤立志于扫除一切黑暗,只是他们的后人,是否有这样的气魄? 恐怕不尽然罢。 主会场鸦雀无声—— 圣殿一反常态,默罗斯主教首先推门而入,他环视左右,一言不发。两名高阶神官随他左右走向会场中央,所有人皆是一怔:有大事发生了! 布兰多抬起头,眯起眼睛,却看到安列克面无表情,一旁西法赫大公有恃无恐,笑吟吟地盯着正对面自己的侄女。 格里菲因公主面上平淡无波,而在他身边王党一众却神色凝重。 两者之间明显已经离心离德。 默罗斯微微一停,阴沉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喜怒。他缓缓抬起头“玛莎在上,一定会欣慰于她的子民拥有向往与追求和平之心;因为无论是克鲁兹人还是埃鲁因人,至少证明炎之王的后人还坚持正义——” “然而”他话锋一转,神色也冷了下来:“安培瑟尔而今却为黑暗所笼罩。圣殿无能。竟至宵小之辈猖獗于厮!” “在前往此地之前,我得到消息——声称在座的诸位之中竟有人与羊首教徒勾结。但我不愿相信埃鲁因光辉的贵族竟堕落至此,我希望在会议开始之前,有人能站出来自证清白!” 默罗斯大主祭一言既出,四座哗然。 大厅中一时不禁响起了嘤嘤嗡嗡的议论声。所有人都在好奇地看着左右,仿佛要找出那个贵族之间潜藏的内鬼一样。 只有布兰多冷冷地看着北边西法赫大公、尤熙、维托金一行人面带自得,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只有安列克神色淡然,一派与我无关、高高挂起的样子。 北方已是铁板一块。 布兰多回过头。发现南首一众青色的骑士仍旧按兵不动,仿佛静观其变的样子。 众人之中只有马卡罗一脸不屑,利伍兹面沉似水。“卑鄙!”布兰多听到伯爵小姐轻轻骂了一句。 “马卡罗先生,你知道我是在说谁。” 默罗斯的目光忽然转向王党一行。 “啊!”人群中有人发出惊讶的声音,仿佛刚刚预料到了什么。 “无稽之谈。”马卡罗冷着脸。他暗暗皱了皱眉,圣殿发动得比预想之中早了一些,这让他感到有些被动。 不过对方这么步步相逼,难道已经准备好战争? 黑刃军团至今还在灰山一线并未推进。只有一支先锋部队抵达了安培瑟尔。究竟是什么让对方如此有恃无恐? “我也知道这是无稽之谈。不过既然是无稽之谈,希望马卡罗先生能在这里拆穿这个谎言,还我们一个真相。” “我们必须得知,埃鲁因贵族不容污蔑。” 默罗斯静静地回道。 “好吧,虽无必要,但也不过是举手之劳”马卡罗冷冷地答道:“不过在自证之前,我可敢问。主祭大人既然这么说,可有什么证据?” “自然。” “确切的说,我有的不是证据,而是证人。”默罗斯又补充道。 一片哗然。 布兰多也是微微一扬眉——王党中出叛徒了!他立刻想到。 果然,马卡罗等人也立刻又惊又怒地回过头,王党与旧贵族斗争多年,但内部还从未有过产生叛徒的事情。 不止是马卡罗。 在座所有人都有些吃惊。王党内几乎都是一时之杰,甚至流传有‘只有战死的王党,没有投降的王党’这样的传言。谁竟会做背叛小人,所有人都不禁把目光投向最南方的王党一行人。 但他们才刚刚看过去,默罗斯身后已经走出一个人来。 竟然是他。 布兰多既惊讶,又恍然。 “贝格宁子爵!”半精灵少女霍然站了起来,用一种几乎从不认识的目光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她脸上的神色还显平静,但握紧的、颤抖的双拳已经说明了一切问题。 “我弟弟呢!” 公主殿下深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出这句话来。 但贝格宁只是看了他一眼,也根本不去管一旁脸色阴沉的马卡罗。他抬起头来,面对所有人:“世人皆知,我曾倾慕于公主殿下,甚至背叛家族。但即使如此,我也不能容忍王党与邪教徒沆瀣一气,更不愿意看到公主殿下沉沦其中。” 字字落地有声,大厅中一时寂静。在场众人此刻已经完全猜到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可也忍不住庆幸自己没有惹上西法赫家族。 太狠毒了。 布兰多砸了砸嘴,历史上竟从未提到过这位子爵大人对于王党有过丝毫背叛,反而对于他对于爱情的忠贞追求赞誉有加,此人真是能够隐忍啊。 他心中一片惊讶交加,但却隐隐有一丝莫名的欣慰;至少让王党被背后捅一刀,总比自己被背后捅一刀来得好,不是么? 不过随之而来的却是大麻烦,他没记得错的话,小王子可是对方带走的,这下就麻烦了。而且更大的麻烦还在后面。 他忽然看到贝格宁朝自己转过身来。 这家伙要干什么? “伯爵先生,你身边这位布兰多先生,只怕并非是你的幕僚吧?”在布兰多心思如电闪的当口,贝格宁子爵已经冷冷地朝迪尔菲瑞开口。 “啊” 迪尔菲瑞一下愣住了,她从没想过战场一下就来到了自己身边。按照布兰多的说法,他们这一次应该是策应公主离开安培瑟尔,这也是护剑者家族的任务。 而不是直面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贝格宁并不指望她会回答,能让对方露出这个惊讶的神色就足够了。他继续咄咄逼人地提问道:“布兰多先生,我这里最早的消息得知你来自于布契,自称是高地骑士。然后你又在托尼格尔叛乱,杀死当地的领主,聚众作乱。” “而另一个真相是,你的真实身份是羊首教徒,并与万物归一会有染。而现下正与王党密谋合作,图谋这个王国的权位,我说的可有错?” 子爵微微抬起下巴:“是真是假,其实不必回答。我们只需要问一问来自卡拉苏的众位高贵的骑士先生们,你究竟是不是那个所谓的高地骑士的后裔,你的贵族身份究竟从何而来,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布兰多一下皱起了眉头。 对方是有备而来啊 虽然他倒不是有多怕被拆穿身边,反正今天之后乱党的身份也是要坐实了。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回过头去,看着那些真正的来自群山与高原之上的骑士。 当了一年多的盗版,遇上正版时,难免还是心下惴惴的。 贝格宁自信地笑了笑,转过头对高地骑士团团长所在的方向问道:“尊敬的团长大人,传闻你一向言出必诺,恪守骑士的信条,我们相信你绝不会撒谎,因此就由你来告诉大家真相如何。” 不得不说贝格宁很会说话,高地骑士团团长也微微一笑,他的确是个古板的骑士。高地骑士团由他的家族一脉相传,骑士精神几乎已深入他骨子之中。 这位大团长昂起头来——远远地看起来不过是个普通的中年人,不过布兰多却恰好认识这个叫做布尼德?诺伯特的男人,当对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他也忍不住心下一阵心虚。 钢之骑士的称号可不是平白得来的。 这位看起来很好说话的大叔,在卡拉苏的名声如日中天,历史上以及现下死在他手上的玛达拉将领那是要以两位数来计算的。 而也正是因为有他在,第一次黑玫瑰战争中玛达拉才没在卡拉苏占到什么太大的便宜。 只见这位大叔也对布兰多微微一笑,但目光却移向他身后:“夏尔,是你这家伙吗?”他认真地问道。 哗 大厅中一片哗然。 第三百零七幕 怒卷 IV 凌晨六点。 黑刃军团先锋营驻地—— 凄厉的魔法警报一瞬间席卷了整个营地,仿佛山崩海啸。黑甲骑士全副武装,挂着叮叮当当的配件冲出休息区,直奔向自己的坐骑。 一头头飞龙正在张开翅膀。 库兹塔尔?波莱曼子爵放下单筒望远镜,南方的天空黑压压一片,无法计数的猛禽穿梭于雷电之间,仿佛世界末日一般的场景。 “是德鲁伊。” “南方佬穷途末路了。” 他沉默不言,翻上鞍座,一只手握住近五米长的龙枪,然后高高举起左手。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仿佛一瞬间从营地中爆发开来:“黑刃军团,第一龙骑兵大队——” “出发!” “出发——!” 一只接着一只巨兽腾空而起,展开的双翼遮天蔽日。地面上的后勤兵目送他们的骑士升空,仿佛转眼之间就在天空之上展开一个巨大的迎击阵型。 “达利特,关键时刻你可别又掉链子啊!”地勤人员朝天上高叫道。 “去你的!”天上的骑士笑骂道,年轻人抬起头,前方,雨云之下雷电翻腾一片金红,数以万计的猛禽扑面而来。 “是箭鹰!” “——注意它们加速了!” 上面的声音高喊道。 “所有人,加入战斗队形!”魔法水晶中传来严肃的声音。 “收到,已归队。” “第一攻击集群预计三十秒后达到。” “二十秒。” 达利特抬起头,眼里全是好战的狂热;黑刃军团在此待命已久,而此时此刻,所有人只感到全身上下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库兹塔尔?波莱曼子爵手持龙枪,心如坚铁,只默默在估算时间到来。 “十秒。” “八秒。” “二秒。” “接战——” “为了埃鲁因!”安培瑟尔的天空那一刹那之间仿佛被巨大的厮杀声所点燃,滚滚沸腾起来。 巨大的黑色飞龙与无法计数的猛禽交错而过,一瞬间,腥风血雨,张开的双翼如同刀刃一般切入羽翼的风暴之中,飞鸟的尸体如同雨点一般纷纷落下。 但飞龙骑士亦在巨大的阻力下被裹挟,第一锋矢的攻击阵型转瞬间就荡然无存。四面皆是示警的吼叫,厮杀,惨叫混作一团——前面的骑士在巨大的冲击下被活生生扯下鞍座,飞龙也不堪重负,哀嚎着一头头翻滚坠落。 如同一颗颗黑色的流星—— 战火,蔓延燃烧。 大厅中嘤嘤嗡嗡的议论声好像一瞬间静了下去,庄严肃穆的洛克什别宫如渊拱顶之下只剩下死寂,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夏尔,是你吗?” 高地骑士团团长布尼德?诺伯特长身而立;他面带自信,声音并不高昂,但却在大厅之中反复回荡。 一片哗然。 所有人皆面面相觑。 “布尼德团长,你说那个名字?”一名使节不敢置信地问道,那人从戈兰—埃尔森的席位上站起来。 “布尼德团长,你可没有看错?”另一名议员也高声加入其中,这个人是维埃罗大公的亲信,布兰多过去在游戏中与对方有过一面之缘。 其他人也议论纷纷,大多数人的目光一时都集中在夏尔身上。“啊!”伯爵小姐忽然发出一声惊叫,她活像见了鬼一样看着年轻法师:“啊,我怎么没注意到真的好像!” “像什么?怎么了?”布兰多莫名其妙,他开始好有点好笑,好笑的是刚才还在一旁表演的贝格宁子爵这下就成了一个小丑。 但现下的情况,却有点超出他的预计了。 他不禁回过头,目光落在自己的法师侍从身上,好像重新认识一下对方一样:“夏尔,看起来好像你挺有名,能解释一下吗?” “哈,”夏尔干巴巴地笑着:“领主大人,我看这只是个误会。” “我看不像。” “真的。” “那你最好和他们解释一下。”布兰多忽然一怔,他听到了大厅之外的厮杀声。马上停下来对方眨了眨眼睛,意思是‘有什么事待会再说’。 开战了。 夏尔立刻理解了自己领主的意思,立刻回过头向高地骑士团团长大答道:“团长大人,我想你可能认错人了?” 大厅中又是一静。 从突如其来的喧闹到突如其来的安静,转变却很自然—— “认错了,是么?”布尼德骑士不以为意地一笑,眉毛一扬。 他还想说什么,但话音未落,忽然整个大厅轰然巨震。 布尼德一停,疑惑地抬起头。 所有人下意识地抬起头,声音明显是从上方传来的——出了什么事?几乎是片刻,第二次巨震如期而至,但这一次更加剧烈,大部分人人措不及防之下都跌倒在地上。 “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 “地震了吗?” 大厅中乱作一团,‘哗啦’一声巨响,忽然之间洛克什别宫的水晶穹顶破开一个大洞,水晶碎片纷纷落下,冷风灌入,随后一头巨物直坠而下,轰然落地。 “啊!” “救命” 一时间外面的风雨倾泻而下,但大厅内却是一片烟尘。贵族们几乎吓呆了,尖叫声立时响成一片。 只有布兰多看清了那东西——大厅中央躺着一头飞龙的尸体,已经折断了脖子——是黑刃军团的飞龙骑士。 几乎是同时,耳边传来安列克大公沉稳有力的声音:“杀出去!” 所有人皆是一呆,但马上反应了过来。 “圣殿骑士,拦下马卡罗!”这是默罗斯的声音。 “抓住格里菲因公主!”贝格宁子爵尖叫道。 布兰多也一下子反应了过来,他立刻一只手护住迪尔菲瑞,同时高声命令道:“夏尔,杀到公主那边去!” 大厅中马上一片混乱。 达利特满脸是血。 他透过残破了一半的面罩向外看去,天地之间几乎是一片血红。无数猛禽环绕着飞舞,上空之上的战场形同绝地—— 而在最中央,那个身穿树木斗篷的大德鲁伊仿佛神祗,每一个法术从他手上生成,形成木矛或者是岩刺,就有大量的龙骑士半空坠落。 大德鲁伊,黄金上位。 达利特心中一片寒意,若不是魔法水晶中还有声音传来,他几乎要颤抖起来。冷冰冰的厮杀正在飞快地吞噬着每一个人的战斗意志。 “第三、四小队组成突进阵型!” “是波莱曼子爵,子爵大人他杀进去了!” “近卫队,掩护突击!” 魔水晶中嘶吼声响成一片,龙骑士正在半空中重整队形,他们正在作最后一搏。飞龙并不适合长时间在半空战斗,尤其是在与骑士一起负重的情况之下。 “该死的南方佬!”达利特咬牙切齿。 但这是最后一击了,在前方,库兹塔尔?波莱曼子爵的飞龙一往无前,黄金中位的实力展露无遗,仿佛长空之上的彗星。飞龙骑士眼中只剩下狂热一途,皆众尾随其后—— 锋矢已成,合围近在眼前。飞龙骑士损耗// trget=”bk”>" trget="bk">ttp://om/”>书迷楼最快文字更新 trget=”bk”>" trget="bk">om无弹窗无广告//虽剧,但敌人亦穷途末路。 胜利的天平已经倾斜。 “看下面!” “援军,援军来了——!”魔法水晶中又传来振奋的声音。 达利特回过头,安培瑟尔港内一片红色光点升起。骑士团,炎之圣殿驻扎在港口内的骑士团动了,炎之圣殿参战了! 忽然之间他只想兴奋地大叫,真是酣畅淋漓的战斗。 不过敌人算是可敬的对手吗?大概吧。达利特脑子里翻腾着混乱的想法,他无意识中向侧翼扫了一眼,随后视野就永远定格在了那方向—— 安培瑟尔以西。 安列克群山的方向。 一片黑点正在飞速接近。 “左、左翼,左翼发现大批来历不明的空军!重复一遍,各部注意,左翼发现大批来历不明的空军单位!”魔法水晶里已经传来结结巴巴的声音:“等等!不,不对,对方也是飞龙骑士?” “是援军?” 所有人都滞住了,哪来的援军? 但只有达利特的瞳孔在一个劲的紧缩——他的视力极好,远远就看出了对方的来历与番号。那根本不是什么援军那是 “是敌人,敌袭——!”他猛地抓起魔法水晶凄厉地吼道:“是南方军团!是南方军团的飞龙骑兵!准备迎敌!”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原来、原来下面炎之圣殿的骑士们根本不是来支援他们的。 他们是来迎击南方军团的啊 只是,南方军团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玛莎在上啊! 漫天风雨之中。 诺斯达如同标枪一样挺立在自己的坐骑上,任由风雨扑面,任由电闪雷鸣点亮他的双眼,但心中却有如古井无波。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在信风之环受到的伤给他留下了永久的疤痕,不过随即释然,疤痕是战士的勋章。 至少,他又回到了南方军团。 回头看了一眼,与他并肩而行的飞龙上搭载着同样数量的树精灵射手。对方向他回应以点头,曾经是并肩作战的战友,而现在又要再一次协手。 只是,目标不再是狼祸而已。 是的,王国抛弃了他们。 但南方军团却不能抛弃故土—— 诺斯达举起长枪,直指前方:“龙骑兵听我号令——攻击阵型——目标,黑刃军团!” “为了埃鲁因,突进!” 一个巨大的锋矢在半空之中形成。 “南方军团,突进!” 所有人都明白,埃鲁因的内战已经正式拉开了序幕。 一片烟尘弥漫之中,布兰多对上了自己的第一个对手,一名圣殿骑士。他看到对方时,对方正在与尼玫西丝交手,事实上黑发的女骑士正节节败退。 但她却不能有丝毫懈怠,因为格里菲因公主就在她背后一步。 看到这一幕,布兰多想也没想,直接一剑刺了过去;布兰多的剑术一贯凶狠野蛮,这一剑也丝毫不例外,简直连一点贵族礼仪也不讲了,和偷袭差不多了。 炎之圣殿的圣殿骑士无一不是要素开化的强者,但遇到这样的死缠烂打也不可奈何。只得回剑来救,‘当’一声金属颤鸣,两剑相交,两剑各退。 尼玫西丝终于找到机会后退一步,她用手捂住嘴咳了一口血,喘了口气,立刻脸色苍白地抬起头来看着布兰多:“这剑术是谁教你的?” “待会再说吧。” 尼玫西丝咬了咬牙,但还是点点头。 圣殿骑士已经注意到了布兰多,事实上对方显然认出他来,金属面罩下的眼睛闪烁着冷冷的寒光。布兰多立刻感到身体周围的气流微微一滞,连带他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小心,他的要素应该和风有关。”尼玫西丝马上提醒道,女骑士的声音冷得渗人,但还是带上了一点儿关切。 这声音却让布兰多感到有点热血沸腾。 真像啊。 真像学姐。 如果学姐还在这里的话 还在这个世界的话 学姐大人。 布兰多忍不住闭上眼睛,有那么一瞬间,他感到自己的感知好像沿着自己的剑无止境的延伸了出去。明明是一片黑暗,但所有的景物都好像就在眼前。 一点一线。 一个由法则构成的世界。 一高耸的墙垒,就这么出现在了他面前。 要素之墙! 布兰多心中巨震。他猛然睁开眼睛,眼中所见已一切不同,他眼中最深沉的地方仿佛燃烧着一团银色的火焰,无数关于世界的法则、含义与万物最终的命运,正在向着无限的方向演绎。 这怎么可能? 他举起剑。 “风要素,束缚。” “最次级要素。” “凭这也想要束缚我?” “不过虫豸。” 无比自信的声音,仿佛凌驾于万物之上。布兰多单手举剑一挥,圣殿骑士的大剑才刚至,两剑一交,仿佛布兰多随手甩出一条火花。 圣殿骑士手中的剑竟是脱手飞出。 圣殿骑士骇然,他做梦也没想到竟会有这样的怪胎,竟在战斗之中触摸到要素之墙;布兰多这一剑其实并非是他本身的力量,而是带上了法则本身的力量。 他一醒来,这一剑就从法则的世界中脱胎而至。 沛莫能御。 不过圣殿骑士毕竟是炎之圣殿最顶级的战力之一,剑一脱手,马上反应过来,抽身就退,快若闪电。 布兰多放平剑,一剑横斩。 剑尖与对方已失之毫厘。 但正是这样。 “啊——!”圣殿骑士忽然发出一声不可置信的惨叫,他一只手捂住胸口,胸甲上已经开了一条不深不浅的口子,鲜血泊泊流出。 布兰多抬起头,心中已是狂喜,眼中闪烁着慑人的光芒:“——必中!” (ps:必中!求月票!) 第三百零八幕 怒卷 V 飞舞的烟尘一时间的停滞,一层金色的线条沉浮于这个广阔而又封闭的空间中,以布兰多为中心,另一头连接着整个世界的法则。只闪烁了一下,转瞬即逝。 这是就要素。 同时间布兰多人物状态中要素一栏向下延伸出一个支系,上面多了一小行属性:必中:只要法则之线趋向于稳定,施法者可以让下一次攻击出现在空间上的任何一个坐标上,启动此权限需要消耗50秩序之力。 “老伙计,终于又见面了啊!”布兰多几乎有些怀念地看着这条属性——要素,其实也就是法则的力量。凡世之力从黄金的巅峰到要素之境界有一个跨越,它超越一切凡世的力量层次,在两者之间建起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这条鸿沟甚至远远超越了金之位与银之阶,银之阶与铁之价的差距,凡人之中只有少之又少的天才才能最终触摸到要素之墙够掌握这种力量。 但一旦掌握了这种力量,跨越鸿沟之后,就步入了另一片天地。前世玩家有一个共识,从第一个玩家达到五十五级(1)显化要素开始,琥珀之剑的历史才算真正翻开了第一页。 (事实上根据兼职不同,这个等级会上下浮动) 为了这一页,苏菲曾经用了三年半的时间。 而当时的世界第一用了十个月。 而这一次,他用了一年。但这是因为他在托尼格尔绕了一大圈路,分心于布局的缘故,也因为同样的原因,他完全可以估计出自己的实际战力要远远当时所谓的世界第一。 布兰多轻轻竖起剑锋,剑尖指向对面的骑士,大地之剑沉黑的剑刃周围的空间隐隐共鸣。 言出法随,因果倒转,要素之中的‘必中’有许多表现形式,但他的必中显然不是其中之一,反而具备鲜明的空间特征。 空间要素,这几乎是最强的几种要素之一。 布兰多怎能不喜,这比他前一世的要素强出不知多少个档次。他前一世的要素与之一比简直都不好意思说,莫非穿越还可以改变脸的属性?名为苏菲的灵魂一时间不由得对布兰多感到羡慕嫉妒恨。 虽然自己嫉妒自己显得有些古怪。 不过他稍微有些可惜,在要素显化的阶段,秩序之力的上限是100,必中使用一次就需要消耗一半。之前那一剑是在脱离法则的世界之后无意识出手,否则措不及防之下必定要那圣殿骑士人头落地。 错过这次机会,之后就没那么容易了。 虽然他的必中只要想就能让一下剑出现在空间上任何一点,但那要有一个前提,就是‘法则之线趋向于稳定’;布兰多抬起头看去,那些由他所掌握、只有他才能看到的金色的空间之线不可能在无限的距离上趋于稳定,事实上超过五十米,这些原本编织世界的法则之线就逐渐暗淡了。 同时在这些金色的线条靠近那名圣殿骑士身边的地方,也在发生着扭曲,这说明那附近有与对方的法则重叠、交错的地方。 因为对方也是圣殿骑士,也是要素境界的强者,甚至已经真正开化了要素,比他更强一筹。若不是空间要素过于强势、并且又是出于措不及防的状态之下,他很难做到一击毙命。 当然,‘必中’就是‘必中”掌握如此强势的要素他要出手伤到对方还是很简单的。但为了再给对方添一条疤痕,就要用掉剩下所有的秩序之力,布兰多还没有丧失理智到这个地步。 “可惜,只是要素显化的主动能力,要是能主动操纵要素,以空间要素的强势倒是能和对面堂堂正正一战。可那得等到要素开化之后了” 他收回剑,马上扶起半跪在一旁的尼玫西丝。 女骑士冷着脸轻轻哼了一声,皱了皱眉,显得非常痛苦。她以黄金阶的实力要强拦住一个圣殿骑士,显然受了不轻的伤。 要说尼玫西丝和他非亲非故,可布兰多总觉得自己扶的就是学姐。一想到对方居然对个女人也毫不留情,尤其是对于一个圣殿骑士来说尼玫西丝简直和手无寸铁差不多,他就忍不住有些没好气地瞪了对面一样。 毫无疑问,要不是实在打不过,布兰多就要拎着大地之剑冲上去再战三百回合了。 对面那圣殿骑士显然也察觉到布兰多并不好惹,一只手捂着伤口,警惕地后退了一步。在战斗中触摸到要素之墙的怪胎别说他没见过,圣殿上千年历史的记录中也没有一个,何况他退一步也不是要让布兰多与公主一众逃走,因为这个时候大厅已经落入了圣殿一方的控制之下。 洛克什别宫的水晶穹顶被砸开了一个大洞,像是只无神的眼睛,漠然地望着外面阴沉沉的天空。雨水顺着水晶穹顶往下滑落,从下面看去形成一层层纹理,水流流经断面,垂下数条肮脏的瀑布。 水流哗啦啦冲刷着地面,大厅中的烟尘很快沉淀在浊水之中,地面上的水已经淹到半寸深,到处都是倾倒的椅子。 而在大厅周围,早就布满了从外面涌进来的僧兵。西法赫王室的剑豪焰发尼古拉斯与‘趋奇者’ 加尔洛克一左一右分别把守着两边的侧门。在众人身后,还有另一个圣殿骑士把守着正门。 算上默罗斯大主祭,光是在这大厅之中对方就出动了五位要素之境的强者,更不用说一旁还有个要素显化的黑刃老将杰拉特,姑且可以算半个要素之境。 布兰多扶着尼玫西丝,公主与欧弗韦尔在他身后;而王党一行人却站在另一侧以马卡罗与利伍兹为首,布加护卫在侧,也算是有两个要素之境。 可惜芙雷娅没有进入圣殿的资格,不然到是能震慑住这些家伙。 布兰多环视一周,在人群中看到不少熟面孔,这些人在游戏中都是有头有脸的p,大多都是北方一边黄金阶的高手,最差也有白银巅峰,他过去没少和这些人打过交道、或者在他们手下做过任务什么的。 毕竟黄金阶以上,大多都是有封地的贵族,甚至爵位还不低。就说让德内尔伯爵手下的几人,除了库兰比较特殊之外,大多都是身份地位崇高的家臣,玩家在游戏初期地位远远不如这些p,在他们手下‘讨生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而今历史变幻,在今天的安培瑟尔,这些人却都成了彻头彻尾的炮灰与配角路人,布兰多一时不由得有些感慨。 大厅中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哗哗的水声。 与今天这事无关的大小贵族——诸如戈兰—埃尔森与维埃罗公爵手下前来打酱油的使节们,此刻大多都吓得脸色苍白——他们大概料到事情的变化,但没料到双方会翻脸如此之快。此刻被僧兵驱赶到一边不敢作声,只能静观大厅内的变化。 只有高地骑士一行人,跟着布尼德站在大厅中间,只有他们身边没有一个僧兵。让布兰多不由得感叹,果然牛逼的人在哪里都牛逼。 至于安列克大公,他一时间竟然没发现对方在什么地方,想来是乘乱杀了出去,不想趟这浑水。以他身边雄鹰剑客与白银骑士的实力,圣殿外围估计也没什么人拦得住他们。 然后布兰多才看到了迪尔菲瑞,这位燕堡伯爵大小姐在安德丽格的保护之下没受太大的惊吓,更不用说她身边也有三个黄金阶的护卫。其实算起来王党一方加上他,加上护剑者家族,黄金力量也有十数个之多,不过只是要素之境的强者就差得太远了。 布兰多清楚这一点。 在场的诸人其实也都看清了形势,安德浮勒大圣殿的新任大主祭——默罗斯自然也心知肚明,因此他除了面色依旧阴冷之外,倒是镇定自若、显得有些有恃无恐。 他站在原本的位置,身边一左一右两位高阶神官,一动不动,抬头看了一眼一旁的高地骑士,然后转过头——显然,这位主祭大人也不打算惹这些刺头。 在他看来卡拉苏大公还好,高地骑士才是真正棘手的对手。他们背后是黑塔巫师,你说你不知道黑塔巫师是什么东西?那你一定知道布加漂浮在天上的那几十座浮空城肯定不只是用来建设浮空花园而已。 显而易见的,卡拉苏大公打发这些高地骑士来参加这次会议就是来恶心人的。这位大公一向对于中央桀骜不驯,他心知肚明,但也不想参与到这个王国的勾心斗角中去。 默罗斯看了一旁的西法赫大公一眼,这位大公阁下脸色正不大好看。 然后他才再回过头,目光落在公主殿下身上。 “公主殿下,事情已经很清楚了,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大主祭缓缓地开口道。 “贝格宁呢?”格里菲因公主皱了皱眉,如此问道。她默默地数着大厅中的人,却没有看到那个最令她痛恨的面孔。 半精灵少女面色冰冷,她恨的不是对方对他的欺骗,而是自己的弟弟还在对方手上。 一想及此,她就咬紧了银牙。 “为了保护证人的安全,他已经被送到安全的地方去了。”默罗斯面不改色地答道,如果是普通人,他到不介意送出去给这位公主殿下解气,如果可以换得对方同意接下来的要求的话。 但这位可不大一样,首先不要说他是西法赫公爵的幼子,更重要的是他本身的身份和地位。 他摇了摇头,答道:“公主殿下,请你不要一意孤行。” “不,主祭大人,这里有一个问题,”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说道:“事实上是这样的恩,我觉得大家要讨论的这些问题都太过复杂了,但现在差不多到了用早餐的时间。公主殿下还在长身体的年纪,我觉得你应该送我们出去用餐完毕,再来继续开这个会议,以显地主的礼仪。” 所有人一开始还只是微微一愣,在这种场合插话本身就是一件有失水准的事情,在场的众人都不由得去找是谁这么不讲贵族礼仪。可等到这人把话说完,众人都不由得呆了。 包括戈兰—埃尔森以及维埃罗公爵手下那些打酱油的贵族使节们都听出来了,这当然不是什么讨论吃早餐的问题,是有人居然敢在这个时候开大主祭的玩笑。 他是疯了么? 连高地骑士团团长都忍不住挑了挑眉毛,一脸惊异地看了过来。 事实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位小小的燕堡伯爵的‘幕僚’身上,因为之前开口说话的正是布兰多。 如果说默罗斯的脸色之前是阴冷的话,这下都快滴得下水来了。他像是看死人一样看了布兰多一眼:“这位阁下,如果你觉得在临死之前讽刺我两句就能好过点的话,我倒是不介意你多说几句。” 他轻蔑地摇了摇头:“我见过许多邪教徒,他们大多是你这样空逞口舌之利之辈。” 布兰多微微一笑:“不不不,你搞错了,主祭大人。刚才那句话我并不是对你说的,而接下来这句话才是要对你说的,只是不知道你听不听。” “当然不必,”脸色发青的西法赫公爵终于插了进来,他先看了高地骑士一眼,仿佛指桑骂槐地讽刺道:“大主祭是什么身份,岂能在此听你胡言乱语。” 他本来是意有所指,随口喝斥。但没想到布兰多忽然住口,回过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一瞬间,这位王国呼风唤雨的大公爵只觉得周围的空气一下子被抽空,仿佛无数利刃加身、无限的空间层层叠叠地向他压来,西法赫大公一瞬间只觉得仿佛世界末日来历,吓得忍不住尖叫一声,若不是一旁的尤熙侯爵扶了他一把,他几乎要跌倒到一地脏水中去。 布兰多看了他和他身后的尤熙一眼,冷冷地说道:“跳梁小丑,你们干的丑事,算账还在后面。” 尤熙也吓了一跳,布兰多虽然没说,但却仿佛意有所指。他心下隐隐不安,一下联想到了玛格达尔公主的事,低下头揣摩,待会是不是要向默罗斯主祭确认一下。 而正是这个时候,大主祭却轻轻地‘咦’了一声,他一抬手阻断布兰多与西法赫大公之间的视野连线;他开始都没注意到布兰多竟然已有了显化要素的实力,事实上布兰多之前那一眼就用上了要素的力量,对于西法赫大公这样一个普通人,他不过稍稍拨动了一下法则之线,就足以吓得对方崩溃。 只不过若对面是安列克这样本身实力出众的家伙,恐怕就难以奏效。当然,布兰多要用上必中能力的话,五十米内(书书屋 trget=”bk”>" trget="bk">om最快更新 ref=””" trget="bk">ttp://om” trget=”bk”>”" trget="bk">om” trget=”bk”> ref=””" trget="bk">ttp://om” trget=”bk”>" trget="bk">om)杀要素之下哪怕是黄金巅峰的存在都如杀一鸡。 “哼,”默罗斯冷哼一声:“有点小聪明就显摆,小辈而已,我倒要看看想对我说什么。” 布兰多一摊手:“挑衅在先的可不是我,大主祭,不过我想对你说的是,你在想解决我们之前,是不是先考虑一下你自身的安全问题。” 自身的安全问题? 默罗斯忍不住有点好笑,事实上他本身就在冷笑。当然或许不排除布兰多是在掩藏实力,否则也无法解释他的实力增长得如此之快,不过本身作为一位要素之境的神官,在四名要素强者的环绕之下,能被对方击杀? 就是炎之圣殿中持权主祭里最强的那几人,恐怕也没这个实力。 只是他一丝冷笑还没来得及收回,就在布兰多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刻,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忽然从他身后升起。默罗斯一生走到如今这一步,遇到的大大小小的危险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要说像是他这样的人,那怕是遇到再可怕的危机也不会畏之变色。 但这一次,默罗斯却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自己被什么可怕的巨兽盯上,下一刻就会殒命。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过这种预感了。 他面色一变,下意识地回过头。 但人多眼杂,其实已经有人先他一步喊了出来:“看那边,那是谁!” 默罗斯看到布兰多身边,虚空之中伸出一只手来,这只手正在掀开一块布。确切的说,那是一张斗篷:“巨人斗篷” 他还算见多识广,竟是一眼认了出来。但下一眼,这位大主祭就忍不住跳了起来。不止是他,所有随他一起的来自克鲁兹的高阶神官、圣殿骑士都忍不住露出恐惧的神色。 “这、这、这不可能!” “梅菲斯特!” “灰剑圣!” “好久不见,默罗斯,这一次我又给你们克鲁兹人送礼物来了。”某个大叔朝他们微微一笑,仿佛人畜无害。但下一刻,一股恐怖的力量从他身上蔓延而出,瞬间笼罩了整个大厅。 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这是凡世之间最巅峰的气息—— (ps:早上卡了下,本来想请个假找下灵感的。不过想了下,每天还是坚持写一章比较好,免得又断了,万幸,总算写出来了。果然人还是得逼下自己。) 第三百零九幕 怒卷 VI 其实在黑森林的时候,梅菲斯特的力量还远未达到今天的水准,在凋零领主安德莎掌控要素领域的极之境面前也不过只能勉力支撑而已。 但与安德莎一战之后,他对灰之领域的理解又深了一层,竟一举突破开化要素巅峰,转而进入极之境;在布兰多所知的历史上,这位旷古铄今的天才剑圣要到大约五年之后才有这个水准。而照这个进度发展下去,他最后在大时代之中进入圣贤领域也不是不可能。 要素五境。 开化要素,真理之侧,巅峰法则,极之境界,圣贤领域。 从最久远的一纪开始,世界与魔力的守则‘tmt’上就写下这样的规则,开化要素之后的五个‘世界’,穿行其上的人如同旅者——一一越过之后才能触及玛莎所谓的‘最终之领域’。 第一个世界尤维斯托的真理与荆棘之墙,既要素之壁,穿越这道亘与世界法则线上的长墙,才能达到第一个世界。凡人谓之开化要素,既触及真理的世界。 第二个世界白塔奥维利亚,传说白塔支撑起沃恩德的一切秩序,是所有法则之线的起点与终点,一切法则以它为中心形成一个称之为‘世界’的超圆;玛莎在白塔之上写下一切真理与法则,旅者环绕白塔向上攀登,逐一理解世界的真义。 仿佛孩子与长者携手而行,凡人谓之位于真理之侧。 第三个世界。螺旋巅峰,尤克特拉希尔圣山。传说之中一切真理诞生的地方。在白塔之上,巨大的螺旋与白塔完全对立。与白塔互为倒影。一片混沌之地。苍之诗形容其为玛莎的故乡。这里是混沌与秩序终极对立与相谐之地,世界上黑下白,共生共存。无尽扭曲之中漂浮着旧世界的碎片,沃恩德根植于这片土壤之上,同时在这里演绎过去(书书屋 trget=”bk”>" trget="bk">om最快更新 ref=””" trget="bk">ttp://om” trget=”bk”>”" trget="bk">om” trget=”bk”> ref=””" trget="bk">ttp://om” trget=”bk”>" trget="bk">om)、现在与未来。 在此掌握巅峰法则之后。既进入极之境界,神圣的殿堂。 第四个世界,最终平原。 这里是玛莎创造沃恩德的初始之地,现下只余一片灰白的平原,平原上奔行最原始的力量与元素。抬头仰望。上空既是魔力之海,魔力之海波澜壮阔。永不停息,也永远向着一个方向流动——既是时间、空间与一切能量的方向——此地也是距离沃恩德最近的底层世界,可以说是沃恩德的影子。 最后,第五个世界,一切初始之湖,生命最初诞生的地方。传说这个地方与盲女神伊莲的深渊之池相连,因此可以揭示一切秘密与真相,甚至是未来。只有达到此地,凡人才能回归本我,超凡入圣,步入真正的圣者的领域。 既凡人所谓的圣贤领域。 当然,并非是真正要到达这些世界。但随着力量逐渐增长,凡人会逐渐在精神世界中看到这些景象,就像是布兰多触摸要素之墙一样,那无形的法则之墙,在他的精神世界中的的确确真实存在过。 现今的梅菲斯特,一只脚已经踏入了超凡入圣的最后一关,事实上在与安德莎那一战之后,他就看到了螺旋巅峰的终极含义。极之圣地早已向他打开了大门。 灰之要素的终极含义。 他站在那里,赖以成名的巨剑背在身后还未出鞘,只不过向克鲁兹的两位高阶大神官、两名圣殿骑士与大主祭默罗斯静静一笑,但仿佛世界就化为一片没有颜色的灰白,使人深陷;在灰的世界中,没有黑白,没有任何相对的两极,时间没有所谓流动还是不流动,物质的状态没有所谓消亡还是存在,一切皆在两极之间的状态徘徊。 因此梅菲斯特没有所谓进攻还是防御,在他的法则之中生死既是虚无,存在皆无意义;他就那么在默罗斯面前一站,这位高高在上的大主祭只感到寒毛直竖,只觉得对方一眼自己就会化为飞灰。 甚至比飞灰更无价值的存在。 “极之境?”默罗斯变了脸色。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默罗斯,你最清楚。”梅菲斯特并不回答,而是如此说道,“我的祖国消亡之时,我知你在什么地方。” 此言一出,安德浮勒大圣殿的主祭知道今天已无法善了,“梅菲斯特,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他一边向自己的属下使了个眼色。 接到指令的圣殿骑士一剑向梅菲斯特刺出,但灰剑圣却好像没看到一样,仍由对方的剑刃穿过他的身体,“小聪明救不了你,默罗斯,今天你死定了。” 所有人都看清了这诡异的一幕,一片灰色的世界之中——明明前一刻好像还在洛克什别宫的大厅之中,但下一刻整个世界好像变成一片灰白色的原野。灰剑圣就在这原野的中央,圣殿骑士一剑刺中,就好像刺中一片纸,或者说一个虚像。 但梅菲斯特的‘幻影’还在说话:“艾登兰特,圣殿的风骑士,偌大的名声。”他手一挥,背后的巨剑划出一个无与伦比的弧线——明明给人的感觉是虚像一般,但一声如中败革般的闷响,圣殿骑士握剑的一条手臂已经高高飞起。 无数的血珠喷洒而出,圣殿骑士惨叫一声,连忙用剩下一只手护住自己的身体。天青色的法则之线沿着他手臂的方向延伸,编织出一面巨大的护盾。 风轻柔无物,又利如坚钢,但也救不了他的命。只见梅菲斯特铅灰色的剑锋从他手臂下滑过,所经之处天青色的法则之线一一同化,仿佛土崩瓦解。 “若时间不流动,风自然也停息了。” 梅菲斯特一剑刺入他的心脏,剑刃直没入三分之二还有多,剑尖甚至刺穿了骑士背后的铠甲。艾登兰特像是一只被串起来的龙虾一样徒劳地挣扎了一下。嘴里发出咯咯的声音,然后头一歪。失去了声息。 圣殿一个堂堂的要素阶的圣殿骑士,竟然连一招都没走过就被斩杀当场。在场除了布兰多之外几乎所有人都咽了一口吐沫。 “就是现在!”默罗斯却发出一声低吼:“我手持圣诫。以圣名为火焰之王狄菲斯。令这纯净之火净化世间一切罪责。” 他向前一指,洛克什别宫之内温度陡然升高,大厅内的地面仿佛开裂、积水瞬间蒸发为白烟;只见地面轰鸣震动、金色的光线从裂隙之中迸射而出,安德浮勒大圣殿的大理石柱纷纷崩裂,大地之下。一片火海岩浆奔涌而出。 转瞬间,大厅之中就仿佛地狱一般的景象。 “诫罪之炎!” 布兰多与灰剑圣梅菲斯特同时在心里暗骂一声,在场众人中大概也只有他们两人识货,一个两世经验见多识广,一个常年与克鲁兹人、炎之圣殿为敌。自然一眼认出默罗斯施展的圣法术正是十环法术诫罪之炎。 这个法术一出,安德浮勒大圣殿基本上就是历史尘埃了。布兰多心中大骂疯子。不过这个时候大概也不是骂娘的时候,他立刻拉着尼玫西丝与格里菲因公主后退,只见眼前的地面寸寸龟裂,金色的火焰从地表之下喷涌而出,凡被火焰沾染之物,转瞬化为飞灰。 他反应快还好,那边那些贵族使节就倒了大霉,大部分人第一时间就被卷入火舌之中,惨叫着化为灰烬。 倒是夏尔作为法师反应极快,施展了一个防护法术将身边的人保护起来。但防护法术不是万能的,火海正在一步步逼近,转眼就要将他们包围起来。 “夏尔!”布兰多连忙喊道:“把这座圣殿给我轰开!” “啊?”夏尔一愣:“大人,你确定?这座圣殿可是无价之宝,它始建于几个世纪之前,可是当时名师巨匠的心血啊,是埃鲁因历史上的艺术瑰宝!” “布兰多先生,你不能那么做!”格里菲因公主也忍不住怒斥道。 “少废话,给我轰!”布兰多心想这都啥时候了,再说默罗斯看样子也是准备把这地方给拆了,他们再不拆的话估计就要被对方给拆了。 “我明白了。” 夏尔立刻严肃起来,他抬头看了一眼圣殿的水晶穹顶,举起一只手:“破坏的法则,战争之龙提亚马特之权限,龙击术——” 只见他向上平伸的手掌之中凭空出现了一束淡青色的光束,这束光束仿佛穿透洛克什别宫的穹顶,一头以夏尔的手心为中心,一头连接着乌云覆盖的天空—— 下一个瞬间。 时间的流动放缓了,只见空间以急剧的速度在他手掌中心收缩聚集起来,直到形成一个奇点;顷刻之间,明亮炽白的光线一瞬间从那个点上爆发开来,整个空间仿佛都发生了一次诡异的膨胀 然后是一个巨大的冲击波。 所有没有被火焰波及的人都下意识地抬头向上,只见整个安德浮勒大圣殿的上半部分仿佛都被这道冲击波撑开,石头、木头、瓦片、玻璃与水晶,像是被分解一样,向四面八方土崩瓦解,然后整个儿地爆发开去。 ‘轰!’ 从远在几英里的地方望去,甚至整个安培瑟尔都目睹了这次爆炸,所有在港口中、以及港口上空的人都忍不住停下来,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半个安德浮勒大圣殿直接从上半部分被炸开了。 洛克什别宫——这个时候已经成了一片露天的瓦砾——别宫内的所有人都僵硬地收回视线,看着造成这一切的那个年轻人。 “布兰多,你”格里菲因公主紧咬下唇,脸色苍白,差点被气晕过去。 布兰多也忍不住扶额,“夏尔,我是叫你把洛克什别宫给轰掉,而不是整座安德浮勒大圣殿” “可你说的是把这座圣殿给我轰开,大人。”夏尔无比无辜。 “这是个误会。”布兰多心虚地看了格里菲因一眼。 未来的摄政王公主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安德浮勒大圣殿是埃鲁因最宝贵的文化遗产之一,最关键的是,这座圣殿是在先君埃克的行宫的原址上建立起来的。 “没关系,再说不是还剩下了一半吗,”夏尔很是乐观地答道,不过他话还没说完,只听一声巨响,一道岩浆柱已从地下喷涌而出。接下来又是数不清的地火与岩浆从瓦砾之间喷涌而出,转眼之间,安德浮勒大圣殿残存的结构就陷于一片火海之中。 而大地还在震颤轰鸣声,显然十环法术真正的威力还深埋地下,正准备向这座圣殿施展出它最终的怒火。 布兰多顿时变了脸色,“快,离开这个地方!” 事实上不需要他提醒,大厅中——如果还有大厅存在的话——残余下的人已经开始惊慌失措起来,推攘着开始四散逃窜。 “等等,那个大叔怎么办?”迪尔菲瑞大声问道。 布兰多向一片火海中看了一眼,火焰已经完全掩盖了默罗斯与灰剑圣几人的身影。但他摇摇头:“放心,默罗斯还不是他的对手。该担心的反而是我们才对” “我们?” 布兰多认真地点点头。 (rq 第三百一十幕 怒卷 VII 第三百一十幕怒卷v “默罗斯,你简直是疯了无/弹窗广/告全文字txt下载)” “疯的不是我,梅菲斯特,你以为你能破坏这一切?错了,你什么都办不到。”大主祭默罗斯身上的长袍随热风而鼓动,阴冷的脸上逐渐露出狞笑来:“不要拿我与那些贪生怕死之徒相比,你与他们追求的在我看来不值一提,哈哈,我的目标崇高无比。” “默罗斯,”灰剑圣将大剑扛在肩头上,灰色的眸子里燃烧着更为疯狂的光芒,金色的岩浆从地下喷涌而出,但他仿佛视而不见——反而一脸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盯着大主祭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你弄错了一点。” “你的目的,我根本不在乎。我,只是来杀你的。” “没有杀人者可以不受惩罚,我不例外,你也不例外,包括克鲁兹帝国那位皇帝陛下也不例外。” “所以,”黑衣灰发的大叔举起手中的剑,剑尖指向神色错愕的默罗斯:“请下地狱吧。” 一道灰色的波纹从他剑尖扩散开来,一瞬间,洛克什别宫消失了,安德浮勒大圣殿消失了,两人之间只剩下一片茫茫的灰白平原。地下的烈焰仿佛失去了最后的束缚,一瞬间高涨起来,一片火海从默罗斯与梅菲斯特脚下升起—— 十环法术这一刻终于完全孕育完成,爆发出了它最大的威力。仿佛一柄金色的烈焰利剑从地下刺出剑刃,这剑刃宽达数百英尺,直插入天空,远远几十英里之外都能看到光柱在浑浊的天空上炸开。 一道金红色的十字闪耀在半空之中。 一切恐怖的力量烧尽了灰剑圣的长袍,露出里面的内甲,黑沉沉的铠甲也逐渐变成金红色,一条条灰色的法则之线闪烁起来、每一条都亮得耀眼,连他的眉毛与头发都燃烧起来,形同一个火人。 但梅菲斯特恍若未闻,一步步从火焰之中,火焰在他身上燃烧,但却仿佛冰冷没有温度。他眼中反射着金红色的火焰,一步步靠近默罗斯,犹如地狱熔岩之池中走出的怪兽一般。 灰剑圣举起剑,剑上金红一片,已变成一把火焰巨剑。 “不,火焰不能伤你不,是你被这个世界的力量加护着这里是什么地方?”默罗斯尖声叫道。 “默罗斯,用你最强的攻击法术,加上你的要素之力,你不是没有一战的机会;可你偏偏选择了这个大范围法术,你太贪心了。”梅菲斯特一步步走近他,摇摇头答道。 “最终平原,灰白之野原来如此”默罗斯眼中忽然显出明悟,“原来如此,这就是第四境啊——!” 他忽然惨叫起来,灰剑圣一剑插入他胸膛之中。正在引导法术的大主祭根本无法动弹,恐怖的反噬力量立刻反过来涌进他的身体中一瞬间烧尽了他的手脚。 “啊——!”默罗斯忽然尖笑起来:“哈哈,你以为我是贪心了!你错了,咳咳梅菲斯特,你为什么不去救他们他们死定了” 灰剑圣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他。 默罗斯忽然停了下来,脸上露出错愕的神色:“你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默罗斯。” “你太小看他了。” “他?” 灰剑圣点点头。 默罗斯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眼神中的光彩正在迅速退去,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巨大的环——万物归环,万物归一。 这位炎之圣殿瞪大眼睛,几乎是呻吟道:“徒劳无功无劳无功,你们永远不会明白世界的本质布兰多!” 布兰多才带着公主一行人从安德浮勒大圣殿的废墟中一路跋涉出来,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自己的名字;他回过头,看到一片火海之中人影憧憧,而为首那个骑士回过头来看到了自己这一行人。 布兰多一笑:“布雷森,又见面了。” 马上的年轻人冷漠的脸上也微微一笑:“的确好久不见,没想到会这一次会和你在同一个战壕。” “埃鲁因人本就应该在同一个战壕。”布兰多答道。 布雷森微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 他翻身下马,来到众人跟前,向尼玫西丝与格里菲因公主分别行了一礼:“公主殿下,尼玫西丝骑士长。” “情况怎么样?”尼玫西丝脸色苍白,嘴角还带着血迹,若不是布兰多扶着她的话恐怕连站都站不稳,但还是第一时间问道无弹窗广告全文字txt下载 “先赶来的是守卫部队,芙雷娅与谬科指挥学员击退了他们几次,现在他们后缩到杂耍人大街与四七大街,不过没有建筑工事,应该是在等待援军。” 布雷森回答得很骄傲,他有骄傲的理由——王立骑士学院的学生现在几乎可以说是这个王国最骨干的一支力量。他们本就从南方各地贵族、警备队之中最优秀的年轻人之中挑选出来,经过系统的学习与训练之后,现下已堪称埃鲁因军事素养最高的一批人才。 这并非是自吹自擂,在布兰多所知的历史中也证明了这一点;这一支士官军队正是往后摄政王公主殿下南征北讨的的主力。 “巡查骑兵呢?黑刃军团呢?”尼玫西丝皱了皱眉。 “他们不会来了。”布兰多插口道。即使在大雨滂沱之中码头区也是一片火光冲天——想来撒尼珥与它的族人已经得手——当然布兰多并不知道纳加一族此刻正在向内城进攻,在他的设想中只要纳加攻下港口吸引安培瑟尔守城方的注意力就够了。 而至于黑刃军团,此刻安培瑟尔上空双方的飞龙骑士正厮杀成一团,不时有飞龙或是猛禽的尸体从天空上坠落而下,摔个粉身碎骨。 对于布兰多来说,说服南方军团其实很简单,说来讽刺,因为埃鲁因国内形势的原因,这支守卫王国边疆的军团竟然落到个被遗忘的下场。事实上王党一直默许让德内尔伯爵与玛达拉勾结,这样一来南方军团的日子就更加不好过。 事实上在历史上两年后,南方军团的现任指挥官莱迪伯爵战死之后,这支军团基本上就土崩瓦解、从历史上除名了。到后来埃鲁因中兴,玛达拉二次入侵,南境几乎一夜之间沦陷导致女武神背腹受敌饮恨于赤红峡谷,其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王党今天种下的恶果。 南方军团的覆灭在这个时代看起来是向让德内尔伯爵的妥协,虽然最终让王党取得了胜利,但却深深伤害了整个南方所有人的心。 布兰多自然不会让这一切重演,只不过一直缺乏一个契机。何况他也不知道南方军团此刻究竟在哪里,一直到诺斯达的出现,一个真正的机会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双方几乎一拍即合,穷途末路的南方军团也迫切需要一位盟友,尤其是布兰多还可以假借公主的名号。同时和王党不一样,他对让德内尔可没有一点好感,于是转手就把这位伯爵大人给卖了。 其实也不能说卖,本来他和这位伯爵大人就是不死不休的死敌,与南方军团联盟可说是一举两得。 而今天南方军团将可以说整个埃鲁因实力最强大的飞龙骑兵团派往此地来支援公主,其实也是这个同盟内容的一部分,不过这个同盟的内容可还远远不止于此。 布兰多只想到恐怕让德内尔的好日子很快就要到头了。 不过他的想法只是一瞬即逝,因为此刻所有人都看着 trget=”bk”>" trget="bk">ttp:///”>书书网 trget=”bk”>" trget="bk">-更新首发他。 “我们的盟友在牵制他们,”布兰多马上答道:“布雷森,国王步道与森林大道方向有没有守卫部队?” 布雷森向一旁的尼玫西丝看去,黑发的女骑士则看着格里菲因公主——半精灵公主披着一条防雨斗篷站在人群中央,脸上还余着之前的苍白,她点点头,“一切交给布兰多先生。” “不过等一下,”格里菲因公主抬起头,看着布兰多说:“布兰多先生,安培瑟尔在历史上是一座著名的城市,在这些历史中沉淀着许多除了金钱与权欲之外真正对于埃鲁因人宝贵的东西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的话,我希望你” “我知道。”布兰多点点头,看来之前拆安德浮勒大圣殿的行为让对方心怀芥蒂了,其实不止是这位公主殿下,他也心痛死了;正如格里菲因所说,这是一个有着悠久历史的王国,在这片土地上有许多被人们视作精神象征一样的东西,如果说仅仅是为了取得胜利而彻底摧毁这一切的话,对于这个古老王国以及它的人民的伤害也是无法想象的。 但战争就是战争,布兰多只能如此回答道:“我们会尽量守护这一切,公主殿下,我们想要的不是一个千疮百孔的埃鲁因。” 格里菲因公主冷静地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 他回过头。 布雷森看了他一眼,也有些认同地向他一点头。他生在布拉格斯,布拉格斯城内有一座著名的钟楼,几乎所有生长在布拉格斯的人从孩提时代的记忆开始就与这座钟楼相伴,并骄傲地视它为布拉格斯的象征,假若有一天这座钟楼在战火中倒塌,相信所有布拉格斯人都会为之感到黯然。 有些时候这些精神的象征不仅仅是一笔宝贵的财富,更是希望的象征,只要它们还在,埃鲁因终究就会浴火重生。这就是文化的力量,布雷森心中也深深地认同这一点: “布兰多,国王步道与森林大道方向还没发现守卫部队的踪迹,不过从这里往北,应该有一个守备大队驻扎在安培瑟尔北门附近。” 安德浮勒大圣殿虽然位于安培瑟尔的中轴线上,但实际位置偏东靠近港口区,事实上是在港口老城区的中央。有五条大道通向这座圣殿,国王步道与森林大道在这座圣殿北边,而南面则是杂耍人大街与四七大街,此外还有一条往东通向港口海燕要塞的海燕大街。 布兰多让纳加占领港口,而他的实际计划是让公主一行人向北突围,到城外的福罗格斯的银灯塔附近,在那里有一条船在等待他们,然后双方离开银灯塔海湾之后,在安培瑟尔外海汇合。 这个计划看起来极为大胆,但却充满了可行性。首先北方通向西法赫大公控制的腹地,任谁也不会想到他们会向北方突围,其次海上风暴肆掠,几乎不存在通过外海离开安培瑟尔的可能。 但这一切都因为海魔鲸的存在成为可能。 现在看来,对方似乎的确在南门方向布下重兵。布兰多听完布雷森的描述,答道:“安培瑟尔拥有近三万人的港卫部队,在我们前面有一个大队的人马是很正常的。” 他抬起头:“我们有多少人手。” “两百多名士官学员皆在芙雷娅和缪科的指挥之下。” “两百对一千。”布兰多默默看向北方的黑暗之中——这是两百王立骑士学院士官生,传说中主导埃鲁因中兴最骨干的力量,这支属于公主殿下的精锐一直到第二次黑玫瑰战争之中才流尽最后一滴血,与女武神一起全军覆灭于赤红峡谷。 但在这个时代的埃鲁因,没有任何一支军队是他们的对手。 他昂起头,黑暗之中风雨皆落在他身上。 “公主殿下,请下令让我们向北突围,与我的手下汇合。” 海燕要塞内火盆熊熊燃烧,将周围匆匆忙忙的每一个人的脸都映得红红的,但点温暖驱不散大厅之中所有人心中的寒意,每一个主事人都是脸色阴沉。 尤里安侯爵皱着眉头坐在长桌旁,长桌上是一幅巨大的安培瑟尔港极其附近地区的地图。地图上代表敌人的指示物已经越来越多,根据最新一轮的情报,纳加已经沿着海燕大道攻入了商会街,如果海燕要塞不能挡住它们 那么内城在它们前方就是一片坦途了。 侯爵大人揉了揉发皱的眉头:“走,出去看看。”说罢,他长身而立,衣甲哗哗作响。还未等左右阻拦,这位安培瑟尔港卫队的指挥官就已经‘哗啦’一声推开大门—— 外面狂风暴雨、电闪雷鸣扑面而至。 “大人。” 尤里安默然不语,他看着雨中,附近几条街上已是一片人头涌动。代表着港卫队的旗帜还出现在海燕大街附近的几条主要街道上,但好几处在激烈交战的战场上已经成了突出部,纳加的攻势猛烈异常——这根本就不是劫掠,而是入侵。 他们的敌人很快也清楚了,灰鳍纳加的禁卫军。 灰鳍纳加的禁卫军在游戏之中是标准的二阶军队,不要说安培瑟尔的港卫队,就是埃鲁因的正规军也不是它们的对手。 明晃晃的海神权杖像是悬在所有人心头的一把利剑,让他们根本没有心情开口说话。 一片沉默之中更远一些,是模糊不清的黑暗——除了震天的厮杀还证明那些地方存在战斗之外,整个港口几乎已经成为了一只吞噬生命的巨兽。 伤亡惨重—— “季诺帕?李和他的巡查骑兵还在坚持,但也坚持不了多久了。”侯爵回过头:“让埃本和伊内斯特带着他们的部队来支援我们。” “大人,可大主祭吩咐过,南门的防务力量绝对不能抽调。” “现在这里我说了算,”侯爵站在雨中昂然打断他道,他回过头,一字一顿地说道:“这里是安培瑟尔,南方是弗拉达森林,与王党的领地还隔着安列克的群山。我们为什么要在南门投入大量的防卫力量?难道王党已经打到门前了?” “可公主殿下” “那与我们无关,”侯爵冷冷地答道:“记住,我们是安培瑟尔的军人。保护这座港口才是我们的职责,主祭大人有什么问题,让他来找我好了。” 他身边几名骑士一时间面面相觑,然后互相看了一眼,深深向这位守护安培瑟尔十数年的老军人行了一礼,最后才依次离开大厅。 侯爵叹了口气。 他将手放在冰冷的城垛上,忽然觉得这个王国也正这座港口一样,在这黑暗的风暴中风雨飘摇。 他不禁看向漆黑的海面之上。 一束明亮的辉光从海面上升起—— 卡格利斯看着这束辉光升起回过头,白狮军团在身后整装待发,不过百十人,却有千万人的气势。一般人很难相信这是一支来自于托尼格尔的军队,并且不到半年之前,他们不过是一群乡下的年轻人。 他心中一片火热。 卡格利斯觉得自己这一生中恐怕已经做出了一个最重要的选择,他还不知道这个选择是对是错,但至少他不会为了这个选择而后悔。 “安蒂缇娜小姐。” “我也看到了,”站在风雨中的安蒂缇娜回过头,她的眼神黑幽幽的:“时间到了,你们也准备出发了吧,请务必把领主大人安全地护送回来。” “我明白。” “卡格利斯,记住,能拯救埃鲁因的不是王党,不是公主殿下,而是领主大人。”幕僚小姐幽幽地答道。 卡格利斯微微一怔,“安蒂缇娜小姐,你也认为领主大人不应该冒这个险?” “那是不明智的做法,”安蒂缇娜叹了口气:“可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会认为他可以挽回这个黑暗的时代,即使笨拙,但我父亲说过——有些人天生是会给其他人带来光明的。” “我们追随他。” “只是希望看到奇迹。” “仅此而已。” 卡格利斯默然不语,只是认真地点了点头。他看着这位一向柔弱的贵族千金转身走回屋里,身上仿佛带着某种决然的力量,而同样的力量也在他心中燃烧。 他回过头。 无数双明亮的眼神集中在他身上,每一个年轻人,身上都带着那种相同的印记。他们从信风之环走到这里,他们曾亲眼见证过奇迹——同样是无尽黑暗的风雨之中,一柱光明贯彻天地,让人永世无法忘怀。 那个带来光明的人,现在就在这座城内。 在这一片漆黑的风暴之中。 他举起指挥剑—— 安蒂缇娜看了这些年轻人最后一眼,看着他们白色的甲胄一一消失在雨幕之中——或许现在应该叫做白狮军团了——他们寄托着这个时代的理想,从某段光辉的历史中走出来,在他的带领之下。 会给这个王国带来什么样的改变呢? 还是历史长河之中的一朵水花? 安蒂缇娜默默地推开门,看到屋内罗曼正襟危坐。她本来还担心这位大小姐把玛格达尔公主当作玩具呢,现在终于松了一口气。 “罗曼?” “安蒂缇娜。”罗曼一本正经地说道。 “恩?”安蒂缇娜微微一怔,在她的印象当中这位一直自诩为大商人的大小姐可从没有这个样子的时候。 “安蒂缇娜,很抱歉哦,”商人大小姐点点头道,“但罗曼马上要去布兰多那里。” “什么?等等,你不许——”安蒂缇娜吓了一跳,白狮军团的年轻人马上就要出发,而他们这些没有战斗力的人员必须马上上船,然后到外海与布兰多汇合,这会儿罗曼可千万不要出什么问题才是。 但她话还没说完,忽然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罗曼,你可恶——!” “安蒂缇娜,你听罗曼说完,”罗曼盯着安蒂缇娜的眼睛,让这位贵族千金吓了一跳,她还从未看过对方这个眼神:“布兰多有危险,这是个陷阱,只有罗曼能帮到他。” “安蒂缇娜,所以罗曼马上要离开了。” “玛格达尔公主就拜托给安蒂缇娜了,请你一定要照顾好她。” “这是布兰多交给小小罗曼的任务,现在小小罗曼转交给你了。” 商人大小姐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推门而出。安蒂缇娜只听到她最后一句话:“白色的姐姐,我们走吧请快一些,玛格达尔公主告诉我时间已经不多了” 她脸色一片惨白六千字大章,因为剧情是一起的,我就没分开。你们懂地)rm 第三百一十一幕 怒卷 VIII 数百名士兵默默站在瓢泼大雨之中,雨水在黑黝黝的塔盾上激起一层氤氲的雾气,散发着金属冷光的长矛一支紧邻着一支向前延伸,无声无息地在常青树广场之上构成一道钢铁的森林。 安培瑟尔港卫军第七剑士大队剑士队长——玛洛瑟爵士直到此刻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尽量不去想那钢铁头盔之下一张张苍白的面孔,和歪歪扭扭的阵形,无论如何,总算在预计的时间之内展开布防完毕。 他回身,向身后那个年轻人行了一个骑士礼:“将军,已经完成了。” 欧文一直盯着港口阴沉沉的天空——黑刃军团与圣殿在安培瑟尔驻扎的空军没有占到便宜,他们的对手实在是太过强悍了,南方军团一直以来拥有着整个埃鲁因最强大的飞龙骑兵团,但就是这样一支力量,在另一段历史之中轻飘飘地被王国所抛弃了。 他无法看到那样的未来,但现在安培瑟尔上空厮杀交战的,却正是同一个王国的两支军队。或许他们本来应该去获取那些更有价值的胜利,去面对克鲁兹、玛达拉、面对那些更加荣耀的对手他收回视线,只看了一眼那了大半个小时才建立起来的防线,就忍不住摇了摇头。这样的防线在白狮军团面前就跟一层薄纸差不多,风雨一吹就破。 不过这毕竟是王国最富庶的地区,这里的士兵不用面对北方的克鲁兹人,也不用去与玛达拉的亡灵交战,他们的对手没有蛮族、也没有山民,能有这个样子,已经算是不错了。 这就是王国二流的军队。欧文也清楚这样的事实,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恩。” 玛洛瑟爵士暗自抹了一把汗。心中庆幸自己过了关。其实在他看来有些不以为然。王党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跑到北边来自投罗网,不过奈何对方是白狮军团的军官——众所周知,白狮军团里面随便抓一个贵族指挥官出来也是王国的头面人物。要不就是大家族的杰出子嗣、后辈,眼前这个年轻人很可能就是后者——他可得罪不起这些人。 玛洛瑟不以为然的神色落在欧文眼中。让他的鄙夷不禁又加深了一层。都是些浅薄之辈,他抬头望向前方——而雨幕的那一头,那支王党最后的力量。王立学院的士官生们。又是怎样的一支军队。 希望不要让人失望才好啊,欧文内心之中一片跃跃欲试。 雨幕之中,安培瑟尔仍旧一片昏暗,但黎明几乎还差最后一刻。 “杜洛克,梅尔坎,四年级来我这里集合!”战马上的年轻士官生高高举起黑色的战旗。如同在风雨中屹立的图腾。 王立士官学院的年轻人们迅速分列,动作划一、训练有素。哗哗的雨幕中只剩下一片脚步与偶尔刀鞘与皮靴碰撞的杂音。 在前面穿过连成一片的雨线,斥候骑兵正在交错送回情报:“骑士长,前面与身份不明的敌军遭遇!” “他们在拦住我们的去路!” 风雨中,骑士伸手向后指去:“三个方向都有!” “再探,往左右两侧延伸侦查。”尼玫西丝冷冷地答道,她勒住马缰——一旁布兰多也勒紧缰绳,两人坐下战马随即停下。 布兰多看向前方,雨水从苍白的额头上滑下,仿佛雕像上的水珠。他举起手向前一划:“这支军队正从狮子大街——霍克芬斯旅店到银匠桥一线展开,两个中队超过五百人在正面,他们没有预留预备队,想来不会是正规军。” 他话音未落,前面远远的声音就传来过来:“看清楚了黑色蜘蛛的徽记,是北方佬,的贵族私军!” “赫连家族,是罗度的私军,这些跳梁小丑,也想来分一杯羹。”尼玫西丝身后的欧弗韦尔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集中在了布兰多身上。 “你怎么知道?”尼玫西丝回过头,湿漉漉的头发都贴在她如玉的额头上,身子在大雨中挺直得好像一支利剑,她神色显得淡漠冷然、眼神黑幽幽的充满了怀疑——不过这一切都是为了掩饰因为伤痛而产生的微微颤抖。 布兰多没有回答,只是一动不动地立于马上。 雨声中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密密麻麻天青色的蜘蛛从半透明转化为肉眼可见,它们由后向前,沿着大道前进,布兰多一人一马站在这青色的海洋之中,海流从四只蹄子之间淹没而过。 “啊!风精蜘蛛,这么多!”人群中有许多是见多识广的贵族子弟,一眼就认了出来,忍不住发出惊呼。 “闭嘴,保持安静!”三名骑士之中的缪科忍不住回头去骂道,他是个留着灰色短发的年轻人,眉毛很短,就像是两条毛毛虫一般,皱起来的时候只让人感到好笑可爱。 一旁的芙雷娅与布雷森都忍不住微微一笑,穿着青色军服的少女抬起头,有些崇拜地看着一片青色海洋之中的布兰多——在她身后,湖之骑士默默骑在马上看着布兰多。 尼玫西丝黑幽幽的眸子里浮起一丝惊异,她仿佛有所察觉地问道:“你用它们来侦查?” “只能下达简单的命令,来判断前面敌人的位置。不过”布兰多看着雨中,不屑地摇了摇头:“那些家伙伎俩,我实在是太熟悉了。” “是啊,与日后的玛达拉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 布兰多闭上眼睛,昔日铁马冰河仿佛就在眼前,亡灵大军扑面而来,身后就是火海深渊。 没有退路—— “是吗,若你是指挥官,现在你准备怎么干?”一旁的‘狼爵士’欧弗韦尔此刻已经是一身戎装,他一边拔出剑,一边仿佛聊家常般问道。 这头孤狼回过头,格里菲因让布兰多全权负责现下的情况。但事实上现下王立骑士学院的士官生的指挥权却还是在他手中。中年大叔有些内陷的眼眶中深陷着一双坚定的眼神,轻易就能让你感受到其中所蕴含的力量。 “我们没有时间与这些宵小之辈纠缠。”布兰多睁开眼睛。“周围这样两面三刀的家伙还不少,我们必须彻底打消他们的念头。” “杀鸡儆猴”欧弗韦尔笑了笑:“看来对你这些年轻人很有信心。” 布兰多回头看了一眼,他看到两百多张男男女女年轻的面孔。这些年轻人身上的骑士制服早已湿透,头发也都沾在一起。但只有目光还闪闪发光。 “我对有理想的人有信心。”布兰多答道。 当然,他只是嘴上说得大义凛然。若没有历史作为见证,布兰多绝不会这么托大。不过他知道自己必须说服欧弗韦尔。这位公主殿下事实上的老师。也是此刻公主一党的中流砥柱。 这头王国孤狼果然眼中流露出欣赏的神色,他回过身,默默看了身后这些年轻人一眼。这些年轻人大部分是他亲手从各地挑选出来——就像是芙雷娅、布雷森,还有一些是来自于对于王室最忠诚的家族之中,虽然都是一些小贵族的后代,但往往是他们最为优秀、也更有坚定的信仰。像是缪科这样的年轻人就是其中的代表。 这些年轻人,都是王国最后的希望。 “王立骑士学院第一期学员!听我命令!”欧弗韦尔忽然喊道。他的声音顺着风雨远远地传了出去。 布兰多心中忽而一笑。 “从现在开始,你们将随布兰多骑士一起杀出重围,直到公主殿下脱险为止!”欧弗韦尔冷冷地问道:“明白了?” 一片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了布(书书屋 trget=”bk”>" trget="bk">om最快更新 ref=””" trget="bk">ttp://om” trget=”bk”>”" trget="bk">om” trget=”bk”> ref=””" trget="bk">ttp://om” trget=”bk”>" trget="bk">om)兰多身上,若说在这些年轻人心中有谁威望最高,那一定是公主殿下无疑。往下,就是尼玫西丝,事实上尼玫西丝也一直充当着他们的指挥官一职,几乎没有人敢反对这位女骑士长的威严。 再往后,则是一期中的几个佼佼者,尤其是以布雷森与缪科为例,而等到芙雷娅拿到了狮心剑之后,实力与威望也逐渐脱颖而出,不过大多数还是只把她当做前面两人的副手。 而至于布兰多。 恐怕在这一天之前,他们还从来听都没听说过这样一个人存在。若说像是马卡罗、欧弗韦尔这样的王党领袖人物或者是军中宿将,或许还能服众,但布兰多不过也二十岁出头,看样子最多不过是个贵族子嗣,有什么资格来指挥他们? 或许他之前露了一手,可那不过是‘召唤师’的把戏,在这战场之上也算不得什么。 自古强军皆有自己的骄傲,这些年轻人虽还没见识过真正的大场面,但在同辈之中也都是佼佼之辈,即使不敢直接抗命不从,不过此刻也无人应声,只是等着布兰多表态。 芙雷娅一下就紧张了起来,倒是布雷森看了布兰多一眼,没有表态,而那个叫谬科的年轻人也是和大多数人一样,冷冷地盯着布兰多。 布兰多却并不表态。 而是直接下达命令。 他纵马向前,然后回过头冷冷地命令道:“前面挡住公主殿下去路的不过土鸡瓦狗之辈,现在你们的任务是从正面给他们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不过我们的时间不多,所以你们只有很短的时间来学习这一课。” 学习这一课? 所有人都是一怔,然后是一片哗然。王立骑士学院年轻的士官生们几乎是楞了一下才听明白这句话,这家伙的意思竟然是说要给他们上一课。 好大的口气。骑兵突击,先不说对方有没这个本事给他们上课——问题是,他身边有这样一支骑兵么? 年轻人们的好胜心一下被挑了起来,所有人都有些好笑地看着布兰多,仿佛是要等着看这位空头司令怎么变出一支骑兵来给他们上课。 布兰多从不废话。 他调转马头,大地之剑铮然出鞘,昂然喝道:“谁愿为锋矢,来我身边!” 一片沉默。 只有芙蕾雅第一时间驱骑而出,她一只手按着自己的剑,指节都有些泛白。有那么一瞬间,她感到自己仿佛回到了从里登堡逃离的那一天晚上。 几乎是同样的情形,同样的并肩作战。那是一个只有他才能创造的奇迹。 两个人。 布雷森略微犹豫了一下,也离众而出。“布兰多,你在搞什么鬼!”他忍不住低声问道。 布兰多看了他一眼,并不作答。 一声马嘶仿佛从天外传来,大雨如织,炽白的光点从一片漆黑之中生成,一点点汇聚在一起,一片白光之中,梅蒂莎单手持矛、一人一骑,缓缓从虚空之中走出,来到布兰多身边。 然后是茜,红发少女手持战戟——虽然已不是雷之枪——但这遮掩不住她身上的气息,又一个二十岁不到的黄金阶,公主与她的老师默默对视一眼。 夏尔微微一笑,所谓法师侍从,他当然也要与自己的骑士站在一起。他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坐骑,那战马仿佛能听懂他的意思,温顺地来到布兰多身边。 随后是墨德菲斯、安德丽格,吸血鬼千金格外与众不同,披了一条长长的斗篷,手中所握不再是她平时所用的那对血塑弯刀——而是一支涌动着鲜血力量的长矛。 两人并骑而立。 然后是卢比斯雇佣兵,虎雀等人一出场,就在人群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卢比斯雇用兵团的名声可不仅仅在布兰多的记忆当中,而是远布整个大陆,他们的装束如此之奇特,以至于一出场就引起了所有人注意。 “这不可能!” “他手下竟然有卢比斯雇佣兵!” “传说卢比斯雇佣兵从不离开法恩赞作战,这家伙究竟多大来头?” 一个要素显化,五名黄金,十数白银之上的存在,虽然人数还不超过三十,但当这些人汇聚在布兰多身边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已是一支军队。 不要说其他人,就连格里菲因公主都忍不住一怔。 “虽然早已听说,但还是没想到他手下竟已人才济济至此。”她忍不住低声感叹了一句。 “可他还是和你站在一起,公主殿下。”欧弗韦尔答道。 “那是因为骑士般的品质”公主叹了口气“可我,科尔科瓦的王室,还配拥有这样的荣誉么?” 欧弗韦尔没有答话。 “那是银精灵!” 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叫,梅蒂莎银发银眸、肌肤如雪,最关键是,她身上那一身刺眼的、恍若艺术品一般的鳞甲,活脱脱就是传说之中白银之民银精灵的战甲。 “银精灵回来了?!” “我没眼吧”所有人都呆住了。传说中银精灵在一个预言之后隐世不出,他们宣称直到四大圣殿有一天重新履行神圣的盟约时,才会再一次与黑铁之民并肩作战。 但圣战在即,四大圣殿重新履行神圣盟约的日子似乎遥遥无期。 只有欧弗韦尔一眼看出了梅蒂莎的不同“是英灵。”公主殿下轻轻点了点头。 他的骑士聚集在他的身边了。 再没有任何人笑得出来。 布兰多身边的实力,已经足以让他成为一方王爵。所有人都明白这一点。他举起手中长刃,大地之剑,哈兰格亚穿过雨幕,黑色的刃锋微微震荡着—— “听好了。” “不要让我看到,有任何人掉队。” “否则,你们恐怕就要挂科了——” 剑落,马蹄声轰然响起。 第三百一十二幕 誓与剑 I 一滴水产生的波纹可以像是蜘蛛网一样瞬间布遍整个池塘。 在陆地上也一样。 罗度满意地看着自己手下的私兵冒雨沿着银匠河展开,虽然动作迟缓、队形乱七八糟,粗俗的贵族私兵在大雨中嚷嚷着、推挤着,不过总算是布好了防线,比他预计的还快了一刻钟。上过阵的老兵就是不一样啊,马背上的男爵大人想着,浑然不计较他们的以往的对手不过是些手无寸铁的农民与所谓的‘暴徒’。 大雨滂沱之中,几个军士在骑士老爷的带领之下踹开一户人家的门,把屋子的主人驱赶出来,然后占据了屋子作为据点。屋子的窗户一一被通坏了,士兵们在翻箱倒柜寻找值钱的‘战利品”这样的行为很快引起了效仿,一时间女人和孩子惊恐的哭声与雨声响彻一片。 罗度男爵在一旁冷眼旁观,在他看来军队就是一头野兽,野兽还是要张牙露爪;这就是一军之士气,没有士气打什么仗?罗度自认为老于行伍,看着自己手下的私兵用拳头教训那些垂头丧气的男人,非但不阻止反而感到满意。 这些暴民那有什么胆量敢于反抗?得给他们一点教训,他们才会乖乖服从。 雨中仿佛传来号哭的声音。 骑士拥簇在男爵身边,放声高言:“我看公主殿下自己不过也是个小女孩儿,盲目信任身边的人。我看王党也不安好心。给她手下两百个学生。这下恐怕要撞个头破血流了。” “正是,大人,这次叫她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战争。”骑士们齐声附和,在风雨中哈哈大笑。 士气可用,罗度男爵满意地点点头,他高高举起一只袋子,喊道:“诸位也要加把劲,谁抓住了公主,谁就能从我手上拿走这袋金子!” 声音沿着河岸远远地传了出去。 贝丝不屑地透过黄铜望远镜的窥镜看着河对岸的敌人,罗度男爵那公鸭子一样难听的嗓音叫她皱了皱眉头。从小她的性格就生得像是一个男人。而等到长大之后,贝丝真的拾起这份男人的浪漫——成为了王国的军人。 非但如此,她还成为了王立骑士学院这一届中最杰出的斥候军官。她放下望远镜,挺立在马上形同标枪一样笔直。一片如雷滚滚的马蹄声仿佛是要将她融入其中,一匹接着一匹战马与骑士一起从她身边一跃而过。 贝丝仿佛置身于一片洪流之中,而她的同伴正在大声叫着那些骑士的名字:“坎梅尔!” “海曼!” “基尔,记得带上我的份!” “艾登,为了埃鲁因!” “为了埃鲁因,前进!”每一个经过的年轻骑士都高叫着,尖啸着,尖顶头盔下绷紧的年轻面孔上没有一丝畏惧,有的只有一往无前的向往。 与激动。 贝丝默默看向队伍的最前方,那已经是一道洪流。在雨幕的最远端。一面面高高举起的燕尾旗已经一一放倒,仿佛多米诺骨牌一般。 她几乎可以听到那冰冷的号令声:“放平长枪——” “放平长枪——” “真晦气。”她啐了一口。 回过头,却看到自己同伴笑吟吟的脸孔“怎么样,后悔啦,贝丝?” “后悔?才不会。”贝丝轻蔑地答道:“不过是些土鸡瓦狗,要是前面是白狮军团就好了,我们比他们更强!” “公主的安危为重,贝丝,你的想法太危险了!” “我当然知道!” 大雨之中。 罗度男爵正高高举起钱袋子。等待着自己的手下轰然叫好,可惜,他久久等不到一声回应。大雨之中一时间寂静得有些诡异。 怎么了,他错愕地回过头。 所有人都在侧耳倾听。 长街之上,雨声之中响起了清脆的马蹄声。一个、二个、仿佛是时针在加速旋转,踢嗒踢嗒、踢嗒踢嗒。清晰有力。 随后,疾风骤雨—— 当上了金属马掌的马蹄成百上千地抬起、落下,整齐划一逐渐汇聚成一股震彻人心的力量——一阵急促的鼓点穿透了所有人的鼓膜,轰然如雷。 银匠河在安培瑟尔城内,不过是一条小小的水沟,一场暴雨甚至就使它几乎要越过低矮平缓的堤岸满溢而出,而此时此刻,此时此刻所有人看着水面。 水面震动着,仿佛是放在桌上的杯中的牛奶。 整条银匠河的水面都微微战栗起来。 直到一支长枪划破雨幕—— 闪耀的枪尖,状若银梭,所有的雨珠都从它两侧侧飞而出。一人一骑,银发飞扬,雪白的斗篷仿佛一面旗帜,旗帜上绘着纯洁的百合,恍若还闪耀在一千年之前的战场之上。 “精灵?” 河岸另一边押着一家子人的贵族私兵脑子里才刚刚闪过这个念头,他甚至完全吓呆了,只能张大嘴,目瞪口呆地看着视野之中的枪尖越来越大。 一刹那。 仿佛时间定格又忽然恢复了流动,扑哧一声,长枪直接从那士兵张大的嘴中贯脑而入。枪尖刺穿喉管,然后巨大的冲击力完全震碎了他的颅骨,使他的五官扭曲起来,眼球中的惊恐也一齐扭曲了,皮肤在展示了最大的张力之后‘哗’一下撕裂露出下面鲜红的肌肉与血浆。 血液喷射而出,但长枪继续前进,掀开半个颅盖,带着这面鲜红鲜红的旗帜继续向前。 失去了半个脑袋的士兵身子抽搐了一下,然后软绵绵地倒在地上。血飘扬在风雨之中。几点喷洒在一旁的‘俘虏’身上。一家三口完全吓呆在哪里。 梅蒂莎冷着脸从他们身边一掠而过。 仿佛一道银光。 几点血落在银精灵小公主脸上,有些冰冷刺骨,但她连眼都没有眨一下。按照人类的年纪,她今年才十五岁,但她经历的战争,早数以千计。 那是圣者之年以来最惨烈的战争,无数熟悉的人丧生其中,生存与死亡都成为了过客,只剩下战斗成为本能。 这就是银精灵的战技。 “敌袭!” “是骑兵——!”凄厉的号叫像是尖锐刺耳的警报一样响彻河岸,所有人如同从梦中醒来一样。似乎敌人并不如同想象中的软弱可欺。 罗度男爵脸色苍白,心中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回头看去,骑士们面面相觑,几曾何时。他们见过这样的骑手? 梅蒂莎高高举起长枪。 风雨之中,旗帜飞扬。 轰然一声巨响,如同什么隔阂在她身后被打破——雨幕在所有人面前形同一面玻璃墙一般纷纷碎裂了,雨水化作纷纷的玻璃碎片,骤然向前,在那之后,一支庞大的骑士大军仿佛破匣而出。 黑色的军服,黑色的铠甲,黑色战马,一道黑色的洪流。 “万岁!” “万岁!” 骑士们在高喊着。真正的战士们从不吝啬抛洒热血,虽然梅蒂莎只是一个小女孩,但她暂时了如同真正的骑士的风采之后,这一刻她就成了所有人心中的女神。 女战神。 “拦住他们!”河另一边终于有贵族骑士反应了过来,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尖叫:“架起长枪,架起长枪,不然你们就死定了!” 河对岸的贵族私兵好像才活过来似的,这才手忙脚乱地架起长矛,或许是生存的本能激励了他们最后的潜力,也或者是浅浅的银匠河给他们带来的慰藉。但无论如何在最后的关头,这些不堪一提的三流士兵们居然稳了下来。 一道长矛的森林出现在了河对岸。 梅蒂莎视若未见,只是举起长枪—— “灵之羽翼!” 一声清脆的呐喊,响彻整个战场。 一个一个圆形的魔法阵在少女两侧展开了,魔法阵旋转着。灵质的线条沿着法阵扩张,迅速连成一片。‘呼’一对长达上百英尺长的羽翼张开了。羽翼轻轻扇动了一下,梅蒂莎前方的银匠河仿佛被注入了某种魔力,河流之中白色浪涛立时倒卷,浪涛形成十二头九头蛇高高昂起头颅、如同山崩海啸一般向河对岸的罗度男爵的私军压下。 “啊!” 罗度男爵简直吓呆了,一时间甚至不知道是该下命令坚守还是撤退。他手下也有些不入流的巫师,但在这个层次他们的作用毫无意义。贵族私兵只能眼睁睁看着巨浪灭顶而至。 ‘轰’ 巨浪一瞬间冲垮了河岸边贵族私兵的阵型,事实上在巨浪形成之前,他们就已经开始动摇了,但如何能有浪跑得快?大部分贵族私兵才刚刚转身,就被席卷而至的像是扫垃圾一样拖入水底。 然后洪流带着这些尖叫哭嚎的贵族私兵正面撞上银匠河另一侧的民居,在几声巨大的‘吱吱嘎嘎’的声音之中,房屋轰然倒塌,跟随水流一起流向后面的街道。 罗度男爵的防线一瞬间就崩溃了,巨浪背后,年轻的骑士们踏浪而行——他们面对的是一条不断后退的防线,那些长矛手早已前仰后倒,无力还击。 一方在后退,一方在加速,然后两条阵线轰然撞在了一起。 那简直是梳子梳过头发的场景。公主年轻的骑士们几乎毫无阻碍地穿透了贵族私兵的阵地,留下一个筛子般千疮百孔的防线,然而攻势一波接着一波,贵族私兵的心理防线刹那之间就彻底崩溃。 只剩下掉头就跑。 但无情的骑兵仍在向前。 年轻的士官生正驱赶着敌人阻止他们再一次集结,虽然这么作对于贵族私兵这样的对手来说几乎毫无意义,但年轻人们还是按照骑兵操典严格执行如同教科书般标准。 整个战场放眼望去。在眼前以及更远的距离上。罗度手下的贵族私兵四散逃窜仿佛是溃堤之下的蚂蚁。 天色蒙蒙亮。 布兰多抿着嘴唇看着眼前这一幕,脸上看不到一丝得色。他忽然一下勒紧了马缰,一人一马转了个圈,站定之后高高举起大地之剑指向一侧:“布雷森,吹号,让全军向两翼分开!” “布兰多,你想做什么!”布雷森差点跳起来了,现在不正是驱赶敌人的时候么。 但他马上就说不出话来了,他面色呆滞地看着那些天青色的蜘蛛又一次出现了——但这一次不是在地上,而是在布兰多背后的天空之中。 一只一只。成千上万的风精蜘蛛出现在战场上空,仿佛是一张密布的,天青色大网。 战场之上几乎有一瞬间的沉寂。 布兰多回过头。 “布兰多,你”布雷森咽了一口唾沫。 芙雷娅也惊呆了。她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些蜘蛛,但却是第一次看到布兰多指挥如此之多的蜘蛛。 “全军听令”布兰多的声音忽然回荡在整个战场之上:“王立骑士学院的骑士们,从两翼保持突击,继续前进——” “向前——” “向前!”一瞬间的寂静之后,是山呼海啸一样的欢呼、嘶吼。 罗度男爵被人从水里拖出来之后,几乎是有些神色呆滞地盯着自己的骑士,那个骑士正在向他声嘶力竭地吼叫着——但奇怪,他竟然一句也听不到。 不过终于,声音好像回到了他的知觉之中。他渐渐听到了那个手下在向自己吼叫什么:“大人,他们正在分开!” “什么分开!” “那些骑士正在分开!” 罗度怔了一下,但脸上一下就失去了最后的血色“那些家伙在把我们驱赶到一起,他们打算驱赶着我们前进!” “他们打算拿我们当炮灰啊,大人!” “大人,后面的港卫军被他们发现了——!”一声声凄厉的号叫在罗度男爵耳中一时间好像远在天边一样,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好半晌才结结巴巴地答道:“绝不能这样。” “伊恩,你扶我上马。我们得想办法重新集结起来。不然我们就死定了——” 但他的话说不出下去了。 他忽然看到一柄长矛从自己的心腹骑士胸口之间冒了出来,他抬起头,呆呆地看到那匹战马之上红发的女骑士长长的马尾在风中飘扬。 这是罗度男爵看到的最后一幕景象。 然后一切就陷入了冰冷的黑暗。 茜擦了擦了脸颊上的血迹,她回过头,冰冷的琥珀色眸子里只有在看到那个身影时。才会有一点点温暖。 战场之上,同一时刻。许许多多地方正在上演着几乎完全相同的戏码。罗度的骑士们显然已经明白了他们最终的命运,但依旧有人试图反抗,只是这些骑士才刚刚准备聚集起身边的人,天上就会有一束耀眼的金色光芒降下。 瞬间洞穿他的身体。 战场之上,金光交错—— “罗度完了。” “欧文和玛洛瑟爵士的军队已经被他们发现了,我们的公主殿下不简单啊。” 满头白发、但却依旧精神矍铄的老人微笑着转过身,他身上穿着埃鲁因最传统的军服,胸膛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勋章,而最耀眼的那一枚,莫过于炎之圣殿的烛火勋章——雷尔德?度洛社,白狮军团的副军团长,同时也是白狮军团资// trget=”bk”>" trget="bk">ttp://om/”>书迷楼最快文字更新 trget=”bk”>" trget="bk">om无弹窗无广告//历最老的骑士。 在克鲁兹人眼中,他是埃鲁因最值得尊敬的敌人,也是白狮军团真正的支柱,埃鲁因之狮——他的成名之时,狡狐与孤狼都还尚是孩子。 他曾效忠于科尔科瓦王室,既不是王党也不认同北方贵族,是受命于王室的力量中流砥柱一般的人物。但在这场内战之中,为了报答王长子对他的知遇之恩,他才义无反顾地站在了北方贵族一方。 虽然如此,但也没人敢对他不敬,哪怕是在当年的玩家之中。这位老人成名于圣战,在那之后一直是埃鲁因军队的精神支柱,他对于这个王国的忠诚,不下于任何人。 不过此刻,这位老人却摇了摇头,看着在座另外两人笑道:“想来我们几个老家伙,却要欺负一个小姑娘,真是丢脸啊。” 巴尔塔侯爵尴尬地笑了笑,他当然知道对方这么说是意有所指:“放心好了,雷尔德骑士,我们会保证公主和小王子殿下的安全的。” 他虽然是军团长,但面对这位也丝毫硬不起来。 老人看了他一眼。 “不过我更关心的是,他们是怎么发现港卫军的?”巴尔塔侯爵忙转移话题道。 “不清楚,不过他们的斥候应该不可能过得来。罗度虽然草包一个,不过他手下几百人封锁一条银匠河,还不至于连一个大活人也盯不住。”老骑士摸了摸下巴:“对方应该是判断出来的,通过蛛丝马迹也不是不可能” “公主殿下在那头小狼的教导下,真是成长惊人啊。” 全埃鲁因大概也只有这位老骑士敢称呼欧弗韦尔为‘小狼”巴尔塔忍不住苦笑:“王长子在老先生的教导下,也丝毫不逊色。” 这一次老骑士倒是不客气地点点头。 而正在两人对话的时候,他们身边那个一直没开口的‘客人’忽然一下站了起来。“咦,那是什么?” “这是天国武装!” 风雨之中,银匠河方向,金色的光芒正交织成一片 第三百一十三幕 誓与剑 II 罗度男爵的军队正在加速崩溃。王立骑士学院的士官生正驱赶着数百溃兵前进,常青树广场一线的港卫军第七剑士大队首先承受压力,心胆俱丧的贵族私兵不得不穿过他们的阵地,像是求生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港卫军与奔逃的溃兵甚至发生了激烈的交锋。讽刺的是,逃亡的贵族私兵一掉过头来,面对自己原先的盟友之时反而发挥出十倍的凶狠,求生的本能让他们变成红了眼的狂徒。 在两者背后,是驱赶着他们的寒光闪闪的长枪。 这和安培瑟尔港卫军第七剑士大队剑士队长——玛洛瑟爵士预计的剧本有点不太一样,公主与她的手下不但真的出现了,而且还真就一头撞了进来。只是这一撞未免太决然凶狠了一些,非但随手消灭了罗度的军队,好像还一眼识破了他们的位置。 公主来势汹汹,与玛洛瑟日益苍白的脸色成正比,但眼下怎么办呢?这位平生几乎从未真正上阵杀过敌的爵士先生戚戚然一眼回望自己的同伴。 大雨之中,身披白狮军团战甲的年轻人手按长剑,沉吟不语,像是一尊大理石制雕像、任由水珠从额头、面颊上滑下,浑然未决。 “被发现了!” “是怎么发现的呢?” “或许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他抬起头来,灰蓝色的眸子里映着一排排长矛上的点点寒光,闪烁着理智的光芒:既然如此,那就换一个玩法。 云巅之上,闪电正蜿蜒出一道耀眼的轨迹—— “巴尔塔,你有一个好学生啊。”雷尔德?度洛社在从传令兵手上接过命令时,眼中露出赞许的意味,淡淡地称道了一句。 巴尔塔侯爵摇了摇头:“公主殿下也一点不弱,这不像是欧弗韦尔的手笔。马卡罗也没这么果断,对方看来有一个我们都陌生的指挥官。港卫军的战斗力实在堪忧,欧文他看来是想用人数上的优势来拖住对方。” “就像我们在洛恩什曾经干过的,”老人看着港口的方向,在他的视野之中,是一片灰蒙蒙的屋顶:“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绞肉机,慢慢的,流经埃鲁因的最后一滴血液。” “主祭先生,这话并不是针对你们。”雷尔德又看了一眼身边的客人。淡淡地答道。 那人微微一笑,并不在意:“曾经的决定,我们也有错,这并没有什么好回避的。圣战在即,圣殿也不希望因为曾经的隔阂而产生新的误会。” 老人看了他一眼,既没认同但也不反对地没有表态。 “老团长”巴尔塔有点坐立不安。 “现在你才是团长。巴尔塔,”老人答道:“你放心,我不会因此而责备欧文。战争中胜负始终是第一位的,他有一个很好的计划,以人多欺人少也是本事——” “不过” “公主殿下这一次恐怕是要吃到苦头了,在这个战场之上,流的却都是埃鲁因人的血。何尝不也是一帮优秀的好小伙子,可惜了啊”老人摇了摇头。 天色正在逐渐明亮起来。 但战局却不是如此—— 从前面传回的消息明确地告诉布兰多,港卫军正在改变策略。但临阵变卦。这可不是一个好玩法,尤其是意图如此之明显——布兰多忍不住冷笑——港卫军的将领决定和他打巷战。 哈哈哈,他差点没大笑两声来表达心中的畅快——库尔科攻防战,布拉格斯攻防战,攻陷安培瑟尔,索奥之痛,流尽白城之血,不需要特意去回忆,一场场经典如教科书般的战役就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但更重要的是—— 他曾亲身参与其中。 他与克鲁兹人交战。与玛达拉交战。与万物归一会交战甚至面对黑暗中的住民敏尔人,而不是安培瑟尔三流的港卫军。 他回过头。而自己身边又是什么人。 洛卡?范登?埃尔维斯,恩罗克?艾莎黑,芙雷娅?艾丽西亚,埃鲁因历史上鼎鼎大名的三杰,两个骑兵战术集大成者,一个埃鲁因的女武神;再加上布契的布雷森,一个能带领一帮警备骑士从‘独眼龙’塔古斯手下杀出一条血路的强人,以及那个皇家骑士团团长缪科。 埃鲁因未来最赫赫威名的年轻将星都环绕在他左右,他们曾经真正改变了一个时代,将埃鲁因从最黑暗的历史拉出深渊。虽然只是短暂,但也堪称一时人杰。 埃鲁因虽败,然非战之过。 对方这一次却真正是在自寻死路。 或许大概对面的将领永远不会想到,在沃恩德大陆未来一个世纪中,曾因为玩家的加入,战争会以怎样的速度发生变化。那是一个黑暗的、战火纷飞的年代,但也绝对是一个被天才与疯狂的理想支撑起的——波澜壮阔的年代。 而现在一贯正确的,未来却并不一定适用。 “洛卡,恩罗克,芙雷娅,布雷森,缪科,对方想用巷战来拖住我们,”布兰多看着前方的战场,轻轻一笑:“他们想把这里变成一座血肉磨坊,诸位在战术课上没有打瞌睡吧?” 缪科有些冷淡地盯着他,对方之前的命令现在看来都没有出错,但那也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最多算是中规中矩罢了。换作他们来,也许能做得更好。 布雷森也没有答话,眼前的布兰多对他来说变化实在是太大,事实上从布契逃亡开始,对方就一直在发生着蜕变,虽然他曾经一度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说,眼前的年轻人已经不再是那个他所看不起的磨坊主的儿子了。 只是两人的恩怨虽然已经化解,但这并不代表着他就要站在对方一方。 四人之中,只有洛卡?范登?埃尔维斯微微一笑,不太在乎的样子。这个穿着王立骑士学院的黑色军服、留着一头浅金色长发、扎着马尾的年轻人,看起来有点腼腆,甚至还没有完全脱离王立骑士学院给他们这一批人身上留下的印记,稍显青涩,但已初具名将般沉稳的性子。 事实上在历史上。他就一直是三杰之首。洛卡?范登?埃尔维斯是家族的长子,他的父亲是维埃罗行省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贵族,家族在历史上从来没出过什么大人物,但洛卡无疑是一个例外。 在历史上,洛卡?范登?埃尔维斯一个人将西法赫的大军玩弄于鼓掌之间,又因为温和的个性被人称作‘不出鞘的利剑’——用以意喻一旦锋芒毕露,则必定一往无前、所向披靡。 只是可惜,这把不出鞘的利剑还没来得及出鞘。就病死于远征北方的战争之中,甚至没来得及参与第二次黑玫瑰战争。 这可说是埃鲁因最大的遗憾之一。 当然,这一次布兰多是肯定不会让这种遗憾重演。他之所以将这些年轻人聚集到自己身边,其实也是怕他们在这次安培瑟尔的战争中死于意外,譬如三人中的恩罗克最后就是死于流矢。 不过不经历磨练,无法锻造出锋利的宝剑。 布兰多也清楚这一点。他也只能作尽可能的防范罢了。 “领主大人,这可不好办。港卫军本身兵力就超过我们,又占据地利的优势,他们铁了心和我们打巷战的话,恐怕我们不好处理呢。”恩罗克骑在马上,一头黑发闪耀,笑嘻嘻地答道。 这家伙此刻倒是有些像卡格利斯,与他日后沉默寡言的性子截然不同;他与洛卡的关系要好,甚至曾经互相以哥哥弟弟相称。想必是王国的衰落与洛卡的死双重打击之下对他产生的改变。布兰多有些同情地想到。 “那可不一定。”他笑了笑:“忘了今天我就是被公主殿下请来给你们上课的么,其实要如同击溃罗度一样击溃港卫军,也很简单。” “吹牛。”缪科在一旁很直接地下了结论。 “哈哈,那可不一定,”布兰多哈哈一笑:“缪科,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如果我真能办到,你来帮我办一件事如何?” 灰发的年轻人看了他一眼:“什么事?” “来给我当侍从吧,如何?”布兰多心中一阵不怀好意地笑。日后的铁面骑士团长来给自己当侍从。当年这家伙给他们玩家找的麻烦他可都还记着呢。 不得不说布兰多本质里其实还是个小心眼的家伙。 当然,至于会失败?笑话。那是他没考虑过的事情。 缪科沉默了一下,他当然明白对方不会无缘无故打这样的赌。不过年轻就是无所畏惧,他最后点了点头:“你输了呢?” “我给你当副官。” “谬科。”芙雷娅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在场最熟悉布兰多的,只怕除了她找不出第二个人。 但灰发青年只是看了她一眼(书书屋 trget=”bk”>" trget="bk">om最快更新 ref=””" trget="bk">ttp://om” trget=”bk”>”" trget="bk">om” trget=”bk”> ref=””" trget="bk">ttp://om” trget=”bk”>" trget="bk">om),就答道:“放心好了,芙雷娅,我不会让他太难堪的。” “我是怕你难堪啊”未来的女武神心中一阵无语。 “那好,契约成立。”布兰多笑道:“你们几个过来,我来告诉你们这一仗该怎么打” 事实上很快,芙雷娅的担心就成了现实。 布兰多开始下达命令—— 下一刻,王立骑士学院的骑兵开始沿着他的剑刃所指向的方向前进,从上空鸟瞰,仿佛巨大的锋矢分出无数触手,骑兵正在分进合击,沿着大大小小的街巷风驰电掣。 几乎是顷刻之间。 黑暗之中,严阵以待密切注视这巨大战场之上发生的一切的白狮军团上上下下所有的将官们的脸色变了。 无数侦查哨正在前线与后方之中来回交织穿梭,模棱两可的信息在多方面的汇聚之后,一副清晰的图景呈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白狮军团的指挥部中陷入了一片慌乱之中。 “他们是怎么协作的!?” “对方疯了!” “玛莎在上,这不可能!” 所有人都彻底呆滞了。 在常青树广场方向—— 事实上在这座广场前方,是一个密密麻麻的商铺区,而此时此刻,罗度男爵手下的溃兵正藉由这些四通八达的小巷从各个方向冲击他们友军的阵地。而在他们身后,王立骑士学院年轻的骑士们一丝不苟地执行着他们的战术——年轻的骑士们一方面组成小队驱赶残兵、一方面随时拆散、重组、组成一个个战术小组不断迂回包抄港卫军的阵地侧翼。 短短十分钟,港卫军的下级将官简直像是经历了一个漫长的、不堪回首的噩梦。这已经超出了他们在一切场合学到的常识,敌人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方向出现在他们想要出现的地方,用以攻击他们的阵地。 他们完全按照白狮军团的士官提供的操典建立起的标准防线。在这样的攻势之前,近乎不堪一击。 在这道阵地之前,公主一方的攻击,仿佛化作真正的、流动的水,全军一动,水银泻地。 局势正彻底改变。 “他们是怎么维持指挥体系的!” “传影水晶?!不可能,如此庞大的战场上,任何魔法通讯都会互相干扰的——你听好了!就算是布加的巫师。也不可能做到!”白狮军团第一近卫团团长福斯特几乎是吼着对自己的副官说道。 副官面色惨白,只能唯唯诺诺。 但或许是副官的一脸苦笑终于让福斯特意识到这种怒火是无助于改变现下的状况的,他忍不住有些僵硬地抬起头。 呆滞地盯着挂在帐篷正中央那张巨大的地图 地图之上那道鲜红的线条所描述出的港卫军的防线此刻好像显得是如此的沉重、笨拙、千疮百孔似乎是对整个白狮军团无声的嘲笑。 但这是一条绝对标准的防线。 就算是放在克鲁兹,那个强大的帝国的步兵操典上也找不出比这条防线更加完美的范例,它沉重、笨拙,但也同样稳固、无法绕过。 它是无懈可击的。 它的每一个防守重点。是如此的精密,仿佛经过千锤百炼,经过几代人的修正。他就像是一个动作迟缓的巨人,面对它,只有两种结果——让它流干最后一滴血,或者自己流尽最后一滴血。 它就像是一台完美的绞肉机。 填进去的是自己的生命,也是敌人的生命。除了正面突破,再无它法。白狮军团、欧文与马洛瑟精心布置好这血肉战场,作好了准备要让公主殿下在这里流干最后一滴血。 可正当他们做好准备挥出这一记重拳的时。却发现他们的敌人在他们面前化作了一盘散沙,然后无孔不入地钻入他们的身体之中。 一瞬间。 这个巨人庞大的身躯成了他自己最大的敌人。 稳固的防线仿佛是转眼就陷入了岌岌可危的境界,然而所有人甚至都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永远也不会明白王立骑士学院的士官生们是怎么将军队化为一盘散沙的;在一切的常识中,那是一支军队崩溃的前兆、是自杀,甚至罗度男爵还在一刻钟前亲身为此作了最完美的诠释。 但转眼之间,对方那支黑色的骑兵就完全抹杀了这个常识。 他们不明白—— 就像是不明白另一个世界上无线电对于一战之后的战场带来的翻天覆地的、深刻的改变一样,布兰多正在用另外一种手段进行着同样的改变。 这不是他的功劳。 玩家甚至有比他更加精妙的手段来实现这一切。 但对于布兰多来说,这已经够了。 风雨交织,金发的年轻人高高举起手看着自己手上的风精蜘蛛。然后简单地将纸条绑了上去。才让这精灵一样的生物消失在风雨之中。 他回过头,默默地看向那个人所在的方向。心中一片火热。 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这场发生在安培瑟尔的战争注定改变了什么。 这场前前后后才不超过一刻钟交锋。 注定永远记载于历史之上。 福斯特从地图收回视线时,终于认识到或许自己犯了一个错误。他看着自己的部下,那些白狮军团的年轻人们,他们依旧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大人,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甚至有人还在提问。 “这不是重点,”福斯特有些失望地打断他们,他希望白狮军团的未来能够更冷静、敏锐一些:“现在的重点是,港卫军已经注定败亡,步上罗度的后尘也不过顷刻。” 年轻人们微微一怔,随即眼前一亮。 “好了,看来你们应该都明白了,”福斯特这才点点头:“按照预定计划提前,是王国的雄狮露出爪牙的时刻了。” 所有人都是一肃。 “传令给欧文,让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弗兰兹,我要在预订的时间,看到你与你的骑士们出现在预定的位置上,分毫不差。” “康恩,披上你的斗篷,你也可以整装待发了。” “帝国的雄狮——” “锐不可当!”众骑士齐声喝道,所有人皆是一个立正,然后面色肃然地向这位团长大人行骑士礼之后转身离开。 一个年轻人与他们错身而入。 “团长大人,一支军队正在穿过龙芹市场靠近港卫军的侧翼。” 帐篷内一静。 福斯特微微一愣,他回过头去看着那幅巨大的地图,“那是卡伦负责的区域,对方打的什么旗号?” 那个年轻人有些尴尬地没有答话。 “回答我的问题,士兵。”福斯特有些严肃地问道。 “是白狮战旗大人。” 福斯特微微一怔。 “哪一部的白狮战旗?”他赶忙问道,几乎是在怒斥了:“是谁在没有得到我的命令的情况下擅自行动?” “是” “是什么?” “是白狮军团禁卫战团。”那个年轻人结结巴巴地答道。 “禁卫战团?”福斯特一呆,白狮军团有这个番号么? 似乎是有的,是那支追随先君埃克东征西讨的‘步兵骑士’的番号,但在先君埃克离世之后,这一番号就已经被永远空置了。是为了向那头埃鲁因的‘雄狮’致敬。 福斯特的脸色变了。 (ps:构思了一阵子,下午一直在找感觉,呜呜,听了无数歌。对了,从现在开始我会准备一些存稿以待月末爆发,大家记得留下票票哟。) 第三百一十四幕 誓与剑 III 那剑插在荒野与天幕之间的草甸上,锋刃明亮得像是一泓秋水,缠在剑柄上印有新月徽记的白色系带在和风中折转,如同记忆中微微摇摆着。 睿智而深邃眼睛微微眯着,饶有兴趣看着天地之间的视界变成杏仁状宽广,白色的斗篷加在他身上,斗篷之下一双粗粝的大手驻着黑沉沉的剑鞘。他昂然立着,宛若雄狮。 “王,时间已经晚了。” “克伦特尔,你猜我在看什么?”老人笑了一下,回过头来平静地问道。 “越过这片草原,再向前,再向前,埃鲁因的国土。” “埃鲁因,那是我们赌上生命也要守护的土地。但我看的是我的剑,克伦特尔。”老人收回视线,那剑在孤野中显得独特的修长,但却支撑起一方天地。 “您的剑?” “我在想,千百年之后,还有人拿起这把剑,拭去其上的尘埃,记起我们的誓言么?我们的后人,是否经得住时间的考验——你说,埃鲁因会长久的存在下去么?” “埃鲁因会长久的存在下去,陛下。” “但时光荏苒,若有一日我们的后人忘记了今时的诺言呢?克鲁兹人亦有过先古的光辉,可他们早已不再重拾起那一切,或许也有那么一日,埃鲁因人亦会如此。” “陛下。” “我要的不是埃鲁因,克伦特尔。” 灰蓝色的眸子里倒映着云影,柔顺的灰发贴在眼角的皱纹边上,时间在他身上留下了太过沉重的印记,老人感到自己心中的火焰正一点点燃烧到尽头,但这一刻,仿佛又重新焕发出光彩。 他看过太多战火,看过太多苦难,看过太多亲近的人牺牲在这片土地上;他闭上眼睛,昔日的画面就像一幅金色的画卷,仿佛还是在那个夕阳之下的黄昏。他们第一次离开了克鲁兹的疆土。 那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我的要不是埃鲁因,克伦特尔——而是寄托于这片土地上的灵魂与信念,我要这声音永远传递下去。我要属于埃鲁因的反抗与追求不会被遗忘,我要它的贵族永远记得他们的职责——” “克伦特尔。” “你记住——倘若有一天,埃鲁因人真的遗忘了 trget=”bk”>" trget="bk">ttp:///”>书书网 trget=”bk”>" trget="bk">-更新首发这一切,那么这柄剑从哪里来。就回到哪里去,不再庇佑这个国家。” 那么这柄剑从哪里来,就回到哪里去。 “陛下,埃鲁因人真的遗忘了这一切。” “才不过过了两百年。” “这片土地就不再承载着那无暇的理想了——” 但是今天,那剑又回来了。 克伦特尔眼中那剑正散发着无穷无尽金色的光芒。它在那个女孩手中颤动着,仿佛又获得了新生一般,兴奋地战栗着,随时会脱匣而出。 克伦特尔忽然感到自己的泪止不住的涌出,虽然它早已不会泪流。 但那是心中的泪。 陛下,你看到了吗,还有人拿起这把剑,拭去其上的尘埃。记起我们的誓言。因此它又感受到了那种信念。被人遗忘了长达数个世纪之久之后,那面光辉的旗帜又回到了埃鲁因。 布兰多也看着芙雷娅手中的狮子剑。 那一刻他听到了剑的声音——仿佛山崩海啸,仿佛一个巨大的声音在回荡着、述说着,他仿佛看到了那光辉的年代,看到了孤寂的荒野之中那两个被拉长的身影。 剑在应誓—— 埃鲁因会长久的存在下去么? 埃鲁因会长久的存在下去的,陛下。 “发生了什么事。芙雷娅?”尼玫西丝大声问道。 所有人都被芙雷娅剑上忽然发出的强烈光芒惊呆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芙雷娅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手中震颤的剑。它仿佛活过来了,正在与某种东西发生着呼应:“它。它好像感受到了什么” 整个安培瑟尔都震荡了起来—— 福斯特状若疯狂地冲出了帐篷,整个白狮军团的指挥所都正笼罩在巨大的嗡嗡声之下,营地之内,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抬起头朝一个方向看去。 营地正中央。 那面巨大的白狮战旗正在发出无比耀眼的光芒,战旗矗立于风雨之中,旗帜之上的那头白狮这一刻仿佛复活过来,张牙露爪。 “光辉之旗”福斯特忽然呆住了。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怔怔地看向西边。 白狮军团第四纵队骑士长卡伦也正看着相同的方向,风雨之中,一支他从未见过的军队正缓缓穿过雨幕,来到他的面前。 雨中似有歌声。 ‘我在此剑前立下誓言——’ ‘我立誓带领我的子民——带领他们远离杀戮与纷争,远离贵族的傲慢与贪婪。’ ‘我立誓不再重复这冷血的错误,我必将让新生王国的贵族谨遵骑士的精神——公正且严明,正直且勇敢,仁慈且宽和。’ ‘我立下誓言,今日如此,日日皆然。’ 银色的精灵头盔,沐浴在雨中,肩头上的白狮,仿佛是从传说之中走出来。手中剑长五尺,宽一掌,护手上有狮心印记,身披重甲,下覆鳞裙,唱誓而行。 此时此刻,传说与现实重叠了。 从大雨中缓缓行出的军队,一瞬间就击中了所有白狮军团士兵心中最柔软的地方。那仿佛是从某个历史鲜明的光辉故事之中迤逦走出,甚至还带着童话故事之中那种神秘、魔幻的气息,那只传说之中才存在的军队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那是他们的前辈。 他们的历史。 他们的骄傲。 白狮军团禁卫战团。 但现在是他们的敌人了—— 因而他们终究违背了他们的誓言,他们自诩继承于埃克先君的光辉,这一刻也要洗褪俱尽,那只传说之中的军队,现在要来除下他们头上的桂冠了。 所有人都忍不住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那是他们无数遍从故事中听说的,陪伴他们长大的,坚定他们信念的——传说。虽然那只白狮军团默默行在雨中,不过半个中队。白狮军团之中无一不是老兵,只消看一眼,就能算出对方的人数。 四十五个。 但那又如何? 卡伦骑士觉得自己手心中都是冷汗。他自从成为骑士以来,从未有一刻如今日般还未直面对手,就已消去了持剑的勇气。但军人的荣誉不允许他弃剑投降。何况那种茫然的惶恐只不过是一瞬间的错觉。 卡伦一瞬间反应了过来,他几乎是咬牙喝道:“奇耻大辱,哪里来的跳梁小丑,竟敢伪装白狮军团?” 声音在雨中远远传了出去。 “白狮军团?”那支军队停了下来。为首的指挥官明显也微微怔了一下。 就是现在,卡伦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他立刻举起了剑:“白狮军团第四纵队听我号令,进攻!消灭这些亵渎先君埃克的狂徒!” 白狮军团的士兵齐齐发出一声怒吼,仿佛只有这样的吼声才能消除他们心中的疑惑一般。像是千百次之中,如同他们的先辈,他们的战友在高原之上向克鲁兹人的铁骑发起冲锋一样,千百年来,他们第一次向埃鲁因人发起了冲锋。 白狮军团的号角长长地回响着。 悠扬的声音中包含着这支传奇军团漫长的、光辉的历史,它每次一往无前的冲锋,它甚至从来没有过敌手,不是因为战无不胜。而是因为百折不挠。 在白狮军团面前。没有敌人能让他们惧怕到颤抖。 因为这是雄狮的勇气。 是先君埃克赋予他们的信念。 士兵们长剑出鞘,不过区区两百人,却裹挟着如同千万人的气势。白狮的战旗在风雨之中前行,阵型紧密得如同一道锋刃,横扫而过,只是维持这柄利剑的不仅仅是纪律。还有信念。 但握剑的手今天第一次感到滞重。 “真是白狮军团。”卡格利斯心中忽然升起一种这就是命运的错觉,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安排他们相见。这一见,既是永恒。 但他也明白战场上出现预料之外的敌军编制意味着什么。 “情况有变。”年轻的指挥官作下决定先马上与领主大人汇合,但在那之前,拦在他们之前的还有一支同样名为白狮军团的军队。 他拔出了剑。 卡伦也紧握着手中的剑。 “听我号令——!” “白狮战法!”瓢泼大雨之中,两个命令同时喊了出来。卡格利斯早有预料,卡伦心中却有如正中了一只利箭。 在他正面,那只陌生而又熟悉的军队忽然加速了。 明明重甲拖地,大剑偕行,却仿佛每个人都产生了奔马一样可怕的气势,大地颤慑着,长街之上一块块青色石板都微微翘起一角。 ‘步兵骑士’。 卡伦手心已经发白。那正是传说中的步兵骑士,对方白狮铠甲之上环绕的青色之风,这样的锻造技术白狮军团在伦恩之战后就已经遗失。那正是风后半身甲中所蕴含的核心技术,可以使一套重甲如同轻甲般轻灵的秘术。 全是魔法甲。 白狮军团的士兵无不感到压抑,自从圣战之后,或者说两个世纪以来,埃鲁因哪里还有这样的军队?但关键是那一往无前的气势,两支军团几乎如出一辙。 若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对方身上似乎有一种他们所没有的坚持,从他们身上能看到身为军人的骄傲与荣耀,但对方那面罩之下闪闪发光的眼睛中却有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东西。 坚持。 与追求。 两支军队只差一线,白狮军团的老兵们从无畏惧,他们甚至感到一丝羞愧,以多打少,这不是白狮军团的荣誉所在。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举起自己的剑,心中一片坚定,毫无阻碍。 他们在千百次战斗中厮杀得来的经验,支持他们冰冷、沉稳地应对一切意外情况。 但意外真的发生了。 还差十米。 重甲冲锋的白狮卫队齐齐竖起了手中的双手巨剑——那剑长五尺,宽一掌,护手上有狮心印记,刃上有三道爪痕——正是传说之中的雄狮之剑。但卡伦看到每个敌人手中的剑刃都微微明亮起来。 “不好”他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不妙的念头。 “快躲开——”这位骑士长试图在最后关头挽回这一切,但可惜,有些迟了。只见卡格利斯与他的白狮卫队忽然斜斜过大剑,在雨中齐齐一斩。 整齐划一地一斩。 一轮圆月般的水脱剑飞出,在长街上形成一道向前扩散的水幕。 水幕之中隐隐有白光闪动。 如同一道完美的弧线。 弧线向前,越过近十米的距离,仿佛粼粼波光。 白狮军团第四纵队第一线的士兵好像正面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齐齐折倒在地上,顷刻之后才响起那声嘶力竭的惨叫——一片鲜血染红了这雨的颜色,长街上血晕迅速扩散,石板也染上了如血般的颜色。 “白鸦剑术,这不可能” “不,时间更早一些这应该是” “风后剑术,白狮之牙”卡伦心中一片惨然。 哗啦一片整齐的声响,白狮卫队收起大剑,整支军团如同一个整体,分毫不差。那一刻,层层历史,无数画面,好像纷纷扰扰的碎片一样在白狮军团面前一片重叠起来。 过去,现在,传说,故事,荣光,胜利与失败,无数的记忆就像是一条静静流淌的河流,缓缓在他们心中流过。 那就是白狮军团。 但这个名称已经不属于他们了。 就仿佛磅礴天地之间一个巨大的声音说道:“今天,我要摘下你们的桂冠,因为你们已经偏离那光辉的道路——” 是先君埃克的声音。 同是这一刻。 忽然之间,卡格利斯忽然抬起头,眼中全是不可置信的神色。确切的说,在场的所有人都在一瞬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空气中仿佛充满了某种沉重的威压,连风与水的流动都变得粘稠起来。 每个人都感到一种莫大的压力。 以及身体之**鸣的声音。 剑与誓言。 共鸣了。 轰然一声巨响,福斯特看到一束金色的光柱从那面光辉的旗帜之上冲天射起。只是片刻,又一道光柱从东边升起。 两道光柱,在清晨的天空之中交相辉映。 福斯特久久不言,因为他知道—— 那就是狮心圣剑。 埃克的剑。 第三百一十五幕 誓与剑 IV 光柱在雨中交相辉映,远远看去,仿佛穿过它的雨丝也变成了纯金所有人都抬着头,沉沉不见一丝阳光透下的乌云之上分开一隙裂缝,纯白的光芒有如羽翼从云层背后降下,轻轻加护于子民的头冠之上一束束光芒刺穿了云层,垂落于港口之上雷尔德?度洛社站在窗棂前,这位老军人好像要将毕生的力量都注入这站姿之中一样,站得笔直只有双手紧握成拳先古之王行于云颠,默默注视,但后人只能无言以对埃鲁因的贵族们,还记得那铭刻在长剑之上的誓言么? 他们无法回答“骑士大人”巴尔塔侯爵坐立不安,他内心中也感受到那种激荡,但他害怕的,还是这位老骑士忽然改变主意他虽已是白狮军团的军团长,但论及谁在军中有声威、谁能一呼百应,肯定是这头年迈的帝国雄狮老人缓缓转过身,神色刚毅,只有灰暗的眸子深处有一丝亮光,仿佛孕育着决心他抬起头,缓缓说道:“巴尔塔,白狮军团失去心中那面旗帜已有很久很久,但正因为此,我们不能再失去身为军人的荣耀——” “时至今日,若先王向我们索要那个答案,但我们早已偏离那条光辉的道路,我们只能用这支王国的军队最后的尊严来回答陛下了——白狮军团,至死方休” 白狮军团,至死方休巴尔塔侯爵一下僵住了,他看着老骑士高大的身影,窗外,天边,风暴之中时有闪电落下然而几曾何时,他也曾年少轻狂,有所坚持与理想,但权谋争夺、宫廷斗争早已磨平了这一切甚至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了这一切他究竟失去了什么此时此刻,他忽然又看到了那个手持长枪、旌旗高扬在高地之上纵马飞驰的少年,长枪闪耀,号声悠扬——原来自己曾离理想如此之近那就是埃鲁因的历史侯爵大人感到自己眼眶中有些湿润,他赤着双目深深弯下腰向自己的老师行了一礼时至今日,他才明白,自己终于学完了骑士的最后一课坚持“克鲁兹人也曾有荣光”一个声音静静地说道:“但我们学会了妥协理想与现实,并不总能融洽自由坚定的心固然令人向往,但实现了自我牺牲的人一样值得尊敬” 声音的主人低下头,微微向雷尔德?度洛社行了一礼老人红着眼眶摇了摇头,哽咽道:“伍德老友,埃鲁因人正在流血” “我明白,我明白”安培瑟尔的前任大主祭就在屋内一侧,此刻也忍不住微微合上眼睑神色有些动容他沉沉地叹了口气:“埃克建立了一个英雄辈出的王国对不起” 正是这时,一个身穿祭袍的服事忽然推门闯入,有些惊慌地喊道:“主祭大人,它们共鸣得太厉害,我们快控制不住了” 伍德恍若未闻,只是感慨地看着窗外的安培瑟尔他所了解的这个王国,所了解的这些人民即使在最后一刻,也有人在为它而战斗着但无论对错他们至少还有勇气;比起那些躲在黑暗之中瑟瑟发抖的懦夫 ,至少还有人在抗争着命运然而有一天克鲁兹也夕阳日暮,帝国光辉不再,那时又是怎样一番景象呢? “主祭大人?” “尽力而为,他们,不他总会察觉”伍德头也不回地答道,他又想起了那天所见的那个年轻人,摇了摇头“但无论对错,有些事我们总要去做” “至于结果” “就交与历史罢——” 云层之间降下的光仿佛一只大手,巨大的威压将所有人都死死定在地上谢幕了啊卡伦手握长剑站在滂沱大雨之中只想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或许已经流泪了,只是泪水融入雨水之中他亲眼看到那道金色的光芒仿佛分开了雨幕,落在对面那支军队之上时,那一刻他就明白,无论结果如何,这都将是王国的白狮军团最后一次演出了∓ 那个人,他曾亲手将战旗交予这支军团手上,亲手将桂冕加于他们头上,亲手给予他们荣耀然而今天他却要站在他们的对立面,要他们俯首投降了绝不卡伦昂起头来,像个孩子般倔强,他的目光好像穿透了重重乌云,看到了那最终的一刻“但孩子终究是要长大成人的,君父啊” “这或许就是我们的答案” 他咬紧牙关,眼泪早已奔涌而出“白狮军团的同泽,我的兄弟们白狮的爪牙曾闪耀于高地之上,我们也曾为了王国固守疆土”年轻的指挥官的声音在风雨中嘶吼着“但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我们可曾谨记白狮的格言” “白狮军团,至死方休” “白狮军团,至死方休”许多士兵都落泪了,他们忽然意识到了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他们曾经向往的,曾经坚持的,而今却站在了他们的另一边他们好像是在进行一场必败的战役,但士兵们依旧艰难地拿起了自己的剑这是一个选择因为那是他们的荣誉所在是白狮的勇气今日凡与我并肩作战者,它日皆是我兄弟,日日如此,直到末日卡伦无比艰辛地地举起剑,几乎是哆嗦着吼出两个字:“冲锋” 光芒之中,磅礴的威压压得每个人都无法动弹但王国的白狮军团正在前进,仿佛是在爬行,一点一点,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最后的决然与勇气向布兰多重现的白狮卫队发起了冲锋缓若蜗牛,但一往无前卡格利斯抬起头时,正好看到了这样一幕他们经历过狼祸,经历过黑森林的磨练,接受过布兰多的教导,学习过最系统的精灵剑术,传承着最古老的白狮战法穿着最精良的白狮战甲他们是骄傲的,因为他们天生拥有这样的骄傲,他们以为自己代表着这个王国最光辉的历史以为自己可以战无不胜但直到今天,他们才真正懂得了,什么叫军队的灵魂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看着卡伦与他的士兵们正在发动一场历史上最缓慢的冲锋但等待他们的不是嘲笑,而是他们的敌人最为认真的神色“先王”卡格利斯抬头,举起双手高喊道:“让我们进行一场公正的对决” “无所谓对错” “只因为彼此的尊敬” 光一瞬间消散了只是卡格利斯一行人身上的白狮铠甲上却多了一层湛湛的金光,那金光正在一点点收敛最后形成一枚枚金色的符文铭刻在铠甲之上倘若布兰多在此,一眼就会认出这正是经过了先君埃克最终改良的那套白狮战甲历史上的那套白狮战甲这是崇高的灵魂对于正直者的认可,直到此时此刻,卡格利斯才明白他们真正获得了白狮的认同他也举起了剑,不需要下达命令——事实上在光芒与威压消失的同一时间,两个跨越了历史与现在的军团越过区区十米的距离撞到了一起这是过去与今天最直接的对话,是两支军队之间最直接的交锋王国白狮军团的士兵的剑斩在卡格利斯一行人的白狮战甲上,但甚至都无法有效击穿它的魔法防护白狮战甲外围只不过金光微微一荡王国士兵的长剑就被反震开白狮战甲是布兰多依照马克西米连铠甲设计装甲的厚度不过三毫米,但等效防护值却高达6,几乎等同于一件厚度过五毫米的双层铰链板甲,这种板甲在地球上是没有存在过的,而即使在沃恩德,黑铁巅峰实力的剑士穿上它也一样会被极大地限制行动力事实上很少会有四阶以下的步兵军队穿着这样的重型铠甲作战那往往是骑兵的选择而白狮战甲还不仅仅只有铠甲本身的防护,因为它是魔法甲事实上环绕其上的风系防护法术还提供额外5点魔法防护,而以王国白狮军团平均实力在黑铁巅峰的普通士兵仅仅是要击穿5点魔法防护都显得很困难除非他们同样使用附魔武器,不过自从王室力量衰微,白狮军团的境遇也大不如前在过去白狮军团的确是有那么一段光辉的时期,能人人配发魔法甲与附魔宝剑但时至今日,军团中也只有少数的精锐部队才能人人拥有魔法甲而至于附魔武器,那就别想了因为武器本身的体积与质材的原因,往往比铠甲加难以附魔,因此也就珍贵,埃鲁因包括王室的骑士团在内,还没有那支军队配发得起附魔武器不用说,卡伦手下的白狮军团第四纵队其实也不算是军团内的精锐编制两百多人手中,也就只有几个人手中有魔法剑,其中大部分还是属于私人物品事实上卡伦挥剑斩在卡格利斯肩颈处的铠甲上时,就忍不住满嘴苦涩他手中的剑也是家传的宝剑,虽然不过是一把微光魔法宝剑,但至少也和附魔武器沾了边可这一剑斩下去,竟然只在对方的铠甲上开了一条深深的口子当然,他并不知道卡格利斯几个白狮卫队的士官的铠甲是特制加固的,只以为对方人人皆是如此,一时间忍不住心冷了一半他堂堂一个白银初阶的剑士,一剑下去连对方的防都破不了,连他都如此,不用说其他人了但卡伦吓了一跳,卡格利斯也是同样吓了一跳不与对方交手,不知道白狮军团老兵的厉害要说他的实力经历黑森林之后其实已经到了白银中位,学习的白鸦剑术层次也远对方,可对方就凭那简简单单的军用剑术差点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只是一个快字,实在是太快了,对方好像猜出了他的意图一样 trget=”bk”>" trget="bk">ttp:///”>书书网 trget=”bk”>" trget="bk">-更新首发,抢先封死了他出剑的方向一剑斩在他脖子上若不是白狮战甲比想象中强力一些,恐怕此刻他早已身首异处了这一刻卡格利斯体会到了当日布加、白骑士艾伯伦与布兰多交手时的苦楚一时间,卡格利斯忍不住冷汗直冒而现在冷汗直冒的还不只有他,所有来自托尼格尔的年轻人都是越打越惊虽说场面上是他们还占着优势——王国的白狮军团从一开始就不断损兵折将,而他们这一方却甚至连轻伤员都没有产生一个但任谁都清楚这不是他们的功劳而是领主大人设计制造的战甲实在是太过变态,事实上他们一直在被对方王国白狮军团的老兵压着打,差点连手都快还不起了但白狮军团的老兵们常常十多剑砍在他们身上,白狮战甲一点问题都没有,但他们用雄狮之剑反击一次,往往对方就有人重伤或者身亡王国白狮军团的老兵没有什么哨的战技他们就凭借着身上残次品的‘白狮战甲’提供的有限加能力抓住刹那之间的机会出击,每一次都能叫卡格利斯一行人手忙脚乱只是卡格利斯越打越惊,卡伦却越打越苦因为无论他们占多大优势,他们都永远不可能取得胜利何况对方并不是一帮乌合之众,卡伦也看出来了卡格利斯一行人就像是那些战场上的兵,缺乏的不过是经验但他们已经在变得越来越成熟,反击与防守也越来越沉稳,相较之下,他们反而成了对方的老师——教导着对方怎么杀死自己卡伦忍不住痛苦地闭上眼睛卡格利斯也终于忍不住了,他不是傻子,在这么打下去先不说他们学不学得会什么只怕是领主大人的白狮卫队的士气都要被消磨殆尽了,虽然骄傲自大从来是取死之道但一支军队是不能没有属于自己的骄傲的他忍不住有些敬佩地看了对方奋战的白狮老兵一眼同时下达了命令:“白狮军团放弃防御,全力进攻”他几乎是吼出来这句话,说来有些可笑,他们那笨拙的防御在对方面前根本就是百无一用,反倒是不如干脆把防护交给白狮战甲,全力以赴地将对方冲杀崩溃来得直接虽然这个命令听来有些匪夷所思但却是卡格利斯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也是最有效的来自托尼格尔的年轻人一放弃防御,立刻就不显得那么手忙脚乱了他们仿佛回到了那片苍茫的黑森林之中他们的对手还是那些可怕的魔物,他们不需要再受迷惑只需要像那日一样鼓起所有的勇气向前突进那就够了卡格利斯和他手下的白狮卫队齐齐发出一声怒吼,举起手中的雄狮之剑开始向前突击那一刻,他们在黑森林中所经受的磨练开始显示出效果,他们手中的利剑齐齐向面前的敌人挥出—— 那一刻卡伦明白,近在咫尺的失败已经到来了那一剑,璀璨夺目白鸦剑术挥出的密集的气刃汇聚在一起,如果浪一般穿过雨幕,带起朦胧的白色水雾让人意识到——为什么它会被取名为白鸦因为那就是一群振翅飞翔的灰白色飞鸟它们穿过人群血如雨下卡伦几乎痛哭失声,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他们的敌人不应该是克鲁兹人么但他却将他的部下带到了这里,让他们失去生命,还要失去一切荣耀但就在这最后的一刻,整个王国白狮军团第四纵队却爆发出了最大的勇气他们不再退却,也不再防备,而是彻底与卡格利斯的手下绞杀在一起——战场上几乎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交锋,王国白狮军团的士兵们不过但求一死而已连卡格利斯都看不下去了“够了” “给我停手——”他站在大雨之中怒吼道,犹如冲冠的雄狮一般:“所有人都给我停手” 其实不需要他命令,来自托尼格尔的年轻人已经一个接一个地停手了然后王国白狮军团的士兵们也停手,他们许多人已经完全成了一个血人,但还气喘吁吁地盯着自己的敌人,手中紧握着武器大街之上,一片血红双方站在这条大街之上,之间有一时间的寂静“我不知道你是谁”卡格利斯在雨中喘着粗气说道,他的声音在雨中回荡:“对面的指挥官,但我希望你给我们让出一条道路这场杀戮已经不应该再继续下去了” “白狮军团绝不会后退,那怕死至最后一个人”卡伦看着对面那个身披重甲的‘白狮军团’的指挥官,他也喘着粗气、心灰意冷,但依然坚定如故卡格利斯轻轻吸了一口气“这不是后退”他闭上眼睛“但难道王国的白狮军团面对埃鲁因人也要一往无前?难道这就是你们的荣耀所在?你们为什么来到这里?回答我?只是为了争权夺利?” “不,这不应该是白狮军团所追求的” “这难道是你们所向往的?” “当日你们加入这个光辉的名字之下,向着那面旗帜立下誓言之时,这是你们所向往的?” “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卡格利斯几乎是在怒吼,他握紧了双拳:“看看你们的战旗,它已经被鲜血染红了看看这座港口,它已经流遍了鲜血” “但都是埃鲁因人的血” “听听,这熊熊燃烧的声音,这是王国垂死呻吟的声音,难道你们没有听到?” “这就是你们所立誓守护的?这广阔的疆域,在誓言中赌上生命也要守护的一切,先古荣耀所庇护的故土” 他盯着他们,一字一顿“我们正在杀死我们的王国” “所以,请让开好吗?” 哐当一声,卡伦手中的剑落在了地上他看到了,看到了卡格利斯所指的那面染血的战旗,白色的雄狮,却染满了埃鲁因人自己的鲜血那真是他们所追求的吗? 风雨之中,这位白狮军团的骑士跪倒在地上,放声痛哭 第三百一十六幕 V 风雨之中,一道金色的光柱贯彻天地,冥冥之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加诸于所有人身上。它说道: 陛下,埃鲁因未灭。 而终有一天,它会长久的存在下去。 那面旗帜也会一直飘扬在这片光辉的土地之上,长久地,光荣地。 那是剑的声音 芙雷娅眼睁睁看着自己手中的长剑如炽,熊熊燃烧着,尔后又一道光柱贯彻天地——白狮军团的指挥部之中,近卫团长福斯特也同样眼睁睁看着那面先君埃克留下的战旗上正燃起熊熊火焰,不过顷刻之间,耀眼的光芒从战旗之上升起。 它化为一道金色光梭升向空中,但转眼既消失在云层之上。 只留下福斯特目瞪口呆。白狮军团传承数个世纪之久的战旗在他手上烧成了一片灰烬,在他眼皮子底下。 “布兰多”芙雷娅的声音有些虚弱,透着丝丝不敢置信:“这是怎么回事,剑它好像在召唤你” 布兰多一语不发,因为他也感受到了。 剑在召唤他。 但那不是狮心剑。 他强忍住内心的震骇,回过头去看着芙雷娅身边的翡翠骑士。翡翠骑士面罩下的眼眶之中静静地燃烧着天青色的磷火,它看着他,仿佛要将他看穿一样。 “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对吗?”布兰多忍不住吼出声来:“灰白骑士克伦特尔!” 翡翠骑士落后芙雷娅一步,它看着布兰多,一言不发。 因为在亡灵的记忆中,只有痛苦。但痛苦的深渊之中,却有一幅幅闪光的画面,画面上的人与事它曾经如此熟悉,但又陌生。 好像都毫无意义。 “克伦特尔,你真的要立誓守护这把剑?若你立誓,你就会永世不得安宁,你的灵魂会萦绕在这片土地之上。不得安息。” “陛下,为了这份信念,我们早已抛弃了一切。”有着一头淡金色长发的年轻人当时微笑着如此答道。 老人叹了口气。看了他一眼:“克伦特尔,我已将剑与灵魂分开,一交予你,一交予卢坎。你携它守护王室,而卢坎会成为白狮军团的下一任军团长——倘若有一日贵族真如我所言,那么你就带它离开,前往让德内尔。” “直到有一日,有人重新拾起我的剑。记起我们的誓言。” “到那一天,狮心剑的灵魂定然会承认他。” “陛下。” “克伦特尔,你曾经问过,为什么我会将狮心剑带出克鲁兹,”老人沉默了一下,忽然答道:“其实不是我选择了狮心剑,而是狮心剑选择了我。” “陛下?” “圣剑奥德菲斯继承着炎之王的意志,但它的灵魂却是在狮心剑之上。他的信念。他的理想。以及埃鲁因人早已遗忘的一切” “克伦特尔,你永远也不要忘记,埃鲁因人,亦是炎之王的后裔。” 苍茫的雨色之中,另一根光柱已经随着先君埃克的战旗烧尽永久消失了。但布兰多却忽然感到云层之上有一个伟大的灵魂正在注视着他。 一个磅礴的,充满了力量的。崇高的灵魂。 他情不自禁地抬起头。 那不是先君埃克的属意,而是一种更为炽热。刚直的法则 乌云正在那里汇聚着,然而忽然之间。一束光柱从云层之上降下,正中布兰多的眉心。布兰多忍不住惨叫一声,那一刻简直就像是一根火焰长矛直刺入他的脑海,让他的整个思绪都化为了漫天火海。 他感到在那之前他所承受的所有痛苦都不值一提,高达一百多点的意志在这种精神折磨面前根本毫无作用。 “布兰多!”芙雷娅惊呆了,周围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都感到了,从云层之中降下的那束光柱正是激荡在整个安培瑟尔上空的那股力量的源头。 可明明是芙雷娅手上狮心剑引起的共鸣,最后怎么会应在布兰多身上? 这个乌龙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而在场的所有人中,只有亲身体会这一切的布兰多一瞬间完全明白这是为什么。剧烈的精神震荡只在短暂的持续之后立刻结束了,那刹那他脑海之中好像多了无数陌生的记忆与知识。 这种东西他实在是太熟悉了。 传承。 “布兰多,你你这也”他立刻感到心底传来奥塔莱丝惊讶得有些不正常的声音,事实上这位风精灵御姐这还是这一天来第一次苏醒,显然之前发生的一切已经将她惊醒了。 布兰多心中也是一片震惊。 他没有时间去回答奥塔莱丝,而是第一时间打开了自己的人物面板。将菜单切到背包那一项,只见那一项的最后分明地落下一行滚烫的金红色文字。 火炎之刃奥德菲斯的残片(灵魂),神器。 玛莎在上啊! 布兰多无语地抬起头看着阴沉的天空之中,苍白的额头的冷汗被风雨一吹也化为无形,但此时此刻他心中才是一片明悟。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当时手持那贤者的石板时会和狮心剑引起神器等级的共鸣。可狮心剑又明明是幻想级的武器。 当日柏鲁大师虽然已解释过狮心剑是火炎之刃奥德菲斯的组件之一,但他还是有疑惑。因为无论狮心剑是不是奥德菲斯的组件,但当它身为组件的时候,依旧只会是幻想等级。 至少在游戏中,这一点就一直非常明确。 可时至今日,他终于明白。原来狮心剑是狮心剑,而它其中原本还寄居着火炎之刃奥德菲斯的灵魂 两者早已融为一体。 而与他产生共鸣的,其实正是火炎之刃奥德菲斯的灵魂。而认可芙雷娅的,却是狮心剑本身。 这一切直到今天,它们再一次分开。 布兰多回过头看着芙雷娅,这位未来的女武神手中的狮心剑上燃烧着的熊熊火焰已经逐渐熄灭,笼罩她全身上下的光柱也一点点消散成了漫天的光点。 而她手中的狮心剑已经完全恢复了过往的模样,与布兰多印象中那把狮心剑一模一样。 那才是真正的埃克的狮心剑。 “恭喜你,芙雷娅,你获得了狮心剑与先君埃克的认可,”布兰多微微一笑道:“现在你是真正的埃鲁因的女武神了。” “我?女武神?布兰多你在说什么啊?”芙雷娅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剑,然后又关切地看着布兰多一眼:“布兰多,但你身上又是怎么一回事?你也有一把狮心剑吗?” 布兰多抬头看了一眼,事实上云层之上降下那道光柱击中他之后,直到此时此刻,还一直笼罩在他身上。空气中激荡的魔法力量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在增强。 比之前狮心剑引起的共鸣更强。 那些对魔力流动稍微敏感一点的// trget=”bk”>" trget="bk">ttp://om/”>书迷楼最快文字更新 trget=”bk”>" trget="bk">om无弹窗无广告//人,甚至可以听到空气中发出‘劈啪’作响的声音。仿佛庞大的力量在这座港口上空流动着、汇聚着,转瞬之间在云层之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魔力漩涡。 “这是真正的神器共鸣。” 一个声音从两人背后传来,布兰多回过头,看着尼玫西丝冷着脸从后面赶了上来。她看了布兰多一眼,严肃地问道:“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对吧?” 布兰多点点头。 他一直以为北门应该只有港卫军驻扎,但刚才狮心剑引起共鸣时他就已经意识到自己错了。而现在他身上所发生的一切,则更好地证明了这一点。 有人走漏了消息。 或者不如说他一开始就信错了人。 “白狮军团”布兰多平静地看着北方,静静地答道:“还有” 在他的视界之中。 忽然之间,一道比之前更明亮、更加耀眼的光柱正在北方的天空之中冉冉升起,直冲云霄,击中云层的一瞬间形成一个细小的光点。 然后转眼。 轰然将整个安培瑟尔上空的乌云激荡一空,盘踞在港外的风暴好像一瞬间被扯碎了,停息下来,露出后面碧蓝色的天际线 而天空之上,名为tmt的元素之壁障之下,巨大的法阵正在缓缓转动着,像是一个看不到边际的齿轮。在它只上,繁复的线条正在一点点重新描绘着世界的法则。 它构成无数规则的、或者是不规则的图案,但最终在安培瑟尔上空汇聚,形成一个繁复奥秘到凡人穷尽一生也无法从中窥探出丝毫真理的巨型法阵。 法阵对应在直径数千英里的天幕上对应着整个安培瑟尔。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光柱也因此亮起,与布兰多身上的第四道光柱一起,与天空之上的法阵完全连接在一起。 所有人这一刻都不约而同地只能抬起头,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布兰多也抬着头,心中却是一片了然。 火炎之刃奥德菲斯来了 克鲁兹人也来了。 他们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等到狮心剑复活,等到收回他们的神器的这一天。他们早就安排好这一切,原来默罗斯给伍德的信上写的是这样一件事。 原来玛格达尔公主撞破的是这件秘密。 所有人都错了两更,一更5400,一更3100,其实几乎等于三更了,不过为了剧情的连贯我没那么分。爆发在下说到做到。至于在下要什么,你们懂的。)()rq 第三百一十七幕 圣白的战役 I 青空之上,玛莎名为‘tmt’的元素的法则正在与神器产生共鸣,四根光柱直彻天地,支撑起安培瑟尔四方的天际线。 天与海共鸣着,白色鸟群从海上飞起,在晴空之下环绕着光柱,形成一幅壮美的画卷。 那一日,从安培瑟尔至索奥,从灰风港到卡奈奇,无数人见证了这一奇迹。 但这奇迹之下的每一个人,并不是都有心情去欣赏天空之上的美景。安培瑟尔港都靠近北门的街区之中,王立骑士学院的士官骑士正在有组织地穿透并击溃港卫军的最后防线。 但局势正在悄然发生变化—— 作为王立骑士学院第一期毕业生中少有的佼佼者,欧朗德正带领几名与他同样出身的士官骑士冲破港卫军的一道临时街垒,现在他要做的就是不断向前,在对方来得及后退构筑起新的防线之前在港卫军的阵地上冲开一条口子。 而在他身后,之前与他一起完成合击的坎梅尔的第十三小队与艾登的第十四小队会继续绕后去对其他防线完成侧翼夹击,每个战术小组的职责都是确定无疑,那只趴在他们肩头上的风精蜘蛛的主人正通过这样一只只蜘蛛清晰地统筹起整个战场之上的局势,然后又将命令反馈给他们每一个人。 欧朗德从未打过这样的战斗,也未曾学习过这样儿的战例,但毫无疑问,这正是他所梦寐以求的。他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对手毫无抵挡之力,正在陷入震惊与惶恐之中,而他们只需要前进,再前进,胜既唾手可得。 如臂使指。 欧朗德一直以为这不过只是一个形容词,但现在他才明白原来这样的指挥与执行力是真正存在的。战场上的士官骑士真正汇聚在一起形成了锋利的宝剑,而使剑的人正是一个绝世的剑手。 真是酣畅淋漓! 但忽然之间,几头风精蜘蛛凭空浮现在他身体四周。欧朗德一看到这些天青色、在风中半透明身躯的昆虫。立刻意识到它们就是在自己几个方向上的斥候。 出问题了—— “克鲁兹人已经行动了”布兰多面色严肃地答道,仿佛亲眼所见:“有至少三支以上的军队正在我们的东北与西北方向向我两翼运动,速度很快,他们经过了金羊毛大街、十二大街” 他忽然抬起头:“啊,我想我认出他们来了,白狮军团,这是他们两翼突击的老伎俩。” 布兰多忽然有些好笑。竟然是他们。 “他们想要包抄我们。”尼玫西丝冷冷地答道:“这是个陷阱。” “那些北方佬还是挺有胆魄的,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黑刃军团身上,却偷偷调动了白狮军团。”布兰多冷笑着抬起头,看着天空之中神器共鸣的奇异天象:“只是为了满足克鲁兹人的要求,他这一刀肉可是割得一点也不心痛啊。” 在场所有人都沉下脸来,现下的情况已经很清楚了。王长子定然是以狮心剑为筹码说服了炎之圣殿,否则在克鲁兹人的监视下,白狮军团不可能从容地抽调出好几千人悄无声息地道安培瑟尔来。 甚至非但如此,西法赫大公开说动了克鲁兹人亲自前来,事实上恐怕不管狮心剑有没有在安培瑟尔出现,这把剑今后都要归属于炎之圣殿了。以炎之圣殿的人力物力,要在小小的埃鲁因境内找一把剑还是很容易的。 更不用说对方手上还掌握着可以与狮心剑共鸣的其他几个部件。 不过或许对方也没想到,奥德菲斯的灵魂竟然一直就在白狮军团内。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人算不如天算,这突如其来的神器共鸣竟也给布兰多提了醒。 伍德啊伍德。布兰多忍不住摇了摇头。自己还是太过依赖与上一世的判断了,伍德那老家伙的确是图拉曼的挚友,也是一个作风正直的中立派,但除此之外,他却忘了对方还是一个炎之圣殿的高层,一个克鲁兹人。 炎之刃奥德菲斯对炎之圣殿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更关键的是,圣战对于他来说、和对于默罗斯来说同样重要。 那些北方佬还真是隐忍。 但可惜,却给他留下了一个最后的机会。 神器共鸣暴露了他的位置。但也暴露了对方的意图。布兰多忍不住有些讥讽。炎之圣殿至今还是没有明白,这个战场早已在他的掌控之下。 很快对方就会后悔了。他回过头:“尼玫西丝,请命令全军掉头,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女骑士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她默默地点了点头。 呜呜的号声响起。 欧朗德勒紧了缰绳,他已经听到回荡在半空之中的号声,这不是进攻、而是撤退的鸣号。但现下却由不得他选择,他看到前后巷子里涌出来的那些身披灰白色战甲的士兵。 王国白狮军团! 欧朗德感到自己的心脏紧缩了一下,但他的反应很快“是埋伏,进那条巷子!”五名士官骑士这个时候展现出了精湛的配合,只见他们同时扯紧马缰,齐齐立地一个转身,同时夹紧马腹,转身一跃穿入了一侧的巷子之中。 “加速!加速!不要停!”但马上,欧朗德已经看到巷子那一头出现了几乎同样的士兵,不过看起来是重步兵,两排,十来个人,他立刻吼了起来:“白狮军团是步兵,加速,冲开他们!” 但白狮步兵反应很快,好像他们才刚刚出现在巷口,就前排架起了塔盾,后排架起了长矛。 他们所使用的那种,通体浑白的长矛,那也是白狮步兵的一项特殊装备,由风精灵的屠龙枪改制过来的刺矛,用来对付骑兵杀伤力一流。 欧朗德心直往下沉,对方的战术素养太高了,他这会只恨不得自己骑的是克鲁兹铁骑的战龙,只有那种怪物胸前厚度超过七毫米的装甲板才能挡住白狮刺矛的一击。 他回过头,身后的白狮步兵已经一拥而入。当首的是一手持重盾,一手持战斧的白狮重卫。后面白狮军团的轻步兵已经架起了长弓——欧朗德这才反应过来,雨已经停了,投射武器开始派上用场了。 这还真是雪上加霜。 欧朗德回过头,忍不住眯起眼睛,在他眼中那一排排白狮刺矛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上面的纹都是如此的清晰。不过与他上一次在北方所见过的那些已稍有不同了。 白狮军团又改进了他们的武器吗? 对方还真不愧是王国第一流的精锐呢。不过他们也毫不逊色,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劣势实在是太大了。 作最后一搏吧。 欧朗德紧了紧手中的骑兵剑,身后的白狮轻步兵已经松开了手中的弓弦,一阵尖利的穿透空气的锐响从背后由远及近,然后他就感到背甲受到了几次沉重的撞击。 有些生痛。但还好没穿。不过这准头还真是差劲,他不由得庆幸还好王国的白狮军团从来不是以远程打击力量而著称的,虽然他曾不止一次为此而遗憾,但等到对方站到了自己的对立面时,欧朗德就有点庆幸自己不是乌鸦嘴了。 但前面的矛阵越来越近了。 “再加一把劲,兄弟们!”他忽然举起手中的剑,用尽后的力气嘶吼道。 “为了埃鲁因,前进!”身边的骑士一齐发出了怒吼。 但正是这个时候,欧朗德好像听到一个细微的声音在喊道:“分开!分开!”分开什么?他微微一愣。忽然之间,他看到前面的白狮步兵正在挤挤攘攘地向两侧退开,露出中间一条空隙。 机会! 欧朗德好像落水之人抓住一根稻草,他马上像是在戈兰—埃尔森高原战役之中那些向敌人阵地发起冲锋的骑士一样尖叫起来:“冲过去!冲过去!” 能不死,人都是不想死的。士官生们亦是如此,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网开一面,但现下已经没得选择了。 五匹战马与它们背上的骑士一瞬间穿过了白狮步兵构成的枪阵,欧朗德下意识地回过头,却看到那道打开的枪阵正在它们身后合拢。 然后他看到了。巷子另一头的白狮轻步兵正再一次拉开了长弓。然后放箭。看到那一支支利箭离弦而出,他忽然一瞬间明(书书屋 trget=”bk”>" trget="bk">om最快更新 ref=””" trget="bk">ttp://om” trget=”bk”>”" trget="bk">om” trget=”bk”> ref=””" trget="bk">ttp://om” trget=”bk”>" trget="bk">om)悟过来:原来对方不是准头差。而是对方本来就是瞄准自己身边这些白狮步兵射击的。 这是怎么回事?白狮军团分裂了? 欧朗德脑子里一团乱麻,但他却听到一个声音在叫自己“欧朗德!”他一下回过头,看到大批王立骑士学院的士官生们正汇聚在一起,形成一道骑兵的洪流。 那个骑在马背上的女骑士正盯着他,大声叫道:“欧朗德,快归队!没时间多说,我们要向南突围!” “贝丝?这是怎么一回事?” 欧朗德回头看着那些白狮军团的步兵,他们正和自己的同僚交战,但让他惊讶的是,先前那些白狮步兵根本不是这些后出现在战场的白狮步兵的对手。 看到那些堵在巷口的白狮步兵用长矛挥出一道道剑气时,他也忍不住变了脸色。“白鸦剑术?难道这些是王室的禁卫军?” “不,我也不知道!”贝丝摇摇头:“他们是来帮助我们的,但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偏了一下头:“有什么问题,你去问指挥官阁下吧。” “指挥官?” 欧朗德在马上回过头,在他的视野中立刻看到了那道挺立于战马之上、修长的身影——他忍不住有些崇敬地向那个方向看过去“那也是指挥官阁下的军队吗?” “似乎正是的。” “但他怎么能指挥得动白狮军团?” “不,欧朗德。他们不是白狮军团,事实上他们是” “恩?” “白狮卫队” 半精灵公主僵在哪里,看到那支军队从大雨过后的雾气之中走到自己面前,然后穿过她们的队伍,向前进入第一线战场。 她指尖都发白了,甚至微微颤抖着。 无数次,她从床头故事中听自己父王讲过这样一支军队的传说:他们身披着纯白色的甲胄,与那位先王一起在埃鲁因的平原、山川、森林之中作战,他们击败了他们的一切敌人,他们开疆扩土,披荆而行,他们伴着美德与英勇同行,他们是真正属于埃鲁因的最强军队。 白狮卫队。 无数次,她在梦中看到那面闪耀的旗帜,在她的骑士的带领之下,来到她的面前。而那支光辉的军队,仿佛也重回了埃鲁因,回到了那面旗帜之下。 无数次,她甚至都还以为自己的父王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能够亲眼看到她实现着一切。 无数次,她相信自己是可以成功的。 直到一贯支持她的父王离她远去了,直到王党也与她的理想分道扬镳了,但直到今天,梦境成为了现实。 那面旗帜就在她眼前。 在布兰多身后。 而那支军队正从旗帜之下走过,纯白的战甲,甲胄之上金色的战诗环绕,分毫不差。当她看到那支军队摧枯拉朽地击退了白狮军团的进攻时,半精灵少女忍不住抬起头看着天空。 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那道跨越了时间、睿智的目光。 布兰多也没想到自己亲手打造的军团会对这位公主产生如此大的冲击力,不过他何尝也不是如此呢;重现这支军团也是他的梦想之一,但直到他亲眼见证这支军团诞生之后,他才明白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那支先古的军团已经回来了,仿佛是由那位王者亲手交到他手中,只有埃鲁因人才能明白其中的意义所在。 但布兰多知道这不是感慨的时候,白狮军团还在两翼准备完成合围,他只有一个机会,他必须冲出重围。 带着所有人。 他看了一眼,王立骑士学院的士官生们已经合拢了,这些年轻人在对港卫军时几乎没有任何损失。但白狮军团一出手,就有差不多十分之一的人永远地留在了战场上。 还是太稚嫩啊。 布兰多心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不过还好,那里历史上一时之选的人杰大多都没出什么问题,只有几个受了点伤。最好笑的是恩罗克那家伙竟然在冲开白狮军团的封锁线时一头从马上摔下来把对方给压死了,要不是同伴七手八脚地把他救了回来,估计这家伙就要当俘虏了。 万幸啊。 布兰多回过头,他给卡格利斯打了一个眼色。这位新白狮军团的现任指挥官立刻点点头明白了他的意思,布兰多是要新白狮军团作为两翼保护这些学生,这倒不是说他不在意新白狮军团的死活,而是因为他认为这些来自托尼格尔的年轻人根本就不存在伤亡的可能。 一切布置妥当,新白狮军团与王立骑士学院的士官生不愧是这个时代埃鲁因最优秀的军队,两支军队完成合流并掉头也只不过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布兰多举起了剑。 他傲然地看着远处整装待发的白狮卫队,终于,他心目中的战术要实现了,就让王国的白狮军团来当第一个试验品吧。 虽然还不完整,但在也足够让某些人喝上一壶了。 然而所有人都抬起头来看着指向天空的大地之剑,正是此时,一圈金色的光环从布兰多身上扩散开来。 冲突光环。 布兰多放下剑,向前一指:“冲锋!” 第三百一十八幕 圣白的战役 II 阳光折射着安培瑟尔象牙一般洁白的狮心大街,这条街道始建于第一纪亡月之年(os. 1437),时任安培瑟尔主祭的查尔斯曼亲笔写下这样的篇章:‘长街如雪闪耀,仿若通向云颠圣梯’。 四百六十五年前,白狮军团曾经由这条长街接受先君埃克的检阅;然而四百六十五年后的今天,它们再一次出现在这片土地之上。 长枪闪耀,盔甲胜雪。 “敌皆至矣。” 弗兰兹爵士站在临时的阵地上,看着一排排银白色的刺矛尖出现在狮心长街另一头的地平线上。他两个嘴角微微下垂,眼神中露出冷冽的光芒。 若敌为白狮,我者为何?卡伦的失败还在眼前,他缓缓举起右手,五指并拢,在晨风中有若刀削。 但卡伦不过是废物。 白狮格言,至死方休;然而不论孰敌,军团皆败之——是真是伪,刀剑之下分晓自现,这是血染出的利刃,赞美之言绝非空洞的虚词;弗兰兹爵士仰头看着那面白狮的战旗,这是用敌人与自己的鲜血铸起的堡垒,但年轻人又怎么会懂得。 他从不认为这个王国会有一支军队能战胜今天的白狮军团,其他军团不行,过往的白狮卫队也不行。否认今天,就是背叛历史,弗兰兹爵士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些死在十一月战争之中的战友。 他们的血绝自然不会白流。 所以今天他要用刀剑长弓来证明这一切,从今往后,白狮军团亦将永远立于这片土地之上,他们的旗帜绝不会因此而褪色。而今天人民的命运,又怎么能为历史所束缚。 不是每个人都要为承载昨日的理想而沉重的活着的,仅仅是存在下去,也是一种骄傲了。 历史是依靠实力来说话的。 “准备——” 风中传来带着北方高原浓厚地方口音的号令。 在弗兰兹爵士身后,王国白狮军团的轻步兵向前一步,犹如一堵灰白色的人墙依次向前,一一举起手中的长弓,弓包铁的角在阳光下闪耀着,形成一条晃动的、闪光的光带。 号令官眯着眼估算距离。 王国白狮军团的弓手们屏住了呼吸,他们将自己的心跳与手眼之间的协调调整到一致。 号令官终于点了点头。 “距离一百步,无风——” “距离一百步,无风——” 弗兰兹爵士高高举起的手仿佛一面旗帜,狠狠地向前一划:“放!” 嗡—— 空气仿佛被抽空了,弓弦好像是在以极低的频率缓缓震动着。羽箭离弦而出,三百白狮军团的弓手同时放箭,然后仿佛缓慢地侧过身,齐齐用手从身后的箭筒中抽出另一支箭 一瞬间。 天空中飞矢如蝗。 王立骑士学院年轻的士官生的目光随着羽箭拔高,整齐的骑兵队列产生了一道如水纹中的波动。布兰多冷眼旁观,经历过多次战争的他知道,或许在每一次战争中密集的长弓齐射并不是造成伤亡最多的攻击方式,但却是对军队素质的一个巨大考验。 埃鲁因有许多战例表明,当素质低劣的军队在面对密集的远程打击时,士气会急剧低落。因为人总是会本能地寻求摆脱困境,胆怯与急切都会扯裂阵型,甚至产生溃逃。 但战争就是克服本能的过程。 “保持速度!” “保持速度!” 缪科、布雷森甚至洛卡都在声嘶力竭地喊着,士官生们一边操纵着战马、纷纷举起了小盾。 坎梅尔在马背上轻轻吸了一口气,灰褐色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半空中越来越拔高的飞矢,头也随之仰得越来越高虽然之前已经经历了几次战斗,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正儿八经被投入正面战场之上,双方的交手没有什么战术上的要求,比拼的只是纯粹的战斗意志。 而他们的对手,也不再是那些不堪一击的港卫军——而是那些身穿灰白色战甲的,神色肃穆,动作整齐划一的王国白狮军团。 王国最精锐的战士—— ‘刷——’ 箭雨已扑面而至,所有马背上的骑士都微微向后一仰,箭矢叮叮当当从他们身上落下。那些箭矢其实甚至还未近他们身就已经微微变形——一层微不可见的金色光芒顺着箭矢前进的方向延展,当箭矢真正突破这道光环击中所有人时,其实已经失去了大半的力道。 “是魔法!” “是冲突光环对方阵营中有圣堂骑士!”白狮军团方向一片嘶叫。 坎梅尔中箭那一瞬间感到脑子里好像一片空白,但他摇晃着脑袋抬起头时,却看到在一片箭雨倾泻之中,位于队伍最前方的那支身披白色重甲的步兵团正在脱离大队。 顶着顶着无数飞矢。 他们这是在吸引火力 坎梅尔干干地咽了一口唾沫,忽然觉得有点喉咙发干。 布兰多手擎长剑,目光坚定地停留在北方贵族一方的阵地上,他在等待一个时机,然而这个时机已经近在眼前了。 他终于举起剑,仿佛用尽全身的力量怒吼起来:“白狮近卫,听我的号令,去碾碎你们的一切敌人!” “你们生而荣耀,所以张开你们的羽翼,去拥抱属于你们的胜利——” “不论孰为敌手,军团皆尽胜之!” 大地之剑剑指长空,仿佛一面旗帜飞扬。白狮近卫齐齐发出一声怒吼,这吼声震彻天地,令他们的敌人脸上皆尽变色。 短短十几秒之内,白狮军团的长弓手已经射出四轮羽箭。飞矢犹如一场风暴席卷这短短不到一百米距离之内每一寸土地,白狮军团虽不长于远程打击,但那也只是相对而言。 只是毫无意义。 弗兰兹爵士一脸震撼地看着那只圣白色的军队正风雨无阻,那一面白狮战旗正在箭矢如雨之中一往无前、辟矢而行。 所有火力都集中到了他们身上,但毫无建树;最锐利的箭矢也不能进入他们身体周围不到一尺的地方,一层淡青色的光芒自然弹开羽箭。 弓箭手连接换了猎箭与锥形破甲箭数种箭簇,然而无一建功。 相反,对方却正在逐渐加速。 快逾奔马。 弗兰兹爵士身体一片冰冷,他曾在高原之上见过克鲁兹人的断剑战团,在十一月战争中见过圣奥索尔的雄鹿近卫,而眼前这一支军队,不禁让他仿佛重新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年代。 十不存一。 那战争中流下的血仿佛早已染红了视界。 “让法师团上!”弗兰兹爵士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喊道,他额头上已是细细密密一层冷汗。 “大人,法师团还在后面啊!” 弗兰兹爵士所率王国白狮军团裘德战团第一剑士团,这支轻步兵团的目的就是以最快速度迂回至公主一党后方,并截断后路。 他率领一个弓手纵队与一个轻步兵纵队率先抵达目的地,甚至还来不及休整,就展开阵型。本来以为以五百人阻对方两百人已完全是搓搓有余。 但现在他只感到一片后悔,竟轻敌了。弗兰兹爵士闭上眼睛:“快,让尼科洛马大骑士前来支援,让圣殿前来支援!” “该死的,敌人阵营之中怎么会有圣堂骑士?!那些该死的克鲁兹人,他们这简直是出尔反尔” 他回过身。 但必须挡住对方,哪怕是拖住也行,那怕为此付出代价。 “弓手后退,换长剑!白狮步兵,上前——” 弓手背后,露出长矛如林。 但已经晚了,白狮近卫此刻已至阵地之前。 这支仿佛从传奇之中走出的军队此刻真的要张开双翼去拥抱他们的胜利了;一条条环绕在他们铠甲之上的青色线条好像真的活了过来,它们互相环绕着,向两侧伸展开。 刹那之间,白狮近卫的所有战士身后都伸展出一对翼展近十米的青绿色羽翼。 啊! 王国白狮军团刚刚架起长矛的步兵们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的敌人忽然离地而起,那并不是飞翔,但比飞翔更可怕——他们高高跃起,一跃而过将近二十米的距离,瞬间就来到王国白狮军团的阵地上空。 这不是风精灵禁卫军的战术吗?弗兰兹爵士仰起头时,脑海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这也是他生命中的最后一个想法。 半空之中,刺矛如雨而下。其中一支刺矛带着无可匹敌的威势,甚至在他来得及作出反应之前一瞬间洞穿了他的心脏,至死之刻,这位王国白狮军团第一剑士团团长甚至还保持着那个无比惊讶的神情。 震惊。 不甘。 也有无法置信。 丢下一片尸体的王国白狮军团正在退却,但并不是溃逃,而是在形成包围圈。下层士官接过了弗兰兹爵士的指挥权,虽然士气已经大大低落,但他们仍旧要完成这支军团最后(书书屋 trget=”bk”>" trget="bk">om最快更新 ref=””" trget="bk">ttp://om” trget=”bk”>”" trget="bk">om” trget=”bk”> ref=””" trget="bk">ttp://om” trget=”bk”>" trget="bk">om)的使命。 白狮军团,至死方休。 卡格利斯面对这样的一幕也是大为头痛,王国的白狮军团或许不算是最强的军队,但绝对是最难缠的。对方的荣耀支持他们绝不会后退,然而他们也只有一次机会,绝对不能让对方缠上。 白狮军团超过三个剑士团正在对他们完成包抄,只要晚上一秒,就是地狱与天堂的差别。 他和他的近卫骑士一落地,立刻不约而同作出了同样一个决定——向前。必须向前撕裂对方的阵地,为身后的士官生骑士们打开一条通路。 来自托尼格尔的年轻人几乎已经不计一切了,但他们面对的是同样悍不畏死的对手,强悍的剑术只能在人群中掀起一片血浪。但这样推进的速度还不够,远远不够。 卡格利斯拔出了雄狮之刃,几乎红了眼睛,怒吼道:“给我推开他们!哪怕是撞,也要给我撞开一条血路。听好了!只能向前,不许后退!” “嗷!”所有人都杀红了眼。 白狮近卫彻底放弃了一切防御,几乎是蛮横地在人海之中只进不退,虽然王国白狮军团的一切攻击几乎无法对他们构成任何伤害,但那些义无反顾的士兵却一个接着一个抱住他们的胳膊与大腿,拖住他们让他们无法寸进。 卡格利斯一个人就顶着十数个人的进攻,不过是片刻的搏斗就几乎让他感到超出了极限,他粗重地喘着气,呵出的白气在头盔的面罩下凝成一片。白狮近卫也终于开始产生了伤亡,终于有人被王国白狮军团的士兵压住之后掀开面甲,然后一剑刺死在地面上。 但付出并非是没有代价。 王国白狮军团第一剑士团的阵地终于开始松动了。 坎梅尔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阵欢呼,他左右看去,发现骑兵的阵型正在向两翼展开,形成更薄、更宽的冲击阵型。 这是要开始冲击了,他忽然想到。果然,两翼一队队骑士正在加速,他们高举旗帜一马当先。 坎梅尔正好认出那几名骑士来,那个银精灵女骑士,红发的‘恶魔’小姐——山民认为红发的人皆有恶魔的血脉,坎梅尔也不例外,何况茜的战斗方式也实在有欠雅观,佣兵在阵上厮杀是出了名的凶狠。 然后是燕堡伯爵的三位骑士,坎梅尔在那个女骑士身上忍不住多停留了一会。紧随其后的是布拉格斯的布雷森,洛卡学长,冷着脸的谬科。 在他们的带领之下,骑兵们的阵型形成了一个月牙形;他们正在逐渐加速,从保持着坐下的战马小跑向前,到大步疾驰。 地面震动了起来,滚滚如雷。 坎梅尔听到耳边有人在嘶吼:“加速!加速!” “已经进入对方最佳射程!” “不想死掉就不要停!” “骑兵加速,保持阵型!” 坎梅尔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被人撞了一下。他回过头,看到一道黑色的身影与自己擦肩而过,他抬起头,只看到一条随风飞舞的黑色斗篷。 以及那高高举起的,漆黑的,宽阔的剑刃。 大地之剑哈兰格亚。 是‘指挥官阁下’。 这是他们这些士官生对那个人的称呼,坎梅尔忍不住瞪大眼睛——难道他也要参与冲锋?在他们的印象中,布兰多应该是一个运筹帷幄的指挥官,而不是冲锋在前的骑士。 但他才惊讶地微微张开嘴,已看到另一道修长的身形正在与指挥官阁下并肩而行。是欧弗韦尔爵士,孤狼的名号早已响彻王国,王国的老臣,欧弗韦尔卿竟然要与他并肩冲锋? 这是何等荣耀 但究竟是谁荣耀谁。 坎梅尔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已经有一名又一名骑士已经超过他靠到了布兰多身边,首先是那支卢比斯的雇佣兵骑士,这些老练的雇佣兵左右簇拥着他们的领主,使布兰多看起来恍若出猎的国王。 布兰多很快就用实际行动解答了坎梅尔心中的疑惑。 王国白狮军团第一剑士团的阵地终于开始松动了。 机会已至。 布兰多从左右收回目光,在他左边是欧弗韦尔与尼玫西丝,在他右边是夏尔、虎雀、安德丽格与墨德菲斯。 这些人,就是他的同伴了。 所谓同伴。 皆是志同道合之辈。 他知道,这些中的有些人在这个世界与他同甘共苦,有些人则在另一段历史之中与他并肩作战,然而两段历史,这一刻恍若重叠。 已近在咫尺了,无论从那一方面来说。呼呼风声从他耳鬓边穿过,风中像是带着一个声音——那是卡拉苏悠长的笛声。 那笛声,就飘扬在战场之上。 那一年,他们面对的敌人是无穷无尽的玛达拉的大军。也和现在一样,就在他们的正前方,骑士们带正了头盔,互道珍重,就要向敌人发起最后的冲锋。 等待他们的,是无数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如磷火般跃动的死亡。 那一刻,历史与现实重叠了。 那么,就冲锋吧。 他举起剑,一马当先。斗篷飞扬,仿佛一团黑色的火焰。布契,里登堡,玛达拉,一切都被抛在身后了,前方是展开无尽的未来。 历史已经改变了。 骑兵在他身后怒吼着,形成三个锐不可当的锋矢,它们的名字是王立骑士学院的士官生,它们的名字是王国的白狮近卫,它们的名字——是埃鲁因年轻的未来。 战场之上巨大的三叉戟刺入北方贵族所属的白狮军团阵线的一瞬间,这支号称坚不可摧的军团终于也崩溃了。 骑兵在号叫着,尖啸着,呜呜的号角长音仿佛一只拂过整个战场的大手,携带所有人的胜利向前,再向前。 白狮军团的包围圈破开了一个口子。 这个口子最终撕裂了这埃鲁因历史上最黑暗的一角。尼科洛马大骑士率领着援军赶到时,面色苍白地看到白狮军团崩溃的一角,这是他有生的时光中从未看到的景色。 然后他看到那溃兵之中一团黑色的火焰席卷而出。 火焰之下,那是那个年轻人坚定得仿佛钢铁一样的眼睛,还有他手中的锋刃。尼科洛马大骑士长剑出鞘,好一个圣堂骑士,他身上也是一圈黄色的光晕扩散开来。 也是圣堂骑士。 坎梅尔亲眼看到他们的指挥官与那名圣殿的骑士大人交错而过,他甚至连提醒的都没来得及发出,那是圣殿的圣堂骑士,他甚至认出对方——尼科洛马大骑士,安培瑟尔圣殿有数的黄金阶的高手。 但坎梅尔看到的只有一片连续的残影,以及尼科洛马大骑士高高飞起的头颅。 “啊” 他甚至不能发出声音了。所有王立骑士学院的士官生这一刻都彻底惊呆了。那是什么样的剑术,用凡人的语言不能描述其万一。 白狮军团第一剑士团崩溃了。 战场上仿佛形成了一个死亡的漩涡,尼科洛马大骑士的手下也被席卷进入这个漩涡之中,转瞬就被碾成粉碎。 然而布兰多还在前进,年轻骑兵扫过白狮军团第三剑士团的侧翼,又扫过刚刚赶来还来不及展开阵型的第四剑士团,康恩战死,欧文重伤。 士气如虹。 安培瑟尔北城门兵营—— 巴尔塔面如白纸地看着手上的报告,上面的一切信息只在告诉他一个信息:公主与她手下的王立骑士学院士官生已经突围而出。 他有些僵硬地抬起头。 伍德大主祭面沉如水“年轻人的成长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料啊,看来只能让我们这些老家伙出马了。” 雷尔德点了点头,转身推门而出。 第三百一十九幕 圣白的战役 III 这里原本是坐落在安培瑟尔港口东面几座羊毛贸易市场中最大的一座,但先前的战斗将它化为了废墟。墟址之间聚集着不少溃兵,港卫军与贵族私兵正在吵吵嚷嚷,白狮军团则冷眼旁观。 “公爵大人,圣殿不会插手他国内务,这并非是出于一种傲慢,而正是因为圣殿不愿为世俗权利所左右,圣典与神圣盟约皆明文规定这一原则,我想你应该能明白这一点。” 维托金伯爵扶正头盔,由侍从披上战甲,不过胡须头发烧焦了一片,使得威严的样子受了损害,看起来有点儿滑稽。他是与西法赫大公一起裹挟在人群中逃离安德浮勒大圣殿的,身上的伤也是在穿越火场时留下的,转动臂弯的甲叶时一阵针刺的灼痛令他呲牙咧嘴。 “但尊敬的神官大人,惩戒邪恶不也是你们的要务之一么?何况对方是邪恶的异端,宣扬混沌的人类的敌人。” “这是自然,圣殿是不会坐视敝国陷于苦难而置之不理的。”那个声音有些好笑地答道。 但身体上的伤痛比不上心灵的刺痛,来自‘极之境界’的力量震慑人心,灰剑圣梅菲斯特为了压制诫罪之炎而将默罗斯拉入灰白之野,但最后那一眸却使得在场所有人内心生寒。 什么王权、什么爵位,在真正的力量面前原来皆是枉然,圣殿高高在上,但一样要在至极的法则面前低头。维托金看了一眼自己苍白的手掌,还在微微颤抖着。 他抬起头望了一眼不远处,西法赫大公手下那个有名的剑豪焰发尼古拉斯正在他主子的示意下于圣殿交涉着:“那我想代公爵大人请教一下,诸位大人打算怎么做呢?” “这么说吧,我们是应埃鲁因新任王室的邀请,来缉捕灰剑圣梅菲斯特,此人曾击杀圣殿的高层人士,是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此外,也是来迎回圣殿遗失多年的圣物。炎之王吉尔特陛下的圣遗物。圣剑奥德菲斯的碎片” 那个身披神官袍的祭司叨叨絮絮地说了一堆,大体的意思是:我们会帮你们对付灰剑圣梅菲斯特,打击‘邪教徒”但你们国内的事,你们自己解决。 那是个典型的克鲁兹人,仰着下巴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仿佛你们这些乡巴佬就应该为此感恩戴德似的。西法赫大公一言不发,面色沉得可怕,但却不敢发作。 早在奥伯古六世之后埃鲁因的贵族们就逐渐堕落。甚至让人忘记了其实埃鲁因也曾有过极之境界的高手;先君埃克自己就是一代圣贤,到第二次光复时代,据说当时埃鲁因曾有两位极之境界的剑圣,首席宫廷巫师更是大名鼎鼎的图拉曼,不过在那之后,荣光便一去不返。 焰发尼古拉斯也是面色阴冷“那些邪教徒与公主殿下混在一起,这又如何?” 那个祭司沉吟了一下:“伍德大人说了。我们可以为你们建立一座临时的传送阵。让你们将黑刃军团的投送到战场上这已经是极限了。我们在这里建立一座传送阵,将来在圣战之中就会少一座传送阵,要知道即使是在克鲁兹,这样的传送阵也只用来传送精锐军团至于这样的三流军团,说实在话有些浪费,不过(书书屋 trget=”bk”>" trget="bk">om最快更新 ref=””" trget="bk">ttp://om” trget=”bk”>”" trget="bk">om” trget=”bk”> ref=””" trget="bk">ttp://om” trget=”bk”>" trget="bk">om)为了盟友,我们也是可以牺牲的” 尼古拉斯面色黑得怕人,他打断道:“我明白了。感谢圣殿的支持。但不知圣殿打算何时出手呢?” “马上就到,圣殿的手段岂是常人可以想象的”祭司张开双臂,一脸赞叹地答道:“各位就等着看好戏吧,喔,已经到了——” 忽然之间,废墟之上的争执声不约而同的停息了下来。那些在断墙残桓中身披大红袍的炎之圣殿的僧侣一齐抬起头来。在他们目光所及的半空之中。空间从两边张开了,起了一道道纯白色的涟漪。 涟漪中央,无比繁复奥秘的法则之线正在打开一道道光门。 废墟上空的风一瞬间就静止了。 一共十二座光门悬在半空中,然后一个上中下三层的法阵从光门中延伸出;伴随着飞舞的白色字符,二十名身加金红色长袍,面带银色面具的神秘人从中跨步而出。 每人手持一把火焰形状的长剑。 若是布兰多在此,定会认出这些圣殿仲裁之殿的圣殿骑士;这是炎之圣殿最特殊的编制之一,这些骑士每一个都是由真正的炎眷骑士亲手训练的,他们的真正战斗力往往也是远超大多数同等阶的强者。 最关键的是,他们的任务往往只有一个,那就是异端审判。 维托金伯爵仰着头,看着这些圣殿骑士—— 空间法术这是炎之圣殿号称通往无限之地的最高禁术,这些在圣者之战中诞生的法术,此刻早已是各大圣殿的最高机密,也是当今沃恩德仅存的少有几种空间法术。 他也是首次亲眼得见这样的奇迹,当他看到克鲁兹帝国的炎之圣殿一次性将二十名圣殿骑士从总殿投送到数千里之外的战场上时,只感到脑海中一片空白。 作为军人,他很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才是真正无可匹敌的力量。 但他甚至忘记了,埃鲁因人也曾直面过这样的力量,并曾经取得了辉煌的胜利。那时候的圣殿甚至更强大,而埃鲁因甚至才刚刚立国,犹如在襁褓之中的婴儿。 维托金只觉得要瑟瑟发抖,甚至产生了一丝后悔,这些圣殿骑士要夺取埃鲁因的权力亦不过是易如反掌。他们这些贵族真的能保住自己的权力吗? 直到脚步声踩着石子与碎片从他脑后响起,将他惊醒过来。 维托金回过头,随即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骑士手按剑柄一深一浅走了过来,另两个骑士陪同着他,对方穿着一身都有些褪色的深蓝色旧式骑兵制服,正是白狮军团的老军团长雷德尔。 老人也正抬头看着半空中,伯爵大人慌忙站起来想要打个招呼,但老人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从他面前走过。 维托金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这死老鬼还真是一点都看不起他们。他暗地里咬牙咒骂。白狮军团虽说是王国第一。但那又如何,还不是一样保不了狮心剑。 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呸!有什么了不起的!他心中撕去了贵族的斯文,忍不住狠狠地诅咒了一句。 这种不满表现在伯爵脸上,就是一声不屑地轻哼。 但雷尔德恍若未闻。 老人似在思考,他轻轻按了一下自己剑柄上的常春藤纹——那是一柄三十二年制式的骑兵剑,剑上的常春藤印记都快要磨平了。自从那次战争之后,这剑陪伴他已有半个世纪之久。每一次他带上这把剑时,都能让他回忆起那个和风吹拂在高原之上的时代。一切过往,追随风逝去。 白狮的年轻人们还在争执着,甚至卡伦那孩子流着泪哀求他带着白狮离开这里,离开这片伤心之地;军人,就必须有直面死亡与哀痛的勇气,那些孩子在抉择面前交出了他们最好的答卷,他们诠释了白狮的价值所在。 但,白狮军团究竟应不应该丢掉信仰。老人已经没有精力去计较了。他眼中燃烧着深沉坚定的火焰。似乎支撑着这具衰老的身躯最后的一丝力量。 他久久凝视前方—— 王国,还是狮心剑。 先王啊,留给埃鲁因人选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圣战在即,玛达拉在床榻之侧虎视眈眈,埃鲁因绝不能陷入长久的内乱啊,倾亡即在眼前了 而这片土地,这片先辈洒下鲜血的故土,是承载埃鲁因人梦想的土地;只要这片土地还在。埃鲁因终有重见光明的一天。 自己已经太老了,白狮军团也和自己一样,一天天老去了。已经苍老到再也扛不起那面旗帜,然而无论如何,还是想再尽力一搏。 希望,还是留给后人吧。 总要有人来承担过责。 殿下,元帅大人。看起来只能做到这么多了。 王立骑士学院的士官生与白狮近卫团从北方贵族的包围之中终于杀出一条血路,但这并不代表危机解除,所有人都明白前面还有港卫军的重兵集结,今日生死尚未有定数。这时布兰多命令所有人都下马,沿着街道缓缓前进,并养精蓄锐。 他们正在穿过托夫斯广场,这个广场正好与安德浮勒大圣殿、大拍卖场位于同一轴线上,是安培瑟尔港西面的中间线。 尼玫西丝有些担心军队的行进速度,焦虑白狮军团会不会从后面追上来。但她冷着脸向布兰多提出这个问题时,布兰多却摇了摇头。 “不会,你知道白狮军团一共调集了多少人来围杀我们么?”他静静地问道。 女骑士微微一怔,她低下头略微一估算,在起先的战斗中他们遭遇并击溃了敌人的差不多四个纵队,每个纵队差不多两到三百人。但他们是在突进中切过白狮军团的防线,在两侧纵深的方向上一定会有更多的军队,她担心的正是这些军队从后面追上来。 布兰多看出女骑士的犹豫之色,摇摇头解释道:“白狮军团内有裘德、锐爪、狮鬃三个近卫团,一个白狮之刃骑士团,过去还有一个禁卫团,不过后来撤销了”布兰多看了一眼自己的白狮近卫,继续说道:“考虑到白狮军团不大可能真正调集一个军团离开边境,很有可能参战的是从某一军团之中调集的精锐部队。” “在之前的战斗中,我们遇上的是弗兰兹的两个纵队,应当是隶属于王国白狮军团裘德近卫团第一剑士团的弓手和轻步兵纵队。而后面被击溃那个前来支援的轻骑兵中队,应该是圣殿一支骑士分队与王国白狮军团第三剑士团的斥候骑兵,而被你杀掉那个倒霉蛋,就是他们的指挥官康恩” 看女骑士微微一怔有些意外,但又并未从冰冷的神色之间表现得很明显的样子,布兰多忍不住摇了摇头。其实康恩在历史上还是小有名气的,就这么挂掉了实在有些可惜,但战争那有不死人的,他也只有如此想了。 “最后那个被我们冲开的那支白狮重卫组成的防线,显然就是另一支部队了。考虑到裘德近卫团是由四个剑士团。两个重步兵团构成。因此在我们正面很有可能就是裘德近卫团的半个完整编织,也就是两个剑士团与一个重步兵团。” “我说得对么,欧弗韦尔爵士?”布兰多回过头问道。 王国的孤狼点了点头,有些意外地看着布兰多。埃鲁因在格里菲因中兴之前,军制的一大弊端就是没有统一的编制,往往由各地贵族、领主自订规则,各大军团也都自有一套体系,像是南北方军团就各自不同。 因此就算是同为军人,也不一定就了解其他军团的编制。更不用说要想布兰多这样一口就说准他们之前面对的敌人是什么来路、从属于什么、指挥官是谁。这基本是不可能的事实。 事实上这也是沃恩德大陆在这一时代的普遍现象,一场战争中,指挥官往往只能通过判断战旗、抓俘虏等手段来勉强判断自己对面的军队是那一支而已。为此而产生的乌龙多不胜数,历史上也有少数名将借由这一因素制作过不少经典的战例。 只不过历史犹如一条洪流,克鲁兹与玛达拉的军事改革早已开始,很快它就要翻开一个崭新的篇章,大魔潮之后战争的时代即将来临,埃鲁因虽然搭上了最末的一班车。但最终还是因为改革不彻底而消亡于历史的尘埃之下。 布兰多看着在场这些人。这些人大多是军人。士官生更是本来就被当作下级军官培养的,是埃鲁因改革的火种,他们和欧弗韦尔一样很明白布兰多之前的判断有多么的不可思议。 所有人都有些不以为然,战场之上怎么能胡乱猜测敌方的序列。历史上不是没有这么自大的指挥官,但因而掉入陷阱的比比皆是,甚至有一些是流传千古的著名战例。 但看到欧弗韦尔点点头认同布兰多的回答后,他们心中就有些复杂了。‘指挥官阁下’非常自信,自然不会是蒙的。因此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你怎么知道?”尼玫西丝难得开了金口,代替所有人问道。 布兰多一笑:“因为我熟悉埃鲁因的每一只军队,我很清楚他们会干什么、会怎么干。” 他如此回答,倒不是想要装一下先知。而是他必须展示出这样的自信,因为现下只有他才能带领他们从这里杀出一条血路,他很清楚自己必须要显示出足够的信心才能慑服众人。 “你说你熟悉埃鲁因的每一只军队?”一个轻柔但冷静地声音问道。 布兰多抬起头来,看到一侧一身戎装的公主殿下。不禁眼前微微一亮。他这才想起格里菲因从来不是王室里温养的朵,她的剑术也一直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想来对方也是参与了之前的冲锋。 他甚至看到半精灵少女腰间佩戴的刺剑与脸蛋上还未完全干涸的血渍。 她回过头来用银色的眸子盯着他,一头银色的卷发垂在深蓝色的呢绒军服上,那剪裁合身的制服穿在她身上每一根线条仿佛都贴合少女的曲线。实在令人耳目一新。布兰多这才想到对方一开始就穿了这身军装在裙子之下,难怪在会场上披了一条厚厚的斗篷来掩饰,还显得有些臃肿。 不过公主殿下提问时,语调显得有些怪异。 布兰多犹豫了一下,好像说每一只军队也不是不可以。他曾在埃鲁因‘生活’了近一个世纪,其间与不少军队并肩作战,甚至包括贵族私兵。不过这么回答似乎又有些太不可思议了,有点全知全能的意味。 “额,也不能这么说吧”布兰多想了下,斟酌着回答道:“至少正规军编织,我应该都很熟悉。” 他注意到格里菲因公主脸上露出怪异的神色,回过头与欧弗韦尔交换了一个莫名的眼色。 糟糕,似乎还是有些过头了。但布兰多只能继续说下去,他酝酿了一下,答道:“所以结论就很明显了” “按照王国白狮军团的编制,一个剑士团应该有三个轻步兵纵队与一个弓手纵队,还有一个额外的法师中队、斥候中队编制,一共一千一百人。重步兵团是它的一半,所以我判断在这个战场上的白狮军团可能不到三千人。” 他说到这里。尼玫西丝就已经明白了。白狮军团不到三千人。而在之前的战斗中就被他们重创了将近三分之一,一支军队在一场战斗中减员百分之三十以上还没有崩溃已经算是了不起了,要说还能继续追击那就太离谱了。 更不用说布兰多手上加起来还有超过两位数的黄金阶的高手,就算白狮军团拼着编制不要,未必也讨得了好。 “但他们未必会眼睁睁看着我们离开罢?”尼玫西丝抬起长长眼睫毛,默默地瞥了布兰多一眼。 “正是,因此我们现在必须要制订新的计划。” “新的计划?” 布兰多点点头。 战场上显然不可能只有这么点力量,关键是克鲁兹人。公主殿下好像和他想到一起去了,她抬起头来问道:“是因为有克鲁兹人的原因?” “迫于圣典与神圣盟约的威慑力。克鲁兹人与炎之圣殿应该不会亲手介入,不过他们可以想办法帮助我们的敌人。”布兰多默默地回忆着炎之圣殿的手段,一边答道:“克鲁兹人既然出现在这里,就肯定不是来请我们喝茶作客的——” “何况我们才是这里的主人,要请客也是我们请。”他还有闲心开个玩笑,在士官生中引起一片低笑。布兰多这种淡然的态度赢得了大多数人的好感,没有人会喜欢一个胆小鬼,尤其是这些有着军人素质的年轻人。 “那么他们能怎么帮忙呢。指挥官阁下?”布兰多话音刚落。就有人高声问道。 听到克鲁兹人不会亲自出手,在场大多数人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在场像是布兰多这样来自另一个时空、可以完全视克鲁兹帝国威慑力若无物的怪胎毕竟只有他一个,帝国毕竟积威数个世纪,其强大早已深入人心。 “至少他们可以让我们的敌人提前出线在战场上,我们前有重兵,后有大军,各位可千万不要认为我们击败可白狮军团就是一片坦途了。” 布兰多看着其他人,提醒道:“我们击败的只是白狮军团一个近卫团的一小部分人马。真正的精锐还在后面呢。” “火焰之扉!”格里菲因公主银色的眸子里微微一亮:“你是说,圣殿有可能在安培瑟尔建造一个像是上一次圣战中火焰之扉那样的临时传送阵?” 布兰多点点头。 “但那样的传送阵耗资巨大,对于圣殿来说也不会是九牛之一毛。我听说那样的传送阵在整个战争中也只建造了几座而已,他们舍得为了北方的贵族们投入如此之大么?”尼玫西丝问道。 布兰多忍不住摇头,纯粹的军人啊!倒是公主殿下很冷静地点了点头:“圣战将至,一个稳定的埃鲁因对于圣殿来说其意义远远大于一座传送阵,何况埃鲁因作为战争的第一线。在未来拥有一座临时传送阵也是必须的” “也就是说,黑刃军团和白狮军团随时可能出现在安培瑟尔的战场上。”洛卡点点头。 “可我们的军队还在弗拉达—佩斯领。”恩罗克忍不住有点变了脸色,这落马的家伙终于也苏醒了过来:“这下可好玩了,我们岂不是要被包饺子了?” “不用担心,这一切也只是猜测,是圣殿的底牌,毕竟传送阵是有使用时限的。不过我们得有相应的应对计划”布兰多答道:“我喜欢做一件事之前提前做好计划,我希望你们也一样,因此我们需要一个新的计划来对应接下来可能的变化。”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尼玫西丝问道。 “我还没想好,不过我们可以一个个排除那些不现实的选择。”布兰多答道:“最直接的办法莫过于掉头杀回港口区,挡在我们前面的有巡查骑兵与港卫军的主力,但我们也会得到盟友的支援。” “只是眼下已放晴,外海虽然仍有风暴,但圣殿既然知道我们可能会走海路,那么我们再作此选择恐怕有点不太明智。何况在海上作战,要素以上的强者可以轻易摧毁我们的帆船,届时就算是不被活捉,恐怕也要淹死——” “也就是我们只能走陆路突围了。”尼玫西丝平静地答道。仿佛这件事与她无关一样。这样的女骑士又让布兰多感到一丝陌生,与他印象中的那个人迥异。在布兰多记忆中的学姐,敢爱敢恨、自信从容,脸上总是带着感染人心的微笑,但从不缺乏威严与果决,仿佛是天生的领导者。 但女骑士身上仿佛萦绕着某种东西,尼玫西丝总算皱着眉头,冷着脸,她看着一个人时。仿佛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对方好像总是在想着什么。 每次布兰多这么想的时候其实自己都有一些奇怪,明明是两个不同的人,可他总是下意识地去比较。 尼玫西丝看对方看着自己走了神,忍不住又皱起眉头。 “啊,对不起。”布兰多回过神来。 “没什么,但从陆路离开安培瑟尔,需要穿过弗拉达森林,翻越安列克群山。这不是一条坦途。相反,荆棘遍布。我们可能面对安列克大公军队,同时北方的贵族们也不会让我们如此轻易的突围。” “不,你错了。这恐怕不是突围,而是逃亡,一次危险而艰苦的逃亡,机会很小”布兰多摇摇头。苦笑道:“但我们现在没得选择。” “我们必须从南面突围离开安培瑟尔,穿过弗拉达森林与安列克的群山,与你们在南方的军队汇合。公主殿下与欧弗韦尔大人原定计划就是向南突围,从陆路离开安培瑟尔对吧,以孤狼的才智我想一定也会有预先的安排才是。” 说着,他抬起头来看着格里菲因公主。 “是的”半精灵少女沉着地点了点头。代替欧弗韦尔答道“但我们依旧没有太多选择,我领地内的军队会沿安列克行省向北,但至少也需要三到四天才能抵达弗拉达森林的南边境。” “而且若他们受到安列克行省地方军队的阻击的话,恐怕就要用上更长的时间了。” 布兰多听得暗暗点头,他就知道公主与欧弗韦尔果然有底牌,听她的口气这支军队还是可堪一用的,甚至安列克行省境内的军队似乎都不足以彻底将对方击败,而只是能阻挡一时而已。 就他所知弗拉达—佩斯境内公主殿下自己的军队绝对没这个实力,王立骑士学院内那些士官生也没这个能耐,事实上在这个时节王立骑士学院内的士官生可堪一用的也就是第一期的毕业生而已,再加上芙雷娅、布雷森这样新生之中的佼佼者。 也就是说,公主殿下背后肯定有支持她的贵族,王室的底蕴还是很深厚的啊。这还仅仅是支持王室的贵族,没有计算分道扬镳的王党,王党背后兰托尼兰大公,两者没有彻底翻脸的话,加起来还真是能有与北方南北分治的实力。 但那显然不是格里菲因公主所想要的。 布兰多比谁都要清楚这位表面冷静理智、实际上却刚烈如斯的公主殿下的性格,她绝对不会向任何人妥协的。 不过显然不止如此。 他露出好奇的眼神,公主肯定不只有这点底牌,这样的话在这个牌桌上她早就应该被迫弃权了。对了,还有哪里没想到呢? 看到布兰多的眼神,格里菲因公主叹了口气:“但也不是没有机会,布兰多先生。只要我们能离开安培瑟尔港向圣白湾方向撤退,我能安排可靠的盟友接应我们” 圣白湾? 布兰多脑子里闪过一道亮光,他知道这个地方,这个地方在安培瑟尔以南,穿过弗拉达森林之后一片峭壁环绕的海湾,因为地理环境无法建起港口与码头,所以一般那里只作为临时的避风锚地。 但在他的记忆中只能想起那是风暴寄居蟹的栖息地,那是种12级的水生怪物,在那种地方过去只与安培瑟尔港口内几个渔夫任务有关。 哪里会有什么盟友? 等等! “定锚点”布兰多忽然反应过来,忍不住脱口而出:“埃鲁因第一皇家舰队的定锚点!” “啊!”格里菲因公主发出一声低呼。 话一出口,布兰多也意识到什么抬起头来看着格里菲因公主,但见公主殿下果然用一种有些难以形容的眼神看着他“布兰多先生你你怎么” 哈,一不小心又说错话了。他顿时有些尴尬,拥有超前的知识也不是一件好事,太容易被人当神棍了。 埃鲁因皇家舰队在圣白湾的秘密定锚点,那可是王室之外谁也不知道的秘密啊 他正想辩解,却没料到半精灵公主一脸复杂地看着他,又好像理解了什么似的,半晌才开口道:“布兰多先生,原来布尼德团长说地是真的原来夏尔先生真的还活着,你和夏尔先生真的是” “啊?”布兰多顿时呆了:“等等,自己和夏尔那家伙又有什么关系了?不是骑士和侍从的关系吗?” 他莫名其妙地回过头。 看到夏尔一脸苦笑。 第三百二十幕 圣白的战役 IV 商人小姐抱着膝盖,蹲在废墟中。她偶尔伸出天鹅一样纤细的脖子去看外面的状况,褐色的眼珠子转啊转的,一直等到外面再没有一个兵士为止,才满意地拍拍裙子上的灰尘站了起来。 “哈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她才问:“白色的姐姐,这就是那个什么圣殿,但是我好像没有看到布兰多的样子呢!” 被称之为‘白色的姐姐’的是一只女性形象的契灵,她上半身是美丽迷人的女性形象,有着一对精灵般尖细修长的耳朵,但下半身仿佛透明一般,由一团旋转的灰尘与气流组成。 这个女性形象在上古记载在红羊皮纸上的巫术文献中被称之为契灵,虽说女巫之王可以契订一切契灵,但她格外钟情于北风之后‘白雾”北风之后是冰川上知识的保有者,冰之女王将它留给罗曼,正是希望借重它的智慧与经验。 ‘白雾’是个美丽动人的女子,只不过却有一双没精打采的死鱼眼,她瞟了罗曼一眼,有气无力地答道:“命运本就既在你之前,又在你身后,凡人可以把握它的方向,但无法看到它的形体。” “我刚才觉得布兰多应该在那边,占卜的结果真的准吗,白色的姐姐?”商人大小姐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占卜即是自问,信则有,不信则无。” 罗曼歪了歪脑袋瓜,也不知道听懂没有。她信心满满地朝某个方向走过去。走了没两步,又停下。噔噔退着走了两步,从废墟中捡起一根钉头锤来。 这是根祭典里神官用来祛邪的圣器。银色的钉头锤手柄上浮绘着精致的花纹。锤头里注入了一发圣光弹。平时神职人员都是小心轻拿轻放。不过商人大小姐好像没这个概念,随手甩了甩——很顺手,她满意地点点头。 “你想用这东西来自保?智慧与知识更行之有效。”白雾摇摇头,不大赞同。 “恩,以前我在布契也有一只锤子。不过后来被布兰多弄丢了。”罗曼自己想了一下也没想出那锤子最后不知被哪具骨头架子给捡去了。总之先栽赃到布兰多头上好了。大商人精打细算怎么可能丢三落四,都怪布兰多! 布兰多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 两人穿过安德浮勒大圣殿的废墟,正走到一处,忽然之间‘哗啦’一声碎石松动纷纷从一侧倾斜的墙面上滚落下来,然后从下面钻出一个人来。那人穿着贵族的礼服、腰佩长剑。只不过头发、衣服上全是白色的石灰粉,看起来灰头土脸。 贝格宁子爵眨了眨眼睛好不容易才重新适应外面的阳光。当初他从密道离开,没料到大地忽然开裂,岩浆从四面八方喷涌而出。与他一起的随从当时就葬生火海,他依靠家传的护命符才侥幸逃过一劫,然后藉着记忆中圣殿地下的密道才一点点找到逃生的路。 他扒开石壁,就看到一个俏生生的人儿站在离自己不远处,背着手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贝格宁性格缜密、记忆力极为(书书屋 trget=”bk”>" trget="bk">om最快更新 ref=””" trget="bk">ttp://om” trget=”bk”>”" trget="bk">om” trget=”bk”> ref=””" trget="bk">ttp://om” trget=”bk”>" trget="bk">om)惊人,虽然只在玛格达尔身边见过罗曼一次,但此刻一刹那就将对方的身份认了出来。 “罗曼小姐?” “啊,”罗曼微微一呆:“你你怎么认得我?” “是我啊,贝格宁子爵,罗曼小姐你还记得在下吗?我和公主在一起的,之前我们见过一面的。”眼见对方居然如此好骗,贝格宁不禁心中暗喜。他还不知道圣殿外面发生了什么,但也猜到两方已经开战,眼下这个女孩显然是和布兰多关系极为亲密的人,若能把她掌握到手上,公主一方又少一助力。 “哦哦,”罗曼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我知道了,既然被你认出来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了!” “啊?”贝格宁子爵微微一呆,这个对话流程是怎么回事?“等等,我是公主——” 他做梦都没想到对方说动手就动手,更没想到的是罗曼还把杀手锏藏到背后,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商人大小姐已经一个箭步举起钉头锤向他脑门当头一击。 贝格宁子爵自身也是黑铁巅峰的实力,本来被个普通人敲上一锤最多也就是疼痛一下,可没想到的是商人大小姐随手捡的钉头锤也是仪祭用品,一锤敲到他脑门上顿时爆发开一阵金色的光芒。 我们可怜的子爵大人顿时发出一声惨叫晕了过去。 “明明是个大男人还要伪装公主,不带这么的。”罗曼哼哼两声,学着布兰多的习惯用语煞有介事地讥讽了一句。旁边白雾一脸无语地看着她。 “不过这家伙好像实力还不错,你当才那一下恐怕敲不死他,他很快就会醒过来了,你最好找东西把他绑起来。”不过契灵也不是什么心地善良之辈,她的义务只是保证自己的契约人的人身安全,而不是教导她孰对孰错。 罗曼欣然认同,忙从包包里翻出一条白色的丝绳给贝格宁子爵来个了五花大绑,这还嫌不满意,又拿出一条紫色的丝绳依样画葫芦。旁边白雾看得直叹气,这两条绳子也是大有来头,一条是冰之女王留给她的可以连接现界与死者之国的‘俄勒米斯之丝”凡人沿着这条绳索向前走就能进入死者的疆域;另一条也是巫后的遗产‘泰沃的发丝”泰沃是沃恩德的泰坦之王,传说他力大无穷、连发丝都有拉起一切的力量,这条发丝也有增幅力量的作用,可罗曼竟然用它们来绑人,未免有点暴殄天物。 不过也绝对坚固,贝格宁子爵果然如白雾所说,只晕眩了一小会就清醒了过来,他黑铁巅峰的实力体质还是要远超常人。不过他立刻就发现自己被绑起来了。那绳子不知什么质材,看起来和普通丝绳也没有什么两样。他可挣扎了一下,竟是纹丝不动。 “这是什么意思。罗曼小姐?”贝格宁抬起头来气急败坏地问道。他粉白粉白的脸上额头上一团通红。还渗出几滴血来。像是雪地里的梅花瓣,别提有多可怜了。 “抓俘虏咯。”罗曼理所当然地答道。 “可我是公主一方的,罗曼小姐,我是布兰多先生的朋友,公主殿下和布兰多先生正陷入炎之圣殿与北方的贵族们联手陷害之下。他们有危险,我们得赶快去帮帮他们!”贝格宁忍不住声嘶力竭地喊道,一脸急切真挚,他天生生得一张讨女人喜欢的脸蛋,情急之下看起来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罗曼掀了掀小眉毛。正儿八经地问道:“你说布兰多有危险,你究竟是谁来着?” “我是贝格宁子爵啊。罗曼小姐你不记得在下了?”贝格宁叹了口气,他现在气得要发疯,可惜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隐忍。 “哦哦,我记起来了!你是那个贝格宁子爵!”商人大小姐一副恍然的小模样,同时举起钉头锤砰一记敲到对方脑门上。 “啊——!” 圣光弹之前已经消耗掉了,因此贝格宁这一次没有被敲晕,可也痛得他忍不住眼泪直流,“这他妈又是是怎么了?我又说错了什么了?”他脑仁一片嗡嗡作响,同时听仿佛听到一万个人在自己耳边对话。 “这家伙对你不怀好意,他在欺骗你,不过你是怎么发现这一点的?” “哦,我没发现啊,”罗曼理所当然地答道:“我最讨厌那个贝格宁子爵了,竟然长得比布兰多还帅,一定是坏人。” “我”贝格宁子爵心中在滴血,这是什么逻辑啊。他第一次感到自己的聪明才智完全排不上用场,因为对方压根不讲道理 白雾虽然也有些无语,但以她的智慧看问题不会这么浅薄,她点了点头,“你的直觉很敏锐,这或许就是她选择你继承这一传承的原因,女巫需要拨开迷雾去看穿命运的线,用心灵的眼睛要远远胜于凡世的目光。” “那我们要怎么对付他?”商人小姐一时间有点小得意。 “他想哄骗你,一定意有所图,你可以问问他原本是怎么打算的。人可以撒谎,但却无法隐瞒自己的欲望。”白雾答道。 贝格宁子爵的脸色顿时白了,对方的交谈并没有避讳他,他也听出来了,眼前商人大小姐虽然看起来很好骗,但她身边那位却是一个拥有真正大智慧的存在。 像是他这样的人,自诩为聪明,喜欢用头脑而不是暴力去解决问题。贝格宁从来看不起那些野蛮的军人,但困境真正落到他身上时,他就忍不住恐惧得有点浑身哆嗦了。 “你为什么要骗我呢?”罗曼在他身边蹲下,歪着头看着这位子爵大人问道。 “我我没有骗你,罗曼小姐,我说的都是真的。”贝格宁子爵紧咬牙关不放,虽然明知道不可能得逞,但人都是需要一丝侥幸的。 “说真话喔。” “我说的都是”贝格宁一开口就发现不对了,好像嘴巴不听他使唤一样,断断续续将自己的意图吐露了出来。 咒字真言,他一脸惊骇地看着罗曼——要早先知道对方是个女巫,他一定在看到对方的一瞬间掉头就走。 可惜悔之晚矣。 “果然是个坏家伙,”罗曼听到贝格宁打算哄骗她,用以要挟布兰多,又忍不住举起钉头锤敲得贝格宁抱头惨叫,眼泪与鼻涕横流,“你刚才说布兰多是那个什么伯爵,又是怎么一回事咯?” 贝格宁被折腾得快不成人形了,但嘴巴还老实得很,连忙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答道:“罗曼小姐呜呜尤熙侯爵告诉我们布兰多先生可能才是真正的燕堡伯爵,世人皆认为他是高地骑士或者仅仅只是托尼格尔的盗匪;然而根据我得到的消息,这两者皆不大可能,布兰多先生第一次出现在我们视野中是在里登堡之后,他根本不是什么高地骑士,但一举一动皆是贵族做派这是装不来的,可我所知的贵族圈子里根本没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所以我们认为他可能是王国某一支不具名的贵族后人,或者化名。现在看来,尤熙侯爵的判断可能是正确的” “原来如此,白色的姐姐,你怎么看呢?” “此人想要谋害那人,而你想要帮助那人,阴谋形如锁链,你不妨问问他心中最害怕的一环。”白雾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瘫软成一团的子爵大人。 贝格宁脸上顿时露出害怕、恐惧与不甘的神色来。 “我” “喔?满足一下罗曼的好奇心咯?” (ps:今天3000字,休息一下,准备为月末爆发酝酿了。明天还是小小罗曼和白雾的大冒险!)() 第三百二十一幕 圣白的战役 V 第三百二十一幕圣白的战役v 青色的骑手沿着斜坡之上驰骋,布尼德覆着鳞甲手套的手紧紧抓住缰绳在马上回过头,在安培瑟尔以北的方向,地平线上正打开了几个巨大的光门,无数军队正从中涌出,密密麻麻形同一片蚂蚁。跟我读--请牢记 “再有半个小时,黑刃军团的完整编制就会出现在安培瑟尔的战场上,克鲁兹人也介入了。” “大人,你看怎么办?” 高地骑士团长凝重地看着一片片小黑点从地平线上升起——那是黑刃军团的飞龙大队——顷刻之间遮天蔽日,直扑安培瑟尔而来。 这个数量已经远远不止黑刃军团了,看来圣殿彻底偏离了中立,北方的大小贵族与圣殿潜藏于埃鲁因的势力一齐倒向了西法赫大公。 克鲁兹人想要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了。 他回过头,看着自己的手下们:“各位怎么看?” “高地骑士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大人。” “一切形同那个预言,大人,我们相信你的判断。” “王国试图忘记那场战争,但老兵们从未有一天忘记过。” “因为这是约定因为这是约定,”赤铜龙雷托看着托尼格尔外海黑沉沉的海面,静静对身旁的库兰说道——北方的局势正一天紧张似一天,或许是今天,或许是昨天,那个年轻的领主大人一定也在安培瑟尔开始实行自己的计划了——他回过头: “在高地之上,骑士们从来不会忘记与他人的约定。” “所以说,你从一开始就发现了。”库兰问道。 “那个剑术,是独一无二的,”雷托答道:“何况老兵也有自己的骄傲,怎么会随意听命于一个孩子,那怕对方是贵族也是一样的——” “再说了,你不也一开始就认出来了吗。” “长达半个世纪的战争,”库兰答道:“给埃鲁因带来一直延续到今日的深重灾难,自从第二次复兴以来贵族的彻底堕落,不过是个表象,归根结底还是看不到希望啊” “甚至连雷尔德那样的人也害怕了,”雷托叹了口气:“他当日的威望,可谓仅次于元帅大人。不过我并不认同他,仅仅想要保全埃鲁因,本身就是背叛这个王国的立身之本。” “埃鲁因为何存在。” “因为向往荣光。” “所以当年那个谜底究竟是什么?”库兰问道。 “没有人知道,”雷托摇摇头:“知道的人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之上,或许图拉曼大人知道什么,但他也因此而离开了王国。” “其实我有一个猜测。” 雷托回过头来,好奇地看着这位昔日的战友。 “在接受审判之前,元帅大人曾经问过我一个问题,”库兰深深吸了一口气:“历史的真相是什么?” 历史的真相是什么? “所以说,”布兰多忍不住莫名其妙地环视四周,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以为你会稍微晚一些问这个问题呢,领主大人无弹窗广告全文字txt下载”夏尔尴尬地笑了笑,答道。布兰多冷冷地盯着他,不给这家伙耍滑头的机会。 “其实这个答案很简单,”夏尔看了公主殿下一眼,结结巴巴地答道:“就像是你可能已经猜到了一部分答案,我和你的关系——就是高地骑士与他的法师侍从的关系。” “夏尔。” “不,大人,我这不是在和你开玩笑。” 布兰多微微一怔,他脑海中像是黑暗中刺下一道电光,瞬间点燃了什么。他抬起头,看到夏尔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正是如此,领主大人,你就是一个真正的高地骑士。”夏尔微微一笑,笑得有些坏,“我从未说过谎,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这不可能,夏尔,你在开玩笑。”布兰多顿时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地方搞错了,“我们不是” 他有点想说出旅法师这三个字,但事到临头却发现开口竟是如此艰难。 “看来你也明白了,领主大人。我记得你曾问我过我,卡牌究竟是什么,我是如此回答你的——卡牌是一个规则的具象,是一个概念的集合,就像你拿着高地侍从这张卡牌可以召唤出夏尔,拿着银精灵骑士可以召唤出梅蒂莎,那是因为我们和你都有着密切的联系。” “旅法师的世界,就是世界法则的映像。然而历史与因果,也是法则的一种。”夏尔在心灵之中答道。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我不可能是高地骑士”布兰多觉得有点无法接受,就好像有人告诉他,一个谎言重复多次之后终究可以变成事实一样,这有点颠覆他的价值观。因为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究竟是谁。 他是苏菲,也是布兰多,他甚至不是什么贵族,他曾经是一个游戏宅,现在也不过是个有着英雄梦的傻瓜而已。他前一世和这个世界毫无瓜葛,这一世也不过是个磨坊主的儿子。 他唯一和贵族有那么一点关系的,可能就是那个身为卡地雷哥人的母亲。 他忽然僵住了。 卡地雷哥人怎么会离开卡拉苏高地呢?他们世代是高地之上的贵族,世代与高地骑士联姻,而他的母亲又怎么会嫁到布拉格斯呢?这一世以来他一直避免去思考自己的家庭,记忆中留下印象最深刻的大概是那个参与过‘十一月战争’的祖父。 但直到黄金树之后,这一切都斩断了,他也刻意不去打扰布兰多过去平静的生活。 然而今天,这一切仿佛都重新汇聚起来,形成某种他所无法漠视的东西。 夏尔看着他,“——从某个时刻起,你就成为了真正的高地骑士,领主大人,你应该明白这一点。” “不,”布兰多摇摇头:“我还是有些不明白。即便说我和高地骑士可能有一些联系,但据我所知,高地骑士的传承绝不是如此的” “是的,”夏尔神秘地一笑:“领主大人,你不妨仔细想想,你为何会召唤出我?而高地骑士的传承,又是如何的?” 这难不倒布兰多,高地骑士的训言铭刻在卡拉苏高原古老的石板之上,世代相颂,许多旅客与诗人都讲这些训言传唱四方。而作为玩家,他更是记得清楚——高地骑士世代相传,血液的联系不可断绝,从他的后人接过先辈的剑那一刻,他就走上了这条道路。 但他还未来得及念完这句话,就忽然僵住了。 脸色变得雪白。 手中的剑也‘当’一声落到了地上。 夏尔微笑不语。 ‘何况我的剑术还不错,这可不是我吹嘘,那个士官老头亲自夸奖过我,说我们这一期学员里也就是我的剑术最出色了。’ ‘我卧室门离我并不远,感谢玛莎大人,我只要再冲出去几步就能看到我的剑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那柄剑也是我的传家宝之一,我祖父曾用它上过阵,据说他为一位骑士当过一段时间侍从,而这柄剑就是那位骑士老爷赏赐给他的——’ ‘那柄剑应当是三十二年制式的,剑上有常春藤的印记,是为了纪念戈兰—埃尔森高原之战的胜利。’ ‘我记得那一年陛下更改了骑兵长剑的制式,将剑长从原本的两臂长改到一臂半,而护手上的铜饰也被换成了一般的铁花,这是为了节约成本以适应越拖越长的‘十一月战争’。 ’ 布兰多什么也听不清了,只觉得脑子里轰然作响。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响开来。他闭上眼睛,心中只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笨蛋。 什么三十二年制式的剑,什么纪念戈兰—埃尔森高原之战的胜利,自己真是个蠢货啊。当年参与戈兰—埃尔森高原战役的,不就正是高地骑士吗?他明明应该记得这一切的,却因为刻意的忽视与被布兰多的记忆所误导,竟忘了这最重要的一点。 布兰多呆了好半晌,才终于回过神来。所幸的是他身体中还有另一半的灵魂,让他不至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事实上正好相反,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暗骂了一句布兰多这个大笨蛋之后,他以苏菲的目光看来看待整件事,然后一切就显得简单而清晰了。 他抬起头来,看着夏尔、欧弗韦尔、尼玫西丝与公主殿下,看来在场的人中了解真相也就只有这四个人而已。 不过为何是这四个人,这就有点令人玩味了。布兰多微微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才问道:“所以说,我祖父看来显然不会是像他所说那样仅仅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十一月战争的老兵罢?” 布兰多还没愚蠢到认为公主殿下会认识每一个十一月战争的老兵,何况看她和欧弗韦尔之前的反应,很有可能自己的祖父还大有来头。再联系到高地骑士团团长布尼德的那番话,夏尔的身份也极其可疑。 布兰多忽然有恼火,敢情整件事就瞒着他一个人了,虽说这孩子过去二十年来看确实是笨得可爱,不过无论如何这剧情还是让他感到略狗血了一些。 所以现在,他需要一个答案。 “你不知道?”格里菲因公主微微一愣,但她随即反应过来:“元帅大人果然遵照约定,一个字也没有向外人透露。” 她看向一旁的夏尔:“夏尔先生?” 夏尔忍不住苦笑:“其实这是一个误会,但事实上自从那一天我重新来到这个世界上之后,我就明白,双子女神的爱丽丝是真正用线在编织着这个世界之上的命运的——” “就像我说的,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元帅?”布兰多好像听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词语,据他所知,埃鲁因从来没有这样一个军衔,职位,头衔或者是爵位,“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领主大人,其实就像是你所猜测的,你的祖父从来就不是一个籍籍无名之辈。”夏尔叹了口气,这才回答道。 布兰多默然不语,这一点他其实早有预料,祖父的剑术超凡入圣,怎么可能是一个老兵所能拥有的。要说雷托也是十一月战争的老兵,但比起他祖父来就天差地别。 可笑的是布兰多十九年来竟然一直认为他的祖父只是剑术稍微有些过人而已,这让他有点哭笑不得。 最可笑的是,布兰多竟然从不知道他祖父叫什么,只老人还健在时,周围的人都称他为‘老乔卢斯’。但这显然是一个化名,布兰多记忆中从未有一个著名的名字和这个名字重叠。 果然,只听夏尔继续答道:“事实上这一切都要从高地骑士说起,就像领主大人你所预料的——你的祖父年轻时曾经是一名货真价实的高地骑士,而你身体中也流淌着高地骑士的血脉。” “而那个时候,他有一个法师侍从,叫做夏尔?派洛什。” “啊——”周围的年轻人们好像听到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故事,顿时一脸震惊地看着讲故事的年轻法师。布兰多虽然早有预料,但也忍不住轻轻吸了一口气:“夏尔?派洛什夏尔?派洛什,夏尔,你是派洛什家的法师?” 夏尔点了点头。 “派洛什是高塔巫师之中最显赫的头衔,他们的血统也距离白银之民最为接近,能拥有你作为侍从,你不会是想告诉我,我的祖父或者说我应当姓卡迪洛索吧?” 格里菲因公主插了进来:“夏尔先生他并没有说谎,布兰多,你的祖父正是高地骑士中最显赫的家族的后 trget=”bk”>" trget="bk">ttp:///”>书书网 trget=”bk”>" trget="bk">-更新首发人——他真名应该是叫做达鲁斯?卡迪洛索,也就是人们所常说的大地剑圣达鲁斯” 布兰多那一刻只觉得自己在听一个传说故事,但这一次他却亲历其中。在那个遥远的记忆之中,王国位于第二次光复最鼎盛的时代,埃鲁因曾有三位达到极之境的强者——大地剑圣达鲁斯,天定之国的古雷凯斯,秘银堡学者图拉曼。 但布兰度做梦都没想到,这三人中名声最盛的一位,竟然就是自己的祖父。 他呆呆地看着公主殿下和夏尔。 夏尔忍不住再一次苦笑:“领主大人,但其实你的祖父还有另一个名字——他因这个名字而荣耀,也因这个名字而没落——哈拉斯格之龙,第一次圣战中炎之圣殿联军元帅所以说,”最后,库兰问道:“你给布尼德写了一封信?你在信中告诉了他什么?” 雷托点了点头,看着海面的方向,半晌,才回答道:“我只问他,是否还记得哈拉斯格的龙。” “哈哈,”库兰忽然大笑了一声:“自然记得。” “又如何能忘?”rm 第三百二十二幕 圣白的战役 VI 长街之上寥阒无声,众人之中的布兰多好像还沉浸在一段久远的历史的记忆之中。 剑圣达鲁斯,这个名字对于他来说既陌生又熟悉。自从第二次复兴以来,这个名字曾经属于支撑起埃鲁因王国三位重臣中的一个,他活跃的时代还是埃鲁因一个世纪之前,而在琥珀之剑中那对于玩家来说不过是一个背景一样的年代。 历史上,后来王国心气不再,据说古雷凯斯出走,图拉曼也回到了秘银堡,这位剑圣也从此隐居。有人说他至今还活着,也有人说他已经死了,但在布兰多自己的记忆中,至今还记得祖父抓着他的手弥留的时刻。 那不过是个形容枯蒿的老人,虽然眼中还燃烧着远超常人的坚定的火焰,但终究是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而又在他——苏菲与布兰多——的另一段记忆中,黄金之树的梦境之中来自十一月战争的老军人手持长剑,颔首微笑。 那是布兰多的记忆构成的世界,世界的中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偏差。他甚至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那种期望,只是直到今天才明白,老人是将某种不仅仅是长者对于后背的期望寄托在了布兰多身上。 然而在真实的历史之中,布兰多本人可能当时就丧生于布契的老宅。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当时就告诉布兰多那枚风后指环的秘密?那位历史上的剑圣大人最后究竟在隐瞒什么? “我祖父是上一次圣战中炎之圣殿联军的大元帅?”半晌,布兰多忽然抬起头问道。 “啊,我还以为领主大人你会对老大人剑圣的身份更加惊讶呢”夏尔微微一怔:“的确如此,老大人是担任过炎之圣殿联军元帅一职。” 不,没有。在布兰多的记忆中,在另一个世界的历史上,剑圣达鲁斯从未有担任过炎之圣殿联军大元帅。要么是历史在说谎,要么是夏尔在说谎,布兰多看着夏尔与公主殿下,格里菲因公主也看着他,但银色的眸子里多了一份认同感。 剑圣达鲁斯也是王党(书书屋 trget=”bk”>" trget="bk">om最快更新 ref=””" trget="bk">ttp://om” trget=”bk”>”" trget="bk">om” trget=”bk”> ref=””" trget="bk">ttp://om” trget=”bk”>" trget="bk">om),甚至不是新王党,他是真正的王室派。但他当时为什么要离开权力的中枢,离开日益衰落的科尔科瓦王室。 夏尔与公主殿下的眼神告诉他,他们并没有撒谎——也或者他们说假话的水准已经到了相由心生的地步了。但除非那是个老奸巨猾的大贵族,公主今年不过才十六岁。 “但历史上从未记载过这一点。”布兰多假装质疑道。 “因为历史上炎之圣殿历来会对每一次圣战的卷宗保密。” 假话,布兰多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夏尔的谎言。历次圣战的卷宗无论如何保密,但只字片语还是会流传出来,更不用说联军元帅这样显赫的地位,不可能会让整个埃鲁因上层贵族好像遗忘了一样。 更何况,在另一个历史之中为了调查公主殿下的死因布兰多曾有幸‘查阅’过圣殿的秘密卷宗,关于十一月战争那段历史,剑圣达鲁斯根本没有出现过。除非是历史发生了变动,要么就是一切与剑圣达鲁斯有关的资料都被删节或封存了。 另有隐情。 布兰多心中属于游戏的那一部分灵魂忽然就觉醒了,他脑子里的记忆好像一瞬间活跃了起来,像是一条流淌着语言与文字的河流一样,一一从他思绪深处浮现。 剑圣达鲁斯隐居的那一年,第一纪325年,蓖麻之年,一个数字像是一道闪电闯入了他的思绪。 那个时间节点 星聚之年,朔之月17日,亚塔尼亚伯爵率领白狮步兵团向西进入哈冈地区,在克鲁兹人侧翼支援作战,向托奎宁狮人黑牙部族发起进攻。 大地圣殿从那之后一路溃败,随后四大圣殿在四年之间亦先后缔结了和解的协定;星聚之年后四年,圣战结束。 布兰多清楚地记得,星聚之年是第一纪321年。两个时间节点重合了,这就有意思了,这里面果然有问题。 他忍不住闭上眼睛,那闪光的时间河流在他面前一一浮现:长河战役。 流血的金廷斯。 炎之圣殿东进。 进攻苜蓿之野。 然后就是漫长而惨烈的十一月战争的开端,圣战从未有一日变得如此血腥过。布兰多忽然意识到,究竟是什么使战争变得如此残酷。那些历经十数年战争的老兵在其后不到一年的战争中快速消耗 围绕着 阿尔喀什山脉延长带的一系列拉锯战。 历史上的记载是 四个圣殿同时进入这一地区,然后是一场旷日持久、昏天黑地的绞肉战,一场长达一年的绞肉战。几乎流干了像是埃鲁因这样每一个附庸于四大圣殿的小公国与王国的血。 那场战争带来的阴影一直延续到现在,埃鲁因损失了整整一代甚至是两代年轻人。 布兰多忽然感到一阵惊栗,历史何其相近。一百年之后的另一场战争中,骑士团国格雷修斯、法恩赞、艾尔兰塔、风后圣殿与玛达拉再一次进入了这一地区。 那同样是一场惨烈的大战。 他至今都还记得那铺天盖地的亡灵大军,一切仿佛都陷入黑暗之中。 但阿尔喀什山口至今想来似乎也不具备如此重要的战略地位,为何几大圣殿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此展开大战。说来阿尔喀什山是录属于法恩赞的传统领土,但一直到后世,克鲁兹人、风精灵与玛达拉的亡灵大军都有在此驻扎。 布兰多的心怦怦直跳,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抓住了重心。他清楚地记得,在十一月战争结束后,圣战也基本宣告结束。自己的祖父也是在此时隐居,仿佛有一种特属于玩家的敏锐告诉他,如果这段剧情中有什么地方有问题,那就一定在十一月战争之中。 那场惨烈的,存于所有老兵记忆中的战争。布兰多还记起一个细节,就是在那场战争中,圣殿为许多有杰出表现的老兵颁发了珍贵的烛火勋章。 这是前所未有的。 他睁开眼睛,眼中闪动着摄人心魄的光芒。 “你没事吧,布兰多先生?”格里菲因公主问道。 “为何现在才告诉我?”布兰多摇摇头,问道。 “对不起”夏尔叹了口气:“如果可以不说,我倒宁愿将这个秘密一直保存下去。能默默守护着作为达鲁斯元帅的后人的领主大人,这已经是最好的愿望了。” 布兰多看了他一眼,好像要将这家伙看穿似的。但夏尔依旧是那个夏尔,穿着**师的长袍,脸上一直带着自信的微笑的年轻人。 夏尔亦回应以微笑。 “这狡猾的家伙”布兰多心中暗想:“换一个问题,我祖父为何最后要隐居于布拉格斯。你知道,我甚至曾经不知道他是一位高地骑士,我父亲是不是也蒙在鼓里?” “不,你父亲应当是知道一些内情的,布兰多”公主殿下答道:“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但我至少知道达鲁斯大人离开军队时,你父亲已经长大成人;当日他还定下了一门亲事,按照高地骑士的传统——对方也是卡地雷哥的贵族。” “那是我的母亲,但祖父从未教育过我关于贵族的传统,在我长大到一定岁数之前,我从来不认为——也不知道卡地雷哥人与高地骑士有什么瓜葛。”布兰多答道。 “啊,达鲁斯大人竟然如此那他教了你剑术吗?”格里菲因公主微微有些惊讶。 “祖父教过我一些剑术,但都是军用剑术的皮毛。”布兰多答道。 “啊”半精灵公主这次真的有些惊讶了,她忍不住抬起长长的睫毛好奇地看着布兰多:“布兰多先生,你的剑术” “那另有隐情”布兰多答道:“包括我现在所具备的知识也是,我的另一段经历中,我曾师从一名巫师。” 布兰多心想自己也不算撒谎,他的剑术的确另有来历,是玩家改造自剑圣达鲁斯的改良军用剑术。他也曾师从过一名巫师,但那是在过去游戏之中。 “那一定是一段曲折的经历。”格里菲因有些赞叹。 “是啊,如此曲折”布兰多别样地感叹到,但意味与公主殿下想象之中大为不同。至少他还从未听说过、更遑论亲身体验这样的故事,自从布契的逃亡之后,两个世界就在他的生命中重合了。 “所以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布兰多叹了口气之后继续问道,他装出一副急切想知道答案的样子,但答案其实已经隐约在他心中,他只是需要一个确认“我想这里面一定另有隐情。” “大人,我说过,我会谨守秘密。”夏尔答道“其实过去并无意义,我们只需要知道命运冥冥之中仍旧垂青于某些人。大人你今天出现在这里,就证明老大人是对的——” 不,在场之中或许只有布兰多一个人明白,这一切并非是命运的连线,因为历史早已改变——只有他才知道那个真正的未来——而他在这里,恰好证明了这固定的一切早已动荡不安。 因为布兰多本该死在布契,埃鲁因本该踏上历史所预定的轨迹。 然而命运将现世交予爱丽丝手上,却将历史与未来交予盲眼女神伊莲,现世被无形的线所联系,这线就是因果。而历史与未来却在纸牌之上呈现出无限的未知和可能。 正因为有着这无限可能的未来。 凡人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 布兰多对此坚信不疑,那么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呢?一定还存在这样一条线——一条布兰多既没有死亡,而他也没有穿越的线,在哪个世界中,又是怎样一番景象。寄托于布兰多身上的使命究竟为何? “真是个废柴啊。”布兰多忍不住暗骂,堂堂剑圣之后,竟然死在一具骨头架子手上。这个恐怕是埃鲁因历史上最大的黑色笑话,但在游戏之中竟然被彻底掩埋了,一点痕迹也不留下。 不过没关系,他至少已经猜到一部分答案了。布兰多看了夏尔一眼,问道:“如果我没猜错,星耀之年十一月,炎之圣殿的联军——埃鲁因王**团一定在阿尔喀什山脉遭到了来自背后友军的袭击对吧?” “让我猜一猜,但炎之圣殿所没想到的是,剑圣达鲁斯竟然强悍至斯,带着埃鲁因的军团活生生从中杀出一条血路。” “对吗?”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却铿锵有力,字字落地有生。布兰多显得从容自若,而公主殿下咬着嘴唇、夏尔好像见了鬼一样,所有人都被这大逆不道的话给惊呆了。 只有那时布兰多忽然笑了起来,但眼中的光芒那一刻在旁人看来是如此的睿智与自信。 “哈” 布兰多几乎想要放声大笑:“原来如此,原来当年从背后袭击我们的玛达拉的亡灵大军是这么来的。棘之火那帮王八蛋啊,哈哈,当时还真是错怪你们了” “炎之圣殿,光明圣堂,可真够意思啊。” “只可惜了” “自己竟然是玩家,而且还是一个穿越的玩家。” 这还真是一个惊喜,布兰多咬牙切齿地笑道。 第三百二十三幕 圣白的战役 VII 翠绿的树叶鲜艳欲滴,枝头下还弥漫着薄薄的雾气,弗拉达森林内静谧如画。然而终有人打破这寥阒,骑士用长剑掀开一捧灌木枝叶,让战马从树丛后面绕了出来,他随即看到不远处的林间空地之中坐着一行人。 马卡罗抬起头来,看清那骑士身后的人,沉郁的面色一下舒展开来。他拍掉肩头上的树叶站起来,说道:“你们终于到了。” 年轻人斜斜地坐在马背上,崩紧了脸看着这几个人,并没有答话。 马卡罗马上意识到了不对。 在他目光所及的视野范围之内,森林中忽然涌出许多披着黑红色战袍的骑士,将王党一行人包围了起来。 几十张崩紧了弓弦的长弓上,闪烁着寒光的利箭,瞄准了篝火旁的每一个人。 是兰托尼兰大公的军队,这绝不会是一个玩笑。 “你这是什么意思,艾柯?”马卡罗大声问道。 “对不起,马卡罗先生”艾柯看着他们,昂然答道:“你明白,只要我还是一个骑士,哪怕只有一秒钟——我也绝不会背誓而行!” 马卡罗一下就明白了艾柯想要什么,他简直不敢相信他会在这个时候发起疯来“你在犯傻,艾柯,你知道什么才是对的。我们应该立刻前往救出哈鲁泽王子,然后立刻护送他前往大公领,这才是最后的机会。” “不”艾柯打断他道:“我知道什么才是对的,正义与理想!正如你曾告诉过我,王党的信念,然而我们又扪心自问,我们还在荣光之侧吗?” “难道说太多的失利,已经让我们丧失了改革者的锐气,王党曾经许诺践誓而行,但之后呢?难道我们需要的仅仅是一场胜利?” 年轻人抬起头来,奕奕有神地看着安培瑟尔港口的方向,青空之下,那像是一座圣白的城市。 闪闪散发着光芒,让人无法逼视。 “不,我们需要的,是重拾起埃鲁因人已经彻底丢弃的精神,这是才王党的、公主殿下的、以及一切埃鲁因人共同的追求。”他回过头看,看着目瞪口呆地其他人“战斗还远未结束,难道王党就要离开战场了吗?” “你在发疯,艾柯。”马卡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学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马上悄悄给一旁的布加打了个手势,示意让他制住这个发疯的年轻人。 但艾柯今天仿佛格外清醒,他马上回过头对布加说道:“布加老师,我以新任卡罗兰伯爵、兰托尼兰大公唯一继承人兼这支军队的指挥官的身份命令你,站到我一边。只因我不会命令你向同伴动刀,而公主尚在城中,我只要兰托尼兰的军人践誓而行——现在我有一份荣光,但我不愿独享。” “命令与荣耀皆在了,布加老师,请不要让我失望。” 年轻人诚恳地说道。 布加与马卡罗不禁对视一眼,眼中皆是苦笑。他们为这一刻准备多时,却未预料到结果。 “艾柯这满脑子骑士思想的笨蛋说不出这话来,我知道你在,尤拉。”王国的狡狐摇摇头,忍不住冲森林中喊道。 一阵马蹄声,盲眼的少女果然从艾柯背后绕了出来。她面带温柔与安静,虽然目不能视,但心中仿佛自能看见一切。 “尤拉,你能分辨是非对错。” “是的,因为我只问本心”尤拉微笑着“九凤有语,君子重誓,一诺而千金。” 马卡罗与利伍兹不禁一齐发出一声叹息。他们一时间忍不住抬起头,枝桠之上,云影天光——碧蓝的天空仿佛倒映着过往的一切,几曾何时,王党也锐意进取。 马卡罗还记得自己经历过最困境的时光,他甚至不得不隐姓埋名成为一个偏远地区的佣兵团长。或许王党经历了太多失败、经历了太多等待,多到已经负担不起另一场失败了。 埃鲁因的未来,已经离他们这样的人远去了。 兰托尼兰大公的军队终于进场了,打着一面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旗帜——但没有人会猜到这个谜底。而在安培瑟尔港内,王立骑士学院的士官生们正在穿过整个南城,却没有碰上他们想象之中的敌人。 而他们的敌人,安培瑟尔的港卫军,此刻正在经历数十年来最惨烈的一次失败。 撒尼珥与它手下正在港卫军破败的阵地上巡行,在它焦黄的、冷冽的狭长瞳孔之中,尤里安侯爵手下的港卫军终于在一刻之前土崩瓦解了,溃兵们双手高高举着武器从阵地后面走出来,数量多得有点惊人。 短短四个小时。 安培瑟尔的港卫军虽然号称拥有三万五千人的编制,但撒尼珥估算它们在正面最多击溃了不到一半的数量。在安培瑟尔这样富庶的地区,港卫军这样类似于雇佣军的存在,吃空饷的情况一直被默认,贵族们也大多心知肚明。 但问题是,谁敢进攻圣殿的领地? 撒尼珥用它手下的灰鳍纳加禁卫军给了这个商人议会一个响亮的答案,超过一万五千人的老爷兵,在宽度不超过五公里的正面战场上,只用了半天不到的时间就被彻底击溃了。甚至不是逃亡,而是成建制地被俘虏。 这简直是一个笑话。 尤里安侯爵目瞪口呆,或者心中也未尝没有早有预料,他唯一不明白的是,这帮纳加究竟在发什么疯。 撒尼珥看到那个长着更深色鳞片的自己手下的副官来向自己汇报,并询问是否要继续向前推进。它昂起头,焦黄的瞳孔映出的是安培瑟尔港口的内城。 这就是埃鲁因在南境最坚固的堡垒。 但它们要支持那个人类到那一步呢。 它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海神三叉戟,三叉戟上的宝石光芒变幻不定,仿佛就像是这一场赌局。然后它点了点头。 继续推进。 与布兰多汇合。 战场上的局势正在悄然倾斜。 克鲁兹人进场了,黑刃军团正在完成最后的集结。 遮天蔽日的飞龙骑士正杀入安培瑟尔港口上空,在更遥远的地平线上,一队队张开双翼的怪兽仿佛构成了一道曲面的苍穹,整个天空都浮动着尖啸与嘈杂。 那一刻恍若末日的场景。 达诺斯在自己的坐骑上看到的是一面墙,一面从正面扑来的飞龙之墙。那可不仅仅是黑刃军团的飞龙骑士,他看到各式各样盾牌上的徽记,几乎整个北方的飞龙骑兵都毕集于此了。 一个// trget=”bk”>" trget="bk">ttp://om/”>书迷楼最快文字更新 trget=”bk”>" trget="bk">om无弹窗无广告//人面对千军万马。 达诺斯心中一片茫然,几曾何时,他在另一个战场上似也见过同样的场景。茫茫无尽的亡灵,剩下的只有绝望。他甚至以为埃鲁因只剩下他们还在抵抗了。 但今天,他却感到了满腔的怒火。 这个王国原来还有如此强大的军队,但为什么,这支军队还是他的敌人?在面对玛达拉时,他们又在哪里去了?他们在自相厮杀。 这个王国真的还有救吗? 达诺斯感受到那种扑面而来的绝望,他闭上眼睛。 黑暗之中,那是茫茫飘摇的雨夜,一束火光直通天际。 南门已近在眼前。 所以布兰多也停止了关于自己身世的讨论,他比任何都要明白,此刻一支规模庞大到他之前难以预料的军团正在越过安培瑟尔海峡,甚至越过数千里的距离出现在这个正面的战场上。安培瑟尔周边顷刻之间就大军云集,成为一处险地。 无论是自己心中的推断,还是从达诺斯处得到的讯息中,都可以得出这一结论。 然而南方军团的飞龙大队正在节节败退。 布兰多已经命令他们向圣白湾方向撤退。这是最后的撤退了,是成是败,皆看这最后的一搏。 而他们所剩的时间已不多。 他已经带领着王立骑士学院的士官生们穿过整个安培瑟尔南城,从老渔人大街到维丽琴广场,皆不见一个敌人踪影。 虽然布兰多心中亦有疑惑,但他不敢为此耽搁。安培瑟尔港口南门那座巨大的要塞好像是顷刻之间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但那就像是一座死寂的要塞。 港卫军呢? 布兰多和所有人都忍不住抬起头,然后他们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自己的视野中。 长街那一刻恍若圣白,在金色的阳光之下。 而要塞上的那人,微微一笑,然后高高举起手。在轰隆作响之中,安培瑟尔港口巨大的南门正在缓缓打开。 所有人都忍不住张大了嘴。 欧汀伯爵昂然立于城头,他手掌长剑,看着从长街下那支逐渐显露出身形的那支军队。确切的说,他看着的是那支军队最前方那个领头的年轻的领主。 就像是在那个茫茫长夜之中,看到的那点燃人心的火光。 他相信有这么一刻,这奇迹会重临埃鲁因。但直到他看到布兰多身后的格里菲因公主这一刻,他才明白,原来玛莎从未远离她的子民。 布兰多也笑了。 他仿佛又一次回到了那激荡的历史之中,身边皆是志同道合的战友。埃鲁因人从未放弃过,而他们也是一样。 纵使面对千军万马,但那又如何? “在信风之环,我听说你会拯救这个王国”欧汀伯爵在城头上高声喊道:“但我不相信!” “所以你来了?” “是的”欧汀伯爵哈哈一笑:“所以我来了。” “我要为公主殿下亲眼见证。” “这一切。” 布兰多身后,半精灵少女咬着下唇,但银色的眼中隐有泪光。王国虽已腐朽,但内有新芽诞生。 仿佛生命,周而复始。 轮回不止。 第三百二十四幕 圣白的战役 VIII 安培瑟尔港南门之外,一派平缓的坡地沿马琴科山(1)山麓延伸,黑色的混交林绵延起伏映入布兰多的眼帘。王立骑士学院的年轻人们都忍不住齐声欢呼,虽然危机还远未解除,但距离自由更近一步还是令所有人心气为之一振。 “终于出来了。”布兰多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在山林中隐蔽毕竟比巷战轻松太多了。尤其是在埃鲁因安培瑟尔港算得上是炎之圣殿渗透最严重的地区之一,在别人的主场作战总会让人有一种压抑感。 欧汀伯爵的加入给了他一个不小的惊喜,一问之下才明白原来对方早已见过欧弗韦尔,定好了计划。当时如果公主一行选择向北,那么他就会带兵从前往弗拉达—佩斯北边的港口接应;但若他们像现在这样选择往南,早先潜伏在此的兵马就成了一步高明的暗棋。 欧汀还带来了一位名为沃奇克的德鲁伊大师,布兰多认得这个人,这个大德鲁伊是隐居在安培瑟尔附近马琴科山中的一位草药大师,专门向玩家传授大师级草药学的配方。不过布兰多对草药学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这个信息本身,这位大德鲁伊并不是欧汀的好友,而是藉由信风之环的安德森大师的书信请动出山,而,德鲁伊在琥珀之剑中秉持中立,很少插手外务,就像当日大长老也只答应参与瓦尔哈拉的防务而已。 而今安德森主动写信插手埃鲁因的内乱,也不知道是他个人的意思还是大长老的意思。不过后者大有可能,这就说明世界之环可能已经知道了他的存在,并且在一定程度上认可了他的作为。 这是一个巨大的利好消息,布兰多与一般人不同,一般人大多以为德鲁伊分散聚集于边境上的森林中,互相之间通过信风传递讯息,实力既边缘又强大——只要你不惹上他们。但布兰多清楚地知道世界之环与德鲁伊诸环议会的存在,得到了他们的首肯,日后很多事情都会方便许多。 但日后毕竟是日后,眼下还有巨大的困难需要解决。众人寒暄了几句之后,布兰多不敢多耽误时间,立刻下令将王立骑士学院的年轻人们打散散入弗拉达森林。他抬起头,空上南方军团的飞龙骑兵正一队队组成撤退序列离开安培瑟尔的天空,而黑刃军团正在逐渐掌握主动,盘旋的飞龙骑兵显然发现了他们的存在,一部分脱离战场后向这个方向俯冲而至。 来自头顶上的攻击带来的压力极大,欧汀伯爵手下的私兵马上慌乱起来,弓箭手纷纷举起手中的长弓,不过布兰多很怀疑这些家伙有没有判断过距离。琥珀之剑中对付飞行单位最好的经验是等到对方进入俯冲攻击阶段再展开攻击,否则只能是浪费力气。 “让他们停止攻击!”布兰多马上对欧汀伯爵喊道:“带他们进入森林。” 欧汀伯爵也明白自己手下这些士兵缺乏经验,只怕被飞龙骑兵一冲就会彻底散架。他点点头,马上驱赶着自己手下的私兵向弗拉达森林靠拢。 卡洛与布雷森、谬科在前面带队,注意到后面的情况,这位埃鲁因三杰之首勒紧马缰停下来回过头喊道:“布兰多先生,王立骑士学院也有射术训练!让欧汀伯爵将弓箭交给我们,我们可以留下来掩护撤退!” “不必了,保护好公主殿下。”布兰多答道,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头上这些苍蝇。也不手软,直接控制躲藏在半空中的风精蜘蛛对准那个方向——之前他在安培瑟尔港内战场上启动圣剑来‘点杀’罗度男爵手下的骑士,也不过才用了二三十柄圣剑中的充能而已,那一轮的圣剑术倒有一大半没有放出去,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众人只见布兰多一个人负手而立,半空中忽然交织出一片灿烂的死亡之网,两三头飞龙骑士根本措不及防直接一头撞了上去,在半空中化为一片燃烧的灰烬。剩下的飞龙骑兵显然吓坏了赶忙拔高,但即使如此还是有两头被金红色如同钢雨一样的光柱削掉了翅膀与尾巴从半空坠落而下。 布兰多命令风精蜘蛛进一步抬高射界,然后又启动了二三十柄圣剑,这一次攻击经过上一次预判的修正之后更为精准,几乎像是一柄金红色的长剑直捅入飞龙骑兵的阵型,六七头飞龙骑兵连反应都没做出来就直接被化为一束飞灰。 这下黑刃军团的飞龙骑兵真是神魂俱丧,说什么也不敢再靠近了,十几头飞龙在半空中划过一个圈掉头就跑。不过布兰多可没打算放过他们,又命令风精蜘蛛在后面衔尾追杀,一直追到对方仅有三四个人才算是远远逃出了它们的攻击半径。 跳梁小丑,布兰多忍不住摇头。说实在话,就算是没有‘圣剑’他也不会怕这些苍蝇,埃鲁因的飞龙骑兵在沃恩德的空军单位中一直算是轻型空骑兵,轻型空军一般用来当作侦查单位,而就算是侦查飞龙骑兵还有诸多限制,他们的对地能力也极为堪忧,又缺乏在树冠层内飞行的能力,说实在话可算是沃恩德世界最垃圾的空军之一,仅次于地精的‘劣妖’。 也不知道对方何来的胆量发起进攻,莫非真以为下面都是些贵族私兵,也不想想是谁才刚刚打败了白狮军团。 他回过头,正在进入弗拉达森林的私兵、士官生们一片寂静,刚才那一幕实在太过精彩了。年轻勇敢的巫师只身挑战‘魔王’大军,这是在床头故事中才有的场景,埃鲁因军人天生孤陋寡闻,此刻不禁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来。 “布兰多先生他不是达鲁斯大人的后人吗?他怎么还会魔法?”格里菲因公主忍不住疑惑地问道。 “我倒是见过他施展魔法”狼爵士耸耸肩:“而且他好像还会炼金术,真是多才多艺,不过我们也缺乏他前二十年的经历,达鲁斯剑圣隐姓埋名,生活与平民无异。王室不可能去调查一个平民,也调查不过来。” 所有人不禁将目光都投向一旁的年轻的巫师,夏尔赶忙摇摇头:“啊,别看我,其实我认识领主大人也比较晚了。至少比芙雷娅小姐晚,不过领主大人说他曾师从一位巫师,所以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所有人不禁都露出原来如此的神色。不过他们也并未察觉,一旁尼玫西丝微微皱了皱眉头,女骑士看了夏尔一眼,似乎并未取信。 飞龙骑兵的攻击虽然被击退了,但也应证了布兰多之前的顾虑。他让手下众人打散进入森林,其实一开始就有这样的考虑,飞龙骑兵的低空能力非常差劲,凭人的肉眼也很难发现掩蔽在森林中散开的单位,虽然不至于完全甩开对方,但至少比聚集在一起被对方骚扰以至于无法行进好多了。 果然王立骑士学院的年轻人与欧汀伯爵手下的私兵一散入森林,天上远远盘旋的飞龙骑兵就失去了目标,他们想靠近一些侦查,立刻被布兰多用圣剑还以颜色,不得已只好远远地跟着,免得丢失了公主一行的目标。 这一跟就是三四个小时,布兰多最后击退了一次飞龙骑兵的低空掠袭之后——他(书书屋 trget=”bk”>" trget="bk">om最快更新 ref=””" trget="bk">ttp://om” trget=”bk”>”" trget="bk">om” trget=”bk”> ref=””" trget="bk">ttp://om” trget=”bk”>" trget="bk">om)站在一株黑松旁边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冠观察了片刻,确认对方飞出自己的攻击范围之后才回过头来。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公主还好,默默地抱着膝盖坐在一块青石上,有点走神——而其他年轻人眼中则全是崇敬了,经历过之前的指挥与飞龙骑兵的交战之后,他已经完全确立起了威信,甚至在那些贵族私兵眼中也是如此。 不过布兰多心知肚明,自己能获得王立骑士学院这些心高气傲的年轻人的认可,恐怕更多的原因是因为自己剑圣达鲁斯后人的身份。但说实在话这个身份他并不太想要,倒不是说他是个m子非要想当平民,而是因为他已经知道剑圣达鲁斯当年可能因为某些原因接受过圣殿的审判。 圣殿的审判布兰多也知道,一般人进去了不死也要脱层皮,而自己的祖父最后却相安无事,恐怕是因为和圣殿达成了什么条件。圣殿这么做可能是为了掩盖当年的秘密,当然这对布兰多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这个剑圣达鲁斯的后人而今又大摇大摆地走到了台前,圣殿一旦知道了真相很可能会来找他的麻烦。 一想到这样他就忍不住有点头痛,自己好不容易有了个显赫点的身份可以不用造谣撞骗了却还没享受到好处就要先应对一大堆麻烦。不止是这个,黑暗之龙的传承也是,甚至那个更离谱,这个世界上可不是人人都像是奥塔莱丝这样历经千年拥有通达的目光,更有可能让他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不过现在不是心烦这些事情的时候。布兰多抬起头,摇摇头叹了口气:“对方很精明啊。” “哪有”埃鲁因未来三杰中结局最好的一个恩罗克立刻笑嘻嘻地答道:“我看大人摆平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堂堂黑刃军团的飞龙骑士大队拿我们毫无办法,等我们进入南境,就天高任鸟飞了——” 布兰多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这个家伙,心下怀疑这家伙在真是三杰之一吗,是不是自己搞错了。莫非真是天妒英才,所以笨蛋才活得更长? 他还没想完,恩罗克脑袋就被洛卡拍了一记,这位三杰之首静静地答道:“所以让你上课不要走神,大人说的是飞龙骑士另有图谋。不要忘了黑刃军团还在后面追我们。” “哦,我明白了!”恩罗克立刻反应过来:“这些家伙是想拖住我们,还真是狡猾啊,不惜送精英来送死。” “不是精英也拖不住我们。”缪科自信地哼了一声,不够他一触及到布兰多面带微笑的目光,就忍不住脸上一红转过头去。 这个细节自然逃不过恩罗克的观察,这家伙立刻哈哈一笑:“侍从先生高见,我等佩服之至。” 未来王国的皇家骑士团团长,与布兰多打赌然后把自己输掉成为侍从的、白发的缪科先生顿时哑口无言。 布兰多看着恩罗克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忍不住摇了摇头,这家伙不会是卡格利斯失散多年的兄弟吧。 “所以我们怎么办”几人中,还是只有芙蕾雅最为认真,她看了看摊开在地上的地图,忍不住皱着眉头问道:“布兰多,你有办法对吗?” 办法倒是有没错。 逃是肯定不能一直逃下去的,关键是要选一个合适的战场。黑刃军团作为曾经的禁卫军,在布兰多的时代,即使被削弱过之后也有接近五万人的编制。而在这个时代,黑刃军团只会比南方军团这样的地方军团更强,南方军团的常规编制是七万人,那么黑刃军团说不定会有十万人。 因此一次调集个好几万人出现在安培瑟尔战场上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再加上白狮军团余部与杂七杂八的地方部队,对面的军事力量实在是庞大得不可思议。 而自己手上满打满算加上欧汀的部队、达诺斯南方军团飞龙骑兵的残部,顶多也不会超过四千人,敌我力量悬殊实在有点离谱。因此他必须选择一个特殊的战场,要利于防守、要敌方无法展开。 所幸这是马琴科山脉,前面就要进入法马山(2)境内,这两座山都是安列克群山在北方的支系,在游戏中大约是25-30级的区域。布兰多对这一带还算熟悉,很快一个地名就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他正要说话,但正是这个时候他感到衣兜里什么东西热了一下。布兰多赶忙将那东西掏出来,竟是一枚黑色的珍珠。 布兰多顿时眉头一扬,有客人来了。这还真是意外的惊喜啊。 名词解释:(1)在有关于埃鲁因的文献记载中,安列克的群山事实上是一个地理范畴上的名称,它包括了安列克山脉的诸多支系。马琴科山位于安列克山脉北方支系的最北端,是环绕安培瑟尔港口以南一带山峰的统称。 (2)法马山,在马琴科山以东以南,安培瑟尔进入安列克的地标。 第三百二十五幕 圣白的战役 IX 客人自然是布兰多的熟人——灰鳍纳加。他手上的珍珠也是纳加女王寒露借撒尼珥之手送给他的,是纳加之间联络的一种魔法道具,可惜这东西产量有限,否则他倒是可以身边重要的人一人一颗。 黑珍珠一发出光芒,布兰多立刻意识到撒尼珥到了。但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外围白狮近卫布置的岗哨,来自托尼格尔的年轻人们自然认得纳加一众,直接将它们引了过来。 布兰多首先看到的就是身材魁梧、比常人还高出一头的撒尼珥,在他身边是一名女性纳加——女性纳加妩媚动人,不过终究不是人类的模样,她们有尖尖的蹼状的耳朵、皮肤很光滑,锁骨上方各有三条细细的腮口,和男性纳加一样肚脐以下皆是蛇身。 布兰多开始还有些奇怪撒尼珥怎么没有与安蒂缇娜那边汇合,走海路前往托尼格尔。不过他一看到这位女性纳加就明白了过来,那女性纳加他正好也认识,大海妖布l奇特,寒露女王身边的主要女祭司之一。 在纳加一族中,主持祭祀、战争一职的皆是女性,像是撒尼珥虽然身为勇士,但也不过是前线的战士。虽然后来机缘巧合领导起灰鳍纳加一族,但那是特例,通常来说纳加还是一个母系氏族社会。 而像是布l奇特这样出身高贵的女性纳加,出现在军中大多是以随行祭祀的身份,其实大概的作用相当于监军。 布兰多一下就明白过来,对方这是要来和自己结盟了。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安培瑟尔港内港卫军的去向问题,看来从一开始纳加一族就是打定了心思要参与这场战争。 而对方一开口,就印证了他的猜测:“领主大人,我们奉女王之命,遵照千古神圣的盟约,来与人类的盟友并肩作战。”布l奇特的克鲁兹语说得极好,几乎听不出是出自纳加之口,也没有撒尼珥那种低沉沙哑的杂音。 她提到女王大人时,微微低下头向布兰多行了一礼。这一礼与其说是向布兰多行的,不如说是为了对自己的女王表示尊敬。 布兰多眼中闪动着微光,作为一个玩家他何等敏锐,对于纳加的风俗也了解得非常细致。看来寒露女王打算与他平等交往,否则对方不止于此。不过说什么神圣的盟约的鬼话他是压根不信的,要是神圣的盟约真管用的话,四大圣殿之间也没什么圣战了。 好厉害的手段啊,冠冕堂皇的借口之下显然是一种**裸地政治投资。但那位女王陛下究竟看中他那一点呢,他明面上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托尼格尔的领主罢了。 布l奇特说完场面话之后就闭口不言了,显然是不会给他满足好奇心的机会的。撒尼珥多半也不会知道,以他的身份在灰鳍纳加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人物。 不过布兰多从来不是一个寻根究底的人,有援军固然更好,他心安理得地收下就是了。反正就当是欠那位女王大人一个人情好了,恐怕这正是对方的目的,而以他的能力也不担心会还不起。 灰鳍纳加的到来在其他人中也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再听说它们是盟友之后,骚动就迅速在年轻人之中扩散开来。欧弗韦尔忍不住调侃布兰多是一个强盗领主,手下皆是土匪海贼,这当然是个玩笑,因为狼爵士眼中只有一片欣赏。 只会养自己手下的私兵与和各方豪强结交,相差不可以道里计。埃鲁因大多数贵族甚至包括格鲁丁那种废柴都会养私兵,这是贵族天然的本能仿佛不需要学习就能学会的。而能与各方豪强结交,除了本身的实力外,那还需要一定的个人魅力才行。 问题是布兰多结识的势力未免太多了,德鲁伊、纳加,这些都是一般人平时根本接触不到的势力。在这些人面前人类的身份是毫无作用的,在德鲁伊眼中贵族与平民并无分别,而在纳加看来贵族约等于肥羊。 而布兰多却能获得他们的认可,这只能用怪胎来形容了。 其他人还好,但公主看到他的目光就有些复杂了。布兰多甚至可以清楚地感到半精灵少女眼神之中既有认同也有一丝丝警惕,这警惕从何而来,他心知肚明。 有了灰鳍纳加的加入,汇聚在公主殿下身边的军队好歹扩张到了六千人,勉强有一个近卫团的实力了。众人好像看到了一点希望,尤其是欧汀伯爵的私兵们,不再一副仓皇的样子了——原先布兰多还真怕这些家伙一触即溃当了逃兵。 布兰多又问了一下撒尼珥他们是怎么追上来的,才明白撒尼珥与他手下的灰鳍纳加禁卫军是沿着安培瑟尔海湾绕海路追上自己一行的。根据撒尼珥的描述,它们击溃了港卫军之后发现布兰多已经撤离了安培瑟尔。而当时黑刃军团已经在安培瑟尔南面完成了集结,撒尼珥当机立断,命令所有纳加沿着城内河道撤离,进入安培瑟尔外海海湾,然后从邓刚湾登陆,才截住了布兰多一行。 安培瑟尔的地形非常特殊南北陆地在此交汇挤压形成了一道月牙形的海湾,中央是安培瑟尔海峡,北边地形平坦,而南面峭壁林立。乘船出海就可以看到这独特的景观,安培瑟尔港口以南一线几乎全是刀削一般的海崖,下面暗礁密布,片帆难近。 而向南有两处登陆点,其中邓刚湾其实是一片浅滩,也就只有纳加能从那儿登陆。更不用说外面就是一片暗礁湍流,布兰多清楚得很,所以也打消了从那儿出海的念头。再往南就是圣白湾,距离安培瑟尔港就远了,也是这一带唯一的一处锚地。 布兰多估算了一下时间,眼下要在被黑刃军团追上之前赶到圣白湾看起来不大可能,不过灰鳍纳加的加入让他产生了另外一个计划。 布兰多马上卷开羊皮纸地图,周围的王立骑士学院的士官知道自己的‘指挥官’要制订计划了,于是纷纷围拢了过来。欧弗韦尔与欧汀伯爵也一左一右站在布兰多身边。 “想到办法了。”狼爵士问道。 “恩”布兰多点点头:“有个概念,不过还需要验证一下。” “莫非大人又有什么妙招,想办法甩掉天上那些讨厌的家伙?”恩罗克笑嘻嘻地问道。 “布兰多,能不能拖到晚上,趁夜色甩掉天上的飞龙骑兵。”芙雷娅也问道。 “不可能”欧汀伯爵答道,他曾经在黑刃军团与南方军团中任过职,是所有人中最熟悉的飞龙骑兵的将领:“飞龙骑兵的坐骑学名叫做埃鲁因亚龙,主要生活在北方高原,它们其实是一种夜行生物,受过训练的飞龙骑兵在夜间追踪也毫无问题的。” “真讨厌啊,还是全天候部队。”布兰多心中暗骂了一句,不过其实他也清楚这一点;说起来在游戏中他也当过飞龙骑兵,对埃鲁因亚龙这种生物也相当了解,因此从一开始就没有保有这种妄想“好吧,除非天上下刀子,否则还是不要想甩掉对方了,毕竟人家是用飞的,我们是用走的。” 他说得俏皮,众人不禁莞尔。 “天上下刀子我们也死了,布兰多。”只有芙雷娅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所以说我们必须面对黑刃军团了,照这个速度最早明天下午我们就会被追上”三杰之首的洛卡反应极快,他沉稳地说道:“不// trget=”bk”>" trget="bk">ttp://om/”>书迷楼最快文字更新 trget=”bk”>" trget="bk">om无弹窗无广告//,甚至还用不到那个时候。更早一些,黑刃军团的轻骑兵就会咬上来。” “轻骑兵可不擅长在山林中作战,说不定我们可以反咬他们一口。”布雷森沉吟了一下,答道。 “那样我们就失去了时间。”尼玫西丝静静地说道,她看了布兰度一眼。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支军队的指挥官,但现在平静的脸上似乎看不出对布兰多有什么不满的样子。 布兰多也发现这位女骑士身上有一种他非常欣赏的品质,那就是军人的服从,她冷静、沉稳、对于命令绝对服从,这一点甚至连他自己都做不到,这才是真正优秀的军人。 不过对方竟然是个女人,而且还和学姐长得一模一样,这就叫他有点无法接受了。 欧弗韦尔没有说话,他好像在等待这些年轻人开口。布兰多也是同样的心思,借这个机会看看埃鲁因三杰的真正实力也好。 洛卡考虑了片刻之后,果然答道:“时间的优势早晚会失去,至少在那之前,我们可以决定在哪里与黑刃军团交战,怎么交战。” 正是如此。 将天时转化为地利。布兰多心中暗赞,这位埃鲁因三杰之首不愧昔日的赫赫名声,想法竟与他不谋而合。不过他是早有预谋,对方却是一瞬间的判断,这里面的差距就大了。 好在他也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什么天才指挥官,他之所以在这里,不过是因为他拥有远远超出这段历史中所有人的见识而已。这就够了。 “作战的目标是什么?” “显而易见,固守待援。”恩罗克答道。 “那么我们要将战场选在什么地方呢?”所有人的目光不禁都投向摊开的地图,布兰多也是一样。他们之前其实是沿着离开安培瑟尔港的方向,向东进入马琴科山脉,而今已经在让丁的山麓庄园南面一些的地方。 让丁的山麓庄园是安培瑟尔附近一个著名的地标,说是庄园,其实是个山野旅店,修筑成一座堡垒的样子。这座庄园就在安培瑟尔港口向东大约十几里群山环绕的山林中,位于安培瑟尔通向安列克行省的必经山道上。 因为那是这附近唯一一条大道,他们偏离这条大道,其实是安培瑟尔东南方已经是在山野之中。而安培瑟尔向南还有另一条大道,这条大道通向弗拉达—佩斯领,而他们就在这两条大道之间。 这片区域也就是布兰多所熟知道的一个25-30级的冒险区域。再向南,有一座安培瑟尔的卫城,在那附近有一片锯木厂,安培瑟尔日常的主要木炭供应地,布兰多以前在哪里做过不少的任务。 附近还有一座小型的铁矿山,因为有木炭的缘故,所以那边在丰获之年(1st. 360年)前后兴起了一大批经营铁匠作坊的庄园。以卫城为中心,向东进入大山,向西则是平缓的海岸地区,人烟稠密。 布兰多的目光在这一区域有所预谋地划了一条线。 年轻人们正在争论。 卡格利斯认为应该发挥他们军队数量少、但精锐多的优势,在法马山谷(1)阻击黑刃军团,这条山谷深入安列克北方支系,地形险要,是用作伏兵的最好地形之一。 但恩罗克则认为他们已经应该进入法马山脉,并沿着法马山脉进入安列克山脉北方主支,同样是凭借人少精锐的优势边打边退,在深山中与北方联军兜圈子。这倒是个奇思妙想,布兰多听得一愣心想这不是游击战的雏形么,这倒可以做一个备选方案。 不过他才刚刚一愣神,那边的争执已经趋于白热化了。恩罗克嘲笑卡格利斯思想僵化,军事教条主义,卡格利斯毫不示弱,反唇相讥认为对方是个土匪山贼,一脑子山大王的思想。 双方争执不出一个结论,布雷森支持卡格利斯的看法,谬科则认为恩罗克说得更好。只有芙雷娅、洛卡与尼玫西丝的目光落在布兰多身上。 布兰多微微一笑,在地图上一指:“我们在这里给黑刃军团开一个盛大的宴会。” 所有人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其实布兰多指的地方离这里并不远,他划出了一条线,这条线最终指向一个名叫马尔高地的地方。 这是什么地方? 所有人都看到地图上绘制的那地方显然不是最适合阻击的地方,马尔高地是一片台地地形,虽然也是三山交汇,但开阔面却是一片平坦的冲积平原,非常利于军队展开。在这里打,恐怕有点问题,如果不是布兰多带他们杀出一条血路,在场的诸位包括卡格利斯在内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北方联军的内奸了 “布兰多先生?” “相信我,这里是最好的选择”布兰多笑笑:“我也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对吧?” “可为什么呢?”芙雷娅不禁问道。 原因很简单,布兰多心中坏笑,这个叫做马尔高地的地方当年可是无数玩家心目中的噩梦。马尔高地里面有一个叫做‘阿费加圣殿遗址’的副本,阿费加是沃恩德著名的魔神,据说本体是一头恶魔——当然其实这个圣殿其实和他关系不大,只不过里面被一群来自风暴止息之山的风元素生物给占据了,圣殿深埋地下,到这个时代之前应该还没被人发掘过。 这个圣殿是在之后的版本中被公布的,还有一个小小的开门任务。布兰多完全可以想象他如果把这东西弄出来,黑刃军团会遇上多大麻烦。当年玩家可是被打得鬼哭狼嚎,一直到差不多五年之后才有人摆平这个副本。 更不要说马尔高地前面还是魔物赤背野猪的聚居地,不知道正确的行军路线的话,这些20多级的群居生物也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布兰多想想就觉得要笑出声来了。何况他将战场选择在平原上,可不仅仅是为了让对方放松警惕,还有更深层次的考虑。不过有些东西现在还不能说出来,王立骑士学院的士官生们固然可信,但欧汀伯爵手下的贵族私兵就难说了。 他摆摆手示意其他人停止讨论,布兰多威信已经初步建立,虽然年轻人们或多或少还有些疑惑,但还是选择相信这位一路带他们走出来的指挥官。 “这个地方其实是个倒三角形,如果坚守其中两个山头,倒不是不能防守。我想领主大人可能还有其他的考虑,不过这个地方是不是太靠近安培瑟尔的卫城了?”洛卡也皱了皱眉头问道。 “不恰恰相反,我们要沿着这条线一路杀过去。”布兰多指着那片庄园区说道。 “啊,什么?不是吧?”恩罗克差点没跳了起来:“领主大人,这好像没什么必要把,如果你要显示军威震撼那些北方佬的话好吧,我承认我们已经很厉害了。” “不,很有必要。”布兰多冲他微微一笑。然后他回过头,对撒尼珥说道:“撒尼珥,你和你的手下感知到你们的海魔鲸?” 撒尼珥微微一愣,然后点了点头。 “那麻烦你立刻带他们前去,务必让安蒂缇娜小姐在今天晚上之前出现在我面前。” “没问题。” 布兰多卷起羊皮纸,对其他人说道:“你们也去准备,拿出作战计划来。还有不要忘了,还得把黑刃军团的先锋骑兵给打痛,让他们知道我们在这里。” 众人面面相觑,但也只得起身行礼。 —————————————————名词解释:(1)法马山谷,位于马琴科山南段与法马山交汇处,一条溪流穿过这条山谷,向外连接着弗拉达森林地区,最终汇入圣白湾。 第三百二十六幕 圣白的战役 X 苍茫的群山已经被暮色所覆盖,太阳向西沉入安培瑟尔的外海,海面之上一片粼粼的金色碎光。但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去,变成暗紫色的东面天空上已经隐隐可以看到月亮的轮廓。 正如士官们所预计的,一支轻步兵在傍晚时分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布兰多得到的消息是王立骑士学院在外围巡弋的哨探骑士最先遭遇了敌人同样是轻骑兵的斥候尖兵;而根据那个叫做贝丝的女孩的汇报,她们经过一番交手以一轻伤零阵亡的代价换对方丢下了十一具尸体与两个俘虏,最后刻意放走了大约四分之一的人回去报信。 经过对俘虏的审问得知,对方应该是隶属于黑刃军团芬恩纵队的**轻步兵大队。黑刃军团的编制与沿袭先君埃克时代几大近卫团编制的白狮军团又不相同,其编制在布兰多看来有点类似于罗马军团,不过规模更庞大一些;军团下面即是纵队,一共纵队大约是4500人左右,纵队之下再设大队分队与百夫长——一般认识中黑刃军团常设二十个纵队,纵队名称由指挥官姓名决定,芬恩纵队,其指挥官自然来自于拿列(1)的芬恩家族。 布兰多先前对公主夸下海口说自己对埃鲁因各地军力了若指掌,自然不是吹牛。黑刃军团虽然是禁军,但王室掌握的其实不过只有其中一两个贵族指挥官而已,要说起黑刃军团散布在各地的军队组成情况,恐怕格里菲因公主也是两眼一抹黑。 但布兰多了解的情况就大不一样了,他知道这个芬恩纵队的驻地在今天的拿列,其实也就是科尔科瓦行省正南方,西法赫行省正西方的灰山领,兵源大多是当地贫苦的山民,其中就有赫赫有名的芬恩纵队第一高地步兵大队。 布兰多很怀疑自己后面这个所谓的**轻步兵大队就是第一高地步兵大队;一般来说,最适合追扰奔袭的兵种应该是轻骑兵、或者他们头上的飞龙骑兵,不过由于地形限制,芬恩子爵很有可能以高地步兵代替前面两个兵种的功用,毕竟这支由山民组成的军队也是以机动性出名的。 琥珀之剑中兵种皆有特殊属性,像王国的白狮步兵就有永远先制、士气高昂两大特点。表现在实际战场上就是拥有永远先制的军队对命令的响应时间更快,士气高昂的军队不易溃败。而高地步兵的特殊属性就是:山地、森林适性。 这个属性的意思是其实很简单,就是在响应地形作战时机动性不会受到影响,兵种阶级还要提升一级。而一般步兵在山地、森林中机动性往往要下降一级,重骑兵更是要下降两级。 这些属性在这个世界的表现更加现实,王立骑士学院的士官生们皆是轻骑兵,要在平原上早已一日千里了,但在森林中整个白昼也没走出多远的距离。 不过不管身后是不是芬恩纵队第一高地步兵大队,预定计划还是要执行下去的,布兰多也不可能让他们永远吊在后面,能留给他的时间本来就不多了。 黄铜怀表上的时针指向七点后一半左右的位置,黑刃军团的飞龙骑兵第一次从森林上空消失,虽说埃鲁因亚龙有夜视的能力,但上面的骑士还需要夜间作战的装备——譬如换上御寒的棉甲之类的。 众人中最熟悉飞龙骑兵的欧汀伯爵事先就指出了这一点,因此在这之间他们差不多有一个小时的窗口时间。布兰多必须争分夺秒,好在诺斯达与他的飞龙骑兵早就在前面找好了一处适合埋伏的地点,他马上命令外围游弋的斥候骑兵将对方引往预设的埋伏圈。 将敌人引入埋伏圈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却挺复杂。不过这倒难不倒王立骑士学院的斥候士官们,在学院中他们所学的战术本来就是围绕这个展开的,更不用说这批前往安培瑟尔的年轻人后来又受马卡罗的亲手教导——马卡罗号称狡狐,在玩弄计谋上有相当的造诣,如何设伏,如何诱敌深入,他都有许多常人所不及的经验。 于是乎这些得他亲手知道的年轻人演起戏来还真是像模像样。黑刃军团的斥候骑兵仿佛总是‘突然’遇上敌方的斥候,虽然每一次都是南方军团的斥候吃大亏,但他们也借由此摸准了公主一行人的方向。 至少看上来是如此的,他们前面遇到的王立骑士学院的斥候‘越来越多”这符合战场的规律,恰好正证明他们正在靠近正确的方向。 布兰多并没有猜错,跟在他们身后的正是黑刃军团芬恩纵队的第一高地步兵大队,同样来自拿列的瓦伦男爵指挥着这支军队,但这位男爵大人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走向陷阱,而是信心满满地以为自己已经死死咬住了对方。 事实上瓦伦男爵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从不好大喜功,他深知自己的任务是拖住公主一行,而不是包围并歼灭对方。事实上他也没有这个念头,从后面传来的消息他已经得知前面可能有几支军队,他手下这个高地步兵大队不是对方的对手。 但出于某种原因,瓦伦男爵并不知道他对面的对手曾经正面击败过白狮军团,并且心高气傲。而在他背后,西法赫大公与尤熙侯爵或许或多或少知道白狮吃了亏,但也只是以为对方是抢在白狮军团合围之前突出了包围圈而已。 想想也是,区区两百多名学生骑士怎么可能将白狮军团打得惨败?只不过瓦伦男爵要是知道事情的真相说不定会更小心一些,至少不会那么容易走进伏击圈。 可惜战争没有如果,男爵大人正被这一天以来时不时冒出来的魔化野猪群搞得心烦意乱——赤背野猪是银峭海崖(2)著名的‘特产’之一,事实上现在它们还没有泛滥成灾,然而在大魔潮之后,安培瑟尔的港卫军可是和这些繁殖力极强的生物展开过艰苦卓绝的战斗——过去布兰多曾是这支‘杀猪’大军中的一员,然而现在终于轮到我们的瓦伦男爵大人啦。 幼体的赤背野猪在琥珀之剑中也有高达20级黑铁上游的力量,成年的则只是是25级黑铁巅峰,最令人可憎的是这些东西从来都是一家老小齐上阵,是传说中的拖家带口一波流的爱好者;瓦伦男爵大军开拔,又不像布兰多那么先知先觉、小心谨慎,于是顿时惹出无数老老少少的魔化野猪围观,一天下来斥候的伤亡算一小半,被野猪‘误伤’反倒占了一大半。 对此他已经不胜其扰,只恨不能赶快通过这片蛮荒之地。何况周围虽然树林茂密,但斥候通报公主一行还在前方,瓦伦男爵自恃自己一直与对方保持着较远的距离,虽然随行的巫师提醒他要小心敌人的幻术干扰,但他也并未在意。 殊不知,事实上此刻他已经走进了布兰多的视野。瓦伦男爵命令他手下的军队保持着行军的队形,此刻正在走进一条山谷,而此刻布兰多就站在差不多百米之外一片树丛背后,他身边皆是手持长弓、王立骑士学院的士官生,但对方还毫无察觉。 大海妖布l奇特带来了一队灰鳍纳加祭祀,安培瑟尔风暴刚过,空气中弥漫着水汽,而纳加祭祀天生亲水,现下这个幻境几乎是她们施法的最佳条件。一个巨大的幻术就笼罩在山谷的上空,这个幻术并不是改变地形,不过是一个障眼法,让瓦伦男爵手下看来周围的树木更茂密一些,并掩盖了一些声音罢了。 法术效果很简单,因此加在每一个士兵身上的作用就更强。瓦伦男爵的斥候骑兵在两翼转着圈子,还以为自己没遇上敌人,转了十几圈之后又回去汇报。那场景落在没有中幻术的布兰多一边看来是在有些好笑。 不过魔法在战场上的应用也让这些年轻人感到深深的惧意,这太可怕了,敌人简直变成了瞎子与聋子一边。他们在教科书上听说过不少关于运用魔法的经典战例,但亲身体验又是另外一回事。 布兰多看看那些年轻人脸上惊疑不定的脸色,也暗暗点头。这些埃鲁因年轻的士官早晚会遇上更强的敌人,在沃恩德这片土地上可不是只有这些贵族私兵、落后的王**团作为对手,无论是玛达拉还是克鲁兹人都早已开始了军事改革,他们也必须要跟上才行啊。 不过即使是贵族私兵或者说落后的王**团,其实瓦伦男爵身边也有几个随行的巫师。其中最资深的一个还是个白银中游的高级巫师,琥珀之剑中白银中游差不多是29-32级的样子,掌握了四环法术,虽然还称不上巫师导师,但也步入了高级巫师的行列。 但可惜他们的对手是夏尔,货真价实的黄金阶巫师大导师,布兰多让纳加祭祀团专心维持幻术,反制法术则交给自己身边这位年轻的巫师侍从。研习法则法术的巫师天生擅长拆解法术,夏尔一出手,瓦伦男爵身边几个巫师顿时成了名符其实的瞎子,而他们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法术被压制——只不过隐约感到有些不对。 芬恩纵队的第一高地步兵大队整编差不多有1500人,而瓦伦男爵作为指挥官还算勉强合格,即使在森林中行军队形也还像模像样,布兰多耐心地等到对方经过了一大半、等到瓦伦男爵自己与他身边的骑士们走到距离他最近的地方时,才举起手中的页岩长弓。 他手中的弓弦闪烁着微微的灰色的光芒,包裹着箭矢使之形成了一支岩石包裹的石矢。这正是页岩长弓石化之矢的效果,只不过这弓的等级实在是太低了一些,以至于这个强悍的特效在对付很多高级的敌人的时效果都不太明显,直到这一刻才真正能发挥它最大的效果布兰多瞄准的自然是瓦伦男爵一行,而后者还没有丝毫察觉,他不过细微地判断了一下距离和空气的湿度,然后就松开了弓弦。因为没有风,这一箭除了稍微有点下坠之外几乎没有丝毫偏差,直奔马上的男爵而去。 “技术退步了啊。”布兰多不禁摇摇头,琥珀之剑中的战士可不仅仅是只会肉搏的肌肉男。战士是一系职业,其中就包括雇佣兵这样的职业,战士往往要熟悉诸多武器与防具以适应各种战场,布兰多作为130级战士更是个中大师,不过实在是太久没有用过弓了。 瓦伦男爵终于听到了尖啸的风声,身为军人,他再熟悉这种声音不过了。他身边的护卫巫师反应也很快,第一时间立起了一面风之盾。可惜那箭来得实在是太近了一些,一百来米的距离对魔法弓来说和没有差不多,石化之矢拉出一条亮灰色的轨迹甚至还早了一秒穿过那道风之盾。 “大人小心!”男爵身边的近卫骑士皆尽是白银阶的高手,顷刻之间拔出长剑想要斩断飞矢。可惜在他挥剑之前,石化之矢竟然‘砰’一声自己炸裂开来。 一片灰白色的光顺着箭矢向前的方向几乎笼罩了瓦伦男爵与他们身边所有的骑士,将他们或惊讶、或尖叫、或拔剑的最后一个动作定格下来,连同他们坐下的坐骑一起化为了一座石雕。 七名骑士,二名巫师连同男爵大人一齐中招,只有一名巫师逃过一劫。但那巫师的左手手臂也化为石雕,并还在向他肩头蔓延,他马上举起右手拍在石化的左手上,火光一闪,石臂顿时粉碎。 “敌袭!”之前一幕不过是电光火石的瞬间,那巫师击碎了自己左手之后,立刻抓起旁边的法杖尖叫道。 可惜已经晚了点,一瞬间,原本一片平静的森林中顿时万箭齐发。 布兰多收起自己手中古铜色的长弓,毕竟是黄铜标签的魔法武器啊,虽然用来对付那些开化了要素的怪物、甚至黄金领域的强者都有些力不从心,但用来打杂鱼简直是必杀啊。 “啊!魔法弓?”一个细细的惊讶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布兰多回过头,看到那个叫做贝丝的女孩子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手上的页岩长弓。“你想要?”他问道,一把好弓对于斥候来说的确挺重要的,何况布兰多其实对自己手上这把弓也不是挺看重的——毕竟不是啥好东西。 “啊,没、没有。”贝丝有点不好意思,她虽然生来就是个男孩子的性格,但毕竟是指挥官大人的东西,怎么好随便开口要。她之前也不过是一时失口,才叫了出来而已。 “哈哈,大人,贝丝她当然是想要,不过不好意思开口而已。”一旁一个年轻的士官生笑嘻嘻地打趣道,布兰多没什么架子,这些年轻人虽然有些崇敬他,但也不怕他。 布兰多看了那说话人一眼,他竟然还认得对方。好像是叫欧朗德的样子,当初被卡格利斯从白狮步兵手上救下来的,看样子这家伙好像是对这妹子有点兴趣吧,对了,历史上好像这两人后来还结婚了。 他饶有兴趣地想到,干脆将页岩长弓丢给对方,笑道:“那么就送给你了,至于你怎么说服贝丝小姐收下,那可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啊!”欧朗德没料到自己的心思竟然被看穿了,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他回头看去,没想到被贝丝狠狠地剜了一眼,转身就加入战斗去了。 “领主大人,这个”欧朗德忍不住一脸无辜。 “哎呀呀”布兰多心中哈哈一笑,心想年轻人啊,前辈就只能帮你到这一步了。黄铜标签的魔法武器啊,以前在游戏里这个时节好说也要卖个一两百呢。 布兰多有心在后面与王立骑士学院的年轻人开玩笑,是因为他根本不在意这场伏击战的胜负。或者说他压根不认为这场战斗会输,前面有欧汀伯爵与尼玫西丝亲自指挥,这就已经完全够了。 事实也是如此,芬恩纵队第一高地步兵大队虽然赫赫有名,但他们的名声主要建立在安森六世平叛时期与上一次圣战前期中的几次奔袭战,以机动性而闻名。而且那都是他们的老前辈建立的名声了,现任高地步兵不过是些十一月战争后补充进黑刃军团的新血,虽然仍旧保留了灰山山民的坚忍不拔,但面对突袭可没有白狮军团那种死战不退的气势。 尤其是黑刃军团的军制比白狮军团更为老旧,他们将一个纵队分为三个大队,又各自下辖十个分队,每个分队由一名百夫长指挥,这些百夫长其实大多都是瓦伦男爵身边的骑士,并不是真正的下级士官。 而这些正是这些百夫长,他们中长除了少数在前面维持队形之外,大部分都被布兰多一箭全部石化;失去了指挥中枢的芬恩纵队第一高地步兵大队没有当时就直接作鸟兽散已经是因为山民战斗力彪悍了。 不过随后纳加的二十人祭司团也不再维持幻术,而是转而用冰雹术与冰封术转而对集群的高地步兵进行打击,冰雹术可不是那种举起盾就能挡住的小石子、而是拳头粗细经(书书屋 trget=”bk”>" trget="bk">om最快更新 ref=””" trget="bk">ttp://om” trget=”bk”>”" trget="bk">om” trget=”bk”> ref=””" trget="bk">ttp://om” trget=”bk”>" trget="bk">om)过魔法加固的冰锥,这种冰锥一根就可以击穿普通的皮甲头盔,高地步兵一身轻装根本抵挡不住,一轮魔法下去直接就鬼哭狼嚎、尸体枕籍了。 缺乏指挥官约束,这些受到突如其来打击的轻步兵本能地掉头就躲,各自分散开来。但分散开来的轻步兵还有什么战斗力?等待他们的正是列成长队一队队分割包围战场的欧汀手下的贵族私兵与王立骑士团的轻骑兵。 单个的高地步兵显然不是手持长矛的步兵方阵的对手,但集合起来又会被魔法重新打散。走投无路的芬恩纵队第一高地步兵大队几乎是只坚持了十来分钟就彻底崩溃了,等待他们的除了死亡就是投降、还有一部分人得以夺路而逃,但那也是布兰多实在懒得追击,免得徒增伤亡的缘故。 整场战斗从设伏到结束,一共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天色甚至都还没完全暗下去。打扫战场时布兰多看了一眼时间,距离黑刃军团的飞龙骑士重新回到战场上起码还有一刻钟,这实在是超乎预料之外的顺利。 他看了一眼黑刃军团的逃窜的方向,心下算是松了一口气,后顾之忧是没有了,接下来就可以安心实行计划了。而那些逃亡的高地步兵,则会将他们真正的敌人引入陷阱。 —————————————————— 背景注释:(1)拿列,位于灰山领一座城镇的名字。在埃鲁因,灰山至科尔科瓦南方的一系列山脉是北方山民的主要聚居地区,这些山民曾经都是克鲁兹人口中的蛮族,只是较埃鲁因南境更为野蛮难驯的山民,北方的山民早已在埃鲁因立国时代就归附于先君埃克靡下,成为王国的臣民。不过一直到今天,山民也还保留着稀少的**性。 (2)银峭海崖,一个地理名词,单指从安培瑟尔往南至弗拉达最北边的海湾‘静谧锚地’这一带区域峭壁丛生的海湾地区。 第三百二十七幕 圣白的战役 XI 来自拿列的芬恩子爵在数名身披深篮色战袍的骑士陪同之下等上布诺安卫城附近一处高地,脸色青铁地举起手中的单筒望远镜,远远地观察这座狼烟四起的安培瑟尔北方卫城。 望远镜中狭窄的视线的尽头,布诺安卫城的一角已经彻底坍塌,破碎的岩石有一些已经彻底融化成结晶状,滚滚浓烟从城内升腾而起直至半空之中。根据他多年的经验,对方应当是用火系的元素法术击垮城墙之后攻入城内,卫城内一百多名港卫军几乎未作抵抗就四散逃入乡野之中。 芬恩子爵一语未发,这就是那个港卫军军官向他夸下海口的安培瑟尔不可能被击破的城防?城墙年久失修防护能力不及北方某些城塞的一半,某些垛口明显长满了青苔,若不是那些被丢到城下的、残破的带铛的旗帜,他还以为这里是一座荒废多年的古堡。更不用说它的士兵那不堪一击的战斗力。 很快,前面的斥候骑兵回报回来的角息让他确定了自己的看法。 公主的军队应当是在晚间8到口点经过这一地区的,飞龙骑士那边回馈的消息也支持这一证据,不过斥候骑兵们还是找到了一些受伤的港卫军一根据这些亲历现场的士兵说法,公主手下一支小分队潜入城堡附近,两个女人确切的说是强大的女巫师用火球术击垮了城墙,然后轻骑兵一拥而入,他们“拼死抵抗,之后不敌失守。 但芬恩子爵得到更可靠的消息是这么描述的:事实上出手的的确是对方的一支小分队,但不是什么强大的女巫师,而是一高一矮两个女精灵,看年龄还是孩子,对方一开始似乎是想用火球术试探城防,没想到布诺安的城墙年久失修,风暴之中又积了水,忽然遇到高温竟然炸裂开来,当时就死了十多个港卫军,这也是这场战斗港卫军唯一的战损。 然后王立骑士学院的轻骑兵从缺口一拥而入,港卫军立马缴械投降,只有少数人逃入了荒野。 “王国都是这帮废物。”芬恩子爵愤愤不已地答道。 不过他声音没好意思提太高,因为黑刃军团的表现也好不到哪里去。其实这才是他大发雷霆的原因,下午信誓旦旦保证过会牵制住公主军队的瓦伦男爵带着一整支高地步兵去给敌人送了大餐,非但连自己都丢掉了性命,最关键的是整整一个大队,结果回来的还不到三百人,这让他不知如何向维托金伯爵交代。 而那些平日里耀武扬威、拉帮结伙的山民一个个被打得好像见了鬼一样,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让芬恩子爵暗恨不已。更重要的是1瓦伦男爵的判断失误间接影响了他的判断,那帮山民鬼话连篇让他错失了良机一当然,子爵大人没好意思说当时他也吓坏了,以为公主殿下要回过头来吃掉他的纵队想来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结果他惊慌失措之下调回了飞龙骑士,造成的后果是显而易见的。 此刻从高地望下去就可以一目了然了,公主的军队狡猾地掉头攻击了布诺安卫城,把里面储备的粮食一扫而空。更让他难堪的是,对方还放了一把火把附近大大小小的贵族庄园给点着了。 那些贵族老爷此刻正在愤怒难当地找他的顶头上司维托金伯爵的麻烦呢。埃鲁因境内地方贵族盘根错节,就是维托金这样的大人物也不敢轻易得罪,不过他给这位大人找的麻烦,想必这位大人不会那么大度不计前嫌的。 还好他也不是一无所获,他放下铜质的望远镜,另一支手上攥着一页羊皮报告。这份报告是飞龙骑士最先送过来的、那个卫城防守长官的书名证词,对方证实了公主手下的确有一支卢比斯雇佣兵。 这就与后方传递来的情报相符子。 芬恩子爵收起情报,再仔细观察了一下一片狼藉的布诺安地区,然后才擦了擦衣袖走下高地。在几位骑士的陪同下上马向不远处一片松林疾驰而奔。 维托金伯爵正在等他。 维托金此刻正站在一片林间空地中,他面前还有尤熙、西法赫大公、雷尔德老骑士长、巴尔塔侯爵几位北方军团的高层,若是他们在这里被人一锅端了,估计安培瑟尔附近北方联军土崩瓦解指日可待。 可惜环绕在林地附近整整十名身披金红色火焰纹理长袍、手持火焰巨剑的圣殿骑士就不会让这一可能成为事实。 维托金看了看纸面报告,曲起苍白的指节轻轻弹了弹,脸上的神色无喜无悲。其实倒不是他要刻意保持这种城府,而是损失一个大队的高地步兵在他看来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又不是他的嫡系,虽说他的伯爵封地是灰山领,但高地人向来桀骜不驯、始终保持独立。 让那些野蛮人吃点苦头也好,就是瓦伦男爵这个他手下忠心耿耿的家臣战死让他感到有些肉痛。 他将羊皮递给其他人,然后抬起头来,看向站在几人中间一明显地位更加尊崇的位置的身披红袍,下面露出银色哥特式板甲的中年人。此人长相独特,脸又尖又长,但两抹卷曲的胡子却为这副面孔上修饰出独特的威严,一对金色的浓密眉毛下面天蓝色的眼睛奕奕有神,仿佛一对利剑一般。 “威廉姆斯大人,看来白狮军团的判断并没有错。公主手上的确是有我们预料之外的底牌,事实上是远远超出我们的预计。”维托金伯爵面上的恭敬没有丝毫假装,甚至他在面对默罗斯大主祭时脸上的神色最多也不过是敬畏,但面对这个中年男人绝好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 此人正是此行圣殿骑士的领队骑士,炎之圣殿的圣殿骑士预备役教官,圣殿骑士团副团长克鲁兹帝国的多伦克(1)公爵大骑士威廉姆斯。 若布兰多在此也会一眼认出此人,此人在克鲁兹帝国的地位与女战神维罗妮卡相差仿佛,可以说远远在安培瑟尔的大主祭之上。不过他本人的实力也超过维罗妮卡一线据说在巅峰法则的后期,距离极之境一步之遥。 不过此人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国沙文主义者,又是血统纯正的克鲁兹贵族,估计眼中从未把什么埃鲁因放在眼里。虽然他也知道埃鲁因王国这个国家对于克鲁兹来说不同于那些小公国,拥有特殊的意义,不过他此次来这里也不过是为了清除一些虫素,顺便理所当然地迎回炎之刃奥德菲斯。 威廉姆斯傲慢点了点头但并未答话。 “但我们已经差不多调查清楚了,公主手上的军队既不是她自己的私兵,也不是王党的力量。王党已经确实与她分道扬镰了,而她手上的力量,很可能来自一个叫做布兰多的年轻人。” “布兰多?”威廉姆斯挑了挑眉毛:“我没听说你们的王国有这样一个贵族,莫非是风后圣殿的人?” “有点关系”维托金伯爵冷冷地笑了一下:“此人大约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第一次出现是在布契” 听到布契两个字,这位圣殿骑士团的副团长抬了一下头,皱了皱眉。 “然后又在托尼格尔聚集起一帮不法之徒搅风搅雨,事实上我们之前错误地判断此人不过是公主殿下的暗子,但后来才发现错得厉害。”维托金伯爵看了尤熙侯爵一眼尤熙连忙答道:“我一次见到安培瑟尔见到此人是在圣殿,他有黄金阶的实力。” “等等,你说此人只有二十岁,黄金阶的实力?”“正是,我第一见他时他正好被伍德主祭施礼成为圣堂骑士,我的手下和他交了一次手主祭大人可以为我佐证。”侯爵继续答道。 “好了,我相信你了。不过此人既然肯皈依圣殿,倒也是个可造之材。”威廉姆斯淡淡地答道。 “若是那样倒也罢了可没想到那只不过是他打入圣殿内部的一个阴谋,后来有证据表明此人在背后支持公主殿下挑起叛乱并且在安培瑟尔组织异教徒袭杀与会的贵族。” “也就是说此人其实是万物归一会或者牧树人的间谍?” “恐怕不止如此,大人。”尤熙侯爵毕恭毕敬地行礼道:“我第二次见他,他和燕堡伯爵在一起。不过当时我怀疑他才是燕堡伯爵。”“哦,那个护剑者家娄?” “正是,可事实证明我猜错了方向。后来根据我们在公主一责的线人的调查,发现此人的来历大有可疑,不但与邪教徒勾结,而且还暗中与纳加联盟。从刚才我们得到最新的消息表明,那支卢比斯雇佣兵也是他的手下” “而更早一些,在城中施展天国武装的,恐怕也正是此人。”尤熙侯爵冷森森地一笑,字字诛心地答道。 世人皆知卢比斯雇佣兵来自于白港与城邦卢比斯,而无论是白港还是卢比斯都隶属于十城同盟,这个同盟又是圣堂王国法恩赞的势力范围。而布兰多手下既有卢比斯雇佣兵,又有天国武装,这里面的意味就有点发人深省了。 威廉姆斯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哼,圣堂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一些”他又看了维托金伯爵几人一眼,有些教训意味地说道:“不过想来也只是为了牵制一下圣殿的手脚而已,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一块飞地,你们不要忘了谁靠帝国更近。, 王国几人都未答话,只有雷尔德脸色一沉,要说资历,他也丝毫不逊色 trget=”bk”>" trget="bk">ttp:///”>书书网 trget=”bk”>" trget="bk">-更新首发于这个什么所谓的圣殿骑士团副团长。两人在十一月战争时代曾并肩作战,职务也都差不多,只不过威廉姆斯运气比较好、生在克鲁兹这样的大帝国,要是老骑士背后也有如此雄厚的财力支援,成就也不一定会局限于要素。 何况他代表的白狮军团,天生就是克鲁兹人的死敌。老人干脆哼了一声,懒得看这家伙。 尤熙侯爵没料到一席话竟然让自己这边先闹了起来赶忙转移话题道:“其实还不止如此大人,这里有更重要的消息被遗漏了。”“已经足够了”威廉姆斯有些厌恶地看了此人一眼: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和各堂勾结,这条罪名已经足够他自取灭亡了,我知道你们想请求圣殿出手,不过你们要我出手,我有一个条件,就是必须将你们那位公主殿下押送回帝国一”他并没有提邪教徒的事,这位圣殿骑士团的副团长也不是傻子早就看出这里面其实有猫腻。不过贵族或多或少有些灰暗的关系,只要不彻底站到秩序的对立面,那么都是可以容忍的。 反正他也知道这些家伙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尤熙侯爵微微一怔,没料到对方回提这个意见。说实在话格里菲因公主毕竟是王室成员,他们最多不过是敢下毒将之暗杀。但要押送回帝国,埃鲁因贵族的脸可就没地方放了。 但圣殿骑士的副团长显然并不是来讲道理地,只是淡淡地答道:“既然圣堂插手其中那圣殿必然需要一个足够分量的罪人来做一个交代。” “但那人也足够分量了。”一直没有开口的西法赫大公忽然答道。 “鼎”威廉姆斯不满地哼道。 “那帮高地骑士之前的讲话已经暴露了对方的身份。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跟在那年轻人身边的应该就是派洛什家的夏尔吧。所以说,那个一直隐藏在暗处呼风唤雨的年轻人的身份也就一目了然了,王国中谁还有这个影响力,也之有他的后人了。” “半迪洛达鲁斯。”这个名字一说出来威廉姆斯立刻就变了脸色。他回过头,冷冷地盯着西法赫大公仿佛对方不是一国的公爵,是他的下属似的。 西法赫大公那一瞬间又有了当时被布兰多冷冷地盯住的错觉,整个人如坠冰窟。 “你们最好不要开玩笑,你们即使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也应该明白圣殿的底线。” “不大人,我们说的是真的、,尤熙侯爵也感到那突如其来的冷冽杀意,不禁结结巴巴地答道。 “不这不过是你们的猜测。”老骑士雷尔德忽然皱起眉头打断他们道:“正如多伦克公爵所言,你们应当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在没有百分之百确认之前,绝不可妄言!” “雷尔德老团长,你最清楚不过!贝格宁那家伙之前说过,手持狮心剑的是大地骑士的后人,那个女孩就是芙雷娅,埃弗顿,当年大地骑士的后人是被谁带走的,各位最清楚不过,既然她出现了,那么他为什么不能出现呢?” “一切线索都指向真相了!”尤熙侯爵声嘶力竭地喊道:“雷尔德先生,我清楚你的感情。你应该明白什么样的选择是对王国有利的!”老骑士微微一怔,随即只能叹口气摇了摇头。 威廉姆斯的脸色变幻不定,他盯着这几个人,最后点了点头:“很好,最好是真的,这件事我无法做主,不过我会立刻通知圣殿。”说罢,他微微闭上眼睛。片刻之后,又睁开来,那双天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杀意。“达鲁斯已经死了,但他的确留下了后人,不过那是不是,不过宁可错杀一百,也绝不能放过一个。” 这位圣殿骑士团的副团长冷冷地看了几个人一眼:“你们最好能为你们的言行负责,你们应该为今天冤死在这里的所有灵魂负责,只要追随过他的,那就必死无疑。”“圣殿绝不会再重复当年的错误,以至于重蹈今日的覆辙。我会亲自动手,但你们最好也守口如瓶。” 尤熙侯爵几人一时间手足冰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雷尔德骑士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变成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他摇了摇头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威廉姆斯回过头,对自己手下的圣殿骑士喝问道:“我需要人手,告诉伍德主祭一声,他那边究竟有没有发现梅菲斯特的踪迹。” “大人”那圣殿骑士立刻答道:“应该是有消息了,不过一时半会也回不来。这是伍德主祭的原话。” “老滑头。”威廉姆斯忍不住掀了掀眉毛。 不过他抬起头,眼神中已经是一片坚定的冷意:“公主到哪里了?”“他们向马尔高地的方向去了,大人。” “想进入安列克山脉?”“没这么容易” 背景注释:(1)多伦克,位于克鲁兹帝国北方的大公领。同时多伦克公爵在克鲁兹帝国也是对王位具备顺位继承权的实权大公之一。 第三百二十八幕 圣白的战役 XII “万物归一会?”罗曼听到这个答案,抬起下巴想了一下,“我好像听布兰多说过呢,那是一个邪教组织对吧?” 白雾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的贝格宁子爵,“虚无论者认为一切皆无意义,世界之上存在名为‘oroboros’的衔尾之蛇,世界既是一个轮回,短暂的秩序之后是漫长的混沌,在圣者之战前它们就一直存在了” 贝格宁子爵被这一席话惊呆了,在四大圣殿的打压之下,凡人皆相信万物归一会就是邪教徒的代名词,而很少有人了解他们的历史与教义。 他不禁忍不住瞪大眼睛盯着白雾,大声问道:“你既然如此了解世界的真相,为何不加入我们,你知道我们的目标才是崇高的!” 但白雾小姐一句话讲他钉死在地上:“万物皆一,万物归环,繁复万物必重归虚无,没想到今天还有人相信这种无稽之谈,凡人真是愚昧呐。” “不,这并非无稽之谈!”贝格宁子爵怒吼。 “罗曼,给他一锤子。”历经千年的见识,白雾没有兴趣和凡人讲道理,尤其是对方和她毫无瓜葛,强权才是最好的真理。 “好勒!” “不要,啊——!”子爵大人惨叫一声,一时眼泪与鼻涕横流,他神色惶恐地盯着这两个女恶魔,一时没搞清楚究竟谁才是邪教徒。 “继续下面的问题。” 商人大小姐挥了挥锤子,好整以暇地问道:“所以说你们正是这个棋局之下的第三方势力咯?但你们同时又操纵着局势的走向。人心浅薄,所作所为皆为意愿所操纵着,就好像是商人逐利而行,你们的所作所为。目的又是什么呢?” “”贝格宁子爵沉默了一下,目光触及那支闪闪发光的钉头锤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当然是颠覆埃鲁因。” 罗曼回过头,白雾小姐打了个呵欠:“半真半假。凡人说过最真实的谎言就是七分真话三分假话,但殊不知谎言皆是为了掩饰真相,谎言皆与真相背道而驰。” “所以三分假话不过是为了误导,反过来想一下,颠覆埃鲁因的目的之下,万物归一会的行为一定有其核心利益。对么?”商人大小姐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贝格宁子爵好像见了鬼一样盯着罗曼:“你、你在装傻?” 他话还没说完就已经受到迎头重击,在子爵大人的惨叫声中,罗曼一本正经地纠正他的话:“罗曼可是未来这个世界上第一等的大商人,这叫做大智若愚。笨蛋。” 白雾用一双死鱼眼看着这可怜虫,摇摇头心想其实这一次你倒是猜对了,这家伙就是个笨蛋,只不过有一双能直视人心本质的眼睛罢了。 女巫这种存在啊,本身就是为了玩弄人心。就像她之前所说过的。没有人可以抗拒自己的**。 罗曼拍拍手,看着贝格宁子爵问道:“你们想要干什么,说出来吧。” 贝格宁子爵脸上露出悲愤的神色,他极力想要控制住自己的嘴。但却无法逃避自己的本心,在艰难的挣扎之中还是缓缓张开了口—— “乔根底冈。” 撒尼珥如约在入夜之前将安蒂缇娜从船上带了下来。赶到公主的军队之中。只不过幕僚小姐的到来却带来了一个让布兰多头痛万分的消息——小小罗曼又失踪了! 布兰多顿时头大如斗。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商人大小姐表现良好,连他都以为对方已经‘改邪归正’收起了她那些令人头痛的奇思妙想了。可没想到才一转眼。我们的大小姐又故态萌发了! 如果说布兰多此刻有什么想法的话,那一定是把那没事就到处溜达的小家伙抓回来狠狠地打屁股。不过可惜这事儿也仅仅能想想而已,何况安蒂缇娜带回来的还有另外一个信息,那就是罗曼最后离开时说的那一番话。 布兰多很清楚,罗曼虽然脑子里总是有一些不着边际的点子,不过她的预感却一向很准。无论是在布契还是在永歌森林,何况在之前的冒险中商人大小姐也表现出过惊人的洞察力。 更不用说她现在还有另一个身份:女巫之王的传承者。 布兰多很快冷静了下来,他不知道这会儿罗曼是不是还留在安培瑟尔,但只能寄希望于女巫之王对她的继承人能保护得好一点。而且根据安蒂缇娜的描述,罗曼身边应当是有一只契灵的。 在琥珀之剑中,契灵大约类似于女巫的使魔,不过远比使魔更加高级。契灵其实是介于自然灵与低位神明之间的存在,大多已经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了成千上万年,拥有丰富的知识和阅历,而女巫之王留下来的契灵显然只会更加杰出。 商人大小姐平日里看起来虽然有些天然呆,不过布兰多知道她其实很精明,从来没有头脑迟钝木讷的人能够在商人一途上有所作为的。她再加上一只契灵,应该注意应付大多数突发情况了,布兰多只能如此自我安慰一下。 两人之间一时间不禁有些无言的沉默。 “领主大人,对不起,我”安蒂缇娜忍不住咬了咬下唇,她将布兰多担忧的神色收入眼底,心中说没有一丝丝嫉妒是不可能的。只不过除了芙雷娅之外,大约没人比她更清楚罗曼在布兰多心目中的地位。 那位商人大小姐,本身有着一种超然于一切的洒脱。仿佛她本不该属于这个世界似的,而布兰多就是唯一将她和这个世界联系起来的纽带,她喜欢布兰多。任谁都看得出来,但只有安蒂缇娜明白,这种喜欢是挣脱了一切束缚的。 商人小姐为了布兰多,甚至是可以抛弃这个世界的。她不止一次在那双双非黑即白的眼睛里看到如此一个简单的事实:因为对于她来说。布兰多更重要。 重过 trget=”bk”>" trget="bk">ttp:///”>书书网 trget=”bk”>" trget="bk">-更新首发一切正义与善良、伦理道德。 安蒂缇娜低垂眼睑,她不止一次在心中自问。但她或许可以为了布兰多抛弃生命,但有些根深蒂固的东西是无法改变的。倘若有一天布兰多选择与世界为敌,她能站出来为他杀光一切反对他的人吗? 若他成为一个暴君,背弃了今天的誓言,她还能义无反顾地跟在他身后吗? 虽然这只是一个假设,但安蒂缇娜明白,自己是做不到的。她或许会在痛苦中选择走向生命的尽头。但罗曼却会成为暴君身边的那位双手沾满血腥的妻子。 她深深地明白这一点。 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两个人是如此的相似,安蒂缇娜看着自己的领主大人。她看到布兰多最终摇了摇头,开口宽慰她道:“没关系,让她吃点苦头也好。” 这句话将安蒂缇娜从幻境之中扯回了现实。她重重地出了一口气,迅速恢复了布兰多身边第一幕僚的本色:“可罗曼小姐说过的那些话?” “陷阱么?”布兰多笑了笑,“我倒是已经遭遇过了,圣殿给我们设了一个大大的局,可惜到头来还是功亏一篑。” 安蒂缇娜松了一口气。她还穿着上船时那条长裙,此刻越海而来还未来得及休整就直接找到了自己的领主大人,此刻全身上下都湿漉漉的、虽然长裙厚重还不虑走光,但一时间也不禁有些尴尬。 布兰多看了她一眼。湿漉漉的发丝还一缕缕贴在贵族千金的额头上,这对天**美的女孩子来说实在是再难受不过。安蒂缇娜还出身贵族。他心下也有些感动,不禁问道:“你要不要先去换件衣服?” 安蒂缇娜脸上微微一红。摇摇头以一个幕僚的得体回答道:“领主大人这么着急找我来,一定是有紧要的事吧。我没什么,不妨先听完再说。” 的确如此。 布兰多点点头,他看了一眼森林的方向。天色此刻已经完全暗下去了,自己身后丘陵的下方,卫城布诺安正在熊熊燃烧——按照士官生的们的推断,黑刃军团这会儿估计才刚刚经过那一地区。 不过留给他们时间也不多了。 他打了个手势,几个年轻人立刻抬着一具黑黝黝的东西走了过来。那东西明显是某个更为巨大的金属装置上的一部分;安蒂缇娜一看之下就忍不住皱了皱眉,显然这东西被拆卸下来时并没有受到什么应有的礼遇,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些年轻人干脆就是将它给砸下来的。 那是魔力熔炉的一部分。 确切的说,是最核心的一部分,熔炉的核心魔力传导装置。这正是安蒂缇娜的本职专业,她一眼就认出这东西已经相当老旧了,大约是半个世纪之前最早的几种型号之一,不过具体那一种还要再仔细看看才能分辨出来。 在安蒂缇娜的记忆中,这几种型号的魔力熔炉应当是当年埃鲁因从克鲁兹帝国引进的,许多地方都有这样老旧的庞然大物。当地的领主一般会用它们来熔炼钢铁,这些魔力熔炉的核心部件几十年前还价值不菲,但现在应该不值几个钱了。 当然,还是比托尼格尔那座老爷熔炉好多了。 她不禁好奇地抬起头看着布兰多,不明白领主大人给她看这种东西干什么。幕僚小姐忽然想起夏尔以前讲过,自己的领主大人早年生活窘迫,好像有顺手牵羊、劫富济贫的习惯,安培瑟尔拍卖那幅暗耀公主的油画就是他早些年有名的‘侠盗’杰作之一。 安蒂缇娜本来是不信的,不过现在却有点相信了。只是眼下这些东西拆卸的方法不对,几乎全部都坏掉了,她忍不住摇摇头叹了口气,要是自己早些到就好了。 “大人,这些东西要修好恐怕很难,就是修好,花费的钱也远远比再买一座昂贵多了。”她观察着布兰多的脸色,逐字逐句小心斟酌着回答道。 “啊?” 没想到布兰多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不不,你理解错了。安蒂缇娜,我可没让你修好它们,修好了就麻烦了,我当初想办法把它们拆下来可花费了好半天功夫呢。” “啊?”安蒂缇娜也愣了,她目瞪口呆地盯着布兰多:“领主大人这是你砸拆下来的?” “正是,非但如此,我还需要你进一步拆解它们。” “为什么?” “如你所见,因为太笨重了,这里足足有好几十座呢——那帮贵族还真有钱——不过我们总不能搬着这么多大家伙赶路吧。”布兰多理所当然地答道。 “啊”贵族千金忽然反应了过来:“领主大人你是要。” “正是,”布兰多点了点头:“这里有不少魔力传导装置的核心废料,好吧我承认是我把它们变成‘废料’的,总之你能做出多少崩解水晶。” 他一边回答,一边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幕僚小姐。而这也正是他之所以执意要攻打布诺安地区的真正原因所在。 安蒂缇娜面色古怪地盯着自己的领主大人,这对她来说好像有些不务正业的感觉。 第三百二十九幕 圣白的战役 XIII 抵达马尔高地时差不多已是深夜,银月高悬半空,向山野之间洒下轻纱般的月光。森林寂静无声,覆盖着两侧的山川,但在山麓交汇处河流流经的地方开阔起来,形成川野。 王立骑士学院的士官生们打算乘夜侦查地形,但被布兰多制止。布兰多让所有人就地休息,凌晨时分再起来布置防御。贵族私兵还好,走了一晚上早已苦不堪言,布兰多的命令让他们赞不绝口;但年轻的士官生们难免颇有微词——没有侦查地形可怎么布置防御?那怕是最简陋的防线也要因地制宜呀,步兵操典上写得明明白白,指挥官大人究竟是怎么想的?不过军令如山,所有人注定只能带着满腹疑惑入眠。 冬雪初融的季节入夜的山林格外寒冷,由于缺乏准备,士官生们身上往往只有一条薄薄的毛毯,在这样的温度下可想而知。布兰多看到好些年轻人冻得脸色发青,但欧汀的贵族军队也没有帐篷,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他只能巡视一下,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帮得上忙的地方。 欧汀伯爵的贵族私兵,纳加,王立骑士学院的士官生与南方(书书屋 trget=”bk”>" trget="bk">om最快更新 ref=””" trget="bk">ttp://om” trget=”bk”>”" trget="bk">om” trget=”bk”> ref=””" trget="bk">ttp://om” trget=”bk”>" trget="bk">om)军团的飞龙骑兵也没有混杂在一起。贵族私兵的军纪没有想象中好,考虑到士官生有不少女生,欧汀伯爵怕惹出什么事端因此亲自约束着自己的部下;飞龙骑兵要照顾他们的坐骑,自然也是生人勿进;来自闪光之海上的灰鳍纳加们倒是能习惯着寒冷的气候,不过干燥的陆地令它们感到不适。它们都在河床下面休息,身体蜷成一团。 对于布兰多来说,身体素质达到黄金领域之后,睡眠也就显得不再那么必要了。代谢系统自我完善。几天几夜不睡觉也是正常的事情。他沿着黑松林的边际缓缓前行,天空上缀满了星星,在另一个世界中,很难看到这样的美景,布兰多不禁停下来驻足观看。 不过南面的山口吹来阵阵寒风,安培瑟尔外海的风暴正在重新汇聚,难免让接下来的大战蒙上一层阴霾。布兰多忽然听到脑后传来窸窸窣窣的灌木被踩碎的声音,他拔出长剑回过头去。一抹亮色的装束映入他的眼帘,埃鲁因的半精灵公主换上了一套银色的盔甲,下面是改良过的裙装,站在林子里显得高贵动人。 “布兰多先生。” “公主殿下。”布兰多微微吃了一惊。没料到公主还未睡下,而且还跑来找他。他不会以为这一次偶遇,公主也不会这个时候来林间散步,他尴尬地笑了笑:“公主殿下怎么会来这里?” 格里菲因公主神色有些落寞。她也知道自己本不应该到这里来,可是离开安培瑟尔以后。这一天晚上她却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当日布兰多对她作了那么粗鲁的事情,她当时心中恶心至极,恨不得当时就一剑杀了对方。 可是为了埃鲁因,她最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委曲求全。她告诉自己这个王国有的是更丑恶的嘴脸,甚至面对贝格宁子爵的背叛她也能压抑自己的情绪。可那时的景象就像是一道梦魇。在她心灵上留下了阴影,竟怎么也忘不掉。 要是这人表现得更不堪一些就好了。可偏偏又是那么优秀。 格里菲因公主银色的眸子里倒映出布兰多的身影,内心满是复杂的滋味。她从小到大从未见过无缘无故的爱与憎,那天晚上的一切也让她相信这个世界上从不会有无条件的援手,可他装出一副无所索求的样子又是如何,明明已经暴露出真正的面目了不是么? 而且布兰多达鲁斯后人的身份让她感到的深深的担忧,如果对方所图更大,她又该怎么办?可这也是她最后的一个机会了,她希望能亲自得到一个答案,那怕需要舍弃更多,只要能保住埃鲁因、救出哈鲁泽,她都会坚持下去。 布兰多感到格里菲因公主定定地看着自己,不禁有点脸红。他不知道公主殿下心思有多复杂,不过大概也猜得到是什么原因,那天晚上他也是脑子一片空白,情不自禁就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想起来实在是太丢脸了。 当初不要说公主要一剑杀了他,但凡格里菲因公主只要一句话,他估计都能羞愧得自我了断了;不过现代人的心境毕竟坚韧得多,过了一天,布兰多就可以假装当作没发生过了。 只不过这会儿被半精灵少女这么目光炯炯地盯着,还是会有些不好意思的。他忍不住咳了一声,回过头去。 这个细微的动作却引起了格里菲因公主的惊讶,她生于王室,又天生聪慧过人,看多了尔虞我诈的斗争,本身又继承了精灵对于对人心的变化的敏锐。立刻地感觉出布兰多这个动作中所表达出的含义。 “原来布兰多先生也会感到不好意思么?”格里菲因公主的声音很轻柔,但却清脆像是林间夜莺婉转轻歌。 “对不起,那个”布兰多几乎要满头大汗了,心想公主殿下你这是羞耻p啊,虽然我知道那天是我作得不对,但你也不太过分了啊。他这一世的灵魂不过才十九岁,上一世更是个不擅于表达自己感情的宅男,虽然久经上位之后原本的一些心态也逐渐纠正过来,但眼下也不禁有点手足无措。 这家伙居然脸红了?格里菲因公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忽然好奇起来:“既然布兰多先生也知道那是失礼的事情,可为什么还要那么做?” 她不禁又有点咬牙切齿:“真是太过分了!枉我以为布兰多先生还是一位真正的骑士。” 布兰多顿时语塞,他能怎么回答。总不能说真正的骑士就是要追求浪漫吧?太扯了。要不说我会对你负责?似乎也不太好——先不说人家公主要不要他负责,小罗曼又怎么办?上一世影响自己最深的其实是学姐,但往事不可追,来时不可待。布兰多很清楚自己的感情。 格里菲因公主盯着他看了半晌。 直看得布兰多焦头烂额。 最后半精灵少女才轻轻出了一口气:“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恩?你明白了什么?”布兰多心中一怔,回过头不解地看着这位公主殿下。仔细看未来的埃鲁因高贵优雅的摄政王公主,今天还不过还是刚满十六岁的少女,秉承了精灵一族独特的纤细,看起来更加柔弱。 格里菲因公主好像解开了心结,她抬起头来,一头银发在月光下微微闪烁着;轻轻一笑。提起裙子从树林中走出,静静来到布兰多一侧,也看着天上的星星。 “布兰多先生也在看星星么。” “差不多吧。”布兰多有点心不在焉的回答道,不明白这位公主殿下是个什么意思。 “星术士们说死后的人会化为星辰。所以先君和父王也在天上看着我们吧。” 这个故事听起来很浪漫,但布兰多知道那些不过是些燃烧着的大火球罢了。当然,他不会这么煞风景地说出来,再说这个世界上可是有正儿八经的占星术士的。 “大概吧。” “布兰多先生不相信命运?” “不,我相信。” “恩?”公主殿下微微一怔。不禁回过头。她个子不太高,只能看到布兰多宽厚的肩膀。 “我相信克鲁兹人史诗中由人所创造的命运,命运,即是抗争。”布兰多静静地转述这句当年学姐讲给他听过的话。 “命运即是抗争”格里菲因公主细细地品味着这句话。 布兰多远远看到尼玫西丝的身影。她正将自己的毯子给几个女士官生盖上。这个细节让布兰多微微有些惊讶,没想到冷面的女骑士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送走埃鲁因的公主殿下。布兰多还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半精灵公主最后什么也没说,就陪他坐在森林外面看了小半天星星。这是个什么态度。他至今也没想明白。 不过总而言之,看起来公主殿下是不打算追究那件事的责任了,总算是件好事。布兰多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否则这脸就丢大了。 凌晨三点时分,布兰多总算见到了那个名叫沃奇克的德鲁伊大师,这人长得和布兰多记忆中一样抽象。对方给人的第一印象就像是一只乌鸦人,脸又尖又长,上面还涂满了一道道黑色的花纹。他披着一身蓑衣,看起来就像是乌鸦的羽毛,手臂与手指干枯细长,形同爪子。 这人要放在布兰多熟悉的影视作品之中,就是典型的反面角色,不过正好相反,在历史上这是个性格冷淡、但严守中立的p形象。当然,德鲁伊大多也就是这个德行。 沃奇克是从安培瑟尔赶回来的,一脸疲惫之色,不过据对方所说再坚持一两场低烈度的战斗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布兰多赶紧让他先去休息,加上这位德鲁伊大师,他很快发现自己手下的法师团已经达到了空前豪华的阵容。 至少四位黄金阶的术者,大德鲁伊沃奇克,法则巫师大导师夏尔,大海妖布莉奇特以及暗夜领主安德丽格。然后是纳加的二十人祭祀团,欧汀伯爵手下也有几个流浪巫师,再加上芙罗、蒂亚两姐妹,除了缺乏一个要素阶的支柱之外——这个超过三十人、最低位阶皆在白银以上的法师团基本可以碾压埃鲁因的一切势力了。 可惜人数在布兰多看来还是太少了一些,这三十来个施法者分散到几千人的军队中,也只不过刚好够用而已。不像未来大魔潮时代的战争,一个军团都能调集起超过百人的法师团,除了分散在军中负责防守之外,还能集合起数十人的专属法师团集中使用,起到远程火力支援的作用。 当然,这个梦想在现在也只不过能想想罢了。没有白银阶的巫师在大规模的战场上存活率极低,但白银阶以上的巫师又少得可怜。这就是沃恩德的现状。 四点半。 王立骑士团的士官生们结束了休整,然后纳加与贵族私兵也依次被叫醒,布兰多拿出一夜整理的地图,让他们按照要求去布置防线。这一手又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他们不知道布兰多早已熟悉这一带的山川地理,还以为指挥官大人为了让他们休息好,亲自带人乘夜去勘察了地形呢。 年轻的士官生们虽然嘴上没说,但内心感激不已。只有格里菲因公主隐隐猜到了什么,但她也只将这种猜测埋在心中。 马尔高地的地形对于防御者来说是一个惊喜,三座山脉的支系在这里交汇形成一片巨大的谷地,谷地中雾气氤氲,笼罩着两侧的山谷。河流从中川流不息,发出巨大的水响声。 山谷北边横亘着一条高耸的山脊,在视野远端已近铅灰色,在凌晨之前的夜色下朦胧一片。这是法马山脉向南延伸的山麓末端。当地人将这座山称之为昂尔克山,昂尔克在山民古老的语言中意即‘墙’的意思。 两条溪流在昂尔克山脚下交汇,汇聚成一条浅浅的山溪,溪水顺着河滩向下冲刷,经年累月形成了一片开阔的川地。川地向下。仿佛一道巨大的斜面,两侧即是森林覆盖的马琴科山与勒维科山。 不过马琴科山与勒维科山都平而缓,远远低于昂尔克山头的高度。这就意味着如果在昂尔克山头上布置阵地,弓箭手将能居高临下攻击南面的两座山头。 而北方联军的步骑兵要通过山谷向他们发起进攻的话。事先占领南面的两座山头的攻击将会是一场噩梦。但若不攻占南面的山头,从下向上的仰攻就不仅仅是一场噩梦那么简单了。 这简直是一个天然的阻击阵地。 除非黑刃军团想办法越过法马山脉。从昂尔克山后发起进攻。不过那需要漫长的时间,至少半个月之内。他们不用担心来自后面的敌人。 于是剩下的事就很简单了。虽然还有少数人认为继续深入安列克群山或许更好,不过那毕竟只是一种可能而已,大多数人干劲十足地开始布置防线。士官生们很快提出了一个非常经典而且实际的方案。 这个方案第一时间被送到了布兰多、公主殿下以及欧弗韦尔手上。计划很简单,如同预想一般将主阵地设在溪流交汇的北边,昂尔克山山麓下——依次是弓箭阵地,主阵地——但防守的重心却向前推进,将马琴科山东麓、勒维科山西麓两座山头包括在内。 布兰多一眼就看出这个计划的核心所在,在南面两座山头上分别设下一个战场,年轻的士官生们打算利用地形优势在这两条战线上消耗南方联军的有生力量。 这样的战术意图非常典型,几乎可以说是教科书一样的布置。但在布兰多看来却不怎么样,太保守了一些。他看了其他人一眼,公主殿下没有表态,欧弗韦尔也摇了摇头。 孤狼就孤狼啊。 布兰多这才摇了摇头:“大体上可行,不过细节上还得修正一下。” “啊,怎么修正?”信心满满拿来计划的卡格利斯不禁一呆,这个计划其实是他制订的,也得到了士官生们的一致认同。本来以为一定会通过,可现在看来似乎有些太过想当然。 “这样就行了。”布兰多用手在临时地图上比划了两下,答道。 “哈?” 卡格利斯差点没手一抖将手中的计划给糊到自己领主大人脸上,这也叫计划?这不是把整个正面阵地都给让出去了吗,领主大人要不要我们直接投降还快一点? 他可怜巴巴地看着布兰多,似乎想要确认一下自己的领主大人是不是一夜没睡精神恍惚一时说了胡话。却没料到立刻被布兰多狠狠地瞪了一眼,斥道:“还呆着干什么?” 于是这个来自托尼格尔贵族青年只能自认倒霉,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 “这样似乎是有点”欧弗韦尔也忍不住摇了摇头,布兰多这个计划实在是太大胆了一些,有点超出他的预料了。 不,简直不仅仅是大胆了。如果他不是之前就认识这个年轻人,恐怕也要开始怀疑这家伙是不是个奸细了,这个计划简直是在蔑视北方联军的智商了。 “兵行险着,你和马卡罗性子倒是很像,只可惜”王国的孤狼不禁也叹了口气。昔日王国一狮、一狼、一狐,可现在却也只能依靠这些年轻人了。 他也只能希望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只有布兰多对此微微一笑,自信满满。 天色蒙蒙放光,森林中隐隐绰绰大军开始集结。诺斯达与他的飞龙骑兵正在清晨的微风之中一一升空,然后布兰多控制的风精蜘蛛的配合之下开始驱逐北方联军天空上游弋的斥候骑兵。 这是大战之前的清场工作。 到这个时候,两方都再也无法隐瞒他们的战术意图。北方联军的指挥官们很快就明白,布兰多这是要准备和他们决一死战了。 “知道跑不掉了?” 威廉姆斯伸手接住一掠而过的飞龙骑兵丢下的羊皮纸筒,神色淡然地一扫之后,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容。 他抬起头——前方就是马尔高地了。 八点十二分。 布兰多合上手上黄铜表盖的怀表,远远地向山谷另一头望去。他的视野极远,强大的感知能力让他不需要假以外物就能看到数英里之外的景物,山谷的另一头,已经出现了第一支北方联军,只是暂时还看不清楚是那个纵队。 “应该是芬恩子爵,人数不少,怕有好几千啊。”欧汀伯爵放下单筒望远镜,喃喃自语道:“他们停下了,应该是在等待后援。” 布兰多点点头,欧汀伯爵不愧是在黑刃军团和南方军团都任职过的老资格贵族,这个判断还是非常准确的。他的猜测差不多应该也是芬恩纵队。 倒是一旁的恩罗克有些不以为然,这年轻人耸了耸肩道:“人数再多也毫无意义,这个山谷能让他们展开一千五百人从正面进攻了不起了,北方佬可真是磨蹭啊。” “但他们可以先攻占马琴科山和勒维科山在南面的两座山头不是么。”芙雷娅一身戎装站在布兰多身旁,手按长剑,皱着眉头答道。 “那就有好戏看了。”布兰多嘿嘿一笑于是开始正餐了!)()rq 第三百三十幕 圣白的战役 XIV 阳光形同明亮的利剑,一束刺开雾霭。高地之上,鲜铺垫,河水奔流灿烂如银,但森林之间一排排长矛破雾而出,高地步兵身披甲胄齐头并进,不可胜数的燕尾旗、矛旗一一映入视野,上面各自绘上了领军骑士的盾徽纹章,从雄狮到鹈鹕、荆棘到环无一重复。 芬恩纵队,康斯坦丁纵队,布累纵队,北方联军正在集结,繁似锦的川野之上长枪胜林,如雪的矛尖随着贵族步兵的呼吸而微微起伏,在几英里外织出一条闪光的缎带。 从昂克尔山上极目远眺,南方似已成一片乌压压的汪洋,汪洋之上旗帜浮动,其中不时闪过一片片武器的反光。布兰多抿紧了嘴唇,这才是真正的大战,只有这一刻,他才有重回过去的错觉。 所有人皆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浑然不觉虎口发白;贵族私兵们连呼吸都忘记了,张大嘴望着这一望无边的大军。 而在大军之后,还源源不断有数条尾巴正在汇入。数以万计,这个词只在这一刻体现出它空前的压迫力,数万人一齐呼吸好像令风都要为之滞静。 马尔高地上的和风正在平息。 空气变得闷热而滞重,这是风暴来临之前的征兆。绿色耀人的草甸之上,一名骑士正在加速离开北方联军乌云一样的主阵,骑士高举长枪,耀武扬威地在北面的阵地一路小跑。 “快看那,那就是港约人(1)的天才骑士。伯爵大人有意指他为纵队长呢,听说是顶替他父亲的位置。” “二十岁的纵队长?” “因为是天才嘛。听说子爵大人在多尼托奎宁狮人打了几次漂亮仗。奇迹一般的胜利。和他一起参战的老兵都管他叫‘瓦纳格”你知道吗?‘瓦纳格’是山民传说中的英雄。” “老兵?” “就是那些参加过十一月战争的老兵啊。他能指挥得动他们。只有他才能指挥得动他们。听说伯爵大人有意将他培养成下一代军团长呢。” “那也未免太离谱了。” “有可能哩。外面传闻子爵大人是大地剑圣达鲁斯的关门弟子。你们想一想剑圣大人还没成名之前,人们不是也管他叫‘瓦纳格’吗?” “我看不大可能,不过听说达鲁斯大人不是还有后代吗?谁又不晓得他后来去哪里了,说不定子爵大人正是那位大人的后人呢,达鲁斯大人毕竟还是不愿意看到埃鲁因分裂的” 士兵们议论纷纷。最后不免肃然起敬。王国的光复时代,剑圣达鲁斯在埃鲁因留下传奇一般的名声,他最后神秘的隐退更是为这段传说划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平民们皆相信大地剑圣正是王国的守护神,终有一天等到王国危难之时会重新// trget=”bk”>" trget="bk">ttp://om/”>书迷楼最快文字更新 trget=”bk”>" trget="bk">om无弹窗无广告//仗剑而出。 在琥珀之剑中,这样的说法甚至在一部分玩家中都广为流传。埃鲁因玩家甚至为此重新改良了达鲁斯留下的军用剑术。但包括布兰多在内谁也不会想到,那位王国的守护神。最终一样也没能逃过时间的审判。 而被那个最后的希望,也被淹没在布契的灰烬之下。 布兰多手抚长剑,心中一片怅然。 冯?道格宁子爵却高高昂起头,意气风发。若你仔细观察会发现这个全身包裹在银甲之下的骑手正是几天之前站在维托金身边那个年轻人,也正是在拍卖场之前与布兰多起冲突的骑士队长。他是拿约人的天才骑士,连十一月战争的老兵也对他推崇备至,认为他可能就是下一个大地剑圣。 冯?道格宁子爵心中也深以为然。 他手举长枪,驾着重型的地行龙绕着北方联军的主阵地缓缓小跑一圈,身后的斗篷有如一条金色的火焰,所过之处北方联军的士兵们山崩海啸一般欢呼起来、叫喊着:“瓦格纳!瓦格纳!” “瓦格纳!瓦格纳!” 年轻人额头上一片亮闪闪的汗珠,当仍旧高昂着头颅来到维托金伯爵身边。伯爵大人满意地点点头,白狮军团豪杰辈出,但黑刃军团也不是后继无人,尤其是得十一月战争老兵称誉的更是再无一人,这个年轻人在北方与托奎宁狮人的战斗堪称完美,犹如当年年轻的剑圣达鲁斯一般。 虽然维托金伯爵对流传于下层士兵口中那些谣言不屑一顾,但倘若有一日冯?道格宁成了另一个大地剑圣,那么黑刃军团未必没有超越白狮军团的一天。他从年轻人手中接过长枪——指挥官执矛当先,这是黑刃军团一个重要的信念,但现在也只剩下这个仪式而已了——维托金伯爵淡淡问道:“看清公主的阵地了吗?” “看清了,伯爵大人!” “如何?” “狂妄之至。” 昂尔克山脚的阴影之下正沉寂着三个巨大的方阵,上千贵族私兵在溪流北岸列开长长的队列,前三排手持四五米长的长矛,一面面椭圆形的巨盾反射着阳光——这些奇形的塔盾不似于人类的任何一支兵种,反倒有些像是当年银精灵的野战部队——安斯之喉。 一道沉银色的壁垒横亘在北方联军前方。 “是那个拿约人的天才。”布兰多第一次披上了全套的骑士甲,在方阵中央端坐于战马背上,听到身旁的欧汀伯爵如此说,他也抬起头看着远处北方联军阵前那个志得意满的骑士。 “黑刃军团在北方与托奎宁金鬃狮人交手,冯?道格宁子爵以不不足四分之一的兵力与敌人周旋,插入敌人后方,烧掉托奎宁金鬃狮人的粮仓。逼迫大地圣殿不得暂且退兵,马卡罗曾言此人必是埃鲁因未来的将星。布兰多先生你需要小心此人才是。”格里菲因公主在布兰多身后低声提醒道。 布兰多掀起的面甲下沉稳的神色一动,轻笑了笑。 他有什么好小心。要小心的是对方才是。历史此人即是为了芙雷娅所杀,现在埃鲁因的女武神就在这个战场之上。这位子爵大人只怕要走霉运。 狼爵士欧弗韦尔注意到布兰多的神色。不禁微微一笑:“怎么。看来布兰多先生与此人有旧?” 布兰多点了点头。 岂止有旧,这人还欠他一次决斗呢。 “格里菲因公主竟然没让士官生来构成中央阵地的核心。” 老骑士雷尔德将单筒望远镜从眼睛旁边拿开,布满鱼尾纹的眼角随着逐渐皱起的眉头微微动了一下“那是哪只军队?” “看旗帜是欧汀的私军。” “真是太狂妄了啊。”巴尔塔侯爵也叹了口气“看来连战连胜让公主殿下已经有些轻敌了。此战只怕要一战而胜了。” 这番话正是在场大多数一线贵族指挥官心中所想——一战定胜负了;看来玛莎大人还是属意于北方的,西法赫王室虽然曾被剥夺荣耀,但科尔科瓦家族又何尝不是如此?维托金伯爵不禁闭上眼睛,心中庆幸自己没有站错队。 赢定了。 战场之上—— 公主军队左右两翼向后延伸至昂尔克山上,让出南方马琴科山、维勒科山两座山头。形成以中央为依托的一个庞大的战场带。 主阵地成为整个战场的中心与突出部。公主殿下是意图以这个中轴来调动整个战场的均势。 所有人心中都不禁生出这样的感叹:“好大的气魄,好大的手笔。” 只可惜。 “但只要中轴一旦击溃。公主军队就失去依托”冯?道格宁子爵手指向北方昂尔克山的阴影,神采飞扬地分析道:“整个战场随之被我方分割,他们不得不各自为战,败亡不过顷刻。” “欧弗韦尔又岂会犯这种错误,那可是王国的一头孤狼!”一个贵族军官高声问道。 “因为他想要追求更强的主动性,这就是那头孤狼的性格,隐忍潜伏,一击必杀!”子爵自信满满地答道。 “纳加与王立骑士学院的士官生又何在?” “必在左右两翼!”冯?道格宁子爵一字一顿地答道。 众人心中了然,维托金伯爵抬起头,久久盯着昂尔克山的阴影之下。半晌,他的目光落在龙背上的年轻人身上:“冯?道格宁子爵,可敢为新王先锋?” 冯?道格宁子爵心中一片狂喜,他明白这是自己一战成名,名垂青史的最佳机会了,立刻高高昂起头“自然。” 传令兵穿梭往来,贵族们的命令在川野之上交织响起,连成一片。北方联军中一面面号旗正在来回传递,然后大军开始缓缓开拔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布兰多忽然感到自己的额头有了一丝凉意。 起风了。 “起矛!” “前进,保持队列!”首先开拔的是来自伯萨斯(1)的布累纵队,布累步兵只着胸甲,手持战戟,带着宽沿头盔,穿着宽松的马裤,然后在膝盖以下位铁护足所束紧。布累步兵纪律严明,统一的蓝白色战袍连成一片,从上空俯瞰仿佛草甸之上一条正在缓缓从北方联军分离出来的蓝白色丝带。 冯?道格宁子爵骑在庞大的地行龙之上,带着他手下的游骑兵跟在步兵后压阵,放眼望去,薄薄的两列步兵横贯整条河谷,蓝白相间的队列沿着起伏的地形若隐若现,旌旗飞扬,竟也有成百上千之多。 虽然明知这一波攻击只是试探,但也难免让人生出心潮澎湃之感。这才是真正的大战,又有多少人能亲眼得见?遑论亲身参与其中。何况他明白,这一仗将是他成名的一战。 从此以后,冯?道格宁就是另一个闪耀在埃鲁因历史上的名字。 他举起手中的长枪,声嘶力竭地高喊出来:“我必执矛当先,尔等当从我取胜!埃鲁因万岁!国王万岁!”声震川野,北方联军齐声应和。 一片山崩海啸的欢呼。 滚滚吼声像是水纹一样让欧汀伯爵手下的贵族私兵也起了一道道涟漪,私兵们一个个攥紧了手中的长矛,汗水如泉流下也浑然不知。欧汀伯爵看着自己紧张的部下,也不禁叹了一口气,这个计划实在太大胆了一些,他手下又怎能胜任? 他回头看着布兰多。 布兰多脸上却并无一丝忧色,他正神色自若地听一侧的公主殿下说话。“我曾听欧弗韦尔卿说起布兰多先生当日在里登堡的英勇行为,只是不知那时布兰多先生发起冲锋时,又是怎样的场景?”格里菲因公主看着北方大军,也是面色如常。 那时啊。 布兰多笑了笑“也没想太多,但人总要生存下去。贵族也是一样,平民也是一样,在生命面前,并无区别。” “这话是布兰多先生想要告诫我的吗?”公主殿下很敏锐地问道。 “不,只是一个想法而已。” 格里菲因公主看了他一眼。 布兰多心中正在默默计数,他忽然回过头问道:“安蒂缇娜,还有多久?” “不到十米,领主大人。” 幕僚小姐在他身后打了个呵欠,红着眼睛软绵绵地回答道。 布累人衣着光鲜的步兵大队正排成一排缓缓沿着河谷推进,对于他们来说溪流交汇的北岸公主军队的阵地还是一条灰蒙蒙看不清楚的线,任谁也不会想到他们会在这个时候遭到什么袭击。 而随军的的炎之圣殿神官们开始唱诵祷文,圣歌回荡在原野森林上空,天空之上不时降下一道道金光,加持在步兵身上。 这是火焰防护咒文,一种大面积祝福,给受术者增加1点防护和1点火焰反伤。不过这一法术增加的防护与铠甲冲突,因此越是轻质的甲胄,获得的收益也越完整,与布累步兵搭配相得益彰。 但正是这个时候。 整个战场之上所有人都看到布累人的步兵队列中忽然发出一道闪光,几名布累步兵顿时被高高抛起,尸体像是木偶一样摔落在开满鲜的草地上。 随后闷雷一样爆炸声才传遍整个川野—— 第三百三十一幕 圣白的战役 XV 这是什么?魔法吗?北方联军所有一线指挥官都惊得停下了手上的一切动作,但包括冯?道格宁子爵在内还没有人反应过来,接二连三的闪光在就已经在布累步兵大队之中依次爆发开来。 轰轰轰,一片暴风骤雨般的爆炸瞬间笼罩了整个一线阵地。布累人的步兵有幸第一次在沃恩德的战场上遇到了地雷这种杀人利器。浅浅埋在草皮之下的崩解水晶一旦受力就立刻释放出全部蕴含其中的能量,可怕的冲击力不仅仅是掀开草皮,更直接冲击在上面的步兵身上。 布累步兵的铁护足首先受力变形,然后连带骨头一起被巨大的冲力向上折断,带着它的主人向上飞起;胸甲在这个过程中一瞬间向内凹陷,直接将里面的一切骨头还是内脏榨成粉碎。 五六名步兵被扎上天后,落下来的大多就只剩下冷冰冰的尸体。 一瞬间,布累的步兵大队就折损了将近五分之一的有生力量。但更严重的打击是在士气上的——他们甚至还没接触到敌人,就已经大难临头了——亲眼目睹这一幕的北方联军的欢呼好像被扼住了喉咙的鸭子一样一瞬间戛然而止。 “这就是你们从那些魔力熔炉上拆出来的东西做出来的?”格里菲因公主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心中却在默默计算:“魔力传导装置的核心价值不菲,但那些水晶从杀伤力上来看似乎不怎么划算,但在紧要的战场上不计成本的投入似乎也能产生奇效。” 布兰多点了点头。说实在话会// trget=”bk”>" trget="bk">ttp://om/”>书迷楼最快文字更新 trget=”bk”>" trget="bk">om无弹窗无广告//了这东西他和安蒂缇娜都是一夜没睡。而且最后因为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安蒂缇娜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完成那么大的工作量,他不得不动用大型的血祭炼金术阵来帮忙。 为此他可是放了不少血。 不过他注意到半精灵公主的脸色,大概猜到对方的想法。但他并不在意,眼下这可不是崩解水晶的全部威力,好戏还在后头呢,自己制造崩解水晶可不是用来当地雷玩的。 他重新回过头。远远地看着战场另一边。爆炸还在持续,一名地行龙骑兵也在这轮爆炸中殒命,崩解水晶炸断了他地行龙的右足。狂怒的坐骑直接将他从背上甩了下去。这个可怜的倒霉蛋在这个过程中折断了脊柱,当场丧命。 “停下!停下!”冯?道格宁子爵也被吓了一跳,赶忙勒紧缰绳高喊道:“是陷阱!” 但这位子爵大人毕竟无愧于历史上的赫赫名声。他马上找到了解决的方法。下达命令令布累步兵停下并分散开,再以散兵队形继续前进——散兵阵型早在星聚之年(1st.321)亚塔尼亚伯爵率领白狮步兵团面对狮人的密集弓箭覆盖打击时就已存在,更早一些,克鲁兹人也曾使用过类似的战术,因此倒也不算是什么新奇的发明——不过他在这里活学活用,却让北方联军的指挥官们眼前一亮。 “不愧是拿约人的天才啊。”芬恩子爵不禁在维托金身边夸赞了一句。伯爵大人也甚为满意,至少没有证明他的选择是错误的,有识人之明,也是贵族的美德之一。 可他话音还未落,仿佛专门是为了反驳他似的。战场上又是一片更加明亮的闪光。剧烈的爆炸几乎连成一片,使整个川谷都震动了一下。 冯?道格宁子爵目瞪口呆地看着发生在自己面前的这一切,猛烈的爆炸掀起草皮,使浸润了鲜血的泥土纷纷扬扬地从他身边落下,仿佛下了一场泥雨。他抹了一把脸。脸上粘糊糊的直难受,在他的设想当中公主一方不过只有半晚上的时间,既要布置阵地,又要埋设陷阱,哪来那么多时间?他认定对方不过是虚张声势,想要拖延时间。 可没想到他还是料错了一点。布兰多的‘陷阱’可没他想象之中那么复杂。事实上他和安蒂缇娜不过是将一些用剩下的边角料随便制作了一下然后丢到草丛中而已。 但就是这随手为之的产物,就给北方联军带来了巨大麻烦。 布兰多看到布累人的步兵再一次停下,心中不由得一阵暗爽。这个世界上可没有什么国际公约,他想用什么样的地雷就用什么样的地雷,简直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而这大杀器第一次出现在战场上,也的确是带来了想象不到的收益。 北方联军想要继续推进,就不得不付出惨烈的代价。而且地雷这东西真正的作用其实是用在对敌军士气的震慑上,还未接触到敌人就先损失一两支军队,这在沃恩德这个幻想的世界中可算是一个了不得的坏兆头。 当然,对方也大可停下来慢慢排雷嘛。反正他和安蒂缇娜也没把那些崩解水晶埋多深,要仔细一点还是能一一找出来的。不过那也正合他的意,反正他不差时间,这场战斗最好是拖个一周或者半个月,只不过到时候战场上可就由不得北方的贵族们说了算了。 不过北方联军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并不打算给布兰多这个机会。冯?道格宁子爵只在短暂地停留之后就又命令布累人继续前进,仍旧是散兵阵型。 这就纯粹是用人命来填坑了—— 布累的步兵立刻起了骚动,不过马上被镇压了下去。冯?道格宁子爵冷着脸命令他手下的游骑兵杀了几个抗命不从的士兵之后,这支步兵大队才又开始不情不愿地向前挪动。 不过这个时候那句喊得豪言壮志的‘我必执矛当先,尔等当从我取胜!埃鲁因万岁!国王万岁!’简直就成了一个现成的笑话,士气也随之一落千丈。 冯?道格宁子爵狠狠地盯着北边,脸色一片青铁。 不过无论如何。北方的联军总算是又开始向前推进了。在一片片爆炸声之中,布累的步兵在不断减员,最后这些纪律严明的步兵们也终于承受不住而崩溃了,那些下级士兵几乎是哭喊着想要后退,但明晃晃的长矛还是驱赶着他们前进。 这一幕不禁让布兰多想起了克鲁兹帝国驱赶他们的奴隶士兵进攻的场景,不过克鲁兹人驱赶的是他们的敌人和俘虏,而今天的埃鲁因驱赶的却是他们的同胞。 他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在他身后。格里菲因公主也咬紧了下唇。 布累纵队的第一步兵大队终于彻底崩溃,或者彻底完蛋,这支大队不仅仅是彻底失去了编制。并且也失去了他们的心气。所有人都明白这一点,未来的布累纵队恐怕不会在有第一步兵大队这个番号了。 那将是留在所有人心头的梦魇。 但这个梦魇还在持续。冯?道格宁子爵换上了第二大队,这一刻这个年轻人仿佛成为了一尊谨守着胜利的阴冷死神。冷漠地将人命填入这个既定的胜利之中,他只需要最后的结果。 至于牺牲,那仅仅只剩下一个数字了。 北方联军的推进终于看到了成效,布累人的第二步兵大队终于接近到了距离布兰多主阵地不过一里地的位置。而在他们身后,北方联军的主力开始掩进,布兰多甚至能看到后面骑兵调动的情况。 不过这个时候,前面的布累步兵遭到了迎头痛击。 所有人都听到‘嗖’一声仿佛空气被抽空的声音,天空为之一暗。冯?道格宁子爵下意识地抬起头,只见马琴科山、维勒科山上各自升起了一片黑压压的箭雨,箭雨扑面而至。前面推进的布累第二步兵大队好像迎面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一样,原本还保持完整的阵型顿时垮下去好几处。 “终于接敌了!”冯?道格宁子爵心中闪过一丝激动,他马上回头喊道:“命令高地步兵马上向维勒科山发起进攻,先攻下那座山头!布累步兵继续推进!” 他身后的扈从骑士立刻举起号旗。 河谷另一头也同样举起一面号旗。芬恩子爵远远地看了一眼,立刻骑士环绕之中纵马而出。他身后自有一位骑士端起号角,呜呜吹响。 悠远的号角声一时响彻河谷。 芬恩纵队的高地步兵开始脱离主阵,数千灰色战袍的步兵像是一条洪流一样漫过谷底的河床——在他们前方,布累人的轻步兵已经为他们‘踩’出了一条安全的通道——使他们可以畅通无阻地向着维勒科山方向发起进攻。 可惜的是攻击并未有预想之中那么顺利。 芬恩纵队高地步兵第二大队才刚刚进入黑松林,就听到森林中一声带着嘶嘶声的叫喊:“srko——!”如果他们懂得纳加语,一定会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投——!” 撒尼珥张开嘴。啸叫的长音穿透整片林地。隐藏在松林中的纳加一族的战士焦黄色的瞳孔中已经映入人类的身影,它们整齐划一地举起手中的长矛,向下方一掷。 一片惨叫响彻林间。 芬恩纵队高地步兵第二大队冲在最前面的第七分队几乎被这波矛雨完全覆盖,带头的百夫长拉斐尔爵士当场战死,一百五十名步兵只有三分之一幸免于难。 “rm!”撒尼珥马上命令自己的同族放平长矛,纳加禁卫军同时将长矛一架,前三排立刻形成一片钢铁丛林。 高地步兵第三、第四、第九分队此刻已经越过他们的战友,百夫长布罗德与他的同僚亲自督战,他一看到森林中的灰鳍纳加手中的武器就意识到不好——月形矛,纳加禁卫军!但这时撤退已经来不及,所有人都只能眼睁睁看着两支不同种族的军队撞在一起。 一声整齐的闷响,仿佛是长矛撕开链甲的声音。布罗德不由得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只见前面第一排黑刃军团士兵整整齐齐飞了起来,被抛飞回去,一头撞在岩石或者挂在树干上。 纳加禁卫军还在前进,高地步兵三个分队的阵线像是一层薄纸一样一捅即破。三阶军队面对一阶军队时展示出碾压一般的实力。布罗德看到纳加禁卫军几乎一瞬间就清空了他们前面的人类士兵,而后排的纳加正以整齐划一的动作在从背后取下第二支短矛。 这是他人生中最后看到的一幅画面。 森林中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被钉在地上的人类士兵的尸体。 撒尼珥抬头看了一眼,布兰多和他大概讲过黑刃军团的编制,眼下他们击溃的大约是人类的半个大队,但这就够了。 “收起族人的尸体,打扫战场。我们撤退!”它马上用纳加语向自己的所有属下下达了命令。布兰多并不打算在这两座山头上与黑刃军团作过多纠缠,王立骑士学院的士官生们原本计划将这里变成一处绞肉战场,但在他看来打绞肉战才是一件真正不划算的事情。 不过让出这两座山头。中央阵地真的守得住么 撒尼珥焦黄色的竖状瞳孔中也不由得闪过一丝疑惑。 芬恩子爵赶到维勒科山上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幅地狱般的景象。短短一刻钟之内,高地步兵第二大队就损失足足五个分队。四位百夫长,他在托阿斯被托奎宁的狮人包围也未遭受过如此惨烈的损失。 而且虽然那个骑士队长信誓旦旦地向保证他们是在经历了艰苦卓绝的战斗之后才终于击溃了敌人——那些灰鳍纳加——夺取了这座山头。不过芬恩不是笨蛋,他明显看得出来纳加是主动撤退的,否则他的手下会连一具尸体也没抢到? 算了。 子爵咬咬牙,总之完成任务就行了,他可不会为了这些无所谓的理由而主动去到伯爵大人那里认罚“立刻打扫战场,去向维托金伯爵回报我们的胜利!”芬恩狠狠地命令道。 他忍不住抬起头来看着战场中央,心中隐隐感到一丝不安,这仗打得也太诡异了。那些纳加为什么要主动弃守高地? 而在战场另一侧的马琴科山上差不多正在发生着同样的一幕。康斯坦丁男爵几乎是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些差点把他的纵队彻底击溃的‘伪白狮军团’以及年轻的士官生们扬长而去。 “他们撤退了?” “玛莎在上,是你在天上保护着我们么?” “谢天谢地!”康斯坦丁男爵无力地趴在地上,几乎欲哭无泪。 冯?道格宁子爵几乎第一时间得到了马琴科山与维勒科山被攻下的消息,那一刻他终于重重地出了一口气。虽然遇到了一些麻烦,但总算胜利在望了。 “公主殿下果然是打算放弃南面的高地。打算吸引联军的主力进攻中央的阵地么?想要掩护左右两翼?不,这应该是在诱敌深入真是狂妄啊。” 他脑子里一下闪过无数个念头,但目光也逐渐变得狂热而好战起来。不过既然公主一方敢把弱点暴露在正面,他们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对方愚昧地相信他们的中央阵地坚不可摧,但冯?道格宁子爵却不认为欧汀伯爵手下那些私兵能够靠得住。 “一击摧毁对方的妄想好了。” 他举起了长矛。 号角长鸣。 呜呜的号角声再一次响起。北方联军不再是层层推进。而是仿佛整个动了起来,由于马琴科山与维勒科山皆落入敌人之手,因此这一次他们终于能在正面完全展开。 三面来敌,维托金伯爵终于一次性投入了超过四个纵队的兵力。黑压压的军队形同一道漫过山野的洪流,但这洪流正逆流而上,从河滩、从溪流、从森林、从山野中全面发起进攻。 一面面旗帜在迎风而行,而那些崩解水晶零星的爆炸好像也转瞬被淹没在了人海之中。 这一刻所有人不禁都白了脸色,敌人实在是太多了。在丢掉了马琴科山与维勒科山之后,中央阵地在三面夹击之下是否能坚守得住,这实在是一个没有任何疑问的答案。 就依靠那些私兵? 布兰多脸上也终于出现了紧张之色。他不担心自己的计划会不会出现纰漏,却担心欧汀伯爵手下的私兵能不能承受住巨大的心理压力,如果他们一触即溃,那么就全完了。但他只有这一次机会,必须要将敌人的主力吸引至此。 “给我坚持住啊——” 布兰多心中呐喊着,但下意识拔出了剑。虽然还未接敌,但他已经感到贵族私兵的方阵已经开始摇摇欲坠了,不能再等了,必须让士气稳定下来。他高高举起大地之剑,手臂上的‘巴哈姆特之握’如同游戏之中一样具备自我变形的能力,完美地与天蓝色地铠甲融合在一起。金属的手甲像是一头蓝龙的爪子,看起来威风凛凛。 在他背后—— 山坡上的弓箭阵地中,贵族弓箭手终于等到了命令。他们同时从背后的箭筒中抽出箭矢,张开长弓——箭矢的箭簇已经被取下,取而代之的是闪闪发光的灰色水晶。 贝丝看着这些长弓手,忍不住摇了摇头,动作也慢了、而且还不标准。这些贵族私兵真是一无是处,而且人数也太少了,一千多名弓箭手,有一小半还是‘临时转业’的,这些人真的能发挥作用吗? 她很怀疑。 不过指挥官大人亲口说过,只要他们能开弓把箭矢射到敌阵中就够了。贝丝看着山下黑压压的联军,心想这倒不是什么难事,根本不需要瞄准嘛。 “准备——” 她也张开了手中的页岩长弓。 “射——!” 第三百三十二幕 XVI 布兰多视野中天与地之间的距离变得狭长而开阔,前面长矛手正在放低重心,闪亮的头盔依次下沉,长矛像是从一片头盔的海洋中升起。他隐约听到贝丝的声音像是海妖一样尖利‘射——’一片羽箭从他们头顶越过,在较远的地方化作一片黑点纷纷落下。 北方联军的队列像是一线蓝白相间的浪潮,这浪潮中产生了一系列爆炸。连续不断的爆炸闪光,尖啸的声音连成一片,锐利气流好像一瞬间就越过几十米的距离,带着残缺不全的金属圆环叮叮当当撞击在他的盔甲上。 强光闪耀着,布兰多忍不住眯起眼睛,在他正面布累的轻步兵已经开始进入最后的冲锋,他们的阵线完全成一个弧形,正在越过山溪的浅滩,崩解水晶不断在他们脚下爆炸开来,升起一团团水柱,不断有年轻的面孔在水雾之中倒下,而他的同伴则越过他的尸体继续前进。左右两侧大约五十米开外马琴科山与维勒科山北麓的密林之中,芬恩纵队与康斯坦丁纵队的步兵在树冠之下若隐若现,但一团团爆炸的闪光在树林中绽放开来——由于不用顾忌到误伤,弓箭手们几乎将所有的箭矢都投射到这两座山头上——爆炸产生的震耳欲聋的响声几乎要将地皮都掀翻过来,黑松的枝干被气浪折断、掀飞、与两支北方联军纵队的旗帜一起一面面倒下。 战场远处忽然也爆发出几点闪光。 布兰多立刻明白过来那是什么,魔法攻击!北方联军的巫师加入战斗了。几点火焰一瞬间划过数千米的距离,转眼变成头颅大小的火球,但一面面淡蓝色的水幕随即在贵族私兵方阵之上张开,火球轰然撞上水幕,化作无数红色的焰苗四散飞溅开来。 但爆炸产生的轰鸣还是使欧汀伯爵的私兵产生了阵阵骚动,阵型开始出现了乱七八糟的松动。布兰多暗叫不好,正想鼓动士气。但一个清晰冷静的声音却先他一步响了起来。 “不要后退,我在这里!我和你们在一起,与你们并肩作战!”公主殿下的声音坚定而从容。但少女紧紧抓住自己剑柄苍白的手暴露出她真实的心情。 “公主殿下!”布兰多猛然回过头,这才看到格里菲因公主正在自己不远处。 格里菲因公主看了他一眼,银色的眸子里写满了不安。但她回过头。庄严地喊道:“我是埃鲁因的公主!我将在这里,今天让我们的血流在一起!”王室的威严在普通人中还是具有极大的感染力,看到公主殿下也站在自己身后,贵族私兵们的骚动竟奇迹般地平复了下来。 芙雷娅见状也越前一步加入第一排,拔出长剑与贵族私兵们并肩而立。这位来自布契乡下的少女虽然呐于言行,也不会说出什么激昂的词句来鼓舞人心,但只要她双手紧握狮心圣剑还未后退一步,男人们又怎么好意思离开他们的位置,让她独自一人面对大军。 跟在她身后,还留在中央阵地的少数王立骑士学院的士官生纷纷以身作则。站到了队列的最前端。没有人说话,但他们身上仿佛闪耀着无法言明的精神,那一刻布兰多心中怦怦直跳,却又感到热血沸腾。 他放下大地之剑,放在胸前。昂起头看向前方。一线蓝白两色的浪潮正在穿过爆炸产生的烟雾带,北方联军的轻步兵已经越过了河滩,近在咫尺了。 冯?道格宁子爵苦不堪言地穿过爆炸,呸呸吐出嘴里的沙土。他抬起头,目光穿过一片烟火之色,奇怪地看到欧汀伯爵的贵族私兵刚刚从骚动之中恢复沉稳。“对方也有高明的军官啊”他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 两支军队轰然撞在了一起。 贵族私兵们齐齐伸出长矛。冲在最前面的布累轻步兵手中的战戟还够不到他们就已经被刺中,锋锐的矛尖洞穿布累轻步兵的斜面胸甲,将他们一排排攒倒在地上。远远看去,布累人在最前面的燕尾旗就像是麦茬一样轰然倒塌了一排。 贵族私兵后退了一步,但第二排的布累步兵已经用手中的战戟穿过长矛森林刺了进来。不过这些战戟全部徒劳无功的击打在大盾上,后排的贵族私兵将长矛穿过大盾之间的缝隙,准确地将这些漏网之鱼刺倒在地上。 但后排的轻步兵继续前进,越过他们同伴的尸体。贵族私兵不得不继续后退,由于各个方向上受到的冲击并不一致,虽然第一线的士官们声嘶力竭地叫喊着‘后退!后退!’但第一排的战线上依旧开始出现连续的断面。 布兰多心中正大叫不妙,但却发现对面的布累轻步兵也没有利用好这些断面,他们也不过保持着盲目的推进,他随即才反应过来一拍脑门,自己指挥的不过是一支贵族私军。而对方不过是一支由一阶都算不上的人类轻步兵组成的二线军团而已。 他松了一口气,自己实在是有些太神经质了。这毕竟才是剑之年,战场上环绕的也不是后世那些名噪一时的兵种。他冷静了一些,抬起头,看到层层叠叠的头盔、盾牌尖端、矛尖与旗帜的海洋之中,远处有一支地行龙游骑兵正在阵型之外游弋。 “是那家伙啊” 布兰多意识到对方正在等待机会,等待断面进一步扩大扩大到游骑兵可以抓住的机会。 他下意识地看向马琴科山与维勒科山北麓方向,而冯?道格宁正好在做同样的举动。年轻的子爵骑在地行龙背上看着芬恩纵队与康斯坦丁纵队的前锋已经出现在林地边缘——而在他们的正前方,正是贵族私兵三个方阵的左右侧翼。 “咦。比预料中前进得快一些。”冯?道格宁子爵微微一怔,他很清楚芬恩纵队与康斯坦丁纵队是个什么货色,但没想到对方在关键时刻居然硬着头皮穿过了爆炸。 天助西法赫啊。 但看到同样一幕的布兰多心中闪过的却是这样一个念头:“贝丝干得不错啊。” 贵族私兵的方阵背靠着昂尔克山一步步缓慢后退,而先前撤退的灰鳍纳加禁卫军与王立骑士学院的士官生们很快出现在了昂尔克山南麓他们的两翼—— 冯?道格宁子爵一瞬间就明白了布兰多想要干什么。将优势兵力集中在左右两翼,诱入并击溃北方联军在马琴科与维勒科山的突出部,使布累步兵的主力形成突出部完成合围“打旗语。”冯?道格宁子爵立刻命令道:“让芬恩子爵与康斯坦丁男爵撑住,告诉他们胜利在望了,不用顾忌。尽管投入全部的兵力。” 他停了一下“将我的命令转达给维托金伯爵大人,最好是请求他再下达一次相同的命令。” 传令的骑兵立刻向后离开。 战事已经逐渐白热化—— 由于受到反复冲击。贵族私兵的阵型已经开始缓缓向一侧倾斜,仿佛一块巨大的牛油开始融化,一角已经严重滞后了。冯?道格宁子爵敏锐地抓住了这一变化,他将长矛指向贵族私兵的侧翼高喊:“集中攻击左翼那个方阵,先打垮他们的主阵,胜利就是我们的!” 布兰多听到欧汀伯爵在自己身后声嘶力竭地怒吼:“小心那支游骑兵,不要把侧翼暴露给他们!”他第一次感到了危机临近,对方不愧是历史上的名将,若仅仅是指挥军队作战,他可能还真不是那家伙的对手。 “布兰多先生。”格里菲因公主白皙的脸蛋上一抹潮红,握剑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她在马上环顾四周,四周皆敌,仿佛身处一片汪洋大海之中,无穷无尽:“左翼坚持不住了!” 布兰多只对她点了点头。 “尼玫西丝。”他马上回过头高声喊道。 “在!” “指挥权移交给你。” 尼玫西丝回过头,黑色的发丝飞扬之下,布兰多看到她眼中的奇怪之色。但女骑士没有多问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布兰多先生,你?”公主殿下微微一怔:“你打算做什么?” 布兰多正在调转马头,公主惊讶的声音引得所有下级士官、甚至骑士们都回过头。惊讶地看到他们的指挥官离开一线,一个人向左翼疾驰而去。 他要干什么? 而在联军的打压之下贵族私兵的左翼方阵正在笨拙地后退,并一段段变得松散,渐渐被挤压成一个小小的三角形。而只要让冯?道格宁的地行龙骑兵绕到侧翼,崩溃似乎只是时间的问题。 已经无法挽回了。 指挥官大人疯了吧? 冯?道格宁子爵心中也是这样想的,虽然他并未看到布兰多,但对方的指挥官直到现在还没放弃左翼,收束中央阵型。反应实在是太过迟钝了,他忍不住冷笑起来,或许是太自大了。 无论多么高明的指挥,也需要合格的军队才能执行。那些王室的士官生们,根本不懂真正的战争是怎么样的。 他已经看到了贵族私兵的侧翼,甚至看到了那些慌慌张张的乡巴佬步兵惊慌失 trget=”bk”>" trget="bk">ttp:///”>书书网 trget=”bk”>" trget="bk">-更新首发措的脸色,那一张张惊恐的脸与当初那些奎托宁的野兽脸上的神色真是如出一辙,都是生命在面临绝望之前本能的反应罢了。 游骑兵放平了长矛,开始加速。 地面微微战栗起来,地行龙巨大的爪子每一次与地面接触,河滩上的卵石就仿佛注入了魔力似地翻滚着、舞蹈着——干燥的尘土升腾形成烟雾。但一支支闪亮的骑枪划开这烟雾——冯?道格宁子爵埋低身体,带着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将手中的长枪重重地向对方的阵形之中刺了近去。 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洞穿了椭圆形的巨盾,然而游骑兵继续加速,地行龙凭借体重的优势撞开巨盾。贵族私兵的方阵一瞬间就崩溃了,开始纷纷后退。 直到这一刻。冯?道格宁子爵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将胜利握在手中了。接下来欧汀手下左翼的溃败会席卷整个公主主阵地,然后布累的轻步兵与他的游骑兵将分割战场,就像他们在东方的战场上对那些愚蠢的狮人干的一样。 但正是这个时候。 他听到了一声悠远的号叫。 那号叫仿佛是从莽莽丛林之中传来,来自于茫茫无尽的荒野之中。那一刻年轻的子爵眼前仿佛产生了幻觉,看到大地一片黑暗,银月之下。巨狼在奔驰。 一声长号,之后山林震动。呜呜的狼嚎仿佛刹那之间穿透了莽林,穿透了时间与距离的,由远及近。在整个战场之上此起彼伏。 “狼?” 一道黑影遮住了冯?道格宁子爵上方的阳光,他抬起头,看到了那庞然大物高高跃起、黑色的皮毛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血红色的眼珠子里却带着冰冷的杀意。明明是正午之后,骄阳胜火,但年轻的子爵身上却感不到一丝暖意,只觉得浑身冰凉。 他下意识地举起长矛,长矛刺入那头巨大的黑狼皮毛,露出下面厚实的骨板——不,那简直是岩石。矛尖在岩石上划出一道火,这不是幻象,而是真实的存在。 冯?道格宁子爵清晰地注意到黑狼在半空一扭身避开自己的攻击,与他擦身而过。落在距离地行龙不远处的地方。 “好强的力量”冯?道格宁子爵感到自己手因为受力过度都在微微颤抖。而他抬起头来,看到昂尔克山麓的阴影之中,数百双猩红色的眼睛正在浮现,狼群在林地之间奔驰,而显然是在向他们所在的方向冲来。 “是狼!” “好多狼!”在他身后。布累的步兵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他们的新敌人。事实上整个战场上所有人都看到了黑色的狼潮正从战场的一侧涌入,森林的边缘凭空打开了一道道黑色的光门,那些巨大的野兽正一头头从中一跃而出。 “真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来了”冯?道格宁子爵终于反应了过来,忍不住心中暗骂。但他却没时间考虑更多,因为骑兵正在加速冲锋。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头与他交手的黑狼。那黑狼已经被地行龙远远甩到了后面,它似乎也无意来追击他们,而是掉头向后面的步兵冲去。 而整个战场上,无数黑狼正在作相同的动作。仿佛是一支行动整齐,纪律严明的军队。不,事实上真正的军队也无法做到这么行之有效的指挥。 冯?道格宁子爵心中一紧,他忽然意识到这些狼或许并不是山林中的魔物那么简单——是德鲁伊?不,德鲁伊可不会驭使魔物。 布累的步兵们忽然发出一声惊呼。 子爵大人立刻抬起头,那一刻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东西。黑色的狼潮正在从左右两边分开,仿佛是让出一条道路,而那道路中央,一人一骑正在狼群之中穿行。 那是布兰多。 布兰多也正抬起头看着他。 额头上一枚黑幽幽的水晶正在缓缓浮现,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布兰多将主阵地放在这里,相信的并不是欧汀的私兵,而是自己。以一人,敌万军,其实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现在,他就在用事实告诉这位子爵大人这个道理。 我,即是左翼。 天空中微微一亮,无数闪烁着青色光芒的风精蜘蛛正在从森林之中一一升空,转眼既在布兰多身后组成一个巨大的光阵。所有布累人的步兵都忍不住微微张开口看着这一幕,一天之前他们的飞龙骑兵曾亲身体验过这些小东西的威力,但现在——轮到他们了。 布兰多昂立在马背之上,只用剑向前一指。 一片金红色的光雨顺着他剑的方向倾泻而下,冲锋在最前面的地形龙游骑兵一头接一头被光柱洞穿,上百名骑士,几乎是转眼之间就化为了飞灰。不过叫他微微失望的是,冯?道格宁子爵果然是小心谨慎,竟然在风精蜘蛛浮空的一瞬间就带着几名亲卫掉头就跑,竟让他逃过这一轮打击。 风精蜘蛛的攻击毕竟还是有一定滞后性,布兰多再去寻找对方时,对方竟然已经混入了布累的轻步兵大队之中,甚至连自己的坐骑都丢下不要了——这让他忍不住暗叫这家伙实在是太贪生怕死了,也不知道芙雷娅是怎么干掉对方的。 不过这倒没有出乎他的预料,毕竟当时在安培瑟尔都不敢与他决斗的家伙,想想估计也没什么勇气可言。要知道,贵族中为了维护名誉即使是拼死也要与对手一战的可是大有人在。 布兰多摇摇头,并未继续命令风精蜘蛛对布累步兵展开攻击。他知道战斗还远未结束,元素能留一点是一点。而眼前这些敌人,已经没有什么威胁了。 在他面前,黑狼与岩豹组成的联合‘军队’正与布累人的轻步兵狠狠地撞在一起。不过数百头白银阶、黑铁巅峰的黑狼与岩豹也不过能将将抵挡住这个方向的数千大军而已。 布兰多在等待一个机会。 而布累纵队的指挥官们也在等待芬恩纵队与康斯坦丁纵队完成合围。 布兰多忍不住抬起头。 他的视野中映入的是马琴科山、维勒科山笼罩在密集爆炸声之中的山头。 芬恩子爵正在这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维托金伯爵的侍从,他大声叫嚷试图压过这可怕的爆炸震鸣:“你说什么?” “你说伯爵大人让我展开进攻?投入全部兵力?” 那侍从骑士点点头。 “是的大人,冯?道格宁子爵大人已经将各位冒着生命危险在第一时间将前锋投入战斗的行为如实汇报给了伯爵大人,而伯爵大人对芬恩纵队的顽强作风亦称赞有加,不过两位大人都希望阁下你能进一步投入更多的兵力支援前线,已经胜利在望了。” 两人都在声嘶力竭地大喊,仿佛只有这样才听到对方说的话,整个山头一片震颤,仿佛下一刻就要整个被炸上天似的。 但芬恩子爵脸上不禁露出了无比古怪的神色,他什么时候把前锋投入战斗了?他的前锋不是在第一次打击中就已经全军覆没了么?对方的‘法术’实在是太可怕了,他还从没见过这样可以一直持续不断的‘法术’。 “子爵大人?” “这个” 芬恩子爵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该怎么开口呢? 第三百三十三幕 圣白的战役 XVII 芬恩子爵哑口无言之时,河谷正面战场之上的布累步兵却遇上了麻烦,他们忽然发现纳加禁卫军与王立骑士学院士官生组成的轻骑兵忽然出现在了他们的侧面。原本阻挡在这两支军队面前的芬恩纵队与康斯坦丁纵队前锋像是冰雪消融一样,凭空瓦解了,冯?道格宁子爵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这是一个骗局。 那是幻术。 芬恩纵队与康斯坦丁纵队被死死压制在马琴科山与维勒科山上,他们手下的士兵根本没有胆量穿越爆炸与火海;但布兰多却命令纳加祭司团用法术营造出两支纵队的先锋已经抵达的幻象——利用空气中的水分改变光线的折射从而制造幻觉,这本来就是水系元素使的专长,而天生亲水纳加祭祀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更重要的是,布兰多熟悉对面的每一支编制,战旗与骑士盾徽都可以造假得一模一样——正因此,冯?道格宁子爵才像个傻瓜一样一头撞进了这个设计好的陷阱。 现在布累纵队的步兵在他的命令下单独向欧汀伯爵手下的贵族私兵发起了进攻,形成了北方联军唯一的突出部,而纳加禁卫军与王立骑士学院士官生组成的轻骑兵正毫无阻碍地绕到他们背后,形成合围。 冯?道格宁子爵只能指望芬恩子爵与康斯坦丁男爵良心发现能突然出现并挡住这两支军队。但马琴科山与维勒科山头上的爆炸已经持续了近五分钟,对方的弓箭手好像不要钱一般将那种会爆炸的箭矢覆盖到两个阵地上。形成弹幕阻断。他甚至不奢望对方的长弓手会因为耗尽体力而停下来休息一会,他只消看一眼就明白对方起码把弓手分为好几队,轮流使用。而以那两个废物的胆识,只怕对方把箭射完之前都不大可能出现在战场之上。 于是结果已经很难改变了。 这下轮到布累纵队的轻步兵背腹受敌,本来他们还有穿过公主殿下主阵地的妄想,但布兰多的出现却一瞬间粉碎了他们的一切希望。这些轻步兵们一瞬间就动摇了,虽然还在抵抗。但陷入重围之中崩溃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前线的变化很快反应到整个战场之上。维托金伯爵终于意识到自己被算计了,现在他要么继续投入后续的军队将布累纵队的轻步兵们解救出来,但天晓得这是不是又一个陷阱。或者干脆放弃布累纵队。重新发起另一次攻击。 但他身边的将领们未必会支持他的看法,在这个战场之上的所有北方联军指挥官都是相同出身为贵族之后,唇亡齿寒啊。他一时间面色变幻不定。心中大骂芬恩与康斯坦丁这两个废物,但还必须尽快作下决定。 因为布累纵队的步兵后面紧跟着菲尔德纵队的重骑兵与重步兵,这些全身覆甲、宛若一座堡垒似的地行龙重骑兵正准备开始加速。这片河谷就是一个巨大的斜面,重骑兵由下往上冲锋极其费力,他们只有一次击溃对手的机会。 “伯爵大人,下决定吧!”维托金身边都是他的老部下,何尝不明白自己的领主大人正陷入两难的境地,不由得同声说道:“无论什么样的决定,我们都会支持大人您的。” 维托金苦笑了一下:“现在唯一的办法是想办法将芬恩纵队与康斯坦丁纵队解放出来,只要他们能按时出现在战场上。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众人眼前一亮,这的确是一个解决的办法。“不如命令飞龙骑兵投入战斗吧,现在只有他们有这个机动力。只有从空骚扰对方的弓箭手,才能将芬恩子爵与康斯坦丁男爵解救出来。” 哪有那么简单,维托金伯爵忍不住摇了摇头。然而他却有些无奈,因为现在也只有这么一手牌了;北方联军虽然势大,但在这个山谷中却施展不开,如果不能一鼓作气拿下对方,这一仗只怕要打些时日了。 夜长梦多啊。 于是几乎一整夜都在调动的黑刃军团的飞龙骑又兵开始一一升空,等待他们的果然是以逸待劳的南方军团的飞龙骑兵大队。再加上布兰多那无时不在的‘天国武装’——至少北方联军的所有贵族指挥官都是这么认为的。 一时间天上地上一片昏天黑地,但起到的效果却极为有限,黑刃军团在加上地方部队的飞龙骑兵起码是南方军团飞龙骑兵的三倍,但战力参差不齐,加上飞龙并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战斗力起码又降低了一半以上,一时间竟被人数远少于他们的南方军团飞龙骑兵压着打。 这下北方联军的指挥官们都意识到有点不妙了,非但芬恩纵队与康斯坦丁纵队没有解放出来,战场上反而陷入了更大的僵局。而菲尔德纵队的重骑兵也开始加速,战场上已经是一片覆水难收的局面了。 而布兰多等待的正是这一刻。 北方联军的重骑兵正在越过繁遍布的川野,风云在他们头顶上汇聚,一个新的风暴正在安培瑟尔的外海汇聚起来,天色开始变暗,如果此刻在战场上伸出手,可以看到天空中已经轻轻飘起了一丝丝雨丝。 伴随着地行龙整齐划一的脚步,地面又一次开始震动了起来。这一次不同于游骑兵冲锋时微微的战栗,而是整个战场仿佛出都发出了轰鸣,如同滚滚雷声,从天边席卷而来哦。 而天幕之上,真正的雷鸣也正在隐隐轰鸣。 “海妖大人,请您与您的手下攻击那些重骑兵!”布兰多忽然喊道。 布奇l特好整以暇地看着那些人类的重骑兵,这是灰鳍纳加第一次在陆地上与人类作战,这对她们来说也是宝贵的经验。她半举起手来。四只又细又长的手指之间连接着彩色的蹼,在人类看起来很是怪异,但亦有着一种属于女性的柔美。 纳加祭祀团又一次开始施法,冰刀再一次在战场上空浮现。而她们的人类对手至今还没缓过气来,作为单系的白银阶元素使,又有海神的祝福这一天赋,这些海妖祭祀们比她们在北方联军不入流的同行在魔力的强大上远远更具优势。可以支持她们在更短的时间内重新投入战斗。 只是出乎布奇l特预料的是,她们还未来得及控制那些冰刃 trget=”bk”>" trget="bk">ttp:///”>书书网 trget=”bk”>" trget="bk">-更新首发的落点,整个空间好像一瞬间静滞下来。云层之间忽然衍生出无数银色的法则之线。这些线条将整个战场笼罩在内,法织出一个巨大的结界。 刹那之间,所有法术皆消弭于无形。 “咒文拆解!”布奇l特皱起了眉头。 咒文拆解。这正是法则巫师的拿手好戏。 但这么大范围、如此强大的效果,对方起码也得是要素阶的巫师。布奇l特显然并不熟悉人类的强大,但布兰多却知道出手的是谁—— 西法赫大公的手下的首席巫师,趋奇者加尔洛克,埃鲁因法则巫师的一座巅峰。 对方果然等不及了啊,不过终于等到这家伙出手了。 这也就够了。 他马上回头吼道:“安蒂缇娜!” “我在这里,领主大人!”贵族千金在人群之中大声喊道。 “就是现在!” “我明白了!” “所有人”布兰多忽然昂起头,仰天长啸:“堵上耳朵。” “啊?” 战局上的局势千变万化,即使是公主一方所有人也都被布兰多忽然召唤出的狼群惊呆了。公主殿下、欧弗韦尔皆不是见识浅薄之辈。他们一眼就认出了那是黑狼,黑森林之中算不上高阶的魔物。 但山民的传说之中,黑狼只会在灾祸之中才会成群出现,那就是狼祸。 “布兰多先生他?”格里菲因公主目瞪口呆地盯着布兰多额头上的散发着幽光的黑色水晶,脸色苍白地问道:“那是” 欧弗韦尔也皱紧了眉头。 “呵呵。”只有欧汀伯爵洒然一笑:“黑暗的君主牧狼而行,末日之前,灾难在后;说黑狼群是灾祸的征兆,那不过是女巫们的无稽谣言,山民愚昧才会迷信,我曾在信风之环见过真正的狼祸——然而即使是灾祸。人力一样可以克服。” “使我相信这一点的,正是布兰多先生。”欧汀伯爵笑道:“有人能在黑暗之中带来光明,我曾亲眼见证过这一切。” 格里菲因公主这才想起他的经历,微微释然点了点头,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地看了布兰多一眼。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更远一些,昂尔克山巅的森林之中,一个苍老的声音正在轻声吟诵着同样的话:“黑暗的君主牧狼而行,末日之前,灾难在后。他的眼中,世界没有秘密。” “预言正在一一验证。” “我王啊,你果然又回来了” 布兰多的长啸震彻山林,连他身边的黑狼都一并停了下来。下一刻,所有人都感到地面微微跳动了一下,那不是重骑兵奔驰时造成的震动,而是真正整个山谷都晃动了一下。 大片大片的士兵立足不稳倒在了地上,而菲尔德纵队的重骑兵更是不堪,刚刚开始加速的他们一排连着一排向前倾倒在地上,大批骑士甚至还没来得及上战场就自己摔断了脖子。 但这会已经没有人在意战场上发生的一切了。 因为可怕的轰鸣正在从地下传出,所有人都忍不住看向地下,地面正在微微摇晃,下面仿佛孕育着什么可怕的能量,那隐约传来的轰鸣仿佛是一头巨兽的嘶吼。 而它正在接近。 巨大的声源正在迅速接近地面,然后所有人都抬起头。忽然之间已经变得阴沉沉的天地之间猛然一闪,仿佛是一道闪电映得整个战场上白茫茫一片,但那闪电不是从乌云滚滚的云层之间降下的,而是从地下。 马琴科山的方向山头好像开了一个口子,从那下面涌出一片耀眼的白光。 “芬恩子爵完了”维托金伯爵看到这一幕,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惊恐地回过头,张大嘴向自己的部下嚷嚷着。 然而一片白茫茫的光芒之中,巨大的声音仿佛淹没了一切,一声尖利的巨响之后,一切都寂静了下来。每个人都看到自己身边的人在惊恐的大喊大叫,但只看到他们的嘴在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高亢的音波甚至吞没了一切杂音,但却奇异地反而使世界变得寂静下来,人们再也听不到一丁点声音。 然后恐怖如同尖啸的爆炸音一掠而过,仿佛一阵狂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向后一样,恐怖的冲击波像是一道明亮的圆环一样从战场上空一掠而过,然后不管是轻步兵、还是重步兵、还是骑在地行龙上的骑士,纷纷被狂风掀起,向后飞行了十几米才重新跌倒在草甸上。 山谷那一瞬间整个儿动摇了一下,仿佛安列克山脉这条北方的支系都要土崩瓦解似的。 白色的光芒一瞬间切断了从马琴科山到维勒科山中间这连接的一段。 良久。 当维托金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重新回过神时,他看向前方的战场,忍不住大脑一片空白。菲尔德纵队的重骑兵序列已经完全消失了,重步兵也消失了一半,一侧的史蒂文森纵队也消失了近三分之一。 马琴科山几乎消失了,维勒科山也被削平了近一半。 而两座山头之间的地面上只剩下一条深深的裂谷,裂谷之下犹如深渊,白雾缭绕。但维托金伯爵还没来得及从他那个一团浆糊的脑子里找出任何一条适合现在这个情况之下的命令,那些氤氲的白雾却仿佛活了过来,它们不断向上升腾,然而组合成一个庞大的、旋转的龙卷风。 所有还活着的人都忍不住抬起头,仰望着那离道地高达数十米并正在迅速扩大的风暴——它显然不仅仅是一道风,因为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庞大的威压降临在了战场上。 而一个威严的声音也随即响彻整个战场。 “卑微的凡人,感谢你们为我解开了封印”风中瓮声瓮气地传出一个雷鸣般的声音——天上风暴的乌云正在它头顶汇聚着,战场上的雨好像一瞬间变大了,云层之间也开始有雷电穿梭,然后一道道雷电汇聚在这旋风身上“但我讨厌有人打搅风至静的优雅。” 茫茫雨丝之中。 布兰多身边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惊呆了,但只有他抬着头看着这无比熟悉的一幕,心中只感到一片奇妙。 连出场台词也没变过啊。 那么这家伙的脾气也应该没有什么变化了,哈哈。 在战场的另一头,趋奇者加尔洛克忽然变了脸色。这位正在施法的大巫师忽然回过头,焦急地对维托金伯爵喊道:“快让你的部下准备应战,快,不然就晚了!” 事实上已经晚了。 那团风暴忽然发出一声极其不满地冷哼:“这是什么”云团之中一道击向空气中若隐若现的银色法则之线,然后爆出一团明亮的电弧“拆解咒文?” “你们竟用拆解咒文来攻击我?” “你们这是自寻死路,虫豸。” 加尔洛克抬起头,面色惨白地看着自己头顶忽然出现了无数雷电漩涡,然后无数闪电容这些漩涡之中延伸而出。 一时间。 战场之上一片闪电风暴交相辉映。 第三百三十四幕 圣白的战役 XVIII 维托金伯爵做梦也没想到两军交战的战场之上会突然冒出一个口气傲慢的庞然大物来,就算是传奇故事里也没这么离奇的事情,但他当然不会想到这其实是布兰多的杰作。早在前一天晚上,布兰多就已经在地下那座圣殿遗址的几处封印节点上埋设了大量的崩解水晶,时间一到封印自然被炸开,然后下面的‘暴怒者’阿德加——也就是正在战场上耀武扬威的那头巨大的风暴元素——自然会脱缰而出。 ‘暴怒者’阿德加在游戏中的等级有71级,换算成沃恩德世界对于实力的普遍认知也有法则巅峰后期的实力,就说它鼎盛期到达过极之境,只不过封印之后实力衰退罢了。这家伙既然叫做‘暴怒者”脾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由于玛莎大人与四大精灵之王定下的契约(tmt法典)的原因,元素生物天生对于法则的变化敏感,而这位阿德加大人也极其讨厌有人在它面前显摆法则法术。 这就是为什么夏尔一直到现在从来没有出过手的原因,作为一个资深‘玩家”布兰多可从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但北军联军一方可就没这么好运了,‘趋奇者’加尔洛克一出手就感到不妙——这位大法师当初在游戏开始时就有65级,也是真理之侧的强者,像他这个等级的强者对于危险与敌意大多异常敏锐——他马上就察觉到了阿德加对他产生的敌意。 阿德加就像是一团徘徊在战场上空的巨大云团,光是直径就超过了数百米。灰色的云雾在它的身体中无时无刻地翻腾着,不时向外放出一两道闪电。所有人都需要向上仰望才能一窥这位大人的全貌,而在它的眼窝的位置,有两个巨大的闪电漩涡,像是电球一般。 这庞然大物一出现,北方联军中的士兵们立刻发出一声恐怖至极的尖叫:“天啊,是怪物!” “胡扯。那是元素生物!” “好大啊!” 转身就跑的人不在少数,不过阿德加并不打算和他们计较,轻轻一声。一片金色的雷弧向战场中央的‘趋奇者’加尔洛克飞去。 老巫师脸都吓白了——元素生物由于生命漫长同等阶下也比人类强得多,何况这一只不知沉睡了多少年本身实力还要超过他一阶——连忙举起右手高喊道:“法则,阻断!” 只见一片六边形透明的盾浮现在他上空。每一面正好都挡在一道电弧前方,两两相撞,电弧顿时四散成一条条电蛇飞溅开来。 阿德加没料到下面那个人类竟然还有点实力,当然也是因为他实力衰退的原因,忍不住有点恼怒。只见它深深吸了一口气——构成身体的云团忽然膨胀起来,此刻安培瑟尔外海的风暴正在形成,瓢泼大雨重新降下,而阿德加仿佛从这风暴之中抽取了能量。一只乌云构成的‘手臂’忽然从它身体中生长出来,然后‘呼’一声抡过半个战场的距离,向加尔洛克压顶拍来。 这庞大的风暴元素虽然巨大。但却并不笨重,由于速度太快,那些战场上的士兵好像刚刚看到天空上那云团起了变化,下一刻一只将近二三十米宽的、由乌云与交织其上的闪电构成的巨拳已经近在眼前。 砰一声巨响。 闪电火仿佛汇聚在一点,但仿佛遭遇了什么阻碍。再由这一点扩散开来形成蜘蛛网一样向后抛射出无数电。那一幕简直就像是奔腾的水流撞上一和河中央的岩石向两边分开一样,只不过这水流是由一条条金红色的线条构成。 电弧被抛射向后,加尔洛克身后正好是一个密集的长弓手方阵,这些普通的人类士兵顿时遭了殃。电流简直就像是洪水一样从他们的阵地上洗过,几十名长弓手连一声惨叫都发不出来就被烧成焦炭,最幸运的至少也失去了一条手臂。 电弧过后。显露出下面的老巫师,加尔洛克脸色惨白,右手都在微微哆嗦着。他得感谢琥珀之剑的防护法术大多不需要引导,否则这一巴掌光凭力量怎么也把他震得口吐白沫、半身不遂身什么的。 元素生物是天生的元素使,但这不代表它们的力量就弱了。事实上与黑铁之民这些羸弱的种族不同,高阶的生物大多是有能力魔武双修的,像是风暴元素这样强大的元素领主,达到巅峰法则的领域之后,身体力量也不会逊色于一个开化要素的战士。 阿德加又一击未中,这位本身脾气就不怎么好的元素大爷顿时大发雷霆,从身体中放射出无数雷电落在战场之上,迁怒于那些普通士兵,可以说埃鲁因历史上最不要脸的boss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战场上顿时出现了大片的死伤,维托金伯爵看到这一幕差点眼一黑,而这个时候一直在后面督战的西法赫大公终于也坐不住——虽然从灰剑圣出现开始,这两天以来发生的每一件事都超出他的预料,但他现在终于感到事情有些脱离原本的控制了,好像对面那位公主殿下也不是那么好抓。 虽然心中在诅咒公主殿下已经被阿德加一道闪电给劈死了,但西法赫大公还是不得不下令让自己的贴身骑士出手。 阿德加还未来得及收回手掌,忽然滂沱大雨之中凭空烧起一团刺眼的金色明焰,一柄燃烧着熊熊烈焰的长剑带着这团火焰斩下,正好斩在阿德加手上。 元素生物毕竟不是鬼魂那样的虚体生物,何况在琥珀之剑中就算是虚体生物还要受一半伤害。风暴元素有25%的物理免伤,但这一剑下来依旧直接斩断了它的手掌——在外人想来风暴元素不过是一团旋风,即使是断了手一样能接回去。但其实不然,元素生物也是生物,它身体的任何一部分都是能量最直接的反应;它可以吸收风暴的力量,但并不代表它就是风暴本身——所以说焰发尼古拉斯这一剑是真正斩到了它身体上,令阿德加发出一声震彻山林的惨叫。 阿德加这一次真是狂怒了,不要忘了它不仅仅是法则巅峰的超级强者,还是一个boss。布兰多知道。即使是真实的沃恩德世界大部分时候还是遵从琥珀之剑的设定的,可惜焰发尼古拉斯与‘趋奇者’加尔洛克并不明白这一点,忽然之间。他们两身体周围就出现了一圈金色的电弧。 闪电牢笼。 这是第二阶段了。 ‘暴怒者’阿德加出现时将战场一分为二,因为事先知道封印的破点,所以布兰多这场爆炸之中几乎未损一兵一卒——除了几个被爆炸的气流吹飞摔伤的家伙之外。这里面就有卡格利斯这个笨蛋——而北方联军损失就惨重了,事先被布兰多诱入两座山头的芬恩纵队、康斯坦丁纵队连同他们的主帅一起全军覆没,菲尔德纵队的重骑兵与重步兵也几乎全灭,菲尔德爵士侥幸没死,不过也被随后赶到的王立骑士学院士官生活捉。 三个纵队,就是将近一万两千人彻底退出战斗序列。北方联军和布兰多打了半个上午损失都还没有这个的一半,这个损失对于王国来说即使在历次战役中也算是惨重的了。 更不用说原本在这个战场上的布累人的轻步兵不是战死,就是被俘虏。由于阿德加的注意力完全被西法赫大公身边那个倒霉催的大巫师给吸引,布兰多乘机指挥手下收拾战场,于是累人这些轻步兵就成了战场上的弃子。失去了希望之后,也只能缴械投降。 这样一来,北方联军在战场上就失去了四个纵队,这起码是对方兵力的三分之一。何况阿德加这怪物还在这里呢,北方联军还有得忙。 布兰多抬头远眺。战场上已经出现了两个巨大的电流牢笼。他心下忍不住好笑,这下焰发尼古拉斯和‘趋奇者’加尔洛克恐怕要吃大亏了。 果然,焰发尼古拉斯和‘趋奇者’加尔洛克对于出现在自己身边的这一圈电流大吃了一惊。要知道他们都是真理之侧的强者,而只要踏入要素之境,每个人身边都会有自己的独特的法则之线——一个真理是,外界的法则是很难在不触及他们的法则之线的情况下进入他们身边的。 这就像是布兰多当初很难通过控制法则之线利用‘必中’技能去控制那个圣殿骑士一样。 焰发尼古拉斯和‘趋奇者’加尔洛克根本想都没想过这种可能性。以至于那一圈电环一出现在他们身体周围,他们便措不及防地撞了上去。 布兰多几乎可以预想他们的惨叫——虽然两人都是有头有脸之辈,能走到这一步性格也不可谓不坚强,愣是一声没吭——不过这不代表他们没有受伤。事实上战场上空当时就爆发出两团明亮的电光,等电光退去,‘趋奇者’加尔洛克还好,毕竟他是个巫师,身上有许多保命的小魔法道具来替他抵挡这一击。而焰发尼古拉斯就有点窘迫了,一头漂亮的火焰色长发尽数被烧光,露出一个闪亮的大光头来,身上还在冒着缕缕白烟。 看来以后这家伙再叫做焰发尼古拉斯就有点名不符实了,事实上布兰多连外号都给他想好了——余烬光头尼古拉斯。 当然布兰多——或者说苏菲内心阴暗,这里暂且不提。其实他早就料到焰发尼古拉斯和‘趋奇者’加尔洛克的遭遇。闪电牢笼是暴怒者’阿德加的战斗进入第二阶段的标志,这个世界中果然也不例外。这其实是一个boss技能,它本身也无甚离奇之处,不过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可以忽视法则之线的影响。 大约也只有元素生物这类对于法则天生敏感的存在才能创造出如此匪夷所思的技能,这个技能的实际效果是除非你保持不动,不脱离闪电牢笼的范围。否则一旦碰触电弧,立刻损失一半生命。 这个技能的伤害虽然可以被一些魔法装备诸如护盾戒指、替命护符所吸收,但却无视一切防御与魔法伤害减免,换句话说,就算是布兰多高达100多的意志过去该承受多少伤害是承受多少伤害。 当初玩家为了应付这个技能可谓是苦不堪言,因为这个电笼会持续十秒,而且是针对场上所有阿德加有仇恨的目标一齐释放。这意味着在这十秒之内你无法闪避,只能干站着防御‘暴怒者’阿德加的一切攻击,这对当时的玩家来说简直是一个噩梦。 不过让布兰多有点好笑的是,其实这个技能对于焰发尼古拉斯和趋奇者’加尔洛克来说并不是那么具有威胁性;因为当初玩家开荒这个boss的时候等级可没有这两位这么离谱,一个70,一个71级,那时候玩家最高的好像才55级。 可以说尼古拉斯和加尔洛克完全有能力硬抗‘暴怒者’阿德加十秒,但却吃了不熟悉技能的亏。这些元素生物大多来自上古,它们的技能系统和现在可完全不一样。 布兰多还没来得及想完,就听到战场上忽然响起了如雷的轰鸣:“哈哈哈,愚蠢的凡物。”阿德加的笑声嚣张到没边,看来一击得手令它十分得意:“在我的闪电牢笼之下,你们最好是乖乖等待雷霆的审判,贸然行事,只会得不偿失!” 巨大的声音在战场之上回响着。 我靠。 布兰多好悬没吐一口血,这家伙虽然头衔是‘暴怒者’阿德加,但其实玩家一直管它叫‘脑残者’阿德加,这傲慢自大的家伙有一个极为不好的毛病就是会把自己的技能显摆出来,好像生怕别人不能击败它似的,没想到在这里还是一个德行。 焰发尼古拉斯和趋奇者’加尔洛克都是埃鲁因成名已久的大师,何其敏锐,他们对视了一眼从各自眼中看出了相同的意思。果然,接下来闪电牢笼只要一出现,两人就定身不动,然后由加尔洛克来施展防御法术,一时间阿德加又奈何他们不得。 此刻战局已经陷入了僵持,但明显对于布兰多一方有利。在公主一方看来现在是最好的撤退的时机,指不定阿德加能把北方联军拖在这里一天的话,说不定他们就可以彻底逃离安培瑟尔。 但没想到布兰多好像没有要撤退的意思,而是站在瓢泼大雨之中好整以暇的观战——这都叫什么事啊!公主殿下不好意思对布兰多发号施令,只好把芙雷娅叫来,问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可没想到这位王国未来的女武神也是一脸天然地答道:“布兰多他就是这个样子,好像做事情分不清轻重缓急似的。当初在布契逃亡的时,他当时明明都差点要死了还向我学习战地急救,真是气死人了” 我不是问你他的性格! 半精灵公主叹了口气,只好挑明了说道:“芙雷娅,要不你去问下布兰多先生,我们要不要先撤退?” 芙雷娅这才明白过来,认真地点点头,然后牵着自己的战马过去询问。 “撤退?” 布兰多微微一呆,这个时候马尔高地圣殿遗迹这个副本已经处于战斗状态。按照游戏之中的经验这个时候选择离开副本区域的玩家会成为阿德加的首要仇恨,虽然不知道真实的沃恩德世界还有没那么离谱的设定,不过布兰多可没而打算去惹毛这位脑子有点不大清楚的元素大爷。 “不,现在可不能撤退。” “恰恰想反,让大家休整了一下,我们准备应对接下来的战斗。”布兰多抬起头,克鲁兹人还未出现在战场上,他可不认为炎之圣殿会如此善罢甘休。 就算是退一万步说克鲁兹人不插手埃鲁因的内战,但帮他们对付一头风元素也是天经地义的。 大战才刚刚进行到一半呢。 第三百三十五幕 圣白的战役 XIX 克鲁兹人创世的史诗‘苍之诗’上提到四大精灵之王极其下属元素皆是这个世界的镇守者,然而这个约定仅仅只限于它们与玛莎之间,这些元素本身暴烈而狂怒,人类很少能与它们和平相处,就像是现在一样—— 闪电牢笼难以奏效之后,‘暴怒者’阿德加直接跳入了第三阶段,布兰多见状吓了一大跳。顿时失去了看戏的心情,马上回过头高喊道:“公主殿下,请马上下令让所有人队退入昂尔克山南麓!” 众人还不明就里,但忽然之间地下传来一阵闷响,如同建筑坍塌的轰鸣。他们抬起头,但见阿德加所在的裂缝之中无数暴怒的旋风元素从圣殿的遗址之下一涌而出,同时上空紫黑色的雷云涌动,开始降下下成片成片的闪电风暴。 那一幕仿佛黑之预言书上描述‘最后的审判’降临的一幕,‘天地之间皆是末日的景象,电和火从云层之上降下,黄昏的骑士在火雨之间骑行,然后烧尽一切’。所有人都脸色苍白,欧汀伯爵手下的私兵们更是吓得手足发软,公主殿下脸上也是失去了血色、但她稍作镇定,立刻下达命令道:“欧汀伯爵,王立骑士学院的士官生请你们立刻向昂尔克山方向后退,布兰多先生,你带领我们的纳加盟友也一齐后撤。” 布兰多回头看了那天崩地裂的景色,在场众人之中大概也只有他不觉得害怕,反而感到这一幕如此熟悉。玩家渴望探求与冒险的因子在他的血液之中燃烧。他再转过头,补充了一句:“还有记住不要离开这座山谷的范围!” 格里菲因公主看了他一眼,认真地点了点头。 其实不需要命令,战场上空的南方军团飞龙骑兵已经开始后撤。所有人都进入森林之后。最后离开的是灰鳍纳加,大海妖布莉奇特路过布兰多时用漂亮的明黄色的眼睛看了他一眼,用沙沙的声音说道:“你不是个优秀的指挥官,但却是个优秀的先知。” 布兰多心中微地一突。迷惑地看着她。 “你不用奇怪,水告诉我一切。”大海妖布莉奇特向他行了一礼,然后拿着自己的仪祭用长刃滑入森林之中。长长的尾巴像是一条蛇一样。 “她对你说了什么?”撒尼珥也跟了上来,难掩好奇地问道;大海妖布莉奇特在灰鳍纳加中地位极高,它还没见过她对那个男性生物加以颜色——不管对方是纳加。还是人类。 “她说我是神棍,你看我像吗?”布兰多回过头,微微一笑。 撒尼珥考虑了一下,认真地回答道:“我看有点像。” 的确是很像,以至于格里菲因公主等到所有人都上山之后,落后一步等到布兰多最后走上来。她用银色的眸子仔细注视这个男人,然后问道:“布兰多先生,你是不是早已知道马尔高地的地下这座圣殿的遗迹之中封印着这头怪物?” 她问出的正是所有人心中的疑问,若非如此则便不能解释为什么他力排众议要在此地与北方联军决战。何况下令制作崩解水晶的也是他,他命令一队蜥蜴人将大批水晶运入地下的事情瞒不住其他人。 顺便提一句。那条通往地下的甬道也是布兰多发现的。 巧合太多就不是巧合了。 布兰多知道不能隐瞒,于是点了点头,“是的,”一头马驹大小的黑狼经过他身边,亲昵地用头蹭了蹭他的肩膀。布兰多顺手摸了摸它毛茸茸的额头。狼群正在从两人身边穿行而过,公主殿下只在传说故事中才听说过如此奇异的景象,亲身体验的时候忍不住轻轻屏住了呼吸。 “安列克高原之上曾经是银精灵的圣地,这里埋藏着许多秘密。这座圣殿就是其中一座,另一座在法奥附近,那一座遗迹比这一座大得多。上古的战争使许多历史埋入地下。但这些历史仍旧记录在巫师们古老的文献之中。”布兰多答道。 公主殿下沉默一时,她早已知道布兰多知道许多常人所不知道的秘密。但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掌握这些知识的,就仿佛生而知之、全知全能一般。 她想了一下,问道:“布兰多先生不,剑圣大人的后裔。你说你对你祖父的事迹一无所知,而你的经历在我们看来像是一个传奇;你克服了普通人无法想象的艰险与困难,才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们皆知道,你的将来无可限量,如果你想要,地位与权力,甚至是女人都唾手可得,但你为什么要选择帮助我?” 她有一句潜台词没有问出来,今天回首,不难发现布兰多从离开里登堡以来的一举一动皆是在为今日准备。他毫不掩饰地表示出对于她——埃鲁因的公主殿下一派的好感,并且在科尔科瓦王室最困难的时候无条件地出手相助。 如果布兰多是秉承剑圣达鲁斯的遗志而来,她或许并不会感到奇怪。但偏偏不是,布兰多的传奇是他一个人的史诗,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祖父就是埃鲁因历史上那位鼎鼎大名的剑圣。 格里菲因公主从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无缘无故的爱,就像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一样。 还是问出这个问题了啊。布兰多挠了挠头,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对于他来说也的确难以回答。总不能说上一世的爱和恨延续到现今这具灵魂之上,让人无法忘怀罢? “呃大概是因为有些人天生值得被帮助吧,再说公主殿下如此美丽,难道不值得帮助么。” “布兰多先生打算用这个答案来敷衍所有人么。我想即使是你的属下,也需要一个理由吧?”格里菲因冷静地问。 这还真是击中了布兰多的死穴。他回过头。注意到卡格利斯与安蒂缇娜都在悄悄关注这边的动静,的确,过去他的所作所为可以让聚集在他身边的人不问原因。因为他们相信他可以带领他们创造奇迹。 但拯救一个衰老的王国需要的不仅仅是奇迹,终有一天,他们需要一个共同奋斗的目标。 “其实我也不明白,公主殿下。但我想王国也有过复兴,不过转瞬即逝。一两个强者最终也无法改变历史。王国需要的或许不仅仅是强大的力量,而是这样的力量为什么样的目的而服务。” “是立志于根除这个王国错误的一切,还是仅仅维持它腐朽的统治。公主殿下你心中不是已有答案了么。而你的答案,正是我的答案。”布兰多缓缓答道。 他闭上眼睛,旁人以为他在说王国的第二次复兴。但布兰多说的其实是埃鲁因的最后中兴。那是这个王国的最后一幕大剧,却落下了令人遗憾的帷幕。 格里菲因公主怔怔地看着布兰多,攥紧了拳头,她心中其实早已想到这个答案。但她闭上眼睛,强忍着自己不因为激动而流下泪来。 她要维持这个王国的统治。 并不是因为科尔科瓦王室必须要千秋万代。 而是为了继承先王与自己的理想,重现那个埃鲁因历史上最为光辉的时代。但她的光辉不是属于贵族,而是属于整个王国,所有人。甚至那怕科尔科瓦王室不再维持统治,她也要圣白的荣光不至于褪去。 从那以后,埃鲁因将作为一个国家闪耀于沃恩德的历史之上。而不是贵族的附庸与舞台。如同先君埃克在这片土地上所承诺的誓言——狮心剑所应证的不是这片土地上的统治永远延续,而是荣光属于埃鲁因人。 直到那一刻,这个古老的国度才会由内而外地强大起来,焕发出新生与活力。 布兰多默默看着这个柔弱的少女——历史上她从未有过同伴——甚至除了少数玩家,没有人知道这位公主殿下真正的理想。那怕是支持她的贵族,也不明白她的坚持是什么。 为了获得王党的支持,为了获得安列克公爵的支持,她不得不一次次妥协。甚至有玩家污蔑她为政治妓女——但她不得不保有贵族的统治,以维持她实现那个最终目标最基本的要求。 只是历史的发展往往不总如人所预料,这正是这位公主殿下悲剧所在。 她不得不一次次与自己的理想背道而行。虽然尽力弥补,但却最终难以挽回。在她终于决心割舍过往一心向前时,那些曾经由她一手提拔的新兴贵族、支持她的王党立刻弃她于不顾。 但或许一开始她就应该跳出这个陈朽的思维,去赢得真正应当支持她的人的帮助。但她毕竟是生长于王室的公主,深深地畏惧贵族根深蒂固的力量。 但终于有一个人站在她背后了。 布兰多默默地想着,也许这就是一个改变。让她明白她所能依靠的不仅仅是王国的贵族,这个古老的王国有着更多的人希望改变,像是芙雷娅、像是安蒂缇娜、甚至是卡格利斯这样贵族的后代,只是他们无法言明,无法看破历史的迷雾罢了。 但他却能一眼看穿未来的一切。甚至不需要却猜测,历史与未来就在他触手可及的身侧。布兰多明白,什么是对的,什么才是错的。 北方的贵族们沉迷于往昔的权力,他们的一切努力不过是想要延续现下的景况。但终有人立志于革除旧日的弊端,明白这个古老的王国必须在它的废墟之上获得新生。 他回过头,看到卡格利斯躺在简易的担架上在不远处向他挤眉弄眼。而安蒂缇娜则是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好像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格里菲因公主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的目光不禁越过布兰多的肩膀,银色的眸子里映入河谷之中阿德加在北方联军中肆掠的景象,轻轻叹了一口气。 “谢谢你,布兰多先生。” “虽然埃鲁因人还是不可避免地自相残杀,但失去了半个黑刃军团之后。北方的贵族们会重新考虑他们的立场。炎之圣殿如果不希望埃鲁因陷入长时间的内战,说不定会转而向我们妥协。” “王国必须经历新生的阵痛,但总好过缓慢地放血,安培瑟尔一战而尽全功。布兰多先生一个人改变了埃鲁因的未来,让更多的埃鲁因人免于战火,我是替这个古老的王国向你道谢。” 她这句话实在是有感而发,安培瑟尔的危机看似凶险。但其中也蕴含机会。王党、北方贵族包括她自己都在寻找破局的关键,但北方的贵族抢先发力,炎之圣殿的加入更她和王党一派始料未及。眼看局势已经无法逆转。 但就在这个时候,布兰多却以一己之力改变了整个局势。 她见过许多人,但眼前年轻人就像是一个异类。他拥有权力、拥有力量。但在他身上看不到王国贵族身上那种惯有的老练与狡诈。甚至连她自己身上也不可避免地带上了这样的烙印——因此她才可以面不改色地将自己或是他人视为政治的筹码。 但布兰多身上没有,只是短短的相处,她就能明白这一点。她无法理解那种自由、无拘无束却又坚定的气质,这样的气质在贵族看来可笑得幼稚,但或许正是这样的人才能改变历史。 公主殿下看起来轻松了许多。 但布兰多摇了摇头,不得不打击她刚刚好过了一些的心情:“公主殿下,恐怕没那么简单。你把炎之圣殿想得太简单了。” 他不是危言耸听,而是亲眼见证过那些家伙的贪婪与傲慢。埃鲁因人失去了他们的荣誉,炎之王的后人何尝不是如此?只不过克鲁兹帝国家底丰厚,而埃鲁因风雨飘摇罢了。 格里菲因公主微微一皱眉:“布兰多先生。你是说炎之圣殿会撕毁神圣的盟约,插手埃鲁因的内战?这不可能吧?” 的确,这是千年之间未有过的事情。 但今日不同往昔。 布兰多知道大魔潮的来临就在眼前,许多预言上都有只字片语提到这场巨大的变革。炎之圣殿传承久远,不可能对此毫无准备。事实上接下来的圣战正是这场变革带来的一系列连锁反应之中的一环而已。 圣殿之所以如此重视这次圣战,也正是源于此。他们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向附庸国妥协,更不用说炎之刃的残片还在他身上。 虽说炎之刃又不是什么非要不可的东西,当然能拿到神器固然令人心动,可这世界上不只有一把神器啊,为此不值得赔上小命。 可现在由不得他选择了。 因为奥塔莱丝已经告诉他。那玩意儿已经与他绑定了。简单的说,除非把他给干掉,否则炎之刃就归他了。 听起来很美妙,实际上却危机重重。 布兰多看了公主一眼,点了点头。公主殿下不知道历史正处于变革的最紧要关头,判断错误也是情有可原,何况埃鲁因诸国在圣殿统治之下数个世纪之久,任何人都不会敢轻视圣殿的威严。 格里菲因公主一时沉默下来,她也不知道如果圣殿插手,她应该如何抵抗。虽然还有风后圣殿——但圣奥索尔的风精灵只要克鲁兹人不试图吞并埃鲁因,是绝对不会出手的。 她不禁咬紧了唇,不知不觉之间,下唇都咬出了丝丝血丝。 但布兰多却抬起头了。 天空中阴云密布,下面河谷川野之中阿德加正与北方联军打得不可开交。但正是这个时候,布兰多却感到天空上传来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那仿佛一片平静的湖面之中投下了一颗石子,在整个战场之上荡起圈圈涟漪。 “布兰多,那是传送门反应。”奥塔莱丝的声音忽然在他心中响起。 “我知道。”布兰多点了点头。 他太熟悉了。未来的沃恩德的战场之上,集群传送几乎是最常使用的战术之一,大规模的传送门开启时,往往是战场之上最震撼人心的一幕。 但这一次上空的传送,却令布兰多感到心悸。 那是火焰之扉。 安培瑟尔的外海之上,天地之间此刻已经是一片水的世界。 一支静谧的舰队静静地停靠在圣白湾外海上空,埃鲁因皇家舰队第一级战列舰旗舰‘胜利号’上皇家海军士官们在大雨之中昂首列队,仿佛在等待检阅。 远处的天空中传来一声清越的鸣叫穿透雨幕,一头埃鲁因亚龙振动双翼从雨中显露出身形,它一瞬间接近了这支舰队,然后落在‘胜利号’的甲板之上。 飞龙拍打了两下翅膀,从它背上跳下一个人来。 “舰长!”士官们立刻齐声喊道。 “很好,”埃鲁因皇家第一舰队舰队指挥官雅尼拉苏伯爵看了自己的部下一眼,严肃地答道:“拿我的大衣来。” “舰长?” “安培瑟尔已经进入战争状态,公主殿下下令,第一舰队准备出发。” 甲板上立刻发出一阵激动地欢呼。 雅尼拉苏伯爵抬起头,船上已经是一片忙碌的景象,魔导动力核心开始充能旋转,而几名身着银袍的法师也来到‘胜利号’最高处的魔法舵处就位。 “方位,伯爵大人。”‘胜利号’第一舵舵手,银袍法师法师长‘银焰’ 戴维德在确认了手下学徒的一切程序就位后,才抬起头冷静地问道。 雅尼拉苏伯爵回过头看着茫茫雨幕之中。 “定锚点坐标:128,22,全舰队就位,状况一级。启动圣白湾秘密定锚点,计划代号——圣白的战役,听我命令,准备跳跃。” (ps:开始有点卡文,不过强迫自己写着写着就顺了,所以今天稍微晚了点。先道个歉,嘿嘿,另外求票票。 另外说一句,闲来无事时画了个罗曼的形象,待会看看怎么传到起点,各位可以参考下) 第三百三十六幕 圣白的战役 XX 紫黑色天空上一条闪电蜿蜒,云层沸腾如粥,中央忽然出现一个红点,如同落石击水在半空上荡开一圆涟漪,红圈向外扩散出半里直径。 ‘嗡’一声轻响。 “布兰多,这是”奥塔莱丝的声音有些小心。 “我知道。”布兰多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的发生。 山林中公主一方的士兵们终于注意到了头顶之上的异变,他们动作有些僵硬地抬起头,看着红圈之下渐渐浮现出一个巨大的虚影。 那是一艘战舰—— 四层火炮甲板、舰艉高耸如楼的巨舰正在从虚影逐渐转化为现实。而在它身畔,三个较小的红圈又依次展开,然后三条小型的护卫舰一一浮现在风暴之中。 紧接着,十二个红点在上空闪现,身披金红色的骑士手持焰形长剑在舰队之外形成一个圆环。 “是炎之圣殿!” “炎之圣殿的舰队!” 突然出现的陌生军队终于影响到了整个战场,连阿德加也不禁抬起硕大的头颅注视半空忽然闯入的不速之客,紧接着北方联军的士兵们也纷纷放下手中的武器昂头仰望。 更多的红点正在暴风雨之中纷纷闪烁,如同红蝶翩舞。每一次红光闪动,之后就留下一名全身覆甲,骑在银色飞马之上的重装骑士。 之后一片更加广袤的红点在数英里的天幕上彻底铺开。红光之后,半天之上出现了茫茫一片的僧兵——每一位僧兵身后都加持了火焰的双翼,仿佛是金色的天使。 战场之上竟是一时沉寂。 “金焰女神舰艏像。十三面风之帆,四层甲板,110门火炮”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布兰多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 灰烬级一级战列舰,佩兰号。 圣殿骑士团。 炎之圣殿下属武装,‘火之权杖’。 十三页青色光帆在暴雨之中展开成一堆青云——半空之上的巨舰正在缓慢地转向,舰艏半裸的女神像在暴风雨之中闪闪发光——正是金焰女神的船首像。 四艘战舰依次转过船身。用一侧的船舷对准了风暴元素阿德加。 阿德加沉睡了近千年,千年之前它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东西。但正是这一刻,它敏锐地感到巨大的危险笼罩住了自己。 风中传来克鲁兹人的号令声。 “巫师就位!” “打开炮门!” 下一刻,四艘战舰猛烈地一震,它们的一侧舰身忽然喷射出猛烈的火光。“啊——!”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暴怒者’阿德加发出了一声震彻天地的惨叫。 一片明亮的爆炸焰火忽然在夜空之中炸开。 克鲁兹人将所有的火力倾泻到这头巨大的怪物身上。虽然这一时代更先进魔导动力与崩解水晶还未投入开发,哈泽尔人设计的老式注魔火炮的威力还远远不足以对这头风暴元素产生实质上的威胁,但剧烈的疼痛还是让‘暴怒者’阿德加下意识地昂起头。 就是那一瞬间。 十一名圣殿骑士同时举起剑,一剑刺向阿德加的‘咽喉’——十一条金色的光芒从他们手中的焰形长剑剑刃之上延伸而出。一瞬间将阿德加彻底洞穿。并如同十一根金线将这头怪物死死锁在地上。 比起之前四艘战舰那铺天盖地的火力,眼下这对阿德加来说才是致命的一击。十一名开化要素的高手,就算是平时它也不敢硬接。更何况是击中要害。 阿德加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身体之中闪电大作,变得明亮得惊人。仿佛随时都会崩溃一般;但这头怪物不愧是琥珀之剑早期版本之中排的上号的boss,即使身受如此重伤还是没有立刻毙命,反而被激起了凶性,反手一击,挥舞起巨大的巴掌一掌向半空之中扫去。 风暴元素体型巨大,这一掌几乎就涵盖了半个战场上空。十一名圣殿骑士不敢硬接。赶忙四散而开,而他们身后的三艘护卫舰就到了霉。 其中一艘直接被阿德加扫个正中。青色的防护罩才刚刚来得及亮起就一瞬间发出炽白色的光芒,然后轰然碎裂,被阿德加一巴掌从半空中扫向远处的丘陵之中。 大约几秒钟后,那个方向才升起一个明亮的火团。 但正是这个时候。 天空上厚厚的云层忽然微微一动,云层仿佛向着一个方向旋涡状汇聚,而在漩涡的中央金红色的光芒一亮——‘轰’一声巨响一道火红色的光柱从天而降。仿佛一柄赤红利剑直刺向‘暴怒者’阿德加的头顶,转瞬之间将它洞穿,钉死在地面上。 战场中央那团风暴顿时定住了。 风雨之中仿佛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然后一眨眼的时间之内,无数闪电从‘阿德加’身体之中蔓延而出,连带着将它的身体扯成粉碎,化作漫天的云雾消散在暴风雨之中。 然后战场上的所有人才看到云雾之中那个身披长斗篷,的高大骑士从一片闪电之中拔出自己的长剑。 那是圣殿骑士团的副团长,金焰之剑威廉姆斯。 北方联军顿时发出一声欢呼。 震彻一片。 圣殿骑士团副团长威廉姆斯平静地注视着地上的一片蝼蚁,面上找不出一丝多余的神色,只是一条条金色的法则之线环绕在他长长的斗篷之外,双眼也变成了一片金色。 他手驻长剑,低头俯瞰,漫天雨丝还未进近他身体三尺范围就一一化为白烟,然后又融入周围的雨色之中。 他没有说话。 地上也很快寂静了下来。风暴元素阿德加消散之后地上只余下一片爆炸之后留下的余烬,那些小型的风元素也纷纷四散逃逸了,没有人会想到去挽留它们。 威廉姆斯很快看到了山林中那个一袭银装的小姑娘。 那一刻。格里菲因公主也看到了他。少女昂立于雨幕之中,面色苍白,银色的眸子里映着一丝雨色,但内里却蕴含着比往时还要明亮的光芒,仿佛燃烧着一团熊熊的烈焰。 那一刻,威廉姆斯竟产生了一丝错觉,仿佛又看到了曾经那双无比明亮的眼睛。但他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一下。 “小公主,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带领你的手下出来请降,我可以免你们一死。”威廉姆斯轻声说道,但他的声音仿佛传遍整个战场,让每一个在场的士兵都能够清楚地听到。 “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做?!”格里菲因公主紧紧地攥着拳头,咬紧了牙关:“你们在神圣的盟约之前立誓,那誓言是如何说的?你们说会公正对待圣殿之下的每一个国家,但今时今日。我看到的只是属于克鲁兹人的炎之圣殿” “若有一日炎之圣殿背叛了所有人。难道就不怕遭到所有人的背叛么?” 布兰多看到她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着。 威廉姆斯没有说话,连借口都懒得找。他淡淡地答道:“这就是你的答复么,公主殿下?很可惜。无论你怎么说,都无法改变你今天必须属于失败一方的下场。” “因为这就是圣殿的意志。” 格里菲因公主顿时像是被雷击中一样僵在那里,银色的眸子里写满了悲愤。 威廉姆斯看了她一眼。不屑地摇了摇头:“公主殿下,要么投降。要么就让他们与你一起陪葬。” “你只有半分钟考虑。” 声震山野。 灰剑圣梅菲斯特扛着长剑,忽然停了下来,抬起头看着自己身前不远处的地方忽然打开了一道金红色的大门,一个身穿主祭长袍的老人从中跨步而出。 然后他身边又打开了九扇光门,九名圣殿骑士从里面依次走出。 一圈人直接将他围了起来。 梅菲斯特有些好笑:“刚干掉一个主祭。又来一个,炎之圣殿的高阶神官真是比狗还多啊。” 这明显的讽刺却并未令伍德着恼。老人反倒是微微一笑:“你干掉了默罗斯的光辉事迹用不着跟我显摆,不过你这么不紧不慢地赶路,倒是不怕那个小家伙被威廉姆斯干掉啊。” 梅菲斯特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假若我说我很担心,你会让路吗?” “抱歉,那可不会。” “那不就得了。” 两人忽然停下来,对视一眼,然后同时一笑。 “在克鲁兹的时候,感谢你当初放我一条生路,不过我也今非昔比,要杀你也不是不可能了,伍德。”灰剑圣忽然说道。 “所以说,你真打算动手咯?”伍德问道。 “那倒不至于,你有你的理想要实现,我有我的故土要光复,只要你不挡在我面前,我是不会对你动手的。何况你也明白这一点吧,否则你要给我送人头来何必带上这么多人。” 梅菲斯特看了那些圣殿骑士一眼,好像毫不在乎一样说道:“再说对付你一个人都有点勉强,再加上这么多条狗就有点麻烦了。” 圣殿骑士们闻言纷纷对他怒目而向,但却没一个人敢动手,也不知道是得了吩咐还是畏惧于他的实力。 “所以说还不如停下来看看风景,然后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你们抓不住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想圣殿也不会因此而找你麻烦的。”梅菲斯特嘲讽道:“他们已经损失了一个主祭,应该不会想再丢掉第二个吧。” 伍德摇摇头,往海崖方向望去。远方海面黑云汹涌,暴风雨之中,海浪形成一条白线,拍打在礁石之上顿时碎成无数浪。 “虽然不知道你和他什么关系,看来你是真不担心那小家伙啊。” “不。本来我是不信的,不过你出现在这里我就信了”梅菲斯特摇摇头。笑着答道:“我在这里,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你明白吗?” “哦?”伍德微微一怔:“他早知道我在背后?难道图拉曼那家伙也在安培瑟尔,是他告诉他的?” “不,不”灰剑圣笑得很开心“他只是从一开始就猜到炎之圣殿在背后参与而已。并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默罗斯那家伙。” 伍德一皱眉,狐疑地看着这家伙。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他曾经在克鲁兹放了对方一马,不过他也明白对方绝不会因此而领情,对方笑得这么开心,肯定是因为炎之圣殿又在什么地方吃了亏才是。 “默罗斯杀了玛格达尔公主,他以为他可以瞒天过海,但百密之下必有一疏。他一定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身份被猜出来了。”梅菲斯特微笑着,一字一顿地说道。 “真是敏锐啊。那个年轻人。” 伍德眉毛一张。豁然变了脸色。 “时间到了,公主殿下,你的答复是什么?” 战场之上一片寂静。似乎厮杀的声音退去之后就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但片刻之后,威廉姆斯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傲慢而轻蔑。 布兰多看到格里菲因公主怔怔地站在雨中,他正想走过去。却没想到公主殿下率先回过头来。 大雨滂沱之中,半精灵少女银色的眸子写满了决然:“布兰多先生,我决定向北方的贵族投降。” 布兰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公主殿下。但格里菲因公主却轻声说道:“我死之后,但埃鲁因还有一个人能拾起这理想,我相信那个人。相信他没有对我撒谎——” 她抬起头,看着这片山林中的每一个人。“这些人今天若会保存下来,有朝一日,他们将是埃鲁因未来的火种。” “公主殿下。” “布兰多先生,我只有一个请求。” 她看着布兰多,眼神亮得惊人:“请你一定要救出我弟弟,因为那怕他有一天不能为王,但我至少希望他能好好地活下去。这是我唯一的愿望,布兰多先生。” 她拿出一枚水晶,放在布兰多手上:“这是锚之钥,只有它,才能为皇家舰队提供锚点。父王亲手建立起这支舰队,他将它亲手交给我,现在我将它委托给你了。” 格里菲因公主忽然微微一笑,脸颊上滑下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布兰多先生,希望你记得曾经有一位埃鲁因的公主与你并肩作战过希望王国长存希望有一天我们的理想能够真正实现——” 真希望你剑永远闪耀啊,埃鲁因。 布兰多怔怔地看着这位在自己面前流泪的公主殿下,这是他第二次看到她泪流了。不复历史上那个坚强的形象,但却是真真实实的埃鲁因的长公主殿下。 他用手堵住了她的嘴。 什么都不必说了。 那一刻时间仿佛定格,布兰多拔出长剑,一步越过愕然的公主殿下。他已经抬起头,轻声答道:“什么都不必说了,公主殿下。” “请你满怀希望。” “不要放弃理想。” “因为今天,历史不会再重演。” “这个王国的未来,就由我亲手改变给你看。” “而从这一刻起,过往的一切就已经消散。不再有布契的哭泣,也不再有赤红的悲恸,在这里,王国仍未背离光辉的道路,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在他不远处,听到他话语的女骑士尼玫西丝几乎像是触电一样抬起头。但布兰多已经举起手中的大地之剑,指向半空之中的那个人—— “威廉姆斯”布兰多高喊道:“四十年之后的总账!今天我就代当日的那些人,来找你讨还了——做好准备了么?” 山林之中一片寂静,整个战场之上似乎就只剩下这一道单枪匹马的剪影。 而在他身前,是克鲁兹人庞大的舰队。 第三百三十七幕 荣光 I “威廉姆斯!四十年之后的总账——” “今天我就代当日的那些人,来找你讨还了!” 年轻人的声音在整个战场上空回荡着,除他的声音之外战场之上一片鸦雀无声。他站在山林之上,直面所有人,仿佛面前就是一个世界。 炎之圣殿的大军犹在。 但那一瞬注定永恒地定格在所有人的记忆之中,时光荏苒,年华老去之后无论是敌人还是盟友,终有一日会反复想起这一刻所发生的一切。 那是一扇被打开的记忆之门,门后时光如河流淌。虽然安静,但却有一种洞彻人心的力量——在场的老兵们终于记起,原来数个世纪之前,他们的先辈也曾堂堂正正地击败过同样的敌人。 只因埃鲁因丢掉的不只有荣誉,还有勇气。但时至今日,终于又有人重新站到了这个位置上了,他拿起剑,身上依稀有另一个人的影子。 那个人站在圣白的岩壁之上,眼中噙着微笑,注视着这片王国,他的视野如此深邃,仿佛远至天边一弧。 在格里菲因公主眼中,历史奇异地重合了,焦黄的线仿佛勾勒出一幅老旧的画面。但画面之中那个光辉的印象正在淡去最后只剩下她面前这个年轻人的背影。 战场上的声音像是被抽空了。 “不知死活。”威廉姆斯眼中冷光微微一沉。 他斜斜举起手中的焰形长剑,正要说‘进攻’两字。但还未开口一团猛烈旋转的气流已扑面而至。威廉姆斯左手一抓就将那团气旋抓得四分五裂,马上察觉那不过是一枚普通的风弹。 竟然用风弹这种不入流的玩意儿来攻击他?他心中一片冰冷的杀意,可正是这个时候,他已经听到布兰多抢先命令道:“进攻。” 威廉姆斯终于被激怒了,布兰多简直是在蔑视圣殿的威严,就算是最疯狂的邪教徒也不敢作出这样轻佻的行为。圣殿的权威维系于它凌驾与凡世之上的威严,身为圣殿骑士团的副团长他绝不允许这些埃鲁因的鼠辈动摇圣殿的根本。 “杀光这些异教徒。一个不留!” 他冷冷地下达了命令。 大战一触即发。 天空之上大军立刻分散开来,身披火焰双翼的圣殿僧兵向下滑翔时仿佛从黑沉沉的云层之中降下一场流星雨,又像是烧融的金红色钢汁从半空浇下。一片赤红。 而十一名圣殿骑士也向昂尔克山一射直下。 十一名要素开化之境的强者,这几乎是埃鲁因举国也无法抵御的力量。这些高傲的骑士们每一个人都有理由相信,只要自己一出手。接下来的胜利必然是摧枯拉朽。 但一面仿佛燃烧着金色火焰的旗帜忽然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之中。 金辉战旗,进场。 耀眼的光芒一瞬间就笼罩了整个河谷,在这光芒之中,吸血鬼公主安德丽格身上的长裙上仿佛燃起了一层深渊烈焰,而烈焰过后,礼服长裙之上多了一件闪闪发光的漆黑战甲。 她左右的所有人都看到这位吸血鬼公主在炎之圣殿的圣殿骑士一动的同时,整个人忽然化为血液一样的液体存在,然后慢慢渗入地下。但下一个瞬间,一滴血出现在了半空之中,转瞬化为一团血球。安德丽格从血球之中跨步而出,已拦在了炎之圣殿的圣殿骑士面前。 她双眼一青一红,灵魂之火熊熊燃烧,手中血液铸成的弯刀向半空一挥,猩红的血珠在雨幕之中形成一轮巨大的红月。 红月向前。第一个挡在它前进道路上的圣殿骑士顿时倒了大霉。那是个次级火焰要素的拥有者,他的要素大约与净化一类的能力有关,下意识地就将手包裹在一团洁白的火焰之中去阻挡安德丽格的血月之锋。 但下一刻,他就发出一声可怕的惨叫,他的净化法则虽然第一时间抵消了血月的灵魂伤害——这也是大多数死灵生物的专有要素。只是安德丽格不仅仅只拥有灵魂要素,她还是一个罕见的双要素的拥有者。几乎是一瞬间她的另一重要素血液立刻抽干了对方手臂上的血肉。 “这不可能!”那圣殿骑士活像是触了电一样赶忙抽出手急速后退,虽然不过是一瞬间的接触,但他举起手一看,左手已经是白骨森森。 剩下的圣殿骑士都吓了一跳,他们本来以为安德丽格不过是要素显化,还心存轻视之心,但这下都反应了过来;双要素和单要素之间的差距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的事情,带来的战斗力也是成倍的提升。 要素开化天生比要素显化强上那么一筹,但并不代表战斗力的绝对压制。绝对力量是绝对力量,战斗力是战斗力,这是两回事——就好像布兰多凭借旅法师系统常常可以越级挑战一样。 但他们才刚刚散开,一道银白色的身影就进入了他们的视野之中。 如果可以的话,那一刻所有的炎之圣殿的圣殿骑士心中恐怕会立刻大叫一声‘卧槽!’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银精灵公主骑着一头圣白之色的独角巨龙,手中的长枪更像是一柄利剑,身披纯白圣袍,下面露出锁子甲的粼光。 银精灵龙王骑兵。 梅蒂莎坐下的独角巨龙传说是银龙之王洛狄安的后裔,是传说之中血统最接近纯血龙族的一支,本身就是白银种,具有极高的智慧。它们与银精灵共生共栖,是银精灵最亲密的伙伴之一。 而她手中的长枪更有来历,这种长枪按照古精灵语的叫法名字应该是‘ro’,意即不朽。传说这把长枪是天青骑士刺穿穹顶的那支长枪的仿制品,只有一百三十柄,从不增多、也不减少。 因此银精灵的龙王骑兵一开始就只有一百三十位。 那是十四阶的顶级军队。 一时间十一名圣殿骑士差点想要掉头就走,银精灵的龙王骑兵一直都只是一个传说。在上古的时代他们参与过与黄昏之龙最后的战争——虽然是作为炮灰部队。但那本身就是一个传奇的年代,后来这支神话之中的军队甚至一直缺席对抗黑暗之龙的战争,然而今天她再一次出现在他们面前,让人疑似黄昏之龙又重回人间。 不过好在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高喊道:“不用担心,她只是英灵!” “只有要素显化的实力!” 不过即使是要素显化也令人不安了,关键是对方之中好像忽然出现了许多要素阶的强者。要知道要素阶的强者在任何地方都不可能籍籍无名。而关键是在他们的印象之中埃鲁因境内可没有这几号人的存在。 一个呼吸之间。 夏尔与罗帕尔也出现在了战场之上,夏尔此刻已经披上了一身银袍。看起来更像是布加的工匠巫师而不是高地法师,整个人也成熟了许多。手持一本厚厚的巨书,让人一看就知道他的职业。 布加的卷宗巫师。 不过让布兰多大感意外的是,夏尔的要素竟然是时间。这也是最顶级的要素之一,而且与他的‘空间’相得益彰,这家伙的脸也不是一般的好。 而众人之中只有罗帕尔的变化最小的,这头蜥蜴人领主只是身上多了一些战纹,它的要素自然也是与火相关。 四人一出现,布兰多立刻在心灵之中下达命令:“拖住这些圣殿骑士,给我争取时间。” 而同一刻,十一名圣殿骑士也明白自己不可能立刻突破对方的防线了。虽然安德丽格、梅蒂莎、夏尔与火爪蜥蜴人领主罗帕尔都只是要素显化的实力。但要素显化与要素开化只差一阶不到,而且关键是这几个家伙掌握的能力都古怪得可怕。 一个双要素自不必说,一个银精灵龙王骑兵,银精灵本来就是战斗民族,龙王骑兵更是传说中才存在的兵种。虽然看起来已经成为英灵实力大幅下降,但只要战斗技巧还保留着就没有任何人敢于小觑。 另一边布加的卷宗巫师也是一个难缠的对手,这些卷宗巫师都是资深的图书管理员——不过可不是那些贵族图书馆雇佣的学者,他们管理的都是布加巫师的魔法藏书,每一个卷宗巫师脑子里都装满了各式各样的知识与一些世所未闻的罕见法术。 只是这些卷宗巫师沉迷于文字的世界,很少会出现在图书馆之外的任何地方。天知道怎么会来参与这场战争。 最后剩下那个火爪蜥蜴人领主看起来是最好对付的,不过元素界不管是元素生物还是半元素生物没一个好惹的,这也是一个公认的常识。 看到这几个人事实上不只是下面的圣殿骑士,就连最上方观战的威廉姆斯也一瞬间皱起了眉头。夏尔的出现让他感到一丝不安,如果白银之民也插手这场战争,那么很可能将圣殿拖入一场旷日持久的外交纠纷之中去但布加人应该不至于那么莽撞。 他只能寄希望于夏尔的出现只是一个个人行为。 威廉姆斯按了按剑柄,又重归冷静。虽然有些变数,但战场之上的平衡还是远远倒向他一方,既然公主一方不知死活,他不介意用事实给对方一个教训。 正是如此。 布兰多命令自己的召唤生物在上空暂时挡住了炎之圣殿最顶端的力量,然而这还并不足以改变战场之上的整体局势。 配合着炎之圣殿的进攻,北方联军中也吹响了呜呜号角,黑压压一片大军在克服了各种困难之后又重新开始集结推进。只是士兵们并不是那么积极,埃鲁因人终于明白过来,他们并不愿意与克鲁兹人并肩作战、杀戮自己的同胞。 贵族们不得不咒骂着驱赶着自己手下的士兵前进,于是战场上出现了一幕奇观,出身高贵的贵族大人们与他们身边的骑士们不得不组成一排排督战队在后面监视着自己的军队前进——那简直像是克鲁兹人驱赶他们的奴隶军队的场景。 不过即使如此。大军压境还是令人感到窒息。欧汀手下的贵族私兵们不知所以,他们看着天空上一片金色的流星划过,向昂尔克山方向直射而下。而地面上一片黑云般的大军推进,简直像是末日的景象。 如果之前与北方联军还有信心一战的话,那么现在就只剩下不知所措了。 这仗还能打吗?对面是炎之圣殿与北方联军的联盟,无论那一方在他们看来都显得有些不可战胜,更不用说联合在一起了。 欧汀伯爵试图重新鼓舞手下的士气。但却收效有限,这位伯爵大人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个时候北方联军已经越过那条在暴雨之中开始暴涨的溪水,准备进入森林了。 所有人一时间都不禁有点绝望。 “布兰多先生。”格里菲因公主轻声问道:“我们要不要向后退一些?” 布兰多这才从天空之上收回视线,他抬起头望了一眼主战场——敌人多得简直可以用汪洋大海来形容,不过他摇了摇头:“再给我一点时间。” 他正在等待机会。 但正是这一刻。战场之上忽然响起了呜呜的声音。是号角,但并非是北方联军的牛角号,而是另一种更加低沉的号角长音。 又有新的敌人?还是援军? 所有人心中都不禁微微一怔,然后抬起头来。然后他们看到无穷无尽的雨幕之中,北方联军靠南的队列忽然发生了一阵骚乱,这骚乱正在迅速扩大,几乎是顷刻之间那里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是援军! 所有人心头都是微微一跳。 但这时候又有哪里来的援军?难道是公主殿下的军队赶到了?不可能,所有人都在心中摇头。连第一皇家舰队都还没有进场,公主殿下的军队怎么可能先赶到? “是兰托尼兰的军队!” 欧汀伯爵忽然放下手中的单筒望远镜,声音有些颤抖地叫道。 “是王党!”王立骑士学院的士官生们中立刻发生了一阵骚动。“这不可能!他们不是已经离开了吗?” 但那确实是王党的军队。 兰托尼兰的盾徽,马卡罗的私人旗帜,紫罗兰伯爵的私人旗帜,一面面闪耀在了这个战场之上,像是利刃一样切入了北方联军的主阵地之中。 格里菲因公主一下就咬住了唇。握紧了拳头。 他们又回来了?可又怎么会?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些人。 一支黑红相间的骑兵出现在了战场之上,那支骑兵从昂尔克山一侧切入战场,正好正面杀入正在推进的北方联军步兵的阵型之中,就在公主一方的主阵地之前拦住了北方贵族的庞大军队。 然后一名骑士一马当先从阵中冲出。 骑士停在雨幕之中,在马背之上回过头。 然后掀起面罩。 露出一张年轻的脸孔。 那是艾柯。 只见年轻人朝布兰多高举长剑,长声喊道:“高贵的骑士先生!我如约而至了!” “当日在永歌森林之中。我曾听你谈及的那个骑士的理想,约定追寻先君的誓言,所以今天我来了!” “为了埃鲁因!” 声音响彻整个战场。 布兰多完全没有料到艾柯会在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之下出现——这家伙,他心中忍不住微微一笑。他完全可以想到对方是干了什么,马卡罗那头狡狐这会儿一定是气得半死吧。 不过他回过头看了一旁的公主殿下一眼,只有在这一刻,他的心忽然安静下来。原来在这里,他也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 不只有他和公主。 有许多人和他一起并肩作战。 就像昔日在游戏之中一样,闭上眼睛,身边皆是志同道合的战友。只是这一次,他们更加有能力掌握自己的命运。 那么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微微一笑,同时从牌组之中抽出那张准备多时的卡牌。 天空之上,威廉姆斯终于皱起了眉头。兰托尼兰军队的出现大出他的预料之外,事实上埃鲁因北方那些贵族曾经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这战场之上绝不会出现第三方军队。 “这些该死的家伙。”他忍不住暗骂了一句,不过还好,只不过是些贵族私兵,不伤大雅。 不过让对方吧北方联军冲散了的话也是个麻烦。他马上举起手中的焰形长剑,向一侧的克鲁兹浮空舰队下达了命令,让他们阻击地面上兰托尼兰的军队。 克鲁兹人的旗舰‘佩兰号’立刻开始重新调整舰身的方向,黑洞洞的炮门对准了北方联军的侧翼,兰托尼兰大军出现的方向。 只是三艘战舰上的巫师们还没来得及测试魔导火炮的第一发落点,舰队正前方的空间忽然出现了一片片鱼鳞般的波动。 空间紊乱! 护卫舰‘泰勒号’上的巫师长尖叫道:“传送门反应,是新的敌人!开火!快开火!” 三艘克鲁兹人战舰下意识地开火,一片明亮的火光顿时在雨幕之中炸开。然而还是晚了一些,透明的空间之中忽然打开了四个青色的光圈,后面四座黑色的方形巨塔的虚影正在缓缓浮现。 “浮空塔!” “高塔巫师!” “是高塔巫师,他们怎么来了!” (ps:查些东西用了点时间,抱歉抱歉,5000字补偿一下爆发嘛暂时就免了,等到合适的时间会考虑的。) 第三百三十八幕 荣光 II 高原之寥落的黑塔,荒野之上负卷的学者,风歌悠扬,就是世人对于卡拉苏的印象。黑塔巫师源于白银之民的传承,当第一代身披灰袍的巫师开始在达尼尔北方修筑高塔时,埃鲁因尚还未建立。 时至今日,银马城附近还有著名的黑塔遗迹。不过巫师们早已逐渐北迁,前往纳勒、恰恩地区建立起巨大的图书馆与城市。而黑塔巫师又与代林杰的高地骑士息息相关,两者之间共同遵守一个上古的条约,那条文写在黑山羊皮作成的文献上,至今仍保存在恰恩的大图书馆。 威廉姆斯看到这些搅局者出现时,脸色都阴沉得滴的下水来。 他抬起头来,看到四座方形巨塔的塔顶之上各有数位金之阶的灰袍法师,对于这些高塔巫师来说,费尽心力建造的黑塔就是一座完整的法阵,在他们各自的高塔之上,他们的法术可以获得最大限度的加成,说是相较于要素强者也毫不逊色。 “高塔巫师,你们敢违背塔夫塔卡协约——!” 但灰巫师根本不理会他,黑塔甫一出现,大雨之中法术吟唱之声就高高响起:“苍蓝的灾祸之王,请予我以元素的权柄,深冰长枪——” 四座塔顶各自出现了一个斜面的白色光阵,上面秘纹与咒字旋转汇聚与一点,然后分别射出一条青蓝色的半透明光带直指炎之圣殿的舰队。炎之圣殿三艘浮空战舰上立刻响起尖啸一般的报警声,号令官们尖叫起来,佩兰号与泰勒号马上开始进行违背常理的机动规避,浮空魔法核心发出不堪重负的滋滋声,外壳上绽射出一条又一条湛蓝的电弧。 威廉姆斯咬牙切齿地向那边斩出一剑。金红色的剑光仿佛夜空之中的一条火焰长鞭,挥出足足百丈之远。 但那实际上是不规则的法则衍生线。成折线前进的滚烫金线一瞬间就切断了三条蓝色光带,剩下一条依旧擦中了泰勒号护卫舰的船底龙骨,只听哗啦一声脆响,秘银的船身上立刻结了一层一臂厚的坚冰,雨水顺着坚冰往下流淌,转瞬就凝固起一片长长的冰棱。 巨大的重量拖得泰勒号护卫舰都微微向下一沉。 威廉姆斯的人一下从上空消失,下一瞬间就出现在了四座方形巨塔之前。这不是传送,而是动作太快常人的肉眼已经无法捕捉。 “高塔巫师,你们最好是作出一个解释。” “哈哈,克鲁兹人还真是傲慢啊。我们早已与银色联盟脱离了关系。所以还是请称呼我们为黑塔巫师吧。威廉姆斯阁下。” 威廉姆斯冷冷地看着塔上的巫师们。 “至于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是埃鲁因的内战,我们选择支持科尔科瓦王室,好像与你们克鲁兹人没什么关系吧。” 格里菲因公主在下面的林地之中听到这句话也忍不住轻轻按住自己的胸口,纤细的手指紧握成拳;但她当然知道这些与世无争的巫师不可能会无缘无故的支持自己。在场与他们有关系的也只有昔日那个派洛什家族的天才——夏尔。以及与之相联系的,大地剑圣达鲁斯之名下的后裔。 她的目光看向布兰多。 “科尔科瓦王室与异教徒有染,在炎之圣殿看来并不具备继承王位的资格。高塔巫师,圣战在即,我建议你们不要卷入这场纷争之中。” 威廉姆斯举起手,整个战场之上顿时一停。炎之圣殿的僧兵与两百飞马骑士顿时静立在半空中,北方联军也如潮水一般退却,与兰托尼兰的骑士们分开距离。 高塔巫师是一个巨大的麻烦,他还真不想将他们牵扯进这个正变得越来越大的漩涡之中。 “笑话——”一声怒斥。 布兰多手中抓着那张金色的卡牌。但动作停了下来。他抬起头,冷冷地打断威廉姆斯:“科尔科瓦王室与异教徒有染,凭你一己之言?” 威廉姆斯被布兰多打断,脸色发青,冷冷地答道:“在这里我自然可以代表圣殿,我不屑于与你这样的罪人之后解释。你只需要明白圣殿绝不会犯错。” 布兰多轻蔑地一笑,说实在话若不是圣殿的话语权太重为了给公主殿下开解清白他都懒得看对方这副嘴脸,历史上的威廉姆斯在他看来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脑残儿童,“是错是对都由你们判断,自然绝不会犯错。可惜圣奥索尔、法恩赞甚至是艾尔兰塔可不会认同你们这番屁话。圣殿不会犯错?分立之年鲁斯地区主祭为万物归一会收买的历史莫非是子虚乌有?” “什么鲁斯地区的主祭?”威廉姆斯脸色微微一变,手都按在了剑柄上。 “鲁斯大主祭汉富克亲民若子,一度有望成为中枢神官的有力竞选者,后来竟然莫名失踪。圣殿对外宣称病逝,说来可笑,堂堂神官也会病逝,莫非祛病术是你们在分立之年后发愤图强研究出来的神术,我怎么记得那是早在圣者之年就有的法术呢?” 威廉姆斯的脸色有由青转黑的征兆,不过布兰多并不打算放过他。说实在话炎之圣殿机构庞大,地区大主祭不计其数,像是埃鲁因这样的边缘地区早就给渗透成筛子一样。他在信风之环遇到的安曼绝不是第一个万物归一会的潜伏者,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可笑的是堂堂炎之圣殿连找个借口都这么憋足,或许是机构僵化太过官僚所致,不过也亏得你们的权威的确是深入人心,这样离奇的理由竟也无人追究。不过你们不会真以为大陆诸国除了克鲁兹人之外其他人都是傻子吧?” 布兰多的话令战场之上仿佛陷入冰点,他这样的话放在往时绝对是大逆不道,千百年来四大圣殿治下平民从没想过去质疑至高者的权威。但这就像是一页窗户纸,只要为人捅破,就足以在大多数人心中产生疑惑。 何况贵族们也不是没有怀疑过这后面的猫腻。只是心知肚明罢了。 布兰多继续说道:“何况你们以为真没有人能清楚这里面的一切秘密?不要忘了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双眼睛,巫师们记载着历史。占星术士预示未来,也只有你们才会以为自己瞒过天下,鲁斯地区的宗教事件虽然已经尘封近三个世纪,但在布加、在白城都有许多文献记载,即使是在炎之圣殿治下,在加卡和亚拉德布都尚有不少知情者的后代还在人世。” “你以为我在说谎?那我告诉你,第一纪,101年,在西奇弗兰——” “够了!”威廉姆斯像是见了鬼一样看着布兰多——布兰多口中所说正是炎之圣殿最严格封禁的机密。其实炎之圣殿上层皆知道来自下面的渗透,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们不可能将一切公开出来。因为权威就是圣殿的一切——但问题在于,他怎么知道? 布兰多说到第一纪,101年,威廉姆斯就看到自己好像胸口被人插了一剑一样,那正好是那次宗教案件最关键的节点。他不知道布兰多是如此得知这些细节的。但可以肯定如果这是一个噩梦的话,那布兰多现在一定是他面前那个最大的梦魇。 像是这样严重的泄密,他即使是被牵连其中,最后也会惹上大麻烦。虽然他是圣殿骑士团的副团长,但不要忘了圣殿骑士团虽然只有一个团长,但却有七个副团长。 “这本来就是圣贤与凡人的差距,人心动荡不安,被邪教徒收买只能说他自甘堕落。又与圣殿何干,圣殿处理这样的败类。正说明内部依旧纯洁。”威廉姆斯强忍心中的不安,严肃地答道。 “巧舌如簧啊,威廉姆斯阁下,如果这是个案倒也的确。可据我所知圣殿在外围的确的表现好像不像你所言那么良好,譬如说——”布兰多咄咄逼人地答道。 “废话少说!”威廉姆斯不敢让他再开口了,再说下去他这个副团长只怕真要上宗教法庭了。“还你也是一样,卡迪洛索家的后人,六十年前圣殿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但绝不会一错再错,”他回过头,冷冷地看着天空之上的黑塔巫师们:“你们都应该还记得费佛皮山谷发生的一切,如果你们不想沾染上这个天大的麻烦,立刻掉头离开,今天我可以当你们没出现过。” 费佛皮山谷?布兰多微微一怔,他记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他马上在心中记住这个地名,准备等有时间到恰恩的大图书馆去查一下。或者最好是到布加的‘白银之墙’去查阅墙上的历史。 不过看来炎之圣殿的确是对黑塔巫师非常惮忌,可惜当年科尔科瓦王室没有抓住他们。现在看来高地巫师对于格里菲因公主并无恶感,为什么后来会闹到如此离心离德。 威廉姆斯以为自己能吓退这些突然出现的搅局者,但岂料黑塔之上灰袍巫师身后走出一群人来。他一看到这些身披天青色铠甲的骑士就暗叫不好,只见骑士之中为首正是高地骑士团团长布尼德。 这位英俊的中年大叔果然微微一笑,答道:“威廉姆斯,看来你的记性衰退得很快,有未老先衰的征兆啊。上一次我是怎么回答你的,半个世纪之前高地骑士的决定,就是现在我们的决定,高地骑士什么时候违背过誓言?” “你要战,我便陪你就是了。炎之圣殿势大,但达尼尔人的血也没有流干的时候。”布尼德拔出长剑,对下面山林中的布兰多眨了眨眼睛:“达鲁斯的后人,我听说你足智多谋,相信你没十足的把握不会在这里和这些北方佬展开决战,如此我帮你挡住炎之圣殿的这几艘破船,希望你能好好教训一下这些不可一世的克鲁兹人。” 布兰多昂着头,心下一笑。艾柯与高地骑士的忽然出现让他心中暖暖的,埃鲁因人还没死绝,至少有些人身体里还流淌着先古骄傲的血液。 “自然。” “不过眼下这些怕是克鲁兹人的先锋舰队,大叔你可要当心。”他答道。 “大叔?”布尼德失声而笑:“多谢你关心。” 这两人旁若无人,威廉姆斯心中怒火简直可以灭绝埃鲁因人。“既然你们不领好意。决心一条路走到黑,那么我们也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他知道单凭之前那些言论。如果今天不能杀了布兰多只怕明天他就会被送入宗教裁判所,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些达尼尔人的高地骑士,便不再发一言。 谈判破裂,进攻继续。 北方联军正在重新整队,事实上兰托尼兰的大军也需要调整的时间。但大战一触即发,布兰多低下头,又对不远处的艾柯喊道:“艾柯,能挡住北方佬么?” “有点麻烦。”艾柯挥了挥剑:“没料到竟然这么多。” 布兰多差点绝倒,没料到敌人有多少你还来,有这么当指挥官的么?他忽然看到不远处脸黑得有若抹了锅底灰的马卡罗。忽然有点理解对方的心情了。 但艾柯只是淡然一笑道:“不过没关系。骑士为了理想前仆后继,但求一死而已!” 布兰多摇头,这家伙真是个疯子。不过他可不想在这里和个呆瓜骑士陪葬,下面的局势必须先稳定下来,才有时间去应付上面的圣殿骑士。他终于将卡牌向前一丢。说道:“没关系,既然如此就让我帮你一把吧。” “啊,怎么帮?” 布兰多不用回答。 因为生命圣典正在进场。 一团至纯至白的光芒正从昂克尔群山之中升起。那仿佛是克鲁兹人创世的史诗之中描写的‘黑暗之中的第一缕光,赋予生命与灵’。 忽然布兰多身前出现了一本散发着最纯净生命力量的巨书。那一瞬间他弃掉了海浪宝石,利用海浪宝石‘牺牲此牌,选择任意一张手牌,使其免费进场’的特性,无消耗放入了25费的生命圣典。 生命,玛莎的领域。 磅礴的力量一瞬间席卷了整个战场。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回过头看着白光升起的方向,内心之中感到这种悸动。又一件神器,威廉姆斯感到自己身上的炎之刃的碎片在微微颤鸣着,这是神器之间的共鸣。但那件神器的力量甚至远远超过炎之刃奥德菲斯,因为他可以深切地体会到炎之刃碎片的敬畏—— 他抬起头,正好看到布兰度第二次向前展示法术的动作。一个白色的光环从年轻人手上展开——这家伙不是剑士吗?他正这么想。但其实布兰多是在展示永恒置球的法力费用——永恒置球的能力是横置并支付5任意法力,让选择下一张进场的卡牌提供一个完美复制品。 布兰多支付了五水,然后复制了一本生命圣典。 当两本生命圣典浮现在战场上空时,所有人脑袋都只剩下一片空白——双生圣物! 威廉姆斯立刻预感到不好,虽然布兰多还没展开进攻。但他也大约预料到了对方的职业——召唤师,他明显察觉到那两件神器之书是被布兰多召唤进入战场的,虽然他不知道布兰多想干什么,但连前置召唤都是神器,后续的手段还能差劲? 这位圣殿骑士团的副团长第一次感到这个战场脱离了自己的预计,他做梦也没想到一个不过要素显化的年轻人会有这样的后手。 一个不到二十岁的要素显化的年轻剑圣,他的真正职业竟然还是个召唤师? 这还有天理王法吗?这说出来还有人信吗? 那一刻布兰多正好抬起头。 他那一刻是以旅法师的身份与威廉姆斯对视,这位圣殿骑士团的副团长大人第一次感到深深的惧意,他从那双年轻的眼睛中看到了俯视一切君临天下的气势。 好像在说—— 准备好了吗? “拦住他!”威廉姆斯心中的恐惧一下升了起来,他高高举起长剑,用尽平生最强的力量一剑斩下。 那一剑,恍若天际的光芒。金红色一线,分开雨幕,法则之线环绕剑锋,如同神祗手抚平黑暗,一剑而下,半个天空几乎都被法则巅峰的力量闪耀成纯粹的金色。 那一瞬间,威廉姆斯心中仿佛触及到了生与死的界限。螺旋尖峰在他头顶之上豁然衍生,法则好像铺开的线一样向四面八方扩展开去。 然后。 他看到了极之平原。 一片纯白。 黑塔巫师立刻注意到了这一剑的异常,布尼德也是一样,虽然他们无法体会到开花要素点燃火种之后对于极致力量的感悟。但布尼德却感受到了空气中那种深深的战栗感,威廉姆斯竟然在这个关头进阶了? 这科学吗? “亚什乌大师!瞬移过去!他要杀了布兰多!”他忽然抓住黑色方塔的塔垛,向左边的方塔高喊道。 那个灰袍巫师只是犹豫了一瞬间,忽然手一拍,那座黑色方塔顿时消失,然后下一瞬间出现在了威廉姆斯一线金色的剑锋前进的路径之上。 滋啦一声,仿佛热刀切入牛油之中,一片金色的火焰从整个巨塔中央斜斜切过。一瞬间,号称坚不可摧的黑色巨塔土崩瓦解,上面的灰袍巫师立刻四散升空,向另外几座巨塔飞去。 而威廉姆斯的金色剑焰依旧向前,甚至丝毫没有被阻挡。 “啊,极之境!”布尼德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半句话也卡在了脖子里。 威廉姆斯忽然睁开了眼睛,他眼神之中一片平静,轻轻出了一口气。可惜了,还差那么一点点,不过眼下这一击的确是极之境的水准。他静静地看着雨幕之中一线金色的法则正在掠过半个天空,迫近树冠,眼看就要正面击中布兰多。 这就是极之境的力量。 但正是这个时候。 无数面纯白的光盾忽然出现在布兰多身前,每一面都正好挡在威廉姆斯的金色的法则之线之前,每一面都将这位圣殿骑士团副团长有史以来最强的一击偏折,就像是一只柔和的手沿着这些滚烫的金线将它们一一抹平一样。 转瞬之间,笼罩半个天空的金色火焰就黑暗所吞没。 甚至未伤布兰多一丝一毫。 布兰多依旧抬头看着威廉姆斯,用口形回答这位圣殿的高层人物眼中无尽的疑问:“安若度的圣戒,十费。” 安若度的聖戒(逆境天堂x),10光;法術——即時;效果:下一次攻擊無效。‘——庇護所——’ 威廉姆斯的手完全僵在了半空中。 整个战场上几乎所有人都呆住了。 (ps:哦哦哦,终于开打了!呜呜,写了好久啊!感觉过了一个世纪!各位看官老爷给点月票呗!) 第三百三十九幕 荣光 III 那是在极之境的力量支撑下的壮美的一剑,漫天的金焰之火仿佛将焦热的元素世界带到战场上空;整个科鲁兹帝国及炎之圣殿下属诸国达到极之境的强者加起来也不会超过十人,每一个各自的经历对于在场的一般人来说就是一个传奇,就像是当年的大地剑圣达鲁斯,谁敢说能顺顺利利地接下他一剑——只怕是今天的‘十字手’布加也没有这个信心。 但就是这样的一剑,在布兰多面前石沉大海了。无数切开雨幕的金色的法则之线撞击在一片片浮现的纯白色光幕上时,因为速度过快人眼尚无法作出反应,众人只看到火焰像是烟一样四散卷回,仿佛滂沱大雨之中盛开的一朵金色大波斯菊。 然后火焰消弭于无形。 代表着火焰与升华的法则之线竟然被逆转了,这在沃恩德世界只代表着一个意思。那就是法则权限过于低级,被更高的优先级给驳回了,但那可是极之境的法则,火元素至极的境界。 难道是存在性之力? 所有人都惊呆的时候,但只有布兰多明白,似乎在他所见过的所有规则之中,旅法师自成体系的世界似乎是拥有沃恩德世界的第一优先级。命运卡牌上的描述先果后因,无论多么离奇,沃恩德世界都会第一时间认同。 安若度圣戒上的描述让一次攻击无效,那么无论下一次攻击有多么强大,那怕是可以毁灭世界。布兰多只要展示了这张卡牌一样可以安让无恙。 这就是最强的盾。而这样的规则,就是连他自己也感到惊叹,更不要说旁人。 不过布兰多并没有停下来,趁威廉姆斯为之失神的一刹那。他趁机将四张魇炉构装体放置进场,魇炉构装体从地表之下破土爬出,像是一只只闪耀的金属甲虫,大约有人头大小。这些不过是黑铁巅峰(25级)的生物一开始出现时并未引人注意。不过它们的异能可以通过吞噬光元素来完成自我复制,白色的光团不断从布兰多手中飞出融入这些丑陋的构装体体内的魇炉之内,战场之上它们的数量很快增加到了三十二个。 布兰多如今的元素池随着实力增长已经是火元素78格。风元素51格,地元素55格,水元素48格。光元素50格,暗元素30格,不过自然元素池依旧未开。他在之前的战斗中一直谨慎地使用旅法师的能力,仅仅是召唤和维持圣剑与风精蜘蛛用去了40多格地元素与1格风元素而已。召唤生命圣典也是弃掉海浪宝石免费进场,而海浪宝石与永恒置球这些卡牌本身一直都在场上,也就是说此刻布兰多的其他元素池其实几乎都还是全满的状态。 他放下4张魇炉构装体,一共用掉4格暗元素,然后这些构装体增殖到三十二个时,他的光元素池状态也瞬间变成了0/50。 下一次完全增殖需要三十二点。 从四个到八个,从八个到十六个。从十六个再翻一番,布兰多身边的变化终于引起了威廉姆斯的注意,那片奇异的金属甲虫的族群几乎是转瞬就扩大了。他已经错以为布兰多是个召唤师,因此对布兰多的所有召唤物都异常警惕,不过仔细一感觉。发现魇炉构装体不过是黑铁巅峰的存在,才松了一口气将注意力转回布兰多身前两本巨大的生命圣典上。 两本散发着纯白光芒生命圣典静静地悬浮在哪里,一开始好像它们什么作用也没有,但当布兰多释放出四张魇炉构装体进场的一瞬间,巨大的生命圣典忽然开始同步翻动,它们翻动了四页。每一次翻页都有一股纯净的力量从圣典上扩散出来,向整个战场弥漫而去。 那是一道柔和的光之波纹,它经过所有与布兰多有同盟关系的士兵身上,那些士兵身上的伤口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当八道光波完全遍及整个战场时,连那些缺手断腿的士兵都重新长出肢体从地上爬了起来。 半空之上,夏尔刚刚用一面魔法护盾从一名圣殿骑士手下救出梅蒂莎。但安德丽格却被随之赶来的另一名女性圣殿骑士一剑刺中小腹,差一点几乎连腰斩断。吸血鬼公主轻哼一声,立刻失去意识从半空掉下,但正是这一刻,柔和的白色光环经过她的身体,她的伤口立刻开始迅速愈合,连续八道光环之后,这位吸血鬼公主竟然又一次重新睁开眼睛。 她在半空一停,然后止住落势。 而更重要的时,明明经过连场大战以来已经疲惫不已的身体就仿佛被重新注入了活力,就好像经过了数个小时完整的休息一样。 神迹! 那一刻所有人心中都只有一个想法,甚至在那些贵族私兵看来至少是有一位生命之神的神之使从在与他们并肩作战。你可以想象如果在战场之上不用担心会受伤甚至残废,对于普通的士兵来说带来的士气加成有多大,几乎是立刻的,公主军队之中立刻爆发出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 公主一方士气大振,相对而言北方联军本就不高的士气更是低落,若不是上空还有炎之圣殿的僧兵在支援他们,恐怕这些贵族的军队立刻就要心生退意了。 威廉姆斯大皱其眉“阻止那个召唤师,不要让他激发那两本神器之书!”他向自己的手下命令道——说起来有点尴尬,威廉姆斯那一瞬间突破自己实力极限之挥出一剑之后虽然受益良多,但此刻却有点脱力。虽然自保无虑,但要突破黑塔巫师的防线再向布兰多发起进攻就有点力不从心了。 他只能命令剩下十一名圣殿骑士向布兰多出手。 听到这个命令,夏尔、梅蒂莎、罗帕尔与安德丽格立刻预感到危险。十一名炎之圣殿的圣殿骑士毕竟是要素开化的强者,事实上这个时候他们的防守已经显得左支右拙,对方如果要绕开他们去攻击领主大人他们还真是一点办法没有。 “布兰多。”夏尔一边用接近停滞的时间要素在自己面前形成一道迟缓之墙,一边提醒布兰多道。 “我知道了。”布兰多答道。 他又丢出一张卡牌,手上红光一闪,一团火焰从山林之中绽放。“焦狱巨灵!”威廉姆斯一看那从火焰之中形成的巨怪,心中顿时叫了一声玛莎在上。布兰多召唤的正是火巨灵。不过在金辉战旗的加成之下升级成了更高级的焦狱巨灵而已,这东西看起来与火巨灵差不多,只是更大。而且金色的火焰之下还盘旋着黑色的焦狱之火,更关键的是它也会自爆。 作为炎之圣殿的高层人员,圣殿骑士们对于火元素位面自然并不陌生。也熟知生活在那个世界的一些生物的特性,因此这头庞大的火焰巨怪一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所有人脸色都白了。 那可是黄金巅峰的恐怖分子。 可要退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事实上那一刻整个战场所有人都感到天空似乎微微一暗,但那只是瞳孔为了适应强光收缩而产生的错觉而已。只见一个明亮至极的小太阳从山林之中冉冉升起,与之相比万物好像都陷入黯然失色的境地。 然后灼热的冲击波席卷大地,连天空的中的雨水好像一瞬间都被蒸发一空。 十一名身临其境的圣殿骑士更是不好受,首当其冲的两人当时就受了不轻的伤,其中一个胸甲与肩甲都在高温之中融化,脸上更是留下一片烧伤。而其他人也不得不纷纷后退,好不容易构成的包围圈顿时宣告破裂。 但更让他们受不了的是。焦狱巨灵刚刚散去,又是各自两道白色光圈从生命圣典上扩散而出,对面夏尔、梅蒂莎、罗帕尔与安德丽格身上的伤又一次消弭于无形。 这怎么打? 布兰多这一次召唤进场的是逆境熔炉,埃克罗尼亚的逆境熔炉是逆境天堂的第三张卡,费用是30任意。他指定了30风元素来代替支付。此刻加上之前召唤火巨灵的费用,布兰多的火元素池与风元素池的状态也降低到63/78与20/51。 埃克罗尼亚的逆境熔炉进场时必须结附与火山地牌,布兰多正好有余烬火山这张地牌。他将牌一结附,只见旅法师世界之中余烬火山之上立刻多了一片充满了工业风格的金属建筑。 逆境熔炉可以说是逆境天堂这套牌组的发动机,它的作用就是献祭埃克罗尼亚系列卡牌的生物来获取这套牌组专用的一种特殊资源——能量。 不过暂时布兰多手上还没有埃克罗尼亚士兵,他还需要时间。布兰多再一次回到现实世界。然后丢出了倒数第三张手牌。 这个时候战场上的局势已经陷入了白热化,河谷之中满目所见几乎皆是北方联军与炎之圣殿的僧兵,兰托尼兰的军队只占据了战场一脚,纳加、王立骑士学院的士官生、白狮禁卫与他们一起并肩将对方的大军阻击在主要阵地之前。 局势上看起来岌岌可危,不过凭借生命圣典的强大力量,还是能够勉力支持。那个满脑子骑士思想的年轻人艾柯这会儿总算是明白布兰多是准备如何助他一臂之力了。 他忍不住兴奋地喊道:“骑士先生,没想到你还是个厉害的召唤师!”显然这家伙也是认错了。 但布兰多马上让他错上加错。 他丢出的倒数第三张牌正是漆黑逆境的败亡卫士卡牌,败亡卫士卡牌,逆境天堂的第五张卡牌,费用十五暗。这套卡牌的特点就是在场上没有数量限制,每一张卡牌会放置十名名为败亡卫士的黑色(灵俑)类生物进场,并且战场每存在一具尸体,憎增加一个名为败亡卫士的黑色(灵俑)类生物。 布兰多早就私下论证过,如果说这张卡牌在什么地方能发挥最大的作用,那一定是战场。而现在。就是它发挥最大作用的时候。 布兰多支付了十五暗,暗元素池瞬间减少为11/30。不过那一刹那,战场上出现了开战以来最为壮观的一幕。 此时此刻的马尔高地,战场上的尸体少说也有成千上万,只见败亡卫士进场时,湿滑的泥地之下,草甸之下。‘哗啦’一声无数只漆黑的手臂破土而出。 “啊!” “玛” “玛达拉?” 无论是北方联军也好,公主一方的士兵也好,一瞬间都吓得尖叫起来。他们中有一些还参与过第一次黑玫瑰战争。对于玛达拉冷酷无情的作战风格非常了解,死去的战友下一刻又出现在你的对面拿起刀剑向你发起进攻,那简直是一个噩梦。 只是不是明明两国已经签订了和平协定吗。怎么那些可怕的家伙又来了? 只是下一刻,他们才意识到这并不是那些昔日的敌人。因为这些突然出现的、浑身纹满纹,**上身,下半身覆盖重甲双持斗剑的战士一从地下爬出,立刻只向北方联军发起了进攻。 是盟友?格里菲因公主都忍不住呆了一下,然后她才意识到什么,银色的眸子微微张大看着布兰多:“布布兰多先生,这这些是” “你、你是死灵法师?” 布兰多苦笑,其实他一直把这张卡牌放到最后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召唤效果也实在太像是死灵法师了一些。 他摇了摇头:“公主殿下。你见过活着的死灵法师吗?” 没想到这句话让格里菲因公主好像一下想到了某些不该想的东西,她脸一下就红了,下意识地摸了摸嘴唇——众所周知,死灵是没有体温的“对不起。是我多心了。”公主殿下轻轻恩了一声。 布兰多顿时翻了个白眼。 不过看起来死灵在凡人的世界中的确是名声不好,这张卡以后能少用还是尽量少用吧。为了避免误会,他还是解释了一句:“其实是它们的功劳。” “它们?” 格里菲因公主与欧汀伯爵都看到布兰多身边的金属甲虫——他们当然不知道那东西叫做魇炉生物。这东西在沃恩德历史上压根就没出现过,连见多识广、对于魔物如数家珍的布兰多第一次都没能认出来,更不要说这两位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了。 “对”布兰多于是信口开河道:“这东西叫做死灵甲虫。虽然是一种构装生物。但却能施展简单的死灵法术,是一个极其高明的符文大师发明的。” 格里菲因公主与欧汀伯爵看了看那些恐怖的魇炉构装体,看它们丑陋的造型倒也的确像是死灵风格的审美,而且也确实是构装生物,这才一齐点了点头。 毕竟人都是愿意相信更符合自己常识的认知的。 “布兰多你也太能撒谎了”只有奥塔莱丝忍不住叹了口气,在他心中说道。然后她有怀疑地问道:“你有没有什么事对我撒过谎?” “绝对没有!”布兰多立刻摇头:“你也看到了,奥塔莱丝大人,这也是逼不得已啊。” 风精灵御姐点点头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 而正在布兰多解释的时候,北方联军算是倒了大霉。布兰多召唤的败亡卫士又不一样——败亡卫士的等级于只与旅法师所拥有的黑色地牌数量有关(x5),他拥有若根沼泽、幽域之水、死亡森林这三张黑色地牌,因此本身他召唤的败亡卫士就有15级,大约相当于黑铁下游的实力,而在金辉战旗之下就变成了25级黑铁巅峰的败亡骑士。 一张败亡卫士的卡牌笼罩范围大约是几千尺,能唤起差不多一千五百具黑色衍生物,也就是说布兰多手上瞬间拥有了一支一千五百人的黑铁巅峰大军。 再加上‘玛达拉亡灵’大军这三个字带来的‘正面效应”战场之上的局势顿时一改。北方联军这下是一步也不能往前推进了。 不过让布兰多最为惊讶的是本来他担心的人类士兵与亡灵大军并肩作战战斗力会不会受到影响而下降的问题竟然也没出现。甚至是贵族私兵也很好地接受了‘新的战友”这看起来甚至有些不真实。但他一想之下才明白过来——他在信风之环得了个天选之人的天赋,可以让多种族的兵种在一齐作战时士气不会降低,这个天赋因为一直没什么实际的效果,以至于一直以来他都差点给忘了。 但没想到原来是如此表现的。 接下来就简单了。 战场之上被献祭败亡卫士正在依次进入埃克罗尼亚逆境熔炉,两位数的能量很快进入了布兰多的储备之中。而同时半空之上十一名圣殿骑士正好又重新组成了一个包围圈准备对梅蒂莎下手,但这时布兰多抬起头,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大地之剑指向半空之中的一名圣殿骑士。一圈黑色光环在大地之剑上汇聚,倒数第二张卡牌立刻展示:闪电风暴。 闪电风暴(逆境天堂v),4能量;法术——实时;效果:横置场上所有魇炉构装体。指定目标造成每个魇炉构装体5点真实伤害。使用后进入墓地。‘齐射!——埃克罗尼亚军团指挥官,泰林’ 众人只听‘滋啦’一声刺响,布兰多身边的三十二头魇炉构装体同时发出一道黑色的闪电射向半空之中那名圣殿骑士。黑色的闪电在半空中汇聚。形成一个巨大尖锐的爪子,那圣殿骑士反应很快,马上下意识地用法则之线在身前织起一道金色壁障。 但可惜,‘闪电风暴指定目标造成每个魇炉构装体5点真实伤害’的描述立刻依照最高级优先生效,所有人都看到一道道黑色的闪电似乎没有与那圣殿骑士身前的金色之线产生任何的纠缠,直接就打中了他的胸口。 就好像他根本没防御一样。 “这不可能!” 那圣殿骑士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想法,但在同一时刻剧痛已经撕裂了他的身体。在之前焦狱巨灵的爆炸之中本来他就受了重伤,这170多点的伤害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直接将他从半空之中击落。 “拉斐尔!”那个女性的圣殿骑士惊呼一声,她大概做梦也没想到堂堂圣殿骑士竟然会在这样的战斗中陨落。 “小心。”威廉姆斯不愧是最近接极之境的高手,对于法则的感悟异常敏锐。他马上分辨出布兰多那闪电所暗藏的玄机,并向自己的手下提醒道:“那闪电不能硬接,注意避开!” 但这位圣殿骑士团的副团长终于感到危险了,他亲眼见证了魇炉构装体的增殖。本来想到那不过是黑铁巅峰的小玩意儿,可没想到竟然有如此可怕的攻击手段。 无视法则。 威廉姆斯不知道为什么布兰多会有如此多稀奇古怪的攻击手段,但他再也不想看到下一种了。 “白翼骑士团!”他咬牙高声喊道:“准备集结!” 白翼骑士团——克鲁兹人的第五级编制,埃鲁因白鬃军团的银翼骑兵就是仿造这些克鲁兹人的骑士而设置的。不过不同的是,克鲁兹人的白翼骑士是真正的飞马骑士团,而且其中每一位骑士至少也有黄金阶的战力。 今天出现在战场之上的。正是这一百多名黄金阶的重型突骑兵。 仿佛为了响应大团长的命令,无数银色的翅膀在雨幕之中闪耀,克鲁兹人高傲的骑兵们汇聚起来,开始集结。战场之上的克鲁兹骑兵尖啸着,更高阶的飞马骑士立刻开始脱离大队,这些重盔重甲的突骑兵纷纷降入更低的高度,开始向布兰多所在的位置展开俯冲攻击。 他们直接撞过弓箭手的羽箭构成的防线,将那些箭矢撞得七零八落。虽然克鲁兹帝国拥有数不胜数的强者,但事实上真正在大规模的战争之中闪耀的正是他们这样的一线军团——而今天,在沃恩德也不过仅仅只有四大帝国拥有这样有数的几支精锐的军队而已。 白翼骑士团,有幸将自己的名字位列于最强大的军团之中。 飞在最前面的骑士已经举起了手中的长矛,他们飞马上的铠甲闪闪发光,那是风之羽翼一类的法术正在发挥作用,良好的纪律更是使他们几乎形成一条笔直地银线向布兰多射来。 只是布兰多仿佛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白翼骑士们忍不住心中微微一怔,难道是吓傻了?但一个拥有召唤神器能力的召唤师又怎么可能被他们吓傻? 一条赤红色的马尾已经在他们视野之中忽然闪现解释了这一切,然后是红发的少女燃烧着金色火焰双眸——茜赤手空拳并没有武器,但却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雌兽迎着冲锋的骑士扑了过去。 速度太快了。 为首的白翼骑士事实上只来得及看到视野之中白皙的五指攥紧握成的拳头越来越大。 然后‘砰’地一声他整个人就像是一枚炮弹从马背上被打飞了出去。茜带在半空中转身,一脚重重地踩在他的飞马背上,将这头畜生一脚轰入下面的森林之中,她借力向上一跃,眼前又是另一名骑士。 那倒霉的家伙刚刚看到自己的同伴遭殃,疑似对方撞上了一头巨龙,正吓得魂飞魄散试图闪避,但红发少女的身影在他眼中才刚刚形成两重重影,下一刻冷冰冰的手已经一下扼住了他的脖子。 “黄金巅峰怎么会这么快” 他惊恐地看着红发少女像是金色漩涡的眼睛,这是他最后的想法。茜像是抓一只小鸡一样将这其实提起,在半空中将他丢了出去。这名骑士与第三名骑士撞在一起,两人连人带马像是一颗彗星一样坠入下面的山谷之中。 一连干掉了三个白翼骑士之后,茜才停下来,落回地面上。她抬起头,一百多名白翼骑士竟然被一个小姑娘吓得齐齐停了下来,惊慌失措地在半空中散开,红发的少女呲了呲小虎牙。 在她身上,甲胄之外手臂与裸露的大腿之上,鳞形的纹理隐隐闪动着。 这是龙裔—— 威廉姆斯心中升起了一丝阴影。 而与此同时,施展了‘闪电风暴’这一法术的布兰多。获得了从牌库之中重新抽取三张手牌的权限。 ‘思维加速,费用22光或暗,任一牌手施展法術,持有者從自己牌库顶端抽取三張卡牌。思維加速下一次产生作用之前,牌手將多于八张的手牌洗回牌庫。’ 这正是逆境天堂第八张卡牌的能力。布兰多早就在滤牌准备这个结界,而这也正是之前他让公主殿下稍待片刻的真实原因。 然后他向下抽取牌库顶端。 绝境木马,昂扬,白阳之刃。 一丝微笑出现在了布兰多脸上,他没有想到,反击的权力这么快就回到了自己手上。 从逆境到天堂,不过只是一线。 (ps:7000字大章,你们懂的。继续求票票 随便给大家推荐本不错的书,大家帮忙收藏+红票啊,不是起点的,大家可以百度:赤北,黄金王座。我会说是黑子的书吗?(滚来滚去) 下面是此书的简介:帝国的苦难不仅仅是来自于今日的沉沦,更来自于往昔的辉煌。 然而终有一日,皇帝的意志在万亿的世界之中回响着。 呼唤着来自于黑暗之中的归来,不仅仅是为了救赎,亦是响应一个神谕—— ‘双头战鹰将再次张开双翼,黄金的王座也必由铁与血来铸造。至高的威严寄于平凡的名字之上,他的敌人终将瑟瑟发抖,而他的传奇——铭刻于征服者的史诗之上。’ 第三百三十九幕 荣光 IV 埃克罗尼亚人建造他们的白金木马时,列日的围城之战正进行到关键的时刻,然而就像是最后的一刻救赎,埃克罗尼亚人终于赢来了绝境之下的希望。 从逆境到天堂,不过只是一线。 ——崔西曼?纽曼克希绝境木马(逆境天堂 ),25暗;宝物——神器/奇物;效果:此牌需横置入场。检视你的牌库,从你牌库中搜索四张生物牌并将之移出对战。然后将你的牌库洗牌。横置,支付40(0)任意(此卡牌上有四十个计数指示物。在此牌上场后你场上每有一个非黑生物死亡,从其上移去一个计数指示物。当你移去最后一个指示物时,则使用它且不需支付法术费用),将移出对战的牌放置进场。 ‘风暴之中潜伏机遇,绝境之中暗藏希望。’ 绝境木马进场。 一个齿轮球悬浮在布兰多头顶,他的暗元素池也降至16/60。然后牌库再他面前层层打开,数十张命运卡牌在他身体周围环绕几周,但只有那些生物牌呈亮色分布。 吸血鬼男爵,秘文召唤师,光辉殉道者,剩下五张败亡卫士,四张光辉号手,四张埃克罗尼亚织法者,一张圣洁大天使,一张白银马驹。 布兰多伸出手,从中选出光辉殉道者,吸血鬼男爵与两张败亡卫士,然后将其放置出场外。 战场之上,克鲁兹人的白翼骑士重新开始在上空集结。 遮天的白翼再一次展开进攻。但这一次他们面对的是准备好的卢比斯雇佣兵与罗帕尔手下的两队火爪矛手。 芙罗冷着脸向前平伸出五指,冰锥从她身后吹出,如刀的冰风裹挟着冰晶形成一个个气旋,一下掠过白翼骑兵的阵型,在这些骑兵盔甲的表面形成一层厚厚的冰霜。零下低温让飞马扇动翅膀的节奏一下慢下来,它们前进的速度也一下大打折扣。 而蒂雅乘机从指尖射出一道道细细的雷电,她的目标不是马上的骑士——同样是黄金阶。元素使虽然能稳稳压制住骑士,但要击杀却太耗费法力了,也太浪费时间了——她的目标是飞马。重骑兵的作用体现在集群突击上,没有了马的骑士还叫骑士么? 不要看蒂雅年纪小小,但也是正儿八经的卢比斯雇佣兵。玩家口中为战斗而生的存在。按照她自己的说法,她参与过不少白城与外邦的战争,而现在看来似乎也确实所言非虚,她的计策果然奏效,飞马被麻痹之后白翼骑士一个接一个从天上掉下来,摔个七荤八素。 不过金之阶的强者毕竟还不至于发生从几十米的空中掉下来就摔死这种糗事,白翼骑士们虽然摔得晕头晕脑,但还是很快从地上爬起来,互相呼喊着在山林间重新集结起来,然后捡起长枪开始从地面上进攻。 只是山林之中近三十名火爪蜥蜴人矛手、以及虎雀等人正严阵以待。他们与王立骑士团的年轻的士官生们一起组成一个巨大的横列,正等待白翼骑士送上门来。后面还有德鲁伊大师沃奇克助阵,显然是打算将这些克鲁兹人死死拖在这里。 他们在争取时间。 而布兰多也在抓紧时间滤牌,他正在战场之上大片大片地牺牲败亡卫士从逆境熔炉之中获得能量,然后展示了昂扬。 昂扬(逆境天堂 v)。4能量;法术——即时;立刻重置所有横置的埃克罗尼亚卡牌。使用后进入墓地。‘光辉向前,士气高昂,士兵们百战不退。’ 因为闪电风暴而横置、正在冒烟超载的魇炉构装体立刻在一片滋滋声中恢复了正常,他头顶的齿轮球‘绝境木马’也从横置状态之下恢复,开始转动起来。 而同时。 由于昂扬是一个法术,所以可以激活‘思维加速’结界。因此布兰多又一次获得了抽牌的机会。三张命运卡牌在他面前依次飞出—— 闪电风暴,昂扬,能量流失。 没有破晓。布兰多抬起头,正好看到两名圣殿骑士正在对夏尔展开攻击,而火爪领主罗帕尔为了保护他挡在年轻的法师身前一下被砍中肩头,冒着白烟的滚烫血液顿时喷溅而出。 他再看向远方,战场另一端兰托尼兰的军队与北方联军绞杀在一起,而利伍兹、布加与趋奇者加尔洛克、焰发尼古拉斯战在一起,现在的十字手布加稍逊于尼古拉斯,但利伍兹面对加尔洛克却是大占上风,无愧于王国第一巫师的名声。 而正是这个时候,趋奇者加尔洛克忽然放出一束瓦解之剑的法术来。布兰多想也不想,抬手就是一记能量流失,直接剥夺了加尔洛克的瓦解之剑然后转手就向半空之中那圣殿骑士丢去。 那圣殿骑士反应倒快,立刻抽身后退堪堪避过瓦解之剑。但可惜布兰多仿佛早已料到,早就激发了闪电风暴,再一次横置魇炉构装体将一片黑色闪电笼罩在那个倒霉蛋的身后。 那家伙顿时惨叫一声被打个正着,冒着烟差一点就从半空中落了下去。 布兰多收回注意力,然后将之前手上剩下的最后一张手牌:埃克罗尼亚织法者放置进场。 埃克罗尼亚织法者 (逆境天堂x) 7暗 生物——艾克洛亚民/织法者,25级精英 横置,支付5%生命,获得光1。 ‘埃罗之眼——’ 一瞬间四只手的织法者出现在了布兰多的身边,但他甚至没有时间去看对方在金辉战旗之下升级成了什么,马上横置这张卡牌支付5%生命,然后展示了第二张昂扬。 织法者与魇炉构装体再一次进入冷却状态。 这一瞬间,布兰多连续施展了能量流失、闪电风暴、召唤埃克罗尼亚织法者、昂扬四个咒语、三个法术。他的元素池一瞬间变成了火元素63/78,风元素17/51,地元素11/55,水元素48格,光元素0/50,暗元素34/60。 而同时,连续四道密集的白色光环从被激活的生命圣典上扩散开来。布兰多刚刚才损失的生命马上补满,他头顶上空之上的罗帕尔几人也是一下子恢复如初。 而在他们对面,十名炎之圣殿的圣殿骑士脸色顿时有点发青。他们终于意识到如果他们不能秒杀掉对面四个人中其中的一个,那么等待他们的可能是活活被耗死的结局。 不过布兰多不用在意敌人是怎么想的,恢复这对于他不过是额外的收益罢了——更关键的是。他的思维加速结界也连续被激活了三次。 这一次是九张命运卡牌来到他手上。 三张破晓,两张埃克罗尼亚织法者,一张败亡卫士,一张昂扬,两张闪电风暴。 “这一次才是神抽啊!”布兰多不禁微笑。 抽牌数量变多后,获得他想要的牌的几率也大大提高。他抬起头看着整个战场,伸出手依次放入三张破晓。 破晓(逆境天堂 x),1光/暗;法术——即时;效果:添加6光到你的法力池中。你的坟墓场中每有一张破晓,便加3暗到你的法力池。使用后进入墓地。‘拂晓黎明,光明乍现。’ 第一次六光。 第二次六光三暗。 第三次六光六暗。 光暗元素池立刻分别增加到18/50。40/60。 半空之上,威廉姆斯似乎终于缓过气来,这位副团长再一次拔出了焰形长剑。布兰多注意到这个细节,立刻低声喊道:“墨德菲斯。” “我在你身边,主人。” “保护好我。” 吸血鬼伪娘轻轻点了点头。 然后布兰多放置两张埃克罗尼亚织法者入场。并将三名织法者一起横置。又是三点光元素进入他的元素池之中。 21/50。 但就在那一瞬间,威廉姆斯的身影忽然从他视野之中消失了。布兰多心下微微一紧,明白对方只可能来找自己,他立刻在心灵之中通知道:“罗帕尔,夏尔,梅蒂莎!” “在。领主大人!” “献祭!”布兰多稍微犹豫了一下,命令道。 天空之上,正在与十名圣殿骑士缠斗的夏尔、罗帕尔与梅蒂莎忽然化为一片血光,然后瞬间向布兰多身边汇聚过去。 在金辉战旗的加成之下墨德菲斯本来就已是要素显化的实力,夏尔的血液融入她的身体之后第一次提升就进入要素开化阶段,黑色的秘纹之火开始出现在她身上。而第二次罗帕尔的血液进入她的身体之后,她触摸到了真理之侧的边缘,第三次梅蒂莎的血液进入她的身体之后,她一举突破了真理之侧的界限,身上的黑色秘纹仿佛活过来,像是一圈黑色的飞蛾一样环绕着这位吸血鬼伪娘上下飞舞。 墨德菲斯好像感应到什么,忽然向前一步,白皙的手掌平伸击出,在虚空之中撞上了什么东西,砰一声整个人向后飞退。而下一刻,威廉姆斯的身影出现在了布兰多面前,他显然与吸血鬼伪娘交了一次手,也止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吸血鬼伯爵?”威廉姆斯面沉似水地盯着墨德菲斯,几乎是从牙缝之中挤出这几个字来。他心中惊讶的是之前明明感觉到布兰多身边只有一个要素显化的气息存在,但刚才好像一瞬间就直接成长到真理之侧的中期。 就算是隐瞒实力,但这也太离谱了吧。 吸血鬼伪娘懒得搭理他,直接化作一道黑烟飞到布兰多身前,伸手将自己的主人拦在身后,然后警惕地盯着这家伙。 第三百四十一幕 荣光 V “你以为她拦得住我?”威廉姆斯冷冷地问道。 布兰多心中暗笑,因为他听到威廉姆斯说的是克鲁兹语中的代称‘她’而不是‘他”心想这也是个雌雄不辨的家伙。他好整以暇地抬头看着威廉姆斯,答道:“能不能,你大可以一试。” 说着这样的话,布兰多手轻轻一抬。一本生命圣典从战场之上消失了。 生命圣典移出场外。 将墓地中的所有卡牌洗回牌库中。 同时布兰多再一次施展了闪电风暴,魇炉构装体立刻向威廉姆斯放出一片黑色的闪电,但威廉姆斯似乎早防备着他这一手,冷哼一声:“雕虫小技!”向左一闪,躲开闪电风暴的同时他人出现在了布兰多左侧,一剑就向布兰多的脖子切去。 “布兰多,小心,闪剑!”奥塔莱丝忽然提醒道。 布兰多心中微微一凛,因为那一剑实在太快,奥塔莱丝声音才刚刚落下,他就几乎已经可以感受到剑锋的寒冷。 太快了。 从闪避到出剑,看起来威廉姆斯是两个动作,但在一般人眼中这两个动作完全脱离了正常的视界之外,在场所有人在内包括布兰多身后的格里菲因公主都仿佛只看到威廉姆斯出剑的一瞬间。 就好像他本来就站在那里,而那剑就应该斩断布兰多的脖子一样,天经地义,毫无瑕疵。 “啊!”格里菲因公主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 但可惜威廉姆斯预想之中高高飞起的头颅并不存在,相反。他只看到面前布兰多的影子逐渐淡去。而下一刻,布兰多忽然出现在了他身后,手中大地之剑斩向他的肩头。 当! 威廉姆斯根本没有向后看一眼,但却仿佛知道布兰多就在他身后一样。他将手中的长剑向后一枕,头也不回就恰恰好架住了布兰多下落的剑锋。 两剑相交,火四溅。 “这风后九曜!”这一剑挡得轻描淡写,但威廉姆斯脸上的神色却完全变了。他微微一怔,厉喝道:“你怎么会的——!” 但话音未落,地面之下一阵雷声隐鸣忽然传至地表。威廉姆斯面色一变。下意识预料到危险,连忙向上一跃,只见在他脚下一片尖锐的岩石之枪忽然破土而出。数米长的岩刃‘哗啦’一声顷刻就在这位高高飞起的圣殿骑士团的副团长下方造出一片岩石森林,若不是他反应及时这一下只怕就要被刺对穿。 “大地之剑!” 这下不需要威廉姆斯提醒,所有人都认出来了。欧弗韦尔、公主殿下,王立骑士学院的士官生们,大多出身贵族家学渊源,或多或少早已听闻过大地之剑的传说。 圣剑与大地相连,只要在地面之上,就能引发大地无穷无尽的力量—— 这就是大地之剑。 威廉姆斯心中也是一片冷然,在此之前他只知道布兰多是剑圣达鲁斯的后裔,但没想到这家伙身上竟然有如此之多的秘密。与纳加、德鲁伊同盟。本身实力出众,还拥有召唤师的身份,现下连龙裔与大地之剑都出现了。 他越来越觉得布兰多个是麻烦,心中更是坚定了要除掉对方的决心。 但就在他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的一瞬间,他却看到不远处的布兰多一把抱起那个埃鲁因的公主殿下急速向后退去。当然,还不忘了抬起头对他露齿一笑。 这嘲讽? 不好! 威廉姆斯心中一阵不妙的预感,他低头一看,果然看到最上面的那一根岩石尖刃上有什么东西闪闪发光——那正是一枚水晶。 轰! 一声巨响,森林之中连地皮都整个震动了一下,一团刺眼的光芒从黑松林的树冠上升起。然后强劲的气浪顿时将这些挺拔的松树吹得折断一片,好像是眨眼之间,昂尔克山麓的林地之间一片松树倒伏中央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深坑中央余烟袅袅,威廉姆斯站在坑底倒还不至于直接就被炸死了,不过他身上早已光鲜不再,铠甲一片焦黑,金红色的斗篷也被炸得一条一条的,活像个乞丐。 “你”威廉姆斯一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对方显然早料到他会找上他,竟然在脚边丢了一块会爆炸的水晶——他虽然没见过崩解水晶,但联系之前发生的一切心中也就大概能猜出那是什么东西。 不过让他不解的是,对方是怎么猜中他会从那一边展开进攻的。 这也是奥塔莱丝的疑惑。 这位风精灵御姐不禁在布兰多心中说道:“你刚才那一手玩得不错,当年我风后大人与吉尔特那家伙交手的时候,也常常用风后九曜这么躲他的闪剑。不过你是怎么猜到他会从你左手侧进攻的?” “因为他是左撇子。”布兰多答道。别人不熟悉威廉姆斯,他还能不熟悉,为了给公主殿下报仇,他和这家伙不知道打了多少次了。 “你你可真狡猾,布兰多。” “那是老师您教得好。” “我可没教过你这些。” “九凤有一句古话,师傅引进门,修行在个人。”布兰多微微一笑。 “”奥塔莱丝顿时失语。 布兰多在与奥塔莱丝拌嘴,但并不表示他没把威廉姆斯放在眼里,事实上爆炸刚刚产生。他就立刻放下公主殿下然后迅速向后拉开距离“布兰多先生!”格里菲因公主叫了一声,就看到布兰多与威廉姆斯一前一后瞬间就远离了人群,圣殿骑士团的副团长很快就衔尾追上了前者,但这一次。墨德菲斯拦了上去。 与此同时,布兰多再一次放下了第三张昂扬。 埃克罗尼亚织法者与魇炉构装体再一次进入重置,而与此同时,闪电风暴与昂扬两次施法的滤牌让他重新抽到了两张破晓,当更让他惊喜的是—— 他又抽回了被洗回牌库的安若度的圣戒。 来了。 布兰多抬起头。 威廉姆斯已经一剑扫飞阻拦他的墨德菲斯,吸血鬼伪娘像是一道流星一样撞入森林之中,扬起一片烟尘。法则巅峰。真理之侧,两者的差距还是太大。 威廉姆斯收回剑,看着布兰多。两人之间已再无一人阻碍。 同一刻,半空之上的安德丽格终于在十名圣殿骑士的围攻之下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三柄利剑几乎不分先后同时刺入这位吸血鬼公主的胸前,但也是同时。安德丽格用尽最后的力气一记手刀刺入那个措不及防的女性圣殿骑士的脖子,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之下。 一片血雨。 既有安德丽格的,亦有那位圣殿骑士的,从半空之中缓缓降下。 “第二个。”吸血鬼公主冷静地答道,安德丽格眼中的灵魂火焰好像一瞬间褪去了,然后合上了眼睛。 肌肤如冰霜般雪白,安静得像是一位真正的公主。 九名圣殿骑士越过她从半空跌落的身体。 更高空,炎之圣殿的舰队正在与黑塔巫师发生激战。 黑色的方形巨塔与三艘战舰之间箭矢、爆炸甚至是魔法交错成一片,笼罩在巨塔与战舰之外的层层魔法盾上正绽放着最为明亮刺眼的光芒,几乎每一个瞬间都有无数攻击在上面炸开。 南方军团的飞龙骑兵再一次加入了战斗了。 诺斯达紧紧地抓住架在鞍子上的龙枪。风与雨与他偕行,而在他身边,更多的飞龙骑士正在长空之上翱翔。每一头飞龙背上都有一张模糊的面容,他只依稀记得那是属于南风军团的某一个人,没有名字。但却在书写历史。 克鲁兹人的舰队立刻再一次调整了方向,明亮的火光在飞龙骑士之间炸开,一头头巨兽从天空上坠落下去。 但更多的飞龙骑士穿过了密集的弹幕,诺斯尖叫着命令飞龙骑士爬升。克鲁兹人不得不打开了青色的魔法防护罩,让飞龙从他们上空一掠而过,第一波攻击的飞龙骑士立刻丢下拳头大小的崩解水晶。 璀璨的光芒在半空中耀出一轮洁白的光环。护卫舰‘泰勒号’的防护罩闪烁了十次下之后,像是玻璃一样崩解;然后一团火在它的侧舷上炸开,这艘浮空战舰立刻开始向一侧倾斜,它的一组魔导轮机也很快产生电弧,然后因为过度超载而发生爆炸,随即弹药室也发生殉爆,整艘战舰在半空中喷射出一个巨大的火团,开始侧翻并缓慢下降高度,最后一头坠入北方联军的队列之中。 而另一艘护卫舰‘吉格丘’号状况稍好,但舰上也冒出了明亮的火光。 只有帝国的旗舰‘佩兰’依旧坚挺于风雨之中,旗舰级的魔法护罩在崩解水晶的冲击之下几乎纹丝不动。只不过在黑塔巫师的围攻之下,也是岌岌可危了。 但正是这个时候—— 云层之中忽然传来了令人悸动的轰鸣声,那仿佛是一头巨兽在云层之上穿行。黑塔之上的,高地骑士团团长布尼德脸色微微一变抬起头盯着那个方向。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红点。 紧接着,更多的红点出现在了天幕之上。一个、两个、三个超过二十个红圈同时在黑云之下展开,雨幕之中一片金红色巨舰的虚影正在逐渐转化为现实。 一支庞大的舰队正在进入战场。 终于,继炎之圣殿的先锋舰队之后,他们的主力舰队终于来到了战场之上。 黑塔之上的所有巫师那一刻不禁都停下了手上的法术动作。半空,南方军团的飞龙骑兵大队也正陷入惊慌失措之中,正在纷纷回飞。 克鲁兹帝国柯诺利亚第二舰队,进场。 布兰多还未注意到头顶发生的一切,九名圣殿骑士已在他身边降下。而在他正前方,炎之圣殿圣殿骑士团副团长威廉姆斯横过长剑,金色的法则之线又一次从他身后延伸而出,他向前,所经之处一片火海。 “达鲁斯的后人,临死之前还有什么话想说的吗?” “威廉姆斯”布兰多忽然认真地说道:“如果圣殿真能言行一致,或许结果也不会至此。但如果给你一个重来的机会,我在想你还会这么选择吗?” “想要求饶的话,已经晚了一些。”圣殿骑士团的副团长冷着脸孔答道。 “不”布兰多笑了笑:“我只想说,祝你好运。” 什么意思? 威廉姆斯微微一怔。 那一刻—— 布兰多又放下两张破晓。 光元素池:33/50 暗元素池:43/60 第四次复制了魇炉构装体,而与此同时,绝境木马之上的计数器终于达到了四十。 布兰多横置了绝境木马,然后绝境木马的异能‘当横置,并支付满足要求时,将移出对战的牌放置进场’启动。 而现在布兰多移出对战的牌有:光辉殉道者,吸血鬼男爵与两张败亡卫士,以及—— 生命圣典。 一道金色的剑光直劈而至,但安若度圣戒的光芒再一次亮起“循环达成”布兰多在纯白的光盾之下再次微笑:“祝你好运,威廉姆斯。” 思维加速被激活,然后他开始下一轮抓牌。 第三百四十二幕 荣光 VI 两张昂扬,火巨灵,两张光辉号手,独角兽骑士,流量流失,海浪宝石,破晓。 再加上手牌中的白阳之刃,败亡卫士,一张埃克罗尼亚织法者,两张闪电风暴。 循环一旦达成,逆境天堂的进程开始加速—— 威廉姆斯手中焰纹长剑正结结实实地斩在安若度的圣戒之上,在白金色的光弧上磕出一片火花。同时身穿白袍,头带太阳冠饰,手持金杖在金辉战旗之下有高达62级(真理之侧)实力的光辉殉道者进场。 圣殿骑士团的副团长不得不后退,不过在那之前他还是一剑杀死刚刚进场的吸血鬼男爵。与此同时,战场之上开始大片大片地出现败亡卫士;河谷之中,北方联军第一次产生了动摇与后退 布兰多展示了昂扬。 绝境木马重置,埃克罗尼亚织法者重置,魇炉构装体重置。 下一张破晓入场。 手牌埃克罗尼亚织法者入场,横置。 光元素池:24/50(之前只复制了8个魇炉构装体,安若度圣戒10费) 暗元素池:49/60(墓地中2张破晓) 支付10水,海浪宝石入场。然后牺牲之,海浪宝石的异能激发使光辉号手进场。 手持金号,身穿希腊式的白色亚麻长裙,头带桂冠的妙龄少女出现在了场上。这是逆境天堂第七张牌,本身在金辉战旗之下不过是49级(黄金上位)的实力。但她的特殊异能是横置并支付1暗,从持有者手牌中选择任意一张生物牌入场。 布兰多命令她吹响长号,然后第二名光辉号手出现在了场上。 再一次吹号,独角兽骑士梅蒂莎出现在了场上。 “领主大人!”银精灵公主一看到布兰多就开心地叫道,因为她明白,她重新回到场上——就意味着逆境天堂的循环已经达成了。 布兰多对她微微一笑。 之前的一切不过发生在一瞬间,威廉姆斯一退。九名圣殿骑士就立刻上前来围杀布兰多。但火光一闪,焦狱巨灵出现在了他们与布兰多之间。 火元素池在所有人来得及变了脸色之前,倒霉的焦狱巨灵再一次冲向人群之中自爆。布兰多几乎能听到它临死之前的抱怨。 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他没有大生物可以召唤,如果他有大生物又何至于此?绝境木马循环一旦达成就直接礼送这些克鲁兹人出境了。 爆炸声轰然在森林之中响起。 九名圣殿骑士中的三个被炸飞了出去,剩下六人也大多灰头土脸。同布兰多献祭了火爪号手与火爪矛手。因为罗帕尔不在场上这些蜥蜴人的实力下降了一阶甚至更多,已经不适合这个战场。 吸血鬼伪娘的力量一瞬间攀升到了真理之侧的上游,这一次她与威廉姆斯的实力相差不过一境。她再一次出现在战场上时,甚至连她身边飞舞的纹蛾也变成了金色的花纹。 砰砰砰砰。 交手声响成一片,两个圣殿骑士被撞飞了出去。但墨德菲斯与威廉姆斯交换了一次攻击之后,两人各自飞退,威廉姆斯退了三步,墨德菲斯退了十步,姣好的面容上一抹潮红。 但威廉姆斯抬起头,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之间被布兰多逼开了超过三十米远。他隐隐有一种预感。自己绝不能再退了,否则就会失去最后的机会。 事实上正是如此。 布兰多放置了闪电风暴,然后昂扬,然后再闪电风暴。 他已经不在乎法术是否能命中。只需要它们加入滤牌的序列之中,他再一次用能量流失从趋奇者加尔洛克身上剥夺了一个防护法术。顺手丢给墨德菲斯。 两次昂扬,两次闪电风暴,能量流失,破晓,六个法术。 同时加上埃克罗尼亚织法者,两张败亡卫士。光辉殉道者,吸血鬼男爵,海浪宝石,两个号手,独角兽骑士,火巨灵,十五次咒语。 重新出现在战场之上的两本生命圣典上闪现出的纯白之光几乎连成一片,战场上出现了这样一幕奇观,无论多么强大的攻击,但只要砍在公主一方军队士兵的身上伤口瞬间就愈合,甚至连钢剑都被从再生的肌肉之中挤出来。 北方联军这一刻士气彻底崩溃了,开始缓缓后退。 布兰多将一本生命圣典移出场外,将墓地中的所有卡牌洗回牌库。 然后开始抓牌。 十八张牌。 三张昂扬,四次闪电风暴,吸血鬼男爵,海浪宝石,光辉号手,火巨灵,高地侍从,狼穴,火爪矛手,四张破晓。 布兰多抬起头,眼中闪动着异常明亮的光芒。他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向威廉姆斯一笑,那一刻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 十八张牌,十一次法术,这意味着他下一次将抓取三十三张牌。 这正是逆境天堂的核心意义所在,只要思维加速一直在场上,那么旅法师的循环会越来越快,没有极限。 最后,他施展法术的速度只会与他切牌的速度有关,与其它再无关系。 这就是风暴。 横置绝境木马。 生命圣典重新被移入场内。 这就是死循环。 逆境天堂的杀招。 威廉姆斯也终于发现了问题之所在,他再一次杀死了吸血鬼男爵,杀死了安德丽格,杀死了罗帕尔,他的手下也干掉了火爪矛手,干掉了秘文召唤师。 但毫无意义,因为他们正在逐渐远离布兰多。 他们干掉的对手往往过不了一秒钟下一刻就会又重新出现在战场上,速度之快。种类之多,简直令人发指。森林之中所有人都看呆了,所有人心中只有一个无比震撼的想法: 难道他召唤生物竟然不需要消耗精神力? 但也有另一种可能,历史上风后圣奥索尔就以魔武双修而著称,据说她拥有无穷无尽的法力,因此才能创出风后九曜这样的剑术来。 而布兰多也会风后九曜。 难道他真的是得到了她完整的传承? 自从威廉姆斯喊出那个剑术的名字之后,所有人心都难免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不过这些都不足以令他们心动神摇。真正让所有人震撼的是布兰多一个人站在那里,而他的面前是十位真正的绝世强者。 九名圣殿骑士,一名法则巅峰至高境界的超级强者。 但布兰多以一敌十。将他们打得节节败退。 这一幕,每一个细节,注定描绘了这个奇迹的诞生。它会永久地铭刻在在场的每一个人心中。作为他敌人的梦魇,他人口中的传奇。 威廉姆斯对此深有体会。他发现自己非但无法靠近布兰多,就算是远远地攻击,但那噩梦一样的白光就会闪现,安若度的圣戒让他无功而返。 他几乎想要欲哭无泪。 事实上,与他交战的‘吸血鬼少女’正在变得越发强大,他之前可以随意一剑将之扫入森林之中。但现在却只能与对方缠斗,他隐隐感到对方已经有突破真理之侧巅峰,跨入巅峰法则的迹象。 这还有天理可言吗? 他亲眼见证了她从开化要素到真理之侧,再从真理之侧到法则巅峰的蜕变。他终于明白那压根不是什么隐藏实力,而是她——正在战斗之中一点点变强。 可惜威廉姆斯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有战斗民族这种存在,否则他一定要以为墨德菲斯就是传说之中的战斗民族了!越挫越勇,越战越强。 当然,那只是一个错觉。 真正的原因是因为布兰多在不断地献祭非黑生物。三个战斗指示物的加成类似于结附在夏尔身上的狼穴卡片,每一个经验指示物现在看来都是固定的经验值加成,虽然墨德菲斯的生计已经越来越慢,但架不住布兰多的加速循环。 终于,吸血鬼伪娘在那一刻进入了法则巅峰的领域。 一股至强的气息从战场之上升起。 令战场上的所有强者都不禁侧目。 竟然有人在战场之上突破了? 墨德菲斯一声长嚎——在布兰多听到那声音真是软得可以——但在北方联军耳中却令人心神动摇。墨德菲斯忽然从背后生出一对恶魔双翼,额头上也出现了银色血纹——家族之印。 “够了!” 威廉姆斯忍无可忍。忍不住一声怒吼。他不是没有试图一剑杀死过墨德菲斯,可是布兰多轻飘飘地牺牲了光辉殉道者,就让他的一切努力变成枉然。何况在生命圣典近乎连成一片的治疗效果之下,要想杀死一个法则巅峰的存在何其困难? 这位圣殿骑士团的大团长终于明白,事实上自己已经走到了绝路上。 他忽然明白了布兰多那个眼神的含义。 他心下一片冷然。 还有一个机会。 那一刻威廉姆斯的气势忽然变了,环绕在他身边的金色之线也一下子变成了纯银色,上面白金的火焰熊熊燃烧。 在他面前的墨德菲斯一下抬起头了,惊讶地看着这位圣殿骑士团的副团长。因为在她感应之中,威廉姆斯好像不存在了。 不,应该是不在这个界限之上。 极之境。 “布兰多,小心!”奥塔莱丝忽然在他心中喊道:“——闪剑!” 闪剑。 三剑之中,风后九曜代表着至高的魔法之剑,用法力映照出多重的影子,让人产生一种快剑的错觉。但事实上,三剑之中快剑之首,却是炎之王吉尔特的闪剑。 究竟是什么原理,使闪剑以物理的性质能达到比风后九曜更快的速度。这个问题,布兰多不止一次问过奥塔莱丝。 但今天,他终于知道了答案。 因为那一瞬间他感到自己的法则之线产生了震荡。是空间,闪剑竟然以物理之剑刺破空间的界限使下一次攻击可以出现在任何一个位置之上。和他的空间性质竟然是如此的近似。 下一刻,布兰多就看到了威廉姆斯出现在了自己身边,双眼已经变成了银色,冷漠地看着他。 他也与之对视。 他手上有一张安若度的圣戒,不惧威廉姆斯的任何攻击。 但布兰多料错了一点,威廉姆斯并没有攻击他。只是忽然之间。天地之间一种磅礴的气势铺开来,仿佛无穷的力量沿着他四方延伸,转瞬。天与地之间再无界限。 一片灰白。 极之平原。 这一次终于换到布兰多惊讶了,威廉姆斯竟然狠下心来使用炎之圣殿的秘术燃烧生命了,这样一来这可能是对方一生唯一一次踏入极之境的机会了。从此之后。这个克鲁兹人曾经的剑术天才再无成长的余地。 竟然毫不犹豫就选择了如此,不愧是法则巅峰的高手,决绝至厮,真是意志坚定啊。 布兰多忍不住感叹。威廉姆斯将他拉入极之平原,在对方的领域,除了手牌之外,他的所有召唤物都被隔绝在外。 这倒的确是个麻烦。 他的牌库和手牌都只有三分之一的剩量,但真正的问题是,因为绝境木马与生命圣典都留在外面,循环也就被击破了。虽然只是暂时的。但对于布兰多也是致命的。 不得不说威廉姆斯毕竟是身经百战的剑手,虽然为人处世有些脑残,但对于战斗的敏锐却是与生俱来的。一出手,就抓住了布兰多最薄弱的一环。 那就是他自己,旅法师本身。 威廉姆斯一剑向他斩来。安若度圣戒的光芒再一次闪烁。但圣殿骑士团的副团长不依不饶,又是一剑,这一次布兰多的身影在他剑下像是镜子之中的倒影一样碎成无数碎片。 风后九曜。 威廉姆斯不惊反喜,忍不住狂笑道:“哈哈哈,你果然不能一直施展那道法术。我倒要看风后九曜能救你几次!” 他说的正是安若度的圣戒。 但布兰多看着这家伙却有些怜悯。 如果在外面,威廉姆斯要和他单挑。那自然是他被打成狗一样。但这家伙狗急跳墙,竟然偏偏将他拉入了极之平原。 不,这其实并不是真正的极之平原。而是到达了极之境界之后,属于威廉姆斯个人的领域。也就是说,这里是他法则最大化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之中,他的法则无所不包。 这是他的主场,由威廉姆斯的法则之线编织出的世界。 “威廉姆斯,”布兰多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位圣殿骑士团的副团长微微一怔。 然后他就看到布兰多的眼中忽然燃起了熊熊的黑色烈焰,然后是头发,双手,转眼之间,一对燃烧着深渊之火的翅膀从布兰多身后张开。 而布兰多的声音也变得沙哑、低沉:“你还真是个笨蛋啊。” 威廉姆斯差点把自己的眼珠子都瞪出来了:“这不能可能!愚者!愚者!黑暗之龙的传承!” 他用剑指着布兰多发出了不可思议的尖叫:“你你竟然是黑暗之龙。” “不,”布兰多摇了摇头:“我是布兰多。” “你去死吧!”威廉姆斯脸都白了,怒吼一声:“异端!”他举起手中的长剑,正要向布兰多发起进攻。 但他的动作忽然僵住了。 因为他看到布兰多拿出一枚短短的,大约有三寸长的金光闪闪的锥状物。 这是布兰多从安曼手上拿到的遗物——弑神破魔锥——禁绝一切要素、魔法、非自然之力的消耗性神器。 而现在,他又要将它重新还给炎之圣殿了。 以另一种方式。 “不,这不可能。”威廉姆斯几乎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传说中法恩赞制作的弑神破魔锥是一切法则的克星,而它唯一的弱点是必须要命中才能生效。在同等级的强者手中,它就是不逊色于魔法世界的核武器一样的存在,但拿在布兰多手中,这样的东西对于真正的强者来说很难有什么威慑力。 不过威廉姆斯除外。 这家伙脸色一片死灰,额头上正不住地往外冒着冷汗,在他的主场,法则世界之中——本来应该是他占据绝对的优势,但现在看起来却好像是人为刀俎,他为鱼肉。 正是如此,这是他的极之平原。由他的法则之线一点点编织出的世界。 不过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 他无法逃避。 “这是可能的,”布兰多答道:“是你自己选择了死的方式。”说着,他随手将破魔锥往灰白色的地面上一插—— 金锥顿时准确命中了威廉姆斯的法则之线。 “啊!”威廉姆斯顿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整个世界仿佛都掠过一阵可怕的战栗,布兰多立起身,从身后抽出大地之剑。 他感到这个世界正在逐渐崩溃,威廉姆斯的要素之力正在瓦解。 “你只有一个机会活下去,威廉姆斯,”布兰多举起剑——剑上燃烧着同样漆黑的火焰——冷冷地问道:“上一次圣战之中,十一月战争的真正谜底是什么?” “啊啊啊”威廉姆斯痛苦地抱着头,法则在他脑海中乱作一团,仿佛随时都会炸裂开来。但即使如此,他还是红着眼睛咬牙切齿地看着布兰多怒吼道:“你想知道?做梦去吧” “我绝不会告诉你!” “那就请去死吧!” “这一剑。” 世界正在消退,外围渐渐重新回到了昂尔克山林之中的景色。 “是为了公主殿下。” 布兰多一剑向前,大地之剑锋锐的剑刃与燃烧着的黑色火焰一齐穿过威廉姆斯的身体。这位炎之圣殿的剑圣惨叫一声抬起头来,眼中的银色光芒飞速退去,然后只剩下一片不可思议的神色。 那一瞬间,极之境的世界彻底崩碎求票票,顺便今天推荐呆头鱼的心猎王权啊。嘛,话说这货群里不少人都认识了吧,这书是起点的哟)()rq 第三百四十三幕 深渊之下 I 灰白的天空正在头顶上瓦解,就像是溶入牛奶中的燕麦一样。布兰多站在平原中央,看着炎之圣殿骑士团副团长的尸体,在他身上黑色的火焰正逐渐褪去,宛若黑色蝴蝶飞舞。 “怎么样?”奥塔莱丝忽然问道。 “好险。”布兰多轻轻喘了口气。与威廉姆斯最后的交手让他深深地感觉到了自己实力真正强者的差距,甚至在最后的时刻就算是威廉姆斯不还手,他不开启愚者的狂热天赋攻击都无法击穿这位副团长的防御。 最后还是要靠他自身的实力救他一命。不过无论如何,幸运的是,他赢了,这就够了。 停了一会。 布兰多忽然问道:“奥塔莱丝大人,你早知道崔西曼的牌组也是有破绽的,对不对?” 奥塔莱丝温柔地笑了笑:“有些事情要自己体会才会印象深刻,多年的战争教会我这个道理,新兵不经历挫折是很难蜕变成老兵的,小家伙。” 布兰多心有戚戚,威廉姆斯将他拉入极之平原的一刹那,旅法师的绝对法则被打破了——梅蒂莎、夏尔以及其他召唤物都被隔绝在世界之外——也就是说即使是形成循环,崔西曼的牌组一样拥有破绽。 从最后的结果来看,这一战他也赢得侥幸。不过幸运的是,是威廉姆斯而不是其他更加强大的对手发现了这个破绽,因此现在躺在地上的人不是他。 这就代表着他还有机会去弥补。 不过他之所以那么问奥塔莱丝,是忽然想到当年四圣者的敌人不正是黑暗之龙奥丁?鹿身女妖伊莲告诉他奥丁也是一位强大的旅法师。但既然四圣者能够战胜奥丁,就说明旅法师也并不是凌驾于这个世界之上的存在。 奥塔莱丝好像看出他是怎么想。柔声答道:“据说每个旅法师都在追求完美的循环,在几近完美的条件下。法则能自成一个世界。在这个循环之中。旅法师的力量无懈可击。可惜。至今还没人做到这一点” 布兰多知道她的潜台词是:奥丁当初也没做到,否则就不会输在他们手上。 “奥丁的牌组是暗无天日,那套牌组比你手上的牌组具备进攻性得多。那套牌组的特点是转化所有元素为黑暗的力量,反过来黑暗的力量又是他的主场,你能想象与黑暗之龙作战他越来越强、而你越来越弱的感受?” “这听起来有点像是玛达拉。” “别打岔。玛达拉的亡灵本来就曾经是他的下属与崇拜者。”奥塔莱丝答道:“奥丁没有图门与崔西曼那么多的生物牌,他的所有牌都是神器、异能、法术与结界。而且自身实力强悍无比,也就没有你那个可怜的小弱点,不过我们最后还是击败了他。” “你们是怎么做到的?”布兰多不禁有些好奇。 她有些得意:“因为他的核心力量是转化,他必定还是要通过场上的神器与法术来转化我们的力量。他的牌能很快形成循环。比你可快得多,他只要一上手就能形成循环。然后剩下的就是不断滤牌来反击我们的攻击,而他每一次反击,又能从中抽取暗元素继续他的循环。” “等等,你的意思是他没有地牌?” “地牌是旅法师的弱点,他又怎么会留下这个破绽。小家伙,莫非你真以为地牌在你的世界之中就不会受到攻击?你忘了你是怎么进入威廉姆斯的世界的?他不过才刚刚跨入这极之境而已,真正的极之平原是一个完整的世界,也就是一个人的法则所最大化的世界。而旅法师的地牌,就在他的极之平原之中——” “啊。”布兰多不禁失声。 “所以说拥有地牌本身就是一个弱点,我们不能像是真正的旅法师一样直接反击你的地牌。但却可以暴力摧毁它们。”奥塔莱丝继续说道:“奥丁是个天才,他设计出了这种不需要地牌的牌组。但可惜,也因此埋下了隐患,在最后一战中,法恩赞不断地拆解他的核心咒语,导致他的元素出现了断链,才让我们有机可乘。” “你们竟可以反击命运卡牌?” “不,虽然事实上我们的确可以做到,但没那么简单。因为反击他咒语的咒语一样也会被他的咒语反击并转化,”奥塔莱丝拗口地说道:“我们用一个笨拙但行之有效的办法,在他反击我们的咒语之前将我们自己的攻击拆解掉。因为没有地牌,所以奥丁用来启动卡组的元素非常有限,一旦他的反击没有获得补充,元素就会枯竭,正因此,在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之后我们最终还是取得了胜利。” 布兰多听得呆了,没想到结果竟是如此简单。不过他知道这只是听起来而已,实际上恐怕又是另外一回事。黑暗之龙本身实力就超过四圣者,要在他的攻击之下还要自己之间互相攻击拆解对方的咒语,当时的战斗之惨烈可想而知。 布兰多只知道在最后的那一场战役之中,联军损失了接近五分之四的兵力。能活下来的,后来都成为了英雄。 他听得心神动摇,但又不禁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没想到连黑暗之龙那种大能,最终也逃不过败亡的下场,枉他还以为旅法师就是无敌的存在呢。 不过他心中也隐隐有些期待,旅法师追求的就是至境的完美,这是当初图门告诉他的原话。而今奥塔莱丝又重新和他讲了一次,无懈可击的牌组是否真的存在呢? 奥塔莱丝看他的样子不禁扑哧一笑:“得了吧,小家伙,你应该也意识到了。你拿着别人的牌组,又怎么能够成为真正的旅法师。无论是旅法师也好。还是圣者也好,一流的强者最终的目的都是开辟自己的法则至境。” 布兰多点了点头。 他抬起头。威廉姆斯的极之平原已经差不多消失殆尽了。他伸出手来,手心中沾到了几点冰冷的雨水。外面昂尔克山的风雨正在渗进这个世界。两军交战的声音也清晰了起来。 的确。是该走他自己的路了。 他曾经有过犹豫,但也是因为局势的需要。埃鲁因风雨飘摇,选择自己的牌组就意味着要重头做起,等到成为旅法师那一天,估计王国也不复存在了。 但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安培瑟尔已经有了另外一段历史。公主殿下在这段历史中并未向任何人妥协,埃鲁因也存下了一线希望。剩下的,他已经有能力去把握一切了。 威廉姆斯的世界彻底崩塌了,外面的风雨声重新变得真实起来。然而那一刻,他的身影也再一次回到了滂沱的雨幕之中。 山林中的所有人都看到躺在地上的圣殿骑士团副团长。又看到手持大地之剑,站在一旁的布兰多。 雨幕中有一时的寂静。 从威廉姆斯将布兰多拉入极之平原。到布兰多杀死他又出现,外面的世界不过才过了一瞬。格里菲因公主、安蒂缇娜、梅蒂莎、夏尔还有外面所有的人的心却经历了一次从地狱到天堂的历程。 “领主大人”安蒂缇娜一下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不禁缓缓向后靠在了黑松树上。 “布兰多先生!”梅蒂莎的喜悦就像是云雀的声音,可以穿透山林。 “哈,”夏尔站在雨中,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就像是当初在里登堡,他和布兰多一起去偷戈兰—埃尔森公爵那些价值连城的藏品时——那种发自内心的真挚微笑。 安德丽格轻轻哼了一声。吸血鬼伪娘脸上的担忧好像才刚刚消失、然后化为一抹最为温暖的开心的笑容:“领主大人!” 身形高大的罗帕尔没有说话,蜥蜴人领主眼中只有坚定之色,它相信自己的领主就像是相信它们氏族之中最为杰出的英雄。因为英雄从来不会让信赖他们的人们失望。 卢比斯的雇佣兵们齐齐发出一声欢呼,红发的少女长长出了一口气,手紧紧地按在胸口。 人群之中—— 只有格里菲因公主闭上了眼睛,银精灵少女长长的睫毛在雨中轻轻颤动着。 她握紧了双拳,那一刻终于感到,玛莎大人并未抛弃这个王国。就像是母亲始终温柔地注视着她的子女,看着他们世世代代坚守着属于那份高贵的荣耀与信念。 雨仍在下。 而圣殿骑士只剩下七人,手足冰冷。他们不知道应当怎么接受眼前的事实,失去了同伴,甚至连副团长也战死在了这里。 克鲁兹人最高贵的血静静地流浪在这片偏僻得他们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山地之上。 云层之上。 火光交相辉映着,又一座黑塔巫师的方塔在剧烈的爆炸之中四分五裂,然后向下坠入安列克的群山之中。 南方军团的飞龙骑兵正在组织最后的冲锋,雨幕之下是汇聚成片的爆炸,在金色的光影之下,留下他们最后的剪影。王国的骑士们终将在这场战斗之中付出最大的勇气。 他们甚至并不是这个古老国家的一线军团,但却表现出了与精锐相称的意志。 泰勒号退出战斗。 鸢尾花号退出战斗。 罗尔波号船舱起火,继而发生殉爆。 瓦翁利号坠毁。 诺斯达感到甲胄下的伤口像是要撕裂开来,他坐下的亚龙一侧肩膀被弹片切开一条巨大的口子,尾巴与翅膀上也被烧焦了一片。剧痛折磨着他的每一寸神经,但他明白自己绝不能后退一步,左右战局的是圣殿骑士与布兰多一行人的交手,在那之前,他们必须阻止克鲁兹人的舰队将火力覆盖到公主军队的中央阵地上。 但南方军团已近尽了最大的努力。 没有援军,仿佛分出胜负也是遥遥无期。虽然地面之上北方联军正在缓缓退却,但天空之上炎之圣殿的僧兵恍若无边无际的流星在雨幕之中勾勒出一副噩梦般的景象。 耳边响起了一排脆响。 那是佩兰号火炮甲板上燧发枪手的齐射,诺斯达感到一股巨力击中了自己的胸口,但他死死抓住缰绳。一侧又有几名战友从空中掉了下去。 “已经尽力了。” 他抬起头,仿佛希望看到信风之环那璀璨的光。但风暴使整个安培瑟尔外海一片晦涩。天与地都合在一起,云层之下一片黑暗,阳光几乎无法从乌云之上穿透一丝。 黑暗之中并没有光明。 诺斯达眯起了眼睛。 忽然之间—— 远处的黑暗之中似乎有光点一闪即逝。顷刻,佩兰号已经变得薄弱的魔法护盾上好像被撕开了一条口子,一团火光在这艘克鲁兹人的旗舰上亮起。 爆炸,火焰,碎裂的木块从甲板上升腾而起。 “是炮击!” 诺斯达好像打了一个激灵,一下清醒过来。怎么会有炮击?难道是克鲁兹人的误伤?不,他忽然记起那一闪即逝的光点。 他有些僵硬地向那边回过头。 克鲁兹人仿佛还不相信自己受到了攻击。 但柯诺利亚第二舰队的确正在遭受来自侧翼预料之外的猛烈炮火轰击,明亮的爆炸的火光在天空之中交错炸开。 第一轮齐射落在侧翼的七艘护卫舰上。尤其是最边缘的白拉索号,由于缺乏戒备,炮击几乎全部被侧舷装甲吸收,整艘战舰在半空之中解体,化为绚烂的烟花。 炮击仍在继续。 一支陌生的舰队正在从圣白湾方向直插入战场,猛烈的炮火从这支舰队上呼啸而出,像是暴风雨一样笼罩了柯诺利亚第二舰队的整个侧翼。 克鲁兹人一瞬间就损失了接近十分之一的舰船。 庞大的舰队试图笨拙的掉头,他们好像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对手是谁。那的确是一支毫不逊色于他们的舰队,埃鲁因人从风精灵手中买来这些战列舰,二十年的时间之内,他们耗费了无数人力财力组建起这支舰队。 这支可以说是这个古老的王国之内唯一一支拥有这个时代气息的军队。 埃鲁因皇家第一舰队正在云层之间向前缓缓行驶。 (ps:继续推荐小黑黑的新书,黄金王座昨天忘了推荐就被扎小草人了,好惨啊) 第三百四十四幕 深渊之下 II 天空上埃鲁因皇家第一舰队死死咬住克鲁兹人的船团,购买自风精灵的托勒密级一级战列舰机动性远强于柯诺利亚舰队二十年前入役的佩兰级,不过克鲁兹人拥有更强的战斗意志与人员素质——虽然仅仅是一支地方舰队,但也将帝国的气概尽显无疑。 双方在天空上敞开了火力互相攻击,不时有战舰变成火团翻滚落下;但直到布兰多的风精伪龙加入战斗,背腹受敌的克鲁兹人终究显现出颓势,佩兰级‘亚沙’号战列舰率先退出战斗。风精伪龙向它的魔法护盾发起了自杀式攻击,然后用燃烧法力的异能耗尽了这艘一级战列舰的能量源,失去了动力的亚沙号一头扎入北方联军之中,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很快,来自埃鲁因人护卫舰‘科苓’号上一发炮弹穿透魔法护盾击中另一艘旗舰佩兰号上的舰艉,舰长与大副当场身亡。克鲁兹人的舰队就此分崩离析,不得不开始四散逃逸。 舰队一退,地面上北方联军也开始亡命奔逃,如同漫山遍野的蚂蚁,呜呜的凄厉长号声穿透雨幕。 而另一边—— 在布兰多的注视之下,七名圣殿骑士依次放下了手中的武器战死,战场上了无胜算,他们抵抗已毫无意义。 很快整个战场就安静下来,只剩下哗哗雨声与伤者的哀嚎。 布兰多总算松了一口气,他这才感到浑身上下的力气都被抽光了一样。一屁股坐在身后的岩石上。 尼玫西丝正在命令幸存者建起简陋的遮雨棚屋,好将伤者都搬进去。 这些伤者大部分都是北方联军的士兵,少部分是克鲁兹人,因为生命圣典的原因。真正属于公主一方的伤员几乎是没有。 格里菲因公主很快找到了他。 “布兰多先生,我们要不要继续追击克鲁兹人的舰队?”半精灵公主有些迟疑地问道。克鲁兹人拥有十二支主力舰队,柯诺利亚不过是一支地方舰队罢了,类似于安培瑟尔海军,在她看来继续追击下去似乎并没有必要,反而会激怒克鲁兹人。 “我们必须要继续追击,公主殿下,让他们和北方联军重新合流又是一个新麻烦”布兰多很清楚公主殿下为什么会犹豫。立刻解释道:“最好是下令让雅尼拉苏伯爵将他们一直赶过安培瑟尔,彻底全歼这支舰队。” 他的话赤裸裸地暴露出乘势占领安培瑟尔的意图,连格里菲因公主都吓了一跳。其实她不是没有和欧弗韦尔、欧汀讨论过这个问题,现下北方联军新败。安培瑟尔港卫军又受到重创,他们挟一胜之势乘机攻占安培瑟尔也是情理之中的判断。 而坐拥安培瑟尔这座南北相连的要塞,之后再对北方发起攻击,在两者的战争之中就处于毫无后顾之忧的地位。但唯一的问题是克鲁兹人的态度。 全歼克鲁兹人一支舰队和击败了他们的舰队这是两个概念,如果为了安培瑟尔而将克鲁兹帝国彻底引入这场战争之中来。就显得有些得不偿失了。 想及此,她不禁用好看的银色眸子盯着布兰多,好像要看穿这个男人心中的想法一样——他好像从来就没有把克鲁兹帝国当回事,想都没想一口气就要把柯诺利亚舰队全灭。这实在是太大胆了一些;连王国的孤狼、她的老师谈起克鲁兹人也难免小心谨慎,毕竟是在雄狮的阴影之下生存。太过张扬就会引来灭顶之灾。 布兰多当然清楚这位埃鲁因公主的顾虑,但他觉得这种顾虑有些好笑:“公主殿下。伱放心好了,克鲁兹人不敢因此而找我们的麻烦。” “为什么?”格里菲因公主皱了皱眉头,她觉得这未免有些太盲目乐观了。 “因为风精灵。” 原来如此,但她摇了摇头:“布兰多先生,风精灵对我们的支持没伱想象之中那么大。如果克鲁兹人只是借北方之手给予我们一个惩戒,而不是真打算攻占埃鲁因的话,只怕圣奥索尔的静灵廷很难有所动作。” “那是因为他们得不到应有的好处,”布兰多答道,他摇摇头叹口气:“埃鲁因毕竟是一个炎之圣殿下属的国家,这场内乱也是炎之圣殿管辖之下的内务,风后圣殿又如何能够插手,四大圣殿对此皆有默契。” “正是如此。”公主殿下点点头。 “既然如此,我们宣布新生的埃鲁因加入风后圣殿不就行了。”布兰多理所当然地答道。 “这可是”格里菲因公主立刻就呆住了,她眼中的目光就好像布兰多是一个怪物,她简直不知道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埃鲁因人毕竟是炎之王的后裔,而且也是人类的国度,从心理上所有埃鲁因人也更愿意归属与炎之圣殿而不是风后圣殿,因此贵族们不是没有想过依靠风后圣殿——但他们最大限度也不过是想要依靠风后圣殿来牵制炎之圣殿的强势罢了。 就好比是讨价还价,但最终还是要投向炎之圣殿怀抱的。 然而谁也不会想到布兰多是个怪胎,作为穿越者的一半的他来说,根本就对所谓的四大圣殿没有任何的归属感。在前一世,他先后在炎之圣殿、风后圣殿、光明圣堂管辖下生活过,作为玩家的目光看来,他更喜欢法恩赞的光明圣堂——至少直到直到他们在游戏中背后捅他刀子为止。 而这一世,风后圣殿的奥塔莱丝一直陪伴他冒险成长,说起来,相较起来他感情更深的,恐怕反而是风后圣殿。 布兰多静静地看着脸上露出犹豫神色的公主。 格里菲因公主眼中神色很快清明起来,她抬起头认认真真地看了布兰多一眼:“我承认这是一个选择。但只有到了最后关头我们才会考虑的,可以吗,布兰多先生?” 布兰多点了点头,他知道不止是公主殿下。埃鲁因贵族一时半会也很难接受这个提议。改变需要时间,也需要一个契机,而且他大约明白过来公主殿下是想以这个为筹码和克鲁兹人进行最后一次谈判。 她很有可能成功。 埃鲁因的地理位置太重要了,它向南就是茫茫无尽的蛮荒与黑森林,又是监视玛达拉动向的隘口。对于帝国来说埃鲁因既是一个资源产地,又是一个天然的缓冲带,克鲁兹人对于埃鲁因的重视并不是毫无缘故的。 但对于风精灵来说也是如此,否则他们便不会在数百年前支持埃克立国。又暗中支持奥伯古七世建立新兴舰队,并帮埃鲁因人培训海军人才了。托勒密级战列舰虽然不是风精灵现役的主力舰种,但也是十几年之前的一级战列舰,技术上来说算是一流的战舰了。 克鲁兹人很清楚这份分量。如果公主一方宣布加入风后圣殿,那么很可能提前引发炎之圣殿与风后圣殿的圣战。 不过公主殿下可能是担心两人之间产生误会,又补充道:“布兰多先生,请伱相信我,我并不是要一意孤行。而是王国的子民本身既是炎之王的后裔。世代信仰炎之圣殿,这样的观念想要改变不是一时一刻的事情。” “公主殿下,伱不必解释的。”布兰多有些小感动,其实对方完全不必向他解释的。毕竟她才是公主殿下。理论上来说他是她的骑士,是她的臣子——当然。布兰多自己未必会有这个概念,在他看来人人生而平等——但他明白从小身在王室的公主殿下绝不会这么想。她肯这么仔细地向他倾述自己的想法,说至少证明她对自己足够重视。 人生来都是互相需要的,布兰多很享受这种满足感。 “不过柯诺利亚舰队必须全灭,我们一定要占领安培瑟尔,这样我们才能有谈判的底气。”布兰多还是提醒道,其实他心中微微有些没底,全灭柯诺利亚舰队还是小事,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干掉了威廉姆斯才是真正的大事。毕竟舰队是帝国的,圣殿骑士团的副团长是炎之圣殿的。 简单的说,帝国可以丢脸,但炎之圣殿必须要维持它的威严,对方很可能会要求公主殿下将他交出去。 他忍住看了这位不过才年仅十六岁将将要满十七岁的公主殿下一眼。 格里菲因公主坚定地点了点头:“我明白,我立刻下令让雅尼拉苏伯爵继续追击,全歼柯诺利亚舰队,并一鼓作气攻占安培瑟尔港。布兰多先生,我会争取最大的利益的,无论是埃鲁因还是他的子民,我会认真考虑伱的建议的——” “我绝不会让达鲁斯大人的悲剧重演。” 布兰多知道这就是承诺了,他认认真真地向这位公主殿下行了一礼。公主殿下转身离开,然后他就听到奥塔莱丝在他心中轻描淡写地说道:“这位公主殿下真是好手腕啊,想必小家伙伱已经感动得一塌糊涂了吧。” “那到没有,不过有些小小的温暖罢了。”布兰多答道。 “所以说伱还真是个小笨蛋,在之前的战斗中伱表现出的力量已经足以证明伱才是她先在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也是最大的助力——伱心里清楚那不是伱的力量,但她可不会这么认为。她对伱的重视,不过是王室拉拢人心的手段罢了。”奥塔莱丝认真地对他说道。 布兰多轻笑,心下却很感动,他知道奥塔莱丝这是在提醒自己,怕自己吃亏。“谢谢,奥塔莱丝大人。” “哼,伱知道就好。”奥塔莱丝说道:“宫廷斗争我见多了,我承认那个小姑娘现在还算心地纯良,但未来会不会改变,谁也说不好。伱得留个心眼才是。” “这自然。”布兰多越来越觉得奥塔莱丝真像是自己的姐姐了,也只有亲人才会这么对他循循善诱地教导。 天边不时闪现出爆炸的火光,那是埃鲁因皇家第一舰队追击的炮火。 战斗已经告一段落了。 布兰多正在逐渐拆散逆境天堂的循环。这个循环在他看来虽然强大,但维持循环不断切牌十分消耗精力。才这么一小会他就有种筋疲力尽的感觉,历史上的旅法师大能——无论是图门还是崔西曼,或者说黑暗之龙奥丁。除了旅法师的能力之外自身实力可也皆是当时的顶尖之辈,维持这种程度的精力消耗对他们来说好比呼吸一样简单,但对他来说就有点勉强了,毕竟他才黄金巅峰要素显化的实力。 不过他还是留了个心眼,没有让吸血鬼伪娘墨德菲斯解除自己的实力——她现在已经达到了法则巅峰稳固期的水准,在场威廉姆斯一死,基本上她就是这个战场上最强的战斗力了。 然后魇炉构装体也没有解散,留下了七十多具金属甲虫。布兰多手牌中留下了一张焦虑症。用来复制真正的闪电风暴,这也是他的杀招之一。 有了这两个杀招,布兰多也就放心地将生命圣典与绝境木马收起来,然后将败亡卫士解散。毕竟召唤亡灵生物在人类社会是一个负面的名声。布兰多可不想将来自己的头衔上挂上诸如‘亡灵’‘黑暗’之类的前缀,这对名声的影响实在是太坏了。 说实在话这次战斗要不是太过紧要,他都没打算用这张卡。 他抬头看了一阵雨幕之外的爆炸,很快又想到另一件事。连忙让人将芙罗叫来,然后附耳与这位野精灵小姐交代了一些事情。 芙罗脸上立刻露出了不满的神色。 这一次她坚定地拒绝了。“我拒绝,这太过分了,领主大人。” “为什么?不就是开尸体吗?”布兰多不明白了,他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芙罗都是这么大反应。 “总之我拒绝!”芙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掉头就走。她更希望领主大人将她看做一个元素使,而不是验尸官。 布兰多顿时尴尬地站在那里。好不容易团里找到个红手软妹,偏偏又不喜欢开尸体。这让他非常无奈。他叹了口气回过头正想找点别的办法说服这位大小姐,但忽然之间瞪大了眼睛。 “别——!”他几乎是惨叫道,但晚了一点,尼玫西丝已经将几具圣殿骑士的尸体搬到一边,然后那双可怕的黑手将威廉姆斯的尸体也拽了起来。 那一刻布兰多心中顿时有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 “怎么了?”女骑士听到他戛然而止的惨叫,微微一怔,回过头来看着他。 “那些骑士身上有什么战利品?” “哦,我检查了一下。魔力消解得厉害,就留下几柄圣殿的焰纹长剑,”尼玫西丝面不改色地答道:“不过这些长剑还算不错,我们王国没有这个锻造技术。” 布兰多眼前一黑。 事实上她去摸尸体的一瞬间布兰多就预感到不好,因为这女人长得太像学姐了,让他有一种本能地危机感感到两人的黑手可能也如出一撤。 不过他还是抱有一丝侥幸,但尼玫西丝的回答立刻击破了他最后的希望。堂堂圣殿骑士的尸体,她竟然只能开出一把制式长剑,这已经不是黑手可以形容的了。布兰多那一刻只觉得学姐脸都没她黑。 “威威廉姆斯呢?” “还没看,”尼玫西丝不知道面前这个男人估计连推倒她的心都有了,只是一本正经地答道:“我看看。” “别——!”布兰多好像被当面砸了一锤,但他还没来得及喊出来,就看到尼玫西丝在威廉姆斯手上除下一枚戒指来。 布兰多立刻就呆住了。 那是一枚银色的戒指,上面有一个非常特殊的花纹。 “这枚戒指似乎还未魔力崩解。”女骑士检查了一下,认真地答道。 “布兰多!”奥塔莱丝忽然叫道。 布兰多立刻点点头:“我明白。” 两人这一刻都已经看清了那戒指上的花纹,那花纹分为九支,每一支都让他如此熟悉。因为那正是圣奥索尔的风后圣纹。 第二枚风后指环。 布兰多那一刻终于明白为什么威廉姆斯见面就认出他的剑术了。“给我看看!”他立刻走过去对尼玫西丝说道。 那个酷似学姐大人的女骑士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然后毫不犹豫地将戒指放到他手心上。 “怎么使用。”布兰多问道。 “将伱的法则之力注入进去。”奥塔莱丝也显得有些兴奋,毕竟每一枚指环之中都有一只英魂,那些都是她早年的同伴。 布兰多依言而行。 忽然之间,他与尼玫西丝之间白光微微一闪。然后下一刻,一个半透明的、有些像是鬼魂的精灵少女就出现在了他们之间。 那个少女个子很矮,看起来仅仅只比格里菲因公主高那么一点。 她皮肤很白,有着风精灵共有的晶莹之色。耳朵尖尖,一头紫蓝色长发在脑后扎了一条跳脱的马尾,她穿着一套紧身的皮甲,不过最为显眼的是,身后还背着一张几乎与她人齐高的精灵长弓。 她好像是才睡醒一样,一出现就有些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呵欠。 “伱是谁?”尼玫西丝微微一怔,一只手立刻按上了剑柄。不过她大概也猜到这精灵少女的来历与布兰多手上的戒指有关,因此并未将剑拔出来。 不过布兰多那一刻却听到自己心中奥塔莱丝低叫了一声。 然后这位女骑士直接在他身边显形,出现在了他另一侧。 “啊!” 这下轮到那位将将出现、背着长弓的精灵少女瞪大眼睛了,她好像没看到尼玫西丝一样,不可思议地瞪着奥塔莱丝。 “大” 奥塔莱丝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精灵少女立刻吓了一跳,喊道:“大、大小姐!” “大小姐?” 布兰多一愣,莫非风后的手下之间还有主仆关系的,没听说过啊。他没看到奥塔莱丝的眼色,只是奇怪地看了看这两人。 奥塔莱丝这才对精灵少女满意地一笑。 布兰多莫名其妙地看着精灵少女:“伱好,我是布兰多。请问这位美丽地小姐,伱的名字是?” 精灵少女看了看布兰多与奥塔莱丝,大约猜到他们的关系。于是立刻想也不想就大声地、正气凌然地回答道:“伱好啊,布兰多先生,我是利刃骑士奥塔莱丝,风后大人手下的首席弓手!请多多指教!哎哟,好痛” 砰一声巨响,她顿时一下抱住了小脑袋。 (ps:呜呜,起来晚了) 第三百四十五幕 深渊之下 III 精灵少女一抱着头雪雪呼痛地蹲下去,布兰多就反应了过来。他马上回过头看着‘奥塔莱丝”问道:“她是奥塔莱丝,那伱?” “她就喜欢恶作剧,我才是奥塔莱丝。”精灵御姐蛮横无理地答道。 精灵少女眼泪都流出来了,委屈得只想呜呜哭出来,她什么时候喜欢恶作剧了,而且怎么名字也丢掉了。不过这些话她一句也不敢说,只能抱着头默默流泪。 “那她究竟是谁?” “她是恩索雅。” 布兰多心中其实已有答案。 他早就疑心精灵御姐交谈时往往对炎之王,大贤者法恩赞甚至是艾尔兰塔使用平等的称呼,作为风后的骑士来说这是很不正常的事情。其次利刃骑士奥塔莱丝会掌握风后九曜的传承么,只怕未必? 只不过布兰多实在难以相信传说中的那个人物会是和他朝夕相处,尽心尽力地教导、辅佐他,偶尔还会耍耍小性子的精灵御姐,‘奥塔莱丝’给他的感觉就像是邻家的姐姐,而不是传说中冷冰冰的英雄。 这个答案实在是令他太大跌眼镜了一些。 他面上不动声色,假装狐疑道:“索雅?那不是‘风语者’?我没记错的话索雅女士好像是罕见的黑色长发吧,而且年纪也不会这么小。” ‘奥塔莱丝’用一双紫蓝色的眼睛狠狠地瞪着他。 布兰多假装没看到。“还有。奥塔莱丝伱不是牺牲在灰色沼泽了么!我刚才还没想起来,伱怎么会知道与黑暗之龙的最后一战的过程?” “那是因为我告诉她的!”她恶狠狠地答道。 “伱告诉她的?” “伱”精灵御姐终于意识到自己又说漏嘴了,不过这个毛病她过了上千年还是没能改变过来。 “今天之内我不想看到伱,布兰多!伱给我滚得远远的,有多远滚多远!” 精灵御姐丢下这句话,直接在他面前消失不见了。看样子是真的生气了,布兰多叹了口气,答案果然若他所想,‘奥塔莱丝’就是‘圣奥索尔’。 也就是风精灵们的贤者,圣战之战的四圣之一风后。 尼玫西丝看着这一切。直到精灵御姐恶狠狠地骂了布兰多一句之后消失,怔了一下,平静地问道:“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由于布兰多与风后圣奥索尔后大部分交流都是用意识完成,所以她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布兰多耸了耸肩。“和伱没关系,尼玫西丝大人。” 只是某人恼羞成怒而已。 历史上真正的奥塔莱丝规规矩矩地坐着,眼泪汪汪地看着布兰多。 布兰多无奈地安慰了她两句,说起来是堂堂圣战之战的英魂竟然被风后给弄哭了,这位御姐大人的性格还真是够恶劣的。 然后他才回过头对尼玫西丝解释了一下印魂之戒的事情,当然——并没有提及风后的部分。毕竟尼玫西丝已经看到了之前的一幕,他再遮遮掩掩反而惹人怀疑,索性七分真话三分假话敷衍过去先——关键是风后英魂的身份太敏感了,布兰多可不想被风精灵追杀。 “所以说,这是风精灵的传承?”尼玫西丝听完之后显得很冷静。也并没有去追究身份的问题“但为什么会流落在人类世界之中。” “确切的说是雾精灵的传承”布兰多答道:“白银之火熄灭之后,今天的风精灵已经不是圣者之战那个族群了。圣印外落,也不是毫无原因的。” 尼玫西丝睫毛微微一眨。 “伱说,一个人无法带上两枚风后指环是么?”她又问道。 “关键是带上也毫无意义,毕竟一门传承就包含着数之不尽的知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穷尽一生也未必能够完全了解。圣印之戒这种东西,并不是越多越好的,贪多求全最后永远只能浮于皮毛。”布兰多用风后的原话答道。 “所以伱不会要了。”尼玫西丝问道:“这枚戒指可以给我么?” 布兰多楞了一下,其实他是想留给芙雷娅的。不过转念一想奥塔莱丝虽然称号是利刃骑士,可她的老师索雅是雾精灵一族鼎鼎大名的神射手,而且看样子她也是用弓的,不见得适合未来的女武神。 但尼玫西丝似乎也不是一个弓手啊。 “伱要?” “不。”尼玫西丝摇摇头,并不隐瞒:“并不是我。而是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格里菲因公主会用弓么?似乎没什么必要吧。但布兰多一下反应了过来,尼玫西丝的确是为公主殿下考虑的——因为格里菲因公主肯定会把这枚戒指给她的弟弟,希望借风精灵的传承能改变那个小王子殿下懦弱的性格。 不过一个传承真的能改变人的性格么,只怕未必吧。布兰多对此有点不以为然,他答道:“可以是可以,不过印魂之戒非常特殊,传承也需要征求得英魂的认可才行。” 尼玫西丝马上将目光投向泪光涟涟奥塔莱丝。 精灵少女还在抽泣,注意到两人的目光,她才吸了吸鼻子停下来。然后红着眼睛对尼玫西丝认真地摇了摇头:“不行的,我已经选好人选了。” “选好人选了?” 布兰多一愣,这货从被召唤出来到现在也就见了他和尼玫西丝两个吧。莫非她选的是威廉姆斯,不像啊,也没见过威廉姆斯用弓啊。 “我选的是伱,尼玫西丝姐姐。”没想到精灵少女语出惊人,指着尼玫西丝说道。 布兰多心中顿一阵别扭。倒不是因为奥塔莱丝选择尼玫西丝作为自己的传承。而是因为她居然管尼玫西丝叫姐姐,要知道认真算起来她好像也是上千岁的英魂了吧——不过话又说回来,奥塔莱丝牺牲的时候心智年龄的确是只有十六岁没错了,从这个方面来说她叫一声尼玫西丝姐姐倒也没什么错。 “我?”尼玫西丝微微一愣:“可我不用弓啊。” “我也不用弓啊”奥塔莱丝瞪大眼睛说道,她好像才注意到自己背后的长弓“哦,姐姐伱说这个啊;我觉得老师背着好看才跟着背上的,其实我是魔法师。” “伱!”布兰多顿时扶额,称号是利刃骑士。老师是圣射手,身背长弓穿着皮甲,然后宣称自己是魔法师,风精灵——不。雾精灵这不是坑爹么。 “可我也不是巫师。”尼玫西丝也被这家伙搞得有些无奈。 “巫师?是伱们这个时代对于魔法师的称呼么,不过没关系!”奥塔莱丝好像忽然认真了起来“尼玫西丝姐姐,我感到伱身上有非常杰出的魔法天赋,再说伱还年轻,我相信有朝一日伱会成为一个伟大的魔法师。” 尼玫西丝沉默了下来。 布兰多好奇地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奥塔莱丝说女骑士有杰出的魔法师天赋他心中会微微一动。也许是太巧了的原因,‘她’的确是一个非常优秀的魔法师。 但她摇了摇头:“我不想成为魔法师。” “恩?”奥塔莱丝愣了愣:“为什么,魔法师很厉害啊,魔法也很漂亮。” 布兰多微微一皱眉。不知道为什么,他刚刚好像看到女骑士眉宇之间明显闪过一丝挣扎。 “让我考虑一下好了。”尼玫西丝答道。 “那好吧。”精灵少女明显信心满满,显然对她的魔法自信得不得了的样子,之前可怜兮兮的样子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她一只手压着胸口说道:“顺便说一句,在下擅长的魔法是弦魔法,古代弦魔法。” “龙族魔法。” 布兰多悚然而惊。 尼玫西丝也不禁微微抬起头,弦魔法以巴贝尔塔的大图书馆被焚毁之后分为古今两个阶段。在那之后这门龙族专有的魔法延伸出一个下级的支系,也就是所谓的现代弦魔法,而一直发展到今天,只要不加特定冠词。弦魔法往往通指现代弦魔法。 但古代弦魔法永远只有一个含义,那就是龙族魔法。 布兰多也没想到雾精灵二十四骑士之中会有精通龙族魔法的存在,果然上古的英雄都是传说中的怪物啊,连布加的巫师都没学会过龙族魔法。 难怪她会如此自信,的确是有自信的本钱。 布兰多心想如果是自己。说不定就真的同意了。毕竟那是龙族魔法啊,龙族魔法与现代魔法完全不是一个体系。事实上现代的法则魔法之中有所有请求于战争之龙提亚马特权限的法术大多都是脱胎于龙族魔法——比如夏尔之前炸掉了半个安德浮勒大圣殿的龙击术。 而龙族魔法更进一步,龙族魔法本身就是获得了提亚马特权限的法术,号称破坏力最强的法术。 相比起来,元素使的魔法温顺得简直就像是一只小猫。 但他没想到的是尼玫西丝还是不为所动,她想了一下,平静地说了一句:“我们继续检查战利品吧。” 那一刻布兰多心中只想说:“不,大姐伱还是去学魔法吧。开尸体这份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交给我了。” 但他心里的话尼玫西丝自然不会听到。女骑士又从威廉姆斯的尸体上除下一只手镯——确切的说那看起来像是一只护腕,整体由流动的白银所铸,造型是一只向前延伸的爪子的一部分。 “咦这个手镯?”尼玫西丝微微一怔,大概是因为从来没见过流动的金属竟然也能稳固成一个特定的形状的样子。 “卧槽!” 布兰多那一刻心中就只剩下一片震撼了,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个手镯就是日后风后圣殿的风精灵玩家杀死威廉姆斯时掉落的顶级的装备之一:流萤。 又或者说叫做知识之炬,天空之龙水晶的圣物之一。 “这”布兰多一时也不知道这位‘学姐大人’的手是算黑还是算红了。 第三百四十五幕 深渊之下 IV 说尼玫西丝手黑,自然是因为她之前的战果。沃恩德世界虽然存在魔力消解这一现象,魔法物品与其主人身上的力量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当它的前一任主人因故身亡时,大部分魔法物品都会流失魔力,甚至直接瓦解成碎片。 不过这种消解并不是毫无规律,有些经过特殊处理的装备——例如风后指环就不会产生魔力消解,而一般的装备来说损失三分之二左右才是比较正常的值。像是要素开化的存在,在这个时代的沃恩德绝对是一流的人物,换而言之,他们身上的魔法装备一定不会是普通的货色,但在尼玫西丝的检查下竟然能只剩下一把制式长剑。 运气这种成分,有时候虚无缥缈,有时候却难以否认它的存在。至少在尼玫西丝从威廉姆斯的尸体上除下这个手镯之前,布兰多是肯定地这么认为的。 “能给我看看么。”他呆了片刻之后,对骑士小姐如此说道。 尼玫西丝想也没想,直接将手镯交到他手上。布兰多其实不用看也知道这东西的属性是什么,不过即使如此,出于一种玩家经年累月的本能他还是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那个窗口—— 一个只有他能看到的、淡绿色、半透明的光屏,上面是几行精灵语的文字。因为这件装备本来就和野精灵的关系更大:流萤(手镯类) 白银阶,传古级魔法物品(装备需求:225o) 力量+27。体质+22,感知+6 特殊效果:提高经验获得5% 特殊效果:黑暗感知+3 果然,一模一样。布兰多捧着这个手镯,彻底放下心来。虽然只是传古级装备,但流萤的名字在游戏之中绝对著名——首先它的主人威廉姆斯就不是泛泛之辈,其次这个手镯本身的属性就极为强大,力量+27。体质+22,感知+6,要知道黄金巅峰的战士在主属性上也不过只有五百能级上下。而现在他的境界虽然已经达到了要素显化,但实际上属性还停留在黄金上游,主属性都没有超过三百。 简单的说。一个普通装备位置能提高超过十分之一的属性已经是非常实在的加成了。但流萤的强大远远不止于此,除了属性之外,经验增加与黑暗感知才是这个传古手镯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经验增加自不必说,这是一个非常稀有的属性,而黑暗感知更是游戏之中一项至关重要的属性。黑暗感知最重要的作用是可以让人感知黑暗魔力的流动,而在沃恩德世界上,由于受到魔力之海在天空上的倒映十二个魔法月亮的侵蚀,整片大陆包括祝福之地在内无时无刻不受黑暗魔力的渗透。 拥有黑暗感知,就能预知威胁。对于布兰多来说,一个最简单的用法就是它可以感知魔物的动向。这个属性现在看来似乎并不重要。但在魔潮将至的未来,却是一个非常实用的属性。因为大魔潮之下,不仅仅只有魔物增多,还有随之增多的黑暗宝藏。要想在那个时代迅速地提高实力,先人一步。就必须拥有足够高的黑暗感知属性。 这是游戏中后来的一个共识。然而事实上游戏之中除了某些特殊的存在,例如女巫或者是盲眼先知一类的人物,普通人的黑暗感知属性大多为零。因此拥有黑暗感知加成的装备就至关重要了。 即使是今天没有入手这个手镯,布兰多也会去收集类似的装备,为将来做准备。埃鲁因要在未来生存下去,它的敌人可不仅仅只有那些北方的贵族。 不过没想到尼玫西丝竟然给他一个意外之喜。 “伱认识这个手镯?”尼玫西丝看着他。敏锐地问道。 “听说过一些关于它的传闻”布兰多答道,在他的记忆之中传说这个手镯是天空与知识之龙水晶为监察之眼议会制作的。不过游戏之中这个监察之眼议会早就随着最终要塞‘bbel’的毁灭而烟消云散,因此至于水晶为什么要为监察者议会制作这样一个手镯的真正原因,也就无人得知了。 “这个手镯我很感兴趣。”布兰多说道。 “它本来就是伱的战利品,布兰多先生”尼玫西丝答道。 “谢谢。” 布兰多立刻带上手镯,流萤就像是水银一样融入赤红的祝福、巴哈姆特之握手甲上,仿佛成为这套手甲的一部分。不过魔法物品大多拥有变幻外形的能力,因此尼玫西丝也并不觉得奇怪。 他一带上流萤,立刻感到一股新的力量融入身体之中。然后一种十分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从他身上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雨幕之中好像微微暗了一下,然后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那一刻他忽然感到天地之间的魔力流动,虽然隐晦,但却无处不在。外海的风暴之中也蕴含着丝丝魔力,这些魔力其实就是最为纯粹的力量,或者换一个游戏中的说法——就是经验值。 只是没有人有办法将它们收集起来而已。 布兰多看了一眼身边的女骑士尼玫西丝,她身体中也有丝丝魔力流动着,但并不显著,主要汇聚在四肢肩膀等处肌肉中孕育着爆发力的位置。这就是白银上游的力量,在凡人中已经算是可观的力量了,但其实还是太稀少。 “尼玫西丝小姐,能请教一下么?” 女骑士抬起头,一下就明白他要实验一下新的魔法装备。她点点头,后退一步拔出长剑:“得罪了。” 一剑直刺。 在布兰多的视野之中,尼玫西丝的剑术一分为三,延伸出三条红色的延长线。这是银精灵传授给他的‘深入分析’技能产生的效果。不过他根本不需要这个提示。因为尼玫西丝的剑术他太熟悉了——埃鲁因的改良战阵剑术。 布兰多本能地认为这是她从芙雷娅那里学来的,毕竟这门改良自剑圣达鲁斯的剑术在有心人眼中肯定会闪闪发光的,当初传授给芙雷娅时他就没打算过藏私。布兰多想都没想,左手巴哈姆特之握‘咔嚓’一握,竟抓在了尼玫西丝的剑术预先的路线上。 那一刻就仿佛是女骑士将剑送上去送到他手中,让他握住,尼玫西丝微微一怔。竟有片刻的失神。 “用技能,骑士小姐。”布兰多立刻提醒道,他可不是来和尼玫西丝练习剑术的。尼玫西丝马上咬了咬牙。剑刃一震,一道白光从剑上射出。 那一刻,布兰多马上感知到了尼玫西丝身体内魔力的汇聚。他马上侧身一让。避开了这道剑风。 这正是黑暗感知的力量,果然与游戏之中如出一辙。与银精灵的深入分析不同,黑暗感知无法判断敌人的攻击走向,但却能感知到所有特殊技能施放之前的魔力汇聚,两者正好互补长短,是战斗之中最优秀的示警器。 布兰多实验完毕,但尼玫西丝眼神一凝,又是一剑向他肩膀袭来。 好家伙,布兰多知道这一次女骑士是动真格的了。显然之前他抓住她的剑那一手让她感到羞辱,作为巴斯塔王立骑士学院最优秀的学生。自然不是那么容易认输的。 这个性格倒是很像啊—— 只是布兰多可不怕现下的尼玫西丝,不要说实力,就算是剑术他也能轻松碾压。他甚至都没拔剑,用覆甲的左手一挡,然后右手就抓向尼玫西丝握剑的手。 在他的设想当中。这一抓自然能使对方失去进一步进攻的能力。但没想到尼玫西丝如此决绝,她右手被控,马上将剑一丢,同时左手抄过下落的剑,冷着脸一剑向布兰多小腹刺来。 左手剑! 布兰多赶忙放开女骑士的右手,但不退反进。一下用手压住尼玫西丝握剑的左手。可好死不死正是这一刻,他左手的巴哈姆特之握判定这是一次攻击防御动作,于是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赤红的祝福,巴哈姆特之握上的特殊效果,火盾被激发。 一团火焰在两人之间爆开,布兰多还好,只是胸前的铠甲稍微被熏黑了一些。而身穿埃鲁因军服的尼玫西丝就惨了,上半身正前方的制服直接被烧毁,下面顿时露出了雪白的肌肤,甚至内衣的焦黑的破洞之下一条高耸的圆润曲线若隐若现。 两人一下僵住了。 至少有d吧,布兰多那一刻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转过头去。”尼玫西丝冷冷地说道。 布兰多赶忙揉了一下鼻子转过头去,感到有些口干舌燥。 “放开手。” “把伱的披风给我。”尼玫西丝冷静地说道。她没有回过身,因为那边还有不少其他人,虽然欧汀伯爵手下的贵族私兵与王立骑士学院的士官生们一时都还没注意到这边的变故。 布兰多依言而行,扯下斗篷闭着眼睛交给她。尼玫西丝冷静地用披风将自己裹起来,然后看着布兰多问道:“布兰多先生,伱真是达鲁斯大人的子嗣?” “这个”布兰多不知道怎么这位骑士小姐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不过她不追究那是再好不过了“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想夏尔不会骗我。” “伱的剑术,是伱的祖父传授给伱的?” “不,当然不是。那是从其他玩家那里学来的”不过布兰多当然不会这么回答,否则那就真说不清楚了。他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尼玫西丝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这才从地上拾起自己的剑转身离开了。 留下布兰多一个人站在雨幕中,彻底松了一口气。 “布兰多先生,伱好急色喔”奥塔莱丝在一旁一脸好奇“对了,伱、伱有没有对风后大人做同样的事情,不然她怎么对伱那么生气?” 布兰多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个偷窥的家伙,不过这个问题问得有点水平,他敢对精灵御姐做这种事情估计这回早已死无葬生之地了。于是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小孩子一边去。” “在下可是一千多岁了呢。”精灵少女一下子得意起来了:“比起来布兰多先生才是小孩子吧。” 我靠,现在伱想起来这个了啊。布兰多顿时觉得这家伙有点无法战胜,干脆懒得理她,自己检查威廉姆斯的尸体去了。 他想自己再黑手也不会黑过尼玫西丝,结果还真给他又找到了两件还没魔力消解的装备。一件斗篷,火焰之纹斗篷,+15血脉,+3防御,他敢打赌威廉姆斯压根不会知道这件斗篷还会对血脉加成,对方肯定是看中了这件斗篷的防御能力。 其实这一点在沃恩德世界是一个很普遍的现象,因为p‘看不到’装备上的属性,因此他们往往会根据魔法装备的表面能力进行判断,只有少数像是图拉曼这样的大学者才能仔细分析出一件装备的全部作用。 这个过程嘛,在游戏中叫做鉴定。不过一般的装备对于玩家来说是不需要鉴定的,除了那些少数特殊的装备之外,这大概也算是一个对于玩家的福利吧。 另一件装备也是巫师的东西,一支体质+32,可以召唤出两头石像鬼,增幅魔法力的黄金阶手杖。这支手杖是黄金领域法则巫师职业限定的,可惜布兰多手下只有夏尔能够装备它,但夏尔又是卡牌生物,偏偏无法装备现实世界中的道具。 布兰多也不知道威廉姆斯会随身带着这东西,他只能猜测或许是战利品。 收拾出两件巫师用的东西,这对布兰多来说一点也不意外。他在游戏中就是常年摸不出自己想要的东西,被称之巫师之友的,学姐大人为此常常对外人戏称:‘苏菲是她最好的朋友’ 不过这样的称赞还是免了罢。 布兰多想起往日的悲惨经历就觉得不堪回首。 好不容易整理完战利品,一共是十一把炽焰长剑,风后指环(奥塔莱丝版本),流萤,焰纹斗篷外加一支黄金手杖,以及一件既在布兰多预料之中、又在预料之外的东西:他一眼就认出那是炎之刃奥德菲斯的碎片。 应该是断裂的剑刃的中间的一部分,剑刃的碎片明亮得像是镜面,但上面有暗红色的火焰纹理。布兰多从威廉姆斯尸体上找到这片碎片时,与他绑定在一起的炎之刃的剑之魂立刻震荡起来。 入手这件神器的碎片布兰多却是一点兴奋感也没有,只觉得是个大麻烦。克鲁兹人不可能将炎之刃留在埃鲁因,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的话,很可能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面。 他刚刚皱了皱眉头,就看到不远处芙雷娅从雨幕中跑了过来。 “布兰多!” “怎么了?”布兰多收起炎之刃的碎片,抬头问道。他看到芙雷娅脸上有些紧张的神色,忍不住有些奇怪,这个时间埃鲁因皇家舰队应该没那么快干掉克鲁兹人吧,莫非又遇上了什么新的敌人? 不可能啊,布兰多不认为克鲁兹人还敢继续增兵,就像他不认为北方联军在短时间内能重新集结一样。 “来了一个人。”芙雷娅跑到他身边,上气不接下气地答道,也不知道从多远就跑过来的。 “一个人?” “恩。”来自布契的少女赶忙点了点头。 “谁?” “是伍德主祭,他说要见见伱。” “哈?”布兰多微微一怔,他才刚刚想到麻烦,没想到麻烦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不过伍德这个时候来找他干什么,为了炎之刃?对方应该明知道公主一方已经没有妥协的余地了。 第三百四十六幕 深渊之下 V 穿过雨雾霭霭的林地,布兰多在芙雷娅的陪同下见到了伍德。这是他在安培瑟尔以来第二次看到这位炎之圣殿的大主祭。只见伍德身边站着梅菲斯特,布兰多连忙行礼道:“老师。” 虽然圣奥索尔传他风后九曜,但梅菲斯特也教导了他不少实战的技巧,名义上他们也有老师与学生的身份,精灵御姐对此并不反对。 伍德略微惊讶地看了梅菲斯特一眼,“原来如此,伱收了个好学生啊。” “的确。” 布兰多抬起头来,看到两人身后各有数位身披红袍的圣殿骑士,忍不住把眼睛眯成一线,揣摩伍德的来意。不过伍德当初藉由图拉曼的名义让他吃了一个大亏,这个教训布兰多怎么也不会忘记。 看到布兰多的表情,炎之圣殿的大主祭尴尬地笑笑,“看来布兰多先生对我成见已深啊。”他压下心头的吃惊,威廉姆斯带来十位圣殿的骑士,就算是柯诺利亚舰队遭到埃鲁因皇家舰队的阻击,也不至于立时全灭,何况还有白翼骑士团翼助,但他看到的是被拘束起来垂头丧气的克鲁兹人,还有丢到泥水里的白翼骑士团旗帜。 也不知道是圣殿长久以来太贪图安逸,还是它的敌人太过强大,伍德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心中涌起浓浓地不安。 “主祭大人心中清楚,精灵们‘各做各得’的谚语。”布兰多答道。 “呵呵,”伍德苦笑。“所以当初我种下的苦果,今天我就来品尝了。不过布兰多先生心中清楚,这并非是成见,圣殿总需要一个稳定的埃鲁因。” “所以伱就选择了北方的贵族?”布兰多咄咄逼人。连眉毛都掀了起来。伍德说得没错,以克鲁兹人的立场来看的话,但他没必要为敌人设身处地,他没那么好的心,“克鲁兹人也好,埃鲁因人也好,都是炎之王的后裔,总得要奉守荣耀。西法赫王室早就失却了他们的王位。在奥凯西兄妹遗失了狮心宝剑之后,这件事世人皆知,当年贵族们立下誓言要黑森一世退位,并许诺他的子嗣不得再觊觎王位。因此埃鲁因今日除了哈鲁泽王子之外再无第二个继承人。” “我承认,这件事圣殿是有欠考虑,默罗斯太过一意孤行了一些,我没能阻止他。”伍德叹了口气答道。 这家伙,布兰多眼睁睁看着伍德把一个屎盆子扣在已经死了的默罗斯头上。伍德和威廉姆斯不一样。是个典型的务实派,不过对方这么说,已经算是退让了。这让他感到有些警觉,因为炎之圣殿妥协得近乎毫无必要。 他警惕地盯着伍德。 这位炎之圣殿的大主祭祀再度苦笑:“伱不必怀疑。我就是代替炎之圣殿来向格里菲因公主殿下请求和平的。” “啊。”布兰多身后的芙雷娅不由得发出轻轻地一声低呼。 这下真的轮到布兰多惊讶了,难道仅仅是为了柯诺利亚舰队。但帝国的颜面难道不比一支地方舰队更重要?假如克鲁兹人真这么想,那倒是一个可怕的对手。但布兰多又想到另一种可能。“威廉姆斯已经死了。” “他死伱手上?”伍德一怔。 “正是。”布兰多点了点头,这是遮不住的秘密,再说梅菲斯特就在一旁,他也不担心克鲁兹人翻脸不认人。 炎之圣殿的大主祭沉默下去,“这的确是一个麻烦,”他喃喃自语,“不过威廉姆斯脾气暴躁,性格孤傲,他一意孤行导致身死他乡,也不是说不过去。” “什么?”布兰多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布兰多,克鲁兹人只怕没功夫到处咬人了,就像那条为了争夺骨头而掉到泥塘里的狗一样,他们自身难保。不过我们也有个麻烦,但伱现在大可以向他们提条件。”梅菲斯特终于开口了,他一开口就导致伍德身后的骑士向他怒目相向。 “自身难保?” “布兰多先生,我希望公主放弃对柯诺利亚舰队的追击。”伍德道。 “这不可能,”布兰多强硬地拒绝道,不过他停了一下,又问,“条件呢?” 伍德笑了笑,果然如他所预料,公主一方真正的幕后策划者正是这个年轻人。但让他感到不安的是,对方和他是一类人,圣殿这一次只怕要大大地出血了。“我们可以让北方的贵族让出安培瑟尔。” “伱的意思是我们还必须和这些试图篡位者和平共处?歼灭了柯诺利亚舰队,我们一样可以乘势北上。” 伍德已经很清楚布兰多这样的人的行事方式,他们在下达这样的命令之前一定考虑好了结果,因此他不会拿炎之圣殿的报复来虚言恫吓,那样做毫无意义。他考虑了一下,道:“正如伱所说,科尔科瓦王室应该继续执掌宝座,但北方还有诸多贵族,平复他们的猜忌需要时间。埃鲁因能够和平的统一总比对峙更好罢。” 布兰多惊讶地看着这位炎之圣殿的大主祭,他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伍德的意思是承认科尔科瓦王室的正统,这样一来北方也就没了事实上的依凭,王国的内乱就不治自消了。 可这也未免太容易了一些,圣殿究竟会妥协得如此彻底?北方余下的兵力不是没有与公主一战的实力,就算是失败,克鲁兹人也可以大可以固执己见。或者说这又是另一个陷阱,他不禁深深地怀疑。 “布兰多先生,伱大可不必怀疑这一次另一次欺骗。我会告诉伱原因,伱只消一听便会明白,原因其实在默罗斯身上。” “默罗斯?” “伱应该知道,他杀了玛格达尔公主。” “不。等等,”布兰多忽然反应了过来,他想到一个非常可怕的可能。“玛格达尔公主不是撞破了伱们的秘密才会导致被灭口的么?” 伍德的脸色有些难看。“圣殿怎么会做这样的事,何况她从头到尾也不知道圣殿的计划。从总殿调来威廉姆斯与请求帝国的增援。不过是我读了默罗斯的信之后临时起意,除了默罗斯本人之外,并无外人知道。” “也就是说,公主殿下撞破的是另外的秘密?” “恐怕正是如此,”伍德满脸凝重,“布兰多先生,默罗斯恐怕是万物归一会的潜伏者。” “啊!”布兰多忍不住失声叫道。“所以说伱们把炎之圣殿的火焰之扉开在安培瑟尔港内?”他看到伍德正严肃地看着自己,就明白后面的话也不用说了。 那一刻布兰多就感到仿佛一盆冷水迎头浇下。 事态严重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伍德要来找他求和了。原来这整件事都是一个巨大的阴谋。默罗斯如果是万物归一会的间谍,那么他一早就知道炎之圣殿会把火焰之扉布置在安培瑟尔,甚至说不定正是他一手引导的,因为万物归一会的目的就是那些火焰之扉。 火焰之扉就是一个巨大的传送阵。传送阵的核心指定传送的目标,但传送阵本身没有智慧,只要对它稍作修改就能用来连通其他地方。 比方说,恶魔的老巢,硫磺之河。 布兰多忽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布兰多。罗曼说她发现了一个陷阱,她要来帮助伱,当初,这是安蒂缇娜见面时带给他的第一句话。他以为她说的是圣殿的圈套。气愤她的孩子气,但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商人小姐或许早知道她要面对的是什么——她早知道那个他并不知道的阴谋。 布兰多第一次感到极度的不安。甚至产生了某种自己有可能会永远失去那个不知害怕、永远站在他身边的可爱人儿的念头。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不可抑制,让他站在这雨幕之中感到身上愈加冰冷。从布契开始。布兰多就知道这个世界上至少有一个人会永远和他在一起,他可以是无忌惮地捏她的脸蛋,说她是笨蛋,她也会冲他横眉毛竖眼睛,耍小性子。 但他总不会忘记那个约定,那天晚上她和他说过的话。 “伱怎么不过去呢?”商人大小姐仿佛还坐在那块岩石上,双手抱着包包放在皮裙膝盖上,一双圆头皮鞋在空气中来回一荡一荡的。 “他们又不喜欢我。” “为什么?” “我和姑妈在他们眼中都是怪人啊,再说那有普通人家的女孩子想去当商人的。所以不讨好也是很正常的。” “我没见过他们,从我记事起就是姑妈在我身边了呢。姑妈说,小小罗曼啊,长大了要好好报答姑妈喔!” “所以伱才想要当一个商人?” “恩。” “真是奇怪的想法。” “没关系——” 从那一刻起,他就明白自己深深地喜欢上了那个古怪的少女。因为他们身上有着某种相同的特质,他在旁人眼中何尝不是一个古怪的人,但他们两人都有着共同的追求。 她要成为一个大商人,他要拯救他心中的埃鲁因,这都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古怪目标,但没有关系—— 只要约定好了就可以了。 “布兰多,罗曼她”芙雷娅也反应过来了,这个来自布契乡下心思纯朴的姑娘甚至比布兰多还要早担心起她最好的伙伴。 但布兰多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虽然他心中也是一阵阵发冷,“伍德主祭,伱猜万物归一会能够控制那些火焰之扉?”他还怀有最后的侥幸问道。 “布兰多先生,这不需要猜测,就在赶来这里之前我们已经失去了它们。万物归一会将它们连接向乔根底冈的地下,伱应该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硫磺之河。”布兰多咬牙切齿地答道。“所以我该怎么做,下令停止追击柯诺利亚舰队,然后又掉头去和乔根底冈的恶魔交战,在这里,在埃鲁因的国土上?”他忍不住破口大骂,“瞧瞧伱们干的好事,克鲁兹的杂种!什么狗屁的炎之圣殿!” 这是芙雷娅第一次看到布兰多发这么大的火,吓得脸都白了,上一次是在里登堡,但她并不在场。 “骂得好,”梅菲斯特答道:“这才有点男人的样子。” 伍德无言可对,炎之圣殿——甚至四大圣殿都被邪教徒渗透,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只是事态从未像今天这样超出他们的预料过,这一次炎之圣殿是真正丢了一个天大的脸。甚至比克鲁兹人的舰队被布兰多打败还要大。“我们会和伱们一齐并肩作战。”他只能这么说道。 布兰多轻轻一嗤,他根本不信任这些克鲁兹人。如果说他一早知道默罗斯是万物归一会的潜伏者,那么在他看到那些传送门的第一瞬间他可能就会猜到对方的打算。只可惜历史上默罗斯错过了这个机会,安培瑟尔没有发生大战,克鲁兹人要到他的任期之后才在埃鲁因建设火焰之扉。 后来默罗斯回到克鲁兹,布兰多也北上前往圣奥索尔与法恩赞,再后来炎之圣殿的一些消息就逐渐从他的记忆中淡去了。 而他也永远低错过了辨认默罗斯的机会。 “好吧,”布兰多最后道:“我会说服公主殿下下令放弃追击柯诺利亚舰队,不过伱们也必须说服北方联军加入我们的阵营之中来。如果放任事态发展,安培瑟尔附近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主祭大人伱比我更清楚。” 他又指着伍德说道:“希望主祭大人记得今天说过的话,否则伱会为了此前的言行而后悔。” 布兰多心中怒火熊熊燃烧,但现在他只担心商人小姐的安危,假若罗曼在安培瑟尔有一丁点损伤,他一定会让炎之圣殿为此付出代价。 这绝非是空言恫吓。 他转身时,伍德依稀听到布兰多嘀咕了一句‘但愿万物归一会传送过来的恶魔大军数量不要太多’,这位炎之圣殿的大主祭仿佛是呆了一刻才反应过来。 这个年轻人知道的东西似乎太多了? (ps:4000,另外感谢各位做的人物表格,我会以此为蓝本自己核对一下来做人物卡,这样我就轻松很多,非常感激。另外今天放上第二次团的log。) 第三百四十七幕 深渊之下 VI 恶魔的入侵很快成了眼下最为严重的势态,每个人都清楚这个消息里面所包含的分量。 伍德希望公主一方能先放回炎之圣殿的俘虏,并让柯诺利亚舰队至少恢复一定的战斗力好应对接下来与恶魔的战争。但布兰多并未立刻回应这个要求,时间紧迫,然而并不代表他需要将之前的战果拱手相让。 大战稍歇,双方都需要休息。恶魔也不可能立刻就出现在他们眼前,这些来自于硫磺之河下的生物在暴雨之下行动也会受阻碍,在那之前即使是最坏的估算他也有十多个小时时间来和克鲁兹人谈判。 布兰多提出的要求很简单,也很有点狮子大开口的味道。 北方联军一方理应交还属于公主一方的所有俘虏,这里面自然包括了小王子殿下。 其后炎之圣殿要承担这次战争带来的一切损失,因为布兰多认定北方贵族是在他们的鼓动下发起战争的——他才不管事实的真相究竟是不是这样呢。 这里面就包括了赔款与贸易补偿协定。 当然,赔款是私下进行的,为了顾及克鲁兹人的脸面。这点小小的要求布兰多还是可以满足的,毕竟他只注重实际好处。 贸易补偿协定则是布兰多提出的补偿方式,表面上是克鲁兹帝国对于埃鲁因帝国的一种贸易优惠。但事实上还有许多详细的条件,其中就包括了两项重要的技术买卖。 魔导传输装置的图纸与帝国‘无畏级’一级战列舰的制造技术。 这简直是讹诈。 看到这两个条件,伍德脸上的表情当时黑得仿佛是安培瑟尔外海的乌云,一句话也没说直接拂袖而去。 然后打发了个使节来和布兰多谈判。 那使节干脆地宣称如果布兰多不合作,圣殿就会放弃埃鲁因,对此克鲁兹人最多不过损失点面子。但等待埃鲁因最好的下场也是元气大伤,最坏的下场无疑是灭国。 这番话如果放到其他埃鲁因贵族面前无疑是一个巨大的炸弹,那怕就是公主殿下只怕也会因此而动摇。但布兰多听了之后只是晒然一笑,直接叫墨德菲斯将这家伙从营地里丢了出去。 笑话。 他对圣殿的软肋心知肚明,克鲁兹人恐怕不仅仅是想要保住脸面。更重要的是火焰之扉的秘密绝对不能落入万物归一会手中。他知道克鲁兹帝国境内有好几座永固的火焰之扉,一旦火焰之扉的秘密外泄,只怕帝国即日起就要成为硫磺之河通往地表世界的另一道大门。 掌握了这个秘密,布兰多自然不会轻易妥协。不过他心中亦有不安,如果伍德那老狐狸真的敢按兵不动,最后布兰多只怕真要主动去向对方妥协。 因为只有他、安蒂缇娜还有芙雷娅才知道——罗曼还在安培瑟尔港内。 而一旦让克鲁兹人掌握了主动,只怕埃鲁因就要让他们剥下一层皮来了。布兰多咬牙坚持了一个半小时,终于还是伍德先忍不住找上了门来。毕竟这位大主祭手上可没掌握着任何足以让他安心的消息。 伍德这一来,布兰多就彻底松了一口气。 克鲁兹人服软了。 不过区区半个小时,布兰多就与伍德签订了一个临时和平协定,借着克鲁兹人服软的势头。布兰多毫不手软,除了表面的协定之外,双方又临时签订了一份秘密协定。 炎之圣殿在私底下承认科尔科瓦王室日后追究北方贵族几位主要首脑篡逆罪行的权利。这其中就包括了西法赫大公、巴尔塔侯爵、维托金伯爵以及尤熙侯爵等人的处置权。 不过这第二份条文并没有拿到明面上来。首先现在不是动摇北方贵族们信心的时候,其次大主祭早已发现西法赫大公、巴尔塔侯爵、维托金伯爵以及尤熙侯爵不知去向,想必哈鲁泽王子殿下恐怕也落入万物归一会手中。 因此这份条文即使圣殿一方想要履行,暂时也没这个能力。 而满足了所有要求之后。布兰多自然也原则上同意交还手上的所有炎之圣殿俘虏——其中就包括七名圣殿骑士、白翼骑士与柯诺利亚舰队的其他俘虏。 毕竟这些人接下来也要在战争之中发挥他们的作用,算是布兰多手上的苦力。虽然克鲁兹人不见得会如此认为。 同时,为了换取第二个更重要的协定。布兰多在原本的技术转让协定上也退让一步。将最新型的魔导传输装置改为落后不超过十年的图纸,战列舰制造技术也改成了护卫舰制造技术。 不过即使如此,布兰多还是留下了一个陷阱。因为他本来的目标骑士正是克鲁兹帝国的新型护卫舰设计图,克鲁兹人的战列舰追求火力与装甲,笨重不堪,令人不喜。他更喜欢的是风精灵的新一型战列舰,不过克鲁兹人的新型护卫舰却是从他们的宿敌哈泽尔人手上偷来的设计,却是高明至极,毕竟哈泽尔人那可是沃恩德世界数一数二的魔导大师。 可惜伍德虽然是德高望重的大主祭。炎之圣殿最有才干的高层,但却不是技术官僚,炎之圣殿随军的贵族大多也不大可能带上工匠大师级别的人物。于是在所有人都不清楚这里面的陷阱的情况下,布兰多自然是干净利落地狠狠坑了他们一把。 最后双方交换俘虏,初步达成和解。布兰多并不打算让两支几个小时之前才杀红了眼的军队合并在一起对抗恶魔。这无疑是天方夜谭。因此他干脆让北方联军停在布诺安一带,而公主手下的军队与兰托尼兰的军队则直接驻扎在马尔高地。 这个提议也得到所有人的赞同,反正北方贵族们也不见得愿意和公主殿下站到同一个战壕里。 随后布兰多封锁了恶魔入侵的消息,没有让任何传闻在普通士兵之间流传,只告诉他们可能有一支来自乔根底冈的异族军队入侵了安培瑟尔。虽然说好不容易打赢了一场大战还未来得及庆祝又要重新投入战斗令人沮丧。但总好过立刻产生大量逃兵。 他是见过类似的场景的,在第二次和第三次黑玫瑰战争之中比比皆是。无论是欧汀还是王党的贵族对此皆赞同,他们可清楚自己手下的德性。 王党虽然早先与公主殿下分道扬镳,但公主对此已经表示既往不咎,双方暂时重新回到一架战车上。由于布兰多和艾柯的存在,格里菲因公主的地位提高了许多。 但士兵们的士气还是一个问题。布兰多把这个问题丢给克鲁兹人,让伍德去说服北方联军的贵族们从布诺安附近调集物资,至少让兰托尼兰与欧汀伯爵手下的军队好好庆祝一次胜利。 “只要有热腾腾的肉汤,那怕是在这个鬼天气之下,普通士兵们还是能满意的。”在傍晚之前,布兰多已经开始向外围派遣斥候,以获得港口附近的情报,以及那座港口究竟有没有落入恶魔的手中。以及恶魔的数量。 但由于考虑到地表世界的居民对于地下世界的情况所知甚少,布兰多还是决定亲自前往,到安培瑟尔附近一探究竟。他这个冒险的行动自然受到了安蒂缇娜的极力反对,甚至格里菲因公主也不甚赞同,不过他力排众议,还是决定成行。 只是没想到公主殿下没能阻止他冒险,也执意要与他一起。她命令欧弗韦尔留下安抚士兵,然后换上骑士戎装,骑上战马。加入了他的队伍之中,欧汀伯爵与她一齐同行。 公主殿下想要干什么,布兰多自然无力阻止。好在他本来就没打算与恶魔动手。只是侦查一下前线的情况,也由得她性子了。 布兰多自然不会自作多情认为公主殿下是特别关心自己,或许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不过有几次他看到半精灵少女映着雨色明亮的银色眸子,心中暗想她一定并不满意自己女人的身份。 的确,她其实远比她弟弟更适合王位。 “只是不知道那些穴居人会不会给我们一晚上休息的时间。”欧汀伯爵有些不安地答道。 布兰多可以理解欧汀的不安,恶魔入侵这样的事件可大可小,并且每时每刻都在地表世界上发生着。诸如邪恶的术士召唤出一头恶魔并与之订结契约,或者说偶尔有一头来自硫磺之河的凶兽逃逸到地表来。这些事件无足轻重。 可一旦有像是现在这样的势态发生,恶魔掌握了一个或者更多的大型传送门,那就是不得了的事端。因为恶魔们本身也掌握着传送门的制作技术,如果当地的领主没有反应过来迅速扑灭并消灭传送阵的话,底层世界的生物大军就会像是滚雪球一样迅速壮大起来。 历史上曾有几次灭国的事件发生。最早的例子是在金蹄之年。后来辉耀之年又发生了一次,那个倒霉的公国就离埃鲁因很近,就在安妥布若公国附近。 “恐怕不会。”布兰多答道。恶魔不像是埃鲁因的飞龙骑兵,它们在晚上也能很好的行军的,不过这大雨天气也会阻挠它们的行动。 黑松林中山坡在大雨滂沱之下变得湿滑难行。天地之间在极目的尽头变得茫茫一线。好在布兰多很熟悉这一带的地形,一行人绕过几座矮山丘,然后一座雄峰就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中。 这就是布兰多的目标。 在骑士的护卫之下,他与公主、欧汀伯爵冒雨爬上这座距离安培瑟尔最近最高的山峰,然后从山顶上向下望去,港口方向一片漆黑,这就是最不好的征兆之一。他抬起头几朵乌云从北方飘来,接下来他才发现那些竟然全是鹰身女妖——它们是塞壬的近亲,但在‘凯兰诺’战争中被驱逐,后来躲入地下世界中。 布兰多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忍不住轻轻吸了一口冷气,他回过头,一旁公主殿下脸色苍白。果然如同伍德的预料,安培瑟尔港内已经有了一支来自乔根底冈的大军。 三个人一时间都有些沉默。 “那些好像不是恶魔?”公主殿下问道。 布兰多点点头,他看了其他两人一眼,但发现他们似乎并未意识到这里面有什么问题。恶魔中混杂着乔根底冈的军队,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地下世界的居民不只有穴居人,但地表居民大多用穴居人来统称。他们很少有人能分清恶魔与乔根底冈其他势力的关系,因此表现出这样的态度也无可厚非。 可布兰多知道,乔根底冈其实是一个统称。下面纵横交错,连接着许多地区,譬如蘑菇之野与永黯深渊,而恶魔居住的硫磺之河其实是地心世界的最下层,被沃恩德的元素疆界隔绝在外。最早发现它们的是黑暗精灵,黑暗精灵在熔岩平原上建立了一座城市,焦热之尖。由于受黑暗魔力的影响,城市的高层贵族很快腐化堕落,破坏了元素疆界的封印,恶魔破匣而出,那个黑暗精灵帝国也因此消亡。 其后黑暗精灵退入永黯深渊固守,恶魔们迅速占领了一块土地,成为了地下世界的原住民之一。不过地下的居民互相敌视纷争,被黑龙控制的乔根底冈帝国绝对不可能向恶魔屈服,两个种族是怎么混在一起的? 布兰多记得历史上第一次乔根底冈入侵地表世界要推到第二纪初,第二次黑玫瑰战争之后。那是游戏的第三章‘永暗’。 难道底下世界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变化?不能够啊,布兰多不认为自己改变的历史这么快就影响到了乔根底冈,一把大地之剑已经是巧合之中的巧合了。 不过无论如何,现实的问题还是亟待解决的。 “布兰多先生,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格里菲因公主问道,天上的鹰身女妖多得就像是一片乌云,她做梦也没想到短短一天之内安培瑟尔附近竟然汇聚起如此规模的军队。而地面上的恶魔的数量可想而知,这只怕是兰托尼兰的军队与北方联军加在一起也无法抵御的力量。 布兰多也看着这一幕,微微沉默了片刻。 “我也没什么好办法。” “布兰多先生,你也没办法?”格里菲因公主几乎说不出话来。 布兰多点了点头,万物归一会这一手的确是大大地出乎了他的预料。眼下的恶魔大军几乎比之前的炎之圣殿与北方联军加在一起还要多,而他短时间内已经没有能力再启动一次逆境天堂的循环了。 召唤出生命圣殿、逆境木马以及所有的前置循环,他都要蓄积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元素。至少一周以内不用再考虑。 他紧抿嘴唇,一时间脑子里满是关于现下局势纷杂的想法。 (ps:4000字,今天卡文了,出去散了个步整理了下思路回来重新写的。不过晚了点,道个歉。) 第三百四十八幕 深渊之下 VII 北方乌云汇聚,安培瑟尔港方向漆黑一片。不过港口之外却是一片星火,仿佛熔岩流遍地面,那正是恶魔的焦灼之地的特征,传送门显然是将硫磺之河与埃鲁因连接在了一起,两边显现出重叠的景象。 在焦灼之地上,被改造的的传送门散发出猩红的颜色,从这个方向上都清晰可见,就像是散落在绒黑色地毯上的玛瑙一样。 那幅景象恍若末日,令所有人都不禁屏住呼吸。而布兰多听了公主殿下的问题,正低头思考对策。但这时天空上的‘乌云’忽然呼啸一般改变了方向。公主等人微微一怔,心中稍稍感到不对,骑士们忍不住互相看了看,然后下意识将目光投向一旁年轻的领主身上。 毕竟他们都没真正见过乔根底冈的生物,而这里看起来最见多识广的无疑是这位来自托尼格尔的领主大人无疑了。 布兰多这才回过神来,他抬起头注意到天空中的变化,顿时脸色一变,喊道:“快,把身上反光的东西用斗篷遮起来。” 鹰身女妖的视野极为开阔,并且对于光非常敏感,她们也喜欢收集闪光的小玩意装扮自己的巢穴,这点类似于她们同样长着翅膀的同类。而因为同样的原因,她们对于几十英里外的微弱反光也能轻易捕捉到,这使她们成为非常优异的侦查兵——前显然是有人的铠甲反射闪电电光引起了她们的注意。也是他一时疏忽,竟然忘了给其他人提。 想来是因为先前看到乔根底冈的大军。心神一时失守的原因。 众人慌忙七手八脚地用斗篷裹住铠甲,然后栓紧了领口的系带。但看起来晚了一些,他们才抬起头,就看到北边天空中几片‘乌云’已经开始向南移动,那些长着对对翅膀的奇异生物一群群在天空中散开来,转眼之间便已是铺天盖地涌至。 布兰多回过头,看到众人脸上完全失去了血色。格里菲因公主亦是不例外。他们加起来也不过只得十七个人,而对面却是足足有成千上万鹰身女妖。 甚至一个骑士下意识地要拔出长剑,布兰多吓了一跳连忙冲过去按住对方的手。“都不要动!它们还没发现我们!”他大声喊道,生怕有人一慌张就拔出剑来,剑刃的反光一旦发出一切都晚了。 “快。找地方隐蔽起来!” 布兰多很清楚鹰身女妖的习性,这些小心谨慎的生物一定是引起注意过后过来检查,它们喜欢集群活动,却不一定是真的发现了他们。毕竟这里还在十好几里之外,鹰身女妖也不一定能发现森林下面细微的动静。 但骑士们早就失去了主意,布兰多的话成了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他们纷纷退向黑松林背后,找一处地方隐蔽起来。布兰多拉着公主躲向一块巨大的岩石下面,这块灰白色的岩石横亘在山顶上,下面生满了潮湿的青苔。 布兰多先将公主殿下安置进去。然后才守在洞口。他抬起头,发现欧汀伯爵正好躲在自己对面一块岩石背后,正在冲他大喊:“马!” 布兰多这才想起大伙们的马还在山脚下,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但现在要冲下山去显然已不现实。只能希望玛莎在上让鹰身女妖不要发现那些战马。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鹰身女妖便已经呼啸而至。 扑扑扑拍打翅膀的声音从头顶经过,让人明白那些有羽翼的生物近在咫尺。心中怦怦直跳,但布兰多不敢伸头出去看,他回过头,看到格里菲因公主坐在一旁也正看着他。虽然她神色之间有些紧张。但看他时眸子里却显得很镇定。 “不用担心。”他用口形对她说道。 格里菲因公主轻轻点了点头,一只手抚在自己的剑柄上。 他再抬起头,对面欧汀伯爵也是面色苍白,两人对视不禁苦笑,他想必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敢和威廉姆斯交手,但那是因为有崔西曼的牌组在手,但现在是十七个人面对足足上千鹰身女妖,远处还有十倍于此的数量就是淹也把他淹死了。 不过好在鹰身女妖虽然对于光很敏感,但本身视力却极其一般。何况它们是非常小心谨慎的生物,肯定不会降入树冠层下面来检查。 心中清楚这一点的布兰多稍微安心了一些。 可正是这个时候,他心灵中闪过一丝悸动。那就像是心脏忽然突地一跳,感到有什么人窥视自己的秘密一样。 其他人还好,但经验不知有多丰富的布兰多一下就意识到这是什么——魔法!探知魔法!他可以肯定有一双怀揣着恶意的眼睛正透过水晶球在检视此地,而来自硫磺之河下面的身披血红色长袍的恶魔术士们最是擅长此道。 身边公主殿下脸色变得惨白,柔弱的身躯都颤抖起来,好像也感应到了什么。布兰多下意识地感到不妙,马上提醒她道:“快,千万不要去想任何现在你最担心的事情!想想今天晚上吃什么,讨厌的胡萝卜炖肉还是燕麦粥!” 半精灵少女银色的眸子满是不解地看着他。 “这是恶魔的法术,黑魔法,它会影响你的心灵,透过你的心灵看到它想要得知的答案。你越是恐惧,负面情绪越是堆积,它就越能看到你现在最恐惧的东西。那会暴露我们的位置!” “可我不讨厌吃胡萝卜炖肉。”格里菲因公主略有点委屈地答道。 “这不可能。”布兰多目瞪口呆。 不过不管可不可能,正当两人稍微心安一点的时候,遥远的雨幕中忽然传来一声尖叫。有人被发现了,布兰多心下一凉。早知道他应该让所有人躲在一起,毕竟这里只有他才有规避探知法术的经验。 “布兰多先生。”公主殿下低声喊道。 布兰多的手一时间攥紧了大地之剑的剑柄,现在要不要冲出去?鹰身女妖不过是白银上游的魔物,他带来的骑士人人尽有白银巅峰的水准,这个时候冲出去说不定还来得及救对方一命。 可公主殿下怎么办?如果他动手,他能不能带领这些人从成千上万鹰身女妖中杀出一条生路? 布兰多完全没有把握。 但他立刻感到冰凉的手指按在他的手背上。“布兰多先生,我明白你的想法。谢谢你”格里菲因公主轻声说道:“但无论如何,请都不要违背我们的理想与追求。这是我们存在下去的价值。” 她向他点了点头。 布兰多心中微微一动。 他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奥塔莱丝告诫他要小心公主时。他会不以为意。因格里菲因公主从来不曾改变过,如果她选择妥协,当初就不会与王党决裂。在理想与现实面前。她一直都是那位圣白的公主殿下。布兰多从未见过一个人可以集智慧与坚信的信念于一身。 在那之前埃鲁因的玩家们也从未见过。 他一下下定了决心。举起剑冲出去,迎面一头鹰身女妖立刻从上空向他扑来——她漂亮的女性头颅上血红色的眼睛闪烁着怨毒的光芒,张开锋利的爪子,像是八柄刀子向他刮来。 布兰多不慌不忙,双唇紧抿后退一步,双手拔出大地之剑向上方一扫,剑刃顿时削下对方一对爪子。失去了平衡的鹰身女妖怪叫着向后坠去,一头撞在黑松树的树干上脑浆迸裂。 布兰多这才看清那个被抓出来的骑士,对方的境况不容乐观,正被七八头鹰身女妖上下围攻。他想也不想。抬手就是一发风弹向那个方向射去,风弹旋转着擦过树梢,结结实实地撞上两头鹰身女妖,顿时扯碎了对方的翅膀、洒下一片血雨。 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住了鹰身女妖,她们纷纷怪叫着四散开。那骑士终于找到喘息之机。回过头来感激地看了布兰多一眼。 “你不应该出来的,领主大人。”他笑道。 “我可不想学那帮北方佬当缩头乌龟,你们是王党吧?”布兰多看出对方应该是个兰托尼兰人。 “正是。” 布兰多点点头,喊道:“听说王党从不抛下同伴,既然如此,所有人。何不听我命令正面迎敌。今天我们杀出一条血路,这些怪物拦不住我们!” 骑士们激荡不已,忍不住轰然应诺。他们纷纷拔出长剑,很快汇聚在一起。 这下所有人都暴露在了鹰身女妖的视野之中,她们在上空呱呱地尖叫着,但布兰多风弹的威力让这些小心谨慎的生物一时不敢再次尝试。 布兰多这才伸手去扶公主殿下,在他的印象当中这位要强的公主一定会自己站起来。但这一次格里菲因公主却将手交到他手上,对他礼貌地一笑,然后借他的力站到他身边。 “谢谢你,布兰多先生。”她柔声说道。 布兰多从这句话中才听到了毫无保留的信任。 鹰身女妖开始了第二轮进攻,她们像是雨点一样落下来。布兰多赶忙带领骑士们后退,他们背后是一片茂密的林地,黑松林的树冠天然地阻拦了鹰身女妖的进攻。 不过她们早晚会穿过层层叠叠的枝桠向他们发起攻击,布兰多知道得想办法到山下回到马上才行。鹰身女妖长于天空上的搏杀,她们的特长就是灵活,但在速度和耐力上不见得出众,得想办法甩掉她们才行。 这个时候几头鹰身女妖已经从树冠层降了下来,布兰多仰头看去,这些怪物的爪子尖锐而锋利,她们紧紧地抓住树干小跳着前进,竟然也比飞行丝毫不慢,几下就来到了他们头顶。 这一幕像极了当初他在灰风港附近湿地森林中第一次和这些扁毛畜生交手时的场景。他下意识地喊道:“把她们射下来,尽量往她们背后射!” 骑士们立刻取下腰间的短弓或者四臂弩,瞄准那些怪物。鹰身女妖灵活得可怕。她们在树干之间左右盘旋,射出去的弩矢几乎皆尽落空。 不过骑士们很快发现了窍门,他们发现鹰身女妖在闪避时喜欢向往后方拉伸一段距离,加上布兰多的提醒,第二轮射击骑士们纷纷先向这些怪物身后计算一个提前量,这一次中箭的鹰身女妖一下就超过了半数。 骑士们顿时兴奋不已:“领主大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知识就是力量。世间的答案皆在书卷之中。”布兰多顺口胡茬。 这句话听起来简直就像是一个高深莫测的巫师,骑士们顿时露出敬畏的神色。不过这句话同样让一旁的公主殿下想起利伍兹曾教导她的知识,‘比刀剑更锋利的智慧皆藏于书卷之中’这是克鲁兹人古老的谚语。据说法师们皆推崇同样的思想。 她的手被布兰多紧紧拽住,一个劲地只管向前跑,但心中却很安静。心想骑士先生无愧是达尼尔人,如此对于高地巫师的知识推崇备至。 布兰多这个时候却注意到骑士们杀死的鹰身女妖的经验值也要算到他的头上,一只60点经验。这显然是计算了组队惩罚、等级罚值之后的数据,不过那些他单独杀死的鹰身女妖也不过只有90点经验左右。 这点经验对此刻的他来说不过是毛毛雨,不过关键是更进一步证明了此前他关于组队的猜测。看起来只要是同盟一方,都算是和他同队,只是不知道距离上限是多少。 一行人此刻已经穿过了半个树林,从四面八方树干上爬下来的鹰身女妖已经越来越多。以至于他们根本不敢停下来休息片刻,只要稍慢就会落入包围之中,此前一时疏忽外围已经有两个骑士被拖了出去。等待的他们的下场可以想象。 眼看树林的尽头将至,外面有一片开阔的空地,足足有上百米宽,经过那里时鹰身女妖显然会向他们展开最猛烈的围攻,事实上布兰多已经有些鹰身女妖等待在那边的天空上盘旋了。 “布兰多。接下来怎么办?”显然欧汀伯爵也注意到了接下来的窘迫境遇。可布兰多环视四周,一时竟也一筹莫展。手上的卡牌几乎没有适用的,有也缺乏元素,黑狼也召唤过一次了,他身上只有巨人之王布匿的隐蔽斗篷可以逃过这一劫。 但布匿的隐蔽斗篷只能容纳十个人,何况也只持续不到五分钟而已。 “所有人。手拉手一起冲!注意不要被拖出去了!”布兰多启动了冲突光环,淡黄色的光环法阵立刻从他身体周围扩散而出。骑士们大多认得这个圣堂骑士的招牌技能,一下就明白了他要干什么。 现下似乎也只有硬着头皮冲出去了。 布兰多看了看森林外,决定先放一个水雾术或者类似的法术。反正他有元素使等级,水雾术不过是一个二环法术而已,还难不到他。唯一的麻烦是他在奔驰的状态下还穿着铠甲,施法失败几率高得吓人。布兰多一连试了三次,最终才放出那个法术。 水雾术其实也就是制造一片迷茫的水雾而已,这个法术在防范敌人的精确远程打击时异常有效,布兰多是想借由这个法术来阻止鹰身女妖发挥数量上的优势。可没想到他放出法术的一瞬间,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片空地上涌现的不是水雾,而是一片漆黑的乌云,这片乌云好像转眼之间就遮住了整个山坡,四周一下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 “这怎么回事?”骑士们顿时陷入一片惊慌之中,布兰多也吓了一跳,这可不是什么水雾术。好在他并不是第一次在黑暗之中作战——在游戏之中长期和玛达拉的尸巫交手,就得准备好应付各种各样的黑暗法术——布兰多表现得还算冷静,下意识地抓紧公主殿下的手以确保施法的巫师不是冲自己身边最重要的目标而来,同时屏息去听四周的响动。 远处的雨声哗哗作响,但雨幕之中是鹰身女妖同样惊慌失措的呱呱叫声。 看起来来者不是敌人。 至少不是恶魔术士。 他稍稍放下心来,但正是这个时候。他感到心灵之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请随我来。吾王。不要管四周的危险,往北而行,我在那边等你。” 布兰多微微一怔“你是谁,我怎么能相信你?”他在心中下意识地问道。 “用你的心去感应,黑暗在你面前毫无秘密,你应该能感到我并无恶意。” 布兰多轻轻吸了一口气。他确实并未有危险的预感。对方在这样的情况下出手显然是为了帮助他,不过一切还是小心谨慎为上,他犹豫了一下。才对自己身边所有的人说道:“大家听我的,手拉手,跟着我走。” 然后他伸出手去。拉住了另一边的欧汀伯爵。所有人都将手拉在一起,布兰多也不知道北方是哪个方向,不过他隐隐感到一个方向更加安全,于是下意识往那个方向一步步走过去。 果然几分钟之后,黑暗之中鹰身女妖的尖叫声越来越远了。 所有人这一刻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毕竟如果可以不死的话,还是没有人想去死的,正因此,骑士们忍不住都对带他们逃出来的布兰多感激莫名。 “布兰多先生”身后传来格里菲因公主的声音“这是你的法术吗?” “不。我也不知道。”布兰多答道。因为事实上他确实也没底,他心中早已打开了心灵联系,开始联系另一边的夏尔。天知道这是不是另一个陷阱,他必须保险起见。 “夏尔,你这个该死的家伙听到了吗” 松林中。士官生们已经临时搭建起一个避雨的营地,砍伐下的松木搭建起的一面木墙两面撑起一张防水的帆布就构成简易的帐篷。帐篷之中,王党的马卡罗等人与欧弗韦尔正陷入冷战之中。 看起来简直好像王党马上就要再一次和公主一方决裂了,但一直在这里的人却知道那只不过是为了接下来的作战计划发生的分歧而已。 欧弗韦尔支持布兰多的看法,认为暂时和北方联军各自划分防区比较好。而马卡罗则完全信不过那些北方的贵族,在他看来北方联军完全可以作为正面主力和克鲁兹人去抵挡恶魔的进攻。而他们则在侧翼向恶魔发起攻击—— 那张被画了不知多少次的羊皮纸地图现在就摆在木桌上。一旁不远处篝火熊熊燃烧,安蒂缇娜正在和燕堡伯爵迪尔菲瑞小声交谈,两人对于贵族们的作战计划不感兴趣;迪尔菲瑞看不起王党,安蒂缇娜则只对布兰多单方面绝对信任,对于贵族们的提议自然看不入眼。 不过贵族千金脸上的疲惫的神色很是明显,只是强忍住没有打呵欠。 马卡罗好像天生和欧弗韦尔是一个对头,两人在王党的未来上就意见不一,现下又在怎么与北方联军协作上产生了不合。不过还好他们都还知道现下的状况,至少没有大打出手,否则搞不好王国的狡狐和孤狼估计又要在这里决斗一次。 王国较老一代的臣子或许有些还记得上一次决斗的庆幸,那还是两人年轻的时候;不过那时候是为了心爱的姑娘,这一次就是为了理想了信仰了。 而正当他们要再一次开口的时候,这个时候夏尔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看了帐篷内的所有人一眼,开口就道:“领主大人遇到麻烦了。” 所有人都是一愣。 “好吧,其实是这样的。公主殿下和领主大人被乔根底冈的鹰身女妖发现了踪迹,目前正陷入恶魔大军的围攻之中。”夏尔不得不重新解释一遍。 “你说什么!?” 第三百四十九幕 深渊之下 VIII 就在布兰多一行人遇袭的同一时刻,克鲁兹人负责的防线上大雨滂沱一片漆黑,霍索恩爵士骑着战龙与手下的僧兵一齐穿过林地。“真是活见鬼。”他低声抱怨了一句“亏得那些埃鲁因人能受得了这种天气,对我们来说一次也就受够啦!”僧兵们闻言低声笑起来,霍索恩自克鲁兹曼尔兰山温暖的北麓,十分不适应安培瑟尔这个时节的潮湿与阴冷。 鞍下的战龙直立身高超过三米,身上的铁甲重达半吨,是这个时代重骑兵最常见的坐骑。它每走一步地面好像都跟着轻轻颤抖一下,在一片泥泞的林地中留下一个深达数寸的烂泥坑。 他们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接到报告说柯诺利亚舰队一艘轻型护卫舰在埃鲁因人的皇家舰队停止攻击之后,在返航的路上遭到来自陌生生物的袭击。不过埃鲁因人北方联军的飞龙骑兵并没有在相关空域找到这条护卫舰的踪迹,因此才轮到他们地面部队出马。 霍索恩敢打赌那条护卫舰一定是已经坠毁了,一行人穿过森林,一艘燃烧着的战舰残骸果然出现在他们的眼帘中。那条曾经威风凛凛的战争机器如今只剩下一个破碎的架子,断裂的桅杆和风之帆散落一地,甚至不少缆索还挂在附近的树枝上。 “这就是那艘报告遭到袭击而坠毁的护卫舰吧,还真是庞大然大物。”霍索恩爵士不由得想到。 “天哪,是斗牛鲨号!”有人认出了这艘护卫舰。不禁惊讶地叫了出来“究竟是谁把它弄成了这幅模样。” “我想我们很快就知道了”霍索恩爵士忽然抬起头。‘铮’一声拔出长剑:“有敌人,准备迎战。” 顺着他的吼声,所有人都看到战舰残骸之中忽然爬出一头粉红色的怪物。那怪物顺着倒伏的桅杆向上爬,很快抵达断裂处。那是一头既长得像是蝙蝠,又像是人型生物的巨怪,它大概有两三米高,前肢比后肢更发达,上臂肌肉虬结,脖子上长着一个牛头模样的脑袋,还带着一只鼻环。 “是恶魔。蛮魔!”有人眼尖,一眼就叫出了这怪物的名字。恶魔是炎之圣殿的死敌之一,僧兵们都在各种经卷与典籍上见过这些恶魔的形象。 “快散开!”霍索恩爵士的反应比他们更快。 蛮魔是硫磺之河的主要空军,幼生蛮魔既有白银巅峰的实力,而一旦它们达到成年形态,就有黄金初阶的实力。而霍索恩爵士眼前这头蛮魔已经长出了长长的犄角,显然正是一头货真价实的成年体蛮魔领主。蛮魔领主和许多其他恶魔一样拥有驾驭火焰的天赋,有好几种描述为火焰的类法术能力。 火球术就是其中一种。 火光一闪,一团火焰就已经在克鲁兹炎之圣殿的僧兵阵形之中炸开,几个年轻的僧兵顿时化作火人。放完火球,蛮魔领主在断裂的桅杆上发出一声嘶吼。像是在享受杀戮的快感“该死的恶魔!”霍索恩爵士忍不住怒发冲冠,他马上命令坐下的战龙加速向前冲去,那蛮魔领主扇扇翅膀从船上飞起来,飞到空中一个接一个地向他丢火球。 但霍索恩爵士凛然不惧,他像是在火焰中穿行一般,接近到足够的距离之后。反手从身后取下短矛,向前一掷。 僧兵们只看到一条金色的笔直的线从霍索恩爵士手中脱手而出,下一刻就正中天空上的蛮魔领主。那是圣殿特质的魔法掷矛,矛头经过圣化处理,正是恶魔的天敌。短矛击中蛮魔领主的翅膀,就好像沸油中滚进了一滴水一样,哗啦一声炽白色的火焰熊熊燃烧起来。 只见那蛮魔领主惨叫一声从半空坠下来,一头撞在那战舰断裂的桅杆上,脑袋立刻与身体分家将脊柱从肌肉里扯出几米远。顿时死得不能再死了。 僧兵们愣了片刻,这才齐齐发出一声欢呼。 霍索恩也松了口气。他回过头,心下大概已经清楚这艘斗牛鲨号是遭到什么袭击而坠毁的了。看来伍德大主祭的猜测果然没错,恶魔已经大举入侵埃鲁因了,恶魔们缺乏高级空军,蛮魔领主已经算是硫磺之河下数一数二的精锐飞行兵种了。 不过正是这个时候,忽然他听到有人发出一声尖叫:“那是什么?” 霍索恩爵士心中一惊,下意识地跟着那声音回过头。他感到天空好像微微亮了一下,那个方向的层层乌云一下分开,一枚火焰奔腾的陨石从天而降,向某个方向坠下。 然后仿佛是这一幕景象的复制,黑色的云层像是沸腾了一样翻滚着,无数火红色光斑出现在分开的云层背后。然后一枚枚陨石撕裂乌云向下坠下,一时间竟将半个天空映成一片血红的颜色。 霍索恩爵士已经彻底惊呆了。他已经估算出那些陨石坠落的方向正是北方联军的主阵地,完了,他心中一片冰冷,他亲眼看到一枚陨石击中远处半空之上的‘佩兰号”这艘克鲁兹人的旗舰当时就在一片耀眼的光芒之中化为灰烬。 那一刻霍索恩爵士甚至都忘了柯诺利亚舰队的舰长还在这艘旗舰之上,事实上他根本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天空上并没有出现魔法阵,这是恶魔们的咒术,应该是十四环的顶级法术——末日。 有主君级别的高阶恶魔进入传送门了,他心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你说什么!?” “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马卡罗与欧弗韦尔同时开口,但他们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话。忽然营地外面明亮的光一闪,一片惊呼从帐篷外面传了进来。 帐篷外面仿佛半个天空都亮了起来。 出大事了。所有人心下一惊。夏尔第一个反应过来转过身去掀开帐篷的门。然后一直沉默不言的红发少女一下从他身边冲了出去,然后是安蒂缇娜,马卡罗与欧弗韦尔互视了一眼。也跟着走了出去。 一走出帐篷,所有人顿时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在他们的视野当中,只见西北边的天空一片火光通明。无数流星像是雨一样从半空中坠下,坠落向地面。 马卡罗迅速地估算了一下,就已经计算出那个方向正是布诺安。 “恶魔已经开始向北方联军发起攻击了!”他马上得出结论。 “那是末日术,对方有极之境的巫师。”欧弗韦尔倒吸了一口冷气:“是恶魔主君,玛莎在上,这一次来的恐怕会是整整一个恶魔军团,比历史上记载的那一次还要多!” 所有人都知道他说的上一次是哪一次,那一次一个与埃鲁因大小相仿的王国彻底灭亡被化为焦土。在恶魔的肆掠之下有几百万生命彻底消逝。那事实上已经不是一场战争了,而是一场屠杀与灾难。 是沃恩德历史上永远不会被抹平的一道伤痕。 但这一次仿佛要轮到埃鲁因这个古老的王国了。 埃鲁因人究竟做错了什么,竟要遭到如此的惩罚,所有人心中都不由得升起这个念头。但还是王国的孤狼第一个反应过来。“马卡罗!”他喊道。 “我知道,欧弗韦尔,我犯了个错误”马卡罗也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犯的错误。虽然他原本打算让北方联军去当炮灰,但现在他忽然发现自己错误地估计了恶魔的实力。现在局势已经很明显了,如果两方不能联合起来,他们中的任何一方都无法对抗这样的恶魔大军。事实上即使是联合起来,也是希望渺茫。 “我们必须马上想办法支援那些北方佬。”马卡罗咬牙切齿道:“法术过后,恶魔肯定会发起地面进攻。那些北方佬和克鲁兹人肯定支撑不住,他们一后退,整个埃鲁因就完了。” 欧弗韦尔点了点头,不过心中也是怒意昂然。这都是克鲁兹人和炎之圣殿干的好事,他现在终于明白布兰多当初为什么发那么大火,甚至丝毫不给圣殿面子狠狠敲诈了对方一笔。 现在想来如果换做他的话,估计没当场与圣殿决裂就好得很了。 “可领主大人和公主殿下怎么办?”安蒂缇娜忽然开口道:“他们还在恶魔的包围之中。” 欧弗韦尔和马卡罗顿时愣住了,他们好像忘了这个问题。“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布兰多有没说什么?”欧弗韦尔问道。 “按照领主大人的说法,他们应该在马琴科山以西附近几座矮山之中,鹰身女妖封死了他们的退路他们不得不往北边撤退,领主大人让我们派遣皇家舰队去接应公主殿下,为他们打开一条通路。”夏尔道。 “我早就说了他们不该以身犯险”马卡罗没好气地冷哼一声“公主殿下也是由着自己的性子,她早应该料到现下的情况。这下可好,恶魔正在向我们发起进攻,我们连招架都稍显吃力还要想办法去营救他们?” “但除了布兰多,我们这里还有谁更熟悉乔根底冈?公主殿下愿意以身犯险,这是高贵的行为,马卡罗我以为你只是没有脑子,却没想到连贵族的荣誉也放弃了。”王国的孤狼言辞锋利地讥讽道。 “你说什么?” “好了,别吵了!”安蒂缇娜站了起来打断这两人,她眉头都拧成了一团。“领主大人还说了什么?”她问夏尔,她觉得布兰多不是那么贸然下命令的人。 “其实领主大人另有计划,他希望让我们通知伍德主祭,让克鲁兹人配合我们行动。”夏尔道。 “他想干什么?”马卡罗敏锐地掀起眉毛,眉毛下锐利的目光看向年轻的巫师。 他想干什么。 伍德也想知道这一点,恶魔已经向布诺安地区发起了攻击,说得好听一些,北方联军是在败退,但其实不过是崩溃的前兆。这是一支本来就被打败过的军队,早就失去了士气。现在是炎之圣殿在死撑着阵地,但也在末日法术的打击之下伤亡惨重。 柯诺利亚舰队第一时间就差点彻底消亡了,海军上将罗宾斯伯爵与佩兰号同沉,白翼骑士团也伤亡过半。阵地上出现了大量的高阶恶魔,更加险恶的是,一支乔根底冈的军队也在与恶魔协同作战。 最早发现这一情报的,是斥候骑兵在战场上找回来的一队北方联军山地步兵的石像。那显然不是什么雕塑,而是美杜莎的杰作。 “克鲁兹人最多还能支持三个小时,半天之后,我们就会失去最后一名战士。而北方联军是什么样子,你们应该也了解。”一个圣殿骑士对面前那个年轻的法师如此答道“我们需要支援。” 伍德其实认识对方,那个派洛什家族鼎鼎大名的年轻一代法师天才夏尔。 “我们可以支援你们,事实上我们的军队已经在路上了。但那之后呢,我们还是挡不住恶魔的进攻。你知道我们的情况。”夏尔答道。 那圣殿骑士不由得沉默了下去。 “所以还能挡住多久?”伍德问道。 “最多一天。” “我们还能打开另一扇火焰之扉,请求炎之圣殿总殿的支援么?”夏尔问。 “这不可能,我们手头没有足够的材料。”一个圣殿骑士反驳道:“构筑传送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伍德沉吟了片刻:“那么你们的那位领主大人有什么看法么。” 夏尔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们可能还剩下一个机会。” “一个机会?” 布兰多好不容易才带领着剩下的十二名兰托尼兰骑士从弥漫的黑雾之中走出来,等他们看清了周围的景象,发现已是在北边的一处山谷之中。山谷中雨雾氤氲,前方不远处是一片开阔的林间空地,空地间绿草茵茵上正有一群在低头吃草的安列克马。如果他们没认错的话,那些正是先前他们以为已经丢失了的战马。 欧汀伯爵与公主殿下一左一右地跟在他身旁,被眼前这奇异的一幕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天哪,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骑士们忍不住惊叹。 公主殿下虽然没问,但也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布兰多。既然布兰多能带领他们甩开那些鹰身女妖,走出黑雾,自然就应该知道这一切背后的谜底是什么。 但布兰多其实也在仔细观察四周,整个山谷都笼罩在哗哗的雨声之下,周围的景色看起来与安列克群山中别处并无太大区别,不过他心中此刻却有一丝微妙的感觉。 “请问是谁出手相助?”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所有人都看到林中忽然走出一个身穿黑色长袍,佝偻着身躯的老妪,她看到布兰多,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那颤颤巍巍的动作让人疑似她随时都会摔倒。 布兰多却吓了一跳。“啊,是你!”他已经认出这满面皱纹的老妇正是他在里登堡讹诈过一次的老巫婆巴巴莎,不过他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对方。 第三百五十幕 深渊之下 IX 就在恶魔与埃鲁因的北方联军、炎之圣殿的大军展开大战时,在安培瑟尔安静的港口内,乔根底冈的军队很快占领了整座港口,港卫军早就被布兰多打得七零八落,却便宜了这些来自地底的生物,在万物归一会的引导之下它们轻松打开城门,将剩下的港卫军驱散,到了临夜之前,整个港口内只剩下稀少的抵抗而已。 滂沱大雨之中,一个妙曼的身影正沿着城楼盘旋的楼梯缓缓向上。 美杜莎莱丝梅卡穿着洁白的亚麻长袍,下面露出古铜色带鳞片的肌肤,双腿远比人类女性更加修长。不过她喜欢将带铜钱斑纹的蟒状尾巴盘在肩膀上,看起来就像是一条披肩一样。 她登上城楼的顶端的天台,分开叽叽喳喳的鹰身女妖,看到奄奄一息的贝格宁子爵。她拿起对方的手腕,口中念出一个字节,子爵左手食指第三段骨节上隐隐浮现出一圈黑色的纹,她仔细拿到自己漂亮的棱瞳旁观察了一下,才抬头问道:“你们在什么地方发现他的?” 鹰身女妖们尖声尖气地用地底特有的语言回答道:“在附近,女士。” “使者怎么没有醒过来?” “使者被人敲晕了,女士。” “人类还真脆弱。”莱丝梅卡满心不屑。不过她不敢将这种情绪表露出来,这个人是万物归一会的重要人物,万物归一会是黄昏之龙的信徒,与恶魔密切合作,不是她们这些下等人可以评价的。她低下头去,吐出分叉的舌头在贝格宁子爵额头上作了一个黑色的记号,然后用手轻轻一抚。为他制造出一个挡雨的罩子。 “等布鲁卡大人来了再说吧,你们好好照顾他。我们这一次的敌人是可怕的炎之圣殿。领主们还需要万物归一会为他们发掘那件器具,只要站稳了脚跟,‘我们’就能拥有更加广阔的土地了。”莱丝梅卡好像很是向往,一头美丽的蛇形长发都昂了起来,嘶嘶吐着信子。 她看向远方的安列克群山,山绵延起伏的阴影笼罩在阴沉沉的乌云之下,美丽的眸子里映衬出闪电的颜色,像是点燃了的某种火一样。 不过在她不远处,背风的地方,两位女士正在认真地讨论着。“白雾。我们把贝格宁子爵丢在那里果然是正确的。钓上大鱼了呢,他们果然在背后有什么阴谋诡计。” 阴谋诡计几乎是一定的,否则万物归一会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那又如何,你打算跟着她吗?”白雾斜着眼睛看着她。“当然咯。”罗曼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以你磕磕碰碰的跟踪水平的话不出一分钟我们就会被发现。然后你会被抓起来杀掉,这样的话我也得消亡了。”白雾冷静地打击她。罗曼不禁露出不满的神色,小小的眉毛也急忙竖了起来:“有那么差吗?” “比这更差。” “那只好放弃这个计划了,白雾白雾。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呢?”商人大小姐十分洒脱地将自己想了好半天的计划否定了。就好像那个计划不是她提出来的一样。 “自己想。”白雾懒洋洋地答道。 “我知道了,明面上的敌人布兰多是不会害怕的,但是阴谋诡计就难以防范了,骑士上都是那么写的。再说布兰多看起来也是笨笨的,很好骗的样子,我们得把他们准备挖的那个东西抢先一步挖出来才行。”罗曼马上得出了一个新结论。 “你打算怎么做呢?”白雾觉得拿骑士当做行动的范本简直是反面教材的典范。不过这判断思路还算正确,她也就懒得计较了。说实在话如果可以的话,她连话都懒得说。“我们先去找那些鬼鬼祟祟的家伙。”罗曼自信满满地答道。 “鬼鬼祟祟的家伙?” “我刚才看到安列克大公了,那个什么子爵不是说他们也是那个什么会的成员吗?” “这样的事情下次麻烦早点说”白雾终于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这是她今天以来做出的差不多第一个称得上是表情的举动。 “是你,巴巴莎?”布兰多已经认出这满面皱纹的老妇正是他在里登堡讹诈过一次的老巫婆巴巴莎。 “女巫?布兰多。她是谁?”格里菲因公主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因为曾经追随黑暗之龙的原因,女巫在人类世界可没有什么好名声,因此她们大多过着隐居的生活。身上笼罩着诸如邪恶、神秘、居心叵测之类的光环,在沃恩德许多床头故事都是拿她们当做典型的反面人类来熏陶的。 在这样的文化氛围成长起来的格里菲因公主自然也不能例外,她只皱了皱眉已经说明她涵养很好了,当然一个方面也是因为对方出手帮了他们一次。不止是公主殿下,欧汀伯爵也微微掀了一下眉毛,不过作为一个成熟的贵族他明显更有城府得多,并未将心中的惊讶表现在脸上。 “是我,领主大人”穿着一条黑色长袍,将满是皱纹的脸隐藏在巫师帽之下的老妪恭恭敬敬地向布兰多行了一礼:“各位不必担心,领主大人过去曾经帮助过我这老太婆一次,我曾经在黑暗之龙面前立下誓言,必当报答。今天我就是来报恩来了,领主大人不必介怀。”巴巴莎用小小的眼珠子打量了众人一眼,一面答道。 这明显是扯谎了,他什么时候帮过她了,敲诈她还差不多。不过布兰多心中或多或少能猜到对方会为什么出手帮助自己,很快他心中一个声音就应证了这猜测:“吾王啊,不必疑惑。我们本就是你忠实的追随者,在这历史即将改变的关头,冬之王国的女巫们首先要实现他们的诺言了。” 果然,当初巴巴莎在里登堡预言他将带来黑暗之龙的回归,他只感到可笑。但世事无常。后来他真的成了奥丁传承的继承人,只不过他才只得了这传承的几分之一。事实上也算不得真正的黑暗之龙,不知道这老妖婆是怎么找上自己的。 “哼!”这时又是一声冷冷的哼声。“布兰多你从哪里又惹来这些污七八糟的盟友,莫非你真想成为黑暗之龙?”这是风后的声音。 布兰多吓了一跳,没想到风后会在这个时候出声,她和奥丁可是死对头,换而言之也是这些女巫的大敌之一。他赶忙抬头看去,却发现巴巴莎脸上并没什么奇怪的神色,才安下心来,看来巴巴莎的声音只是一个魔法效果,她并不能窥探到他心中所想。 “这明明是她找上门来的。关我什么事。”布兰多不禁委屈地答道。 “哼。你自己好自为之,不要得意忘了形。”风后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就又不出声了。布兰多心下一动:“风后大人,我还以为你真的今天一天都不见我呢。” “你” 精灵御姐咬牙切齿地在心中痛骂了十遍猪头布兰多,然后下定决心这一次不到最后关头绝对不会理会这家伙了。 布兰多丝毫没发现自己又一次大大地得罪了风精灵的先贤。如果可以的话,他现在一定够标准上风后圣殿的火刑架了。“巴巴莎,你是怎么知晓这一切的?”他问道。 老巫婆神秘地一笑。“主人不必隐瞒,只要黑之预言上的契文还未消失,我们女巫就能从上面读出一切秘密。黑之预言上早已预言了今日的一切,黑暗之龙必将回归大地。” “黑之预言上还说玛达拉会统治大地,女巫十二支会走向统一,还不是没影的事。”布兰多心下腹诽。不过他不想和这些人扯上关系,女巫在凡世没有一个好名声。和她们扯上关系就等于承认了黑暗之龙追随者的身份。黑暗之龙的追随者在四圣殿统治下见天的沃恩德和邪教徒一样,那都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角色。“你会不会搞错了?”他问道。 “不”巴巴莎好像反应了过来,忙谦卑地答道:“主人是担心身份的问题?没关系,我们会在暗中帮助你,绝不至于暴露你的身份——至少在第二次审判日之前。” “第二次审判日那是个什么东西?”布兰多觉得和这些神神叨叨的巫婆说话自己早晚也会半疯。不过如果巴巴莎真如她所说。女巫们对他来说倒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助力。 女巫和先知是这个世界上最早掌握魔法力量的凡人,先古的巫师通过开发文字与语言之中的魔力来实现凡人的魔法;她们的力量根源其实是天空之上黑暗魔力倒映的十二轮月亮,因此凡世行走于大地之上的又有不同的十二支女巫,像是罗曼的姑妈就是天琴座所在星区的魔法月亮为本命星座的永恒女巫。而女巫之国布诺松之中最强的一支莫过于巫王座的冬之女巫。 女巫们长期受黑暗魔力侵蚀,因此才会变得古怪不经,她们大多邪恶、残忍好杀,但也有部分善良、理性的存在,不过无一例外,都是坚定地秩序的追从者。不管世人如何不同都无法否认这一点,她们与异教徒一样是势不两立的存在。 这正是布兰多绝不会和万物归一会同流合污,但却可以接受黑暗之龙传承的原因。同样的原因,他也不介意巴巴莎的帮助——只要不给他带来麻烦的话。 他沉吟了一下:“巴巴莎,你说冬之王国响应承诺,先前那个黑暗天幕不是你一个人完成的吧?” “主人,与我随行还有几位姐妹。”巴巴莎答道。 布兰多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同样几张干巴巴的脸孔,由于专研于黑暗的魔力,女巫最喜欢在蛮荒地区隐居。像是埃鲁因这种文明边境上的小王国,简直是她们的天堂,至少像是巴巴莎这样的女巫,在埃鲁因他知道的就不只有多少。 其实罗曼的姑姑詹妮阿姨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她们的实力如何?” “基本和我差不多,主人。”布兰多抬起头,锐利的目光看着巴巴莎。“巴巴莎,你说冬之王国必响应女巫之王对于黑暗之龙的承诺,你口中的女巫之国布诺松不会只有你们几个人吧?” “当然不是,她们只是限于各自的约束不能前来罢了。主人,请不要怀疑我们的忠心。”巴巴莎一脸恭顺,却有些支支吾吾。 布兰多全明白了,他早知道女巫十二支散落于大地之上,想必互相不见得会认同对方的见解。他虽然是黑暗之龙的传承,但黑暗之龙的传承不一定只有他一人,巴巴莎来找他,显然是来长远投资来了。 这老巫婆倒是蛮精明的,不过目前几个白银阶的女巫他布兰多还真看不上眼,他不禁有些失望。“巴巴莎,你们不会以为你们这点力量就能帮上我吧?” “当然不会”巴巴莎连忙说道:“不过领主大人,女巫的力量一贯重于智慧而非力量。力量无法解决的困难,运用智慧却能迎刃而解。” 后面两句话,布兰多和巴巴莎已没用上私语魔法,欧汀伯爵在一旁听了之后马上开口道:“既然如此,老巫婆,你给我们带来了什么样的智慧?”他的口气并不客气,因为女巫在民间简直是阴谋诡计、狡猾与欺骗的代名词。 “领主大人,我们能带你穿过这一地区,躲开鹰身女妖的监视。”巴巴莎答道。 “当真?”布兰多眼中微微一亮,仔细地问道。“你说你能带我们穿过这一地区,不被乔根底冈的军队所发现?” “正是。” “无论是向南还是向北?”布兰多追问了一句。 “布兰多先生,你想干什么?”一旁格里菲因公主悚然而惊,她一下回过头,瞪大了银色的眸子看着布兰多。好像要重新认识他一样,一脸惊讶。 “正正是。”巴巴脸上的皱纹仿佛又多了几道,她也在思索什么,但却没有说谎。 “巴巴莎,你能保证多少人穿过这一道封锁线不被发现?”布兰多没管其他人,他心中的那条线正在越来越清晰。 “不超过二十个人。” “我明白了”布兰多点点头:“公主殿下,你给我的锚之钥可以用来为埃鲁因第一皇家舰队确定锚点对吗?需要多大的魔力才能启动它。” “布兰多先生” 格里菲因看着他,小声说道:“太冒险了” 第三百五十幕 深渊之下 X “我知道,公主殿下,你听我说,我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不过我有一个计划,兴许可以一试。”布兰多以一种玩家才特有的对于任何事物都跃跃欲试的语调说道。格里菲因公主皱着眉头看着他“真的?” 半精灵公主将信将疑的样子在布兰多眼里实在是可爱极了,有一种她原本身上少有的少女姿态。他点了点头“当然,我们如果能偷偷从乔根底冈的眼皮底子绕过去,为什么不想办法拆掉火焰之扉呢?” “可先不说我们能不能破坏火焰之扉,你就那么相信她们真可以带我们躲开乔根底冈的大军?布兰多先生,她们是女巫,最擅于用语言蛊惑人心。”公主殿下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戒心,只不过这一次她是站在布兰多一边,她明亮的银色眸子里流露出一种明显的期望——不希望布兰多涉险。 “科尔科瓦的公主殿下,在你祖父老奥伯古还在王位上时,我就已经成为女巫了。女巫们知道自己的话会被渡鸦偷听,因此谨言慎行,相比起来贵族们口蜜腹剑,你却依旧对他们信任有加。”巴巴莎‘咕’一笑,活像是只老乌鸦,她用沙哑低沉的嗓音答道。 “大胆的黑暗之民,谁允许你直呼先王的名讳!”公主殿下冷冷斥道,铮一声轻响,狭长明亮的剑锋在黑暗之中微微颤抖着。 布兰多赶忙按住她的手“巴巴莎。” “是我失言了。领主大人。”老巫婆用阴冷得像是木头珠子一样失去了光泽的眼睛看了格里菲因公主一眼。 “巴巴莎,公主并没有说错。你们最擅长玩弄人心,女巫虽然从不说谎,但却会留下后门。我要你向地狱的柱之女神起誓,立誓不得背叛于我,你能做到?”布兰多一只手按住格里菲因的手,回头冷冷地问道。 巴巴莎深深地佝偻了下去。有些敬畏地说道“领主大人果然明晰一切。我们愿向炼狱柱之女神起誓,立誓不得背叛于托尼格尔的领主大人。布兰多我们的主人,如有违背,令瞎眼跛足的狄亚丝将我们拖入深渊——” 格里菲因公主看到巴巴莎将手放到心口处。她隐约听说过女巫‘直指人心’的誓言。不过她意识到这个誓言好像对对方来说极为可怕,说到最后一句,老巫婆甚至微微颤抖起来。她对女巫所知甚少,也很难相信这些狡猾的女人会如此重视一个誓言,为此她不解地看着布兰多。 银色的眸子里像是要寻求一个答案。 “放心吧,公主殿下,这下她们不会欺骗于我们了。”布兰多趁她不注意取下她手上的剑,轻轻放回对方的剑鞘中,同时答道:“柱之女神摩黛丝提是她们的信仰,传说摩黛丝提是第一个从魔力之海中窃取黑魔法的的女巫。她将这样的法术传给十二支女巫的第一代先知。不过后来她被恶魔们抓住,赤身裸体用柱子钉穿在铁棘地狱之中,永世受刑。瞎眼跛足的狄亚丝是她的第一位学生,沉迷于黑暗堕落成了怪物,违背摩黛丝提誓言的女巫会被从深渊之中爬出来的狄亚丝拖入永暗之中。这不是一个传说,而是真实存在的事情,堕入彻底的黑暗失去五感这对于女巫来说是最可怕的惩罚吧巴莎既然立下这样的誓言,就绝不会欺骗了。” 看到公主殿下依旧不解的神色,布兰多补充了一句:“这些是女巫们秘密的知识,外人很少知晓。” “那你怎么知道?” 好问题。布兰多没想到这种时候公主殿下还能保持头脑清醒,忙找了个理由道:“因为公主殿下你也知道我曾过巫师们的知识,他们是和女巫同样古老的存在,虽然不是敌人,但至少也是竞争对手,互相或多或少知晓一些对方的秘密。” 格里菲因公主将信将疑。她回过头“那么她有多大把握能让我们不被发现?如果仅仅是依仗女巫的法术,我想乔根底冈的指挥官们不会对此没有一点防范,我曾听说乔根底冈的地下有更多的女巫存在。因此无论是作为敌人还是盟友,他们都不会不清楚女巫们的手段不是吗?” 布兰多再一次感到这位半精灵公主的冷静,这个问题其实他也想到了,不过一方面是连地下只有‘领主’没有‘指挥官’这一常识都不了解的公主殿下,一方面是对乔根底冈深有了解的他。仅仅凭借少量的所知就作出判断,对比之下高下立分。 他也回头看着巴巴莎,希望得到一个答案。关于他的计划还只是一个想法,但能否具体实施还需要更多的细节,没有一场战争的胜利是靠拍脑袋就得来的,他深知这一点。 “比起你那个昏聩的祖父来,公主殿下显然要聪慧得多,事实和你猜测得所差不多”巴巴莎又一次提到奥伯古六世,半精灵少女抿了抿唇压下怒意,女巫们对于世俗的权力就是这么不屑一顾,事实上这也是她们被世俗排斥的原因之一。只是令她疑惑不解的是这老巫婆却对布兰多恭敬有加,也不知道布兰多究竟帮了她们怎么样的忙,她听巴巴莎继续说下去:“不过我们除了法术,还有一些女巫世代相传的秘密知识,这些秘密之中有一个就提到在安培瑟尔地下有一座上古时代以来就被废弃的大厅,这座大厅藏在峡湾的缝隙之间,可以通往港口北面的丘陵之中。” “这不可能”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先君埃克在此地筑起安培瑟尔港至今已有近七个世纪之久。七个世纪以来,为了重新勘定港口下面安德浮勒大圣殿的地基是否松动,安培瑟尔人不止一次深入勘探港口周围以及地下的地形。可从来没有过关于古代遗迹的传闻。” “可公主殿下也不得不承认,早在埃鲁因人建起港口之前,此地就已不是无主之地。除了银精灵,早有别的文明在此繁衍生息过,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因为它不为人所知晓。”巴巴莎笑道。 “我想起来了,你说的是不是那条渗水的古代通道。”布兰多记得安培瑟尔附近是有这么一座古代遗迹。不过年代太久早已风化了,留下一条穿行在地下峭壁之间的通道而已。那里面盘踞着一头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蛛母,是个57级的boss。 说实在话。如果可以的话他一点也不想去惹那东西。在狭窄的地形一头拥有真理之侧实力的巨型蜘母,再加上她的无数子子孙孙和无处不在的蜘蛛网,布兰多想想都要毛骨悚然。 关键是他从没听说过那条古代通道能通向安培瑟尔北边的丘陵。只知道那条古代通道的一边深入安列克的群山之中。 “大人,其实我们也不知道那座大厅下面的情况是如何的。”听布兰多这么说,巴巴莎更是笃定了他的身份。一切都如预言上所说,女巫的秘密在他眼中就像是一本打开的大书,可以任意。“不过既然领主大人也知道这条通道,就说明它一定是存在的。” 格里菲因公主这一次也相信了,因为布兰多肯定不会骗她。她回过头:“布兰多,她说的是真的?” “我是听说过这么一条古代通道”布兰多额头上有些汗,一不小心差点又露馅了。他不由得暗骂巴巴莎这些老巫婆竟然拿个所谓的‘女巫的秘密’就来诓他。“不过这条通道真能通向安培瑟尔北边的丘陵?”恩。巫师的文献上可没有提到这个。”布兰多觉得再这么下去,以前论坛上的资料彻底真要变成巫师的文献库。 “这是我们代代相传的秘密,自然不会出错。这条甬道一边连接着群山,一边通向北面的丘陵。” “那应该没错了,和我所知的基本能对印起来。”布兰多一下就确定了。可能那条古代通道下面还有一条秘密通道。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大为好奇起来,过去因为靠近安培瑟尔的原因,探索这个古代通道的玩家可是一点也不少,竟然几十年下来就没一个发现这另外一条秘密通道的。 要知道在游戏中不可能莫名设置一条秘密通道,里面肯定有相应的好处才是。想到这里布兰多心中就燃烧起了熊熊的期待之火,在琥珀之剑中秩序之地内还没有被探索发现出的秘密实在是太少了。 没想到今天就给他遇上一个。 他抬起头。“巴巴莎,我没记错的话。那个地下通道的入口离这里应该还有一段距离吧?” “是的,领主大人。”巴巴莎恭敬地答道“那入口应该在让丁的山麓庄园东面。” “谁有地图?” “我有”欧汀伯爵立刻从腰间取下一个木筒,打开塞子,取出一卷防水的羊皮纸地图来。随行的骑士随即将它摊开,那张羊皮纸地图铺在地上差不多有半人大小,正是安培瑟尔附近地区的全图。 这种高精度的地图在这一时代可不常见,即使是在军中也是最重要的高度机密,拿到黑市上少说价值万金。当年玩家手上也没这么牛叉的货色,布兰多没想到欧汀竟然随身带着这种东西,忍不住赞了一句:“没想到欧汀伯爵竟然随身带着这种好东西,真是准备周全。” 欧汀伯爵却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格里菲因公主一眼:“是公主殿下叫老臣带上的。” 布兰多顿时看了一旁的半精灵少女一眼,可惜公主殿下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甚至微微蹙着眉头。他不由得叹了口气,向地图上看去。地图上让丁的山麓庄园东面有一处叫做银尖丘的地方,他没记错的话那古代通道的秘密入口就应该在那附近。”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个问题。 “我没记错的话,那古代通道的秘密入口应该是被古代魔法所封闭的吧。你们能想办法打开那个封印?”布兰多抬头看着巴巴莎。 “自然,封闭那古代通道的其实正是女巫,领主大人。”巴巴莎有点得意地答道。她确实有自豪的本钱,女巫在沃恩德传承极为久远,她们曾经追随黑暗之龙,掌握着大量不为人知的黑暗秘密与历史。“打开那个密门需要一个仪式,每一次只能通过二十人。不过一旦通过那个通道,无论是向北前往安培瑟尔北面的丘陵,还是向南进入安列克的群山,都由领主大人自己决定。”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进入那个古代通道?”格里菲因公主问道。 “差不多,除非我们愿意杀出一条血路,不过只怕希望渺茫”布兰多道。但格里菲因公主还是皱了皱眉“可她们也不是知道那古老的甬道下面具体的情况是如何,下面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也是一件不确定的事情。” “无论如何,总比坐以待毙好一些”布兰多硬着头皮补充了一句:“何况其实我知道那下面有什么,至少有八成把握。请相信我,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看了他一眼,终于点点头:“好吧,我相信你。” “还有一件事。”这时一旁的欧汀伯爵忽然说道。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他走上来指着羊皮纸地图上一点——短短一会儿,地图上就积满了水——说道:“我们这里到那地方还有一段路程吧,刚刚我们在山顶上看到起码有不止一支乔根底冈的军队正在进入森林之中,我们从这个方向过去,会不会正面撞上他们。” 布兰多看着地图,深深皱起了眉头。他知道欧汀伯爵所言非虚,之前在山顶上亲眼看到安培瑟尔港口外围一片星火,那只怕是熔岩与火把的光芒。他们这么向北继续前进只怕撞上的机会很大,更不用说头顶上还有无数鹰身女妖。 他紧抿双唇,皱着眉头与和公主殿下相互之间交换了个眼色。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意思:“我们需要请求支援——” (。。) 第三百五十一幕 安魂曲 I “爸爸爸爸救救我” 小女孩一爬一边哭泣着,小脸上鼻涕与眼泪混在一起,洁白的连衣裙早就一片乌黑,染遍了黑红的颜色。 布诺安卫城外的村庄有若被血浆涂了一遍,街上、水井旁、目及之处皆是斑斑血迹,来自硫磺之河的恶魔将那些来不及逃走的居民串在钩子上,从屋子里拖出来,残忍地虐杀,然后挂在村庄里的树上。小女孩的尖叫着呼唤着她的父亲,但她的父亲或许早已成为这些不幸者中的一个。 不过恶魔们好像是在玩弄这个小小的猎物,从小女孩的不安惊惶之中获得极大的乐趣。它们让她在一片血泊与烂泥之中挣扎,但每爬出一段距离就有一头地狱猎犬上前来咬住她白生生的小腿,将她拖回去。 小女孩尖叫着、挣扎着,不远处的小魔鬼们就齐声发出尖笑。这对于它们来说就好像是一场盛宴,它们从尸体堆中揪出一个奄奄一息的少女,用爪子揪住她亚麻色的长发,然后用尖刀剖开她的胸膛,在鲜血飞溅之中解出心脏,然后抢夺着囫囵吞咽下去。 小女孩看到这一幕时已经彻底吓傻了,那等地狱猎犬来到她身边,像是失去了兴趣,一口咬了下去,然后甩了甩巨大的头颅,小女孩失去生气的身体就像是一具破娃娃般随着它的巨口摇晃着。 但正是这个时候,这头有一人多高、带着巨大的项圈像是一匹毛色幽深的巨狼一样的地狱生物忽然抬起头来。抖了抖耳朵,流淌着火焰的眼睛里露出警惕的神色。一支利箭从远处夜空之中呼啸而至,分开狂风与骤雨,一箭正中它烟雾缭绕的鼻孔,这头散发着硫磺恶臭的生物顿时发出一声惨叫,整个身体向后翻腾起来。 一名女骑士冲出雨幕,手中的利剑像一柄散发着寒光的尖刺。她眼中露出痛恨的光芒,一只手高高掀起地狱猎犬的下巴,火焰从地狱猎犬的毛皮下烧出。灼伤她的手指,但她咬牙将剑向上一送,利剑直没入柄。 “去死。恶魔,滚回你的地狱去!” 地狱猎犬发出一声哀鸣,一股灼热恶臭的血液从它咽喉处的伤口喷溅而出,溅了芙雷娅一脸。 随后雨幕中冲出更多的骑士,贝丝手持长弓,一箭一个,将远处的小恶魔了账。这些赤红皮肤的恶鬼不过黑铁上游的实力,还不及芙雷娅杀死的地狱猎犬。 骑士们从芙雷娅身边经过,大声呼唤着女骑士的名字。但芙雷娅却好像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重重地将地狱猎犬的尸体堆倒在地上。然后她弯腰下去小心地抱起那个小女孩。小女孩从脖子到胸口已是一片血肉模糊,她半闭着眼睛,小口一张一合吐着血沫和内脏的碎片试图吃力地发出一丁点声音:“姐姐好痛” 芙雷娅咬紧了下唇,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在布契、在埃鲁因许许多多其他地方都曾上演过。她曾亲历其间,经受过同样的痛苦。战争的火焰燃遍大地,但在火焰之中煎熬的不会是王国的贵族,而是他的子民。 一年以来,王国好像重归于和平,但同样的痛楚却一次次重演。这一次是克鲁兹人与北方的贵族带来这样的惨祸,下一次又是谁呢? 埃鲁因无力改变,就好像她无力拯救怀中的小女孩一样。芙雷娅感到自己只能软弱无力地看着她死去,小女孩终在她怀抱之中失去了温度。 “布兰多,我该怎么办”芙雷娅轻轻放下她,忍不住喃喃自语。 她回过头,贝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女骑士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芙雷娅,这就是战争,你要学会习惯。”她叹了口气,答道。 “可埃鲁因什么时候才会结束战争?” “等到它更强大,强大到任谁也无法操纵我们的命运。” “终有一天”贝丝坚定地答道:“公主殿下一定会做到,不再依靠北方那些腐朽的贵族。” 真的吗?芙雷娅不由得想起了布兰多曾经告诉她的话,可王党不一样也是贵族吗?那些贵族们,真的能体会这样的痛楚吗?她懂得越多,历史就在她眼中显得越发黑暗与幽深,就好像是一张巨口要将她吞噬。但她又想起布契的火海之中那双坚定的眼睛,布兰多为什么总是如此自信呢? 那令所有人彷徨不安的迷雾在他眼前似乎是不存在的,他是不是已经看到了历史的另一端,那必然的结局呢。 少女怔怔地出了神。 布诺安的阵地上就像是一面被烧焦了锅底,焦糊的大地之上远远近近竖立着一些棍子,有些还保留了几面残破的旗帜。烧得滚烫的铠甲残片散落一地,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人类躯体,手和脚或者别的什么部件。 恶魔的攻势终于告一段落,但却给人们心中带来了无可比拟的震撼。残兵败将们陆陆续续后退,总算是在退了两近四五里地之后重新筑起一道防线。港约人的天才,冯?道格宁子爵在阵地上看着远处一个连着一个的大坑,恨得牙痒痒,当初那帮北方联军的大老爷们哭嚎着要求撤退时他真该一剑一个把他们全杀了,简直是一帮孬种。 他有幸活过了马尔高地的战斗,虽然被抓了俘虏不过很快被交换了回去,这令他面上非常不好看,因此他急需要一场胜利来证明自己。军人的荣耀就是要前进,尤其是在这样的战争之中。多杀几头恶魔,就是将来的晋升之资。 但是恶魔的进攻是那么的令人生畏,冯?道格宁子爵不知道自己究竟还有没有机会。地平线上另一头燃烧着明亮的火光。就好像这漫天的大雨是下的油脂一样,令火焰更加耀眼。布诺安卫城算是完了,他不在乎那里死了多少人,死了谁,这些都与他无关,但他至少明白这条防线已经变得岌岌可危了。 他看到几个穿着白狮军团战袍的骑士从自己身边走过去——那些白狮好像在组织一场反攻。他忍不住唾了一口,这样的仗打得叫人难受。连敌人的作战风格都不清楚,指挥官们真是一帮蠢货。 冯?道格宁子爵忍不住向天空看去,目光无法穿透雨幕。但依旧可以看到埃鲁因皇家第一舰队的阴影悬挂在半空之中。他目光幽深,一时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雅尼拉苏伯爵最后一次校正了怀表上的时间—— 舰队已经完全向北方恶魔大军驻扎的方向展开,船舷之上所有炮门都已经打开。犹如张开了无数黑洞洞的眼睛。太阳已经完全沉入了地平线之下,大雨之中变得只余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但天际还有一弦残光,以及混杂着火焰摇曳斑驳的光芒。 这光芒落在伯爵刚毅的面容上,勾勒出几道笔直的线条。中年男人回过头,看了那些克鲁兹人一眼:“还有十五分钟。” 几乎所有联军高层,克鲁兹人、埃鲁因人,此刻毕集于甲板之上。在伍德大主祭的注视之下,夏尔在中央放上了一个水晶球,而水晶球上正是布兰多的影像。 同一时刻,布兰多也正看着巴巴莎放在羊皮纸地图上的水晶球上伍德的影像。 “布兰多。还有十五分钟,克鲁兹人将会和埃鲁因人一齐发起总攻,向来自硫磺之河数倍于它们的恶魔大军,我们会为你们吸引注意力”穿着主祭圣袍的伍德神色严肃。“但你真能找出办法拆掉那些火焰之扉?” “我不能保证。”布兰多认真地答道:“但你我都明白如果我不能成功后面会发生什么,所以我们必须去做。” “我,和你——都是如此,主祭大人。”他微微一笑。 伍德深深地看着布兰多。 如果可以,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面孔之一,此次安培瑟尔的计划几乎要成为他的噩梦。港口的局势已经彻底恶化。如果北方联军无法战胜恶魔,那么克鲁兹帝国与炎之圣殿很有可能一起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那是三座火焰之扉,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其中的分量。不,有一个人或许至少和他一样清楚。伍德死死地盯着对方,不明白这个年轻人为会什么会知道如此之多的内幕。 布兰多一开口,北方贵族们就炸了锅:“这家伙是在推卸责任吗?” “主祭大人,如果他不能打包票,我们在这里向恶魔发起决死一样的冲锋又有什么意义,简直像是个傻子一样。” “这是公主殿下在想办法消耗盟友的实力罢?” “还是固守待援吧,炎之圣殿不会对我们置之不管的。” 而水晶球另一边,格里菲因公主也一把拽住布兰多的袖子。她有些生气看着他,问道:“布兰多先生,你说过,我们要见机而为的。” “他们是恶魔,公主殿下。” “我知道,但你没必要冒不必要的险”公主殿下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怒意:“布兰多先生,我们终能战胜它们!我不支持你的个人英雄主义,那虽然浪漫,但却不是正确的做法!” 布兰多叹了口气,伸出手轻轻理顺了公主殿下额前纷乱的发丝,他这个动作把周围所有人都吓呆了。甚至连长公主本人都僵住了,但布兰多却不在乎,说实在话,他并不知道自己此行能否活着回去。 早在他做出决定的一刹那,他就明白接下来要面临的是怎样的战斗。 “你见过真正的恶魔大军吗,公主殿下?”他轻声问道。 “你们见过真正的恶魔大军吗,一帮蠢货。”伍德缓缓回过头,任人都能听出大主祭口气中孕育的怒气。北方贵族们不可一世,但在炎之圣殿面前一样要低头,所有人一时间都噤若寒蝉。 “恶魔是秩序与文明的死敌,公主殿下,它们桀骜不驯,虽然并不是黄昏之龙的属下,但却因混沌而生。它们生来就是为了撕碎一切,一切美好的、令人珍惜的事物,都是它们的敌人。而它们的乐趣,建立在凡人的痛苦与绝望之上。” “圣殿对抗邪教徒,并不是为了压服反对的声音。那些遵从于黄昏的,混沌的信徒,他们的信仰就是要扯碎这个世界,令我们的世界不复存在。然而今天的在座的某些人,某些应当担负起引导民众的贵族们——却愚昧地忽视了这一点,令人遗憾。” “四境之野的恶魔之祸还有人记得,从打开的传送门内涌出的恶魔毁灭了一切,整整一个王国,几乎所有的生灵都彻底消逝了。谁来拯救他们?没有人。甚至连圣殿也做不到。公主殿下,你见过恶魔行于大地之上,硫磺的火焰在他们身后烧尽一切的场景吗?” “我见过,那时我还不是圣殿的高阶神官。数百万恶魔降临在这个世界之上,圣殿用尽了十年的心力才将它们彻底赶回硫磺之河。” “今天,埃鲁因要面临同样的命运了。” “当年,在安妥布若的边境上,打开也不过只是一道裂缝而已。而今天,是整整三座完整的传送门。”伍德静静地说道,他不怕泄露圣殿的秘密,因为如果今天的事情如果不能善了,他的政治生命也将彻底终结,并成为一个罪人。 更重要的是,炎之圣殿的名誉将承受难以想象的打击。 另一边。布兰多沉默了一下,决定还是把真相说出来:“公主殿下,埃鲁因会化作一片焦土。虽然有朝一日或许我们可以重建它,但眼下还有一线机会不是么?” 这里有数以百万计的生命,那或许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他不会看到他们在火焰之中忍受煎熬,不会看到他们痛苦地死去,甚至不会听到他们临死之前的哀嚎。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与他无关,他依旧可以有条不紊地实行自己的计划,在废土之上重塑这个古老的王国。 至少瓦尔哈拉还在不是么? 或许是的。但布兰多无法说服自己可以置之不理,他可以告诉自己没有看到这一切,但无法骗过自己内心中最真实的情感。 每个人无时无刻都在试图逃避,但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最真实的自己,它告诉他——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没有人天生是一个英雄,但现在至少还可以放手一搏。就像经历过一切的他所明白的,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东西无法弥补。 那就是遗憾。 公主殿下怔怔地看着他。 “布兰多先生,你” “公主殿下,你说过相信我的。” “你”格里菲因公主咬了咬牙,挣扎了一下,但最终松开了手:“好吧,我明白了” 布兰多对她点点头,然后他回过头,看着水晶球上伍德主祭的影像。“看来我们达成一致了,可喜可贺,主祭大人。” 伍德点了点头,心中却微微叹了口气。这位大主祭忍不住微微垂下眼睑:行事的确是过于孟浪了,他一开始或许就不该纵容这一切发生。 “愿在天上的玛莎大人还能保佑我们,希望埃鲁因国运未尽吧。”他从未有一刻这么希望埃鲁因能继续存在下去过——至少作为一个克鲁兹人,一位圣殿的大主祭,今天恐怕是他最深切地去希望这个国家继续存在下去的一天。 布兰多也笑了笑:“是啊,但愿炎之圣殿没有违背先王吉尔特的意志太多,否则我被牵连倒霉也太冤枉了一些不是吗——” 伍德闷声哼了一声。 第三百五十二幕 安魂曲 II 恶魔们似乎是提前发现了人类的行动,无星无光的夜色中无数鹰身女妖飞上天空中。埃鲁因皇家舰队的旗舰胜利号用它的炮击拉开了这次战争的序幕,一发试射,闪光在鹰身女妖中炸开。船舷上的弩手看到层层叠叠的羽翼几乎遮住爆炸产生的强光,炮弹就像是投入大海之中的一枚石子。 无法计数的敌人。 巫师透过炮门舷窗观察炮击的效果,爆炸的火光将他的脸映得一片苍白。他从一旁取下画满了表格的纸张,在上面记录装药以及魔力注入量。传令官从他手上接过表格,然后下达命令。 片刻之后,整支舰队发出怒吼,无数炮弹呼啸着飞向密不透风的鹰身女妖群。一片爆炸的闪光在这些怪物之间绽开,爆炸的冲击波几乎形成一道血浪,推着数不尽的羽毛与残肢前进,残缺不全的尸块就像是下雨一样下落。 雨夜之中的轰鸣声惊醒了蛰伏的大地,轰隆隆的声响就像是使从布诺安到银鞘海崖一带的森林复苏过来,地表之下想象出的血液在巨大的血管之中流动的滚滚轰鸣,每个士兵都感到自己脚下的地面微微战栗着,像是一头活物。头顶上爆炸的闪光将天地之间映得一片通明,一眼望去可以看到布诺安卫城附近坑洼不平的战场全景,战场边缘上一面面旗帜被立起,然后一支支人类的军队出现在视野之中。 人类联军开始进攻了。 埃鲁因人与克鲁兹人的目标是夺取布诺安卫城附近的几座村庄,以吸引恶魔将更多兵力投入到正面战场上来;但布诺安卫城城头上的恶魔术士的火球给整个战场带来了极大的麻烦,战斗进展比预期中还要缓慢。 芙雷娅与她手下的士官生与兰托尼兰骑士正沿着战场中央的一片树林轻快地前进,他们很快抵达了布诺安卫城附近。他们的目标就是夺取这处古堡,芙雷娅在观察了地形之后立刻下令展开进攻,数百兰托尼兰骑士立刻攻上古堡城墙坍塌的一面缺口。 缺口上的小恶魔不是他们的对手,这些体格瘦小的劣等恶魔在硫磺之河是出了名的胆小怯懦,它们既不会魔法也没有什么战斗技巧,上位恶魔甚至不承认它们也是恶魔只把它们当作食物甚至是货币一样可以用来交换的东西。在被杀死了几个同伴之后,这些表面上残忍可怕的怪物就露出本性一哄而散。骑士们很快就杀到了城头上。来自布契乡下的少女身先士卒,欣喜地看到自己一方的攻势进展迅速,按照这个速度只要不出一刻钟就能占下布诺安卫城。 但正是这个时候,一名恶魔术士出现在了缺口顶端——和人类身穿长袍的巫师不同,这些恶魔术士肌肉虬结,头上长得巨大的犄角,身上和低等恶魔一样并没有什么装饰。它们手中托着一个燃烧的火球,向下一丢。就在冲在最前面的骑士中炸开来。 爆炸产生的气浪炸得兰托尼兰的骑士们东倒西歪,一颗飞溅的石子甚至划破了芙雷娅的脸,让少女脸上立刻血淋淋一片。不过她顾不得火辣辣的痛,立刻喊道:“大家跟上我,一鼓作气冲上去,不要给它再次施法的机会!” 说完,一马当先攀着碎石向那缺口冲了上去。两头被恶魔术士召唤出的小恶魔一左一右地扑向她,但芙雷娅举起盾一挡然后向后一甩就将它们丢下了城头,她英勇的举动极大鼓舞了兰托尼兰骑士们的士气。骑士们纷纷高喊着女骑士的名字杀向城头。 不过芙雷娅也同样引起了恶魔术士们的高度关照,很快更多地小恶魔围住了她,迫使她不得不放慢脚步。周围的骑士很快越过了她。他们冲上城头,然而城头上又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身影。 那是一头牛头人。 着来自乔根底冈的怪物出现得毫无征兆,显然它一开始就在城墙后面埋伏好了,只等人类骑士自投罗网。这怪物至少有三人高,手持一柄比它自身还大的巨斧,站在那里简直像是一座巨大的风车,而它也将手中的巨斧像是风车的扇叶一般向前一扫,冲在最前面的兰托尼兰骑士顿时发出一声惨叫被齐齐腰斩。 牛头人哞一声怒吼,横冲直撞地沿着坍塌的一面城墙冲下来。将挡在前面的不管是人类还是恶魔统统扫下城去。人类骑士根本不是它的对手,这怪物很快来到了芙雷娅面前,举起斧子粗暴地一斧扫了过去。 “小心,芙雷娅!” 芙雷娅甚至听到背后来自贝丝的提醒,那一刻她心中紧张极了。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巨大的怪物——除了马尔高地那头可怕的风元素之外。但远远地看和近身肉搏的感觉又不一样,那黑沉沉的巨大斧面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砍中的话,就死定了吧—— 不,绝对不能死在这里。布兰多还在前面,必须帮他夺下这里。只有这样,恶魔们才会将注意力转移到正面的战场上。 在王立骑士学院内学到的一切好像一下明晰起来,在最后关头她心中一片冷静,好像有什么特殊的力量在她的身体之中流动——这种感觉就和当初她拿到狮心剑那一刻一模一样。 牛头人的巨斧顷刻即至,芙雷娅仿佛福至心灵一般一低头躲过攻击,同时向前一跃,手下意识地向上一捞紧紧地抓住了斧柄与斧面相连的位置。 牛头人根本没来得及看清,顺势地将斧头挥到最高处,芙雷娅松开手向上一跳落在它巨大的斧面上——那斧面几乎有一米多宽,完全足够她站立。然后她再借力一跳,稳稳地落向牛头人的后颈处。 这一系列的动作不过是在一瞬间完成,所有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但牛头人终于意识到自己面前那个‘猎物’已经不知道怎么来到了自己背上。它发出一声怒哞,伸手就去抓背后的芙雷娅。 但芙雷娅向旁边一偏就躲过了这怪物草席般大小的手,同时她咬紧牙关高高举起狮心宝剑,那一刻宝剑上放射出明亮的光芒来,璀璨得就像是一束冰蓝色的火焰,映亮了整座布诺安卫城,也映亮了这位来自布契乡下少女的明亮的眸子。 就像是当日场景的再现。一对银色的光之羽翼从芙雷娅背后伸展而出,女武神战纹重新浮现;女骑士双腿夹紧牛头人的脖子,双手紧握宝剑沿着这怪物的脊柱向下一插。 扑哧一声,闪光的狮心宝剑就像是切豆腐一样插入牛头人的脖子。 牛头人顿时仰天发出一声哀鸣,它像是发了狂一样丢下巨斧身手去拍打自己的脖子。这一次芙雷娅怎么也躲不过了,她听到背后‘咔嚓’一声一阵剧痛传来,五脏六腑几乎都要移了位置——少女眼前一黑,身体下意识地向后一倒。但手仍抓在狮心剑的剑柄上乘势拖出场剑,牛头人身上的黑色血浆顿时喷涌而出。 芙雷娅咳了一口血,又举起长剑一剑插入牛头人的后脑。这一次那怪物终于承受不住这么重的伤势,顿时向前倒去,轰然一声倒在了坍塌的城墙之上。 所有人都吓到了。 “芙雷娅!”和芙雷娅一同前往的贝丝更是发疯了一样向牛头人的尸体跑过去,王立骑士学院的士官生本来互相之间就有一层战友的关系,加上她和芙雷娅又是其中少有的女性,感情更好。 但这个时候,来自布契乡下的少女脑子里一片昏昏沉沉的。但却只想着一件事。 还不能停下。 她早已从夏尔那里得知一切,布兰多还在前面没,她知道他要做什么。她也知道她自己要做什么。 绝对不能再做那个没用的布契的民兵队长的芙雷娅了。 她要改变布契,改变所有人的命运。 布兰多能帮助她。 但她已经不是那个懵懂无知的乡下少女了,她已经学会了很多的东西。她甚至已经隐隐约约感到自己或许已经看到了布兰多所看到的一切,那是也正是公主殿下所追求的东西。不仅仅是理想,更是一个美好的愿景。 埃鲁因何时才能摆脱既定的命运?贝丝说只有等到这个王国加倍地强大起来,布契的悲剧才不会重演。但布兰多告诉她那不仅仅是贵族的任务,公主殿下告诉她每个人都必须用自己的剑来捍卫自己的尊严。 “芙雷娅!”贝丝来到少女身边,将她扶起来。 兰托尼兰的骑士们看到满身是血的女骑士,忍不住发出一声欢呼。芙雷娅咬紧牙关。高高举起手中的狮心宝剑。 宝剑明晃晃的剑刃更像是一面旗帜,这面旗帜正映入所有人眼帘之中。那是狮心剑,是一面胜利的旗帜,仿佛象征着埃鲁因的刚直与不屈。 “芙雷娅!” “芙雷娅!芙雷娅!”所有人心中都热血沸腾,骑士们高喊着他们临时指挥官的名字向城墙上发起了攻击。 城头上再没出现牛头怪的身影。像是这样的高阶生物,即使是恶魔的大军也不可能将它们作为消耗品。这毕竟已经不是数千年之前的圣者之战的战场了。 芙雷娅看着黑红相间的洪流涌入布诺安卫城,心中却一片平静。 “贝丝,扶我起来。” “什么啊,你都伤成这样了。”短发的少女抱怨道:“我可是答应了指挥官大人要照顾好你的。这下我的宝贝魔法长弓可保不住了。” 芙雷娅忍不住咳嗽着笑起来,她知道布兰多绝对不会因为这个原因和她斤斤计较的。她感到自己痛得厉害,但却从未有过一刻如此放松,心中有什么东西离她远去了,但却加倍地成熟起来。 “我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贝丝。” “你明白了什么?” 另一个时空中,埃鲁因未来的女武神微微一笑。那一刻她终于明白,原来那些话不是对她所说的,不过是布兰多在自问自答。 ‘战争总会发生,我们只有选择接受。’ ‘我们生在一个很坏的时代,我们不能选择我们的时代。但我们可以去尝试改变它” ‘或许改变不了什么,但至少我们曾与许多人一起为了实现它而共同奋斗过——这样的记忆,已经弥足珍贵。’ ‘你知道同伴这个词吗?无论你走得有多远,都有许多人陪伴你。你将永不孤单。’ 她,他,大家将和埃鲁因一起前进。 直到永远。 战场上的局势变化,恶魔们终于开始注意到人类在正面的攻势凶猛得出乎他们的预料。虽然丢掉布诺安卫城不算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但至少说明对面的羸弱的对手还有反击的余力。 它们开始将后面乔根底冈的军队投入到正面战场上,力图一举彻底压垮这些可怜虫的最后希望。 而远在安培瑟尔附近的山林之中,骑士们仰头看着天空中礼一样的闪光,心中却相顾无言。一行人都明白那是什么,闪光持续了大约一刻钟,老巫婆巴巴莎终于带回了她的同伴。 就像是布兰多所预料的一样,那些都是隐居在埃鲁因各地的女巫,实力大多和巴巴莎在伯仲之间,看起来以巴巴莎为首。 她们都一一向布兰多表示了各自的忠心,甚至还立了誓,当然,避开了其他人的注意。 时间紧迫,布兰多没时间安抚这些新部下,在他的命令之下,所有人收拾起来向北进发。骑士们不得不在一片漆黑之中冒雨穿过森林,有时候甚至要涉水度过一两条涨水的山溪,好在除了公主之外,大部分随行者皆有白银以上的实力,恶劣的天候最多也只能给他们制造一点麻烦而已。 他们绕过几座低矮的矮山,向北行进了二十多分钟,很快抵达那个所在。密门位于一处山谷之中,周围有十二颗榛子树环绕,就和布兰多记忆中一样。但他们从林地中走出来的时候,看到一片空地,既没有门,也没有任何称得上是人造的东西。 所有人都停下来,不禁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布兰多。 布兰多没说话,心中知道是什么回事。不过他已经相当小心谨慎了,只等一旁的巴巴莎解释道:“这里有一个只有女巫才能解开的幻术。” 果然如此。 第三百五十三幕 安魂曲 III 十二名女巫每人各站在一棵榛子树下,开始吟唱起一段古老的歌谣,林间的草地上七根石柱忽然悄无声息地破土而出,石柱中间泥土中又升起一块巨大的圣白岩石,岩石上有一道裂口,黑洞洞像是通向地狱的大门。 那石门和石柱很容易就能看出是人工从自然地岩石上雕琢出的,上面还有一些弯弯曲曲的文字,侵蚀得模糊了,布兰多只能勉强分辨出那应该是一种古代的矮人的文字。 “大人,这道门只能持续半刻钟,请赶快决定您要带上哪些人。”白色的岩石一出现,巴巴莎马上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布兰多心中早已决定好人选“巴巴莎,你挑选五名靠得住的手下和我一起先进去。欧汀伯爵,你带领骑士们随后进入,剩下的人,保护好公主殿下,我要你们向炼狱之柱女神起誓。” “你请放心,布兰多先生。”欧汀伯爵行了个骑士礼,答道。他和布兰多的关系好像自然地变成了上下级的关系,但伯爵大人心胸并不狭隘,明白在这里布兰多远比他更有资格发号施令,因此他并未感到有什么不妥。 女巫们纷纷恭顺地依言而行,看得欧汀伯爵又是一阵感叹,女巫们虽然偶尔会与世俗的权力作一些交易,但绝不会表现得如此毕恭毕敬。他并不真的相信那老女巫说布兰多曾经帮助过她们的说法,却怀疑布兰多的另一段经历:他已经知道布兰多是剑圣达鲁斯的后人。也知道布兰多曾经在一位十分强大的‘隐居巫师’门下学习过巫师的知识,欧汀伯爵很怀疑那就是图拉曼,因此他下意识地将女巫们与布兰多的关系归结于她们或许曾经受惠与那位秘银堡的堡主。 “布兰多先生——”半精灵少女刚刚开口,就被布兰多打断“公主殿下,请你留在这里让我安心好么。因为无论是你还是我,埃鲁因总需要一个人知道它未来应该如何走下去。我这么说可能有些自大,但我不希望我的努力白费。” 格里菲因公主仔细看着他。“那我命令你必须回来,你能做到吗?” 布兰多没有答话。叫他怎么回答呢。他心中也没底。或许乔根底冈来的都是一帮没脑子的穴居人,它们压根没想到会有一条秘密通道通往安培瑟尔北面的丘陵中。所以它们倾巢而出,或者只留守了一只预备队。让他轻松拆掉火焰之扉。 当然,他也希望如此。但他心中知道更有可能是截然相反的情况,恶魔们重兵把守着传送门,他们只有一线机会成功。他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甚至就算是在布契杀出重围时,他心中也没有这么没底过。 历史已经完全改变了,他第一次看不到那迷雾背后必然的结果。但他心中却出奇地没有恐惧,头脑一片清醒,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那么这样约定好了”布兰多微微一笑。“如果我运气不好死的话,我会让欧汀伯爵把我的遗体送回来。” 这个玩笑开得并不怎么高明,公主殿下皱着眉头看着他只说了两个字:“活着。” “我会尽力的,没人会想死,公主殿下。” 格里菲因公主只是静静地看了他一眼。这让布兰多感到大为奇怪。他以为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一定会受到斥责的,不过不管怎样,他都已经作好决定了。 巴巴莎已经选好了人选,她带着那五名女巫来与他见面。这五名女巫中其中一个据说是巴巴莎的侄女,是个六十多岁干瘦的中年女人,其他三个也和巴巴莎关系紧密。最后一人却让布兰多略微惊讶。那是个抱着蜂蜜罐子的小女孩,个头还不到他一半身高,鼻子尖上有些淡淡的雀斑,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吧巴莎介绍说她是她的养女,虽然只有十四岁,但已经拥有白银阶的实力。 布兰多问她的名字是什么,小女孩脆生生地答道:“糖罐。” 好名字。布兰多不由得看了一眼她抱着的蜂蜜罐,心想这小姑娘一定很喜欢吃糖,只是不知道女巫会不会生蛀牙,或许是不会的。 与公主告别之后,他带着女巫们走进了那山洞之中,十二名骑士也尾随进入。岩石的缝隙中是一个狭小的空间,大约只容三人并行,地面上可以明显感觉出有人工雕琢的台阶的痕迹。这个时候后面有人用燧石点燃了火把,一股松子油的味道顿时充斥在山洞中,但众人也看清周围的环境。 两面的岩石有如刀削,中间一条从岩石之间开凿出的阶梯直通向地下,和布兰多记忆中并未有太大差别,只不过灰尘很厚,他用手指在墙上一抹就划出一道痕迹来,布兰多心想当初第一个发现这里的玩家一定也是这样的感觉。 但这时背后忽然传来一阵惊呼。布兰多赶忙回过头,然后他看到一道熟悉的纤细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岩石的裂缝在她身后关闭,自然地合成四周岩壁的样子,不留一丝痕迹。 那正是格里菲因公主。 “公主殿下,你”布兰多好悬没眼前一黑。他终于明白公主最后那安静的一瞥是什么意思了,原来是想叫他放松警惕,悲剧的是他还真一头撞进了陷阱。 “布兰多先生,你很不聪明。” “好吧,我承认我是笨蛋。不过我会命令巴巴莎把你从另一条密道带出去的,公主殿下,你难不倒我。”布兰多没好气地答道。 “除非杀我了”格里菲因公主冷冷地答道“否则谁也带不走我,你大可以一试,布兰多先生。我敢用我的行动来实践我的每一句话。” “公主殿下你不要这么”布兰多很想说固执。但他忽然想起历史上这位公主殿下就是以固执出名的,她说不定真会说到做到。 他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他忽然无比怀念起对他言听计从的安蒂缇娜,或者说茜和梅蒂莎至少也比这位公主殿下省心多了。 “布兰多先生,我说你不聪明,不是因为我骗了你”公主殿下看到他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口气才柔和了一些:“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失败的话,还会有埃鲁因存在么?恶魔会毁灭这一切,你不是已经告诉过我了么。我要和你一起。看你亲手挽救这个古老的王国。” “如果你失败的话”公主殿下静静地看着他“我和你一起为这个王国殉葬。我至少要亲手把我们的理想掩埋在尘埃之下。我要死在我的骑士身边。” 布兰多感到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 他不知道公主是不是有意这么说,他看到半精灵少女无比认真的眼神,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被对方看穿了。 不过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没想到过这一点。如果他失败的话,埃鲁因会在恶魔的入侵之下荡然无存,再失去了他和瓦尔哈拉之后,埃鲁因人究竟能否在废墟之上重建起一个王国,重建的王国是否承载着同样的信念,一切都还是个未知数。 甚至埃鲁因人能否在灾祸之中幸存下来,都还是一个问题。失去了土地之上那些熟悉的名字之后。这个王国还是他所熟悉的埃鲁因吗? 只怕未必。 公主殿下看得远比他更清楚,或许这正是他和她的区别。她毕竟是这个王国的原住民,而他再怎么了解这个古老王国的历史,也只承载了布兰多一半的感情而已。 他叹了口气“公主殿下。你和我一起,既然你承认我是你的骑士,那么我就要负起保护你的责任,今后你切不可如此一意孤行。”他半抱怨半叮嘱地说了一句。 格里菲因公主眼中稍稍柔和了一些。 “巴巴莎,你带路。”布兰多没好气地说道。 “是的,领主大人。”巴巴莎看了公主一眼。神秘地笑了笑,拿起火把向前走去。 火把的光芒沿着向下的甬道延伸,空气很快脱离了外面湿润的气息,变得干燥起来。松脂火把偶尔爆出一两个火星,落在巴巴莎的女巫帽上,除此之外,这寂静的地下很难听到什么别的声音。 当然,一行人沙沙沙的脚步声除外。 布兰多感到自己身边的公主殿下表现得略微有些紧张,想来并不奇怪,她虽然生来接受各种贵族教育令她要在任何时候都务必保持冷静与从容;但毕竟还是一个出生王室的贵族少女,平生只怕从未有过在野地探险的经历,更不要说深入古堡地下探索,任何人脑子里难免会生出些稀奇古怪的幻觉,公主也不会例外。 “布兰多先生,这些地道究竟为谁所筑?”亲眼所见安培瑟尔地下的这条神秘的地道,格里菲因公主兀自感到好奇。又仿佛是为了摆脱那种淡淡的不安,她小声开口问道。 “应该是矮人,不过不知道是那一支。”布兰多随口答道。 “应该是符文矮人,领主大人。”老巫婆巴巴莎在前面答道。 原来如此,布兰多没想到这竟又是一处符文矮人的遗迹。不过琥珀之剑中几乎没有任何细节提到此处地道的背景,看起来核心的关键还是在玩家们没有发现的那条密道之中。 短暂的交谈之后,四周很快又陷入沉寂之中。甬道开始变得更加狭窄,只容两人并行。布兰多和公主殿下不得不靠得近了一些。骑士们也注意到地下的阶梯开始渗水,人工雕琢的痕迹从这里开始已经变得非常模糊了,周围的石壁被从上面渗下的地下水重新冲刷回原始的状态。 就这么走了一刻钟左右,人工的甬道彻底消失,前面出现了一道断崖,一条倾斜插入的裂口截断了甬道,举起火把可以看到正前面是一面光滑如镜的天然石壁。 布兰多示意巴巴莎熄灭了火把,然后他拿出一枚照明用水晶。这枚水晶基本上就属于那种随处可见的便宜货,放射出的光线十分黯淡。 不过倒不是布兰多没有更好的选择,而是刻意为之。他还没忘了这断崖下面就是那蛛母的老巢,用热光源下去就是自投罗网。 换了光源之后,布兰多才为每个人加持了风之翼的法术。他一个20级出头的元素使的风之翼还不足以让人飞起来,不过当做缓落术使用是完全足够了,一行人缓缓从峭壁上落下,用了足足几分钟才降到底。 峭壁之下就完全是另一番风景,骑士们很快发现下面竟有一条地下河。河岸两边卵石滩上布满了白色的一层又一层的蜘蛛网,网子下面无数蛛卵清晰可见,甚至还能看到一头头拳头大小的蜘蛛在蜘蛛网之间爬来爬去。 布兰多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只见倾斜的峭壁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黑色肉球一般蜘蛛,层层叠叠地堆积在一起,看得他顿时头皮发炸。他忍不住暗叫了一生卧槽,这还真和当初在游戏之中一模一样。 当初他们到这里冒险时,他就是下意识看了一眼头顶,结果直接给吓得大叫了一声。当时就吧蛛母给引了出来,结果导致团灭。这件事他曾经狠狠被学姐修理过一次,现在想来还是脸红。 不过这实在是太恶心了一些,头顶上一层密密麻麻浮动的虫墙,那感觉就好像随时会掉到你头上似的。他就算有心理准备,也是一阵毛骨悚然。 “所有人听好了,都不要看头顶。”收回视线,他马上叮嘱道。 骑士们果然依言而行,但格里菲因公主十分敏锐,似乎已猜出头顶可能有什么。布兰多感到她脸色有些苍白,有几次都用手碰了碰他的手,不过马上放了回去。 他没想到公主会这么怕蜘蛛,早知道说不定应该让她看看头顶上,说不定格里菲因公主直接就吓得抱住他了。布兰多难免如此恶趣味地想到,当然,那也就是想想而已了。 “布兰多先生,这些蜘蛛一定有什么来历吧。”格里菲因公主苍白着脸色问道。她知道如此多的蜘蛛不可能会莫名地聚集在一起,唯一的可能就是这里有一处魔物的巢穴。 布兰多点了点头:“据说这里的主人是一头叫做‘安纳隆斯’的蜘蛛之母,那头魔物早在一两百年前就已有开化要素甚至是真理之侧的可怕实力,传说它的要素是‘网“网’既有束缚的含义,又有联接的含义,它可以控制这里的每一根丝线——” “对了,千万不要去碰那些网,一根丝都不可以。”布兰多提醒道。他不是来刷副本的,能不招惹那可怕的母蜘蛛就不去招惹为妙。 听他这么说,所有人都是一凛。但正是这个时候,布兰多却听到一个方向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那听起来并不像是蜘蛛的声音。 “嗯?”他微微一愣,不禁向那个方向回过头。 第三百五十四幕 安魂曲 IV 不管是沃恩德还是我们的世界,在古往今来的战场之上,或多或少有那样不为人注意的角落。就像是被诸神的目光所遗忘的死角,不管那里的战斗有多么激烈,又或者发生了什么样古怪的事情,但在交战双方指挥官的思考范围之内就好像是一片真空,也不会有人去多看它一眼。在安培瑟尔东门的哈费梅力要塞处——这座要塞修筑于混沌的纪年1400年前后,是一座类精灵风格的堡垒,但它诞生以来就好像是被祝福了,或者被诅咒了。每一次战争都离它远去,埃克面对野蛮人时,山民沙敏敏人的领主‘剃刀’西哈德四度放过开阔的东面绕远路向安培瑟尔南门发起进攻。后来在对抗玛达拉在黑暗之潮中的第一次入侵时,骸骨领主又一次放过这座古老的要塞。以至于到了今天,公主一党和北方贵族似乎约好了没哈费梅力要塞什么事,之后恶魔入侵全城沸腾如粥,但东北角依旧静如死寂,对于一座修筑来应对战争的要塞来说,这实在不好说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但历经七百年风雨之后,这座几乎从未历经战火的要塞终究还是稍显老旧,城垛上也生出了青苔,城墙在风吹雨打之中变成一种沉淀着厚重历史感的黑绿色。只是它与别处城池唯一不同的是长达三百米的城段上找不出一丝伤痕,也没有修补之后新旧不一的表象。要塞中此刻再也没有人类的士兵,倒是成堆的鹰身女妖聒噪地挤在城垛之上。或在大雨之中盘旋——不过港卫军是自己撤走的,哈费梅力要塞又幸运地错过了战斗的机会。 鹰身女妖在天上监视下面一个直径上百米的大坑逐渐成形,数百穴居人在这个说是工地不如说是泥水坑中挖掘。当然,你要说挣扎也成。在这样暴风骤雨的天气下干任何事情都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这其中尤为坏的两件事是挖坑与战争。虽然穴居人在乔根底冈地下的术士的指挥之下搭起了许多架子来稳固四壁。但塌方还是时有发生。好在穴居人的性命微不足道,领主斯塔克毫不在意多死一个、一百个或者一千个穴居人,这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出去的金币有多少,穴居人在乔根底冈的地下繁殖力极强,往往只需要一小片土地就能换到一整支军队。他只要在期限之内挖出那件东西,再多的损失都是可以得到回报的。 地下时不时传出阵阵令人悸动的感觉,普通人往往以为那是一个坏兆头来临之前的预感。但精通魔法的巫师却一下就能分辨出那是黑暗魔力的在地底下流动侵蚀秩序世界的线产生的波纹——当然,对普通人来说这的确算不上是一件什么好事——不过在斯塔克看来,那就好像是一箱金子在地下散发着如同美酒般醇美的气息。不,不是一箱,而是整整一百箱,甚至按照来自硫磺之河底下那些恶魔的语言来形容:一百箱金子都比不上那东西的价值,那是无法用凡世愚蠢的价值观来衡量的存在。不过恶魔们摈弃凡人的目光短浅。斯塔克一样对恶魔的价值观鄙夷不已。 无法用金子来衡量的宝贝?那不是就一钱不值么?它甩了甩硕大的牛脑袋,对此呲之以鼻。不值钱的东西,俺斯塔克看不起。 不过这一次应该总算找对了地方,斯塔克用鼻子都能嗅出那黑暗魔力的‘恶臭’来,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他手下那些穴居人可给他找了不少麻烦。事实上直到现在为止,坑底下的塌方还一直在不间断的发生。穴居人们不得不时间把更多的穴居人的尸体给运上来,免得它们堵在下面也成了新的填埋物的一部分,就像是现在这一样,没过片刻下面又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又怎么了?又塌方了?它们就不能好好干么?牛头人领主斯塔克丝毫不考虑乔根底冈从来不会下雨的事实,只下定决心那些穴居人如果再给它找麻烦,它就一定要给它们一个深刻的教训。把它们丢到那个它最喜欢的迷宫中去,那是斯塔克最得意的一个迷宫,连聪明漂亮的美杜莎女士莱丝梅卡都没能找到出口。 不过那次出来之后莱丝梅卡立刻就把它变成了石头两个小时,她居然说他耍赖,没有给迷宫造门。可这也是牛头人狡猾的策略不是吗,斯塔克深深地为得不到美丽的女士的青睐而苦恼,怎么就没有人欣赏他这种机智呢。一想到莱丝梅卡,他脑子里不由得就浮现出了那张冷漠美丽的面容来,鲜明的就像是真的一样,不过斯塔克马上才发现原来那就是真的,因为他看到了那位美丽的美杜莎女士从雨幕中走出来。 “所以说,又发生了什么事,我在上面就听到下面乱成一团。”莱丝梅卡有点不悦地质问道:“难道你长这么大个脑袋就是为了用来平衡身体的吗,斯塔克?” 听到莱丝梅卡这么说,牛头人领主斯塔克露出憨厚的笑容来,这种基本上就可以评价为傻笑的表情完全破坏了它凶恶的表情——你能想象一头牛傻笑的样子么?美杜莎女士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尊容。她皱了一下眉,大概能猜到问这傻大个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干脆用手拨开他,自己向坑底看去。她马上就看到坑底下仿佛正发生了一幕奇观,只见一大群穴居人尖叫着像是锅里的耗子一样争先恐后地沿着坑底向上的斜道奔逃上来。那感觉就像是锅底里除了耗子之外还有一只猫。 “你们在干什么!”莱丝梅卡差点没气疯了,如果她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尚存,她一定回头狠狠地瞪斯塔克那个混蛋一眼,把它永远变成一座石雕。那座石雕一定像是牛头人传奇领主米诺陶斯一样威武。而且从此以后再也没人知道这家伙究竟有多蠢了,这才是最关键的事情。 但可惜穴居人无法回答她。 “你们在干什么!” 听到这声一丁点也不逊色于海妖的尖啸的尖叫声穿透雨幕的时候,我们的商人大小姐正在白雾的帮助之下变成一只黑猫。一团氤氲的黑烟升起,一毛色黑亮似缎,瞳孔金黄的小猫从烟雾之中踩着小猫步走了出来。她好像很好奇这个形态。不过对于女巫来说变化成魔法动物其实是一门专职法术,白雾没告诉她——她很快就会习惯这一切。 白雾看罗曼在那里好奇地舔舔左边的爪子,又看看右边的爪子,伸出爪子抓抓耳朵,然后摇摇尾巴,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才化作一圈白雾围在她身边,左后化作一个白色的蝴蝶结扎在商人大小姐脖子后面。“快走吧。下面好像很乱,现在正是好时机。”白雾用那种一贯的有气无力的语调说道。 罗曼这才走出草丛,悄悄来到坑边。 坑底下正乱成一锅粥,也不知道是发生了更大规模的塌方还是遇上什么东西,穴居人正尖叫着向上逃窜。这些来自乔根底冈地下的生物之间可没有什么兄弟情谊可讲的,它们互相厮打着,只为抢先一步——如果可以的话。把同伴丢到后面也是可以的。莱丝梅卡狂怒之下一连把好几个冲上坑来的穴居人变成石头,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这个时候自然没人会去注意坑边的动静,或者说压根没人看到坑边有一只猫。当然,事实上在场有眼睛能看的其实也就只有斯塔克和莱丝梅卡两个而已。 罗曼轻巧地踩着脚手架一路跳向坑底。就像是一只真正的小猫一样,看得白雾一阵感叹,觉得商人大小姐做人还不如做猫。不过她忽然觉得相对于罗曼的好奇心来说,或许据说有九条命的猫才真正是她的归宿,如果沃恩德世界有投胎一说得话,白雾指不定要觉得罗曼是投错了胎。不过她分神的一小当口,商人大小姐已经左躲右绕避开了好几队穴居人。她灵巧地落在一处加固板上,把金黄色的棱瞳瞪得大大的,向坑底看去“白雾白雾,快看,那是什么呢!” 白雾向下‘看去”立刻看到十几头奇怪的生物正在追捕着前面的穴居人。之所以说是奇怪的生物,是因为那东西长得有些像是蜘蛛,但在她广博的见闻之中绝对没有一种蜘蛛是浑身被包裹锐利的水晶之中的。若不是看到裸露部分的节肢,她几乎要以为那是几块巨大的水晶在下面追逐狩猎了。“啊,是晶簇!”她失声叫道。 “晶簇,那是什么?”罗曼好奇地问道。 这个时候几头晶簇已经接近了地表,它们表现的非常凶悍,而且嗜杀。不少穴居人都丧生于它们的爪牙之下,不过令人有些毛骨悚然的是,它们显然不是为了捕猎而杀死穴居人,这些晶簇只是简单地杀死穴居人,然后将它们的尸体丢向一边,仿佛受过专业训练或者千百次重复之后形成了经验似的。 地面上,美杜莎女士莱丝梅卡终于注意到了这些不速之客“是守卫?”她嘀咕了一声,随手丢掉了手上那个幸运地穴居人,将它丢到了坑底下。 她从腰际取下短弓,瞄准那些晶簇,一箭一个,将前面两头射了回去。几头晶簇表现出的战斗力十分强悍,约莫在黄金初阶的水准。穴居人根本不是它们的对手,莱丝梅卡一试探,就意识到自己遇上了棘手的对手。 “晶簇就是晶簇,我们继续下去看看。”坑底下,白雾正在用她特有的方式在向罗曼解答疑惑。 “它们会不会杀了罗曼?”罗曼有点小紧张地问道。 “不会,有我在。”白雾简单地答道。 商人大小姐这才一点头,向下一纵,稳稳地落向坑底另一边。只有到这个时候,两‘人’才意识到这坑底有多深——坑底事实上已经被挖穿,下面开始出现了人工的痕迹。那应该是一片遗迹,有许多孔洞可以通向黑洞洞的地下。 两人随便找了一个入口钻进去,遗迹中此刻已没有一个穴居人存在,也看不到新的晶簇出现,除了雨声水声之外,倒还显得有些寂寥。事实上进入遗迹深处之后,练雨声也渐渐小了,黑暗之中逐渐浮现出某个巨大的存在的轮廓来。 “啊!”到白雾又是一声惊呼。 “怎么了?” 罗曼赶忙向前一跃,好奇地抬起头望去。她看到那个巨大的轮廓逐渐在她视野之中变得清晰起来,然后勾勒出一个头颅的模样——确切的说,那应该是一座巨大石像的一部分。或者按照罗曼的理解——有点像冷杉堡那些用以装饰的大理石雕像放大一千倍之后的产物。 不过那石像的面部线条非常硬朗,看起来不似现代的人类,更像是给人类之外的种族所塑。只不过罗曼看了一下,既没有大胡子也没有尖耳朵。不是矮人,也不是精灵呢,她颇有心得地评价道。 “这是什么,白雾?” “泰坦巨像,没想到竟然是在这里没想到竟然是在这里”白雾喃喃自语,如果可以瞪大眼睛的话,这个无精打采的女人这会儿一定是把眼睛瞪到了最大。 布兰多侧耳倾听,黑暗之中窸窸窣窣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近。但那绝不会是蛛母发出的响动,它不会制造出这么大的噪音——蛛母虽然本身是一头庞然大物,但行动十分轻盈,是潜伏的猎手。 回想起当初探险的经历,布兰多至今还记忆犹新。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骑士们都将手按在剑上,不过它们并未拔剑,这也是从布兰多那里学来的技巧。在某些时候先拔剑并不是占据先机,反而是将自己的位置暴露给对方,尤其是在面对未知的敌人的时候。 布兰多很满意其他人的举动,他最先看到了那些忽然出现的不速之客。 黑暗中最先出现的是一片浮动的微光,像是折射着他手中照明水晶黯淡的光芒。随后他才看清了那是什么——一片水晶构成的生物,看形状应该是蜘蛛无疑。 但它们已经不是蜘蛛了。 “晶簇?”布兰多微微一怔,这里怎么会有这东西?这个副本应该没有这种怪物啊,何况琥珀之间中任何一种怪物出现在某个地方都是有其原因的,就像是马尔高地下面那群风元素一样,绝对不会没事串门的。 晶簇这种怪物非常特殊,布兰多只在少数几个地方见过它们的踪影,而且每一次数量都不多。 他脑子里一瞬间闪过许多念头。但反应却很快,身体重心一沉,大地之剑已经出现在了手中。 “准备迎战!”公主殿下在他背后低声喊了一声。骑士们齐刷刷一片拔出了长剑。 第三百五十五幕 安魂曲 V 骑士们听公主一声令下,皆拔出长剑列成一线准备迎敌。而女巫们则与布兰多站在一起,泾渭分明。晶簇化的大型剑齿蜘蛛转眼既扑至面前,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些形状可怖的怪物竟像是没看到他们一样,向两边一分,绕开他们径直向另一头的黑暗之中窜去。 这是怎么回事?所有人目瞪口呆地转头看到这些晶化的怪物停也不停地向前冲去,消失在另一边黑暗的尽头,很快就只剩下一片远去的窸窸窣窣的声响。 这一幕不要说一众骑士,就连布兰多和他身边的女巫们也不禁有些迷惑。事有反常其必为妖,魔物大多凶残好杀,它们作这样古怪的行为多半后面有其原因。 “它们好像是在逃跑?”布兰多身后,格里菲因公主有些不太敢确定地小声问道。 对,它们是在逃跑!好像一道闪电划过思绪,布兰多反应了过来。他面色一变,那些大型晶簇化的剑齿蜘蛛每一头都不逊于进入黄金领域的人类剑士,这地下还有什么东西能让它们亡命奔逃的? 这答案已经相当明显了。 “把剑收起来,快跑,后面有东西在追它们!”布兰多一想到那头母蜘蛛的可怕之处,就忍不住头皮发麻。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和这地方犯冲,每一次来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状况。 骑士们微微一怔,随即也反应了过来。纷纷变了脸色。收起长剑转身就退。布兰多生怕他们慌不择路一头撞上安纳隆斯的蜘蛛网,赶忙出言提醒给所有人指出道路。 这地下到处都是层层叠叠的蜘蛛丝,看起来仿佛只有沿着河滩前进最为安全。但只有布兰多知道那其实是一个陷阱。真正安全的道路反倒是在峭壁一侧,他只有有一条安全的狭口可以穿过那道峭壁。 事实上那里还有一处宝藏,不过布兰多这会儿没心思去思考这个。他带着所有人在怪石嶙峋的石钟乳间穿行。避开那些几乎将整个地下通道都连接起来的巨大蛛网,没走多久,所有人都听到背后传来沙沙的声音——像是一只大手在一根根纱线上摩挲。 格里菲因公主下意识地回过头一看,顿时看到黑暗之中四对猩红的眼睛,每一只都有拳头大小。她吓得忍不住‘呀’一声低叫,脚下一软,差点跌了一跤。 布兰多眼疾手快,赶忙一把抓住她。“别向后看,她也在找我们。” “那就是蛛母吗?”公主殿下好不容易平息了自己心中的恐惧,才小声问道。“是的,那就是她。”布兰多沉稳地点了点头答道。 他根本不需要向后看就知道那母蜘蛛就在它们背后尾随,黑暗感知在琥珀之剑中就是一个牛逼闪闪的属性,现在它再一次发挥威力,布兰多能清晰地感到自己背后的寒意。不过那种感觉不会让人太舒服就是了。 “她没看到我们?” “她在确定我们的位置。”他很想对公主殿下说蛛母的眼睛就是装饰品或者用来吓人的。别看着数量多,但她真正的眼睛是脚下的丝。她是通过震动来感知猎物的位置的,她的丝遍布整个地下甬道,细微的震动就会引起她的注意一行人和一头蜘蛛一逃一追,很快穿过了一大片蛛网密布的洞穴。布兰多专门挑选那些比较狭窄的洞穴钻来钻去。极大限制了蛛母前进的速度,不过纵使如此,那头巨大的怪物还是一直紧紧尾随在它们身后。 骑士们还好,高强度的训练让他们可以轻松应对这种场面,即使是穿上沉重的铠甲也能跟上布兰多的步伐。不过平日里缺乏锻炼的女巫们很快就支撑不住了,几个老巫婆气吁吁地跟在后面,布兰多不得不放缓脚步以保证所有人不至于掉队。 而这样一来,蛛母又离他们近了一步,布兰多几乎已经可以感到她每一次节肢落下清晰地脚步。他内心不由得一阵焦急,这个时候距离他印象中那个狭口其实已经很近了,只要在坚持一小下就好。 可惜事与愿违。 蛛母‘安纳隆斯’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对,她忽然发出一声嘶叫一下追了上来。高高举起螯肢向布兰多一行人扫了过来。 “就在前面!”布兰多心中一声大喊,抱起公主殿下向前一滚。公主一声闷哼,蛛母‘安纳隆斯’巨型一样的螯肢从两人头顶上方横扫而过,两名躲闪不及的骑士与一名女巫直接被腰斩。 破碎的人体像是两截木头一样落到地上,然后鲜血才像血泉一样喷涌而出,洒满了附近一地。 布兰多隐约听到那个叫做‘糖罐’的小女巫的声音吓得尖叫了一声,他昏头昏脑地抓起大地之剑从地上爬起来,抬头一看,前方又是一道断崖。不过断崖一侧的岩壁上有一条半人宽的裂缝,裂缝之中岩石交错、黑洞洞一片,和他记忆之中一无二致。 这正是他要找的地方。 “所有人,不要停,到那里面去!”布兰多不敢怠慢,马上对其他人喊道。骑士和女巫们闻言纷纷向那个方向跑去。他又回过头,只看到黑暗之中蛛母‘安纳隆斯’又一次举起了螯肢,四对血红色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谁会怕你,怪物!” 布兰多此刻已无后退的余地,他干脆站直了起来,举起大地之剑一步迎了上去。黑沉沉的剑刃在半空之中抡圆了一剑劈向蛛母‘安纳隆斯’横扫而下的螯肢,当一声巨响,布兰多只觉得自己砍中了一根钢柱或者说岩石,黑暗之中顿时绽出一团耀眼的火花。 半个身子一麻,他只感到一股巨力直接将自己带飞了出去。撞在一侧的岩壁上。布兰多头一仰顿时闷哼一声,手中的大地之剑哈兰格亚也脱手飞出,打着旋儿擦着几根石钟乳柱子弹飞。在黑暗之中发出一连串叮叮当当的响声然后落在一团蛛网之中。 好痛! 布兰多这才意识到自己和真正的真理之侧的差距有多远,和威廉姆斯的一战已经让他有些头脑过于发热了,后遗症直到这一刻才显现出来。旅法师的力量毕竟不是他自己的力量。 他感到喉头一阵发涩。嘴里满是腥咸味。不过这个时候不是去思考得失的时候,他使劲甩了甩头想要将晕眩感甩出去,但头也撞破了,勉强抬起被鲜血盖住的眼皮,看到一片猩红之中蛛母‘安纳隆斯’摆动着八条腿离自己越来越近。 布兰多那一刻感到自己的心脏都紧缩了起来。 骑士与女巫们这个时候已经靠近了那条裂缝,这才发现布兰多被打飞了出去。他们要想掉头回来救援,此刻似乎也来不及了。 正是这个时候,不远处的格里菲因公主忽然反应过来向之前那个被杀死的骑士冲去。捡起他的遗物——一把长剑,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向蛛母一掷,明晃晃的剑刃旋转着打在蛛母的脑袋上,打得她的小脑袋向一侧一偏。 半精灵公主然后拔出自己的佩剑,脸色苍白地向那巨大的蜘蛛喊道:“怪物,我在这儿——!” “不要,公主殿下!” 布兰多咳嗽了一声。焦急地叫道。但公主殿下已经双手握剑向蛛母越靠越近,蛛母‘安纳隆斯’虽然已经开化了要素,并且进入了真理之侧的领域,但它毕竟不是智慧生物,开化法则不过是一种本能。 格里菲因公主的靠近令它感到威胁。它有些迷惑地向半精灵公主转过身,然后高高举起了螯肢,准备教训一下这竟然敢挑战自己的微不足道的小东西。 布兰多血液都凝固了,他马上拿出一瓶圣水灌下。然后向前一滚来到那堆蛛网旁边,顺手一扯从里面抽出大地之剑。 但这个时候蛛母已经向格里菲因公主发起了攻击,只见半精灵少女小心翼翼地后退一步,面对这个可怕的怪物几乎是哆嗦着双手握紧了长剑,但却还是咬牙一板一眼摆出埃鲁因军用剑术的架势。 如果要让布兰多来评价她这个架势,那恐怕是完全符合标准,近乎完美,但却毫无意义。公主的握剑姿势显示出她在剑术一道上用心颇多,光是这个一丝不苟的起手式放到骑士的比武场上就足以令人眼前一亮先得三分了,但可惜,这里不是骑士的比武场。 而是彼此厮杀的战场之上。 面对魔物,是没有人会讲骑士的规则的。魔物不会,剑士也不会。 格里菲因公主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她咬牙一剑架住蛛母‘安纳隆斯’的螯肢,但巨大的力量还是让她呜咽一声被压向地面。随后第二支螯肢由上向下一下向公主殿下头顶插下—— “小心!”布兰多手脚冰冷,生怕看到格里菲因公主在自己面前被杀死的场景。但正是这个时候,一道白光从公主殿下身上亮起,顿时让蛛母巨大的螯肢偏向一边刺入了少女的左肩。 半精灵少女虽然咬紧牙关,但还是发出一声压抑过后的惨叫。她从小到大还从未感受过如此剧烈的痛楚,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有防御装备! 布兰多心中一起一落,好悬他没心脏病,不然只怕这一下就要被活活吓死。不过他也不由得暗自抹了一把汗,早应该想到格里菲因公主作为王室成员身上肯定会有那么一两件保命的魔法装备的。 一瞬间,已是生与死的差别。布兰多终于赶到,他怒吼一声举起大地之剑就向蛛母庞大的身躯与细小的头颅之间的连接处砍去。但预想之中的手起头落的场景不过是一个想象,只见滋一声大地之剑无坚不摧的剑刃竟只在安纳隆斯的硬壳上拉出一条明亮的火花,布兰多不禁有点绝望——这东西有那么硬吗? 布兰多的攻击还是引起了蛛母的注意,它拔出格里菲因公主左肩上的螯肢。掉过头,右爪一挥,结结实实地打在布兰多胸口上。这一下攻击迅速绝伦。布兰多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扫倒在地,顿时摔了个头晕眼花。 他摇摇头刚想重新爬起来,但却感到安纳隆斯抬起前脚压了上来。死死按住他的双肩。然后这巨大的蜘蛛埋低身体,打开螯肢,露出八对腥红色的眼睛之下锐利的毒牙。 我靠,这家伙不会是饿了吧! 布兰多瞪大眼睛,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毕竟任谁被一头庞然大物当做下一餐恐怕感觉都不会太好的。他脑子里转得飞快,正在思考脱身之法,这个时候公主殿下按着肩头咬牙冲了上来,举起剑连人带剑一起撞在了安纳隆斯的脑袋上。 蛛母本来正一口向布兰多咬来。但这一下却被撞得一口啃在岩石上。格里菲因公主肩头上的伤口因为这一下再一次被扯开,而安纳隆斯也一口将洞穴内坚硬的花岗岩地面咬出一个大坑来——还留下一池腐蚀性极强的毒液——公主殿下痛哼一声,蛛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愤怒地尖叫。 她马上转过头,向格里菲因公主喷出一道墨绿色的毒箭。公主殿下正用手压住长剑架住蛛母的螯肢,避无可避,身上的魔法装备也失去了效用,她只能像是认命一样紧闭双眼别过头。 不过毒箭并未如她想象中一样降临她身上。格里菲因公主缩着脖子等了片刻,然后才微微睁开眼睛,她回过头,惊讶地看着一个淡蓝色的护盾浮现在她身边,而毒箭早已消弭于无形。 这是水盾术。一个连元素使学徒也能施展的法术,但却是安纳隆斯毒箭术最大的克星。这是玩家们宝贵的经验,也是布兰多最大的财富。 蛛母连续喷了两次毒之后,也忍不住陷入了萎靡之中。好不容易争取到喘息之机的布兰多连忙大喊:“巴巴莎,快想办法帮忙!” 其实他倒是想自己挣脱出去,只可惜蛛母和他实在不是一个层面上的存在,即使是萎靡状态下也不是他可以对付的。 之前对付威廉姆斯那是运气好用破魔锥刺穿了对方的法则之线,引起了对方的法则反噬才杀死了对方,但也是怪那个家伙自己脑残将他拉入极之平原之中才有后面的结果。蛛母则完全不一样,即使他现在有办法拿出弑神破魔锥,但也要对方有法则之线给他钉才行啊。要知道魔物大多十分敏锐,不会轻易将自己的法则力量施展出来。 不过巴巴莎这会儿还真找到了一个办法,这满脸皱纹的老妖婆马上对自己的养女说道:“快,糖罐,用你的法术!” 那个抱着蜂蜜罐子的少女从裂缝中爬了出来,然后布兰多就看到她背后浮现出了许多莫名形状的生物,有些像是牛或者马,又有些像是魔物或者传奇生物,还有一些根本没有具体的名字,每一种生物都有一个自己的名字——布兰多一眼就认出那些都是‘真名”被刻印在法典之上真正拥有力量的名字。 那些名字大多千奇百怪,用各种各样的语言写成。有些甚至纯粹是一串字母,或者意义不明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类存在会用到这样的名字。 那就是契约之灵。 契灵。 原来这小女孩是灵契师,女巫之中专精于通灵术的一系。布兰多依稀还记得那应该是寂语之地守护亡者之国入口的女巫——生死的女巫一系的传承。 原来是她们。 他瞪大眼睛,看到糖罐开口道:“这世间与糖罐签订了纯洁的契约的存在啊,请赋予你们的力量于我吧。” 然后一只纯黑的生物从她身后飞出,降临到蛛母身上,接下来布兰多就感到蛛母压在自己身上的前肢一松。他回头一看,发现这可怕的生物竟睡着了。 “昏睡之神梭洛!”布兰多这才意识到糖罐召唤的契灵是什么,梭洛虽然是契灵,但其实也算是一名次级神了。 能召唤这么强大的契灵的女巫可不多,尤其是糖罐不过还是白银阶的实力。他立刻怀疑其对方的身份来,莫非这少女竟然是生死的女巫的直系血脉传人? “快一些,大人。”巴巴莎连忙跑过去扶住糖罐,少女施展了法术之后竟然累得昏迷了过去,“糖罐的法术有很大的缺陷,我也不知道这东西能睡多久。” 布兰多吓了一跳,赶忙从沉睡的蛛母身下爬出,扶起同样萎靡的公主殿下。然后迅速向骑士们跑不过,可惜这一次他还没跑出两步,就听到背后一声怒嚎。 然后一道劲风袭来。 我靠,这法术持续时间也太短了吧!布兰多心中顿时一声哀嚎,巴巴莎说糖罐法术有缺陷的时候,他还没觉得,但现在他总算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不过这缺陷也太坑爹了吧! (ps:有点卡文,不过最后竟然写了5000字。于是正好顺便求票票,呜呜,这个月又要结束了,这个月我表现还不错吧,拿点票票没问题吧!) 第三百五十六幕 安魂曲 VI 蜘蛛之母将自己的螯肢从内向外弹出,扫向布兰多后背,像是一柄锋利的弯刀,挥过时带动空气震动起来,在黑暗的地下形成一道透明的光带。 布兰多听到一声类似于爆炸的尖啸,尖啸声仿佛才刚刚传出就已经来到他背后。这就是来自于最强大生物的力量,那一刻安纳隆斯前螯肢的几种攻击模式皆一一浮现在布兰多心头,在那千钧一发的关头他将公主殿下向前一推,反手将大地之剑垫在背上。 砰一声令人牙酸的巨响。布兰多虽然不能看到,但也能感到大地之剑的剑身因为过度受力而弯曲的场景,无法化解的力量透过它传递到他身上,他感到一股巨力从背后传来,将他抽飞了出去。 前面的峭壁与他之间的距离好像一下子就被拉进了。 但布兰多知道那是一个错觉,而是他正在飞起来越过那道峭壁,飞向深渊上空。还好意志属性强化了神经的承受能力,否则这一下就叫他触发身体的保护机能痛晕过去。布兰多可不想在失去意识的时候掉落下深渊。 他像是一颗炮弹一样射向前方,身体在半空中翻腾着,虽然剧痛就像是一柄锉刀在摩擦他的神经。但他还是咬牙用大地之剑向洞穴的地面一插。 要素显化的实力全力一插之下哈兰格亚的剑刃直接刺入岩石之中一尺还多,黑暗中立刻拉出一道金色的火。 布兰多的去势顿减,但手中的大地之剑仍旧像是切豆腐一样划过整条悬崖。在地面上拉出一道深深的刻痕的同时,他仍旧‘固执己见’地接近悬崖的边缘。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眨眼十分之一不到的时间之内,仿佛上一个呼吸的时间还未结束,布兰多就已经飞出了悬崖。他哗一声带出一大片岩石,去势终于一顿。 布兰多在半空翻身,举起带着风后指环的右手,在半空中向另一侧的峭壁发射了一枚风弹口气流刹那之间汇聚于他的戒指之上。然后倾力撞在另一边的岩石之上,巨大的灰色岩石被撞得粉碎,石屑飞舞。而巨大的反作用力也终于让布兰多在空中微微一停。 他抬起头。 头顶的风声又带来一声尖啸,那是蜘蛛之母的右前螯肢,她的左肢扫出之后。剩下六条腿支撑起她庞大的身躯,举起右肢立刻紧接着向半空中的布兰多刺来。 两次攻击在外人眼中,甚至是那些白银阶的骑士看来也是发生在同一时间。但只有布兰多知道那其实是一前一后,这是这头狡诈的生物最常用的攻击。 如果第一下没有杀死,那么第二下也会完美补刀。但这一次再没人来帮他吸引注意力了。布兰多瞪大眼睛紧盯着那像镰刀一样的勾爪在他的视野之中越来越近。 但他清楚这其实是徒劳无功的,速度太快了,甚至超过了他的‘深入分析’的等级。 真正产生作用是他的从流萤上获得的黑暗知觉的属性,安纳塞隆身体之中流动的魔力就像是黑暗之中的星火。一瞬间就来到了他近前。 就是这一刻。 布兰多只有这一次机会。他伸手一抓抓住了蜘蛛之母的右前螯肢锐利的尖端,然后整个人随之被拖了回去。 那一刻时间仿佛在他的感知之中被放缓了,他看到自己拽着对方收回的螯肢被拖回峭壁之内。然后呈一条漂亮的弧线向一侧的岩壁靠近。他几乎能看到那条越来越近的裂缝,以及那些骑士们的脸。 他们好像才刚刚反应过来,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布兰多只是看到有些人张大了嘴。 然后他算准了距离,松开手。那条裂缝就在他眼前了。 完美着陆,他绷紧了神经心下一松,然后像是一颗炮弹一样带着一条漂亮的弧线砰一声结结实实地撞上了岩壁。 “我靠,啊”布兰多发出一声极为痛苦的惨叫。这就像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在最后一刻犯错一样,无论如何,这个失误都足够他记忆深刻了。那地下的岩石可硬的真够可怕的。 不过他没时间去懊恼。而是马上拼了命地大喊道:“把我拖进去!”还好其他人并没有发现这位年轻的领主大人的这点小失误,毕竟能从那可怕的怪物口下逃生已经是一件十分了不起的事情了。 兰托你兰的骑士们如梦方醒,站在裂口最前面的三个骑士立刻冲出来将他拖了回去。布兰多当时距离本就已经不远,不过一两米的误差,骑士们探出半个身子就将他拖了回去。 而另一边,公主殿下先前就被布兰多推到巴巴莎脚边。老巫婆赶忙一手一个将她和糖罐扶了进去。不得不说这老巫婆看起来干巴巴又瘦小,但却还是有那么一把子力气的。“谢谢”格里菲因虚弱地答道,她肩头处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色,大量失血让她原本就白的脸色更加苍白如纸,不过直到这个时候还是勉力支撑着表现出一位贵族应有的礼仪——或者说贵族的架子。在布兰多或者其他人看来或许很难理解把面子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的贵族究竟是什么材料做成的,但对于从小经受这样的教训的一国公主来说某些价值观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对于这位长公主殿下来说或许还要加上一条,那就是她的固执。 公主殿下看到躺在地上满身是血的布兰多,吓了一跳,忙低声问道:“布兰多先生?” “我没事。”布兰多并没说慌,事实上他身上的伤大部分是最后正面撞上岩壁的擦伤。只是看起来狼狈而已,比起来格里菲因公主的伤其实比他严重得多。不过布兰多没时间说废话。因为蜘蛛之母又从缝隙之中探进头来,试图伸进两只前爪将他们拖出去。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赶忙又向裂缝里面退去。蜘蛛之母只差一点才能够到外面的骑士,不由得愤怒地发出一阵阵尖叫,那声音又尖又厉,简直像是利器划过玻璃,实在是令人毛骨悚然。不过只有布兰多知道这蜘蛛之母绝对进不来这里。只是这儿其实也并不安全。他吩咐道:“不要停,继续往里退,这里还有很多她的子嗣。她会想办法让它们进来追杀我们。” 众人已经是被安纳塞隆吓怕了,听说还有小蜘蛛,那里敢停。赶忙继续沿着裂缝深处前进。布兰多被一名骑士扶着前进,休息了一会之后总算缓过气来,他这才拿出圣水分发下去给几位受伤的骑士与公主殿下,圣水的力量自然不必赘述,不一会众人看他的目光就有点好奇中夹杂点敬畏的味道了。 在他们眼中布兰多简直与无所不能划上了等号,一个如此年轻的领主。既能战胜炎之圣殿又能从可怕的魔物手下逃生,身上的宝贝好像层出不穷,没有什么状况能难倒他似的。这样的人就算是在长诗与传说之中也未必有存在过。 甚至骑士们忍不住私下里想如果把今天的故事流传出去,说不定又是流传在埃鲁因甚至沃恩德大地各处酒吧之中传奇的民谣。 公主殿下将一瓶7号圣水喝下去之后,双手捧着瓶子怔怔地发了一会呆。她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布兰多。圣水这个东西不同于一般的魔法物品,因为往往需要同时懂得炼金术又是炎之圣殿的高层神官才能制作,布兰多竟然有这么多圣水——虽然她看到的只有那么几瓶,不过这个数量也够多了。何况布兰多将这些圣水分给骑士,她一点没在他脸上看到心疼的神色来。 这就说明他手上一定还有更多的圣水。格里菲因虽然不觊觎这些圣水。但这并不能阻止她对布兰多的经历愈发好奇起来。 她愈发想要知道这个男人究竟还藏着些什么秘密,就像是在她心中一直想要确认对方的身份和目的一样。半精灵少女默许布兰多成为她的骑士,但众人皆知这个身份有些名不副实,甚至公主殿下自己也觉得对方身上有太多说不清的东西。他和她之间倒不像是骑士与公主,更像是平等的关系——而且她还不得不接受他的帮助。 这样的关系一度令她感到不安,她一直隐约想要改正这种关系。但那都是徒劳无功的。她不知道布兰多能不能理解自己释放出的善意、与寻求改变的意图,但就在布兰多陷入危险的那一刻,她忽然明白自己绝不允许对方这么死去。 孤单的味道已经品尝了太久了。 纵使是老师狼爵士那么优秀的人也无法完全理解自己的想法”贝格宁子爵虽然伪装得几乎尽善尽美,可也只是能够帮助她的人而已。 公主殿下忽然感到自己有些心动了。她心下一紧,赶忙皱起眉头慌慌张张地收束起自己的心思,重新恢复到原本的冷静之中去。 因为她明白,那是不可能的。她不得不小心谨慎。 这已经是极限了。 进入裂隙之后,一行人已经深入安培瑟尔的地底深处。温度升高了些许,开始还只是抵消了外面的寒冷,但逐渐就变得有些燥热了。尤其是地下是没有风流动的,空气充满了一股陈腐的味道。 布兰多正在于巴巴莎交谈:“巴巴莎,你知道的那条秘密通道究竟在什么方向?” “就在这里向北不远处,我知道哪里应该有一处密门。” “那就是说正好顺路?”布兰多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好消息。他就怕密道要在东面的遗迹大厅或者是更东面的古代地下甬道之中,先不说那边迷宫一样的地形这么久之后他记得不记得,关键是那边也是蜘蛛之母安纳塞隆的地盘,他可不想把那头母大虫惹毛了之后又去找她的麻烦。 那可真是一头母大虫啊。 巴巴莎神秘莫测地看了他一眼,并未说话。就好像黑暗之龙明晰一切的传闻已经深入人心了一样,‘大人显然是早已知道这一切的’她毫无疑问就是如此思考的,黑暗之言的预言简直精准无误,封建迷信思想在她脑子里遗毒甚深。 不过正是这个时候,前面带路的布兰多忽然脚步一顿。 他停下来,然后伸手将身后的所有人都拦下来。所有人都微微一怔,因为他们压根没感到任何异常。不过能来到这里经历过几次战斗之后的众人已有默契,没有人轻易开口质疑,片刻之后,他们果然看到不远处的一条裂缝之中冒出几条黑影来。 骑士们面面相觑,在这危机四布的地下遇到其他‘人型生物’显然有点超出他们的预料之外。不过只有布兰多看得清楚—— 那是穴居人。 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穴居人的听觉灵敏得出奇,尤其是在寂静无声,声音大多只能单向传播的地下。还好他现在达到要素显化实力之后五感也是百倍敏锐于常人,不然恐怕就先被对方给发现了。 穴居人除了像是冷杉领那一支离开地下世界逃亡到地表来的氏族之外,很少有游离于地下领主之外的。不过一支就已经很罕见了,布兰多不认为自己运气那么好能接二连三地遇到这样的事情,对方的身份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乔根底冈地下大军的一部分。 不过它们怎么会到这里?难道对方也发现了这条密道? 布兰多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他认为莫非这附近有一处与乔根底冈地下相连的通道?这倒是很有可能,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看着那些穴居人慢慢悠悠地从另一条裂缝钻了进去。 地下世界四通八达,不过大部分自然形成的通道都是死路一条。其中一些还通向魔物的巢穴或者是陷阱。不过布兰多记得那条路应该是通向古代遗迹大厅方向。 对方似乎并未发现巴巴莎口中的那个密门。 他稍微松了一口气。等穴居人走远,骑士们才问道:“领主大人,它们?”这些兰托尼兰的骑士之前还称布兰多为先生,现在就直接称呼布兰多为领主大人了。 不过布兰多恐怕并不知道这个称呼细节的变化不仅仅是对方敬畏于他的实力,更多的原因是艾柯常年在他手下这些骑士中讲他在永歌森林的事迹。这些骑士们原本或许对他们那个满脑子骑士思想的领主继承人嗤之以鼻,不过现在看来,连带艾柯在他们心中的地位也提升了不少。 可惜布兰多并不知道这里面的细节,不然一定要汗颜不已。他等了一会,才小声答道:“穴居人远比我们更了解地下世界,它们能发现这里并不奇怪。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我们还是先继续前进。” 众人点了点头,有点布兰多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味道。但其实布兰多自己心里也没多少底,他只希望老巫婆巴巴莎千万没有和他说大话。 那处秘密通道但愿真有她说得那么隐秘,不然这一躺恐怕要白费功夫。而且到时候怎么出去还是个问题。 他忍不住看了巴巴莎一眼。可惜老巫婆脸隐藏在兜帽之下,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不过她倒是没有什么紧张的样子。 (ps:今天临时出门有事,回来都已经8点钟了。本来有点累了不想码了,不过考虑到还是不要断,于是还是写了一章。让各位久等了。)() 第三百五十七幕 安魂曲 VII 虽然好奇穴居人为会什么会出现在这地下的遗迹之中,不过布兰多冷静地将这份好奇心放下掩埋。他默默看了一眼穴居人离开的方向,心中难免会恶意地揣测它们会不会被狂怒的蜘蛛之母给撕成碎片,但也仅此为止,然后他平复了被弄得有些神经兮兮的紧张情绪,回过头来向其他人打了个手势,让队伍继续前进。 由于考虑到可能还会遇上敌人,没有人再说话,反而压低了脚步声,沙沙沙的声响在黑暗的地下穿行,使四周归于一种令人感到安静的平和之中。但这不过只是表象,任何人都明白这表面的安静之下所潜伏的危险,虽说骑士们并不熟悉来自于黑暗地下的生物,但至少也听说过它们那普遍异于常人的听力。 没人想要在这个时候惹麻烦—— 岩壁的裂缝开始变得狭窄起来,不过逐渐出现了一段段人工的隧道间杂期间。古代的遗迹在这一段旅程中频繁出现,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这些断墙残垣间杂在自然的岩石壁之间。地震造成的断层下沉往往会造成这样的结果,但在魔法的世界之中强大的魔法力量也能造就同样的场景——布兰多仔细观察着四周沉静地浸润在黑暗之中的景色——他并不需要自己去猜测这一切,因为过去的玩家们早已对此有过讨论。 事实上无论哪里都有这样醉心于探寻游戏之中历史与背景的玩家,他们不厌其烦地发掘游戏之中冰冷的规则之下的另一面。寻找那些策划者灵光一现的细节。 他们的确也有很多成就,琥珀之剑无疑是个优秀的游戏,它拥有数不清的历史和细节。繁复庞大到让人无法相信这真是一个游戏。那些历史彼此严密地遵循着历史的规律,忽然能达成完美的自洽,玩家们很少能找到漏洞。就像是个真实的世界一般。 布兰多自己就曾经了许多这样的文献,不过他并不是所谓的剧情党也不是背景爱好者。只是单纯地觉得游戏之中一些涉及到上古时代的任务与背景息息相关,了解得更多有利于他更好地去实现自己游戏的目的。 他觉得自己是一个中间派,但似乎也正因为如此,他一直算不上最顶尖的一线玩家。虽然他投入的时间要远远多于其他人。 但自从他穿越到这个世界,这些经验与知识,无论是游戏方面的还是背景方面的,都为他提供了惊人的优势。他带领着队伍在支离破碎的地道之中前进了十多分钟。然后巴巴莎在一处地方停了下来。 那之前布兰多感到他们走进了一间较小的大厅之中,整座大厅是完全由青色的岗石砌成的。这个特点在游戏中十分鲜明,正因此他才从自己模糊的记忆之中找出这样一个名字来——洛索姆静思殿堂。 之所以说是模糊,那是因为在游戏中这个地方在这个副本之中并不占据太显眼的位置。这里原本应该是这座地下遗迹之中的一座偏殿,一个提供给它的居民静思祷告的地方,事实上岗岩大厅的一侧有一座靠壁的喷泉,喷泉上有一座神像。可惜早已坍塌看不出是那一个神来。 布兰多下意识地向那个方向看去,果然看到那座记忆之中的喷泉,不过泉水已经干涸了,只剩下层层阶梯一样的水槽。这里在琥珀之剑中应该是提供给玩家一个临时休息的场所,因为游戏之中像这样大型的副本一般都是规模不叫庞大的地下城。玩家可能要在地下城中逗留几天甚至更长的时间,因此设计者们必须要为他们设计一些可以用来下线休息的地方。 安培瑟尔地下的遗迹分为两个部分,上层是古代圣殿,下层是蜘蛛之母的巢穴。这座副本规模并不算布兰多见过最大的那一种,因此它只有两个休息所,一个在北边深入案列克山脉的方向,一个就是这个。 正因此,布兰多才能勉强记起这座休息所的名字。若是换成游戏后期那些大型、超大型的遗迹,一个副本中拥有几十上百个休息所,像是这种平凡无奇的休息点的名字他能记起来才有怪了。 不过这座殿堂早已被先行者们研究过了,它的每一寸地面都印下过玩家的脚印。女巫、黑塔巫师、星术士甚至是矮人的符文法师,所有和背景有关的职业都在这里反复实验过,这里不可能再存在什么秘密。 因此布兰多不禁好奇地看着老女巫巴巴莎,想看看她能变出什么样来。一个位于秩序之地中玩家们竟然还未发现的秘密,仅仅是个这个标题放到他那个世界之中已经是一条爆炸性的新闻了吧—— 然后他看到巴巴莎走向喷泉,忍不住皱起眉头,作为这座静思圣堂唯一显眼的标志性的装饰物,自然也受到玩家们最多的关注。玩家们甚至拆下过那座喷泉,打通了后面的墙,但都一无所获。 “这里有东西?”好奇心趋势之下,他不禁问道。“可这里应该没有机关,只是一面普通的墙吧。” “大人目光如炬”如果不是清楚巴巴莎这句话的意思,布兰多大概要以为这是一句恶心的谄媚了。不过众多兰托尼兰骑士的脸上难免露出不豫的神色,公主殿下也皱了皱眉头,不过她皱眉的成分中到有一多半是疑惑。 巴巴莎这么说着,已经走到喷泉边。她恭敬地解释道:“领主大人你看得很准,这里的墙后的确没有机关,后面也没什么密道。但对于我们女巫来说,这个水池本身却记录着一些东西?” “哦?” “大人一定很清楚,那水池上的雕像并未损毁之前。正是黑暗之龙奥丁的圣像。此地与我们女巫有极大的关系,但并不是每一支女巫都有这个能力解开这里的秘密。”巴巴莎神秘兮兮地答道。 听到这老妖婆提到黑暗之龙,布兰多皱了皱眉头。不过论坛上早有过讨论。其中也有一种可能提到这座雕像可能来自于圣者之战之前,关于那之前的历史虽然不多,但黑暗之龙一度统治大地。这里有他的雕像并不奇怪。 他点了点头,听到巴巴莎提到‘不是每一支女巫都有这个能力解开这里的秘密”他下意识地就将目光投向神色不振的糖罐——那个小姑娘女巫自从施展了法术以来就一直是一副软绵绵的模样,好像连动一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的力量。据说她这个样子还会持续一段时间,而她每天也只能施展一次像是刚才那样的契灵法术——不过布兰多之所以看对方,是因为一直以来的怀疑。 他很怀疑糖罐就是生死的女巫血统最纯正的传人。 众所周知,十二支女巫每一支都有只有一个血统最为纯正的传人。像是巫后的传承现在就在罗曼身上,而他之前一度怀疑罗曼的姑妈詹妮阿姨就是永恒的女巫的传承继承者。 巴巴莎看到他的眼神。心中敬佩更甚。“不愧是黑暗之龙大人”布兰多听到心中传来这样的声音,老女巫满意地一笑。“的确如此,这里需要糖罐帮忙。” 布兰多心道果然,但又问道:“她没问题吗?” “你们在说什么?”格里菲因公主听他们又在打哑谜,忍不住开口问道;她口气略微有些不满,毫无疑问公主殿下并不喜欢布兰多这样将她放在一边的感觉。她在心中告诉自己自己应当是埃鲁因的长公主,应该掌握更主动的权利。 但事实上,半精灵少女很难承认她只是隐隐不希望布兰多将她当做一个外人。她隐隐已经感到布兰多与一般贵族的不同之处,汇聚在他身边的人已经形成了一股与王国古老的贵族截然不同的力量,这种力量与她一手培养出的王立骑士学院的士官生们略微有一些相似。但又不完全相同。 王立骑士学院的年轻人们继承了她的迷茫,他们和她一起似乎只能在一张无形的大网之中走一步算一步,她可以感到那种绝望。但她看到的卡格里斯、安蒂缇娜这样的人却对未来充满了信心,似乎早已有一个确定的目标。 无论如何,这都足够让公主殿下察觉到布兰多身边的势力与传统贵族的分别。那似乎是她一直所向往的,因为这一切的出现,她隐隐已经开始排斥王国原有的势力格局——像是马卡罗、利伍兹或者安列克大公那样的贵族,转而希望加入布兰多身边,那怕并不是作为一位公主。 她有这样的冲动,只是格里菲因绝对不会承认这一点。她甚至有一种矛盾,这种矛盾令她自己都羞于启齿。 因此公主殿下冷着脸,将自己心中的秘密锁死在心里,一个字也不透露出去。她用银色的眸子看着布兰多与巴巴莎,像是要得到一个想要的解释。 布兰多心中微微一动,他看向老巫婆吧巴莎倒是不以为意,干巴巴地一笑道:“其实很简单,公主殿下,这座水池其实是一座传送阵。” “传送阵,这不可能!”布兰多马上答道。他有一万个理由足以让他相信这是无稽之谈,原因在于玩家们早就探讨过这一点,但一无所获。他对于后世领先于这个世界的信息有一种盲目的信任,那帮家伙绝不会再这么幼稚的问题上犯错。 “领主大人说的没错,这的确不可能是一座传送阵。但事实上它确实是留下了某种信息,可以让我们立刻拥有一座传送阵。”巴巴莎不慌不忙,反倒是有些赞赏地答道。 布兰多微微一怔,随即眼中亮了起来。“你是说,这座喷水池其实是一座传送阵的图纸?”他马上追问道。 “正是。” “这座传送阵不会是需要女巫们用特殊的方法来画吧?等等,这样还不够,血炼,我懂了!”布兰多忽然反应过来,恍然大悟:“糖罐的血才能画出这座传送阵,对吗?” “完全如你所料。”巴巴莎一副心悦诚服的样子。不过布兰多已经懒得去管她了。他心中大叫了一声‘我靠”这帮孙子简直绝了。琥珀之剑的设计者简直是一群人渣,他心中不知是哭还是应当笑。这显然是一个系列任务,要想打开安培瑟尔地下这座遗迹的第三部分,显然还需要开启女巫的声望才行。 可问题是。游戏中有克鲁兹人、有风精灵、有埃鲁因人,就是没有敏尔人。就算是原本作为黑暗之龙的追随者的玛达拉,和女巫也是一副势不两立的样子,女巫唯一名声最好的地方大约是乔根底冈的地下,可那下面不幸的是也没有玩家势力。 也就是说,要打开女巫声望,就得不得冒着和‘政府’作对的风险。虽然比参加万物归一会这样的邪教组织来得好一点,但基本上也是不受待见那一类的。 不是没有玩家选择这样的道路。但问题是真正成功的有有多少?成功后还正好遇上生死女巫的又有多少? 这里面进入过安培瑟尔地下这个副本的更是凤毛麟角,这本来就是埃鲁因境内一个初期的副本而已。后来还没玛达拉所占据,要知道玛达拉虽然曾经与女巫同为一条战线,但后来因为黑暗之龙的缘故又变成生死大敌。 玛达拉境内几乎没有一个知名的女巫存在,这就可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正因此,前一世游戏之中没有人发现这里的秘密。一切似乎看起来都变得理所当然,不过布兰多觉得那帮设计者真是一群变态。游戏设计的目的就是让玩家解开谜题,但在他看来这座古代遗迹中的谜题显然是无解的。 如果没有他的穿越的话。 不过现在这个无解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画一座传送阵并不需要太多的血,更不需要把糖罐宰了血祭——如果一个王国需要杀一个小姑娘才拯救的话,布兰多宁愿去另走一条哪怕必然失败的道路。 而且他相信公主殿下也会支持他。 事实上公主殿下传递来的眼神也是这样的意思。不过她表现出更大的好奇是这样的传送阵能不能用在别的地方,这个说法引起了布兰多极大的兴趣。的确如此,一个能够临时绘制生效的传送阵,哪怕只能传送十几个人,但这东西也比炎之圣殿所谓的火焰之扉更加实用了。 毕竟它更加廉价,也更容易建造。要知道火焰之扉看起来炎之圣殿好像分分钟就建出,但是圣殿出动了足足二十几位要素阶的强者共同努力的结果,更不用说耗费的金钱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 若不是圣战的缘故,布兰多估计就算是打死圣殿也不会愿意为了一次区区埃鲁因的内战就投入火焰之扉。 这并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埃鲁因不管地理位置有多么重要,它在整个眼中都是微不足道的存在。唯一的区别是需要多少代价来安抚它的贵族,仅此而已。 不过让两人感到可惜的是,巴巴莎表示这座传送阵是一座固定坐标的定向传送阵。过去它的设计者或许有那样的能力设计传送向其他地方的类似的传送阵,但这并不代表她们也可以。 遗迹的居民的技术早已遗失在历史的尘埃之下,女巫们继承的不过是九牛之一毛。 这样的结果可谓在预料之中,布兰多也不算太遗憾。他安慰了公主殿下一句,只是将这座传送阵默默记在心中,这东西也是法阵,也是炼金术作品,说不定将来自己手下的炼金术大师还能改进呢? 别忘了他手下可有未来可能是全沃恩德最著名的炼金术大师塔玛,而且据塔玛所言安蒂缇娜也用丝毫不逊色甚至超出于他的天赋——虽然是在魔导机械的设计和制造商。但拥有这两个强力党的存在,布兰多觉得一切皆有可能。 他默默记下法阵,那边巴巴莎已经和糖罐一起在地上画好了一个巨大的法阵。法阵虽然需要糖罐的血,但并不全是由血画成的,否则的话估计小姑娘女巫就算是把全身血流干也不一定画得完。 女巫们不允许外人参观她们制作法阵的过程——虽然布兰多例外。不过布兰多已经隐隐感到公主殿下的想法,也就懒得去看几个老太婆画地图了,反正他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要说炼金术他可能不如巴巴莎,但要说血炼的技术,这里估计在场没有任何人能超过他一个玩家。 要知道塔玛的血炼术还是他传授的呢。 法阵一落成,所有人都站进法阵之中。然后女巫们站在预定的位置上开始吟唱,她们所唱的与之前在森林之中几乎一无二致,看起来那应当是这里的一段特定的古代符文,就像是开门的密码一样,也属于女巫传承的一部分。 吟唱才刚刚开始,布兰多就感到周围的景物模糊起来。他感到公主殿下轻轻抓住自己的袖子,但马上又放开。他眼前一,然后就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他抬起头。 那一刻,他就屏住了呼吸。 他忽然发现自己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在前往此地之前,没有问:“巴巴莎,你们之前来过这里吗?” 这句干巴巴的话几乎是从布兰多的牙缝之中挤出来的。 所有人——包括女巫们都目瞪口呆地抬着头。 他们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大厅之上。“没有领主大人。”巴巴莎咽了一口唾沫,这或许是她进入这座地下遗迹以来几乎是唯一一次露出那干巴巴的微笑之外的表情。 那是一座巨大的大厅。 大厅中央,穹顶之上。 一柄向四面八方放射着雷电的长枪悬浮在半空之中。枪刃上绘着星辰坠地的图案,枪身上弯弯曲曲的文字正是敏尔人的文字,上面写着上古至今克鲁兹史诗之上最著名的一句格言:‘长枪划破天穹,星辰由此坠地——’ () 第三百五十八幕 安魂曲 VIII 在沃恩德漫长的编年史诗之中,绝对有几件大事注定如同璀璨星辰闪耀夜空,但这其中最为光华灿烂的一颗,无疑是苍之诗上关于那位天青色骑士手持长枪开辟凡人的时代的传说。 克鲁兹人那创世的史诗之上如此写道—— 太初,一个思想中诞生出世界。 一切之始,世界处于一片混沌之中,水与风、火与闪电环绕一边。然后生灵在水中诞生,繁衍于大地之上,又受风庇佑,由火焰赋予智慧。 玛莎从口中说出一个名字——那因塔。(1)光、暗、风、水、火、土六大元素环绕这个世界,本原的规则中又形成了一万四千名神祗,掌管这一切。 这事就成了。 光辉之前的第一个纪元(2),神民在云雾环绕的大地之上建造王国,通天的巨塔连接着凡人与神的国度。 但随后,一切毁于战火之中。 这是始于苍之诗之上的记载,玩家们曾经不止一次推测,这场战争,就是神民、黄金种族与黄昏之龙波澜壮阔的战争。 那是沃恩德早已远不可考的历史,一切智慧生灵与黄昏之龙的对立似乎是从纪元开始之前便一直存在了。第一个纪元崩坏之后,随后关于天青色的骑士的记载第一次在历史中出现了。 那史诗上如此写下:青色的骑士向群山喊道:群山,我向你挑战—— 群山回应了他。让冰雪加在他的肩头,让凛风使得他无法前行,让大雾迷了他的视线,让寒冷夺去了他右手与眼睛。 但青色的骑士啊,注定是那枪的主人。 英雄屹立在崇山之上,坚定而不动摇;如此一年过去,又一年过去了。 群山也低语着:看那,这是那枪的主人—— 它们俯首,称他为王。 那枪就是击碎了苍穹。刺入黄昏之龙心脏之内,引来星辰坠地,从而开启了凡物的时代的第二纪元的圣枪。 圣枪,苍穹。(3)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如此熟悉这段记载,无论他是人类还是精灵,是骑士还是公主,亦或者女巫,就好像从出生起他们就被告知这一切。那是每个生活于这个大陆之上的人都熟知的一段历史,无论是偏僻之地的农夫,还是博学满腹的贵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段历史距离人们如此之远,遥远得像是一个传说。却又真实可信,满天的星辰皆可以为它作证。 传说中的圣枪苍穹,长九尺,枪锥如梭。通体如同翡翠,因此又有天青之枪的称呼。天青色的骑士与黄昏之龙一齐陨落之后,敏尔人从今天的克鲁兹、圣奥索尔以东的大平原之上找回这把武器。在枪刃上刻下‘长枪划破天穹,星辰由此坠地——’一行格言,以纪念那位拯救了整个沃恩德的英雄。 而那把枪,就与现在布兰多一行人看到的一模一样,别无二致。 “这这是?”骑士们不禁目瞪口呆。 所有人都不愿意相信,那把传说之中的武器会这么出现在他们眼前,毫无预兆,令人措不及防。有一个广泛流传的传说提到,当黑暗之龙死去时。追随他的敏尔人将天青之枪带入了冰川深处,永远深深埋葬起来。 但眼前这一幕又是怎么回事? 布兰多只感到脑子里嗡嗡作响,琥珀之剑中最著名的武器,无疑是那把传说可以对抗万物与世界的命运的琥珀之剑,但圣枪苍穹与琥珀之剑同属于天青骑士的武器。也同样是在历史上留下过赫赫威名。 而事实上说起关于传说流传的程度,天青之枪的名头其实远超过琥珀之剑。就算是在埃鲁因,或者说克鲁兹,也只有很少的人知道琥珀之剑的存在,这些人要么是家学渊源的贵族。要么是知识渊博的学者。 但关键的是。 它竟然在这里。 布兰多知道圣枪苍穹在沃恩德历史之上也不止一次出现过赝品,甚至还有好几次巨大的骗局都围绕着这把著名的枪展开。原因很简单,因为它从来没有在历史上出现过,从天青色的骑士陨落,到黑暗之龙奥丁的黑暗统治土崩瓦解,它就像是从历史上消失了一样,再也没出现过一次。 一把拥有如此赫赫威名的武器,却有如此沉寂下去,无论从那个角度来看,都是不正常地。而正因此,它在历史上也引起了最多的玩家的兴趣。布兰多就知道许多公会都在私下寻找天青之枪的下落。 但它竟然在这里。 “会会不会是假的?”埃鲁因的长公主殿下在这行人中地位最高,见识也最为广博。她最先反应过来,带着不确定的口气疑问道。 这也是布兰多的第一反应,但大厅中那种回荡的威压很难让人相信这只是一柄赝品。关键的是,他首先想到了长眠于托尼格尔地下的巫后——会不会是她将天青之枪带来的? 但她为什么不告诉罗曼? 不过他又马上否定了这个猜测,因为安培瑟尔地下这座遗迹历史明显更加久远。也就是说,早在那之前天青之枪可能就一直沉睡于这个地方了。 但女巫们的传承中怎么会与这个地方扯上关系?布兰多不禁回过头看着巴巴莎,老巫婆自己脸上也是一脸不敢置信。“或许或许是黑暗之龙大人将它藏于此地的?”巴巴莎有些干巴巴地在心灵通话之中答道。 但这个说法并不能说服布兰多,他总觉得这里面应该还有什么问题。果然很快外面磅礴的力量就唤醒了风后圣奥索尔,圣奥索尔只是一看那大厅中的长枪就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呼:“啊,你们竟然找到了天青之枪!” 不过她马上反应过来,斥责道:“布兰多,这巫婆说的绝不可能。” “为什么?”布兰多见精灵御姐关键时刻没有耍小性子,忍不住松了一口气。风后冷哼一声:“琥珀之剑,天青之枪,奥丁他任有其中之一话,哪轮得到我们胜利?布兰多,你太小看了神器的力量。” 对啊。布兰多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感到的问题是出在这个地方。无论是天青之枪也好,还是琥珀之剑也好,那都是货真价实的神器。 沃恩德世界之上的神器拥有的力量超凡入圣,早已脱离了凡人想象的范畴。像是圣者之战这样规模的战争之中,成百上千的种族被卷入,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汇聚一堂,但出现的神器也就只有火炎之刃一把而已。 神器的力量,往往是可以改变历史的。它们也只会在历史即将发生重大变化的时候才会出现。就像是苍之诗上所叙述的:先王在平原之上获剑,随后与智慧的生灵一齐签订了神圣的盟约,反抗黑暗之龙在大地之上的统治。 那又是另一段传奇了。 “公主殿下,只怕我们得把它取下来才能一辨真伪了。”这时布兰多听到其中一个兰托尼兰的骑士建议道。 他回过头,看到公主殿下皱着眉头反问道:“取下来,怎么取下来?” 这个问题问得所有人一窒。这大厅中悬挂着有可能是第一个时代以来威力最强大的圣物,它的力量不但可以改变一个王国,甚至是整个大陆的命运。但问题是,如此威力强大的神器旁边。会没有陷阱? 或者不说是陷阱,就是它本身的力量也足以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灰飞烟灭。而谁又敢说自己没有私心,敢上前去取下这把圣者之枪呢?或者说。在场谁又有认为自己有这个资格可以媲美天青的骑士? 骑士们不禁相顾失语,但布兰多很快就发现所有目光都落到了自己身上。女巫们、骑士们甚至格里菲因殿下都不言而喻地看着他,那目光中包含的意味很是明显。 如果是命运将所有人召唤到这里来,那么这里最有资格拿起这枪的,无疑是布兰多。 但布兰多心中却暗叫了一声我去。拿起神器那有那么容易——天命所归,神器认主,听起来好像是很牛逼,但事实上真这么认为的大多下场都很凄惨。如果他真是布兰多,或许他真会心动。但他身体中一半的灵魂首先是一个玩家,他很清楚那是什么。 真正的神器。 圣枪永恒。 他犹豫了一下,小心谨慎地问道:“公主殿下,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你觉得如果我们要取下这把圣枪,需要多长时间?” 公主不解地看着他。“我们不能拿下它么?” 布兰多忽然发现公主好像对此事一无所知,不过说来也是,凡人又哪有那么多机会学习与神器有关的知识呢。那些东西似乎都是一些虚无缥缈,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他只好不厌其烦地解释道:“差不多,首先神器本身就有其意志。其次这大厅之中肯定密布陷阱。收取神器是一件极其危险而且耗时漫长的事情,除非有人能和它产生共鸣,让它自动认主。” “我们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么?”格里菲因公主不禁皱了皱眉头。听布兰多这么说,她似乎也意识到问题所在——他们好像没这么多时间浪费在这个地方。 “只怕没有。”布兰多果然摇了摇头。 问题的关键还不在这里,取得神器是一件非常危险的工作,如果他们在这里赌博成功了自然一切问题迎刃而解。以天青之枪这个级别的神器来说,一旦掌握了它的力量,把地面上那些恶魔和穴居人打回老家不过是一件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 但问题是如果他们失败了,那么埃鲁因将不会有重来的机会。 聪慧的公主殿下显然很快也想到这一点,她马上又想到另一个问题:“布兰多,外面那些穴居人?” 布兰多知道她的意思是想问外面那些穴居人是不是也是来找这东西的。他忽然觉得很有可能,不过恶魔是从什么地方得知这个消息的? “那么它放在这里安全么?”考虑了一下,虽然有些不舍,但公主殿下还是咬咬牙问道。 这个问题,布兰多只能看向巴巴莎。 老巫婆心中也是忐忑不安,说实在话她也没有把握。那是圣枪苍穹啊,存在与无数时光之前神话之中足以战胜黄昏之龙的武器,在那个时代白银的种族都只能算是炮灰,甚至更早一些。神民还行于大地之上。 不过她还是稳下心神点了点头,“大人,除了我们,没有人能进来这里。” 这就够了。在场的所有人中最为拿得起放得下的当属布兰多莫属,作为玩家的一半让他只能将这把圣枪苍穹仅仅看做是一把拥有极强力量的神器。但神器又如何,那也是装备而已。 当然,说是这么说,布兰多还是有些小小的患得患失的。他只能回过头尽量不去看那东西。答道:“既然如此,所有人就暂时将这件事忘掉好了。” 他严厉地看了在场的人一眼,尤其是那些兰托尼兰的骑士们。他倒不怕天青之枪落到乔根底冈那些穴居人手中,神器皆有其意志,承载着只属于它们的命运,哪会轻易丢失。但这个消息如果流传出去,埃鲁因的麻烦可就大了。 骑士们听出布兰多的意思,皆纷纷发誓绝不外传。布兰多对他们的誓言也姑且听之,他冷眼旁观。反正等到一切事情平息之后他也自有办法处理这一切。 玩家的手段不是这些家伙可以想象的。 于是众人这才在布兰多的带领下一一离开大厅,所有人都显得有些魂不守舍。天青之枪对他们的震撼实在是难以言喻的,甚至连布兰多都很难理解。原住民对于那段历史所怀有的特殊感情。 就好比说那些他所熟知但却并不相信的神话中的人物忽然出现在他眼前,告诉他过往的一切是真实存在的一样。 他只能隐隐从公主殿下那若有所思的眼神中看出这样的意味来。 不过临离开大厅之时,布兰多却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来。就像他所知道的,神器的力量,往往是可以改变历史的,它们也只会在历史即将发生重大变化的时候才会出现。 最近的一段历史之中炎之王在平原之上获得奥德菲斯,随后与智慧的生灵一齐签订了神圣的盟约,反抗黑暗之龙在大地之上的统治。 那么天青之枪出现在埃鲁因,又说明了什么呢?至少他知道。天青之枪承载的命运——绝不会是拯救这个古老的王国。 布兰多悚然而惊。 然而就像美杜莎女士莱丝梅卡不知道这座巨大的港口的地下所孕育的巨大的变故一样,布兰多也同样不知道地面上正在发生的一幕。 这位美丽的女士正在一片雨幕之中抬起头来,看到一片金红色的光芒浮现在她和那头蠢笨如牛——不,就是牛的牛头人领主的正前方。 她那漂亮的棱状瞳孔映出一片瑰丽的红色,巨大的光门划过半个天空。在滂沱的大雨之中构成了一道直径数十米的巨型火焰之门。 然后,一头长着三个脑袋,背后伸着一对巨大的肉翼,全身火红的恶魔从门后缓缓走出。纵使那传送门如此巨大,但这头恶魔也不得不佝偻着身躯勉强从门后挤入。事实上即使如此,它那庞大的犄角甚至都差点无法通过。 莱丝梅卡小心翼翼地看着这庞然大物,然后恭敬地问候道:“尊敬的梅西卡领主,您终于到了。瓦拉伯领主已经等待多时了。” 庞大的恶魔看着她,露出一个很难称得上是笑容的表情,粗声粗气地答道:“那帮虫豸的准备工作呢?” “自然已经准备好了,大人。” (1)敏尔语,沃恩德(2)并不指代克鲁兹人的历法的第一纪,第二纪,而是第一个时代,根据玩家考证这个时代应该在混沌的纪元之前。而第二个时代的开端,正是混沌纪年的开端。 (3)人类之外的种族称之为‘苍空’。 第三百五十九幕 安魂曲 IX 安培瑟尔北边的丘陵连接着海湾一带地形较为平缓的地区,起伏的山坡上分布着大片松林,林地中灌木密布。林地边际向下,在缓坡带视野极为开阔,不过在今天,放眼望去靠近那座灰蒙蒙的巨大港口的方向土地一片焦黑仿佛被焚烧过一遍,三座巨大的传送门在焦土上矗立着,如同三枚巨大的金色火环。 从传送门中向内窥视,能看到一个熔岩流淌的世界。那正是乔根底冈地下的硫磺之河,有传说认为它与火元素位面焦狱相连。 无数恶魔簇拥在传送门旁,其中包括数量最多的赤红色皮肤的小恶魔与更恐怖一些的长角恶魔,这些地位与智力都不太高的低阶恶魔在传送门边互相争斗,撕扯着人类的残肢,令人作呕。 然后布兰多还看到了上百头爬在一边山坡上休息的地狱犬,由几头有三个脑袋的地狱犬首领带领着。另外在传送门边有几名皮肤赤红发紫,除了头上长有长角之外几乎像是个人类的恶魔术士,这些比一般人更加狡诈的高阶恶魔正饶有兴趣地看着低阶恶魔互相争斗。 这样的争斗往往会演变成一场血战,甚至一方会残忍地杀死另外一方,但这在恶魔之中并不值得奇怪,反而是司空见惯的景象。 它们本来就是一群混乱扭曲至极的魔物。 布兰多披着公主递过来的斗篷,躲在灌木丛中冷静地观察着这一切。也只有他不需要黄铜望远镜就能很清楚地看到这一切——安培瑟尔港已经变成了一个地狱。 他静静地叹了口气,没太多心思去为那些逝去的亡魂而祈祷。虽然那些死在恶魔手上的人一样有着亲人、朋友甚至爱人,但说实在话,如果不是切身体会,人或多或少对他人的灾难有些淡漠。这并非是人性,而是生物保护自己的本能。说实在话,布兰多自己也没那么同情心泛滥,但他在这里不过是为了尽可能挽回他所在意的东西。 他早就这么告诉自己。历史让他重返此地,他的目标就是拯救这个古老的王国使那个悲剧不再重演。如果放弃这个目标的话,布兰多害怕自己会被这个庞大的世界彻底吞噬。 他的一切信心都来自于正在自己身边用银色的眸子略带忧伤地看着安培瑟尔港口方向的那个半精灵公主。“我们究竟犯了什么错?”格里菲因忍不住喃喃自语。 布兰多无法体会她那种迷茫。因为这个王国对他来说并不具备历史的含义,只具备未来的含义。就像公主可以为了保护安德浮勒大圣殿而宁愿自己身陷险境一样,他也可以为了仅仅是保证她的一线安全就拆掉整座圣殿。 但他完全可以理解吗。对他来说,自己与公主的选择无分对错,仅仅是接受的看法完全不同而已。 “埃鲁因人什么错也没犯,但犯错的是克鲁兹人。小公主,玛莎大人代表的正义不过是你们一厢情愿的想法,”巴巴莎咭咭笑道,“万物的至高者不会因为某人行恶就给予相应的惩罚,只会因为原因,给出结果,这就是公正。” 对于生活在炎之圣殿统治之下的任何人来说。这简直是异端邪说。 但公主殿下嘴唇微微嗫嚅了一下,却难得地没有反驳,她的心柔软似水却又刚硬如铁,对于克鲁兹人的恨意早已让她对炎之圣殿的教义充满了怀疑。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偏信一词。 布兰多其实对巴巴莎的说法很赞同。玛莎代表绝对的秩序。炎之圣殿将之理解为狭义的公平,光明圣堂理解为严肃的自律,风精灵们认为那应当是不作改变、对法则心怀敬畏,艾尔兰塔人认为顺从自然才是万物之道。 但事实上玛莎本身与任何人都有关、亦又无关,这一点上女巫们信奉的最为清楚,她们从不把玛莎作为一个真正的神明来崇拜。只不过心怀敬意而已。 不过巴巴莎在这里借机打击这位公主殿下的自信心让他感到颇为不屑,女巫们自己又何尝不是麻烦重重,这个世界中任何一个人又有谁能真正挣脱自己的命运?巴巴莎不过是倚老卖老罢了,“巴巴莎,放上水晶球。”他淡淡地提醒了一句:“你有什么话,大可以等活下来再说不迟。” 老巫婆讪讪地笑了笑,她自然知道自己的想法被黑暗之龙大人看穿。不过这并不出乎她的预料之外,她从长袍下拿出一枚水晶球——虽然这个动作实在叫布兰多怀疑她之前究竟将这东西方在什么地方——然后她将水晶球放到地上。 水晶球很快就亮了起来。 上面出现了伍德那张令人不快的老脸,对于这个耍了自己一把的大主祭,布兰多实在是好感欠奉。 “布兰多先生,公主殿下,你们进展到那一步了?”这位炎之圣殿的大主祭这会儿看起来也没心情先问个好什么的,直接开门见山道。 这话问得让布兰多感到十分有歧义,尤其是这老家伙当着他和公主殿下的面问是想要怎样? 不过水晶球上爆炸的闪光时不时照亮了伍德满是皱纹的脸,尤其是这个时候他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一层。虽然这个法术已经屏蔽了外面的杂音,但布兰多不难想象到那边的战斗一定进行得十分激烈,他不由得担忧起芙蕾雅、卡格里斯他们来,而一想到芙蕾雅,他又想到至今为止还音讯全无的商人小姐,开玩笑的心思也一下淡了下去。 “我们已经到了。”布兰多言简意赅地答道:“从我们的位置看下去,距离传送门不超过两千米。但那边有许多恶魔,下面我会放下锚点。你们想办法将我需要的人传送过来。”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来问道:“我可能需要几个圣殿骑士,那边的情况如何,能抽调出人手么?” “还好,只要你不把整个第一舰队传送过去。”伍德苦笑道,“大概还能撑一会。” 他这么说,布兰多就知道那边的战斗一定非常吃力。以克鲁兹人的骄傲。绝对不会说出这么依仗埃鲁因人的舰队的话来,可想而知,另一边的战斗也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布兰多知道伍德不想给他再施加压力。但他还是凭空感到了一股沉重的感觉——时间已经不多了。 “那么,你需要那些人,布兰多先生。”伍德严肃起来。问道。 “我需要无惧生死的人,主祭大人——” 趋奇者加尔洛克站在胜利号的船舷上,看着地面上交织成一片的战斗一言不发。斜雨之中飞龙骑士、克鲁兹人的飞马骑士与鹰身女妖混战成一团,爆炸的火光几乎映亮了半个天空,而老巫师就在这个战场的最中央,手中每一次法术之光闪现,仿佛是一道无形的波纹扫过大半个战场,就有无数鹰身女妖粉身碎骨。 但很快,背后就有人叫住了他,“加尔洛克先生是么?” 加尔洛克警觉地回过头。作为西法赫大公身边的首席巫师。大公的失踪已经让他嗅到了危险的意味,他主动要求参与战斗,就是为了避免被牵连进那个巨大的漩涡之中。 “正是。”他点了点头。 “你能跟我来一趟么?”问话的是个美丽的女军官,加尔洛克记忆力惊人,他记得自己在雅尼拉苏伯爵身边见到过她一次。而现在舰队的指挥官应当正和克鲁兹人在一起。他们让他去干什么? 他稍一犹豫,就点了点头。 而不同的战舰之上,同样的场景正在反复上演。全身覆甲的骑士出现在了焰发的剑豪尼古拉斯身边,一脸尊敬地问道:“请问是尼古拉斯大师么?” “燕堡伯爵大人是吗?请随我来。” “安蒂缇娜小姐,您的领主大人找你过去一趟。” 很快,预订好的七名人选就已经在了胜利号的旗舰指挥室之内。除了安蒂缇娜、夏尔与迪尔菲瑞之外。其他四人皆是要素开化的强者,其中焰发尼古拉斯与趋奇者加尔洛克更是真理之侧的高手。 布兰多尽量选择了埃鲁因人,因为除了伍德这样头脑清醒的神职人员之外,克鲁兹人很难真正设身处地地认识到王国的处境。相比起来焰发尼古拉斯与趋奇者加尔洛克虽然不久之前还是敌人,但反而更加可靠。 何况布兰多知道他们并不是万物归一会的成员,就算是为了自证清白,也能竭尽全力。当然他也难免有比较阴暗的打算,因为如果他失败了,北方的贵族们至少也会失去两名真正的高手,那样芙蕾雅与剩下的南方托尼格尔的势力或许会稍微好过一些。 当然,这不过是聊胜于无的自我安慰罢了。 “布兰多,你要我?”听了布兰多的要求,安蒂缇娜还能保持平静。她其实早知道布兰多可能会借重她在炼金学与魔导学上的知识,但燕堡的伯爵大小姐就忍不住一下怔住了。 你这话说得,什么叫我要你?布兰多忍不住一头大汗,但他却没想到伯爵大小姐看起来好像非常高兴的样子:“不不,我、我不是想要拒绝——但是但是我是想问,这样的事情我真的能帮上忙吗?” “当然,传送需要消耗魔力,你看现在像是可以随意浪费魔力的时刻么?”布兰多有点无语地反问道:“让你来,自然是因为你比其他人更加优秀,可以在这种时候发挥其他人所无法发挥的作用。” 布兰多有句话没说出来,因为所有人都明白这次任务的危险性,和他一起前往的人很有可能十不存一,甚至全军覆没。对于能够直面生死的人,他并不吝啬于夸赞之词。 事实上任何夸赞与他们的行为相比,都会黯然失色。 “所以你愿意么?” “是的,我非常愿意。主祭大人,布兰多先生,非常感谢你们选择了我!”迪尔菲瑞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作伪,事实上布兰多也知道这位大小姐单纯得压根也不会作伪。 不过有那么值得高兴么?布兰多忍不住略微疑惑,心想莫非这位小姐也是和艾柯一样是个被骑士精神洗脑的人? 不过看伯爵大小姐脸色俏红的样子,他也不好意思继续打击她的自信心。他转过目光,看到一旁的趋奇者加尔洛克正在和夏尔交谈:“你是那个派洛什家族的夏尔?”加尔洛克似乎丝毫不担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而是神色淡然地问道。 “正是。”夏尔回答得不卑不亢。 “高地人的天才,我听说过你,可惜你是高地巫师。否则我也会让你作为我的学徒,可惜,埃鲁因人是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命运的。”加尔洛克轻声说道。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我也不再是那个夏尔。我已经死了,但又有了新的生命。”夏尔答道,他微微一笑:“何况埃鲁因人未必不能选择自己的命运。” “是么?听说最后你真的重新回到了阿尔喀什的山区,你在那里看到了什么?元帅大人当年最终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夏尔一笑,却不回答:“那不重要,不是么?” “是的。”趋奇者加尔洛克似乎想到什么,微微一怔,但又缓缓点了点头。听到他们的对话,伍德微微皱了皱眉头,他回过头对布兰多说道:“布兰多,你要的人我都找来了,除了奈杰尔先生,很不幸,他已经战死了。”伍德答道。 是么?布兰多微微一怔,他没想到那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不可撼动之剑竟然死在了这里,历史上要到第二次黑玫瑰战争那位老将才会陨落。 这一刻,他才深深感到了历史的改变。他看了看剩下那两个圣殿骑士,正准备点头,但正是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却从水晶那一边传来。 “既然不可撼动之剑已死,那么作为和他同一个的时代的军人,他的任务,就由我来接过吧?” 这是一个响亮的、苍老的声音,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推门而入:“大主祭,你觉得如何?” 伍德抬起头,惊讶看着白狮军团的上一任军团长——但老人已经卸下了白狮的战甲,穿着不过是一身最为普通的军服。 “雷尔德团长?” “我说过,我已不是军团长,主祭大人。” (。 第三百六十幕 安魂曲 X “我们的目标很简单,一共有三座传送门,哪怕只要留下一座,任务就是失败。” “找到解析传送门的任务交由安蒂缇娜小姐完成,其他人的任务包括我在内都是掩护她靠近传送门,并在她完成之前保护好她。” “你们还有什么疑问么?” 布兰多看着所有人,等会他们就要面对成千上万的恶魔,除了他以外,没有人奢望成功。在场的大多数人只将此次行动视作一次高尚的行为——一方面是不足四十人,一方面是无法计数的恶魔大军,除了奇迹,他们实在想象不出胜利的可能。 兰托尼兰的骑士们有人神色紧张、有人紧蹙眉头、有人仿佛毫不在意地在开玩笑,平素里沉默寡言的趋奇者加尔洛克在给夏尔演示一个法术模型,西法赫的剑豪尼古拉斯在一遍遍地擦拭自己的长剑,公主殿下独自一人在一遍盯着雨幕中一片漆黑的安培瑟尔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这些动作看似毫无意义,但却或多或少流露出些许不安的意味来。 在真正最终的一刻如此迫近的时候,又有谁能安之若素地区直面死亡呢? 不过即使如此,所有人还是默默点点头。他们并不知道年轻人心中还有一丝侥幸,只以为那是一种骑士般的执著与坚定——明知失败仍要发起挑战,这样的执着在这个时代的大多数贵族眼中还稍显天真——但却同样难能可贵,因为没有任何人能亵渎对于理想与荣誉的追求本身。 正因此众人对布兰多只有钦佩。 布兰多或多或少能感受出这里面的意味,但他并不打算解释这个误会。“好吧,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我们只有五分钟准备的时间。然后立刻出发。请各位抓紧时间,或者留下遗嘱——你我都应该明白。此次一去,十死无生。” 众人默然。 只有夏尔笑道:“实在可惜,本来应该有机会让后人给我们立一座丰碑,记录下今天发生在此地的英勇行径,碑文上写‘伟大的托尼格尔的领主和他的随从云云’,不过现在看来是没这个机会了。将来有没人记得我们,还是个问题呢。” 年轻的巫师绘声绘色地形容道。 “为什么会记不得?”一旁的迪尔菲瑞不禁好奇。 “很简单,因为某个光明正大的圣殿肯定会隐瞒真相的,但我们能站出来反驳它么?。”夏尔阴测测地答道,随即也忍不住微微一笑。 这个笑话说得有意思。关键是符合了众人心中此刻对于克鲁兹人不乏恶意的猜测。现下这一切不是克鲁兹人和炎之圣殿的杰作?虽然现在大家团结在一起合作对抗恶魔。但心中未免没有一丝不爽,尤其是兰托尼兰的骑士们,肆无忌惮地哈哈放声大笑起来。 布兰多也忍不住莞尔。看来夏尔这家伙对炎之圣殿的意见也不小,不过不得不说他说的很有可能就是未来必然发生的事情——如果他们真的身死于此的话。 事实上就连众人之中唯一一名炎之圣殿的圣殿骑士听了夏尔的话也是不在意地一笑摇了摇头。身为炎之圣殿内部的高阶成员,他自然不会不清楚圣殿是怎么行事的。不过这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可接受的——他忠诚于信仰,而非圣殿的行事方式。 布兰多从众人中脱出身来,走到林地边看了一眼北边的缓坡带,不禁叹了口气。有些事情说起来简单,但办起来却困难,安培瑟尔北边的丘陵连接海湾的地带是一片缓坡草甸,这样的地形实在不适合突袭,小恶魔的视力有限,但地狱犬却是最优秀的斥候。只怕他们一离开森林就会立刻被发现。 一旦被发现,一想到传送门边那密密麻麻并且无时无刻不在增加的恶魔,他就忍不住有些绝望。 他不禁想到如果是在丘陵之中展开战斗就好了,可惜恶魔们也不傻。更何况他们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这时一阵沙沙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布兰多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是燕堡的伯爵小姐,这里只有她才会那么笨拙弄出这么大响动。 “布兰多先生。” “你想问你能做什么?”布兰多头也不回地答道。 “你、你一定一点也不讨女孩子喜欢。布兰多先生,”迪尔菲瑞梗了一下,才有些无奈地答道:“我是想知道我能做什么,布兰多先生,你是不是看中了我能召唤恶魔的能力。” “哈,”布兰多干笑一声:“你猜到了?” “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可能了。”迪尔菲瑞却有些愁眉不展的样子:“可我大约要叫你失望了,虽然我偷偷学习通灵术,但其实我能召唤的恶魔只有非常低阶的那一部分而已。” 布兰多不禁看着她:“是么?不过我也有一个问题,伯爵小姐,你一点也不害怕么?你知道在这里意味着什么的,对么?” 他看了一下表,还有三分钟。时间还有多,于是问出了这个从之前一直以来好奇的问题。白狮军团的军团长雷尔德选择加入的理由他或多或少能猜到,那位大人物在历史上就是一个悲情角色,可以说是悲剧的英雄,他是少数与埃鲁因其他贵族截然不同的存在,但却选择了一条注定错误的道路。 说实在话,布兰多并不认同雷尔德的选择,作为个人来说或许值得敬佩,但从那位老人所处的地位来看却未免太过短视了。因为他一个人的错误判断而断送了王国的前途,这样的错误不是一句因为正直的目的就可以忽视了的。 但如果说雷尔德是想弥补自己的过错的话,布兰多就很奇怪这位燕堡伯爵大小姐的举动了。虽然她是他预定的人选,但她的反应位面太杰出了一些,仿佛骑士精神泛滥了一样。 这和布兰多对她的印象可不太一样。 迪尔菲瑞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认真地点了点头。“我知道我或许会死在这里,布兰多先生。” 布兰多听她继续说下去道:“但燕堡家族不只有我一个继承人。如果我今天死在这里,护剑者家族只会因我而荣耀,并洗去因为剑座碎裂而带来的耻辱。我活着,家族不会因此而重生,我死了,却不可以决定自己与家族的命运。” “因此我想,或许我至少可以决定自己生命的价值,”迪尔菲瑞认真地看了布兰多一眼:“再说,我宁愿英勇而荣耀的死去,能死在一位真正的骑士身边。能为这个王国流干最后一滴血。不是很浪漫吗?” 她微微一笑,笑得有些贵族小姐的温柔。 浪漫你个头。 布兰多有些无法理解她这种莫名的牺牲精神,就像他始终无法贵族为了家族而束缚个人的自由一样,他看着这位伯爵小姐,第一次感到他们之间有一条无形的鸿沟。 “值得么?” “值得。”迪尔菲瑞肯定点点头。 好吧。布兰多耸耸肩,决定换个轻松点的话题:“不过话说回来,剑座碎裂对你们来说有那么严重么?” “当然,燕堡曾经立下誓言守护剑座,剑座碎裂,意味着狮心剑要另择新主,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家族不得不面对觊觎者的非难和指责。” “原来如此,”布兰多这才恍然,其实他早有猜测。如果燕堡没有遇到麻烦。也不会让迪尔菲瑞一个小姑娘出来奔走了。 “但狮心剑不是又回到公主手中了么?” “布兰多先生,当年我们指誓的是西法赫王室,后来狮心剑失踪,好在剑座还存。因此科尔科瓦的先祖在剑座面前立誓继承王位,燕堡家族今天效忠的其实是科尔科瓦王室,而非公主殿下。”伯爵小姐细细地解释道。 她这么一说。布兰多就完全明白了。不过说实在话,即使明白了原委,但他也不能理解对方这种选择。 他沉默了一下,从次元洞中拿出一个圆环状的东西。“你的家族会因你而荣耀的,不过说实在话,我后悔了。”布兰多静静地答道。 “布兰多先生,你不必,啊——”迪尔菲瑞看到那东西,一下就瞪大了眼睛:“这是” “恶魔臂环?” 布兰多缓缓点了点头。 五分钟的时间并不漫长,布兰多和迪尔菲瑞从森林外围走回来时,所有人都已经整装待发。 他没有多说什么,事实上也没有心情多说,直接点了点头带领所有人出发。他们穿过森林,很快就沿着山坡进入了北边的缓坡带,在此之前,布兰多不止一次告诉自己这一次冒险一搏的行动与过去他在游戏中类似的经历并没有什么不同——无论是更早一些在蜥蜴人的包围之中杀出重围的经历,还是在第二次黑玫瑰战争之中冒死突袭玛达拉的亡灵,亦或者后来四叶草行动之中从克鲁兹人眼皮子低下传递信息。 每一次都成功了,不是么? 但直到动身前那一刻众人的沉默,才让他感到一丝别样的意味。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紧张不安的气息,让他不止一次回想起了布契的那一夜。 透过树冠枝叶层层叠叠的缝隙,火焰之扉的传送门如同三只巨大的金色圆环矗立在雨幕中,光是这些东西本身就让人感到巨大的压力。所幸为了保证传送门附近的净空,整个安培瑟尔北方天空上都看不到一只飞行的生物。 无论是蛮魔,还是鹰身女妖。 这大约是布兰多唯一感到安慰的地方。 恶魔们大约非常自信传送门附近的兵力,周围丘陵地带也没有布置巡逻队。当然,恶魔们本来就没有什么巡逻队——它们的战斗方式向来是平铺直叙的,暴力而且直接,靠命来填就是了。 倒是布兰多本来以为会遇上乔根底冈,但看起来运气还不错。他小心地带领着其他人穿过灌木丛生的地带,一边紧张地注视着地狱犬栖息的那个山头,不过对方似乎一点没意识到竟然会有一支部队出现在安培瑟尔北边,很快他们就顺利地进入了接近缓坡草甸地带稀疏的林地区间。 布兰多率先一个侧滚滚到林地最外侧的一颗树后,向外面看了一眼。最近的那座传送门距他仅有不足一千米的距离,由于传送门是如此巨大,因此几乎显得触手可及一般。 布兰多吸了一口气,马上回头给其他人打了个手势。所有人都伏低身体,匍匐着靠近了林地的边缘。 说实在话,这个动作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斥候们常常会用这样的方式接近敌军,甚至教会他们的马也这么做,不过如果有空中的侦查单位的话,在一望无际的草甸上这么做无异于找死。 不过布兰多就是看中了传送门附近的净空区域。 他们缓缓爬出了林地边际,慢慢进入了草甸带中,布兰多不时稍稍抬起头去看那边地狱犬的反应——在所有恶魔当中,地狱犬的感知能力是当之无愧的第一,甚至那些更高阶的长角恶魔在这方面与它们相比都要黯然逊色。 不过玛莎这一次显然是站在他们一边的,一直前进了三四百米,虽然花了足足十分钟的时间,但至少直到他们接近了差不多一半的距离,那些地狱犬还是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不过好运显然到此为止了。 忽然之间,布兰多就看到那头地狱三头犬一下警觉地站了起来。如果到这时他还心存侥幸的话,那么等到那怪物向这个方向望过来,他立刻意识到自己一行人被发现了。 这个距离上,对方很有可能不是因为看到了他们,而是因为嗅到了人类的味道。不得不说这样的嗅觉即使是布兰多早有准备,但心中仍旧忍不住暗自心惊。要知道这可是在滂沱大雨之中,要是晴天,估计他们在森林中就藏不住了。 恶魔的两大侦查兵种,天上的蛮魔与地上的地狱犬,赫赫威名可不是玩家吹出来。布兰多只看到那六双血红色的眼睛向这个方向一扫,他立刻感到一阵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喊道:“安蒂缇娜!” 贵族小姐心领神会,立刻向他靠近,布兰多从地上爬起一把抄起她将她拦腰抱起。马上发足狂奔,径直向正前方那座传送门冲去。“快!先毁掉最近的那座传送门!” 他一动,只见山丘上的地狱犬齐刷刷一片站了起来。反应稍慢一些的是传送门边的长角恶魔,这些高大的恶魔立刻一脚踢散那些正在殴斗的小恶魔,骂骂咧咧地命令它们马上准备迎敌。 然后传送门边出现了恶魔术士的身影,那些怪物原本似乎是隐藏在大片大片的小恶魔之中的,它们一站起来,立刻手中燃起了血红色的火焰,然后像是雨点一样向布兰多等人掷来。 布兰多一只手抱着安蒂缇娜,一只手拔出大地之剑。他对这些羊角脑袋熟悉得很,自然知道它们的惯用伎俩,正准备迎击,但正是这个时候,那名圣殿骑士与焰发尼古拉斯已经一左一右来到他前方,他们伸出手,无数金红色的法则之线立刻向前延伸将所有火球全部吞噬。 在这两位玩火的大师面前,区区恶魔术士的火球术实在是不够看的。 布兰多顿时地松了一口气,他之所以指明要求尼古拉斯加入,其实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恶魔们都是玩火的行家,不过和真理之侧的尼古拉斯一比,就显得小儿科了。 (ps:封推还怒卡文,给跪。明天月初爆发,顺便写封推感言吧,哎今天这么晚都不好意思写了,给各位道个歉。) 第三百六十一幕 安魂曲 XI 火球过后,成群结队地小恶魔开始从传送门边出动。这些身高只及人类孩童、浑身赤红如火的魔物簇拥在一起根本称不上什么军队,不过单单是凭数量已当得上铺天盖地,布兰多抱着安蒂缇娜、抬起头看到的是一片密密麻麻骇人的暗红色海洋,仿佛是红色的颜料没经绿色的色盘,只不过是倒卷而上。 无数小恶魔还扑腾着背后一对肉翼跌跌撞撞地飞起几十米高,一时间战场整个儿从地面上立了起来,如同忽然掀起的海啸,一时间地面空中就只剩下蝗虫一般的小恶魔遮天蔽日扑来。 贵族千金吓得呼吸都差点停止了,指尖发白紧紧抓住布兰多肩膀。转眼之间,漫天小恶魔就形同巨浪一样扑下,吓得她立刻闭上眼睛将头转向布兰多的胸膛。 “准备迎战!”布兰多怒吼一声。 骑士们纷纷昂起首来准备迎接第一波冲击。“王国万岁!”“埃鲁因万岁!”不知道谁第一个喊了出来,区区几个声音在铺天盖地的尖叫声中也略显微弱。 但每个人心中都激荡无比。 这是属于所有人心**有的一个英雄的梦,现实锁住了男人和女人们的步伐,但直到那一刻真正来临,每个人都可以大声地笑,痛快地哭,酣畅淋漓地呐喊着—— 在生死本身都已经失去了颜色的情况之下,任何顾忌都只化为最真挚的感情宣泄而出,骑士们要为他们的祖国奉献出生命了,哪怕只有一秒钟的闪耀,但也可以成为永恒了。 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了,接下来只要用刀剑分出一个胜负,所有人脑海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巨浪迎头砸下,每个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但正在时一声雷霆怒吼忽然在众人身后炸响:“我,索取力量的法则!” 老巫师加尔洛克须发皆张,向前一步张开五指向虚空中一推。“给我退开!”他怒吼一声,一道透明的光环以他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但仔细看去那并不是什么光华,而是被推开的水花。 水花刚刚及近,半空中的小恶魔前一刻还扑腾着翅膀向前飞跃,下一刻已被一只无形巨大的手给扫了一巴掌,尖叫着倒飞跌了回去。有些甚至飞越数百米的空间,一头撞在传送门的金属平台上。脑浆迸裂。 仿佛一次巨龙的吐息,整个天空为之一靖。 “向前进攻!”布兰多乘机将剑向前一挥,怒吼着发起了冲锋。他举起的剑在雨幕中带起一道弧形的水光,一剑压下,仅仅是剑压就将雨水向两边排开,形成的风压向前,一下扫进小恶魔密集的阵型之中。 首当其冲的第一排小恶魔像是被一面铁锤碾中,前冲的势头一顿,头颅、胸腔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形。诡异地向后压扁、摺叠,片刻之间像是一团粉红色的碎肉粉雾一样向后炸开。‘嘭’一声巨响,面对布兰多的一个半弧前三排小恶魔一齐变成一团血雾。而它们更多的同类更是直接被剑压吹飞。 随后一刻剑压彻底爆发开来,无数无形的剑刃像是一场风暴一样向四面八方爆开,一时间无数肢体伴随着连成一片的尖叫声飞上天空。 这一剑之威,竟使方圆三十米内空出一个完美的圆形,起码二十头小恶魔在这一剑之下化为碎肉,而残肢断体者更是不计其数。 骑士们来不及欢呼,马上向前一突占据了开辟出的空地,但也是同一刻,整支队伍陷入了小恶魔如同汪洋大海一样的包围之中。 几十头小恶魔一拥而上将一名兰托尼兰的骑士彻底围住。它们用爪子、牙齿,扯住甚至是咬住骑士的臂甲或者肩甲,骑士奋力反抗,反身一剑刺穿那只试图从他后面马背上爬上来的小恶魔的咽喉,但更多的小恶魔同时牢牢抓住他的手臂、让他的动作越来越吃力。最后那骑士杀死了三头或者四头小恶魔之后终于一头小恶魔一把掀开面甲,一爪子抓烂了他的脸。 那骑士发出一声惨叫,顿时从马背上歪了下来。顷刻之间的就被无数双手拖了下去,一阵惨叫之后就被恶魔们就地分尸,甚至连那匹可怜得战马也一齐被扯成了碎片。 布兰多看到那些小恶魔抓着那骑士的残肢、满脸是血又朝他转过来。忍不住心中一阵恶心。虽然游戏之中不是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但那毕竟是‘和谐’过后的产物,不像是现在这样血淋淋地直接展示在面前。 不过毕竟是久经战阵,他心中的怒火炽燃远胜于恶心得想吐的感受。他一只手护住脸色苍白的安蒂缇娜,右手一扬,剑光一闪,三头向他扑过来的小恶魔连肢带体顿时被切成七八块零碎的肉块。 恶臭的血雨融入雨幕之中,又浇洒在两人身上,血珠子和肉末落在幕僚小姐身上恶心得她直呕一声差点吐出来,不过她赶忙用手堵住自己的嘴。 “怎么了?没事吧?”布兰多连忙抽空问了一句。 “没,”安蒂缇娜虚弱地摇摇头:“领主大人,你注意好自己的安全。” “我知道。” “看那边!”有人尖叫道。 布兰多抬起头,看到一片红色的汪洋大海之中几头山丘一样的巨兽正‘破浪’而行,它们高大的身躯简直像是由一座座肌肉紧密的肉丘垒成,三个巨大脑袋随着奔腾上下起伏,各自露出一条猩红色的舌头——这些怪物从不远处的山丘上冲下来,一头撞进小恶魔密集的阵型之中,直接将那些低阶恶魔撞飞或者踩成肉泥,看样子根本不需要考虑减速。 地狱三头犬。 在它们背后还有更多的地狱猎犬,简直像是汇入赤红海洋的鲨鱼群一样,露出在魔物群中高耸的背脊就是它们分开波浪的鱼鳍。 布兰多心下一紧,恶魔的反应比他预料的还要快一些。他忽然发现自己低估了这些怪物,他是以自己那个时代的水平来估量这些恶魔的战斗力的,但他很快发现这些恶魔好像要比游戏之中还要厉害一些。 “队形紧密一点,小心它们会吐息!”布兰多不得不大声提醒道:“夏尔!” “我明白,领主大人!” 年轻的巫师在几名骑士的保护之下,左手持法杖,右手指向向远方——魔力三角向前,“龙击术!”嘭一声巨响,光网在夏尔面前膨胀起来,炽白的中心射出一束青光越过雨幕,沿着地平线带出一条微微带弧的直线。 光束正中一头地狱三头犬的脑袋,并在那里洞穿,从斜后方刺入小脑,将脊柱与大脑的一部分彻底气化,光矛的另一端直刺而出,巨大的力量将这头小丘一样的恶魔向后惯起,尸体远远地落入一片小恶魔之中,顿时压死无数。 而后两头低阶的地狱猎犬闪避不及,也被烧成灰烬。 青色的光束向前,无可阻挡。 +5029 exp +1209 exp +1215 exp 布兰多视网膜上,幽绿色的数字在刷刷跳动着。这个数字比他预料中还要多一些,但这并不是一件好事,这说明地狱三头犬比他想象中等级还要高上那么一些。说实在话游戏中玩家遇上恶魔已经是很后期的事情了,那时候地狱三头犬这样的东西不过是炮灰一样的存在,他还真没去考虑过对方究竟有何等程度的力量。 但现在看来,起码也是黄金中上位的实力。 不愧是这个时代的六阶兵种。 夏尔转过方向,又放了一次龙击术。这一次恶魔得了教训之后收效甚微,只杀死了一头地狱三头犬。只不过两次施法的时间,那些庞大的恶魔猎犬就已经接近了众人。 首当其冲的是冲在最前面的布兰多。一头地狱三头犬像是疯了一样撞开小恶魔向他扑来,三张血盆巨口同时向他肩膀与脑袋咬下,只要布兰多稍慢一刻,就是身首异处的下场。 但可惜它们还没来得及张嘴,布兰多就敏锐地一伏身,就好像地狱三头犬还没展开攻击布兰多就已经先行闪避了一样,偏偏那时机千钧一发,那怪物根本没反应过来便已经扑了一个空。 它一口咬在空气中,布兰多已经钻到它脑袋下方,左手松开安蒂缇娜手肘向上一击,咔嚓一声击中地狱三头犬的脖子。 地狱三头犬不同于地狱猎犬,它们本身就是经过了更漫长的时光才成为地狱猎犬的首领,经历过数不清的战斗之后战斗经验远比它们低阶的同类丰富得多。布兰多一钻到它腹下它马上反应过来,低头张开嘴就要喷吐。 如果是一般的战士,这一下就要被吐个正着。可惜它面对的是布兰多,年轻的领主甚至比这怪物自己还要熟悉它,他向上一个肘击,顿时将地狱三头犬的喷吐彻底打回了原形它呜咽一声,一口喷吐差点没直接吐回肚子里。剧痛让地狱三头犬根本无力反击,然后布兰多乘机站起直接将这巨大的东西向上高高顶起,同时右手大地之剑一划,直接将它拦腰斩断。 第三百六十二幕 安魂曲 XII 布兰多解决了第一头地狱三头犬的同时,此刻第二头地狱三头犬才将将赶到。前者干净利落地干掉它同类的一击显然吓了它一跳。地狱三头犬虽说也没什么智慧,但好歹比小恶魔还是要聪明那么一些,看到布兰多提着血淋淋的剑向前,马上吓得向后退去。 但可惜布兰多却不给它这个机会,直接向前跃起高高一剑斩向它额头,这一剑布兰多已是发动了冲锋的技能,地狱三头犬根本就没有躲避的余地。加上它本来就已经萌生退意,这一下想要返身已是不宜,进退不得之下,它被布兰多一剑正中额头。 ‘哗啦’一声猎响,布兰多这带着冲锋威势的一剑立马将这头地狱三头犬半个身子狠狠地砸向地面,黄金巅峰要素显化所孕育的可怕的力量一瞬间就将它的身体彻底扯碎,只炸开为一地碎肉与骨骼。 一头地狱三头犬就这么活生生的憋屈而死,布兰多一落地,才重重地喘了一口气。虽然他黄金巅峰可以说稳压地狱三头犬一头,但魔物毕竟是魔物,何况在不用法力和尽量节省体力的情况下要对付这东西确实也不轻松。 仅仅只能凭借经验占便宜罢了。 他回过头,尼古拉斯与炎之圣殿的圣殿骑士此刻也刚好各自杀死了一头地狱三头犬,地狱三头犬数量本就不多,这一下就去了大半。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们的压力减轻了,剩下一众骑士们不要说对付地狱三头犬。仅仅是对付地狱猎犬已经略显吃力。 事实上本来被小恶魔包围他们应付起来就已经非常吃力,地狱猎犬一加入,兰托尼兰的骑士们立刻就遭受到了惨重的伤亡。 先后有四五名骑士被突然闯入的地狱猎犬一口叼住直接拖下战马。旁人自顾无暇,根本没有余地救人,等待他们的下场可想而知。 剩下的骑士们几乎不得不聚集在一起。围绕在迪尔菲瑞与公主殿下身边,若不是有老白狮雷尔德照顾着那边,估计转眼他们就要被小恶魔淹没了。 这样下去根本无法推进。 布兰多忍不住皱着眉头抬起头来,现下的情况有点超出他的预计——恶魔怎么会反应这么快的?这和他记忆中那些乔根底冈的怪物完全不一样,他看了看远处的传送门,还有两百多米的距离。 但这两百米,对他们来说就已经像是天堑。 “布兰多先生,我们得想办法杀出一条路来。”尼古拉斯显然也注意到了同样的问题。忍不住大声说道。 是啊,可现在要怎么办呢?布兰多环视四周,四周皆敌,一片喧嚣的尖叫声将他们每个人都笼罩期间,入眼皆是尖牙利爪。他感到自己的心跳从未有一刻跳得这么快过,血液加速流动只为了能让思维更加清晰。 好在绝境之中找出一条路来。 他先考虑到的是加尔洛克,但随即摇了摇头。虽然像是他那么高阶的法则巫师能想办法联接空间的法则。但空间法术无一不是需要耗费巨量的力量来维持,只有一次机会,布兰多宁愿留到最后。 “风后大人!” “嗯?”圣奥索尔显然也是察觉了他的处境,马上回应道。虽然她说这一天不会再理他,不过真正到了危险的时刻。她还是一样放不下心来的——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有没有什么技能带位移效果的?” “技能?位移?” 布兰多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说漏了嘴,连忙补救道:“我是说有没什么剑术能让我一下到那传送门边?我知道有几门剑术有类似于骑士冲锋一样的效果的!” “那是后世的剑术吧”风后微微一愣:“我可没听说过有这样的剑术。” “类似的也没有?” “类似的也没有。” “那有没有什么类似的法术能做到?” “类似的法术都是空间法术,以你那个不着调的元素使水平还是不要考虑了吧。”圣奥索尔叹了口气。 天要亡我!布兰多忍不住暗叫了一声。但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忍不住大叫道:“不,我想起来了,是有那么一门剑术的!” “嗯?” “炎之王吉尔特的闪剑!不是么?” “你疯了”风后吓了一跳:“你不会是想要学那家伙的剑术吧,我先给你说好了,我可不会那门剑术!” “我知道”布兰多的目光落到那炎之圣殿的圣殿骑士身上:“有人会就可以了。”他忍不住低了低头:“不过没问题么?我可以同时学习闪剑么?” “我不是那种老顽固”风后叹了口气:“不过我要事先提醒你,除了我的风后九曜之外,吉尔特的闪剑与艾尔兰塔的山川与大地之鸣一个传承自龙族,一个传承自黄金之民山脉巨人,都是真正的古代剑术。从没有一个人能同时学会这三门剑术。” “放心,我只是想学点皮毛罢了。” “入门才是最难的部分”不过精灵御姐好像忽然想起布兰多学习风后九曜时的场景,忽然住了。:“你不会现在就想学吧?”她有点难以置信地问道。 “我现在就想用!” 布兰多已经没时间解释了,他一剑砍翻挡在自己面前的地狱猎犬。拉着安蒂缇娜靠向那炎之圣殿的圣殿骑士,喊道:“史蒂芬先生!” 那圣殿骑士加入他们的队伍以来没有怎么说话,但在之前夏尔开炎之圣殿的玩笑的时候他也没表示什么,总体来说给布兰多留下的印象还不错。何况对方作为一个克鲁兹人,能在这个时候为埃鲁因而战。虽说有为炎之圣殿弥补过错的成分在里面,但足以让人钦佩了。 何况布兰多知道,对方和他不一样。这位圣殿骑士才算是真正的追求信仰与理想的那种人。 因此他的口气不自觉地客气了许多——哪怕对克鲁兹人并无好感。 那骑士也正处理掉一头地狱猎犬,回头微微一怔看着布兰多。在他印象中对这位年轻的领主也说不上坏印象,至少布兰多骑士的行径就足以让他心生好感了。关键是他之前和伍德一起并没有参加威廉姆斯对公主一党的攻击。否则被布兰多俘虏一次再怎么也会心存芥蒂。 他忍不住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个年轻人,没有说话,但淡蓝色的眼睛里已经表达出足够的明显的意思:什么事? “你也看到了,我们准备杀出一条通往传送门下的路,但现在看来非常困难。加尔洛克先生必须留到最后出售,因此我需要你帮个忙。”布兰多没时间客套,直接开门见山道。 圣殿骑士点了点头,意思是——请说。 这个时候更多的恶魔涌了上来。布兰多不得不与那圣殿骑士一齐且战且退。同时他大声问道,试图压过那些该死的小恶魔的尖叫声:“我记得任何成为炎之圣殿内部圣殿骑士的成员,都会被授以最基础的闪剑剑术是吗?就是那门炎之王吉尔特的剑术。” 圣殿骑士手上一顿,差点受伤。但他后退一步,警惕地盯着布兰多。 “不要误会,我希望你能传我这门剑术。” 安蒂缇娜本来紧紧拉着布兰多的手靠在布兰多身边,听到这话也忍不住‘啊’了一声。她当然知道闪剑那是什么。可布兰多竟然在这个时候向对方提这个要求,还要对对方不要误会。 那一刻连她都忍不住有点古怪地盯着布兰多了,要不是这是她的领主大人,又是在外人面前,她一定第一个问个清楚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那圣殿骑士却仿佛并不惊讶。他一剑刺穿那个扑向他的小恶魔的心脏。同时再退一步,第一次开口用有些平淡的声音答道:“看起来领主大人应该也知道闪剑的秘密了,不过你想用闪剑传送到那传送门边?” 布兰多点了点头。 那骑士这才微微一愣,好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他:“可领主大人,你有没想过闪剑不是那么容易学会的。何况现在也没有那个时间来重新学习一门剑术吧?” 正常来说的确是这样。 布兰多也忍不住想要挠头,如果可以的话,他绝对不会像在正常人面前表现得像是一个神棍。可问题是现在好像由不得他选择了,比起来,成为神棍总还是要强过成为冷冰冰的尸体的。 “没关系史蒂芬先生,这个你知道,我从小剑术天赋就比较出众。要不你把闪剑的要点和我讲一下,就算是满足一下我这个最后的好奇心吧。”布兰多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话简直说得匪夷所思,可偏偏那圣殿骑士还信了。他忽然想起了布兰多的身份,剑圣达鲁斯的孙子——剑圣达鲁斯这个名字可不仅仅是在埃鲁因这个小王国出名,当年作为炎之圣殿联军的元帅,克鲁兹国内大地剑圣的崇拜者也大有人在。 不过那时候是克鲁兹和埃鲁因最后的蜜月期,之后两国关系转冷,最终大地剑圣也莫名隐居。对于常人来说这不过是一段变幻的国家政治,但身为圣殿高层人物他却了解一些内幕。 不过既然是那位大地剑圣的后人,对于闪剑有好奇也是情有可原。同样身为剑士,他很理解这种心情,在他看来,布兰多这个要求的确可以说是最后的要求。 何况他完全不信布兰多什么剑术出众的鬼话,或许大地剑圣的后人拥有一定的剑术天赋这并不奇怪。但要说一下学会闪剑,史蒂芬觉得这个笑话还不如布兰多干脆说他自己就是炎之王更可笑一点。 “所以你同意了?”布兰多看到圣殿骑士犹豫,连忙追问道。 其实事实上史蒂芬并不明白,布兰多甚至并不需要他和他讲什么要点。只需要他说,我同意把闪剑传授给你就行了。 没办法,他也觉得这东西简直是个bg。 圣殿骑士史蒂芬终于点了点头。 “好吧。” 那一瞬间,布兰多就听到了犹如天籁的提示。 (ps:有如天籁的提示:你好,新的一月到了,请投月票,谢谢合作。说好的2更,虽然晚了点,呜呜。明天我会早点更新的)() 第三百六十三幕 安魂曲 XIII “侦测到技能可以取得——” “技能类型,一般类别。剑术分类,法则:龙族、空间。” “闪剑0级基础(龙族/远古):特殊的技艺令你的剑锋可以偏折维度。每一次攻击可以忽略空间上的一定距离(5m)。” “其他加成:(基础:无),(远古特质:无法作为普通技能学习,经验需求增加。)” 在那圣殿骑士和安蒂缇娜眼中,布兰多听完描述之后表现得稍稍楞了一下。但他们看不到的是思维层面上在发生的一切,布兰多的思想在于圣奥索尔的思想飞快地交流着。 “这门剑术比好像风后九曜还复杂一些。” “哦?为什么这么说,我的剑术可是一点也不逊色于吉尔特那小子的。你的回答要是不那么令人满意的话不管现在情况有多么危险,我都会好好教训你的。”风后大人的微笑中充满了危险的意味。 布兰多苦笑,心想你这不已经把答案给出来了么?他看了一眼学习经验后面那个4120的数字,心中清楚地记得当初风后九曜的要求条件是3550,但还是苦笑着答道:“复杂未必是更优秀,相比起来大人你的剑术就精炼许多。” “跟那个公主殿下鬼混了一小会嘴巴倒甜了许多,不过作为弟弟的立场上来看嘴巴更甜一点姐姐我可是会更高兴的。”风后模棱两可地笑道,让人感到当初和她一起冒险的另外三位传奇人物一定也是饱受摧残——炎之王之所以成就拯救世界的伟业。和这位御姐大人的督促一定是脱不了干系的“不过即使你明说我也不会生气,吉尔特的剑术毕竟是龙族的传承。风后九曜在我那个年代毕竟未经时间的锤炼——” 这大概确实也是其中一个原因了,圣奥索尔虽未言明,但也从侧面证明了在某些方面闪剑是要比风后九曜更优秀的。不过如她所说。能够改良一门和龙王赠送于凡人的剑术相提并论的剑术,本身也是一种殊荣了。 但布兰多绝不会轻易相信精灵御姐说什么‘即使是你明说我也不会生气’的鬼话云云,他敢打赌他真敢这么说,对方绝对会要他好看——这是历史证明了的,女人说的话是绝对做不得数的。 “不过以你的天赋学习起来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圣奥索尔似乎还在为布兰多学习她剑术时的进展神速而耿耿于怀。 她从小就被誉为雾精灵一族千年以来最为杰出的天才,以精灵的年龄三十五岁开始学习这门古老的技艺,到成年礼时即已完全融会贯通。到圣者之战中期,更是亲手改良了月曜之剑使之成为一门魔法剑技。之后便以风后九曜之名闻名于世。 但她却不得不沮丧地发现,和布兰多比起来,本来就足以被称之为怪物的自己,好像也就只是一个普通人的水平了。 “或许可以试试。”布兰多答道。 “或许可以试试——”精灵御姐轻轻哼了一声,虽然传承者越优秀她也就越放心,但有时候太过优秀了也会令人嫉妒的。 对于布兰多来说,马维卡尔特之书的经验基本上已经消耗殆尽。不过剩下的零头学个闪剑入门还是没有问题的。思维的交流速度脱离了一般意义上时间的限制,两人的对话不过在一瞬间完成。 他回过神,淡绿色的面板在他视野之中张开,时间好像被放慢了一样,透明的界面背后那些张牙舞爪的恶魔正向他扑来。他顺势一剑封住对方的来路。 视网膜上最后一行提示才刚刚展开:侦测到技能可以取得,是否通过——? “通过!” 布兰多一剑挡开那头小恶魔的爪子,让对方失去重心倒在地上,再转过大地之剑一剑插入对方的背心,紫黑色的血液溅了他一手臂都是。 “开始复制闪剑的资料与相关知识——” “警告,已检测到有同类冲突技能。技能名称:埃鲁因军用剑术, 技能类型,一般类别。剑术分类,法则:黑铁。” “哈!” 这个提示一出现,布兰多差点手一抖直接把大地之剑给丢了出去。闪剑怎么会和埃鲁因军用剑术冲突?军用剑术是基础剑术,只有一种技能会和它冲突,那就是另一门更高级、并涵盖了它的基础剑术。 而众所周知,埃鲁因军用剑术是从克鲁兹人的军用剑术以及风精灵的剑术糅合后创造出来的。那一刻,布兰多忽然想到一个让他有些不敢置信的可能:闪剑是一门基础剑术,而埃鲁因军用剑术中本身就有它的影子。 “等等,闪剑是一门用剑的技巧,而不是招式?” “你不知道?”听他一声怪叫,风后圣奥索尔还有些奇怪:“闪剑本来就是一门剑术技艺,雾精灵的月曜之剑也是,你不会以为它和风后九曜一样是一门特殊技巧吧?” 我靠,布兰多心中顿时叫了一声。他怎么会知道,这东西是古代技能,又不是烂大街的白菜,就算是在另一个世界中他也只是听说啊。有谁会学到古代技能之后随便拿出来炫耀的? “没关系吧?”圣奥索尔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她皱起眉头,忽然意识到自己对布兰多似乎太盲目乐观了一些。基础剑术与特殊剑技不同,像是风后九曜那样的剑术天资卓绝之辈的确是可以在短时间内至少学到一套皮毛的。 但闪剑却不同,基础剑术是一门用剑的技艺,没有几十年的苦练,是很难在上面有所成就的。而想要一上手就能掌握,这本身就是天方夜谭。 但现在的问题是。布兰多似乎没得选择。 “布兰多先生,闪剑毕竟是先王的剑术,炎之圣殿上千年历史中除了炎之王也再没有一个人真正学会它。其实你不必勉强自己的。”史蒂芬看到布兰多面色一变,还以为他会知难而退,忙劝慰道:“还是让加尔洛克大师准备吧。我们做最后的突击,现下这样的情况下,哪怕能关闭一扇传送门也是好的。” 那晓得他话音未落,忽然看到自己面前的布兰多已经向前挥出一剑,作为这整个攻击动作的一部分,他的人和安蒂缇娜一起消失了。 史蒂芬一瞬间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几乎是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只是一瞬间的差距,他就已经错过了最重要的一幕。他只看到布兰多已经手起剑落。好大一颗地狱猎犬的狗头高高飞起。 但那地狱犬之前一刻明明距离他们还有好长一段距离。 这不可能。 史蒂芬自己也会闪剑,虽然只是一点皮毛,作为这门剑术的一部分,他可以让自己的剑刃在极短的距离上越过空间的限制。事实上大部分圣殿骑士都会这一招,但只将它往往用在一剑的最后一段行程上。 这样在旁人看来,就好像是炎之圣殿圣殿骑士的攻击比同等级的其他人相比要快上那么一两筹的。 但与布兰多表现出的水平相比,他只觉得自己简直可以一头去撞死。 他再三确认自己不过只是在十几秒钟前简单地和对方说了那么两句——十几秒钟——如果可以的话。史蒂芬真想给自己一巴掌告诉自己这一切只是在做梦。 但有人比他更惊讶。 “布兰多,你在干什么!”风后少有地不顾矜持地尖叫道。 “试剑啊。” 布兰多理所当然地答道,他抬起头。之前那一剑他前进了五米,距离那传送门大约还有三百米——远远望去另一头汇聚的小恶魔简直像是一群蚂蚁。 的确如此,无论是基础剑术也好。还是特殊剑术也好,对于普通人来说差别很大。但对他来说却没什么意义,无法是费经验多少而已。 布兰多试了一下,之前那一剑耗费的体力并不多,但却耗费了一部分法力。看起来远古剑术都是一样,都需要一定的法力来作为支撑,不过闪剑需要的法力比风后九曜可少多了。真要比较的话,大约只有十分之一不到。 毕竟后者是一门货真价实的魔法剑术。 但要说基础剑术和特殊剑术对他来说究竟有没有区别,其实还是有的。这个区别不仅是他意识到了,风后圣奥索尔也一样在第一时间意识到了:“刚才最后那一瞬间你留下的残影是怎么回事?”风后有些激动地问道:“那可不是错觉。” 但这一刻布兰多心中其实也是激动万分,因为之前那一剑应证了他一开始就有的猜测。众所周知,琥珀之剑中基础剑术是可以给特殊剑技相互提供加成的。 那么作为基础剑术的闪剑,能否给风后九曜提供加成呢? 他马上就有了答案。 他紧抱着安蒂缇娜,同时拔剑向前。身形一再消失并重新出现,每一次消失之后就会向前一段距离,二十米,五十米,一百米。每一次闪现,战场上必然会多出一个布兰多的影子向四周的敌人发起进攻。 两门历史上曾闪耀一时的剑术,在这一刻终究完美的融为一体。 “等我好消息!”布兰多在战场中央怒吼一声。整个人拔地而起,如同一道连续的残影迅速越过集群的小恶魔。 整个战场之上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年轻的领主忽然开始加速,来自乔根底冈的魔物很快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阻拦对方,相反,它们的攻击每每落空,落在对方的一道残影之上。 但问题是那并不是真正的残影。 小恶魔们目瞪口呆地看到战场上那些残影每一个都开始做相同的动作,他们举起剑,然后用尽全力向前一劈。 穿刺打击。 巨大的剑压瞬间穿透超过三十米的范围,排空了一切障碍物,无论是小恶魔还是地狱犬也好,恐怖的风暴瞬间将它们扯的粉碎。 布兰多所过之处,如同暴风过境,已经是一片狼藉。 好像转眼之间,一条通路就已经被打开了。 () 第三百六十四幕 安魂曲 XIV 布兰多明白自己的目标是利用闪剑的特效产生位移效果,而不是杀敌。因此他目的性非常强烈地每每瞄准那些没有什么战斗力的对手出手,在二三十米外锁定恶魔大军之中的小恶魔,一剑闪现将之枭首,同时用风后九曜留下一个幻影施展穿刺打击。 恶魔们很快就乱了起来。 它们并不是每一只都是那些低劣缺乏智力的小恶魔,高阶恶魔们判断了布兰多的前进路线——甚至不需要判断用膝盖去考虑问题它们也能意识到那个该死的人类是直奔传送门而去的。 绝不能叫他如愿以偿。后面的长角恶魔首先发出了尖叫声,用刺耳的深渊语言招呼它们的同伴们阻止布兰多。 可惜作用有限得很,用地狱领主洛莫卡的话来说,那些劣魔和小恶魔比一坨狗屎还要不如。这句话粗俗不堪,却相当贴切,它们可以被自己人的命令搞得晕头转向,拿一个会传送的剑士毫无办法。 倒是恶魔一掉头,兰托尼兰的骑士们感到压力徒然一松。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这时才有时间去看战场上发生了什么,骑士很快就看到了布兰多的壮举,忍不住要抽空齐齐发出一声欢呼来。 巴巴莎对布兰多的表现毫不意外,不过也难免骄傲不已。不是为了黑暗之龙而骄傲,而是为她自己的眼光,虽然冬之国能力强大的女巫多的是,十二支纯血那一支都和她没什么关系。但谁又能有她这样的眼光呢? 老巫婆压根没有考虑过黑暗之龙会失败,一群跛足的羊蹄子恶魔而已。她尖笑着像一头小恶魔一抓,就把那家伙变得又聋又瞎——骑士们乘机将它钉在地上。人类大抵是不会和恶魔讲什么骑士精神的。 不过巴巴莎并没有料到布兰多这会儿并不好过。 虽然传送门已经近在眼前,但与之相对应的是他感到自己的体力与法力也在飞快地下降,同时使用穿刺打击、风后九曜与闪剑对于身体是个巨大的负担,向前跃进了大约三分之二距离之后,布兰多察觉到肌肉与动作一起渐渐变得僵硬。精神力也出现了不稳的波动。 他不得不摇了摇头试图将这种昏昏沉沉的感觉甩出去。 第十次闪现在恶魔大军之上的半空中,布兰多将手中大地之剑顺势向下斩去,下面那可怜虫手上还抓着一根血淋淋的人类的小腿。苍白的皮肤上布满了撕咬的痕迹,把布兰多看得一阵恶心。 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闪念,大地之剑已经一剑斩向对方的肩膀。厚重的剑刃斩入紫红色的粗糙皮肤与肌肉之中。咔一下卡在脊柱上,将那可怜虫直接压向地面生生折成两段,甚至骨头都直接崩裂了从皮肤下面刺出来将之变成一团模糊的血肉。 这一幕看起来‘壮观”但却让布兰多心中一紧。这一剑理论上来说应该削断对方的肌肉与骨骼,一剑枭首,干净利落,就像之前一样。出现这样的事情并不是偶然,也不是这些小恶魔变强了,而是他的体力已经开始衰减了。 “安蒂缇娜,受伤了?”他喘了口气道。 “没”安蒂缇娜被布兰多一只手抱住。心中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紧张,她其实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不是没幻想过这样的场景,但绝不是现在这样身处恶魔大军之中,贵族小姐根本空不出一丝时间来遐想,甚至不敢看外面的情形。 因为她生怕看到布兰多失手的场景。因此吓得紧紧地闭着眼睛。大约是抱着‘要死就死在一起好了,不,至少死在那个人前面就安心了’这样的鸵鸟心态紧紧地缩在布兰多怀里。 布兰多问到她时,她脑子里一片混乱地摇了摇头。 那就好。布兰多也松了一口气,想象之中在千军万马之中一往无前、势不能敌一定是豪爽无比,但真正事到临头他才发现压根不是那么一回事。举目皆敌一点也没想象之中的快感。只有一片冷汗淋漓的紧张。 他的手心早就已经湿透了,死亡迫近的压力就像是一片逼近的密布刀剑荆棘的丛林,只要稍有差池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死亡之后会是什么?布兰多在另一个世界还有少年情怀的时候曾经考虑过这样的问题,但凡人大多只能得出一无所获的结论。 只有等到死神的气息真正迫近的一刻,他才真正感到那种来自另一个世界刺骨的冰冷。生命本身讨论死亡这个议题毫无意义,因为在它之后就只剩一片虚无。 布兰多深知不敢确定他在临死之前那一刻是否来得及后悔。 但他至少还想活下去。 求生的欲望让他的感觉千百倍的敏锐起来,他一剑甩飞那烂肉一样的尸体,周围扑上来的恶魔的攻击路线在他眼中都变得有迹可循起来。布兰多抬起头,目光越过数十米之外的另外一头,在那边他找到了一个正在后退的家伙。 就是你了。 “布兰多,小心。”安蒂缇娜闭上眼睛,完全无法判断四周的情形。因此开口的自然是风后圣奥索尔。风后提醒道:“注意那边的恶魔术士!” 布兰多回过头,他也看到了,那些恶魔术士正站在传送门边向他施法。 说实在话,他不是一个巫师,对于法师的世界一知半解。但好在他至少是一个玩家,有一句笑话:如果玩家代表一个世界,那么巫师至少也是半个世界。作为半个世界的敌人的布兰多并不是能分辨出每一个法术的手势与咒语,但求生的欲望仿佛让他的记忆在这一刻锐化了。 次元锚。 布兰多感到自己背后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就像一只将身体弓起来的猫一样。他的眼睛那一刻亮得可怕。 布兰多没时间去探讨闪剑扭曲维度的能力究竟能不能躲开次元锚封锁一切空间转移效果的判定。他不是考据狂人,而且现实也不允许他有第二次机会。他直接开启了冲锋技能,没有一丝犹豫,就在那几个闪烁着白光的圆环法阵出现在他头顶上时,他已踩着几头小恶魔从魔物大军之中拔地而起。 如同一条漂亮的转折的线,刺穿了一切法术效果。 恶魔术士的企图完全落空。 有幸看到这一幕的女巫眼中亮的怕人,除了黑暗之龙重生。还有哪个二十岁的年轻人拥有这样可怕的战斗经验?这不是剑士与剑士的对决,而是以剑术破解法术的完美例证。 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经验。 不要说女巫们,就连趋奇者加尔洛克也忍不住眼中放出异彩。至少布兰多的举动已经证明了他完全了解对方的法术和企图。即使是这位来自于西法赫的的巫师大导师甚至也无从判断他是怎么做到的—— 拆解咒语正是加尔洛克的专长,他为此费了大半生的时间也不敢说通晓每一个咒语。而要做到从隐秘的施法手势之中找到背后隐藏的法术,那更是一门无比艰深专业的知识。 加尔洛克那一刻甚至生出一种错觉——或许这个年轻人成为巫师比成为剑士更有前途。他浑然忘了即使是以剑术的水平来说。布兰多也是天才一级的。 布兰多以冲锋穿透了次元锚的笼罩范围之后,再一次再半空中施展了闪剑。闪剑这个时候已经完全吸收了埃鲁因军用剑术的经验,升到了四级。 闪剑4+1级入门(龙族/远古):特殊的技艺令你的剑锋可以偏折维度。每一次攻击可以忽略空间上的一定距离(60m)。 到这个程度,已经是一般的圣殿骑士可望而不可及的境界。史蒂芬好像这一刻才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什么——如果再这之前有人告诉他一个人可以在稍稍了解一门剑术的诀窍之后立刻登堂入室。那么他一定以为那个人是个疯子,要不就是把他当作傻子。 但他现在觉得自己倒不如真就是一个傻子。 他甚至就呆在了那里,要不是他面前的那些小恶魔傻了吧唧的听从长角恶魔的命令转头去围攻布兰多的话,估计这会儿他就被一拥而上乱刀剁成肉泥了。好在后面一个骑士看出了这位大人的不对劲来,一把将他扯了回去,才免了炎之圣殿今天在这里又损失一位高阶成员的惨剧。 “这不可能!” 史蒂芬好像这才反应过来,大喊道:“玛莎在上。炎之刃的碎片一定在他身上。原来如此!选中的人是他!” 这位可怜的骑士好像忽然醒悟过来一样,胡言乱语地嚷嚷道。 布兰多在半空中转过身后,已经锁定了下一个目标,他举起手中的大地之剑,剑刃白光闪现。“等等。”但风后叫住他:“布兰多,你现在一剑能闪现六十米左右,要到门边至少还需要施展两次,你考虑好了?” 布兰多一惊。 他其实一直盯着状态界面,法力与体力都已经见底,但要施展两次闪剑还是能勉强做到。但风后的后一句话让他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既然我能判断你的闪现距离。那么它们一样也能做到。” 他其实一瞬间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如果他被对方再用次元锚锁定,他还可以用风后九曜脱身,但那之后呢?他还有余力再施展一次闪剑么? 状态上写得明明白白,布兰多不可能凭空变出体力与法力,除非他能喘一口气。但在这战场之上哪来的机会? 还好,他还没出手。 布兰多不由得庆幸,还好有风后和自己在一起,不愧是来自于圣者之战中的贤者,只是一瞬间就考虑到了各个方面。 此时此刻他的冲锋技能就已经达到了的最高点。布兰多感到自己的身体开始下落。但他要找出解决的办法其实很简单,他用最快的速度调出技能栏,将马维卡尔特剩下的经验全部丢了进去。 闪剑一瞬间再次升级。 闪剑5+1级入门(龙族/远古):特殊的技艺令你的剑锋可以偏折维度。每一次攻击可以忽略空间上的一定距离(100m)。 闪剑在达到5级之后名字立刻变得灰暗下去。这就和他当初的白鸦剑术一样,布兰多知道这是因为本来圣殿公开的闪剑剑术就是残缺不全的缘故,因此他并未多想,直接就向前一剑。 一剑,就直接出现在了那巨大的传送门旁边。 传送门附近没有小恶魔的身影,只有三头身材高大的长角恶魔。布兰多忽然闪现在中间一头长角恶魔上空,一剑向其斩下。 但那长角恶魔仿佛早有预感,它长得像是豺狼一样的硕大的头颅忽然一抬,向虚空中举起手。当一声犹如金铁交击的锐响,布兰多感到自己压根就是砍中了一根钢管。 不过他不敢稍有停留,立刻借势向后一滚。稳稳地落在三头长角恶魔不远处。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 站在炎之圣殿巨大的的传送门边,他和那几头恶魔简直渺小得像是蚂蚁。在更远一些的时候还没有这样的感觉,但如此迫近之后,火焰之扉那种巨大的压迫感立刻扑面而来。 更让人感到窒息的是,火焰之扉后面那正在逐渐变得越来越真实的硫磺之河。 布兰多忍不住啐了一口,刚才那一下震荡已经撞得他牙龈出了血。不过他擦了擦嘴角,马上放开贵族小姐说道:“安蒂缇娜,没问题吧?” “嗯。” “我想办法帮你引开它们,你需要多少时间?” “我我不知道,我尽量。”安蒂缇娜皱着眉头盯着那巨大的传送门,这本身就是一个半魔导机构。但却不是完全的魔导装置,最好的办法是找一个巫师来和她一起工作,但眼下显然没这个条件。 “给你五分钟。” 布兰多回头看了一眼,小恶魔们正在掉头。虽然那些笨蛋自己乱作一团,但几分钟时间已经足够它们掉头了。兰托尼兰的骑士们显然还不足以阻止这支大军。 安蒂缇娜面色苍白地点了点头。 (ps:连续几天枯竭期,今天感觉总算脱离了。哎,好难,求月票。)() 第三百六十五幕 安魂曲 XV 布兰多举起了剑—— 长角恶魔是硫磺之河中少数拥有极高智慧的高阶肉搏系恶魔,它们长的有点像是光溜溜的豺狼人,不过体型远远比后者更巨大。没人知道长角恶魔的具体来历,最早的长角恶魔出现于硫磺之河下层的血火地,据说是从那里经历上百次战斗的小恶魔之中晋升成为现在的样子。 长角恶魔的某些特征的确留着小恶魔的影子,无论是那如出一辙的紫红色皮肤还是尖牙利爪。事实上它本身看起来正像是放大了数倍的小恶魔,除了肉翼已经退化以及为了保持平衡尾巴变得又粗又之外。 更关键的是,每一头长角恶魔被证实都拥有丰富的战斗经验,几乎没有幼生状态的长角恶魔,炎之圣殿在之前和这之后发现的每一头长角恶魔至少是成年的个体,而成年的长角恶魔具有差不多相当于要素开化的实力。 也就是说,布兰多不得不同时对付三头开化要素的怪兽。他还没有考虑的时间,三头长角恶魔已经大踏步冲了上来。 布兰多从次元洞中扯出布匿之王的万物遮蔽斗篷,递给一旁的安蒂缇娜。万物遮蔽斗篷每天只有大约四分钟的持续时间,这个时候交给安蒂缇娜让她安心无虑地尽快找出传送门的节点最为适合不过。 安蒂缇娜接过斗篷,她咬着嘴唇看了布兰多一眼。由于早已了解过斗篷的使用方法,她不需要布兰多再赘述什么。稍稍一停顿已经向后一盖将自己整个儿盖起来,下一刻就凭空消失在了众人眼中。 传送门边于是就只剩下布兰多一个人。 “安蒂缇娜,快一些!”布兰多向空气大喊道。 他不知道安蒂缇娜有没有听到。但愿听到了吧。在万物遮蔽的状态之下安蒂缇娜就像是彻底消失了,这让布兰多感到心中没底,不过已经到了这个个时候他只能选择相信那个来自布拉格斯的贵族少女。 凭空飞来的一记爪击打断了他的话——三头长角恶魔已经到了他近前。确切的说,最先到来的是它们毫不留情的攻击——三头长角恶魔中至少有一头是与火焰相关的要素,因为布兰多已经看到它雪白的爪子从空气中拖出三条长长得焰痕。 这可是要素的力量。 布兰多眼中甚至映出这一爪之后延伸的金色法则之线,热浪扑面而来。但他不敢硬接,身体向后一样,灼热的气流擦着他额头扫过去,额前褐色的发丝立刻干枯发卷。 一爪之后。 是尾巴。 布兰多果然下意识地去捕捉长角恶魔尾巴的动向,看到它们一侧身。一记鞭尾已经扫了过来。他早有准备地向前一个侧滚从对方尾巴下方滚过,同时起身时无比流畅地给了长角恶魔背后一剑。 不过可惜的是这一剑只在长角恶魔身上留下了一条浅浅的伤口而已。 防御很高,攻击很高,不过动作略慢,和布兰多记忆中一模一样。当然动作慢也是相对而言,对于普通人来是一样无法看清的范畴。 两轮攻击一齐落空。三头长角恶魔也吃了一惊,它们虽然从未与人类交过手。但布兰多的反应显然已经超出了一般的快的概念。以它们的智力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就好像明明是第一次交手的敌人,但却好像是面对一个熟悉的老对手一样。 长角恶魔转过身来。 布兰多已经顺势一滚站在了另一侧它们近战攻击范围之外,然后马上展开了一次进攻。他同时看了一眼传送门的方向,也不知道安蒂缇娜到了什么地方。不过他绝不敢放这几头恶魔离开。 万物遮蔽斗篷毕竟只是遮蔽,并不是真正不处于主物质位面了。他必须得想办法吸引住这几头怪物的注意力,那不是一个轻松的工作,但布兰多还是马上找到了办法。 他盯准了左边的一头长角恶魔出手,从侧面冲了上去。这样一来另外两头恶魔想要绕过来包围住他至少有一个时间差,他握紧了手中的大地之剑向那头恶魔的犄角斩去——这正是长角恶魔力量的源泉。 长角恶魔赶忙一偏脑袋躲开布兰多这一剑,同时伸出手去招架。但布兰多发出一声怒吼,手中的大地之剑形同一道黑光,剑刃一下子从长角恶魔手臂跟前消失了,下一刻正中长角恶魔的肩膀。 砰一声巨响,那头恶魔直接被打飞出去与自己的同伴撞在一起。 但布兰多马上看到它爬了起来,肩头上有一条深可见骨的口子,不过除此之外,似乎没有什么大碍。恶魔有三个心脏,四个肺叶,身体机能与人类不在同一个层面之上,这样的伤口在人类身上至少也是重伤,但对它来说连轻伤都算不上。 布兰多皱了皱眉头,赶忙后退。因为这时剩下那头恶魔已经一爪子扫了过来,他在最后关头仰头避开,但脸颊上还是不可避免被利刃带起的风压切出一条口子,火辣辣的生痛。 他轻轻一擦,脸上全是血。 血腥味道似乎弥漫开来,让三头长角恶魔都有些躁动。布兰多抿了抿嘴唇,事实上他知道鲜血的味道会让恶魔兴奋地不可抑制,即使是长角恶魔这样的高阶恶魔也一样无法避免。 狂躁状态下的恶魔比一般情况下更难对付,但至少保证了它们的思考方式不会重新为理智所主宰,回头去找安蒂缇娜的麻烦。 布兰多一边后退一边小心地计算着形势。现在一切都还在掌握之中,不过还是有不稳定的因素,他咬了咬牙决定再给对方点一把火,彻底永绝后患。 “褪了皮的大蜥蜴。就这点本事么?”他用轻蔑的口气嘲讽道。 这句话事实上是地下世界黑暗精灵常常用来奚落长角恶魔的台词,自从失去了灰烬之尖后,黑暗精灵与恶魔长久以来就是不可化解的死敌。它们之间的对话自然也不会友善到哪里去。 如果要排长角恶魔十句最痛恨的嘲讽,那么它们一定最为憎恶谁骂它们为褪了皮的大蜥蜴。虽然它们看起来确实有点像是黑暗精灵的某种食物。 布兰多这句话一出,三头长角恶魔顿时发出一声恶毒的咒骂。其实它们本来就是想先干掉布兰多。现在更是不死不休了。 三头恶魔一冲上来,布兰多自然不会傻兮兮的上去迎战。而是借助传送门附近的地形后退,事实上长角恶魔的速度比他还快一些,但可惜有时候并不是速度快就一定能追得上的。 尤其是对连它们转向时习惯于从哪个方向出手拦截都一清二楚的布兰多。如果是在琥珀之剑中,他这一刻所展示出的高超的‘风筝技术’一定足以引得大多数人瞩目。当然,那得失早在游戏第四次更新之前。 因为在那之后玩家早就把恶魔吃透了,而像是长角恶魔这种高级步兵,实在是一点难度也没有。布兰多后来甚至看过十多级风筝长角恶魔的视频。那也不知道是那个大神的小号,事实上他现在做到的一切正是无数玩家的智慧结晶。 不过现实与游戏毕竟还是稍有不同,这些不同之处每一个表现在布兰多身上就是一道血淋淋的伤口。若不是他反应及时,估计已经被对方撕碎好几次了。 说实在话,不要说命运卡牌,若是有狂热、风后九曜或者闪剑之中任中一个,他有自信单挑其中一头长角恶魔不费吹灰之力。即使是面对三头也不落下风。 但可惜。现在他什么也没有,甚至体力很快也进入了疲乏状态。好在还有不屈天赋,不然光是疲乏状态带来的负面效应就足以让他立刻饮恨。 布兰多开始围着传送门绕了三圈,左手臂上被爪了一爪子,背后挨了一下。整个人全身是血。不过他也试着还了几次手,可惜长角恶魔皮实在是太厚了,他按照游戏中的方法估算,最多打掉了对方三分之一血不到。 何况恶魔的自我恢复力极强,这会儿说不定又恢复了不少。 此消彼长,不过区区一分钟之后,布兰多就开始感到压力倍增起来。安蒂缇娜那边还没消息,另一边尼古拉斯似乎一时半会也靠不过来。他估算了一下自己起码也得再坚持一分钟。 但这一分钟就足以要了老命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 布兰多忽然回过头,向传送门边一站。后面扑上来的长角恶魔赶忙一停,高智力也有这个坏处,它们至少知道哪些东西是打不得,虽然说传送门这个东西不是那么容易搞坏的,但谁能够保证呢? 如果是头智力低下的地狱猎犬或者就一头扑上来了,直接把布兰多撞到传送门上。但可惜长角恶魔们没这个勇气。 若不是在这传送门边上,布兰多估计早就被分尸好几十次了。 他向后一停,下意识地在怀里一摸,想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东西来救一急。但这一摸,只让他摸到了一把匕首。 他微微怔了一下才想起这东西还是他练习炼金术时练手的作品。说实在话,在这样的战场上实在排不上什么用场。 不过布兰多还是顺手将它摸出来向那恶魔一丢。 那长角恶魔忽然看到布兰多出手忍不住吓了一跳,赶忙向旁边一躲,但随即才看清不过是一把普通的匕首。它忍不住气得尖叫起来,而另一边布兰多哈哈大笑,没想到这神来之笔竟意外地帮了他一个小忙。 恶魔们又一次扑了上来。 布兰多再退,向后一滚。又是一把匕首向长角恶魔丢过去,这一次恶魔说什么也不上当了,用手一挡,直接吧匕首打飞了出去,连皮都没破。 布兰多马上丢出第三把匕首。 这样的匕首他练手时做了不少,当然后面的作品用料都比较普通,甚至比第一把的威力还远远不足。这样一来他丢的匕首对恶魔们毫无威胁,纯粹成了一种赤裸裸的嘲讽。 只片刻长角恶魔就被气得差点发疯,它们距离布兰多不过咫尺。两头长角恶魔甚至已经绕向一边准备截住布兰多的退路,而剩下那头已经怒吼一声扑了过去。 布兰多再一次丢出匕首。 那匕首正中那恶魔的胸膛。 它甚至看也没看一眼就准备将那东西撞开,说实在话这东西对它来说就跟小孩子抓一把沙丢他的感觉差不多。只要不丢中眼睛,丢到任何地方都毫无价值。 但这一次它才刚刚碰上那把匕首,就感到了不对。 首先触感就微微有些不同—— 它下意识地低下头,惊讶地看到布兰多丢出的根本不是一把匕首,而是某种畸形的锥状物。长角恶魔虽然拥有极高的智慧,但一时也没想通这是什么东西。 不过它事实上也不需要想通了。 因为下一刻,一股恐怖的剧痛就已经从它胸口传来。长角恶魔看到魔力在自己身上土崩瓦解,庞大的身躯像是崩溃了一样碎裂开来,黑暗魔力汹涌而出直接形成一个黑洞洞的空间,一瞬间就尖啸着将它彻底扯了回去。 扯回了硫磺之河的地下。 一时间大雨之中只留下那头恶魔最后的惨叫声。 甚至连布兰多都吓了一跳,他丢的自然是那恐怖的弑神破魔锥。不过他也没想到对于恶魔这种投影于主物质位面的存在来说,这东西竟然不只是直接瓦解它的力量,甚至否定了它存在的本身。 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布兰多目瞪口呆地抬起头来,心中第一次明白了这东西为什么会被当时的玩家叫做核武器。 拿着这东西的家伙的确是有作为恐怖份子的潜质。 不过还有两头,布兰多下意识地想要从地上爬起来。但全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一样的痛。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对方还会不会给自己机会。想必是不会的,长角恶魔又不是傻子继续求月票,打滚跪求各位大人各种砸票票,随便砸!想怎么砸都可以!)()rq 第三百六十六幕 安魂曲 XVI 大雨如注,黑洞将扑向布兰多的长角恶魔拖回硫磺之河中后化为一条线彻底关闭。剩下两头长角恶魔挣扎从地上爬起来,布兰多也从泥水之中站起来。这个时候忽然传来安蒂缇娜的喊声:“领主大人,第一个节点在传送门的正上方,另外两个都在基座上!”贵族小姐有些激动。 布兰多心下一定,安蒂缇娜的速度大大出乎他的预料——比预想中更快。他马上通过心灵联系对夏尔下达命令:“夏尔,传送门与空间法则的联接点分别在传送门的正上方与两边的基座上!” “我知道了。” 夏尔回过头,又将这道命令向一旁的趋奇者‘加尔洛克’转述。兰托尼兰的骑士们立刻将他们围起来,一老一少两位巫师同时举起手,两束青色的光柱穿透雨幕,越过整个战场击中传送门。 那像是两柄耀眼的长枪,长枪命中的地方传送门的光圈中立刻放射出最为耀眼的光芒,那光芒就像是水纹一样一圈圈荡漾开,金红色的传送门一阵颤动,光芒立刻黯淡下来。 还差一下。 两头长角恶魔吓了一跳,如果传送门被这些人类击毁了哪怕一座,后续的大军抵达这座港口就不知道要拖延多少时间。它们完全可以想象自己因为失职而被领主大人抽出灵魂永世折磨的样子。 恶魔们以制造痛苦为乐,但这种痛苦降临到自己身上就没那么美妙了。长角恶魔彻底清醒过来,仿佛布兰多身上的血腥味也没那么吸引它们了,它们立刻掉头向兰托尼兰的骑士们扑去。 战场上三四百米对这些要素开化的怪物来说不过是眨眼一瞬的距离,又没有无法计数的小恶魔与地狱犬在前面阻拦它们。如果它们想的话,肯定能在夏尔与加尔洛克放出下一个法术之前出手阻拦。 但布兰多怎能让它们如愿,他在这里颤抖了半天不就为了争取时间么。 他马上开启了冲锋,如同脱弦利箭射向其中一头长角恶魔。布兰多瞄准了那家伙的后背,一剑直劈,那恶魔不敢硬接。不得不转过身来一爪子将布兰多手中的剑刃扫开。 但这一停,它就彻底陷入了布兰多的纠缠之中。 布兰多长剑被打得偏向一边,向前一步,顺势用剑柄给了那恶魔狠狠一击打在它小腹上。长角恶魔闷哼一声后退一步,布兰多步步紧逼,反手收回剑刃又一剑横横切向对方的小腹。 长角恶魔不闪不避,任由剑刃切入自己小腹皮开肉卷,但仿佛没有痛感似的反手一爪向布兰多抓下去。它这一爪直直瞄向布兰多背心心脏部位。在它看来如果对方不退,就是一个身死的下场,而它最多不过是个重伤罢了。 不过它觉得布兰多大概不会那么傻子,和这个人类交手十几回合,布兰多给他留下的印象是虽然弱小但很狡猾。而且更让它殚忌的是对方的秘密武器,那件可以将可以将它们放逐回硫磺之河的东西,恶魔虽然不会死亡,但被放逐之后也不是完全没有损失,它们会陷入一段很长时间的虚弱期。这个时候一旦被其他恶魔发现肯定会被吞噬。 所以对于恶魔来说,受伤与被驱逐其实也与消亡无异。 它并不想和布兰多硬拼,只希望将对方逼退。但这头长角恶魔做梦也没想到布兰多竟然一步也不后退。硬生生扛住了它这一击。 它清晰地感到自己的爪子刺入对方身体那种感觉,利爪分开生物的血肉之躯,这本来对于恶魔来说是一种美妙的感受。但长角恶魔这一刻却只感到担惊受怕。 因为布兰多显然是主动顶上来的,而且避开了心脏的位置,让它这一爪只刺穿了对方的肺叶而已。以它的智商来说,绝对不会认为布兰多是不小心撞倒了自己的枪口上。 对方显然是有预谋的。 事实上也是如此,只不过这报偿来得比它预料中更快。它感到自己这一爪至少也让这人类受了重伤,下一刻一团金色的火焰就从布兰多身上爆裂出来。 在漫天雨幕之中,那是些火焰看起来更像是喷溅的血液。 阳炎之血。 这个圣堂骑士的反伤技能立刻让长角恶魔见识到了厉害。金色的血液溅了它一脸,瞬间熊熊燃烧起来。甚至它收回来的爪子上也镀了一层金火,这火焰显然不只是为了好看那么简单,剧烈的钻心的痛苦马上让这头恶魔惨叫起来。 布兰多同样是感到穿刺一样的剧痛。不过他咬紧牙关向前一步,乘那长角恶魔抱着脸惨叫的时机。像是一头猛兽一样扑上去,举起大地之剑一剑刺入对方的咽喉。 恶魔的惨叫顿时嘎然而止。 然后布兰多身前又出现了另一个黑洞,这个黑洞同样将恶魔的尸体拖了回去,然后变成一条线彻底关闭。 布兰多这才浑身脱力一样跪倒在地上,好像痛感这下才回到他身上似的。雨水冲刷着他皮开肉绽的伤口,痛得他倒抽冷气。那边安蒂缇娜这才匆匆忙忙跑到他身边,赶忙将巨人之王的斗篷给他披上。 “领主大人!” “干得好,安蒂缇娜。”布兰多嘴角抽筋地答道,不过即使如此他还是不忘顺手一捞,想要把掉到雨水中之前那头长角恶魔留下的一件遗物给拿起来。 那是一件银色的圆筒状物体,布兰多一时也没认出那是什么东西。不过这毕竟是恶魔的遗物,如果待会让那炎之圣殿的圣殿骑士看到他就没那么好收为己有了。 毕竟带着恶魔物品怎么说都是一个不好的名声,布兰多不希望这个细节引起别人的注意,说实在话他身上的帽子已经不少了。甚至之前伍德还专门问过他关于天国武装的事情,说实在话风精蜘蛛压根就不是什么天国武装,但圣剑术本身一样令人感到暧昧。 但没想到他一抓之下竟然扯动了伤口,差点没惨叫一声,那东西也没拿到。反倒让安蒂缇娜一下拿了起来“这种事情就让我帮你好了,你好歹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啊。”幕僚小姐有些生气地说道。 布兰多看了她一眼,忽然意识到什么。心中微微一动。 而另一边,唯一幸存的长角恶魔也不见得运气有多好。事实上它才刚刚冲出两步,忽然一道火焰已经卷到了他面前。 它自己的要素就是火焰,但它一看这扑面而来的金色火焰就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 一个是要素开化的法则之火,一个是真理之侧的金色之焰,这里面的差距实在不要太大。那火焰分开无数小恶魔,将它们彻底吞噬,一下就来到它面前。它顿时就想要掉头就跑,可已经晚了一步。 火焰中伸出一柄长剑,直刺向它的咽喉。长角恶魔拼了命调动自己身边的法则之线想要阻止,但要素阶以上的交锋中要素克制最厉害的其实是同样属性不同层次的要素。 恶魔们的火焰要素一般都是岩浆,而尼古拉斯的要素恰好很不幸地是与炎之王吉尔特几乎近似的元素之火,两道火焰一相接触,长角恶魔的爪子顿时被烧为灰烬。 然后金色的长剑一瞬间再它的咽喉上烧出一个窟窿来。 第三个黑洞在大雨中出现。 这个时候夏尔与加尔洛克已经准备就绪下一个法术,又是一道光柱刺破长夜。这一次光柱正好击中那个本就黯淡无光的传送门的正上方,一个刺眼的金色光环瞬间再传送门上炸开。 方圆数量内几乎所有生物都目睹了这一幕。 靠近海岸一代的丘陵中。那些躲在林间灌木丛中的动物惊恐地瞪大眼睛盯着天空中那个金色的光环。它好像刹那之间扩散开来,扫过半个天空,然后又消弭于无形。 不仅仅是安培瑟尔一带。 甚至布诺安卫城附近正在激战的战场之上。也有人注意到了这次爆炸。那点亮半个天空的金色光芒很难逃过人的观察。 战场上的士兵们只是稍稍一愣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因为每个人都知道他们这一次的战斗是为了什么。即使是在如此激烈的交战中,一时间欢呼声也不由得响彻云霄。 美杜莎女士莱丝梅卡和她身边的牛头人领主斯塔克同时转头向安培瑟尔北方。 爆炸产生光芒映衬得他们的脸色一片雪白。而在他们身后,混乱之王梅西卡三个巨大的脑袋上同时露出不满的神色来,最左边那个像是山羊头一样的脑袋用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雨水中带着一丝血的腥臭。 “空间在剧烈地震荡。” “北边的传送门已经少了一座。” “人类正在我们后方偷袭我们,瓦拉伯他就是这么对待主君的信任的?”三个脑袋同时开口道。 长得像是蜥蜴的脑袋比较沉稳,山羊脑袋看起来十分精明,只有人类的脑袋一脸暴虐之色。混乱之王梅西卡是地狱中有名的领主,不过他最大的敌人是黑暗精灵。比起来狡诈之王瓦拉伯对人类的研究更多,那些被派遣来和人类的术士打交道的恶魔,几乎全部是属于他的。 不过恶魔中很少有喜欢那个像是巫师一样软弱的领主大人的,传说他生前就是一个人类。不像是梅西卡,梅西卡在数万年前就是在硫磺之河中诞生的。身体中流淌着混乱的血液。 美杜莎女士莱丝梅卡不敢接话。 梅西卡也没心思听他们答话,事实上这庞然大物忽然动了动,整个身体就变得半透明起来。下一刻,就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他过去了”莱丝梅卡如释重负。 “我们要不要也去看看?”牛头人领主仍是一副惊惧之色。 莱丝梅卡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蠢货,我们的任务是这里。” (。 第三百六十七幕 安魂曲 XVII 长角恶魔一死,失去了约束的小恶魔们在焰发的剑圣尼古拉斯面前顿时一哄而散。这不出布兰多预料之外,来自硫磺之河地下的恶魔们本来就不是合格的军队,它们混乱自私,嗜血残忍,未必愿意为了整体的利益而上阵厮杀,比起来尤其是小恶魔们更宁愿去屠杀那些手无寸铁的平民。 这个时候兰托尼兰的骑士们终于杀出一条血路与布兰多汇合,骑士们伤亡惨重,几乎人人带伤,减员了一半还多,在这种状态下人还未崩溃,纯粹是布兰多有如神助的进攻给所有人注入了一剂强有力的信心。 不过伤亡是早在预料之中的事情,真正让人振奋的是那座化为无数星火飘散在大雨中的火焰之扉——没有人敢相信,他们竟然做到了。 事实上是布兰多居然做到了。 尼古拉斯上前一步将布兰多从地上拉了起来,这个时候布兰多身上的伤势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在圣水的帮助之下——不过圣水无助于失血之后的虚弱,他扶着安蒂缇娜看了一眼所有人,看见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信任。 “加尔洛克大师,现在把我们传送到靠近海边那座传送门附近。”布兰多道。 趋奇者加尔洛克看了他一眼,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临危不惧的魄力,他见过许多没上过战场的贵族后代夸夸其谈,但一旦上了战场就吓得六神无主的例子。那些战斗比起今天的场面来说又差得远了。 他点了点头,拿起法杖就开始吟诵咒语。空间与时间的法则,作为仅次于存在性之力的力量,在所有法则之中拥有最高的权限,纵使是他这样真理之侧的大巫师,也一样不可能轻易与最高一阶法则取得联系。 事实上从第九环法术开始就有传送类别的法术。元素使叫做四界之桥。法则巫师叫做偏折传送,不过这其实是一种取巧的行为。元素使通过四个对应的元素位面抵达某些特定的区域,法则巫师则是将自己投映入魔力之海内再返回主物质位面来达到传送的目的。 不过两者都是不完全的传送。前者只能抵达特定的位置。后者没有固定的传送点,纯粹是随机传送,并且还具有一定危险性。往往被用来逃生。 真正的空间类法术只在十环以上,法则类的魔法之中才会存在。法则巫师需要向秩序法典请求最高权限来打开空间之门,这一过程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对于巫师来说就是高昂的法力与体力消耗。 并且十环以上的法术皆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不仅仅只是会消耗法力,还会同时燃烧法力池上限。燃烧的法力池上限只能通过有限的手段慢慢恢复,通常来说最好的途径是时间,所以说一般来说你无法看到一个高阶巫师通过磕法力药水来反复施展十环以上法术的。 这也是高阶法则对于凡人请求于超过他们可以掌握的权限力量的一种惩戒措施。 但也仅仅是针对凡人而已。而具布兰多所知,白银种族可以忽略十三环以下法术的惩罚。就像是布加的巫师们可以如同凡人施展十环以下魔法一样施展十三环法术,而黄金种族则完全没有这个局限性。 因此炎之王的闪剑也只能传承于像是龙族这样的黄金之民,绝不可能由其他之外任何一个黑铁或者是白银之民创造出来。 不过除了这些浪漫的幻想与传说之外。琥珀之剑中还有一个著名的流言。里面提到黄金种族就是因为过度滥用法术而消亡。因此有人认为最高法则的这一惩戒措施事实上可能是一种对于黑铁之民的保护措施。 当然真相如何。布兰多也无从得知。 但他知道一旦加尔洛克施展完这个法术之后,基本上就与一个废人无异。失去了这个强力巫师的臂助之后。他们的处境可能会进一步地艰难,因此他才执意要将这位老巫师的能力留到摧毁第二座传送门时使用。 摧毁了两座传送门和摧毁了一座传送门那感觉可差太多了。如果只剩下一座传送门,那么人们或许还能有一搏的信心,但再多加一座,就只剩下绝望了。 加尔洛克铿锵有力地唱诵出每一个咒语时,骑士们将他围了起来。而远处,一哄而散的小恶魔们正被远处飞来的蛮魔驱赶回来,三座传送门边其实每一座都驻扎有大量的恶魔。尤其是靠近安培瑟尔港那座,许多蛮魔正扇动着翅膀升空,布兰多清楚那里一定有许多高阶恶魔正在指挥它们。 第一座传送门被摧毁,恶魔们好像受了当头一击这才反应过来。它们大约没料到几十个人类竟然能击溃自己的同类,不要说它们,就连那些兰托尼兰的骑士们自己也没考虑过。 但恶魔们的反应也很迅速。 数不清的地狱犬、蛮魔从南边席卷而来,三座传送门之间每一座之间间隔大约有两千米左右。其间是平坦的草地,所有人都可以一览无余地看到它们发起进攻的场景。 这可比之前那些小恶魔组成的乌合之众强多了。关键是无论是地狱猎犬还是蛮魔,从单体实力上来说就远远超出兰托尼兰的骑士还有女巫们,更不要说数量还是他们的成千上万倍。 那简直像是末日来临的场景。 “我们会传送到传送门左边大约二三十米的地方,不过不能更近,我怕引起传送门的异常反应!”加尔洛克忽然怒吼道,一圈白色的光芒从他手中的法杖上扩散开来。 布兰多立刻就感到了空间的震荡。 这是真正的至高法则降临前的感觉,他以前也不止一次体会过这样的压迫感。这与一般传送门、以及他的闪剑的作用方式完全不同,那种感觉就像是玛莎亲临,然后亲手为他们打开一扇大门似的。 “传送的力量会压碎在那个位置的恶魔。不过别指望太多了,它们也不是傻子!”加尔洛克继续提醒道:“自己注意自己身边忽然出现的敌人。” 众骑士也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景,不禁心中一凛。不过他们还未反应过来。周围的景物便已经扭曲起来。下一刻,好像距离一下被拉进了,那座巨大的、金红色的传送门一下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那种巨大的视觉冲击感让所有人都是一窒。 但他们马上为这一呆付出了代价。传送门边几乎都是高阶的长角恶魔与恶魔术士。它们早就注意到了战场另一边的空间震荡,只是在几千米的距离上恶魔术士也没办法施展次元锚来锁定战场,不过兰托尼兰的骑士们一出现。早有准备的恶魔立刻发起了攻击。 比起人类来,这些恶魔对于空间法术更加熟悉,只有一头长角恶魔迎面撞上震荡的空间法则而被一瞬间碾成粉碎。但剩下的长角恶魔成功地穿过法阵一爪抓住一名骑士,直接将他们拖了出去。 一瞬间,就有三个骑士和一名女巫被拖出去杀死。若不是尼古拉斯和白狮军团的老骑士雷尔德反应得快,估计伤亡还要多一半。 骑士们这才又惊又怒地反应了过来,其实这也不怪他们,毕竟布兰多也没办法让他们演练一次。反应过来的骑士们立刻发现自己已经身陷重围,四面八方皆是扑上来的各式各样的恶魔。其中大部分都是地狱犬与长角恶魔,还有一些连布兰多也叫不出名字的存在。 不过真正有威胁性的都是那些长角恶魔与恶魔术士而已。 好在这一次又与之前那一次的情形稍微不同。至少不再是布兰多孤军作战,有焰发的大剑豪、白狮军团的老骑士雷尔德以及一名炎之圣殿的圣殿骑士解决那些长角恶魔。布兰多直接将进攻的重心放在了那些恶魔术士身上。 虽然他现在还是有些虚弱无力。但在场也只有他一个人脱得开手来并且有能力对付那些恶魔的巫师,布兰多没得选择。何况在他看来那些恶魔术士根本算不上什么威胁。他直接将安蒂缇娜交给公主殿下保护,然后一个冲锋向恶魔大军的后排突进过去。 两头长角恶魔想要拦下他,但布兰多看都不看它们,一记几米短距的闪剑直接从两人之间闪过。“掩护我一下!”他喊道,后面的尼古拉斯和雷尔德这个时候和他达成默契,两人直接一左一右分别一剑刺了过来。 雷尔德本身的实力和长角恶魔相当,但尼古拉斯就不要超出太多,那长角恶魔在他面前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竟然被两剑直接砍死在地上。然后这位剑豪又回过头来帮老白狮团长对付剩下一头长角恶魔,两人合力转眼之间就干掉这头高阶魔物。 “尼古拉斯,没想到有一天我竟然需要你来帮忙了,真是老了啊。”两人长剑一扫,周围的蛮魔顿时倒了一片,老骑士忍不住长叹一声。 尼古拉斯看了他一眼:“说不上,不过这样的战斗让我想起了过去的时候。” 老人微微一怔,知道他说的是当年那场圣战。他忍不住神色微微一黯:“是啊,如果可以的话,谁又愿意自相残杀呢?” 两人互视一眼,皆摇了摇头。他们知道,现在虽然公主掌握局面,但北方的贵族未必愿意妥协。眼下不过是为了这些恶魔而站到一起罢了。 说白了,公主的力量还是太弱,否则雷尔德当初也不会选择西法赫家族。他受科尔科瓦家族恩惠,但却一心只想要王国少受战火磨难,为此哪怕是背上不名誉的名声也愿意承受,但老人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一手经营的局面会变到现下的场面。 他隐隐感到自己或许一开始就错了,但却不明白自己错在什么地方。事实上布兰多并没有猜错,雷尔德之所以会参与到这个行动之中来,不过是为了印证心中的某些想法而已。 不过这些不是布兰多需要去考虑的事情,事实上他只要考虑怎么活下去就已经很奢侈了。 他杀入恶魔术士之中,那些正在用法术支援自己同类的恶魔术士马上哑火,事实上这些魔物本来就是依靠本能施法而已,并不是真正掌握什么魔法知识。布兰多一杀进它们之间,它们立刻乱了阵脚,仗着自己火焰法术免疫将火球乱丢一通,结果除了炸死不少小恶魔之外连布兰多皮毛都没伤到一点。 布兰多是早已清楚这些怪物的习性,他一冲进怪堆立刻又抽身退出来。在旁人看来这动作诡异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接下来恶魔术士的举动马上证明了他的明智,布兰多等到这些怪物把手中的火球一丢完,马上杀一个回马枪回去大开杀戒,顿时恶魔术士中就是一阵鸡飞狗跳。 这些都是当年玩家们用血换来的教训,但现在便宜的是布兰多,倒霉的就换到恶魔一方了。它们大概做梦也想不到为什么会有人类如此熟悉它们的作战方式——事实上这些混乱的家伙大概连它们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下一步会干什么。 然而布兰多却知道。 这就是差距。 加尔洛克的传送法术很快获得了巨大的成功。长角恶魔虽然组织了一次反扑,但在一个真理之侧的剑豪与两个同样是要素开化的大高手的攻势之下,这样的反扑显得苍白无力,除了杀死几个骑士之外几乎毫无建树,人类很快就接近了传送门,安蒂缇娜再一次超常发挥,几乎一分钟不到就找出了所有的节点。 这样的能力让所有人都对这位贵族小姐刮目相看。要知道虽然伍德已经和他们说清楚了火焰之扉的特点,但传送门上与空间法则的联接点并不是固定不变的,要找出这东西不仅仅需要魔导知识、还需要一定对于魔力流动的敏感才行。 事实上对于魔力流动的敏感是巫师最重要的天赋,从这一点来看,布兰多意识到自己身边这位幕僚小姐似乎意外地拥有超乎常人的魔法天赋。 但想想也是,一般能够在魔导器械上拥有天赋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拥有一些魔法天赋。而作为这方面的天才,在魔法上拥有极好的天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很快布兰多的想法就得到了验证,加尔洛克一眼就看出了安蒂缇娜所拥有的天赋。事实上是赞不绝口,在寻找第三个节点时老巫师不过在一边稍加提点,安蒂缇娜竟然凭借模糊的感觉立刻找准了位置。 这样的能力按照这位趋奇者的话来说——那就是奇才。 布兰多看这老头儿的样子竟是动心要收学徒了。这倒是一件好事,不过前提是他们要能活着回去的话。 第二座传送门终于轰然倒塌。 所有人都忍不住欢呼起来,但只有布兰多真正感到压力倍增起来。他已经用尽了几乎一切手段了,但现下还有一座传送门。 距离两千米。 无数恶魔正汹涌而至。 布兰多看着那并不算远但也不算近的距离,心中第一次浮现出天堑两个字来。说实在话,如果现在问他有什么办法去拆掉最后一座传送门的话。 布兰多大概只能这么回答:用毅力! 或者说等待奇迹吧。 第三百六十八幕 安魂曲 XVIII(怂FF网络出了点问题,由敝人代某人更新,有什么问题可在书评留言) 铺天盖地的蛮魔在半空中纷纷转向,向第二扇火焰之扉附近的人类飞来,就像是一道横扫过天际的恶魔巨爪之下的阴影。布兰多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想起发生在第二纪信风之年的索拉尼兰大蝗灾,当时遮天蔽日蝗虫就是今日之景的真实写照。 第二扇火焰之扉正在彻底崩碎,瓦解成纷纷扬扬的碎片,融入大雨之中如同无数金色蝴蝶一只只消散。格里菲因站在雨中抬头看着那些飞散的火苗,不禁从眼底深处升起一丝希望来,这位半精灵公主抿着嘴唇握紧了拳头。 但仅存的骑士们还沉浸在激动之中,高昂的自信与士气似乎使他们一时连战场上的局势也可以不屑一顾了。只有尼古拉斯、雷尔德心中稍有疑惑,两人回过头看着布兰多,他们很清楚加尔洛克已经基本丧失了施法能力,现下想要出其不意靠近第三座传送门,只能看这位带来奇迹的年轻人能不能再一次给他们惊喜了。 大雨如注之中,甚至掩盖了雨幕背后恶魔的嘶叫声。 布兰多站在雨中勉强整了整脸色,虽然心中一点把握也没有,但他知道自己首先不能悲观绝望。至少不能让其他人看出他的犹豫来。 “只有想办法先杀过去。”他沉静地答道。 “怎么杀过去?”骑士们和尼古拉斯一齐问道,不过与骑士们的自信满满不同。尼古拉斯是真心出言询问。虽然他和布兰多几个小时前还分别站在所属不同的对立面。但他对布兰多并没有什么成见,相反他很欣赏布兰多与恶魔交手时表现出的冷静。 埃鲁因这样的年轻剑手已经不多了,他从布兰多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学剑的时代,但布兰多的成就一定比他更高。年纪上来说差不多是布兰多父辈一代人的焰发剑豪并无嫉妒,只有欣慰。 怎么杀过去。 对于布兰多来说这是一个核心问题。他抬起头透过雨幕看着青绿色草甸上席卷而来的赤潮,甚至从地面上都能感受到微微的战栗感。而他身边加上女巫与所有其他人一共也不过只有二三十人,这里面还有不少伤员与失去战斗力的人员,以及安蒂缇娜、迪尔菲瑞这样的非战斗人员。 如果要说这么一队人能从恶魔大军中杀出一条血路,布兰多自己也不会相信。用毅力去战胜对手那样的话,毕竟只是一个玩笑罢了。 现在只有一个唯一的机会。 巨人之王布匿的斗篷大约还剩下三十息的持续时间。也就是一分钟左右。这件巨人的斗篷容纳几个人没有问题,但问题在于,一分钟肯定不够他们从这座传送门边抵达另一座传送门。 虽然两千米的距离并不算远,但这是在恶魔大军之中穿行。 “兵分两路。”布兰多默默地考虑一会。终于答道。他的目的很简单,用一队人作为炮灰去吸引恶魔的注意力,而另一队人则利用布匿的斗篷护送安蒂缇娜与夏尔去第三座传送门边。 他将自己的想法简略地叙述一遍,尼古拉斯和雷尔德就明白过来。老白狮军团的军团长略微考虑了一下道:“这的确是现下唯一的办法,但不知道布兰多先生打算怎么分组呢?” 布兰多沉默了下去,其实他心中早有打算。 由于有巨人之王的斗篷的存在,这一队人的人员配置其实可以很简单。首先安蒂缇娜与夏尔作为‘拆迁’小组必须要包括,而另外还必须要一个人可以对付传送门边的长角恶魔。 布兰多心目中的最佳人选是安蒂缇娜、夏尔、尼古拉斯、迪尔菲瑞、公主殿下以及加尔洛克和糖罐。当然布兰多并不否认自己加入公主殿下是因为自己的私心作祟,但无论如何,若公主殿下死在这里。那么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就会变得毫无意义。 既然如此,他不如不来安培瑟尔,那么历史会按照之前的轨迹前进,根本就不会有什么恶魔的入侵。 只有真正改变埃鲁因的未来,今天发生的一切,死去的人,才会显得有价值。 而至于糖罐和加尔洛克加入的理由就更简单了,他总不会任由一个昏迷失去战斗力的小姑娘去送死。何况她之前还救过他和公主一命。而失去了战斗力的老巫师也是出于差不多相同的考虑。 布兰多将自己的想法一说,四周就沉默了下去。的确,谁又能甘心去送死呢?至少布兰多自己不会这么甘心。因为一次和之前冒险一搏的意义完全不同。这一次他们的任务就是去死。 他抬起头来,看着雨幕中的所有人那并不真切的脸——就好像在琥珀之剑中时,看着那些在赤红的峡谷之中离开的每一张志同道合的战友的脸一样。 “对不起,但我们已无退路,”布兰多答道:“我希望各位至少最后帮我一次。我不想出言欺骗。今天于此,最好的情况我们或许会取得胜利。最坏的情况,我至少希望能与各位战死在一起。” 布兰多认为自己没有权力要求任何人为了某个目的去死,不管这个目的有多么崇高。他的一半灵魂来自于现代,心中早已根植了某些根深蒂固的思想,就好像是人人生而平等一样。 那一刻他第一次感到某些玩家的想法似乎并不适合于这个世界。因为他无法将所有人都当成p,他们是活生生的生命。哪怕时至今日他早已习惯于如同一个玩家般冒险,但直到这个冒险将所有人都牵连了进来。 公主殿下不是他的公主殿下,埃鲁因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埃鲁因。或许他知道这一切是正确的。但理想于现实来说。他或许并没有权力去帮别人选择。 尤其是对于这些世世代代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来说,或许生存下去才是最重要的选择。直到这一刻布兰多忽然明白过来,这并不是动摇,而是前所未有的成熟起来。 要想有所付出与收获,至少首先要先学会承担责任。 在真正的死亡面前,布兰多终于明白了这一点。 直到现在他才忽然有些理解了雷尔德的想法。他不禁看了这位老白狮军团的前任军团长一眼。 雷尔德也正看着他。 老人眼中只有欣赏。 雷尔德心中也是默然不语,因为这位老人忽然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所在。如果仅仅是苟活下去,那么这个古老的王国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埃鲁因人也是炎之王的后裔,他们离开克鲁兹,是为了反抗贵族的暴政。 如果无法维持这样的理想。那么埃鲁因的存在本身又有何意义? 无论是眼前的布兰多也好,还是白狮军团的年轻人也好,他们都是这个王国最优秀的人,他们的理想如此相近。本不应该彼此厮杀。 其实布兰多也料错了一件事。那就是这里是沃恩德,而不是他原本的那个世界。在这里,并不见得每个人都会认同的他某些想法—— 骑士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年轻的领主。 他们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必要向它们道歉,这一刻闪耀于此的高贵行径已经足以让埃鲁因重树起那面旗帜了,是布兰多带来这一切,仿佛使他们重新回到那个光辉的旗帜还闪耀在平原之上的年代。 他又有什么错—— 每个人都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这样的尊重,布兰多告诉他们并非是他带领他们成为英雄。而是他们选择走上这样的道路,他将荣耀分给每一个人了。 他们还有什么不满的? 每个人心头中都只剩下无尽的崇敬。玛莎大人在赋予生命以灵时,赋予了他们最高贵的品质。然而这一刻这样的品质就在这大雨之中闪闪发光了。母亲的期许仿佛加在每一个人身上。 “领主大人,请不必这么说,”骑士们不禁答道:“如果我们还有怨言,埃鲁因的先贤会如何看待我们?” “最高贵的行为皆在此了,我只会因为自己的选择而感到荣耀。”老巫师也感叹道:“请将我从另一组名单上划去吧,因为领主大人你无权剥夺我这把老骨头的荣耀呢。哪怕在下是巫师,但也有热血,因为我还是埃鲁因人。” “难道只有埃鲁因人才有荣耀么?”圣殿骑士史蒂芬深深看了布兰多一眼:“先贤在圣白的平原上许下誓言,我等后人只有以血续写火焰的传奇。”他向布兰多微微鞠了一躬,答道。 这个标准的骑士礼中既有服从。也有尊敬。 那是一个追随炎之王的足迹,狂热的信徒对于真正的理想的尊敬。只有同样的人才能彼此理解,无论是埃鲁因人也好,克鲁兹人也好,他们中都有追求同样美好事务的人。他想证明的。也只有这一点。 巴巴莎在一旁没有答话,只是神秘地笑着。黑暗之龙大人曾经被称之为愚者。但真正愚蠢的,只不过是那些庸俗的世人而已。 布兰多目瞪口呆。 骑士们的话语又在耳边。如同那些夜夜回响在他心中的誓言一样,寻求志同道合的人们在那里都有着这样的足迹。无论是他们是男人还是女人,老人还是孩子,是强大还是平凡,理想不因人而高贵或卑贱。 布兰多曾经以为自己只有在游戏中才能找到那些单纯的理想,但他发现他错了。 但现在他们又回来了。 就在这里,在他身边。 如同当年与他一起并肩作战的玩家一样。挫折、失败与死亡都不能阻止他们的步伐,旁人笑他们是傻子,为了一段并不存在的虚拟的数据而坚持。但世界本身又何尝不是如此,任何事情都不是生来就拥有特殊的意义。 人人为之奋斗的不过是心中的坚持,这种坚持并无高低贵贱的差别。布兰多无意去反驳其他人,但若在虚拟的世界中尚且不能坚持自己,又如何能在更加庞大的世界之中不迷失自我。 退缩只是怯懦的表现而已。 格里菲因公主清脆的嗓音忽然打断了布兰多的思绪。 “这是个高贵的计划,但并不完美。” 半精灵少女轻轻吸了一口气,开口道:“现在的情况已摆在我们所有人面前,容不得我们有一次失误重来的机会。因此我们必须将每一个细节做到最好。” “布兰多先生的安排无可厚非,但在这里只有阁下一个人最熟悉巨人之王的斗篷,待会的战斗之中涉及到多次间歇性使用巨人斗篷,但这之间只要有一个时机没把握好久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埃鲁因经不起这样的失败。” “所以我建议我和布兰多先生交换一下位置,由我作为这一次战斗的指挥官。布兰多先生则护送安蒂缇娜小姐直至完成任务为止。” 公主殿下冷静地说道。的确如此,众人好像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布兰多提出这个计划,但这个计划的核心其实不是吸引火力的一组人,而是如何灵活应用只有一分钟不到持续时间的巨人之王的斗篷抵达战场的另一端。 这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工作。 虽然布兰多声称斗篷很好操作,但任何人都看得出来,那不过是因为他想要保全公主殿下的私心而已。 这样的私心只会让人感到尊敬,但却并不见得符合时宜。 布兰多感到公主殿下那双无比冷静的眼睛盯着自己,忽然意识到对方要说什么:“等等,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布兰多先生。” 此前的对话不过是一片刻的时间,恶魔大军正在奔涌而至,留给她的时间不多。格里菲因公主垂下眼睑,打断他道:“虽然我一直没有问过你的目的是什么,但我能感受到那样的真诚,我非常感谢您,布兰多先生。” “但在这个时候,感情不是我们要考虑的第一因素。如果要在我和埃鲁因之间选择一个,我更希望埃鲁因能存在下去,我并不能代表埃鲁因,布兰多先生,能代表它的只有它的人民。” 公主殿下的话令所有人都是一窒,尤其是尼古拉斯和雷尔德仿佛今天第一次认识这位公主殿下。安蒂缇娜一把抓住布兰多的袖子,好像这一刻才明白为什么布兰多要做那样的选择。 但她不明白的是。 为什么布兰多好像事先就知道了这一切。 布兰多看着公主殿下,公主殿下继续说道:“所以请保证,务必成功。” “公主殿下。”布兰多不禁开口道。 但格里菲因公主回过头,风雨交加落在这位少女身上,银色的长发也贴在肩头。她昂首看着其他人:“埃鲁因未来的国王年纪尚幼,无法亲自带领你们上阵杀敌,今天,我将以摄政王公主的身份带领你们去克服一切困难。” “这是属于我的荣耀,属于我的责任,任何人也无法剥夺。” “如果今天我战死于此,那么至少让我最后一次说道——” “科尔科瓦的血,为了埃鲁因而流。” 一片寂静之中,骑士们忽然轰然高喊道:“公主万岁!” “摄政王万岁!” “埃鲁因王国万岁!” 这声音在大雨之中回荡着,布兰多发现自己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摄政王公主五个字字字千钧如同雷鸣闪电落在他心间,历史如此奇妙的重合,同样的大雨滂沱之中,同样骄傲的公主殿下。 几乎一字未变的宣言。她的固执与倔强,永远是如此的鲜明与闪耀。 就像从未从他的心中褪去过一样。 或许这就是命运。 布兰多想到。 (怂ff网络出了点问题,由敝人代某人更新,有什么问题可在书评留言) 第三百六十九幕 安魂曲 XIX 已经没有时间再作争执,最终两组人选很快确定了下来。布兰多知道自己无法说服公主殿下,他只能最后向雨中投去一瞥,然后盖上了斗篷。 公主从一旁的骑士手上接过长枪,反手用剑从披风上裁下一块,将其往枪尖上一绑,风雨之中顿时新月与百合的花纹高高飘扬。 骑士们看着那代表埃鲁因的旗帜,已被雨淋透。 单薄的队伍开始向前。 他们果然吸引了恶魔的大军。成一线奔驰前进的地狱犬如同一道滚滚的赤浪,迎着战场中央不足三十人的队伍吞噬沿途所经一切。 这为布兰多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举着巨人之王布匿斗篷的一行人擦着战场的边靠近仅存的火焰之扉。 但即使是这段路也并不安稳。 小山一样的地狱猎犬虽然看不到他们,但有时候从正面扑来根本避无可避,这种时候布兰多只能掀开斗篷从下方一剑刺穿这些魔物的咽喉,任由恶臭的血液喷溅而出,让这些巨大的恶魔歪歪扭扭地撞向又带倒好几头同类。 但倒下的地狱犬并未引起它太多同类的注意,恶魔们本就喜欢互相争斗,集群冲锋时发生这样的踩踏事件微不足道,没人会去注意这战场上的一角。 恶魔逐渐变得密集起来,每个人都感到脚下的地面正在翻腾着。 天空上的蛮魔最先接近了战场中央的人类。雷尔德抬起头,发灰的眸子里映出那些狰狞可怖的面容。天空上的怪物尖啸着张开了翅膀,像是一支支利箭扑向他们。 几头蛮魔轰然撞入骑士阵型之中,将几名骑士撞得飞了起来。它们的力量远比地狱猎犬更加,雷尔德亲眼看到那几名骑士被撞得四分五裂,铠甲像是玻璃一样破碎开来。下面的血肉因为承受巨大的压力而炸裂。血管爆裂开来,变成一团飞散的血浆。 几点血花甚至洒在后面公主殿下雪白的脸上。格里菲因一动不动,她的手紧握住长枪,指节因为缺血却泛白,但长枪屹立不倒。 蛮魔一掠而过。后面的它们同类又俯冲而下,一头蛮魔撞向人群中的公主。仅存的两三个骑士反应过来的时候,蛮魔尖利的爪子几乎要够到半精灵少女的胸口。 “小心!” 一记银光穿透雨幕,钉在那头蛮魔头上。使之轰然坠地。老骑士手持长剑,已经站在公主殿下跟前。格里菲因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这头王国的雄狮,他曾经背叛科尔科瓦王室,但她知道,这位老人从未有一刻背叛过埃鲁因。 “谢谢,雷尔德卿。” “公主只要不怪罪我这叛逆就好,一切都是我因尽之责。老臣本来就欠先王一条命。现在用这把老骨头来偿还已是不吃亏了。”雷尔德叹了口气,“只是我这一条老命,也未必谢得了罪啊。” “这不是你的错,”公主殿下眼中射出冷光:“有人会为此付出代价,布兰多不会放过他们的。” 雷尔德心知公主殿下说的正是她那权倾一方的叔叔。他不由得再叹了口气,他也没料到西法赫大公会丧心病狂至此,竟将恶魔引入这个世界。难怪尼古拉斯,加尔洛克也会不留情面地立刻转投公主一方。 他心中只留下一片后悔,早知如此他绝对不会仍由白狮军团成为帮凶。但现在说这些已经太晚了,不要说那个年轻人,就算是圣殿也绝不会放过西法赫大公。 而白狮军团注定要失去他们过往的荣誉了。 其实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埃鲁因能不能从此存在下去,是今天他们赌上性命的一搏究竟能不能成功。 一道银华从老人剑上脱手飞出,银华形同一轮弯月,月轮向前,平扫过蛮魔的阵型。天空中飞行的恶魔还保持着向前的态势,但身体已经四分五裂,一片尸块撞向地面,带起一片腥风血雨。 真是美丽的白鸦剑术啊,代表着埃鲁因最光辉的过往。格里菲因公主怔怔地看着那道炫目的光华消失在雨幕之中,但终究被汹涌而来的恶魔大军吞没。 蛮魔们已经纷纷再一次拔高飞起。但地面上已经出现了地狱猎犬高大的身影,兰托尼兰的骑士几乎全灭,剩下的女巫们也不足自保,雷尔德与克鲁兹人的圣殿骑士站近了一些,准备保护这面战场之上最后的旗帜。 布兰多回过头时,看到那面旗帜在雨幕之中还远远地矗立着没有倒下。一面蓝白相间的战旗,像是这个战场之上唯一的标志。 闪电划破安培瑟尔海湾一片漆黑的天际,将一切映得一片雪白。 布兰多沉重地回过头,他明白,现在一切的希望都维系于自己的身上——如果他能快一点拆掉那座传送门——一切或许还有挽回的机会。 布兰多不禁咬紧了牙关。他们已经冲过了恶魔的第一波锋矢,后面剩下不到二分之一的距离,战场上的恶魔也稀疏了许多,歇性使用巨人之王布匿的斗篷,到现在为止才用了三分之一不到的持续时间。 看起来胜利似乎近在眼前了。 所有人都不由得下意识地加快了步伐。 剩下三分之一的路程一越而过。穿过第二道锋矢之后,后面长角恶魔构成的防线已经清晰可见了。 尼古拉斯拔出长剑。不等布兰多命令就如同一道金红色的线一般冲向那些上位恶魔,十二头长角恶魔显然是被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强敌惊呆了,反应不及之下其中最接近布兰多一行人的两头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就已经被尼古拉斯卷入一片火海之中。 等待他们的下场自然只有一个。 而布兰多撑起巨人之王的斗篷继续前进,持续时间还剩九秒。这个时候他已经勿须再节省。因为眼前还剩下最后的一段路了。 安蒂缇娜紧跟着他,夏尔抱着昏迷的糖罐,最后面跟着迪尔菲瑞。四人从未感到有如现在这一刻这么紧张不安。甚至布兰多在狼潮时的经历也远远比不上现下,因为在那时他至少还可以看穿历史,但现在的未来却隐藏在一片迷雾之中。 他必须亲手破开这迷雾。但却又无法确定迷雾背后的审判究竟是代表着什么。 三十米。 巨人之王的斗篷终于失效。但传送门边此刻已不过只有小猫两三只。那些全部是恶魔术士,夏尔与布兰多甫一出现就一边一个将它们全部解决。 安蒂缇娜以最快速度丢开巨人之王的斗篷,就好像那不是传奇物品,而是丢开一件垃圾一样。然后她发疯似地冲向了战场上最后一扇火焰之扉。 夏尔、布兰多、迪尔菲瑞、尼古拉斯,以及远在战场中央陷入重围的加尔洛克、雷尔德以及公主殿下同时看到了这一幕。。 只有再加一把劲就好了!几乎每个人心中大概都只有这样一个想法。 但可惜天不遂人愿,正当一切仿佛按部就班走向那个最好的结局时,忽然之间一股恐怖的气息忽然凭空降下,加在战场上每个人身上。 恶魔领主的威压! 布兰多立刻寒毛直立。他感到的压抑感简直像是一位神祗忽然降临这个界域,但那绝不可能。先不说沃恩德根本就没有什么实体存在的神,而且就算是神明也绝不可能散发出如此残忍暴虐的气息。 那种气息整个沃恩德也只有一种生物身上才可能存在。 恶魔。 他抬起头,眼睁睁看着传送门边的空间震荡起来。接着,一扇金红色的巨大光门忽然在安蒂缇娜身边毫无征兆地打开了,在所有人来得及反应之前,一头巨大的、仿佛是用赤红色的肥肉堆叠而成的三头怪物已经从门中挤出。 那独特的造型只能让布兰多想到一个名字——混乱之王梅西卡。 那一瞬间布兰多的心脏就紧缩起来。 “小心!安蒂缇娜!”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喊道。 但晚了。幕僚小姐甚至根本没意识到灾难降临,她听到布兰多喊她时甚至还惊讶地回过头,但下一刻,恶魔之王的爪子就已经穿过了她的身体。 一声利响,血红色的爪子像是三道利剑一样将安蒂缇娜刺穿了。她整个身体都因为疼痛而弓了起来。 安蒂缇娜张大了嘴。好像最后一刻还带着惊讶的神色。但血立刻从她的嘴里与鼻子里涌出,可贵族千金最后还向布兰多伸了伸手。 “布兰多布兰多” 她的一嘴一张一合,但终于无力地垂下头去。 “不——”布兰多睚眦欲裂,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虽然他心中还存有一丝妄想,希望这一切不过是个幻觉,但妄想终究只是妄想。 心不住地往下沉。 作为普通人的安蒂缇娜,在极之境的恶魔之王梅西卡的一击之下还有存活的可能么?任何理智正常的人都会给出理所当然地答案。 但这个答案却让布兰多无法接受。 安蒂缇娜死了? 布兰多看到混乱之王甩了甩爪子将安蒂缇娜丢飞了出去,幕僚小姐软绵绵的身体一头撞在草地上,一副失去了生机的样子;那一刻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他握着大地之剑站在倾盆大雨之中,一时间却感觉整个世界都暗了下去。 那一直以来默默地陪伴在他身边,甘愿与他一起站在整个王国的对立面的贵族小姐死了? 布兰多心中一时之间不知道是流淌着什么样的想法。 而混乱之王梅西卡这时候终于注意到了自己脚下的这个年轻人。它三个巨大的脑袋回头看了看传送门,再看了看布兰多,它一瞬间就猜到了这些人类的意图,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狰狞的愤怒来。 “虫豸,你们干的好事。”梅西卡的声音像是从深渊之中传来,它举起爪子,立刻向布兰多挥下。 “布兰多,你这混蛋,快给我清醒过来!你想死在这里吗!你还有命运卡牌!安蒂缇娜小姐她还没死!”风后圣奥索尔都要急疯了。 但只有最后一句话让布兰多脑子里闪过一道划破黑暗的闪电。他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对啊,他还有卡牌,只要有命运卡牌,救活幕僚小姐至少还有一线希望。 虽然只不过是绝境之中的一线机会。 但只要有机会,他就绝对不会放弃。 布兰多一下清醒了过来,但他抬起头,一片阴影已经彻底将他笼罩。 第三百七十幕 安魂曲 XX 长近三米的利爪每一道都由灰色角质层构成,上面蜂巢一样的孔洞清晰可见,布兰多知道那些细密的孔穴中寄生满了魔化蠕虫,每当混乱之王梅西卡攻击时,它们就会乘机寄生在伤口中。 他记得当年trs公会干掉这头地狱魔王时,专门配置了异端审判者与巫医来净化寄生,但他现在可没这么优越的条件,恶魔领主利剑一样的爪子劈头向他挥下,布兰多反应过来赶忙向后一纵,三柄利刃如犁一样与他擦身而过。 草地皮开肉绽,留下三道深深的爪痕。混沌之力紧随其后一扫而过,爪痕上燃烧起一层蒙蒙的灰色火焰来。 布兰多这时才一个后空翻稳稳落地。血液在血管中加速流动,已经完全让他清醒过来,有惊无险地避开那一爪让他额头上细细密密出了一层冷汗。 还好最后一刻被精灵御姐提醒了,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与一般的上位恶魔中还掌握着火焰要素的法则力量不同,真正的领主以上等级的恶魔其实都不会被法则的力量认可,相反,它们使用混沌的力量与魔力之海汹涌狂暴的黑暗魔力。 这两种力量在恶魔手中缺乏创造性的力量,但用来破坏却已经远远足够了。甚至超过大多数同等级的要素,混沌之力可以同化一切,那燃烧的火焰就是明证。 那灰色的火焰其实与沃恩德世界的火元素毫无关系,而是被称之为余烬的存在,被它焚烧的一切产物都归于混沌,传说秩序之地转化为荒野时,天地之间就会布满了这样的火焰。 布兰多刚刚站稳,风后的声音便传来:“布兰多,这头恶魔攻击时候右后足发力比其他三只脚稍慢一线,看起来像是有什么隐疾。你能抓住这个机会吧?” 布兰多点了点头,混乱之王梅西卡在民间故事的形象往往是以一个三首带翼的肥硕的巨人出现,它流淌着油脂的大肚腩层层叠叠一直垂到地面。看起来虽然十分怪异,但基本还是双足双爪的人形形象。而风后指出的那个地方,其实就在梅西卡的右足足踝上。 那里是梅西卡征伐酷刑炼狱时为苦痛领主的魔蛇所咬伤,因此一直留下的暗疾。当时trs公会为了拿下这个frst do准备良多,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明显的弱点。 梅西卡确实在向右转向时存在盲区。 可惜这个信息对他来说其实意义不大,几近等同于极之境界巅峰的实力不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弱点就可以弥补的。只不过为了追求心安,布兰多还是下意识地向右边靠了一点。 梅西卡一爪抓空,顿时狂怒。区区一个要素显化的渣滓它竟然没做到一击必杀。它发出一声怒吼,左爪又是一记横扫向布兰多切来。 空气中一声爆炸般的尖啸。 但这个时候后面夏尔的法术终于到了“我令它彼此无法通过,墙的法则!”年轻的巫师吟唱完咒语,用法杖向前一指一道由大大小小透明的力场方块构成的墙瞬间出现在布兰多与梅西卡之间。 咔嚓一声梅西卡的爪子扫在墙上,那透明的墙上立刻出现了像是蜘蛛网一样的裂纹,顷刻之间,就土崩瓦解,力场方块竟像是玻璃一样纷纷破碎了。 如果布兰多真是一个生活在游戏第一幕时代的玩家。估计就要被活生生吓死了。法则巫师的立场墙当时号称无敌的法术,唯一的缺点不过是双方皆不能互通,因此只是一个纯防护的法术。 但力场墙竟生生被以蛮力击碎了——那听起来好像是好几个版本之后的事情了。 这才是376年而已。布兰多只感到头皮发麻。然而夏尔的法术终归为他争取到了一点时间;他赶忙抛开一切杂念抓住这一线的机会没命地向一旁滚去,才堪堪避开了混乱之王这变态的一击。 “可恶的臭虫!” 梅西卡发出一声怒吼。它顿时感到自己被愚弄了,一只老鼠一而再、再而三地从它手上逃脱。它觉得如果自己再搞不定这个小东西,只怕回去就要沦为其他恶魔之王的笑柄了。它失去了全部的耐心,爪子向前一举——不需要任何咒语,也不需要任何施法的仪式——黑暗的魔力从它身体中汹涌而出。 布兰多和夏尔马上感到自己的身体动弹不得。 恶魔咒术:束缚! 这个法术对于同等阶的对手尚能禁锢行动能力一秒,更不要梅西卡用处来对付他们两个菜鸟。如果它乐意的话,估计布兰多与夏尔恐怕半个小时都别想动一下小指头。 显然混乱之王也是这么认为的—— 它伸手一招,虚空之中仿佛生出一股力量将布兰多和夏尔拽到他面前。梅西卡一脸傲慢吗。仿佛想要从布兰多脸上看出恐惧的神色来:“真是自不量力,接下来我会让你们好好品尝一下生不如死的滋味,好叫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知道对抗我的下场——” 玩弄人心,散播恐惧是恶魔的本性,也是它们快乐的源泉。梅西卡几乎可以预见那个被爪住的家伙瑟瑟发抖的一样。 但它很快就失望了。 布兰多眼中只有熊熊的怒火。没有一丝害怕的神色。安蒂缇娜的死已经让他几乎已经走到了狂怒的边缘,他感到自己身体中某部分属于黑暗的力量正在蠢蠢欲动。 狂热之火像是毒蛇一样灼烧着他的心灵。 他冷冷地盯着这头蠢笨的恶魔之王,口气冰冷地答道:“生不如死的是你,梅西卡。” 这个时候迪尔菲瑞已经绕到了恶魔之王背后。 其实梅西卡早就注意到了这个人类的小姑娘,只不过它完全感觉得出来迪尔菲瑞根本没什么力量。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因此他根本不屑一顾。 它虽然没有回头,但依旧‘看到’那个小姑娘居然紧张地掏出一只恶魔臂环来。梅西卡不由得有些好笑——这可笑的臭虫居然打算用这种东西来束缚它?要知道它可是一位真正的地狱魔王,非但不会受这低级的玩意儿约束,反而可以反过来影响这东西的持有者。 梅西卡决定停下手上的动作,等那个人类的小姑娘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它要反过来讲她变成它的奴隶和战利品,待会这些老鼠就有好看的了。 想到残忍的地方,这头可怕的恶魔领主忍不住可怕地狞笑起来。 它‘看到’迪尔菲瑞果然举起了那个恶魔臂环。它虽然背对着伯爵大小姐。但脸上仍旧露出一丝狡猾的笑容。 但它马上就笑不出来了。 布兰多冷笑着看着这个蠢货,心中完全知道对方是怎么打算的。他早就算准了这一点。这是恶魔恶劣的秉性,从凡人的不幸中获得乐趣,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它们绝不会轻易放弃这种堕落的习性。 何况现下对于梅西卡来说,似乎的确是没什么好担心的。 众所周知,硫磺之河除了那些劣等的低阶恶魔之外,上位恶魔分为许多不同的系别。再往上是恶魔领主,然后就是各个界域的魔王——梅西卡就是其中之一。 上位恶魔与恶魔领主的关系有点类似于骑士之于领主,而恶魔领主与地狱魔王的关系就是领主之于国王了。当然,恶魔们没有人类世界那么严格的等级制度,但无论如何要成为一位魔王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大凡成为魔王的都是经过上万年厮杀之后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佼佼者,虽然魔王中力量也参差不齐,但最起码也是达到了极之境界。 这样的力量在几个微不足道的人类面前,实在想不出什么好怕的。 就像是梅西卡绝对没想到布兰多接下来的动作——布兰多没有动作,但束缚状态不是沉默状态。他至少还可以说话,可以大喊。迪尔菲瑞举起恶魔臂环的同时,布兰多忽然就喊了出来:“迪尔菲瑞。听好了,这头蠢货的真名是‘toss #403157”你能在无境炼狱之中找到它的印记!快,对它下咒!” 狡诈的笑容凝固在了梅西卡的脸上。那些精研与恶魔打交道的术士皆知道的一个秘密是:每个生于深渊之下的恶魔都是无法被杀死的,它们是混沌的另一种体现。每一次杀死它们,只不过是让它们暂时回到混沌之中,留下一个印记,并最终会从这个印记之中重生。 而这个印记,就是恶魔的真名。也是它们力量的源泉。 每头恶魔——不管它们是低劣还是强大,都有一个只属于自己独一无二的名字。这个秘密只有它本身才能知晓,并且不会告诉给任何人。但历史上还是有一些恶魔因故遗失了自己的名字,这些恶魔往往下场极为凄惨,被人永世奴役。 掌握的恶魔的真名。就能命令它们做一切事情。这个邪恶的巫师之中流传的说法虽然有些言过其实,但其实也代表了某种意义上的真相。 至少梅西卡这头可怕的地狱魔王这一刻心中的震惊绝对可以用翻江倒海来形容。恶魔的真名是属于每个恶魔最私密的秘密,即使是在梦境之中的窃窃私语中也绝对不会被偷偷泄露出去,但问题是。 布兰多说的真是它的真名。 他是怎么知道的? 如果可以改变信仰的话,这会儿梅西卡一定想要立刻投奔玛莎大人。然后在万物的母亲脚下痛哭流涕痛陈布兰多就是一个开外挂的挂b。让玛莎大人删这家伙的号什么的。 可惜,梅西卡的顶头上司混沌与黄昏之龙显然不是管这个事儿的。 混乱之王露出仿佛如梦方醒的神色,怒吼着回过头准备去阻止迪尔菲瑞。可惜晚了一点,或者说怪它自己之前太自信了一些,它才刚刚回过头,迪尔菲瑞已经透过法术和真名的编号从无境炼狱之中找到了梅西卡的印记。 然后她念出了那个简单到不行的咒语:“toss #403157,权限收回!” 庞然大物的地狱魔王与娇弱不堪的伯爵小姐那时同时闷哼了一声。布兰多感到身上的法术束缚一松,同时看到迪尔菲瑞嘴角立刻渗出一丝血丝来。 反噬。 他知道迪尔菲瑞的力量还是太弱了,如果仅仅是依靠恶魔臂环的话,非但不能控制梅西卡,反而会被反控制。但即使是依靠真名,梅西卡那庞大的力量也不是她一个人就可以承受的。 可惜。 他现在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寻找一个黄金阶的擅长通灵法术的召唤师了,就连伯爵小姐本身也都只是一个意外之喜。 布兰多和夏尔一下从空中跌向地面。而同时。正努力想要控制混乱之王的迪尔菲瑞姣好的面容几乎整个儿都扭曲了,她这时才明白布兰多和她说这是一个危险的任务的缘故。 她压制不住梅西卡的力量。 即使是掌握真名和恶魔臂环,强大的地狱魔王也不是她一个普通人可以随意操纵的。汹涌的地狱力量透过法环入侵她的身体,很快就将她的内脏与血管腐蚀得千疮百孔。 “伯爵小姐,你应该知道后果。” “我知道。” 迪尔菲瑞抬起头来,她五官都流下血来,那样子显得极为可怖。但仍旧高举起恶魔臂环高喊道:“我命令你,截断与下层世界的魔力联系!” “不!” 地狱魔王顿时惊叫起来。它做梦都没想到眼前这个小姑娘这么狡猾。和她比起来它觉得自己简直才是一个下位恶魔。掌握着它的真名,迪尔菲瑞可以命令它去做一切事情而它也无法反抗。换句话说,她可以命令它去死,但问题是在那之前她就会被反噬的力量彻底扯碎。可梅西卡做梦都没想到迪尔菲瑞竟然‘量力而为’选择了这么一个简单的命令。 截断与下层世界的魔力联系。 它根本无力反抗,身上充盈的黑暗魔力一瞬间就消散了。而在旁人眼中,梅西卡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事实上是它身上那些肥肉像是泄气的皮球一样干瘪下去,很快变成一张张干枯的皮挂在骨骼上,那样子看起来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而梅西卡的力量也在迅速衰退,几乎是转瞬之间就从极之境界巅峰降低到了要素开化的中游水平。短短几秒钟。就狂跌了两个境界还多,这也算是破了琥珀之剑中掉级速度之最了。 “啊!混蛋,你们不能这么干!”梅西卡羞愤得简直像是一个被强行拔光了衣服的小姑娘一样。它大概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落到这个下场。 事实上,如果布兰多可以直接让这家伙去死的话,绝不会选择这么麻烦的方式。选择这样的命令其实也是他仔细考虑之后的结果,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证迪尔菲瑞的生命安全。 当然,伯爵小姐或者本身并不畏惧死亡。但问题是,如果她死了,那么梅西卡岂不是又恢复自由了? 因此布兰多一开始就选择了这个折中的办法。即使是折中的办法,也一样会对迪尔菲瑞的身体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布兰多和夏尔身上的黑暗束缚一瞬间消散了。他马上从地上捡起大地之剑。而同时,梅西卡的魔力消散效果终于告一段落,事实上这样的力量消散理论上会一直持续到它彻底变成一个普通人,但**力量的枯萎不是短时间能达成的效果。 混乱之王——这个时候估计最多算是个混乱领主的梅西卡这一刻已经完全丧失了信心。它立刻从腰间取下一个号角——那犄角长号一看就是用大恶魔的犄角制作而成的——然后没命地吹响了长号。 长长的号音一瞬间穿透了整个战场,布兰多一看就知道。这家伙正在召唤救兵。他一回头,果然看到战场中央的恶魔大军微微一顿之后,顿时开始混乱无比地向后转向了。 “快拦住他!” 他马上回过头喊道。 安蒂缇娜现在生死不知,没人能找出传送门的节点,如果恶魔大军一至。之前所做的一切就全部化为泡影了。 一旁的夏尔也立刻反应了过来,连忙抓起了之前落在地上的手杖。 而同一时刻,被包围在战场中央的公主一行人却有完全相反的感受。之前他们身陷重围,有好几次都差一点全军覆灭。雷尔德与那克鲁兹人的骑士皆是全身是伤,加尔洛克一只手臂也沾满了血无力地耷拉着,公主殿下肩膀上中了一爪,血染红了半件上衣。但正当所有人浴血奋战准备就义的时候,忽然周围的恶魔却是一退,压力顿松。 “怎么回事?”侥幸未死之人皆忍不住微微一怔。恶魔明明已经占据了优势,怎么会忽然给他们一个喘息之机? 他们下意识地抬起头——但传送门明明还在不是么。 (ps:鉴于跑团的log还是剧透了,所以我决定等这几章写完,这段剧情告一段再继续发好蛋痛 = =,求票票。)() 第三百七十一幕 安魂曲 XXI 梅西卡干瘪的外皮裹在粗大的骨骼上,肋骨部位根根突出,眼眶也从三个头颅上枯萎深陷下去,看起来就像是一具巨大的骷髅。它身上不时炸出一团深蓝色的火焰,那是恶魔物品因为失去魔力而崩解发出的光。连装备防护都完全瓦解了,就好像是忽然之间从一个残暴的国王的王座之上跌下变成一个一文不名的乞丐,巨大的心理落差同时带来巨大的不安全感,虽然明明其实面对布兰多和夏尔还有优势,但梅西卡还是马上用残余的力量给自己施展了一个火焰护盾。 好像这样才能让它感到安心一些似的。 但夏尔反应也不慢,布兰多让他动手,他立刻抓起起落在地上的法杖,高声读出咒文:“我令这尖而锐利的化为锋利的刃,使它分开一切,以提亚马特的法则,德密忒丝之刃牙!” 他一记手刀向前移推,空气在面前层层堆叠形成明亮的风刃,然后瞬间斩向不远处的地狱魔王梅西卡。 悬挂在梅西卡身边的火焰护盾比起布兰多赤红祝福上那个小玩意儿来可强大多了,只见魔法盾上的橘红色光芒如同流淌了一层橘红色油脂,厚实得犹如实质。夏尔的龙之刃牙狠狠地斩在上面,就像是刺入了油锅中猛烈地一搅一样,半球形魔法盾上的红色油脂剧烈地震荡起来。 但却不动分毫。 “哈哈哈!”梅西卡起先吓得后退一步,才发现夏尔无法击穿它的护盾。三个脑袋不禁得意地尖笑起来。好像完全忘了自己还是一位地狱魔王平日里不要说被黄金领域的巫师击穿护盾。就算是受到这样的攻击对它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侮辱一样。 “你们杀不了我,等死吧!”它嚣张地叫道。 但它马上就笑不出来了,因为紧接着如同透明的刀刃一样扫过的龙之刃牙之后,一柄黑沉沉的长剑从法术背后显现出形状,微微发亮的剑刃如同一条细细的银线分开雨幕,橘红色的火焰护盾根本没对这柄长剑产生任何作用,长剑就像是透明一样从空间中一晃而过正好砍中了它的胸口。 一闪。 布兰多高高跃起穿过雨幕。一剑在这头怪物胸口开了一条足足有两米长的口子。他冷着脸在半空中将剑刃向下一拉——动作熟练得就像是过去在琥珀之剑中千百次完成同样的招式一样——雨夜之中顿时炸开一捧紫红色的血雨。 梅西卡的狂笑声嘎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尖厉的惨叫——或者不如说嚎叫。 “嗷——!” 惨叫又马上变成了哀嚎,地狱魔王庞大的身体甚至都因为冲击力而向后倒去。布兰多稳稳落下。这头庞大的恶魔之王才同时轰然倒地。 但这梅西卡显然并没有挂掉。虽然它胸口处的伤口从肩膀以下几乎一直延伸到小腹之上,深可见骨,皮肉向两侧绽开露出里面一枚如同黑曜石一般闪闪发亮的宝石。那是恶魔的黑暗魔力之石。它们力量的源泉,不过这块宝石现在因为已经失去了与硫磺之河的联系而显得黯淡无光。 它还在雨水中挥舞着爪子想要爬起来,恶魔强大的生命力在这一刻显露无疑,破损的肌肉软组织与血管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愈合,一些细小的断口转眼之间就长成新红色虬结的疤痕。 但布兰多显然不会给这头恶魔之王完全恢复的机会,他马上跳上这头恶魔的肚子,一脚踩在它胸口上,同时剑尖向下高高地举起手中的大地之剑。 “不,不要!”梅西卡终于慌了神,三个头颅上同时露出害怕的神色:“你不能杀我!我接受那个女人的奴役。你们想要什么,我可以给你们力量和权力,以及你们想要的一切!” 布兰多不为所动。 “啊啊啊啊,我知道了”它像是杀猪一样尖叫道:“我可以帮你复活那个小姑娘!” 那一刻风后感受到布兰多的心理变化:“别听它胡言乱语。布兰多。”她赶忙出言提醒道。 但布兰多其实只是心中微微一动,随即反应过来。“复活?”他冷笑:“是转化成恶魔吧,但安蒂缇娜她不需要那样的结局!” 一剑刺下。 但正是这个时候,一点寒光分开茫茫雨水飞射而来。 一道银芒由远及近,正好击中布兰多向下的剑刃。当一声清响,大地之剑顿时偏向一边。差一线贴着梅西卡胸口的魔力宝石刺了下去。 “嗷!” 地狱魔王又是一声惨叫。今天以来大约是它自从诞生以来最倒霉的一天,堂堂一位地下之王竟像是猪狗一样命悬一线,还要被人任意践踏。 不过也是怪它倒霉,下层世界的魔王之中到过人类世界的七位上层地狱的领主布兰多都知道它们的真名。这个知识在上一个世界中毫无意义,因为那七位都已经沦为二十五脚男的刀下亡魂,还不知道那年那月才会重新复活。 但在这里,这东西无疑成了它的催命符。 布兰多一剑被阻,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丢过来的是一把匕首,它现在正插在一旁的草地上,那东西力量大得惊人,起码有要素开化的实力——当然不是说梅西卡现在这样衰败的水平,而是一个真正的全盛期的要素开化中游的水准。 难道有高阶恶魔? 他甩了甩发麻的手腕抬起头来,却看到雨夜之中站着一个他的老熟人。 雄鹰剑客德贾尔。 “这家伙”这家伙显然不是来找他寻仇的,布兰多马上想到了他背后的那个人——安列克大公。他差点把这家伙忘了,或者应该说这家伙似乎从一开始离开安德浮勒大圣殿之后就失去了踪影。 但现在这老狐狸终于出现了。 在他展示了最后的底牌之后。 战场中央。恶魔们的攻势已经变得薄弱起来。 事实上它们的后面几波锋矢已经开始向传送门方向掉头,只剩下少数满脑子狂躁思想的地狱猎犬与蛮魔不顾命令依旧在围攻公主一行人。 但它们已经造不成什么威胁了。雷尔德与克鲁兹人的圣殿骑士的实力完全足以挡住这种失去了力度的进攻,用行动去教会这些混乱的生物懂得战场上的礼貌。 那杀死的恶魔的脑袋被插在长矛上——那些长矛本身原本属于另外一批小恶魔——最起先它们应当是从人港卫军身上抢来的,因为长矛上还有安培瑟尔的徽记和制造编号。 这些长矛在队伍外围围成了一个圈儿。 “它们正在向布兰多那边掉头”公主殿下忧心忡忡地看着远处:“我们不能让它们就这么离开!” “可我们能怎么办,尊敬的埃鲁因的公主殿下?” 克鲁兹人的圣殿骑士史蒂芬苦笑着答道。 所有人都全身是伤,筋疲力尽。骑士们死伤殆尽只剩下两三个伤号,还剩下几个一直在后面支援战斗的女巫,但在这种场面也排不上用场。 那个叫做巴巴莎的女巫也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交给我好了!”一声浑浊沉重仿佛从喉咙里滚动着发出来的声音虚弱地答道。出言的是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的加尔洛克。他在之前的战斗中被一根长矛刺穿了肺叶,手上也受了重伤:“在下或许还能勉强施展一次传送法术,虽然没上次那么远。但我可以想办法将你们传送到它们前面去。” “可你这样没问题吗,加尔洛克大师。”公主殿下有些担忧地问道,任谁都看得出来老巫师的状态不太好。 “还好咳咳,在下恢复了一点力量,又可以勉强施展一次。”加尔洛克答道:“放心好了,公主殿下。” “那就交给你了,加尔洛克大师。”格里菲因公主这才点点头。 雷尔德忽然走过去拍了拍躺在地上的老巫师的肩膀,加尔洛克看了这头王国的老狮子一眼。他摇摇头,吃力地爬起来准备去拿自己的手杖——一旁的骑士赶忙将他扶起来。 但趋奇者加尔洛克轻轻一摆手就推开了其他人。他拿起法杖,目光一一扫过所有人。最后看了一眼仿佛远在天际的传送门。 然后才开始吟诵咒语,起先有些吃力,但逐渐顺畅起来。 空间再一次开始震荡了。 似曾相识的白色光环在战场上空张开。但这一次再没有恶魔的术士去阻拦这个法术成型,因为它们早已变成了一具散发着恶臭的尸体。 光环忽然在恶魔大军前方展开,犹如一道大门。下一刻。格里菲因公主等人的身影出现在了草地上。他们前一刻还在恶魔大军背后,被这些混乱的生物远远甩开,但下一刻,就拦在了这支大军行进的道路上。 所有人都对于传送法术都有了一定程度的抵抗力,这一次不过是微微晕眩了一下就回过神来。他们马上看清了逼近的恶魔大军,每个人立刻转过身严正以待。 但正是这个时候。公主忽然发现加尔洛克与那两个身受重伤的兰托尼兰骑士不见了。 “加尔洛克大师他们呢?”格里菲因公主马上问道。 “他留在那边了,公主殿下。他的力量早已不够传送所有人,他们三个是商量之后留下的。”雷尔德叹了口气答道。 公主殿下微微一窒,聪慧如她怎么会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可为什么不告诉我?” “每个人都有选择成为英雄的权利,公主殿下。他在另一个世界等我们,我们也不过是随后就到而已——在拦下这些怪物之后。” 半精灵少女咬住了嘴唇。 “我明白了。”她点了点头。 老白狮向她微微一鞠躬。那是老迈的臣子向年轻的公主所行的礼节,然后苍老的骑士手持长剑地回过身,那一刻雷与电交加着,在天际蜿蜒闪亮,刺透层层乌云。 恶魔大军已经发现了这只拦在它们面前的‘螳螂’。 它们并没有打算停下。 战场上恶魔的优势已经被层层剥去,原本绝对的优势这一刻却变成了彼此纠缠。在战场上仿佛有两个垂死的对手,在等待谁先一步断气。 布兰多站在滂沱大雨之中盯着自己面前的雄鹰德贾尔,这位安列克的剑豪,两人浑身上下每一处地方不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但谁也没注意这一点。 安列克想干什么? 早在琥珀之剑中,玩家们就有这样的怀疑。 因为长公主殿下离奇的死亡,所有的矛头都指向这位大公——以及克鲁兹人。但背后的阴谋显然远远不止于此,玩家们还从中发现过邪教徒的踪影,只不过这一系列调查最终因为埃鲁因的灭亡而彻底消散。 布兰多更宁愿相信安列克大公身上有嫌疑,而今雄鹰德贾尔一出现,果然证实了他的猜测。 只是未必是他愿意看到的。 雄鹰剑士德贾尔已经在他面前拔出了长剑。让布兰多一时有些两难,他要不要放开混乱之王呢?问题是显然夏尔不是的德贾尔的对手。 这家伙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断手几天就恢复得七七八八,想来是恶魔的功劳。至少之前在圣殿时布兰多还看这家伙一只手握剑的样子不像是伤势痊愈的模样。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德贾尔已经一个箭步向他射来。“夏尔!”布兰多喊道。 夏尔立刻开始布置下一个防护法术,他拿起法杖,但谁也没想到的是,正是这个时候,他手中的橡木法杖毫无征兆地像是玻璃一样破碎开来。 纷纷破碎的木片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一样,瞬间又自燃起来,转眼化为灰烬。年轻的巫师不禁惨叫一声,握法杖的手已经被烫掉了一大块皮肤。 “这是什么鬼东西!”他抬起头。 空气中一道肉眼可见的波纹正从整个战场上横扫而过。 电弧随之噼啪作响地扫过整片草地,它经过之处草甸立刻被烧焦。而人的头发也像是被静电扫过一样竖起来,立刻散发出一股烧糊的味道。 “闪电之环!”夏尔怪叫一声。 这并不是什么高超的法术,也不在环形法术系统占据多高的环数。但还没人听说过一个二环法术的范围可以笼罩一个宽达数公里的战场的。 失去了夏尔的法术掩护,德贾尔就像是一道闪电一样刺向布兰多。不得已,布兰多不得不放弃手上的梅西卡,将大地之剑从混乱之王胸腔中一拔,同时向后一滚让开这一剑。 地上的梅西卡又出一声痛苦的嚎叫。但它终于找到机会脱身,它顾不得等胸口的伤势恢复,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 “夏尔,怎么回事,你的法术呢?”布兰多顾不得可惜,立刻头也不回地问道。他心急如焚,因为不知道安蒂缇娜还能支持多久,如果灵魂彻底消亡的话,恐怕就算是玛莎也没办法将她救回来了。 问题是,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不知道!”夏尔正朝闪电之环传来的方向看去。 他马上发出一声变了声的尖叫。 布兰多还从没听过夏尔发出这么失态的声音,他听到自己的法师侍从在大声呼喊自己的名字“领主大人,看后面!” 轰然一声巨响。 布兰多下意识地回过头,然后他目瞪口呆地看到安培瑟尔方向,一座巨大的黑影正破开地面从地下缓缓站起来。 那一刻他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这不可能!” 这里怎么会有泰坦巨像。 难道他已经穿越到石板战争最末期的时代了? 第三百七十二幕 安魂曲 XXII 在上一个黄金的时代,布加人制造了巨像,并将之命名为‘特拉敏尔’——某个古代传说之中的泰坦。这种神圣的兵器曾经是秩序之民对抗黄昏的利器,不过自从最终的要塞‘bbel’沦陷之后,与它相关的一切逐一消失于历史的长河之中。 但与之相关的传说,却一直流传于大地之上。关于它的力量与威能,至今仍旧被世人说传颂,那是少数凡世的兵器可以与黄昏抗衡的至高造物。 而直到今天,它又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 第一座巨像直立起来后,又从大地之上站起第二座泰坦。布兰多一看到这一幕,什么也不想,马上头也不回地一个转身——向着安蒂缇娜的方向跑了过去。被他抛在身后的混乱之王梅西卡几乎是微微一怔才反应过来“传送门!快拦住他!”它又惊又怒地尖叫道。 布兰多正是如此打算的,一看到两座泰坦出现,他就知道胜利渺然无望,既然如此,还不如在赶在对方抵达之前想办法炸掉传送门。 当然,首先是要救活安蒂缇娜。 雄鹰德贾尔马上追了上来。但夏尔闪身拦住他,念道:“我令它彼此无法通过,墙的法则!”他用没受伤的左手施展了一个法术,法术居然成形,一道力场之墙横亘在两人之间。 这墙出现得如此突兀,以至于德贾尔险些一头撞在上面,但敏锐的反应令他在最后关头急停下来。在半空中一个转身反手一剑斩在墙上。‘砰’一声巨响,剑落在透明的力场墙上只荡漾开一圈圈波纹,但却纹丝不动。 德贾尔无奈。只得向后一退,试图从两边绕过这堵墙。但这一停,就已经浪费了最宝贵的机会。尼古拉斯此刻终于杀死了最后一头长角恶魔。同时注意到了这边发生的一切,这位西法赫人的大剑豪转过身直接一剑横扫跨越上百米的距离,带着火焰的剑风向雄鹰德贾尔直劈而来。 雄鹰德贾尔虽说号称名闻安列克的剑手,但要说与尼古拉斯相比他自己也还没这个胆量,因此他一看到那道火焰在雨夜之中拉出一条金红色的直线向自己奔袭而来,顿时脸色一变向后一个毫无风度的赖驴打滚堪堪避开这一剑。 当然剑虽然避开了,衣服却在泥水中滚了一遭,站起来时简直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德贾尔脾气暴躁。忍不住怒发冲冠:“尼古拉斯,你要背叛西法赫大公么!”他愤怒地喊道。 尼古拉斯懒得理会这个白痴,下一刻人就出现在了夏尔身边,一剑拦住扑上来的混乱之王梅西卡。梅西卡气得哇哇大叫,但此刻的它可不是焰发尼古拉斯的对手,无论多么气急败坏,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布兰多一个人冲向传送门方向。 布兰多没命地向前跑着。泰坦巨像是布加巫师最顶级的造物,传说它们和古代的巨人族一样掌握着闪电的力量,虽然本身是没有生命的石头,但却可以化作闪电穿梭在战场上。闪电的速度常人也可以想象,因此他必须赶在对方抵达之前摧毁传送门。 没跑几步。他就找到了幕僚小姐的尸体,安蒂缇娜一动不动,长裙几乎被血染透——虽然早有准备,但看到安蒂缇娜那紧闭双眼苍白安静的容貌时布兰多还是忍不住心中一痛。 她本来可以安稳地生活在布拉格斯,虽然贫困潦倒,但至少不会死于非命。他知道她终有一天会创造出属于自己的魔导动力核心,成为埃鲁因最光辉闪耀的那颗明星。 但她却选择了和他一起走上这条路。 即使是放弃了自己深爱的工作,也从来没有埋怨他过一句。她只会默默地站在他身边,告诫他一个合格的贵族应该怎么做,虽然有些古板,但却满怀善意与期待。 布兰多曾经觉得幕僚小姐有些太过僵化,但直到失去时,他才明白自己亏欠这位少女太多太多了。 他默默地看着安蒂缇娜的‘睡颜”调出旅法师系统,心中祈祷玛莎大人还给他留了一线希望。但他轻轻将安蒂缇娜的尸身翻过来时,一下却愣住了。 幕僚小姐血迹斑斑的长裙上,到处是触目惊心的破口,仿佛述说着梅西卡那一爪有多么凶残。但仅此而已,布兰多很快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任何伤口,除了她衣服上有三条狭长的口子证明过地狱之王的爪子从那里划过之外,衣物下面的肌肤洁白如玉,根本找不到一丝伤痕或者说疤痕的存在。 布兰多眨了眨眼睛,几乎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他下意识地拍了拍自己的脸,然后又试探性地用手去试了试安蒂缇娜的温度,摸了摸她衣服下的伤口。他立刻吓了一跳地发现安蒂缇娜的体温还是温热的。 他一下就怔住了。 而这个时候贵族小姐发出一声低而细的呻吟,皱了皱眉头,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然后睁开了眼睛。黑漆漆的瞳孔惊讶地盯着布兰多,以及他的动作。 至于布兰多的动作—— 布兰多半蹲在自己的幕僚小姐身边,一只手穿过安蒂缇娜裂成几片薄薄的衣物,手掌正好按在她胸前温软如玉的地方。 两人这么互视着。 安蒂缇娜的脸已经红得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只见她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细细地答道:“领、领主大人请、请你自持身份你怎么可以在这种地方” 但布兰多好像没听到一样目瞪口呆地等着安蒂缇娜“安蒂缇娜,你没受伤?” “啊!” 安蒂缇娜好像这才反应过来,一下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一切。她瞬间忘记了布兰多的行为。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啊我、我没死?”一向精明的幕僚小姐面对这样诡异的情况不禁也短路了“可怎么会?” “领主大人,我是不是在做梦?这里是不是死者之国。还是玛莎大人的伊甸?” “不,都不是,安蒂缇娜。你没受伤不,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布兰多觉得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一大堆,但没一个靠谱的。他确信自己当初绝对没有看错,也没有产生幻觉,安蒂缇娜肯定是被梅西卡杀死了,她裙子上的口子和血迹就可以证明。 可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还在疑惑不解的时候,忽然看到躺在地上的安蒂缇娜怔怔地流下了泪水,泪水与雨水混合在一起。从她白皙的脸蛋上滑下。 “安蒂缇娜?”布兰多一下就感到自己的心受了重重的一击。他完全读懂了少女眼神中的意思。 那不是震惊,激动也不是悲伤的泪水,而是无法抑制的喜悦。因为她又可以和他在一起了,不用孤独地前往死者的国度。 那一刻,布兰多感到自己心中某个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 幕僚小姐在那之前已经紧紧地抱住了他。 泪水像是断线的珠子一样从她眼眶中滚落出来。她没有说话,但已经胜过千言万语。那一刻,布兰多忽然明白了她的选择。 布兰多静静地感受着贵族千金身上传递过来的一丝丝温热。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这么多给她一点时间。然而现在终究不是温存的时候,他停了一下,才按着安蒂缇娜的肩头冷静地将她从自己身上扳开。 “安蒂缇娜,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需要你的帮忙。” 安蒂缇娜轻轻点了点头,她已经冷静了下来,重获生命的冲击感让她有短暂的失态。但她毕竟还是那个幕僚小姐,她用手擦了擦眼角:“我知道了,传送门。还有一座传送门,领主大人,麻烦扶我一下好么?” 布兰多赶忙扶她起来,两人迅速向传送门的方向跑去。而同一时刻,尼古拉斯刚刚挡住混乱之王梅西卡与雄鹰剑士德贾尔。 传送门还有百米之遥。 正是这个时候—— 一道闪电刺破夜空,让所有人都变了脸色。那道纵横交错的电光像是横跨整个战场上空,下一刻忽然落在布兰多和安蒂缇娜身前,挡在他们与传送门之间。 闪电消去之后,白烟缭绕中,背后出现的是一道巨大的身影。它矗立在雨幕之中,高耸的身躯超过百米,它身上还带着泥土,但雨水已经将污物冲刷而下,露出下面青铜样的肌肤。 它看起来像是青铜的造物,但其实是岗岩经过魔法强化之后的产物。 这个世界上,除了布加的巫师之外,没有人比布兰多更了解这巨人。它是泰坦,工匠巫师们的至高造物。 它的身躯用石头堆砌而成,但经过魔法的加护之后早已硬过最坚固的精金。上古的炼金术早在战争之后遗失,而现存于世的每一座泰坦巨像而是来自于那个时代之前的馈赠。 但关于这些馈赠的传闻中,最多的一部分都是描述它们那可怕的力量。 布加的巫师攻陷藏有石板的阿尔勒时,不过只动用了一座泰坦巨像就移平了那座乔根底冈地下的第三大城。据说那一战之后阿尔勒化为灰烬,有玩家亲眼所见。 布兰多下意识停下脚步。 泰坦在它们面前犹如一座山峰,横亘在他与那座传送门之间,虽然距离不过咫尺,但似乎已是天涯。 布兰多忍不住握紧了自己的剑,一旁的幕僚小姐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但这个时候能放弃么? 显然不能。 第三百七十三幕 安魂曲 XXIII “安蒂缇娜,你让开一些,我来吸引它的注意力。”布兰多放开幕僚小姐的手,头也不回地柔声说道。 “领主大人,你请小心。”安蒂缇娜答道,但最终还是乖巧地向后退开几步。 纵使从亡者之道上走了一个来回,让她有千言万语想和布兰多说。但她知道这个时候,她明白每个人都必须竭尽全力去对抗那属于埃鲁因的命运。 布兰多举起了大地之剑,同时发出一声怒吼。他犹如雄狮,一人向泰坦巨像发起了冲锋。那是一往无前的战斗,他面对的是泰坦巨像仿佛山峰一样巨大的拳头。 那是蚂蚁与巨人的战争。 泰坦的手臂在半空中已经化为收束的电流,一拳砸向布兰多所在的位置,但布兰多根本没有闪避,而是正面迎了上去。 安蒂缇娜发出一声惊呼,随即捂住了嘴。 “布兰多,你疯啦?”精灵御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电火已经以布兰多为中心瞬间炸开,然后向四面八方绽放开来,一道一道,如同礼的线条。 布兰多当然没疯。 但他明白躲避毫无意义,这是布加巫师的至高作品,掌握着雷电的泰坦的攻击根本无法闪避。与其徒劳的挣扎,不如一举分出胜负。 不是胜,就是败。 已经没有第三条路可走了。 无数闪电像是利刃一样刺进他的皮肤,然后将他彻底刺穿。表皮烧焦、翻卷,头发起火,燃烧,布兰多步步向前,像是在暴风雨中前行的巨人,没有任何事物可以阻挡他向前踏出自己的步伐。 生命一瞬间降到了下限,状态由健康变为濒死。然后写上两个大大的文字:死亡。 但布兰多依旧在前进着。 不屈天赋像是最后的火种一样熊熊燃烧起来,强大的法则从虚空之中注入他的身体,支撑起他的肉体与灵魂。让他可以屹立于大地之上。 闪电风暴终于过去。 但布兰多依旧高举着长剑,他看着泰坦,只有一句话可以表达此刻他心中的狂野。 “再来啊。杂种!” 他昂然抬起头怒吼道,吼声刺穿整个战场。那泰坦巨像楞了一下,或者说在里面操控这恐怖的战争机器的人楞了一下。 大概是做梦也没想到受了自己全力一击之后,这个不过黄金巅峰要素显化的年轻人居然还没死。 不过它接受了布兰多的挑衅。 泰坦举起左手,一道闪电仿佛响应它的召唤从天空中直劈而下击中它的手掌。奔腾的雷电在它的手心中汇聚成一个明亮的雷球,那一刻它就是主宰闪电的神祇——风暴的巨人,特拉敏尔。 泰坦一把抓住这雷球,像是对待有形之物一样将它拉伸变成一束闪电的长枪。 既然你要死亡,那么就给你死亡。雷电在无数个世界之中为文明带来火焰,也降下毁灭的旨意。泰坦向前一掷。闪电汇聚成一个无限明亮的点直刺向布兰多。 “躲开!”圣奥索尔完全不理解布兰多想要干什么,她觉得这个年轻人简直是疯了,她从未见过他这么狂野的一面,毫无顾忌的直面死亡的力量。 那一刻只让她想到了布契的那一天夜里,她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的时候。正是因为同样的力量,才让她真正作出决定让他成为自己的传承者。 但这一幕重现了。 年轻人像是一头怒发冲冠的雄狮,一往无前地冲向他的敌人,或者说死亡。对他来说,这是仅存一线的机会。 一声仿佛扯碎天地的轰鸣声。闪电在草甸上溅射开来,密集收束的电弧扭曲着几乎化为某种炽热白金色的气态物质。它们蜿蜒横扫而过,将所经之处化为飞灰。 但令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无法置信的一幕发生了。 布兰多如同雷神降世,他浑身环绕在闪电之下,一双手分开白色的气云,以无可披靡的气势穿过雷暴。所有人都看到他眼中向外升腾的黑色火焰,同样的力量充溢在他的身体中,狂怒的黑暗之龙的力量主宰着这一刻的布兰多。 他眼中只剩下那泰坦了。 他一跃而起。 这一跃之中已经爆发出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力量,他像是一颗炮弹一样离地飞射撞向泰坦的胸口。 那是雷电核心的所在之所。 大地之剑像是一条银色的线一样分开水雾,一剑刺下,正中坚硬的岗岩。但一片火星飞溅中,无坚不摧的大地之剑也只在在坚硬的表面无功而返,青铜色表面上无数魔法阵的线条上忽然弹开一道道无形的波纹将剑彻底推开。 随即,防护法阵上的闪电开始反击。 无数电弧从这庞然巨物的胸口飞射而出,每一道都像是鞭子一样抽打在布兰多身上。但已经毫无意义,布兰多无法变得更加‘死亡”只要他的头颅和心脏俱在,那么在这十分钟之内。 他会一直活下去。 十分钟,已经足够布兰多干很多事情了。 反击的闪电也触发了布兰多身体中某些尚未觉醒的力量,那是炎阳之血。每一道闪电落在他身上,阳炎之血就以同样的金红色闪电回击。 只有在这一刻,布兰多预谋已久的情形终于发生了,反伤技能在不屈天赋的支持之下开始显现出可怕的威力。 只见每一道闪电打在他身上,阳炎之血随即产生反应,以同样的一道金红色闪电回击泰坦。反伤技能终于在不屈天赋的支持之下显示出威力。 哪怕只有50%伤害,但那毕竟是泰坦本身的力量。 泰坦在自己攻击自己。 那泰坦的操纵者一下就发现了不对。无数闪电反击布兰多的攻击,换来的是同样数量的来自于阳炎之血的反击。但而反过来,阳炎之血的反击又引起新一轮的反击,恶性循环几乎一开始就无法停止了。 整个泰坦一瞬间就被包括进一团耀眼如同新星诞生一般的光芒之中。 一瞬间近万次的反击终于让泰坦支撑不住了,转眼之间,它胸口上就出现了无数细密的裂口。 泰坦在这炽热的光芒中剧烈地颤抖着。 布兰多也在仰天怒吼——或者不如说惨叫。无时无刻巨大的痛苦几乎淹没了他的一切感知能力,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仿佛只能发出一个声音:“啊啊啊啊——” 布兰多用最后的理智深处赤红祝福的左手爪。狂吼着一爪刺入了泰坦巨像胸前的裂缝中。 然后他举起大地之剑,开始猛烈地攻击泰坦逐渐暴露在外的雷电核心。 现在。 双方都只有一个结果,杀死对方。或者被对方所杀死。如果说泰坦内的操纵者还怀有一丝侥幸的话,那么布兰多比他更清楚,至少在十分钟之内。这巨大的玩意儿是肯定杀不死他。 而泰坦能承受自己对自己接近十分钟的全力攻击么?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泰坦会被自己的伤害反弹至死,这大约是它被制造出以来最为憋屈的一种死法。 而且它已经不能回头了。 布兰多也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彻底陷入了疯狂的状态,他几乎像是一头野兽一样完全依靠本能在攻击这头巨兽。无时无刻如同地狱般的痛楚让他根本没有丝毫思考的余地,仅仅余下的一丝清醒最终都只让他化作一声怒吼:“安蒂缇娜,跑!就是现在,快跑!传送门!” 他的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 幕僚小姐一只手按着胸口,她用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看着那团整个儿变成一颗太阳般灼目的光球——她知道在那里面布兰多与那可怕的敌人正在作殊死的搏斗。 她无力改变,只能默默祈祷。 但直到布兰多的怒吼响起—— “安蒂缇娜,跑!就是现在。快跑!传送门!” 安蒂缇娜一个激灵,那吼声简直不像是自己的领主大人的声音,痛苦地简直像是野兽的嚎叫。她像是被刺了一下,立刻咬咬牙向传送门那边冲了过去。 一百米,不过是转眼之间的距离。 但她或许没想到的是。她才刚刚踏出第一步,耀眼的电光忽然从那泰坦巨像身上绽放出来。光芒猛烈地一闪,然后所有闪电都一一熄灭了。 安蒂缇娜下意识地回过头,正好看到失去了力量的布兰多从半空中跌落,化作一条弧线重重地撞上地面。 “啊” 她担忧地惊叫了一声,然后才注意到那可怕的泰坦巨像全身崩裂。矗立在原处正摇摇欲坠。 赢了? 幕僚小姐不禁瞪大眼睛,但她的心马上沉了下去。因为她看到那巨像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仿佛随时都会跌倒崩碎,但毕竟没有彻底毁灭。 但相反,领主大人那边确实生息全无。 领主大人输了 安蒂缇娜感到心中一阵无法抑制的刺痛,她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眼泪已经决堤而出。安蒂缇娜不止一次想过自己或许会在这场战争中死去,想过埃鲁因或许会灭亡,但她从未想过布兰多会死。 领主大人无所不能,好像一个引导着所有人前进的希望,但她没想过,即使是最后的烛光,也会有熄灭的一刻。 布兰多同样没想到—— 大地之剑因为他要素的属性而坚不可摧,他或许从未考虑过大地之剑会折断。事实上也是如此,纵使是在泰坦的攻击之下,大地之剑依旧毫发无伤。 但这个误区却让他忘了一件事。 他身上不是每一件装备都叫做大地之剑。 当他看到自己的赤红祝福在闪电之下变红、融化然后最终断裂的时候,才终于意识到这一点。 “完了。”那一刻他只有一个念头。 然后就被闪电远远地弹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地面上。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嵌入了地面,不屈天赋正在身体之中燃烧着最后一丝火苗,但已经快要熄灭了。 他已经无力动弹,眼皮开始变得发重,无穷的困意萦绕着他。 要结束了么。 他好想再看一眼安蒂缇娜那个方向,但他只看到一片黑沉沉的狭窄的视野。因为血管破裂,视野也显得血红一片,好像末日之前的景色。 一切好像都变得安静下来。 一片无声之中,他看到另一道闪电从天而降,然后又化作另外一座泰坦。祸不单行啊,已经彻底结束了。 他想到。 直到听到一个熟悉的、清脆的声音刺穿了他一片漆黑的思绪。 “布兰多!” (ps:第二章,敬谢各位这两个月来对在下的支持。后面还有哟哼哼,在下就喜欢突然的爆发。)(。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七十四幕 安魂曲 XXIV 美杜莎莱丝梅卡略带敬畏地站在大坑边沿,看着这布加巫师的至高造物。青铜色的巨人矗立于大雨之中,然后化为一道耀眼的闪电直刺向天空,转眼之间已经消失在天际。 这是魔法技艺的最高杰作。她满怀敬意地想到。 不过可惜,操纵它们的终究不是乔根底冈人,而是那些令人喜欢不起来的万物归一会教徒。没有人会喜欢邪教徒,莱丝梅卡也是一样,不过为了某些原因,她也只能选择忍受。 甚至一想到那些浑身散发着硫磺气息的恶魔领主,这位美丽的女士也忍不住哆嗦起来。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将目光投向坑下。第一座泰坦巨像已经前往战场,剩下一座也正在启动之中了。 她看到那个穿着贵族服饰的人类缓缓走向巨像附近,一座梯子已经搭建起来了——周围还有不少穿着万物归一会袍服的邪教徒,这像是一个属于他们荒诞的节日——莱丝梅卡忽然记起来那家伙好像是个什么侯爵。 不过可惜,她对于人类的贵族向来不屑一顾。 她下意识地移开目光,但马上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状况。 “白雾,你听到了吗?他们是去对付布兰多的,我们怎么办?那么大的石头人,布兰多肯定打不过的。”商人小姐经过精打细算之后,有些小紧张地说道。 “哦,你打算怎么做。”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 “我们能杀进去么?” “你觉得呢?” “那怎么办呢!” “那就没办法了,罗曼,有些事情是人力无法阻止的。不过等你以后变得更加强大了,你可以为他报仇。”白雾无精打采地答道。 商人大小姐沉默了下来。 “白雾,你觉得布兰多打得过它们吗?”她有些担心地问道。 “他打不过,那是泰坦巨像,我们没谁是它的对手。还是两座。你认命吧,罗曼,女巫要学会看清命运。而不是去改变它。没有人可以改变命运的。”白雾轻描淡写地答道,她是契灵,人类的感情对她来说本来就毫无必要。 “我才不要。”罗曼严肃地摇摇头:“女巫姐姐说了,我是术士,不是女巫。我要去救布兰多。” “那你打算怎么去救?”白雾对于罗曼说她是术士的说法不屑一顾,抬起死鱼眼问道。 “我、我”商人大小姐紧张兮兮地看着外面,好像下定决心一样说道:“我知道了,我要去把那座石头人抢过来!” “如果你再强一些,或许还有可能。”白雾冷静地答道:“我每一次让你好好学习女巫的法术,可你每一次都找各种各样的借口。以现在你的水平,冲出去只会被杀死。” “不会的”罗曼摇摇头。像是给自己打气一样说道:“布兰多说了,罗曼会成为伟大的商人的。布兰多不会骗我的。” “罗曼。” “嗯?” “你真是个笨蛋。” 商人小姐哎嘿嘿笑了起来“布兰多也是这么说的,不过罗曼其实很聪明呢。” 有些人聪慧,因为他能看穿一切。当未来的迷雾遮住凡人的眼时,智者才能触及那个最后的结果。但有些人的智慧,是因为她自始至终可以看穿自己的本心。 只有很少的人才会明白——自己孜孜不倦地追求到底是为了什么样的理想与信念。 对于美杜莎莱丝梅卡来说,或许从来没想过自己想要追求的是什么,对于生存在乔根底冈黑暗的地下的住民来说,仅仅是活下去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事情了。她不过是尽可能地保证自己的地位。以免会将来每一次的行动之中被上面的领主像是那些炮灰一样抛弃。 她已经见过太多类似的悲剧。 因此她习惯于井井有条,习惯于周密的计划,她的每一步都要按部就班地行动,以期不会因为那些预计不到的变化而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直到现在为止,她的计划给予了她最大的回报,但直到她亲眼看到那个穿着商人长裙的小姑娘从遗迹下面冲出来,冲向那座巨像时。 不知怎么的。 她第一次感到自己精密的计划中可能已经埋下了一个严重的纰漏,她那一刻忽然想到了那个忽然被鹰身女妖发现的贝格宁子爵。 仿佛是一种直觉,或者说福至心灵,让她发出一声怒吼:“拦住那个小姑娘,别让她靠近巨像!” 最外围的邪教徒首先反应了过来。 不过这些常人口中的疯子与混蛋紧张兮兮地回过头,才看清来的不过是个提着裙子飞奔的商人小姐,所有人都不由得一齐松了口气——甚至暗自怪罪莱丝梅卡小题大做。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迷路的小猫而已。 旁边的邪教徒下意识地停了下来,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走在前面的同伴一个人走上去拦住那个小姑娘,他们纷纷露出看好戏一样的神色来。 但他们马上就要后悔了。 “罗曼,先对付左边那个人。”白雾冷静地就像是机器,她没有战斗的能力,因此变成一个领结扎在商人小姐的脖子上。不过即使变成领结,对于契灵来说一样可以毫无阻碍地观察四周。 商人小姐拿出一个小巧的笼子,向那个拦向她的邪教徒一指:“笼中之鸟,是谁给了你脱离束缚的翅膀?” 光芒一闪,意图拦住她的邪教徒消失了,所有人都看到少女笼子里出现了那个倒霉的家伙的身影。 “女巫!”马上有人尖叫了起来。 “小心,她是女巫!”邪教徒们终于反应了过来。但是晚了一点。罗曼已经穿过那个人原本所站的位置,由于其他人根本没有防范,反倒让商人小姐一个箭步低头了第一道防线。 “罗曼,巨像旁边那个小贵族。” 邪教徒们这才反身来追,但商人小姐已经姐抬起头,拿出一具小小的蜡像,念道:“王车易位!” 下一刻。她出现在那个小贵族原本所在的地方,而相反,那家伙则和她互换了位置。这个时候邪教徒向前一扑。顿时将那有些发福的贵族惨叫一声压在了最下面。 商人小姐已经靠近了巨像身边,然后她看清了那道梯子,那个她认识叫做尤熙侯爵的坏家伙正沿着梯子飞快地向上爬去。 罗曼马上提起裙子追了上去。 “太慢了。用法术!”白雾盯着那边,冷静地计算着两者之间的距离。 “我已经没有法术了,白雾。”商人小姐气吁吁,有些委屈地答道。她追着前面的尤熙,后面的邪教徒已经重新爬起来又追着她,三拨人沿着梯子盘旋向上,很快接近了巨像胸口的位置。 这个时候莱丝梅卡与牛头人领主终于抵达了巨像脚下。 “斯克塔,上去!”莱丝梅卡喊道。 牛头人领主斯克塔大嗓门发出一声怒吼,拍了拍胸口直接一个冲刺,一下跳上了架子。然后再一跃,正好落向罗曼和白雾前方。 “小心上面。”白雾不紧不慢地提醒道。 “啊,怎么办?”罗曼也看到了从天而降的斯克塔,吓了一大跳,好像她冲出来之前从来没考虑过敌人会追上来一样。 “用脆化药水。” “可我们也会掉下去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 牛头人领主已经轰一声落在前面的脚手架上。整个梯子都震动了一下。罗曼赶紧扶紧一旁的巨像,同时从包包里摸出一个什么瓶子,一下将它丢到木板上。 瓶子摔碎之后里面的液体立刻流淌出来,很快在雨水中融入木板,木板马上发白变灰。但可惜天生粗神经的牛头人领主压根没注意到这一细节,它向前一步伸出大手想要去抓商人小姐。整个人哗一声已经穿透木板向下掉了下去。 药水的效果极其强大,转眼之间整个梯子也变得摇摇欲坠起来,好像下一刻就要坍塌下去似的。 “罗曼,用魔绳!” 商人小姐在半空中摇摇晃晃,同时从包包里抽出之前绑贝格宁子爵用的绳索。她用力向上一抛,绳子像是蛇一样活过来环绕住巨像的脖子一圈儿,然后绑在了那里。 同一时刻,梯子轰然倒塌,罗曼顿时拽着绳子挂在半空中。 “绳子绳子,快变短!”她大声喊道。 变短的绳子拉着她向巨像的脖子方向靠近,但在那之前,最前面的尤熙侯爵已经顺着前面的梯子爬进了泰坦巨像的耳孔,在临进去之前,他还低头嘲讽地看了罗曼一眼。 他大概是认出了商人小姐的身份。 美杜莎莱丝梅卡没好气地看着斯克塔从天上掉下来,她来不及去管自己的同伴是死是活,立刻从背后取下长弓,一箭射向罗曼手中的绳子。她本来意图射断绳子,但没想到一箭射过去那绳子居然纹丝不动,她立刻意识到那绳子可能非同凡物,马上移开弓箭,直接瞄准罗曼射了一箭。 这一箭本来应该瞄准罗曼的心脏,但没想到商人小姐自己没抓稳手一滑差点从绳子上滑下来,结果这一箭正中她的肩头。 “啊,好痛” 商人小姐痛得眼泪水都快流出来了,手一松差点直接从绳子上滚落下去。但还好白雾立刻变成一条缎带将她手和那绳子绑在一起,好悬没让这位大小姐掉下去。 “你给我小心一点。”白雾教训道。 莱丝梅卡一箭射歪,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举起弓准备再射,但这个时候整个泰坦巨像已经启动,忽然化作一片蓝色的电光飞向天际。美杜莎女士只不过一愣神的当口,再看之下哪里还有泰坦巨像与那个女巫小姐的身影。 她微微怔了一下,这才叹了口气放下弓来。 “没事吧,斯克塔?” 她回过头,看着躺在地上的牛头人领主。斯克塔赶忙摇了摇头,这家伙本身皮糙肉厚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摔下来时压死了好几个邪教徒,真是个蠢货,也不知道万物归一会会不会因此而找她们麻烦。 不知为何,她忽然感到有些疲惫,好像厌倦了这种生活一样。忍不住摇摇头再一次叹了口气。 (ps:第三更,还有哦!求票票!)(。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七十五幕 安魂曲 XXV “布兰多!” 布兰多昏昏沉沉中听到那一声尖叫,仿佛是将他从无尽黑暗的世界之中生生扯回。如果说这个世界只有一个声音可以让他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么或许只有逃出布契的那一夜那个彼此之间单纯的约定。 “你会保护我吗,布兰多?” “是的,我会的。” 布兰多不敢置信地睁开眼睛来,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商人小姐像是荡秋千一样用一根绳子挂在新出现的泰坦巨像的脖子上,虽说她荡来荡去在岗岩上擦得头破血流,但看到布兰多时却依旧是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你在干什么!? 布兰多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没好气的瞪着这位商人大小姐,就好像是她过去每一次闯祸时他说做的那样。但可惜现在他连眨一眨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静静地躺在地上看着这一切,等待不屈天赋走完最后一丁点时间。 罗曼 两座泰坦背后的传送门鲜红得耀眼,仿佛一切机会都失去了,也不知道安蒂缇娜现在正在什么地方,她有没有找到那传送门上的节点。 或许还有一个机会。 布兰多死死盯着商人小姐,而罗曼这会儿已经爬到了巨像的肩膀上。耳孔,他心中说道,他知道那是进入泰坦巨像内部操纵核心的唯一一条通道。 商人小姐好像是听到他声音似的。灰头土脸连滚带爬地向那个方向冲过去。 但正是这个时候。泰坦巨像的肩膀上忽然冒出一团电火,这团电火立刻将商人小姐包裹住了。布兰多一瞬间瞪大了眼睛,他看到罗曼在电弧中抽搐着,很快就浑身冒烟地倒了下去。 布兰多的心一下就冷了。 他粗重地呼吸着,悔恨像是毒药一样注入他心间。他想或许没有这一切,商人小姐、安蒂缇娜、还有其他人,或许他们应该有他们自己的命运。 但仅仅是为了他的一个愿望。 所有人都来到这里了。 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无法改变么。 难道他在冷杉堡时做出的选择真的错了?他忍不住闭上眼睛,芙妮雅近乎纯净的眼神浮现在他心中,如果再做一次选择,他会如何抉择呢? 布兰多不知道。 他最后一次睁开眼睛。好像是要向这个带给了他短暂却难以忘怀的世界做最后的道别。至少他还想最后再看罗曼一眼,看那个商人小姐一眼,本来他和她约定好要成为最伟大的商人的。 但他食言了。 但他看到的景象却令他的心脏都剧烈都收缩了起来,他看到商人小姐吃力地向泰坦巨人的耳孔一点点爬过去。就已经只差那么一点点了。 罗曼她没死! 泰坦巨像的操纵者似乎也意识到了危险,巨大的石像居然举起左手向自己的肩头拍去。那一刻布兰多心都提了起来,生怕看到自己想象之中的场景,但没想到巨像这一巴掌却打到了自己的脸上。 “哈!” 布兰多心中一阵狂喜,操纵泰坦的是个菜鸟!他觉得自己简直像是在临行刑之前被告知缓刑的死刑犯,那种大起大落的心态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这个时候罗曼已经呜咽着爬到了耳孔旁边,尤熙侯爵试了好几次都没能够到那个位置,一旁的另一具泰坦还在缓缓恢复胸口的致命伤,无奈之下,他只好提着剑从耳孔之中走出来。准备亲手结果商人小姐。 在他看来,一个被电得半死的女巫能有什么力气对他造成威胁呢?如果她有力气施法的话,估计早就冲进来了。 他提着剑走出来,正好看到罗曼爬进耳孔——泰坦的耳孔修得像是一个小型的山洞,而商人小姐此刻的位置就处在洞口。尤熙侯爵不禁鄙夷地摇了摇头,已经是胜利在望了,他对于埃鲁因的地位根本没有任何留恋,因为只有万物归一会才能给他带来真正的荣誉。 神圣的工作在埃鲁因已经进行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直到今天,一切都即将收获了。 他怀着这样乱七八糟的想法。走过去一剑向罗曼刺下。 但正是这个时候,商人小姐却忽然抬起头来。 尤熙侯爵做梦也没想过自己会看到这样的场景。他看到了一双眼睛,纯黑色,没有眼白也没有瞳孔,像是一对黑洞一样。仿佛要将他的心神吞噬。 他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但已经晚了。忽然商人小姐伸出手来一把抓住她的脖子,力气大得吓人。然后她用变了调的嗓音说道:“你是谁?” 尤熙侯爵敢用自己的生命和一切名誉起誓——如果他还有名誉的话——他绝对没听过如此可怕的声音,就仿佛刮过怪石嶙峋的山谷号叫的风一样,令人遍体生寒。 他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 “你不是她,你是谁?” 他听到一声冷笑。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尤熙侯爵——这位埃鲁因上任国王的弟弟,就这么头一歪,彻底失去了灵魂。 山洞中仿佛静了片刻,然后罗曼才窸窸窣窣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好痛” “白雾你在吗?” “刚才发生了什么?”她有些呆呆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失去了生气的尤熙侯爵的尸体,有点莫名其妙的样子。 白雾沉默了片刻。 “你身体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她冰冷地答道:“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再补抓紧一点时间,你那个小男朋友恐怕也要断气了。” “啊!”罗曼吓了一跳。赶忙爬起来瘸着脚一蹦一跳地向操纵室内走去。 战场之上几乎已经听不到声音了。 布兰多很难抬起头去看公主那边的情况。他只看到无数恶魔越过战场,像是一片赤红的海洋一样漫过两座泰坦,终于逼近了下面的传送门。而幕僚小姐呆呆地站在门边,好像是在等待最后的时刻的来临。 声音在他的感知中存在感已经变得薄弱起来。他静静地盯着那座泰坦巨像,它已经停止工作有一段时间了,而在它一旁,另一座泰坦正在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它身上全是布兰多造成的伤口,如果你没有亲眼所见,你很难相信一具构装生物残破到这个程度还能继续工作。 但这就是布加巫师的最高作品。 但布兰多还在等待着。他在等待一个最终的答案。 这个答案来得很快。 忽然之间,那座一直呆滞在传送门边的泰坦巨像忽然缓缓地动了起来。它的第一个动作,在所有人的瞩目之下,忽然高高举起拳头。以一记闪电长矛刺向自己身边的同伴。 那摇摇欲坠的泰坦本就只剩下最后一丝行动的能力,这一击无疑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片炽白的光芒之后,闪电穿过它的头颅,这可怕的造物巨大的头颅就像是一个西瓜一样炸开了。 当然,里面倒霉的操纵者也瞬间尸骨无存。 “耶!” 两只手捧着水晶球的商人大小姐几乎立刻发出一声欢呼。 她一边因为扯动全身上下的伤口而痛得呲牙咧嘴,眼泪直流,但却露出沾沾自喜的神色地大声说道:“白雾白雾,你看,我说过布兰多一定会让我成为最伟大的商人吧!” “你先解决了这里的事再说吧。”白雾没好气地答道。 罗曼兴致勃勃地将手按在水晶球上,一边观察着外面的动向。对面的泰坦巨像核心受损。操纵室又被打飞,已经宣告彻底报废。不过战场上还有许多恶魔,她正皱着眉头考虑怎么解决掉这些怪物。 正是这个时候,她听到下面一个细小的声音在向她喊道。 “罗曼小姐,攻击传送门!三个节点都在你的正上方!” 罗曼好奇地一低头,立刻瞪大眼睛看到了下面小小的、像是蚂蚁一样的安蒂缇娜:“啊,是安蒂缇娜!”她立刻伸出舌头舔了舔小嘴:“好的,我知道了,看本小姐的!” 她举起水晶球,内里立刻放射出明亮的光芒来。 “罗曼大人的超厉害一击!”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在所有人众目睽睽之下,只见剩下那座泰坦巨像的两条胳膊忽然自然地脱落下来,轰一声落在下面正向传送门边靠近的恶魔大军头顶上。 “我靠!”看到这一幕,连布兰多也忍不住在心中大叫了一声。关键时刻,这位商人大小姐竟然又捅篓子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家伙居然能自己把自己的泰坦拆掉!他之前还在想被自己反弹干掉的那泰坦会不会成为史上最憋屈死法的泰坦,但现在马上就有人帮他突破下限了。 很不幸的是。这个人从各个角度来说都是他的未婚妻。 “啊”其实不要说布兰多,这会儿罗曼自己也吓了一跳。她左看右看了一下,才皱着眉头答道:“这东西真是不堪一击啊,竟然自己坏了。” 即使是以契灵大人的修养,也忍不住马上对她翻了个白眼。 “不过没关系拉,我还能攻击!”商人大小姐摆摆手表示无妨,手中的水晶球又是一亮。只见她操纵的泰坦猛然向后一仰,然后一头向传送门撞去,整个动作流畅完美,简直像是经过了无数次演练一下。 头槌! 而且正中目标。 由于泰坦的攻击范围实在太广,这一下,传送门的三个节点几乎同时崩碎。 而下一刻,只见那金红色的光环上发出明亮璀璨的光芒,在一阵剧烈的震荡之后整个儿瓦解开来。然后是恐怖的爆炸与刺眼的火光,像是礼一样绽放开来。 当然,首当其冲的是用脑袋顶在传送门上的商人大小姐的泰坦。只见这座庞然大物在恐怖的爆炸冲击力之下像是纸片一样被掀飞了,然后重重地落在恶魔大军之中。 并且惯性让它翻滚着,像是一具攻城战车一样从恶魔中碾压而过。地面上的恶魔立马倒了大霉,它们本来正冲向传送门,但这会儿显然不需要再传送了,罗曼大人的泰坦自然会将它们送回硫磺之河——不管它们愿意还是不愿意。 泰坦所过之处,一片血肉横飞。 大约自从它被制造出来以来,还从没有人用它用这样的方式来杀敌。不得不说,效率还是很高的。 布兰多不禁苦笑。 他最后看着那仿佛礼一样在雨夜中消散的最后一座传送门,身体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他忍不住轻轻合上眼睑,等待最后一刻的到来。 至少没有完全失败,不是么? 只是正是这个时候。 忽然之间一道金色的光芒从云层之中直刺而下。 布兰多脑海之中的最后一个画面,是一双金色的眼睛。 (ps:最后一更,你们懂的。)(。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七十六幕 女武神的骑行(上) 布诺安卫城就像是孤零零矗立在孤地上的卫兵,云层中落下的闪电勾勒出它的边际。 这位老兵俯瞰着接近尾声的战场,在它的各个方向上,人类的军队都像是潮水一样从平原上退却。失去行动能力的士兵只能在尸体堆中等死,天边赤红的焰火,就像是他们眼中的余光。 在扩大的狭长的视野之中,天与地都是弧形的,整个战场上是一片纵横交错的废墟,残破的武器、盔甲、破破烂烂的旗帜与守卫的尸体交叠在一起,构成奇特的末日般的景象。 连云层都变成了猩红色,闪电像是一道道盘绕其上的荆棘,偶尔点亮这个世界。将它最真实可怖的一面呈现在人类联军眼中。 从梅达奥村附近到森林的最边际,到处是奔逃的守军,灰蒙蒙的背景之下攒动的人头一方面只是这个战场上这一刻败亡之兆最真实的写照,或者说最后一刻的绝望。女骑士守在一处女墙后面,透过城垛的缝隙观察外面的境况,恶魔的攻势像是从地平线上发起的,赤红的火球拖着长长的尾焰飞过整个战场,照亮战场上那些丑陋的生物,同时也映亮了她的眼睛。 她一只手按在黑黝黝的城墙上,城墙上布满了裂口,和水纹中扩散开来的血迹。王立骑士学院的士官生的尸体被整齐地摆放成一排,好像要维持他们最大的体面,但无论如何,都只剩下毫无生息的躯壳而已。 没有人曾经经历过如此可怕的战争。战场上的人无论是农夫的儿子,手工业者的儿子还是贵族的后代或者说出身不凡的骑士与传教士,在死亡面前第一次完成了他们之间的平等,毫无区别。 芙蕾雅甚至听到有人在低声缀泣着,那是城堡下面躲在地下室中的平民们,包括女人和孩子——所有能上阵的男人都拿起了武器。但可惜坚毅的决心并不能改变战局,任何人都能从冰冷的空气中嗅出失败的意味来。 大厦将倾了。 女骑士咯吱一声握紧了拳头。金属的手甲都变了形。她心中只有一个名字,她坚信他一定能最终带领所有人从绝境之中找出一条生路,当初在里登堡的逃亡时难民们何尝不是一样失去希望。但他一样给他们许诺了一个奇迹。 布兰多那时是那么的自信,叫所有人都为之折服了,也包括她在内。 “难道不能再多坚持一下么?” “可是公主殿下他们还在前面不是么。” 身后传来贝丝的声音。女孩几乎是有些悲愤地叫道。王立骑士团付出了沉重的代价,长眠于此的每一位都是过去熟悉的脸孔,他们可以接受牺牲,但不能接受之前的一切努力都尺毫无意义。 比起来,他们更宁愿战死在这里。 省得去品尝这令人窒息的绝望。 公主殿下死了,埃鲁因也走到了灭亡的边沿。所有人心中都体会到那种绝望与无助的感觉,就好像他们人生的希望与理想才刚刚树立,就不得不面对破灭的现实了。 那是一种幻灭的感觉。 贝丝脸上纵横的泪水就是这样的明证,她几乎是向自己的指挥官——尼玫西丝喊道,好像要叫这位女骑士清醒一下。公主殿下还在前面,难道她没有察觉么? 女骑士脸色苍白,别过脸去,神色之间好像是挨了一刀的痛楚。她身边站着白狮军团的指挥官巴尔塔侯爵,这位大人浑身浴血。仿佛刚刚从地狱之中回来。 整个战场上,布诺安卫城已经形成一条狭长的突出部。就像是一柄利刃,守护在此地附近的两只军队今天无疑是战场之上最为耀眼的存在。王立骑士学院的士官生、来自托尼格尔的年轻人们坚定而荣誉,白狮军团固守着自己作为军人的荣耀。 这埃鲁因历史上两只最为光辉的军队,今天在此并肩作战。 “这不是赌博,贝丝。”巴尔塔侯爵脸色僵硬,“我们也不是赌徒,我们已经作过最后的尝试了,但我们不能将所有的筹码孤注一掷。” “你把公主殿下当做筹码?”红发的少女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她仇恨地盯着这位侯爵大人。若不是他们,王国何至于此? “贝丝,注意你的言行。”尼玫西丝听不下去斥责道。 “尼玫西丝学姐,可公主殿下还在前面。” “称呼我为骑士长,士兵。那是公主殿下的选择,但她的本意不是让王国随她陪葬,这也是她的命令。”尼玫西丝冷冷地答道,好像没有一丝感情:“最后的时间已过,我必须一丝不苟地执行公主殿下的命令。” 贝丝哆嗦着低下头去。 尼玫西丝抬起头,看着城墙上女骑士的身影。在她的印象中,这位埃鲁因未来的女武神性格温和甚至有一些怯懦,与来自乡下的少女一无二致,但直到今天,她忽然发现自己有一些看不清对方了。 “芙蕾雅?” “我们还有一个机会,骑士长大人,如果我们反攻梅达奥村,切断恶魔们的退路,那么或许还可以拖延一下时间不是么?”芙蕾雅的目光经过整个战场,历史上那些著名的战例一一浮现在她心头。 只有这一刻,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青稚的少女,而是埃鲁因的女武神。她的思绪前所未有的清晰,仿佛回想起在王立骑士学院之中的时日。 当所有人都在休息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在苦修剑术,只不过为了追上其他人的进度。当所有人都入睡时,只有她在那些历史上著名的战术战例,只不过为了布兰多许诺给她的一个理想而已 少女并不聪明,更说不上是天才,但她心中一样有着最为坚定的信念。仅仅是为了布契,为了这片她深爱的土地,她就愿意放弃一切。 这样的理想如此单纯,却不容亵渎。 她回过头看着尼玫西丝,像是要从这位自己的学姐大人眼中得到期许。突出的布诺安卫城就像是一柄利刃,地形险峻风雨飘摇,仿佛这里的一切随时会毁于一旦。但久攻不下的恶魔何尝不是如此,突出部往往只是相对而言,它们在紧邻布诺安卫城的地方一样形成刀刃一样的延伸战场。 这就是她们唯一的机会所在。 当所有人都认为大势已去的时刻,少女却固执地找出这一点来——理论上是可行的,但实际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这是一个笨拙的办法,所有人都明白这一点。 但尼玫西丝知道。 不管这个计划能否成功,但它至少能说服伍德与北方的贵族们延后撤退的时间。这就像是已经失败和还有一线机会的区别,本身其实毫无意义,但对于溺水的人来说却是另一番意义。 她和侯爵对视了一眼,各自从对方眼中看出对方的意图。大胆至极的计划,尤其说是针对敌人的,不如说是针对自己人的。 两人都沉默下来,认真地看着芙蕾雅。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芙蕾雅。”尼玫西丝冷静地问道。 芙蕾雅点点头。 尼玫西丝奇怪地看着她,好像是想要找出是什么给了她如此的自信,让她迅速变得成熟起来。战争其实往往就是一场赌博,越是固执的人越能谨守住胜利,而现在少女身上已经有了这样的潜质。 “你明白后果是什么,如果联军在此全军覆灭,等待这个王国的将是什么。你真的明白这样做的后果了?” 巴尔塔侯爵也盯着芙蕾雅。 来自布契的少女微微怔了一下,好像出了神。但最终,她坚定地点了点头。 尼玫西丝叹了口气,她看了一旁的贝丝一眼。红发的少女莫名其妙地听着他们三人的对话,但一个笑容终于在黑发的女骑士脸上浮现出来:“我明白了,计划我批准了,整个计划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由我全权负责。” 芙蕾雅轻轻‘啊’了一声,她瞪着冷冰冰的尼玫西丝——身上原本刚刚才变得有些睿智起来的气息一下就土崩瓦解了,又变回了那个呆呆的来自布契乡下的少女。 “你没听到吗?还不赶快去准备?”尼玫西丝皱起眉头,不耐烦地问道。 “可可可是”芙蕾雅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她不敢置信地问道。 “莫非你想为此负责?”尼玫西丝不禁有些好笑,“士兵,你还没有那个权力。你以为你是谁?伍德主祭会听从你的话么?” “可是侯爵大人?”她不禁看着一旁的巴尔塔侯爵。 白狮军团的现任军团长没有答话,只是伸手在满脸血污的额头上抹了一下,摇了摇头。“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不心甘么,小姑娘?” “感谢你给了我这个机会。” 他盯着天空,眼底映衬着那赤红色的火焰,喃喃地答道。那一刻巴尔塔侯爵仿佛看到了那面旗帜,他微微一笑。 埃鲁因或许不仅仅需要的是存在下去。 还有一些更重要的东西。 同样值得人们去守护。 对于白狮来说,有一些选择,终归还是错了—— ()rq 第三百七十七幕 女武神的骑行(中) 最后的反击计划很快就得到通过—— 芙蕾雅不知道尼玫西丝学姐与巴尔塔是怎么说服那些贵族的,或许是伍德大主祭的确认为这是一个机会罢。总之无论如何,她总算是暂时挽留住了大军后退的步伐。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在接下来的二十分钟内,将会决定人类的联军能否与恶魔争取下一个钟头对峙的权力,听起来匪夷所思,但今天在这里,埃鲁因人的希望仅此而已。 大雨中弥漫着一种沁人心肺的冰冷,仿佛是贴着一柄钢刃。 巴尔塔侯爵将布诺安卫城的守军一分为二,将白狮军团的主力并入王立骑士学院的士官生中,然后将这支军队交由尼玫西丝亲自指挥。 这是往昔埃鲁因绝不会发生的事情,贵族们从不会放弃自己手中的军队与权力,他们的贪婪令他们像是阴冷的幽灵一样固守着自己手中的东西。 但在巴尔塔移交指挥权时,这位军团长如此对女骑士说道:“我将白狮军团交给你了,女士。” 简单的一句话,令女骑士冷冰冰的脸上也不由得动容。她微微思考了一下,才一语不发地接过了白狮的战旗。 雨下得很大,无论是留守的还是即将赶赴前线的人,对于他们来说未来同样渺茫但这样的险境却又如此不值一提。 口令声长长响起,城门缓缓打开了。 血与火交织的战场那一刻在芙蕾雅眼中显得特别真实与接近,明亮的划过黑夜的火焰像是将战场的距离拉近了。爆炸产生的战栗不时掠过整个地区,她亲眼看到城门在吱吱嘎嘎摇晃着。 尼玫西丝学姐骑着战马的背影在在前方不远处,领先她仅仅一步。一旁的队伍中有几张熟悉的脸孔,欧文、贝丝与未来埃鲁因的三杰卡洛、恩罗克,较为年长的卡格利斯带领着他的白狮卫队。 灰蒙蒙的队伍鱼贯而出,恶魔很快就发现了人类的动向,一只地狱猎犬大军出现在战场上。但芙蕾雅极目远眺。天空上又出现了蛮魔的踪影,恶魔们更像是冲着布诺安卫城而来。就像是预料中一样,它们想要借着人类分兵的机会一举攻克这个战场上的延伸点。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尼玫西丝在命令大军开拔之前最后一次让战马驻足。这位冷冰冰的女骑士最后看了一眼布诺安卫城,卫城低矮的城墙上一面旗帜在大雨之中如此的显眼。 上面埃鲁因的新月就像是刚刚升起。 她一贯淡漠的脸上神情也不由得变得柔和起来。 “学姐大人?”芙蕾雅注意到女骑士的反常。 尼玫西丝看了她一眼,没有纠正她的称呼:“芙蕾雅。有人在向我们示威呢。” “哎?” “让人把白狮的战旗打起来,我就让他看看。七百年前白狮军团在山民的帮助之下在此击溃克鲁兹人最后一支军队,七百年后的今天,我们也亦然能够做到。” 尼玫西丝冷冷地答道。 巴尔塔侯爵看到那面熟悉的旗帜在雨中展扬时,纵使从军已有近五十年生涯,但眼眶依旧忍不住微微一热。他忽然记起第一次在这面旗帜下,老军团长亲自教会他白狮的荣耀的场景。 那过往荣耀在这一刻如此黯淡,但依旧微微闪耀着。 就像是灰烬之下的余温迸发出的火星。 侯爵伫立雨中,那一刻想了许多。 他第一次穿上白狮的战甲,第一次骑士决斗。第一次骑上马背,第一次将战场上冷得呛人的空气吸入肺叶之中,以及那往后林林种种的阴谋和斗争,只是后来的每一次胜利,都比不上第一次在战场上战胜敌人那样纯粹的快感。 近两个世纪以来。白狮军团第一次不是因为胜利而是因为守护着某样东西而荣耀,如同回归它建立的初衷。 他嗅着布诺安正面战场上风中稍显血腥与混合着泥土气息的味道,仿佛回到了那个波澜壮阔的战场之上,面对着风后圣殿的大军。 那时候剑圣大人还在,雷尔德大人还统帅着白狮军团,他还不过是个小小的骑士。 但一切都已经改变了。 无论是战场上飘扬的旗帜与骑士们的纹章。还是身边的脸孔,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变得不同起来。 “军团长大人,恶魔们已经开始进攻了。” “这种事情不用向我汇报,我也能看到。” 巴尔塔答道,原野之上恶魔如同赤潮,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皆是那些丑恶的生物。在上一次进攻之后布诺安卫城有好几分钟喘息之机,但现在恶魔们发现了人类的企图,准备借此机会一举拔除这棵刺入它们咽喉的尖刺。 分兵之后卫城的兵力已经变得更加薄弱。但被选中留守的士兵们并没有什么怨言,他们大多是白狮军团中较为年长老练的一批,这些人带着慷慨赴死之心在城头上汇聚,银灰色的铠甲组成一道薄薄的人墙。 “发现穴居人的奴隶兵,预计一分钟后进入射程。” “注意空中的蛮魔,把弩炮上的防雨布掀开——” “城头就位,堵住缺口。” 口令一道道传递了下去,传令兵声嘶力竭地吼着,仿佛要用尽全身力气将最后一丝勇气呐喊出来。 一波箭雨掠过了芙蕾雅的头顶,让她和身边所有人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布诺安卫城通向梅达奥附近有一条供马车交通的大道,但那条路早就被恶魔的法术炸烂了,士兵们不得不沿着一条溪水的河床前进,越过一座石桥桥底之后。梅达奥村的墙垒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背后能看到洞穴蜥蜴射手的踪影——那是一种地下生物,长得有点像是地表的蜥蜴人。不过它们有褐黄色的皮肤与苍白的眼睛,更能适应黑暗之中的战斗。但更多的是小恶魔,在这个距离上芙蕾雅就能看到它们恶心的赤红色皮肤。 “骑士长,有一群地狱猎犬在我们后面。”风雨中有人喊道。 “不用管它们,告诉我旗帜还在吗?” 有人回头去看布诺安卫城的方向,“骑士长。旗帜还在!” “那就好,继续前进。” 又是一波箭雨袭来,前面的一排白狮军团士兵齐刷刷地倒了下去。然后三支弩炮呼啸着穿过人群。其中一支从芙蕾雅身边飞过,命中她身后的贝丝。那个直爽的少女惨叫一声被从马上拖飞了出去,转瞬消失在黑暗之中。 “贝丝!”芙蕾雅发出凄惨的叫声。 但尼玫西丝冷冷地喊道:“别管她。我们谁都可能会死在这里,带着死者的意志继续前进,所有人,不要回头。” 白狮的战旗正在穿过整个战场。 巴尔塔侯爵浑身是血,看着那头圣白的雄狮在雨夜中变得越来越小。曾经有白狮军团的老人告诉他,那头白狮是有其灵魂的,当年它与先君埃克许诺,化作英灵守护白狮军团。因此军团的灵魂是寄托于这头雄狮之上。 当然,这只是一个传说。 巴尔塔侯爵从来不相信这样荒诞不经的传闻,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灵魂的确是存在于白狮军团的。但不是寄托在雄狮之上,而是寄托在这个军团中每个人身上。 穴居人已经被击退了,在断垣残壁之间留下一地尸体。它们本来就是炮灰,可惜的是白狮军团却有不少人永远长眠在了这一波攻击之中。 城头上的士兵们看着穴居人像是退潮的海水一样漫过废墟,但它们后面又冒出许多巨大的身影——地狱猎犬和蛮魔出现在了战场上。 第二波攻击转瞬即至—— “小心天上。” “玛莎在上。这可真是没完没了。”有人看着黑暗之中的那些丑恶的生物不禁喃喃自语,“你们说后面那些贵族会不会上来支援我们?” “你这是白日做梦。” 城头上弥漫着一阵低沉的笑声。在这笑声中,巴尔塔侯爵擦了擦脸,回头问道:“那边到哪里了?” “看样子已经到预定的攻击地点了,大人。” 还有十分钟。巴尔塔点了点头。 十分钟能给出什么答案? 在整个战场上恐怕没有一个人说得清楚。梅达奥村庄临时筑起的墙垒上上百洞穴蜥蜴射手在娴熟地射击,一个橘红色的光罩笼罩在它们头顶上。既提供魔法防护又防止雨水令长弓受潮。 说实在话这在尼玫西丝看来有点多余——他们根本没有远程打击的能力了。人类已经弹尽粮绝了,高层战力损失殆尽,灰剑圣梅菲斯特与那家伙手下那个厉害的吸血鬼将那头恶魔之王从战场上引开,然而剩下的炎之圣殿圣殿骑士也越来越少。 利伍兹大师在天上限制恶魔的空军,但拖延的能力已经明显减弱了。越来越多的蛮魔被解放初来加入到战场上。 尼玫西丝拿出怀表看了一眼。 攻城梯已经搭了起来。 前面白狮军团穿着银灰色铠甲的士兵们率先发起了进攻,他们鱼贯爬上攻城梯,攻上临时的墙垒,但前面的攻击已经两次受阻。城头后面有牛头人,而且数量还不少,人类的士兵不过是在送死而已。 她很快就意识到这一点。 时间已经不多了。在白狮军团的士兵第三次受阻退回来时,尼玫西丝拔出了自己的佩剑。她回头看了一眼,埃鲁因的旗帜仍在布诺安卫城的城头之上。 但或许只有玛莎大人知道它还能坚持多久。 “芙蕾雅,你随我来,这一次我亲自带队冲锋,如果不能成功,就让我们死在进攻的路上。” “骑士长大人” “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ps:= =,昨天码字爬桌上睡着了,今天补上,我错了。一共两章,后面还有一章。) 第三百七十八幕 女武神的骑行(下) 战场上,白狮的战旗再一次开始缓缓移动。 在最前方身先士卒的正是尼玫西丝,女骑士一手持战旗,一手持长剑,她就像是整个白狮军团进攻锋矢的发起者。小恶魔与她交手往往不过一合,就被她一剑斩下城头。 那种狠辣的实战剑术连芙蕾雅也是第一次目睹,她不禁感到惊讶,因为那剑术与布兰多的剑术是如此的类似。那一刻尼玫西丝仿佛自己就是白狮的化身,张牙露爪,撕碎她的一切敌人,领导着每一个人前进。 在她身后,白狮军团的士兵,王立骑士学院的士官生这一刻爆发出了最大的潜力,进攻终于变得顺利起来。他们势如破竹地攻上城墙。 “牛头人!” 撕心裂肺的喊声。 芙蕾雅也看到了,她翻过城头,看到墙后竟还有一道墙,后面是密密麻麻手持巨斧的牛头人,少说也有上百头。她还没来得及瞪大眼睛,冲在最前面的士兵就齐齐飞了起来。 牛头人背后,出现了一群蛇发昂扬,手持长弓的女士。是美杜莎,来自布契的少女虽然见识不多,但却也认识这种神话中的生物。 “啊”芙蕾雅忍不住下意识地低叫了一声。 这是个陷阱。 所有人忽然都意识到这一点。尼玫西丝的脸上冷得怕人,芙蕾雅甚至看到女骑士握着旗帜的手上没有一丝血色,甚至微微颤抖起来。 “不要看那边,我们继续前进。” 她艰难地喊道。 但一波箭雨已经笼罩了墙垒之上,这是美杜莎的射击,幽绿色的箭矢根本没有任何铠甲能够抵挡,前面的士兵还没来得及挣扎就化作了石像。 一轮射击,冲在最前面的人少了三分之一。美杜莎们动作迅速,又开始张弓搭箭。 白狮战旗忽然消失了。 巴尔塔侯爵亲眼看到了这一幕——看到白狮的战旗倒下,消失在雨幕中。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浮现在他心头,他忽然感到有些恍惚。心中仿佛只回荡着一个声音: 埃鲁因已经失去了最后一个机会。 “侯爵大人,小心!” 一头蛮魔掠过城头,与巴尔塔擦身而过。侯爵略一失神,但手中已经一空,长剑已被那头蛮魔给扯走。他心中下意识地一惊,回过头,正好看到恶魔之中一头头上长着犄角的怪物一下跳到了他面前。 好可怕的气息。 这是巴尔塔最后一个念头。那长角恶魔已经毫不留情地扼着他的脖子将他从地面上拽了起来,力量上相差不止一个层级的侯爵大人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侯爵大人!” “军团长!” 在白狮军团士兵的惊叫声中。巴尔塔走完了自己人生中的最后一程。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那黑暗之中的光,一个高大而熟悉的背影站在那一头,就如同在那时的战场之上一样。 元帅大人。 长角恶魔毫不费力地捏断了这位埃鲁因侯爵、白狮军团军团长的脖子,将失去了生气的尸体丢向一边。然后一脚踩倒了城头上的埃鲁因旗帜。 它蔑视地看着城内的所有人类士兵,在它看来,这里的士兵简直是垃圾一样的存在,连地狱里最劣等的生物都比他们更强。若不是传送门一时间还无法转移来更多高端的军队,否则这地方早就应该覆灭十次了。 对付这些臭虫真是令它感到厌烦。 不过无论如何。这该死的卫城总算是攻下了—— 布诺安卫城失陷了。 伍德在水晶球中看到那面旗帜消失在雨幕之中,终于意识到了这败亡的命运。埃鲁因会因此而覆灭,而他的道路也到此为止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次事件对炎之圣殿意味着什么。 他几乎可以想象,自己会失去过往的一切。但更重要的是,炎之圣殿为因此而蒙羞,这位老人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脸,深深地叹了口气。 一切都是他的过错。 “准备撤退吧,了了那些贵族们的愿,相信他们会为此后悔的。”这位曾经显赫的主祭大人,这一刻也忍不住有些无奈地答道。 “请在等一等,主祭大人。”坐在一旁的尤拉忽然开口道。 “嗯?” 所有人都回头看着这位盲眼的少女。 一柄长枪出现在芙蕾雅的视野之中。枪刃上跳动的雷弧一瞬间跳至那头牛头人身上。枪刃向前,一枪刺入那怪物胸膛之中,血箭喷射而出,然后留着长长马尾的少女拔出长枪,让那头怪物轰然倒地。 她看着她。金色的眼睛里有些好奇,然后向她伸出了手:“你是芙蕾雅?” “我是。”芙蕾雅认识这个少女:“你是茜?” 少女微微一笑,露出可爱的虎牙:“嗯。” “你有看到梅蒂莎吗,芙蕾雅?” 芙蕾雅摇了摇头,她一只手捂住肩头上的伤口。有些仓惶地看向四周。很快就看到了倒在废墟里的尼玫西丝。 “学姐大人。” 她心头一紧,向那边冲了过去。黑发的女骑士双目紧闭,气若游丝,一只羽箭插在她胸口——只是即使如此,她手中依旧紧握着白狮军团的战旗。 仿佛是听到芙蕾雅的呼唤,尼玫西丝艰难地睁开眼睛,她眯起漂亮的眸子盯着芙蕾雅。“芙蕾雅,你听好” “学姐” “拿着这面战旗你是指挥官了。” “怎么可以” 已经失败了吗。 芙蕾雅看着那张因为一直保持着冷漠的神色而显得有些严肃的脸,但她一直觉得尼玫西丝对她的照顾更像是自己的一位亲人,应该说像是姐姐;她没有姐姐,也没有兄长,因此格外珍惜这份感情。 尼玫西丝对她微微笑了一下,笑得很难看。 “去吧,芙蕾雅。” “可你?” “我还死不了”尼玫西丝露出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来,“快去,这是命令,你这个笨蛋。我相信你” 为什么相信我?芙蕾雅不明白。为什么尼玫西丝也好,布兰多也好,总是那么无条件地相信他。她明明什么也不会,而且什么也学不会,比起其他人,笨拙得像是一只丑小鸭。 大家都倒下了,学姐,卡洛。恩洛克还有缪科,只有布雷森与卡格里斯还在进行最后的抵抗。她回过头,看着梅达奥村附近零零星星的战斗,由于失去了指挥,败亡似乎就在眼前了。 她又能做什么? 但尼玫西丝好像看出了少女的迷茫,对她微微笑了笑,有口型对她说了一句话。芙蕾雅并没看出那是什么意思,但身为佣兵的茜却看懂了。 ‘因为你是女武神啊,傻孩子。’ “因为这是我的请求。芙蕾雅,好吗?”尼玫西丝虚弱地问道。 这句话令来自布契的少女一下握紧了拳头。在整个战场上,白狮军团的士兵已经开始后退了。 但芙蕾雅回过头了:“茜。” 扎着常常马尾的少女疑惑地看着她。 “你可以帮助我吗?” 茜没有回答。她知道布兰多对于这位少女的信赖。因为跟随布兰多最长时间,布兰多并不会忌讳和她叹气他身边的人和事,少女很满足这样的生活,虽然只是静静地听着。 然后她点了点头。 “谢谢你。”芙蕾雅接过了白狮军团的战旗,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虽然紧张并未从身上洗去,但她最后看了一眼尼玫西丝。 她将女骑士靠在墙垛上,认真地答道:“学姐大人,我会让这面战旗闪耀在战场之上的,只要我还活着。” “埃鲁因不会灭亡巴尔塔侯爵的死就像是布诺安卫城的最后丧钟。那一刻整个战场仿佛都崩溃了。但在城内的各个角落,白狮军团的军官依旧在坚守着最后的战斗。 “欧文,你还记得那本叫做藤萝之夏的书么?” 身穿银灰色铠甲的白狮军团年轻军官怔怔地站在大雨中,好像还没从失败中回过神来。巴尔塔侯爵死了,白狮军团在一连串的失败中好像真的走到了尽头。 无数恶魔扑向城头。带着一种令人绝望的气息。 “我们失败了,夏洛特,不要说你那本书了。” “是的,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欧文。所以下令让士兵们打开卫城的南门吧。我们从那里撤退如何。” 欧文猛然回过头,双眼血红地瞪着自己的同伴:“你疯了!”他咬牙切齿地喊道,“我们绝对不能撤退,我们的队友还在前面!” 夏洛特笑了笑。 “那你记得帮我把那本书买下来,要封皮上有金色的边那本,弦月之年刊行的收藏版,你知道的。” “你在说什么?” “去把旗帜捡起来,欧文。” 几分钟之后,布诺安卫城的南门洞开了。 城内残余的白狮军团的士兵开始撤退。恶魔的指挥官——那头长角恶魔立刻注意到了这一点,它当然不能容忍这些给自己制造了巨大麻烦的人类走退。 它发出一声长号,恶魔大军立刻向南门涌去,它亲自带队,准备碾碎那些臭虫。 但它冲下城头,绕过几条巷子,来到城内唯一一座广场之下。在这里,它看到的是严阵以待的人类——不仅仅是白狮军团的卫兵,还有衣衫褴褛的男人甚至是孩子。 长角恶魔忽然意识到了不对。 夏洛克站在人群之中,轻蔑地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我知道你们在听着——向我开火,胜利号向我开火,胜利号!” 魔法水晶中传出的声音显得有些失真,但依旧毫不掩饰其中饱含的坚定。传令的法师微微沉默了一下,才回过头来看着身后的伯爵大人。 穿着长长的大衣,面色有些苍白,神色之间写满疲倦的雅尼拉苏伯爵闭着眼睛。他揉了揉额头,仿佛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答道: “恶魔的指挥官在那里,向他开火。” “可是大人。” “一切责任由我来承担。”伯爵淡淡地答道。 倘若有人敢放弃自己的生命,那么他又有什么不敢放弃自己的名誉的? 大地战栗着,耀眼的金色光芒已经在布诺安卫城内连成一片。仿佛火海一般。欧文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看着失去指挥的下级恶魔在火光之中逃窜,看着自己的同僚在爆炸中化为灰烬,泪水早已夺眶而出。 他扶正了巴尔塔侯爵的尸体,然后高高举起了那面已经残破不堪的埃鲁因的旗帜。 那个动作,仿佛神圣无比。 两面旗帜重新出现在战场上。 那是用无数人的鲜血换来的一线希望,如同闪耀的信念,每个人心中都不禁感到热血沸腾。甚至在胜利号上。连埃鲁因的海军士官们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伍德主祭默默看着这一幕。 尤拉虽然无法看到,但外面山呼海啸的欢呼已经传入她的耳中。她并不是埃鲁因人,但一抹微笑还是浮现在她脸上。 ‘加油,埃鲁因。’ 但梅达奥村的正面战场上,正在进攻的卡格利斯却忽然停下了步伐。 怎么回事? 他和所有来自托尼格尔的年轻人都感到一阵异样,不仅仅是他们,接下来整个白狮军团的士兵们都感到了这种来自于心灵之中的悸动。 在他们面前,是势不可挡的牛头人。白狮军团正在连连溃退,在美杜莎与洞穴蜥蜴人射手的双重打击之下。他们事实上已经丢掉了之前的大部分战果。 眼看一切都要化为泡影。 但一面旗帜映入了他们的眼帘,那面旗帜仿佛不是布料编织,而是金子打造的。旗帜在大雨之中展扬。上面的白色雄狮活了过来。 那是芙蕾雅。 女骑士一手擎着这旗帜,一手持狮心的圣剑,一人越过所有人,直面那些来自乔根底冈可怕的怪物。 那一刻茜就在她身边,白狮军团就在她身后。 他的左手是山民,他的右手是白色的雄狮。 他向前时,无可阻挡。 那一刻历史仿佛重写了。 七个世纪前的场景,七个世纪后在此重现。 只是他们的敌人从克鲁兹人,变成了恶魔。历史微妙的巧合仿佛让空气都微微震动了起来。每个人都感到了这种来自于命运的悸动。 芙蕾雅举起长剑。 “白狮军团,听我命令,向前进攻。” “即使是死,我们也要死在进攻的道路上。” “或许将来有一天,白狮会从灰烬之中重生。而不是永远地熄灭下去。” 女骑士的声音清晰地穿透了雨幕,她的许诺就仿佛是一个誓言,就如同先君埃克在狮心剑前立下的守则。那一刻,奇迹发生了,王立骑士学院的士官生们惊讶地看到白狮军团的战甲微微亮了起来。 然后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仿佛从天而降。然后环绕在每一名白狮军团的士兵身上,最后形成一个金色的印记。 如果布兰多在此,大约会认出,这就是白狮战甲上的最后一层印记。 也是他和柏鲁大师怎么也没办法研究出来的白狮军团那个传说之中的能力的源泉—— 雄狮印记,赋予穿戴着英勇之效。佩戴它的军队将不再畏惧,永远士气高昂,不会身处任何状况之下而陷入慌乱之中。 那头狮子的灵魂仿佛复活了。 卡格里斯抬起头,他忽然感到,天空上那无时无刻不注目着此地的目光仿佛消失了。就好像先古的君王远去,但埃鲁因已经有了一位他的新的继任者。 残存的所有白狮军团的士兵都发出怒吼,向数倍于他们的敌人发起了进攻。这一刻恐惧与彷徨不在是他们心中的阻碍,而是克服这一切前进的动力。 虽然或许他们最终将败亡,但埃鲁因与白狮的传说将流传下去。 永远不会磨灭。 可惜来自乔根底冈的牛头人不会思考,否则它们一定会为面对这样一只已经抛却了一切的军队而感到战栗。但面对这些一往无前的人类,它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举起巨斧。 它们或许有些不太明白,明明是失败,这些人类为什么还能如此坦然地接受。对于来自黑暗地底的生物来说,生存就是唯一的荣耀。 在牛头人背后,美杜莎们也举起了弓。 两支军队轰然绞杀在一起。 勇气、荣誉或者仅仅是对于生存的渴望这一刻混杂在一起了,彼此不再分开。人类以极大的牺牲短暂地取得了与牛头人僵持的结果,但与此为代价却是令人心悸的损失。 芙蕾雅冲在最前面,她的剑坚定得就像是可以破开重重的阻碍—— 茜有些敬佩地看着女骑士的背影,但她感到悸动不是这一往无前的勇气,而是不屈的信念。她第一次知道有人可以如此的坚定,可以不依靠其他人也能独自地战斗下去。 那是令她心折的气质,她曾经以为只有领主大人身上才有这样的气息。 但原来一个女孩子也能做到。 芙蕾雅的背影那一瞬间就像是某种深刻的记忆,只是一刹那,但已经深深地印在她心中。 她忽然有些心甘情愿地为她持剑,在她身侧为她开辟出一条道路来。 “能赢吗?” “恐怕不行。” 伍德与狡狐马卡罗、欧弗韦尔简短地对话。这位克鲁兹人的大主祭长身而立,侍从立刻为他披上长袍。 “主祭大人?” “埃鲁因人在为他们的命运而拼搏,直言不讳的说,我也得为我的命运和信仰赌上一把了。”伍德叹了口气,答道:“仅仅是在这里看着,令我羞愧不已,也令炎之王蒙羞。” “可大人,恶魔应该留了一手底牌,你现在出手的话” “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了。” 伍德淡淡地答道。 这个时候船舱的门忽然被打开了。所有人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难道下面的人已经慌张到连基本的礼节都忘记了么? 他们回过头,却看到紫罗兰伯爵巴力那张有些古怪的脸。 “他们来了!” “谁?” 茜一枪刺倒一头牛头人,然后忽然回过头。她一把拉住前面的芙蕾雅,微微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茜?” “有东西。” 地面在微微战栗着,很快,所有人都感到了这样细微的变化。后面的白狮军团士兵最先回过头了。 距离黎明还有好长一段时间。 但南面的地平线上却出现了一线银光。 那不是晨曦。 而是起伏连绵连成一线的银色的铠甲。无数骑兵正在丘陵之上奔腾着,他们高举着旗帜,如同海洋一样呼啸着,高唱着来自于圣者之战时代的圣歌。 “是骑兵!?” “这是哪里的骑兵!” “南方还有这样的军队?” 芙蕾雅微微皱起了眉头,她看到一面旗帜带领着这支军队前进,唱着那些她从未听过的歌谣,仿佛来自于神话之中的军队一样。 ‘号角再度响起,愿诸族仍未忘记神圣的盟约’ ‘黑暗的羽翼遮蔽天空,但银色的晨曦依旧升起’ ‘古老的誓言回荡于大地,衣甲如新,长剑仍鸣’ ‘圣者应谕而至,战火再度燃起’ 那战旗之上,一枚纯洁如银的神圣百合徽记闪耀得近乎刺眼。 银精灵。 他们又一次回到了这片土地上第三卷至此结束,忽然感到好漫长啊。)()rq 第一幕 苏醒 一匹如雪的战马载着信使正风驰电掣地穿过重建中的安培瑟尔港,它经过圣白的广场上正在修筑的战争纪念碑附近,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广场上一片白鸽飞起,脚手架边工人们也忍不住惊疑不定地回头看去,喷泉边身披长袍的僧侣停下来驻足观看,信使身上绣满了新月徽记的绶带在阳光下微微闪耀着。 王室的信使。 这还是这半个月以来的第一次。 有大事发生了,所有人心头都疑云重重。但只有那些真正知情的人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那个人醒了。 整个港口半个月以来的纷纷扰扰终于落下了帷幕。 “真的?”公主殿下正在女官交谈也回过头来,她看着那个传令的侍从官,好看的银色的眼眸中露出不可抑制的惊喜来,“你等等,我要去见他。” “公主殿下,先整理一下仪容。”一旁的女官立刻提醒道。 “不必了。”格里菲因头也不回,已经提着裙子急匆匆向外走去,“缇弥丝,帮我准备马车。” 仿佛一片黑暗之中,布兰多举得自己经历了一个漫长的梦境。梦境中的一切既真实又模糊,他记起小时候那个练剑的锯木厂,但锯木厂中有许多认识与不认识的人,祖父大人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教授他剑术。 一会有出现了高楼耸立的场景,汽车川流不息。学姐穿着灰色的风衣,围着厚厚的围巾。在人行横道另一面的书店中着什么。他拼了命地喊她的名字,但她却恍若未闻。 他冲过马路。但场景又变幻起来。 一切都黑暗下来,变成一片静谧的湖岸。一座高塔矗立在湖畔,水中倒影着一轮黑色的月亮。点点星光浮动在天幕中。这个光怪陆离的梦境仿佛在昭示着什么。 布兰多一个人涉水向那个高塔走去,他看到森林中狼的影子在穿行着,让人不寒而栗。 然而忽然之间整个世界又动荡起来,仿佛梦境从他思维中被抽离了,景色开始坍塌。约束光芒破开黑暗,然后他眼皮动了一下,眼球可以透过眼皮下的毛细血管感受到外面微微的光亮了。 那一刻长久以来沉寂的五感仿佛恢复了工作,他先听到叽叽喳喳的鸟鸣声。似乎是某个令人愉悦的清晨。但他躺在温暖的床上沉思了片刻,才记起之前发生的一切,记忆就像是零零碎碎的碎片一样在脑子里汇聚起来,形成一条完整的线。 他一下睁开了眼睛。 纱绸窗帘后面的光刺得他又立刻眯了起来。 然后他才看清一旁呼呼大睡的罗曼,商人小姐半个身子都趴在他身上,小小的脸蛋贴在他胸膛上,张着嘴。口水在被子上挂了一条银线。 看到这一幕,布兰多总算是冷静了下来。自己还活着。但这又是什么地方?战斗的结果如何?公主殿下呢? 他很快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这张床简直像是一座艺术品,贴满了金箔的柱子支撑起一个豪华得近乎无法想象的拱顶,无数轻纱从四周垂下来。这样的场景让他脑海里立刻联系到‘宫殿’这个词语。 他抬起头。立刻看到了紧张地看着自己的安蒂缇娜。幕僚小姐脸上有些尴尬,在她看来领主大人的未婚妻这个样子实在是有些不太雅观,可是她却没办法说服罗曼离开布兰多,商人大小姐把布兰多抱得紧紧的,就像是抱着一件宝物一样。 她只有叹了口气:“领主大人你终于醒了。”还有后半句话没说出来,但布兰多已经从她眼中看出了庆幸与喜悦。 他很清楚安蒂缇娜为什么会叹气,对于商人大小姐的行为他也只能无奈地接受。他轻轻对安蒂缇娜点了点头,目光在她身后看到了梅蒂莎——这位银精灵公主身边有两位身披银色链甲,长发披肩,显得英俊干净的精灵族战士。 银精灵果然来了,布兰多心中想道。 “领主大人。” “领主大人。” “领主大人!”梅蒂莎一开口,所有人都跟着开口了。墨德菲斯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若不是被一旁的安德丽格狠狠地剜了一眼的话,夏尔和卡格里斯向他竖了一下大拇指。最后布兰多在所有人身后的沙发上看到了茜。 那个看起来有些内向的少女只是远远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战斗的结果如何了?公主殿下呢?”虽然大家都在这里,看起来结果已经一目了然了。但不过布兰多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遍。 一个苍老但明亮的声音代替安蒂缇娜答道:“因为某个英勇的年轻人的高尚行为,安培瑟尔——不,整个埃鲁因都得以保全。你就放心吧,小友。” 这个意外的声音让布兰多回过头去。他这才发现窗边坐着一位银发银眉,身披白袍,面色和蔼的老人,不正是秘银堡之主图拉曼还有谁? “图拉曼大师,你竟也来了。”这一次布兰多真是惊讶了。银精灵是因为他的请求而来的,图拉曼却是意料之外的客人。 不过他其实已经想到了对方的来由。 果然,图拉曼笑了笑答道:“是应老朋友的邀请,不管怎么说这边出现了恶魔,我也应该回来一趟。伍德的事情,看来我必须向你道歉,忘了那家伙就是这么固执。” 布兰多默然,他倒不是归罪于伍德,而是想到贵族们何尝不是如此固执。如果还有一点点回转的余地,也不至于闹到当日的局面,为了这种冷漠买单的。是无数生命与鲜血。 图拉曼继续说道:“你也知道,大主祭本人非常后悔,事实上他已经放弃了大主祭和圣殿的一切职务。甘愿用自己的余生来为此赎罪。” “哦?” 布兰多这倒是微微一怔,为了最大限度地挽回炎之圣殿的名誉伍德竟然做到了这一步。像他们这样身份的人一般不会随意立誓,一旦立誓就不会轻易更改。 伍德这是自己断了自己的后路。放弃了晋升圣殿核心的机会啊。本来那道门槛距离他不过一步之遥而已。 虽然觉得这老家伙有些多此一举,不过布兰多还是重新对这位大主祭回了些许敬意。一个人若是有这样的原则与追求,至少不会是个无耻之徒吧。 之前的一切,也只能归结于各自的追求不同而已。布兰多叹了口气,问道:“这么说来,大主祭打算留在埃鲁因了?” 图拉曼赞许地看了他一眼。 “我那个老朋友本来是想在埃鲁因隐居,当个地区神官,看看能不能为安培瑟尔的重建奉献一点力量。不过圣殿却另外给他安排了一个职务。” “嗯?”布兰多听到圣殿两个字。敏锐地竖起了耳朵。 “领主大人,炎之圣殿让伍德主祭充当公主与北方贵族之间的联络员,伍德主祭已经接受了。”安蒂缇娜答道。 “联络员?” 布兰多心中微微一怔,这就有意思了,他还没听说过圣殿还有这个职位的。不过炎之圣殿这又在打什么主意,是想让伍德将功补过,还是另有企图? 说实话。当然能通过这次事件与圣殿达成和解是最好的选择。炎之圣殿毕竟是个庞然大物,即使是将来不可避免地要与克鲁兹帝国起冲突,但布兰多至少也不希望是现在。 然而现在看来,圣殿好像还是不死心啊。 他皱起眉头:“所以说,圣殿还是想要调解南北的关系么?”克鲁兹人的死板真是出乎他的预料。他还以为对方应当已经吸取教训了。 “小友,否则你怎么打算?将北方的贵族统统驱逐,还是杀光他们?”图拉曼用充满了睿智的目光看着布兰多。 图拉曼一句话就点醒了布兰多,他忽然反应过来,他好像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的确,他不可能杀光贵族,也不可能驱逐他们,不管贵族名声有多差,但至少他还不想因此而让埃鲁因立刻四分五裂。 他眉头深深地锁了起来。 何况贵族中也有很多优秀的人才,他不得不承认这一点,由于受教育程度的差异,贵族中产生人才的几率要比平民中大得多。他当然可以想办法让平民也获得接受教育的权利,但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王国却不可一日没有人管理。 公主殿下其实已经开始做同样的事情,但要见到成效至少还需要一代人的时间。而在那之前,他的确需要贵族来帮忙构建未来的埃鲁因。 但问题的关键是,贵族们大多心坏各自的利益,像是艾柯、欧汀伯爵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但也不能就此放过他们,何况邪教徒早已渗透进这些贵族之间,炎之圣殿自己也未必放心吧。”布兰多思考了一下,决定先从简单的方面入手。 “但他们也没有相信你的理由,”图拉曼缓缓答道,“何况你要相信,人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犯同样的错误,我那老友也是个精明的人,否则你认为以他的性格,会盲从于圣殿的命令么?” 布兰多想了一下,伍德作为圣殿的实干派,似乎的确也不是个盲目的信徒。他犹豫了一下,才问道:“难道他想留下来帮埃鲁因一把,他有什么办法么?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咦,看来你很了解我这个老朋友嘛。”图拉曼惊讶地扬了扬眉毛:“其实原因很简单,看得出来我那老友很看好你,否则也不会邀请我到这里了。” “伍德主祭他”布兰多从图拉曼的话外音中听出一个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的信息来。伍德竟然向和他讲和,他忽然意识到伍德一定是从这场灾难之中意识到了炎之圣殿的某些弊端。 莫非这家伙是想要改变炎之圣殿的行事方式? 他摇摇头将这个可怕的念头丢出脑海:“那么,他打算怎么对付北方的贵族们?” “这我也不知道,不过等你见到那个人之后就明白了。”伍德答道。 “谁?” “到时候你就明白了,”秘银堡的堡主露出神秘的微笑:“先说说你的身体状况吧,我很好奇,以你当初那样的伤势竟然能够活下来。白银之民只怕也没这个能力。” “这个” 布兰多微微一怔。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当日似乎是和泰坦正面交手。那时生命少说也降到了数千以下——当然,是负的。可以说就算是有十个神官在他昏迷之后围着给他治疗恐怕也来不及把他的生命值拉回正数。 因为毕竟那个时候不屈天赋也最多不过只有半分钟的持续时间了。 而现在他却好好地活着,而且身体似乎并没有什么不适的状况。图拉曼问他怎么活下来的,说实在话,这对他自己来说都是一个谜题。 他忽然想到一个可能。 “谢谢你救了我,图拉曼大师。” 图拉曼却哈哈大笑起来:“可不是我救了你,你得感谢这位小姐。” “嗯?”布兰多一愣,马上听到一声不满的哼声。“哼!”他回过头去,立刻与那双金色的眼睛对了个正着。 金色的眼睛中透着一丝不满。 那是好像水晶一样晶莹的色彩,内里燃烧着明亮的火焰,看起来动人心魄,却又充满了一种自信满满的气质。这双清澈透明的眼睛属于一个少女——她的主人个子可以说很矮,长长的卷发俏皮地垂下来,耷在双肩上。 她还是穿着和上次一样的皮甲装束,不过换了个眼色。剑也没看到了,倒是拿着一本书。 布兰多看到那本书的名字叫做——埃鲁因的烹饪选集上面是龙语,也亏他能看得懂。 常人若看到这一切,一定会以为这是个充满了活力,对厨艺拥有爱好的小姑娘。但要真那样想的话,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因为这恶狠狠地瞪着布兰多的小姑娘其实是一头龙。 而且是非常生气,非常不满的小母龙。 简直马上就要从嘴巴里喷出火来了昨天整理了一下新卷的思路和大纲,今天码了两章,不过只发一章。明天如果还能码两章我就发两章,毕竟是新的剧情,我留点余地。就这样。)()rq 第二幕 偷情真的没问题吗? “阿洛兹?” “你怎么在这里?”布兰多有点心虚地问道:“你不是回族里了么?” 谢天谢地,名为阿洛兹的少女只是冷冰冰地哼了一声,没有一口火把这里烧为白地。她皱了皱眉头答道:“事情办完咯,真讨厌。听说你干了些了不得的事情,所以回来看看你,没想到正好看到某人变态的一幕。” “什么变态的一幕?”布兰多一愣。 “咳咳。”幕僚小姐在后面猛烈地咳嗽起来,让人疑似她忽然得了什么重病,或者是哮喘之类的。 小母龙回头看了一眼,看到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不禁十分不满:“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没看到我现在要对这家伙说话吗,我可不喜欢像是动物一样被人旁观呢,尤其是被人类旁观,那边那个布加人的巫师——你笑什么,莫非你不是人类?” 她重重地哼了一声:“都给我出去!” 她用这种口气说话时,明明是个萝莉的样子,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那种傲慢的样子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丝毫不让人感到突兀,尤其是配上她那一对威风凛凛的金色眸子,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黄金的血统仿佛天生的王者,这样的骑士从她身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比世俗的国王更加天经地义。 “你什么时候有这个习惯了?”布兰多微微一怔,他记得在森林中的时候这头小母龙明明没这么多毛病来着。 但他这句白痴般的问话只换来了恶狠狠地一瞪。 “那么这里就交给您了。领主大人。”幕僚小姐有些同情地看了自己的领主大人一眼,忍不住摇了摇头,首先告退领着其他人离开了。之后是图拉曼,这位大学者明显是一副笑得很是古怪的样子,对小母龙的傲慢也不以为忤——大概是白银之民也不是第一次与黄金之民打交道了,也亏他受得了。 最后是两位银精灵和梅蒂莎,她们都毕恭毕敬地向阿洛兹行了一礼。然后才退出房间。 很快房间中就剩下布兰多与小母龙两个人了——当然,还有呼呼大睡的罗曼。小母龙用手指在商人小姐软软的脸蛋上戳了戳,试图将这家伙叫醒。但显然她很快就被打败了。 “呜呜,布兰多把你的爪子拿开,让人家睡一会。”罗曼在梦里含糊其辞地嘟囔道。随便像是赶蚊子一样把阿洛兹的手赶开了。 阿洛兹却好像是找到了玩具一样,在罗曼脸上戳来戳去,然后说道:“你这个未婚妻还真好玩,就让她在这里好了。” “不要擅自把别人当做玩具。”布兰多没好气地答道,虽然阿洛兹同为女性——哦不,母龙。但他也是会吃醋的,小罗曼的脸蛋只属于他一个人。 “看不出你还挺护短的嘛,明明只是一个变态。” 小母龙很干脆地放开罗曼,一屁股坐到布兰多身边。她轻描淡写地从一旁的水晶盘子上拿起一粒葡萄,细细地剥完。然后丢到布兰多嘴里:“好吃么?” “什么时候我多了这个头衔了?”布兰多咀嚼着怀疑地盯着这头小母龙,无事献殷勤,让他有十分不好的预感。虽然阿洛兹不太可能有事需要求他,但他总觉得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过这家伙了。 他心中怀疑到。。 “赤身**地暴露在异性面前,在你们人类看来怎么都算变态了对吧。”小母龙理所当然地答道。 “我靠!”布兰多一口血差点喷了出来。 他一下就想到了小母龙说的是什么。赶忙装备面板一看,只见元素手镯、火焰戒指、蛇形指环、焰之星、血肉胫甲以及除了巫妖之泪外的所有护身符全部后面的后缀上都多了一个:(彻底破坏,无法修复)的标签。 而剩下的其他黄金以上等阶的装备也都是(破损,可修复)状态。所有物品之中只有破魔锥、大地之剑和次元洞安然无恙。 那一刻布兰多就明白发生了什么。在泰坦的攻击之下他是撑住了,但可惜其他装备却纷纷飞灰湮灭。这损失惨重得简直无法直视,如果邪教徒那边没给他足够的补偿的话。这一次真是亏到姥姥家了。 一身极品装备尽毁。他这一身装备几乎是第一章能拿到的最好的装备了,其中还有几件基本上可以说是超版本的,背包里的一些材料和岩石兵团项链他还一次都没用过就化为了飞灰。布兰多欲哭无泪,还好五头蛇蜥的蛋和可以升级领地的秩序之石留在了瓦尔哈拉,不然真是要一头撞死了事了。 不过连这些魔法装备都无法幸免,他也就不指望自己的衣物会在那样强度的闪电之下保存完好了。布兰多忍不住有些弱弱为问道:“第一个到我身边的是谁?” “当然是本小姐咯。” “你没看到什么吧?” “没看到多少呢。”小母龙不怀好意地甜甜一笑:“除了某人全身上下被烤得焦黑,眉毛头发被全被烧光了,真是可笑。对了,还有某人那恶心的东西之外。” 布兰多羞愧得几乎想找一条地缝钻下去。“你——” “你这家伙就不知道回避一下么,明明是个女孩子。” “回避一下现在某人就要到死者之国去报道了,明明弱得跟什么似的,还不知死活。”阿洛兹讥讽道:“还有,你看到褪了毛的猴子会回避么?” “那能比么,我是人类啊。” “在我看来没什么不一样的,”小母龙理所当然地答道。布兰多这才想起对方还是一头龙,忍不住有点受打击。说起来好像的确如此。黄金之民看黑铁之民,比人类看猴子可优越得多了。 所以说阿洛兹这么说,反而是给他面子了。当然这种面子布兰多怎么也不想要。 不过让他有点不安的是——小头小母龙说他头发眉毛全烧光了,他不会变成个光头吧。虽然不是很在意形象,但那也太离谱了一些。 没想到小母龙却好像看穿了他心中所想,呲之以鼻道:“放心好了,早给你弄回来了。我可不想要个变态当玩具。我又不是薇丝亚那家伙。” 布兰多不知道薇丝亚是谁,不过想必是个重口味的家伙。听说没有变成光头党,布兰多总算松了一口气——这大概就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吧。他叹了口气道:“谢谢你。阿洛兹,这是你第二次救我了。” “没关系,你做牛做马来报答我就可以了。” “想都不要想。”布兰多心想。同时问道:“话说回来,你是怎么救我的?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们龙族好像没有治疗法术吧?” 在他的印象中龙族精通古代弦魔法,以毁灭性的力量而著称,但从未听说过擅长苏生系的法术的。 除非这家伙是个怪胎。 “其实也没什么好困难的,”阿洛兹坐在床边,剥了第二粒葡萄丢到自己嘴里,笑眯眯地答道:“虽然打开别人的次元洞是有点繁琐就是了。” “次元洞?” “等等,你说什么!” 布兰多马上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他马上打开次元洞一检查,果然发现那瓶剩下的1号圣水已经失去了踪影。 “你”布兰多顿时有点无语了。搞了半天这家伙还是借花献佛。不过她怎么知道自己有1号圣水的。他忍不住狐疑地盯着阿洛兹。 “不要那么小气啦,保住小命才更重要对吧,”小母龙大喇喇地安慰道:“再说你以为救你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你这家伙不知道用什么鬼能力,身体机能已经一团乱了居然还能活蹦乱跳。不过要救起来可麻烦了。” “尤其是你的心脏功能完全衰竭了嘛。”阿洛兹得意地说道:“所以我给你换了一个。” “你给我换了一个什么?”布兰多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嘛。最好的选择当然是黄金之心拉。” 不好的预感顿时化为一阵狂喜,布兰多大声问道:“等等,你是说传说中永远不受到任何伤害、无坚不摧的黄金之心。传说是真正的拥有永恒生命的黄金种族的心脏?” 布兰多几乎语气都颤抖起来了,黄金心脏在游戏中其实也出现过。它的属性就是最大生命值翻倍,本身防御翻倍,生命恢复能力增加300%。同时心脏不再成为要害部位。 其他三个属性还好,最后一个属性配合他的不屈天赋简直是太逆天拉。 他那一瞬间简直想从床上蹦起来抱住这头小母龙狠狠地亲一口。 “咦,你挺了解的嘛,我说的就是那个咯。” “你给我换了那个?”本来替换心脏这种事情布兰多还是有些别扭的,游戏中无所谓。但这里他是活生生的人啊,总觉得换了什么零件就变成怪物了。 “当然不是,”阿洛兹摇摇头:“你不会指望本小姐手头有现成的东西吧,谁会知道你一天没事就把自己的心脏弄坏了啊,我只好将就把那泰坦的雷电核心给你塞进去咯。” “还好那东西是纯能量化的,不然你这小小的身体还真装不进去呢。” “我”布兰多差点一口血喷出来。我靠,不带你这么乱搞的,他心中一阵苦感,这怎么听都像是对方在拿自己做实验的样子。有人类用泰坦的闪电核心做心脏的么?哪岂不是要把血管中的血液换成电流? 他一想就想象出自己今后被砍一剑,伤口中闪电乱喷的场景,顿时不由得毛骨悚然。 “我说,你干嘛一副脸色灰败的样子,好像马上就要死了一样。”阿洛兹立刻发现了布兰多的异常:“你怀疑本小姐的技术?” 布兰多等着阿洛兹,眼神中的意思是:‘我很怀疑。’ “可恶。你自己检查下不就好了。” 布兰多微微一怔。本来阿洛兹是让他试试自己感受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这是进入了要素领域的强者人人都会的能力,但布兰多却立刻打开了自己的属性面板。 他发现自己的属性竟然一切正常,健康状态十分良好,而且他的目光一扫倒法力值与法力回复那一栏,顿时目瞪口呆地发现竟然多了一倍有余。更关键的是,原本就高得逆天的意志属性这一刻又增长了一截。 而且后面都多了一个:(能量强化)的标签。在显然是闪电核心的功劳。 不过理论上来说,闪电核心应当属于装备一类的东西,布兰多有些疑惑的是之前他并没有在装备一栏发现这东西的存在。他下意识打开强化水晶的面板。顿时傻了眼。 只见亡灵骑士水晶还静静地躺在手臂强化槽的位置上,而躯干强化槽处果然多了一个耀眼得像是太阳一样的东西。 闪电核心:法力值,法力回复加倍。意志+20,风元素池扩容加倍。 后面一个闪亮的金色标签。 幻想阶的强化水晶核心。 布兰多一时有点无语,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因祸得福。单纯从得失上来说,只这一个水晶就彻底值回他损失那些装备的票价了,但问题在于,他要风元素池扩容来干什么。 他身上好像就一两张牌需要用到风元素。 布兰多还在发呆,小母龙忽然凑了过来。他回过神来,就看到那双闪闪发亮的金色眼眸,仔细地贴着他的脸与他对视。 阿洛兹这个动作吓了他一跳,“干什么?” “你这家伙身上秘密不少呢。我刚才看到元素的波动,你在检查自己的元素池吧?真奇怪,你还没开化要素,怎么做到的?”小母龙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还有之前,受了那么重的伤。明明一下就应该挂掉的。” “古怪哦。” “你不打算解释一下么?” “解释什么?”布兰多心虚地问道。他怎么解释,血脉天赋,这东西p根本就没有。还是说其实他是一个玩家? 小母龙不一爪子拍死他才怪呢。 更关键的是,这些都是他最大的秘密。布加的白银巫师最喜欢研究他这种怪胎了。 他没回答,那边阿洛兹已经动了动鼻子尖,在他身上嗅了起来。她细了细鼻子。轻声说道:“果然——” “果然?” 布兰多忽然感到有些异常起来。因为小母龙这个时候整个身子都快要爬到床上来了,她埋着一颗小小的脑袋沿着他的领口嗅下去,那头卷发在他脸上擦来擦去,令他感到心痒痒的。 一股少女的幽香在他鼻端萦绕,那香味中好像带着一种魔力,令他感到血液开始发热起来。很快他就感到自己浑身燥热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快给我停下。”布兰多一个头两个大,他当然清楚这是什么缘故,他居然起反应了。 明明对方看起来不过是个性质恶劣的萝莉模样,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不要说和学姐比就连半精灵公主殿下都还稍显不如;可偏偏就是这个时候,他居然感到自己心跳和血液流动都开始加快了——有那么一会,他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个变态。 布兰多心中暗叫要命,赶忙向一侧挪了挪,因为他身体某些部位显然并不受他的控制了,虽然盖着的被子,但也产生了明显的突起——他生怕对方发现这一点。 没想到这个时候小母龙忽然回过头来,警惕地盯着他,呲牙问道:“你是不是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变态人类?” “没有。”布兰多直视前方,斩钉截铁地答道。开玩笑,他可不敢让这头恐怖的母龙发现事实真相,没准对方一口火喷过来商人小姐后半辈子就得守寡了。 “真的没有么?” 小母龙得意地哼哼一笑。她忽然一下翻过来坐在他身上,虽然没有骑在那个关键的位置,但也让布兰多为之色变。但更可怕的还在后面,她低下头,吐气如兰地咬着布兰多的鼻尖细细地说道:“布兰多,你是个变态人类。” 布兰多冷不丁打了一个冷战。 小母龙热热的气息环绕着他的嗅觉,带着一种令人想入非非的甜味——甚至连这个平胸萝莉说话时那一副自大的口气一时间都在他眼中变得可爱起来。 这里面绝对有什么问题。 布兰多隐约感到这是一个什么阴谋,但他的身体毕竟还是个正常的男人,很老实地起了反应。小母龙轻蔑地看着这家伙,忽然向后一抓按住某个关键的位置——布兰多顿时闷哼了一声。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不难发现他脑门上的青筋。 “你你这恶魔。”布兰多终于明白了,这家伙就是来故意玩自己的。 “哼,满脑子下流思想的人类。”小母龙小声说道:“还说没有,明明都已经发情了嘛。” “发情你个头!”布兰多满头大汗,“你身上那香味是什么东西!”他几乎是咬牙切齿才问出这句话来,他已经发现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了。 “最高级的迷幻药,龙族特产哟,如何?” “如何你个头,你最好不要玩火——呜!”布兰多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感到关键部位受到了重重一击,如果不是无法动弹的话,他几乎要像是虾子一样蜷曲起来了。 可爱的小母龙在他眼中顿时变成了女魔头。 “你想怎么怎么样呀,变态人类?” 布兰多满头冷汗,他还真不能怎么样。小母龙别看是个萝莉的样子,她一只手按在她胸膛上,就让他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一下。 “哼哼,当着未婚妻的面偷情,是不是很刺激呀?” 布兰多欲哭无泪。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头小母龙坏笑着露出可爱的八重齿——做为龙类,她的犬牙就像是吸血鬼一样尖尖的,不过却很细小。 但正是这个时候,两人都听到门外传来一声细细的咳嗽声。 如同一声晴天霹雳。 布兰多满头大汗地把目光转过去,一眼看到青铁着脸站在门外的公主殿下。她身后还立着一位同样面色古怪的女官。 “真讨厌啊,明明身为公主殿下还要偷窥人家交配。”阿洛兹大声抱怨道,然后轻轻哼了一声跳下床:“扫兴死了!” “交给你了,布兰多!” 说完,这家伙一甩手,整个人就从房间中消失了。 但这句话布兰多听到的却是另一个版本——“这是让你把我的金苹果擅自给别人的惩罚,下不为例。” 还下不为例。布兰多觉得只一次就要夭寿十年。他发誓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这头小母龙第三次,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就找上了他的麻烦,这都是一只耳环引发的血案,布兰多欲哭无泪啊。 然后他听到了另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对不起,打搅你了,布兰多先生,下次记得把门关上。” 公主殿下转身就走。 (ps:今天就码了一章啊,呜呜,不过有5800字哦,特别批准你们算作2章好了!推荐一个神游戏,卡牌类的ebgme,f的王者召唤。我想知道这个的应该很多了吧,游戏的素质还可以。网址是我今天不对,是昨天晚上玩了好久!啊哈哈= =。) 第三幕 埃鲁因的未来 小母龙一走,布兰多终获自由。他赶忙制造了个水球丢自己脸上,冰冷的温度终于让加速流动的血液冷静了一些,这才披了一件外套冲出来。 一出门,就看到庭院中的安蒂缇娜,安蒂缇娜正坐在石椅上一本地理书,不过心思明显不在书上。 “公主好像很生气。”幕僚小姐迎着走出来的布兰多,放下书卷,担忧地问了一句。“没什么,”布兰多叹了口气,“阿洛兹那家伙呢?” “领主大人是说那位龙族的大小姐?我并没有看见她,她离开了?” “没,算了。”布兰多转身就要追出去。“等等,”幕僚小姐站起来一把抓住他,看到自己的领主大人一脸疑惑地回过头,她才细心地提醒道:“整理一下着装,领主大人。” 以布兰多的习惯,可没有什么着装仪表的讲究,随便披了一条外套就跑出来了。安蒂缇娜看他衣衫不整的样子,脸一红,伸手给他整了整领花。 布兰多在托尼格尔就没什么讲究,若不是他表现出的气度,实在叫人怀疑他的贵族身份。不过平民也不会有这么博学多才。事实上平日里都是由芙罗帮他打理日常——大大咧咧的商人小姐自己都是一头迷糊,更不要说进到领主未婚妻的责任——正因此野精灵两姐妹中的姐姐才会被佣兵戏称为‘领主大人的女仆长小姐’。 不过倘若芙罗是女仆长,那么安蒂缇娜的角色更类似于管家。只见她帮布兰多理顺衣角。轻轻掸去黑色绒布上的尘埃,微恼道:“领主大人什么时候能注意到自己的威严就好了。” 威严这种东西,布兰多从来不认为是与生俱来的,他也不在意。安蒂缇娜帮他整理着装也不是第一次了,说实在话,他自己看不出整理之后和之前有什么差别,只觉得纯粹是多此一举。不过他并没有拒绝。只是问道: “安蒂缇娜,我昏迷了多久?” “我们留在安培瑟尔已经有半个月了,领主大人。”幕僚小姐帮他扣好胸前的扣子。左右看了看,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么久!”布兰多吓了一跳,他还以为自己只昏迷了两三天呢。“那天我昏迷之后。后来又发生了什么?西法赫大公和他的那些爪牙呢?” “大公已经死了。” “哈!?”这个消息完全是措不及防的,布兰多做梦都没想过这个埃鲁因历史上最最重要的人物之一竟然死了。 他楞了一下,才问道:“安蒂缇娜,那天我昏迷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后来的战斗怎么样了,你给我详细说一说。” 无穷无尽的恶魔仿佛是从黑暗之中汹涌而来。像是被卷入了一个没有边际、也无法醒来的噩梦之中。暴雨倾盆,闪电穿过雨线,在天地之间勾勒出一条条闪亮的银链。 格里菲因公主脸色惨白—— “史蒂芬先生咳咳公主殿下就交给你了。” “雷尔德先生,我答应你,以骑士的名义约定。” “不,雷尔德爵士!我命令你不能这么做。我要留在这里!”那个噩梦之中,她尖叫着。但严肃的老骑士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将她丢了出去。她轻飘飘地飞了起来,越过恶魔的头顶,渐行渐远的最后视野定格在那头王国的雄狮在雨中昂然看向北方。 那冰雪覆盖的高原苔地。才是白狮的荣誉所在啊。 那是无数白狮为之长眠的战场,沉睡着几代人的英魂。或许每一位骑士最后都会魂归故里,但只有白狮会永远守护着这片土地。 这是故老相传的传说,他们在剑下立誓,又循誓而行。 王国的雄狮铠甲上布满伤痕,但雨水很快冲刷去上面的血污。格里菲因公主已是泪流满面。圣殿骑士史蒂芬抓住她的手,带她从恶魔大军之中杀出一条血路。 “为什么不让我死在那里,那里有我的子民!”她记得自己像是失去了理智一样喊道。 但史蒂芬回过头看来看着她。“我不是埃鲁因人,公主殿下。但如果所有人都长眠于这个战场上,那么你们的王国终有一天会重犯这样的过错。” “请珍惜自己的生命吧,你不是为了自己而活下去。” 是啊。 格里菲因公主快步走出圣殿,噔噔噔几步,步子又慢下来。忽然停下,伫立在如雪砌成的大理石阶梯上,幽幽地叹了口气。是啊,自己这是发什么脾气呢,连平日的冷静与涵养都丢掉了。 “公主殿下,请注意脚下。”后面追上来的女官气吁吁地提醒着。“缇弥丝,我们在这里等伯爵出来吧。”格里菲因公主叹息了一声,回头答道。 “怎么了?” 公主没有答话。圣殿广场一片雪白反射着光,微微有点刺眼。她眯起好看的眼睛,眸子像是一条银线。女官很快发现,自己的公主殿下好像怔怔地出了神。 对于这位公主来说,这是少有的事情。 格里菲因的确是出了神。她的目光越过那远远的天际,仿佛在同样的青空之下,又回到了那一日的战场之上。刀与剑,铁与血在交织着一首沉重的长诗。 或许在当时的战场上死去,反而是一种解脱。然而活下来的人,却要背负起更为沉重的负担,甚至要继承起来自于死者的悲痛。 但生者没有权利选择。她抿着唇——死去的人已经太多了。 白狮军团的上一任军团长,王国的雄狮,高地人的利剑雷尔德死了。在一场因为内战而引发的战争之中。 西法赫大公也死了,那个她曾经咬牙痛恨的人。他是第一台泰坦的操纵者。死在商人小姐手上,尸骨无存。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原本以为自己会高兴,但却连兴奋的感觉都已经失去了。 巴尔塔侯爵、尤熙侯爵、维托金伯爵、安列克人的大剑豪德贾尔、王国的首席巫师利伍兹、不管他们生前属于什么势力,但死去的都是埃鲁因人。 甚至还有许许多多王立骑士学院连名字都来不及留下的士官生们——没人知道战场上一具无名的尸体背后可能隐藏着什么样的故事,没人知道那背后他的至亲好友如何悲恸。 只有当她抱着贝丝的尸体痛哭失声的芙蕾雅时候,才感到那种冷冰冰的刺痛。 已经够了。 这场内战是到了结束的时候了。 但北方的贵族仍旧蠢蠢欲动,失去了西法赫家族的安抚。甚至未来的局势变得更加纷乱动荡。安列克大公去向不明,但想必不会束手就擒。让德内尔伯爵态度暧昧,还有两位大公或许在等待动乱之后能够从现在的局势中分一杯羹。 表面看起来大战之后的埃鲁因仿佛迎来新生。但事实上却已经走到了悬崖的边缘。格里菲因公主忽然无奈地发现,或许之前的局面还更好一些。 至少王国不会面临四分五裂的危险。 她都不知道这半个月以来是怎么过来的,还有银精灵大军驻守在安培瑟尔。龙族的赫赫威名慑服所有势力都收束了手脚。不敢动弹。图拉曼的到来让安培瑟尔的局势进一步明了,但她明白,这一切看起来互不相干的名词联系在一起都是因为那个人。 那个冠以‘奇迹’的头衔的人。 她忽然发现,整个埃鲁因的命运竟然都握在了一个人手上。但这个人既不是她,也不是她的弟弟。 “你是说,西法赫大公被罗曼一拳给打死了?哼,自业自得。”布兰多心中一阵痛快,未来埃鲁因的覆灭有一半的责任要算到这个家伙头上。若他是为了自己的权力,那还能理解。但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还是个邪教徒。 布兰多一想到未来公主殿下与女武神悲惨命运的竟然只是因为一个邪教组织疯疯癫癫的计划,就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他很快沉默下来。真正让他感到担忧的是安蒂缇娜的身体状况。之前的交谈中他仔细询问了关于幕僚小姐在战场上‘死而复生’的事情,但包括安蒂缇娜自己在内,也说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开始怀疑是那件战场上得来的恶魔物品的功劳,但安蒂缇娜将那东西拿出来之后很快就排除了这一可能。虽然一时还搞不清楚那东西是什么,但布兰多一眼就能看出那东西好像是被封印起来了。根本不可能产生任何作用。 而安蒂缇娜自己也证明了自己没有自愈的能力,首先她的血液是正常人的红色,证明并没有黄金或是白银的血统。其次她的伤口愈合时间也正常人无异。 但这样的情况却让布兰多感到不安起来。他倒是知道一些特殊的能力能产生死而复生的效果,但那些都不是什么令人安心的能力。有些甚至是以牺牲寿命为代价的。 不过布兰多并没有将这一信息透露给自己的幕僚小姐。也算是善意的谎言吧,他下定决心自己去调查个清楚。 “自业自得?”安蒂缇娜听到布兰多的说法,抬起头来。 “就是自作自受的意思。”布兰多解释道。幕僚小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领主大人不要老是发明一些奇怪的词汇。会被人笑话的。明明懂得那么多,却总喜欢用一些俚语。” “只有平民才会那么说的。” “这可不是我发明的。”布兰多不禁苦笑。如同做梦一样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一年多,但一些口头上的词汇很难改变过来。尤其是带有历史背景的成语,除了一小部分与九凤的设定重叠之外,大部分会当作乡巴佬的俚语吧。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短时间内人可以很快适应环境,但却无法改变根深蒂固的习惯。他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一年,在游戏中度过了十七个年头,在另一个世界生活了整整三十年。 不过西法赫大公死了,一个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家族就这么陷入分崩离析的境地。北方没有了这个强大势力的约束,贵族们都变得野心勃勃起来了吧。难怪公主殿下这么急匆匆地前来找他。 他也没想到历史上如此著名的人物,竟然就这么死了。还有尤熙侯爵,维托金伯爵,甚至连巴尔塔侯爵与利伍兹大师都死了,利伍兹死在另一位恶魔之王的突袭之下,却拯救了皇家第一舰队旗舰胜利号一船人。 埃鲁因三杰之一的恩洛克也死了,布兰多想起那个和卡格里斯一样笑嘻嘻的年轻人,心中一阵叹息。他本来下定决心要保护他们的,这个王国的未来。 “贝格宁那家伙竟然把小王子送回来,”布兰多咬牙切齿地答道:“莫非他以为这样就可以得到原谅了?” “不,事实上哈鲁泽王子并不是他送回来的。”安蒂缇娜帮他理好袖子上的扣子,最后退开一步,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好了,领主大人。” “谢谢,安蒂缇娜。”布兰多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说好像是一头美杜莎送回来的,具体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或许你可以问问公主殿下。”看到布兰多还想开口,幕僚小姐赶快打断他道:“好了,不要让公主殿下等太久,领主大人——您现在已经是王国的伯爵了。” “什么?伯爵?那我的封地在什么地方?”布兰多微微一怔,这完全是出乎他预料的事情。本来他对此毫不在意,骤然听到之下才脱口问道。 “托尼格尔伯爵,领主大人。” “这不还是没什么变化吗。”布兰多一晒。 然后被狠狠地瞪了一眼。 布兰多刚刚走出圣殿——安德浮勒大圣殿的重建工作其实才完成了一小半而已,他经过不少处回廊的时候都看到坍塌的墙与林立的脚手架,这些都是夏尔的杰作,当然布兰多是绝不会承认的——然后他看到了等在外面的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 格里菲因公主回过头来,看到他的装束满意地点点头。“伯爵大人的身体可好?” “还好公主殿下”布兰多话还没说完就被格里菲因公主打断:“布兰多先生,北方的贵族们打算拥立我弟弟登上王位。炎之圣殿也打算促成我们与北方和谈,你怎么看这件事?” 布兰多一怔,这不是好事么。不过他立刻反应过来:“他们有条件吧?” “不,他们没条件,只是希望我们许诺王国可以维持现状。”格里菲因公主静静地答道。布兰多沉默了下来,王国维持现状?哪个现状?这个不死不活的现状? 这对他和公主来说都是不可接受的事情。 北方的贵族们仍旧是想要维持安因七世以来半独立的现状,布兰多只觉得这些家伙真是在做白日梦。 他收起之前玩笑的心态,冷冷问道:“假如我们不同意呢?是不是他们就要起兵叛乱了?炎之圣殿会在背后给这些人撑腰么?” 公主殿下摇摇头:“恐怕不会,但即使是那样,也是不可接受的。北方正面临战争的威胁雷尔德老军团长他将白狮军团交给你了。你应该知道吧?” “什么!”布兰多差点跳起来了:“他把白狮军团交给我了?其他人会同意吗?” 他忽然住了嘴。巴尔塔侯爵死了,雷尔德也死在战场上,如果这真是那头雄狮的遗训,说不定白狮军团真的会落到他手上。 这是个好消息。 但却不完全是呜呜呜,首先感谢亲王大人的推荐。但是那个明天我正好有事要出门,呜呜呜,瑞祥御免,家宅平安。如果万一回不来的话,qq)()rq 第四幕 白狮的归属 即使就今天的埃鲁因来说,白狮军团仍算得上是一支劲旅。在春晓之年巴尔塔侯爵用它将托奎宁的狮人杀得溃不成军就能证明这一点。但仅能满足贵族式的固步自封,他要的是一头爪新牙利、须发皆张的雄狮。 他斟酌了一下,答道:“公主殿下,恐怕我现在并不适合担任这一职务。” 公主惊讶地回过头看着他。布兰多紧锁的眉头慢慢施展开来,神色之间慢慢变成了坚定的决心。“为什么?”她疑惑地问道。 “唔公主殿下要听真话还是假话?”布兰多抬起头,安培瑟尔远海的天际有一抹动人心魄的青色,那不过是下一轮风暴之前的征兆。空气中孕育着潮湿的海之气息,他和公主殿下一起走向圣白的广场,半精灵公主只比他肩膀高出一点儿,穿着一条银色的长裙,薄薄的绸缎紧贴着白瓷一样的肌肤,巨大的花瓣一样摺叠起来的裙摆将精灵的纤细完美地衬托了出来。 “真话,布兰多先生。”公主的语气听起来并未感到不悦。 “好吧,实话实说自从先君授剑予克伦特尔?梅尔贝伦以来,长达数个世纪,白狮军团一直是王国最锋利的剑刃。能从法理上获得这支军队的继承权,对我们来说当然是一件好事。但是公主殿下也明白,内文德爵士,瓦伦?勒莱达与那位‘左手将军’未必会接受一个陌生人成为白狮军团的新任军团长,对吗?”布兰多说的是白狮军团剩下锐爪、狮鬃两位团长与白狮之刃骑士团团长。 如今的白狮军团与埃克时代差别只是没有了禁卫军团的存在。它在上一纪光辉重返之年后就被新的禁卫军取代,后来成为今天黑刃军团的前身。而白狮军团还剩下锐爪、狮鬃与裘德三个近卫军团与一个白狮之刃骑士团,其中裘德近卫团由巴尔塔侯爵率领,巴尔塔侯爵死后,剩下三人其实都有资格继任军团长。 公主不同意:“这是雷尔德老团长的遗训,尼古拉斯与炎之圣殿的史蒂芬骑士皆可以作证,由不得他们反对。” “可那就是公主殿下想要的白狮?一把只在表面上恭顺的利剑。与北方那些图谋不轨的家伙有何不同?无论谁向谁妥协都毫无意义,我们要的是一头真正忠诚于王国理想的白狮。”布兰多答道,公主殿下沉默下来。 布兰多能读懂这位半精灵公主此刻心中的不安。争执不休的北方贵族随时可能打破平静。把北方的局势变成一锅粥——但关键是,在强敌环绕、战争的威胁之下埃鲁因究竟还有多少时间。而安培瑟尔战争严重的后果又无疑放大了这一担忧。 如果还能争取两到三年平静的时间就好了,不。只要两年就够了。在布兰多记忆中,距离第二次黑玫瑰战争还有五年,距离长夜降临,狼奔行于大地之上的日子还有十七年,那之后的沃恩德永无宁日。 但在那之前,北方还有一场战争在等待着埃鲁因。如果不能尽快安抚北方的贵族,究竟拿什么去应付托奎宁的金鬃狮人,布兰多也十分头痛。妥协是绝对无法接受的,另一个世界中的历史还历历在目,他真想一剑一个把这些该死的家伙全杀了。他不禁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么布兰多先生心中有更好的人选了么?”两人走到马车旁边,公主停下来,回头看着他问道。 “有一个,大地骑士艾弗顿的女儿。” “芙蕾雅?”公主的声音听起来略微有些惊讶。 “是的,芙蕾雅。公主殿下。她无论是出身还是背景都十分合适,而且也参与了这次战争,曾与巴尔塔侯爵并肩作战,并赢得了白狮军团许多人的好感。更重要的是,狮心剑认同了她,这看起来更显是先君埃克的属意。或许我们应当尊重狮心圣剑的选择。”布兰多缓缓说道,这里面其实还有一些是他从安蒂缇娜那里听来的消息。 公主殿下默默地听着,最后才开口道:“布兰多先生,我不想隐瞒你。你的想法和一个我熟识的人不谋而合,她也曾向我推荐了芙蕾雅来接替巴尔塔侯爵的位置。” “哦?” 布兰多心中有些好奇,其实让芙蕾雅带领白狮军团前进他心中早有腹案,因为还有谁能比这位历史上雷尔德的学生、后来白狮军团的军团长以及埃鲁因的女武神更适合这一位置呢? 但这个理由显然并不能说服其他人。现在的芙蕾雅不过是一个来自布契乡下并不出名的乡下少女,或许她是大地骑士埃弗顿的女儿,但这一秘密并不为大多数人所知,更何况要说天赋,她也不是这一期王立骑士学院中最出众的一个。 那么推举这位未来的女武神的人,会是谁呢? “尼玫西丝,”公主告诉他,“你应该见过她,她是我最信得过的人,可以称得上是我的挚友。” 是她。 布兰多心中的好奇愈发地加深了,白狮军团的军团长一职从来不是一个不起眼的位置。那么那个叫做尼玫西丝的女骑士是怎么会看中芙蕾雅的呢。 毕竟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和他一样有一双可以看穿未来的眼睛。 一时间,他不禁又想起在雨幕中与那位女骑士的交集来。那个他在历史上从未听说过名字的冷冰冰的女人,有着和学姐几乎一模一样的外表,但性格却又截然不同。 他不禁皱了皱眉头,带着一丝怀疑,开口道:“我不知道尼玫西丝女士是怎么想的,不过确实找不出比芙蕾雅更适合这一位置的人来,公主殿下。问题的核心还是狮心剑。白狮军团也一心想要寻回这把圣剑,以重新实现白狮的价值。再加上雷尔德骑士遗训,他们的高层想必也不会有反对的意思。” “何况另一方面来说,一个籍籍无名的大地骑士埃弗顿的女儿或许比起在下来也更不会让那三人感到威胁。无论如何,我也是公主殿下身边的骑士。” 公主轻轻点头,像是接受了这个建议,“然后呢?”她轻声问道。 “我打算让芙蕾雅和卡洛带队。让王立骑士学院成为为白狮军团补给新血的基地。白狮军团也需要一批优秀的年轻人来撑起它的未来,这与王立骑士学院的理念不谋而合。何况对于那些年轻人来说,白狮军团比起警备队来。不是更好的归宿么?”布兰多继续答道。他的目的其实很简单,他想要的是一个崭新的白狮军团,那么渗透和改造就是不可避免的。他手上没有人手。但王立骑士学院却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半精灵公主皱了皱秀气的眉头,像是听出了布兰多的弦外之音。“但这样真的能行吗,会不会引起白狮军团的反弹?”她用好听的声音轻声问道。 “当然会,”布兰多并不忌讳。不过至少温水煮青蛙就是有这样一个好处,那就是不会一开始就激化矛盾。现下其实是一个双方的妥协,对方没有理由完全拒绝他们,但他和公主殿下也没办法一下子就彻底掌握住白狮军团。 双方想必都不打算吧对方逼迫到绝路上,这时若让对方以为他和公主殿下力图掌握住未来,对方或许只会嘲笑他们的天真。 但嘲笑就嘲笑好了。 布兰多继续解释道:“但若我们能在短时间内完成南方的统一,那时候白狮军团即使是再高傲。又能如何呢?” 半精灵公主轻轻吸了一口气:“布兰多先生,你的说法和我听到的大相径庭。但不知为何,我更倾向于信任你的看法,只是我们能够在短时间内完成南方的统一吗?” 布兰多从半精灵公主银色的眸子里看出了不解,不是针对他的。而是针对这个说法的。他如实答道:“如果北方的贵族们不给我们添乱的话,我们就有机会。” 他并没有撒谎。高地骑士看起来因为他的身份的原因,对公主一方明显有着好感。而维埃罗公爵与戈兰—埃尔森公爵明显不热衷于争权夺利的斗争,属于可以争取势力。事实上他们在南方的敌人其实只剩下让德内尔伯爵与下落不明的安列克大公而已,更不用说这其中让德内尔伯爵本身还和维埃罗公爵有着深深的仇怨。 只是如此一来,问题就回到了原点。“布兰多先生认为北方的贵族们会给我们这个机会么?”公主殿下又问道。她并非不明白,只是这一切看起来像是个死结。 北方的贵族们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么?这个问题的答案听起来似乎理所当然,当然不会,那些图谋不轨的家伙巴不得把局势搞的一团乱。 但布兰多沉吟了一下,却给出了一个完全相反的答案:“我想,会有一个机会的。” 公主好奇地看着他。 布兰多想到的是克鲁兹人与图拉曼之前和他说的那些话,或许伍德真会给他一个惊喜也不一定。无论如何,北方破局的关键还是炎之圣殿的态度。 “炎之圣殿未必希望埃鲁因陷入混战之中,公主殿下,我们只要拭目以待就可以了,这一次克鲁兹人会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案的。” “可我不想向他们妥协,你明白这一点的,布兰多先生。” “我们不会向任何人妥协,公主殿下。” 与格里菲因公主不同,布兰多心中其实并无多少紧张与不安。因为在他看来,最艰难与困难的时光仿佛就像是昨日,最黑暗的一段历史都已经度过,未来只会越来越好。 而他只需要认定了那个目标,坚定地走下去就行了。 公主微微一愣,但好像明白过来,她然目放异彩地看着布兰多。布兰多微微向她点了点头——有些事情就是那么简单,只是人身陷其中自拔而已。即使在公主最为弱势的时刻,炎之圣殿也没从她身上占到丝毫便宜,难道克鲁兹人现在还妄想使他们低头么? 形势其实已经逆转了。 淡淡的笑意浮现在格里菲因公主脸上,她轻轻出了一口气。回过头,用精灵那种特有的跳跃的、清脆的嗓音邀请道: “今天天气不错,布兰多先生,愿意陪我一起走走么,我想看看重建的安培瑟尔港。” 布兰多一怔。 他感到那双漂亮的银色的眸子正看着自己,内里所包含的好感不言自明。但他却犯了难,一方面是公主殿下的邀请,一方面对他来说是同样重要的安排。 在出来之前,布兰多检查过自己这一次战争收获的经验。收获可以说非常丰厚,尤其是在最后的战斗之中,罗曼干掉的那座泰坦几乎一般的经验都算在了他头上。但唯一的问题是,现在这些经验目前都变成了一种黯淡的灰色。 这只代表着一个情况。 那就是经验抵达了要素开化的上限。接下来是一个他异常熟悉的过程,开化要素任务。 事实上时间上也正好,安培瑟尔战争对于布兰多来说就像是一个重要的节点。战争之后,一切都已经走上了正轨,只要安抚好北方的局势,他就有时间去完成这一系列的开化要素任务了。 但只有一个问题。 那就是现在他一身装备都是破损状态,他总不能穿着一身白板去完成任务吧?然而修理装备——尤其是修理魔法装备在游戏中是一件耗时漫长的工作,他不得不尽早做准备。 格里菲因公主好像看出了他的犹豫,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我是想先去一趟作坊区。”布兰多有些尴尬地答道。 “原来如此,”公主好像明白过来,她想了一下:“布兰多先生知道安培瑟尔最著名的武器与防具店铺么?” 露塞缇娅武器与防具店。 布兰多心中立刻浮现出这个名字来。安培瑟尔最著名的武器与防具作坊,既不是最擅长锻造钢铁的矮人开设的,也不属于那些擅长魔法艺术的精灵。 而是一只妖精开设的店铺。 这个店铺在游戏中就非常有名,不过它并不专门面向玩家开放,而是向贵族经营。只有少数拥有显赫身份的玩家拥有足够声望可以进入其中,但整日与骨头架子打交道的布兰多显然不属于其中之一。 他抬起头来,心想公主殿下不会是想和自己一起到那叮当作响、终日里烟雾缭绕的作坊区去吧? 却听格里菲因公主用悦耳的声音答道:“请上车吧,布兰多先生。” “缇弥丝,让马车去‘露塞缇娅武器与防具店’。” 还没等布兰多反应过来,就看到面前那女官亲自为他打开了马车车门写得有点慢啊= =,看来今天补不了昨天的了,先欠着吧。总之把今天的更了。)()rq 第五幕 你好,我是你的债主 在布兰多的记忆中,其实他来过安培瑟尔作坊区的次数并算不上多。他回忆起来最深刻的是位于灰风港栈桥边上那块覆满锈蚀在海风中微微摇晃的招牌,一片狼藉的屋内,好像许久未生火的炉子与那个酒气熏天的老矮人。 倒不是说‘红鼻子’奥多克手艺有多么惊人,但只要一小桶烈酒,那个老矮人就会帮你打理装备——只要他没一醉不起的话。 安培瑟尔则不同。 马车经过一座要塞之后,路面变得狭窄不堪、房屋鳞次栉比,记忆中的海风腥咸层层褪去,换上一种烟火缭绕的重味。红澄澄的招牌是用黄铜打造,上面的文字张扬非凡,带着港口都市特有的文化气息。 马车经过双手拄着锤子在门口抽烟叶的老矮人,胡子上串着明晃晃的铁环。或是穿着华丽长袍、来自鹿兹克或者是织雾森林更北边的森林中的风精灵,手上带着镂空覆盖整个第三指节的戒指,以证明附魔师的身份。 这些人大多是来自各行各业的佼佼者,神色之中隐带倨傲,身价也是不菲。安培瑟尔的作坊区在大多数人心目中代表着昂贵、奢侈以与之相对应的服务品质。 如同这座港口都市骨子里烙上的贵族气息。 安培瑟尔的作坊区的历史比这座港口还要久远,它最早起源于埃鲁因人与南方山民的交易集市。后来在这座集市成为埃克的兵站,又发展为深水锚地,逐渐有今天的规模。时至今日,作坊区中道路两边还有些覆满青苔的石柱立于海风之中,述说着这段过往的历史。 马车滑入幽巷,巷子背后陶器或者纺织工场中轱辘转动的声音也变得悠远起来。然后‘露塞塔尼娅’那块别致的黑木招牌便映入眼帘了,魔法黒木悬挂在一个镂花的镀金支架之间,并没有物理连接,而是用魔法悬浮起来,缓缓转动着。 虽然说沃恩德世界的魔法常见。但能在招牌上使用恒定的法术,间接也说明了店铺的格调。这还不是一间与魔法用品相关的店铺,而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武器与防具店而已。 马车在‘露塞塔尼娅’ 武器与防具店的正门缓缓停下,并没有人出来迎接,正常人也不会把店铺开在这种僻静的所在。不过据公主的解释,是因为店主喜静而已,妖精本身就是一个奇怪的族群。 布兰多和公主殿下进入店内,诺大的店铺之内装饰得十分典雅。黑沉沉散发着特殊香气的木料排列成许多柜台,每一张柜台上都陈列着一把闪亮的武器,上面盖上玻璃,绒垫上打上黄铜的铭牌上面写下这把武器的名字,从最常见的细剑到长矛铠甲一应俱全。 让布兰多暗暗吃惊的是,店铺里陈列的几乎全是魔法装备。不是那种微光的炼金术士粗劣的作品,而是真正的魔法物品,甚至还有一些传古物品,布兰多认出来的就有那个羊角头的重斧——‘切割者凯萨鲁斯’。这把巨斧每攻击一次忽略百分之十的护甲,最多可以击穿一半的护甲。要素之下的神器,这倒是个好东西。本来布兰多还说帮赤铜龙佣兵团那个红胡子巴托姆买回去——这是他手下唯一一个用斧头的家伙,本身也是个粗犷的大汉。不过一看价格,布兰多顿时假装从来没动过这个念头。 切割者凯萨鲁斯标价五十五万托尔。 布兰多一下就觉得过去游戏中那些玩家奸商简直就像是商人的典范和良心,难怪这间店铺只面向贵族。这坑爹的价格除了那些拿钱不当钱的家伙之外还会有人光顾么。 他移开目光,看到一旁的公主殿下也在好奇地打量着店铺里的陈设。不过她的目光大多停留在那些陈列着各式各样的长剑的展台上,布兰多顺着她的目光甚至看到了一把湛光之刺。 “公主殿下以前没来过这里么?”他微微一怔,好奇地问道。 只见格里菲因公主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嘴唇边,小声答道:“没,布兰多先生。我也是第一次来。不过我认识这里的店主。塔尼娅阿姨在我很小的时候见过我一面。” “塔尼娅阿姨。”布兰多心想这大概就是那个店主的名字了,倒是有妖精起名的特点。沃恩德的妖精喜欢给自己取一个人类的名字,不过大多简单而又缺乏规律。 他环视四周,发现诺大的店铺里竟然没有一个人存在,不——应该说有一个。三人经过大厅中央时发出的响动终于惊动了这个店铺里唯一一个雇员。确切的说布兰多看到那个从一大堆箱子里冒出的脑袋才发现这里原来是有人的。 不过那是个小姑娘,褐色的短发,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这个问题问得饱含深意。因为一般来说小偷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光顾的,除非他迫切地想要到城防骑兵的大牢里去登记,另一方面来说。剩下的就只能是顾客或者是债主这两个选择之一了。 小姑娘巧妙地没有暴露出自己和这个店铺的关系,这样即使对方表明身份是债主,她也可以托词是临时工或者别的什么的。布兰多乱七八糟地想着,但那个小姑娘已经瞪大了眼睛: “啊啊,是客人吗?” 布兰多看到她连忙丢下手中的活儿急冲冲地跑出来,他和公主殿下还没来得及叫出一声‘不要!’‘小心!’那小姑娘就‘啊’一声撞在打开的柜子的门上,然后弹飞了回去。 稀里哗啦一阵乱响,堆叠好的武器、铠甲和罐子什么的顿时散落了一地—— 布兰多心中当时就叫了一声我靠,心想这店铺好像并没有传说中那么靠谱的样子。 “对不起,让两位受惊了,这个小姑娘叫做卡萝。因为她父亲在我这里欠下一笔债务暂时又无力偿还,所以暂时在这里帮我的忙。” 布兰多和格里菲因公主坐在椅子上,而那个穿着有点像是高利贷商人的灰紫色长袍的妖精小姐坐在柜台上面,带着一副银边眼镜,看起来又有点像是佩里那一带的珠宝商人。不过其自称是‘银十字商会’的经理与投资商人,这个武器与防具店不过是一个副业而已。 银十字商会是一个来自奈奥斯—深水港地区的商会,据说背景是布加的工匠巫师名下的一个商业组织。因此布兰多对于她的这个自我介绍十分怀疑。 好在白银的巫师对于大地之上的诸民缺乏实际意义上的影响力——自从他们奉行孤立主义以来,因此布兰多也懒得去过问。他看了一眼抱着红红的额头,眼中泪光涟涟的卡萝,心想这不是传说中的童工么? 布兰多对此表示同情。 “这孩子也太小了,塔尼娅阿姨你怎么忍心让她去做那些事情。”格里菲因公主也出言抱怨道,“她父亲欠您多少钱,塔尼娅阿姨,我代她偿还吧。” “呵呵。”妖精女士端起她那个袖珍得像是过家家的玩具一样的白瓷茶杯,抿了一口,“上次看到你你还是个小不点呢,格里菲因。不过她父亲欠我一共有两百万托尔,你确定要代她偿还吗?” “啊!”格里菲因吓了一跳:“怎么那么多!?”两百万托尔不要说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是对于埃鲁因大部分贵族都是一笔不得了的数字。就算是王室与那些权势滔天的各方大公,这也不是一笔小钱了。 布兰多不禁好奇地看着这个小姑娘,心想她父亲究竟是何德何能,竟然能欠下这么多钱。 没想到塔尼娅却答道:“她父亲过去和我一起冒险时是我的好友。我答应借钱给他开这间店铺。所以事实上来说,这间店铺未来的主人会是卡萝,这些事情是我交给她打理的。因为作为未来的主人她也应该学习这一切。” “当然,顺便是当卖身还账了。” “原来如此,那卡萝的父亲呢?”格里菲因不禁好奇地问道。 “她父亲已经牺牲在这场战争中了。” “啊!”公主殿下这才反应过来。布兰多也是恍然,其实明明是负起赡养朋友的女儿的责任而已,不过却非要说成是借钱,这妖精女士的脾气还真是古怪得很。 “你真了不起,塔尼娅阿姨。”公主殿下由衷地赞叹道,又有些黯然,“这一切都是因为科尔科瓦家族的后人没有能履行他们的职责。才让战火在王国蔓延。这次安培瑟尔的战争,有许多平民受到牵连。” “那不是你的错,格里菲因,”塔尼娅答道:“我上一次见你你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小姑娘,但转眼就已经成为一位称职的公主了。不过我听说你还没有中意的伴侣。那么你身边这位就是你看中的骑士么?” “不、不是。”公主脸一红,赶忙否认。不过又解释道:“虽然布兰多先生的确是是我的骑士,但不像是塔尼娅阿姨你想的那样。” 妖精女士笑而不语,布兰多很怀疑她是在故意调侃他们。妖精一贯喜欢恶作剧,在各式各样的传说故事中她们皆有一个喜欢愚弄蠢人的‘好名声’。而现在这位塔尼娅阿姨明显是乐在其中的样子。 不过她很快正经起来。 “哦?”妖精女士转过头,好奇地看着布兰多:“你就是布兰多?” 布兰多忽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的寒意,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只见塔尼娅好奇地问道:“听说你拯救了安培瑟尔,是这座港口的英雄咯?” “那个算不上吧。” “你祖父欠我一把圣剑的事情,想必你也不知道咯?” “是吗?”布兰多一愣:“什么!?”他大叫一声,心想怎么莫名其妙自己就多了一个债主出来了。看这个节奏,不会是传说中父债子还的剧本吧。 “你不会不知道吧,大地剑圣的武器。” “我祖父的武器”布兰多微微一怔,忽然记起来大地剑圣的佩剑——那是一把叫做‘陨星’的神话级武器。据说是传说中分开大地的利刃西里弗斯之牙的复制品。 西里弗斯之牙是山民的英雄,库拉的佩剑。山民的神话游离于克鲁兹人的史诗之外,不过库拉的确在历史上曾经存在过,并且还和天青色的骑士有过一段冒险的经历。这段历史流传不广,但西里弗斯之牙却相当有名,因为传说阿尔喀什的群山就是这把剑一剑之下分开大地形成的裂口。 西里弗斯之牙在山民的语言中本来是西里?安利达,以即分开大地的宝剑。这把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库拉本身还要出名。而大地剑圣达鲁斯当年之所以以此得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布兰多忍不住看着一旁的公主殿下。没想到格里菲因公主一脸尴尬地向他点了点头:“布兰多先生。对不起我差点忘了你祖父的剑就是塔尼娅阿姨年轻时送给他的。” “那家伙还答应我将来用一把真正的圣剑换我的剑呢,说话不算话。”塔尼娅阿姨像是个小孩子一样抱怨道:“不过还好,他的孙子如今终于长大成人了——” 我靠,还真是父债子偿的剧本! “等等,你想干什么!”布兰多大叫一声。他忽然觉得今天做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就是到这里来,本来是想来修理装备,没想到遇上了一个债主,这剧本绝对有问题。 “放心好了。我不会真让你去找一把圣剑,那是年轻时的愿望,但现在冒险的心思也已经淡了。”妖精女士大度地答道。 “你要我去找也没有。”布兰多没好气地答道,他倒是有一把货真价实的大地之剑,也勉强算得上是圣剑之流,不过那是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佩剑,要他拿去抵债简直是想也不要想。他心中不禁腹诽,别人认个强力的亲戚就是各种各样的好事,为什么轮到自己头上不是惹上仇家就是债主呢。剑圣达鲁斯生前究竟是干了些什么神憎鬼厌的事情啊。 对于布兰多恶劣的态度,妖精女士不以为然。而是对一旁的卡萝说道:“卡萝,能去屋里帮我把那个箱子拿出来么?” “咦?” “就是锁上镶了一圈儿宝石那个。” “哦。”还眼泪汪汪的小姑娘哦了一声。乖乖地跑到后面去了。不过布兰多怎么看都像是这个奸商一样的妖精女士在想办法支开碍事的人,果然,只见她回过头说道:“格里菲因,布兰多先生,我想请你们帮我一个忙可以么。” “塔尼娅阿姨有什么事么?”布兰多还没答话,一旁的格里菲因公主就已经开口了。 “我想请你们帮我找一件东西。” “塔尼娅阿姨那些传说中的圣剑在现下的时代早已销声匿迹了,这已经不是圣者之战的年代了。”格里因公主听她这么一说,不禁苦笑。显然对这位‘阿姨’的古怪脾气有所了解。 “那可不一定,”妖精女士一脸不以为然。她放下茶杯:“真正辉煌的时代才正要开始呢,不过先不说这个,我也不是要你们去帮我找一把圣剑什么的。” “咦?”格里菲因公主微微一怔:“塔尼娅阿姨你要找什么?” “这其实也是我来安培瑟尔的原因,而且我也并不是一定要找到那东西,只要能让我看上一眼就好了。这可以说是我毕生的愿望了。” 布兰多看到公主殿下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就知道这位大龄妖精女士毕生的愿望一定不知道有多少个了。说不定当年她把剑给他祖父时,也是这么说的。 “塔尼娅阿姨,所以说你究竟要找什么东西。” “天青之枪,我听说它就被藏在安培瑟尔附近某个地方。” “啊——” 这不是比找圣剑还离谱吗?布兰多心中当时只有这一个想法既然kso了。那就随便推荐下露塞缇娅这个游戏吧。虽然只是个同人游戏,不过素质真的很高。好像是半年前玩过,之前突然记起了,恰好要写到一家神秘的魔法店铺的样子,于是就正好kso一下)()rq 第六幕 石中之谜 “天青之枪塔妮娅阿姨,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个消息的?”布兰多看到格里菲因公主一下紧张起来,像是绷紧了弓弦一样绷紧了身子。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源自一个猜测,”塔妮娅推了推眼镜框,“我无意中发现了一些东西,它们给了我灵感。” 公主殿下松了一口气,又坐了回去。“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妖精女士大为不满:“难道你不该问,是什么东西给我了灵感么?” “不对不起,我太过惊讶了。”格里菲因公主哭笑不得地改口,她其实根本不在意。她只在意关于那天在安培瑟尔地下发生的一切是否走漏了消息而已,不过妖精的性子就是这么古怪,她很清楚自己要是不顺着对方的脾气说下去,今天恐怕就没完没了了。所以她只得假装很有兴趣地问道:“那么塔妮娅阿姨,究竟是什么东西,难道是那些遗失在辉光尽失的年代之前的文献?” “当然不是,”塔妮娅倒吓了一跳,“通天之塔倒塌之前的文献早已远不可考。那是无数巫师为之毕生追寻的一切,我怎么可能找得到。”她将手指放到唇边,神色严肃地提醒道:“你们可千万别拿这件事开玩笑,你们见识过白银之民的怒火么?” “我明白,塔妮娅阿姨,所以说你究竟发现了什么?”格里菲因公主无奈地问道。 “你们马上就明白了。” 布兰多看到公主殿下与自己交换了一个让他稍等的眼色。他大概能理解公主殿下此刻的心情,不过与这位公主殿下所料相反其实他一点也不着急,相反,他也想知道为何这位妖精女士如此笃定。他隐隐感到这里或许就是原本游戏之中关于天青之枪的任务线。 这个时候塔妮娅拍了拍手。那个小萝莉已经将那口箱子从大厅后面搬了出来——布兰多原本以为所谓的‘镶满宝石的箱子’有首饰盒大小,但随即发现自己想错了。那真是一口箱子,差不多有卡萝三分之二高,小萝莉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它生生拽了出来,已经是累得小脸通红了。 塔妮娅站起来——她站在展览台上其实也只及一旁布兰多肩膀高而已——然后张开薄如蝉翼的翅膀飞到箱子上。布兰多看到箱子上面镶嵌的水晶其实都是防御的咒文,妖精女士将手指放在那些水晶上,咒文一一变得明亮起来然后自我解除了。 她这才飞起来拽着箱子上的铁环打开箱子。“这是什么?”箱子打开后。公主殿下的目光也不得不被里面的东西吸引了,那是一大两小三块黑沉沉的金属圆盘。 但一旁布兰多的目光微微一凝。他几乎立刻要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但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镇定下来,刺痛一下子让他清醒过来。 这是大地石板。 记载克鲁兹人的创世史诗,苍之诗之中的原文的圣物。传说上面记录有有解析凡世之间一切秘密的文字,在未来,因为它而引起了一场腥风血雨的巫师战争。这是世界纷争的根源,而今它竟又一次出现在了他面前。 大地石板虽然被冠名为石板。但其实正是这种有着质地特殊的金属圆盘。其中最次级的是黑色如同黑铁,更高级的类似于黄金与白金。不过无论是那一种,箱子里装的全是大地石板无误。 他忽然明白过来,难怪这只不知道多大年纪的妖精女士口口声声声称她发现了一些东西,可以侧面证明天青之枪的下落。传说中大地石板上记录有世间的一切秘密,而如果她所发现的正好是与天青之枪相关的一部分,那么得出这个结论似乎并不困难。 “我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塔妮娅视若珍宝地拍了拍箱子里的金属圆盘,同时抬起头来向格里菲因解释道:“是我和一行冒险者从金雀花高原北边的某处遗迹之中发掘出来的。我用其他的古董从他们收上换下这些东西。因为我觉得这些东西很有意思。” “很有意思?”公主殿下皱着眉头问道。 “我不知道,不过这上面记载着一种文字,我查阅了文献资料之后。发现它们和某种克鲁兹人古代的文字十分类似。”妖精女士右手虚托,大厅中忽然升起一阵风来——世人皆认为妖精是天生的元素使,事实上她们也在此道上有着极为出色的天赋。就像是现在一样,平地起的风从不远处一张书桌上卷起几页纸张,打着旋儿将它们送到格里菲因公主面前,然后徐徐落在她手上。 格里菲因公主低头去看,却发现那纸上皆是笔记。她虽然看不太明白,但也能看出里面的资料全是在对某种文字进行阐述与解读。 她不禁抬起头来用疑问的眼神看着布兰多。 “这是迦龙基古语。”布兰多答道。 “咦?” 对面的塔妮娅一下抬起头来,像是打量什么稀世珍宝一样打量着布兰多。“达鲁斯是笨蛋。没想到他的后人却非同一般,你可比你的祖父聪明多了,小家伙。” “这不是聪明,只是学识而已,女士。”布兰多没好气地答道。 “差不多。在我看来学识也是智慧的一部分。凡人为何大多浑浑噩噩,因为他们无法看穿自己的命运而已。只有掌握着真正的智慧的人,才能把握自己的命运,你同意吗,小家伙?”塔妮娅昂起头来问道。她站在箱子上还不及布兰多的肩头高,但说这番话时却自有一番气势。 这样的气势,凡人也只能在心高气傲的巫师们身上看到。巫师们虽然操纵着魔法的力量,但他们更多对于智慧的力量推崇备至。 知识改变命运,这就是白银之塔上的铭言。 布兰多或多或少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公主殿下还在一页页看着那些笔记。她并没有完全看懂,但并不妨碍她以自己的聪明才智去理解上面的意思,她问道:“这些文字是不是和天青之枪有什么关联,难道克鲁兹人的这一支部落曾经保管过天青之枪?” “不,”布兰多摇摇头:“迦龙基氏族与天青之枪毫无关系,但用类似的语言记录在这些石板上的文献却与天青之枪有关系。” “这些可不是石板。”妖精女士在一旁提醒道,她还用手在那些金属圆盘上弹了弹。铮铮作响。 但布兰多不管她,自顾自说道:“这是记录克鲁兹人的上古史诗。苍之诗的语言。” ‘哗啦’一声,公主殿下手中的手稿全部滑落到了地上。 塔妮娅的动作也僵在了那里。 在沃恩德广袤的大地上,悠久的历史长河之中,关于关于克鲁兹人苍之史诗的传说不知从何时起就众口相传。甚至没人见过这部宏伟史诗的正文,传说最早它是记录在一块石碑之上,后来有散落于拖拉德、圣白草原以及霍曼各地,再后来就只剩下零星的历史。 在黑暗的年代,先民将那些断断续续的历史整理起来。携带着它们穿过荒野。这就是文明的第一段历史,之后的那部史书被存放在炎之圣殿的藏书大厅之中,不过据说有三分之一流落到布加的白银巫师手中。 但这些其实都是经过先贤译制的赝品而已。 真正的苍之诗——既无开始亦无结束,它从宇宙开始时开始,从世界终结时结束。上面记录着凡人世界的一切秘密,黑铁、黄金与白银之民能从上面读懂的部分不及万一。 “你说这是苍之诗的原文?”妖精女士像是被针刺了一样从箱子上蹦了起来。但马上又冷静下来,怀疑地看着布兰多:“你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布兰多答道:“stm t or os——在最早的时代,符文之中自蕴含魔力。最早的文字皆是从中脱胎而来。至今女巫仍旧相信语言中魔力的存在,她们称之为言灵。” “迦龙基古语只是脱胎于原始文字中的一种而已,其实最早的文献对于此都有记录。” 在凡世之间。能说出这番话的人数不出十个。尤其是开头那段符文字,是真正的原始符文,布兰多不是巫师念出来时没有魔力振动,但一旁的塔妮娅却听了个明白。 她一下就再无怀疑。像是发现老鼠的猫一样眼睛亮了起来,一下飞过来抓住布兰多的领口,大声叫道:“你怎么知道的,你从哪里的文献看来的?你你你是不是找到了辉光失尽的年代之前的历史记录?” 布兰多差点没被她一下呛死。他赶忙一把把这位妖精小姐推开。其实他开口之前就知道可能会遇上这样的结果,别说是这位妖精小姐,就是图拉曼在此估计也会同样跳脚。 当初他在布拉格斯不过是告诉了图拉曼一个原始符文。图拉曼就已经激动得不能自己了,更何况现在是完整的一句。 不过他这么做,也是自有打算。 他整了整领口,先给了一旁的公主殿下一个安抚的眼色。公主殿下早就惊呆了,她虽然不明白巫师的世界。但也知道布兰多可能掌握着什么惊人的秘密。何况仅仅关于是苍之诗的部分,就已经惊世骇俗了。 她看到布兰多向她点了点头,这才松了口气去捡起地上的手稿。 布兰多则回过头:“塔妮娅阿姨,我当然没有找到辉光失尽的年代之前的历史记录,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不过关于原始符文。我正好有一些研究而已。” “有一些研究而已。”塔妮娅轻轻哼了一声:“整个银色联盟,有你这样资格说的人只怕也不会超过十个吧。你告诉我这么多,无非是想和我做一笔交易对吧。” 这就是所谓巫师的精明。 布兰多点了点头。“塔妮娅阿姨,我想请问一下,你发现这些石板,是不是在金雀花高原的胡斯遗迹之中?” “胡斯遗迹?不,那儿还没名字,不过我们从那里找出了一些关于圣者之战时代的古物。有一座巨大的宫殿。” 果然是胡斯遗迹。 布兰多心中了然,这么说来,塔妮娅手中这些石板,就是历史上第一批被发掘的大地石板了。不过怎么会比历史中记载的发掘时间早这么多,还是说它们被发掘之后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被人们发现出价值? 布兰多倾向于后一种可能。 不过这并不重要。 他考虑了一下,问道:“塔妮娅阿姨,你真想找到天青之枪?” “布兰多!”公主殿下一下站了起来。 (ps:关系主线,写的时候考虑关系多花了一点时间,望见谅。) 第七幕 交易(上) “天青之枪塔妮娅阿姨,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个消息的?”布兰多看到格里菲因公主一下紧张起来,像是绷紧了弓弦一样绷紧了身子。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源自一个猜测,”塔妮娅推了推眼镜框,“我无意中发现了一些东西,它们给了我灵感。” 公主殿下松了一口气,又坐了回去。“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妖精女士大为不满:“难道你不该问,是什么东西给我了灵感么?” “不对不起,我太过惊讶了。”格里菲因公主哭笑不得地改口,她其实根本不在意。她只在意关于那天在安培瑟尔地下发生的一切是否走漏了消息而已,不过妖精的性子就是这么古怪,她很清楚自己要是不顺着对方的脾气说下去,今天恐怕就没完没了了。所以她只得假装很有兴趣地问道:“那么塔妮娅阿姨,究竟是什么东西,难道是那些遗失在辉光尽失的年代之前的文献?” “当然不是,”塔妮娅倒吓了一跳,“通天之塔倒塌之前的文献早已远不可考。那是无数巫师为之毕生追寻的一切,我怎么可能找得到。”她将手指放到唇边,神色严肃地提醒道:“你们可千万别拿这件事开玩笑,你们见识过白银之民的怒火么?” “我明白,塔妮娅阿姨,所以说你究竟发现了什么?”格里菲因公主无奈地问道。 “你们马上就明白了。” 布兰多看到公主殿下与自己交换了一个让他稍等的眼色。他大概能理解公主殿下此刻的心情,不过与这位公主殿下所料相反其实他一点也不着急,相反,他也想知道为何这位妖精女士如此笃定。他隐隐感到这里或许就是原本游戏之中关于天青之枪的任务线。 这个时候塔妮娅拍了拍手。那个小萝莉已经将那口箱子从大厅后面搬了出来——布兰多原本以为所谓的‘镶满宝石的箱子’有首饰盒大小,但随即发现自己想错了。那真是一口箱子,差不多有卡萝三分之二高,小萝莉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它生生拽了出来,已经是累得小脸通红了。 塔妮娅站起来——她站在展览台上其实也只及一旁布兰多肩膀高而已——然后张开薄如蝉翼的翅膀飞到箱子上。布兰多看到箱子上面镶嵌的水晶其实都是防御的咒文,妖精女士将手指放在那些水晶上,咒文一一变得明亮起来然后自我解除了。 她这才飞起来拽着箱子上的铁环打开箱子。“这是什么?”箱子打开后。公主殿下的目光也不得不被里面的东西吸引了,那是一大两小三块黑沉沉的金属圆盘。 但一旁布兰多的目光微微一凝。他几乎立刻要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但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镇定下来,刺痛一下子让他清醒过来。 这是大地石板。 记载克鲁兹人的创世史诗,苍之诗之中的原文的圣物。传说上面记录有有解析凡世之间一切秘密的文字,在未来,因为它而引起了一场腥风血雨的巫师战争。这是世界纷争的根源,而今它竟又一次出现在了他面前。 大地石板虽然被冠名为石板。但其实正是这种有着质地特殊的金属圆盘。其中最次级的是黑色如同黑铁,更高级的类似于黄金与白金。不过无论是那一种,箱子里装的全是大地石板无误。 他忽然明白过来,难怪这只不知道多大年纪的妖精女士口口声声声称她发现了一些东西,可以侧面证明天青之枪的下落。传说中大地石板上记录有世间的一切秘密,而如果她所发现的正好是与天青之枪相关的一部分,那么得出这个结论似乎并不困难。 “我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塔妮娅视若珍宝地拍了拍箱子里的金属圆盘,同时抬起头来向格里菲因解释道:“是我和一行冒险者从金雀花高原北边的某处遗迹之中发掘出来的。我用其他的古董从他们收上换下这些东西。因为我觉得这些东西很有意思。” “很有意思?”公主殿下皱着眉头问道。 “我不知道,不过这上面记载着一种文字,我查阅了文献资料之后。发现它们和某种克鲁兹人古代的文字十分类似。”妖精女士右手虚托,大厅中忽然升起一阵风来——世人皆认为妖精是天生的元素使,事实上她们也在此道上有着极为出色的天赋。就像是现在一样,平地起的风从不远处一张书桌上卷起几页纸张,打着旋儿将它们送到格里菲因公主面前,然后徐徐落在她手上。 格里菲因公主低头去看,却发现那纸上皆是笔记。她虽然看不太明白,但也能看出里面的资料全是在对某种文字进行阐述与解读。 她不禁抬起头来用疑问的眼神看着布兰多。 “这是迦龙基古语。”布兰多答道。 “咦?” 对面的塔妮娅一下抬起头来,像是打量什么稀世珍宝一样打量着布兰多。“达鲁斯是笨蛋。没想到他的后人却非同一般,你可比你的祖父聪明多了,小家伙。” “这不是聪明,只是学识而已,女士。”布兰多没好气地答道。 “差不多。在我看来学识也是智慧的一部分。凡人为何大多浑浑噩噩,因为他们无法看穿自己的命运而已。只有掌握着真正的智慧的人,才能把握自己的命运,你同意吗,小家伙?”塔妮娅昂起头来问道。她站在箱子上还不及布兰多的肩头高,但说这番话时却自有一番气势。 这样的气势,凡人也只能在心高气傲的巫师们身上看到。巫师们虽然操纵着魔法的力量,但他们更多对于智慧的力量推崇备至。 知识改变命运,这就是白银之塔上的铭言。 布兰多或多或少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公主殿下还在一页页看着那些笔记。她并没有完全看懂,但并不妨碍她以自己的聪明才智去理解上面的意思,她问道:“这些文字是不是和天青之枪有什么关联,难道克鲁兹人的这一支部落曾经保管过天青之枪?” “不,”布兰多摇摇头:“迦龙基氏族与天青之枪毫无关系,但用类似的语言记录在这些石板上的文献却与天青之枪有关系。” “这些可不是石板。”妖精女士在一旁提醒道,她还用手在那些金属圆盘上弹了弹。铮铮作响。 但布兰多不管她,自顾自说道:“这是记录克鲁兹人的上古史诗。苍之诗的语言。” ‘哗啦’一声,公主殿下手中的手稿全部滑落到了地上。 塔妮娅的动作也僵在了那里。 在沃恩德广袤的大地上,悠久的历史长河之中,关于关于克鲁兹人苍之史诗的传说不知从何时起就众口相传。甚至没人见过这部宏伟史诗的正文,传说最早它是记录在一块石碑之上,后来有散落于拖拉德、圣白草原以及霍曼各地,再后来就只剩下零星的历史。 在黑暗的年代,先民将那些断断续续的历史整理起来。携带着它们穿过荒野。这就是文明的第一段历史,之后的那部史书被存放在炎之圣殿的藏书大厅之中,不过据说有三分之一流落到布加的白银巫师手中。 但这些其实都是经过先贤译制的赝品而已。 真正的苍之诗——既无开始亦无结束,它从宇宙开始时开始,从世界终结时结束。上面记录着凡人世界的一切秘密,黑铁、黄金与白银之民能从上面读懂的部分不及万一。 “你说这是苍之诗的原文?”妖精女士像是被针刺了一样从箱子上蹦了起来。但马上又冷静下来,怀疑地看着布兰多:“你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布兰多答道:“stm t or os——在最早的时代,符文之中自蕴含魔力。最早的文字皆是从中脱胎而来。至今女巫仍旧相信语言中魔力的存在,她们称之为言灵。” “迦龙基古语只是脱胎于原始文字中的一种而已,其实最早的文献对于此都有记录。” 在凡世之间。能说出这番话的人数不出十个。尤其是开头那段符文字,是真正的原始符文,布兰多不是巫师念出来时没有魔力振动,但一旁的塔妮娅却听了个明白。 她一下就再无怀疑。像是发现老鼠的猫一样眼睛亮了起来,一下飞过来抓住布兰多的领口,大声叫道:“你怎么知道的,你从哪里的文献看来的?你你你是不是找到了辉光失尽的年代之前的历史记录?” 布兰多差点没被她一下呛死。他赶忙一把把这位妖精小姐推开。其实他开口之前就知道可能会遇上这样的结果,别说是这位妖精小姐,就是图拉曼在此估计也会同样跳脚。 当初他在布拉格斯不过是告诉了图拉曼一个原始符文。图拉曼就已经激动得不能自己了,更何况现在是完整的一句。 不过他这么做,也是自有打算。 他整了整领口,先给了一旁的公主殿下一个安抚的眼色。公主殿下早就惊呆了,她虽然不明白巫师的世界。但也知道布兰多可能掌握着什么惊人的秘密。何况仅仅关于是苍之诗的部分,就已经惊世骇俗了。 她看到布兰多向她点了点头,这才松了口气去捡起地上的手稿。 布兰多则回过头:“塔妮娅阿姨,我当然没有找到辉光失尽的年代之前的历史记录,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不过关于原始符文。我正好有一些研究而已。” “有一些研究而已。”塔妮娅轻轻哼了一声:“整个银色联盟,有你这样资格说的人只怕也不会超过十个吧。你告诉我这么多,无非是想和我做一笔交易对吧。” 这就是所谓巫师的精明。 布兰多点了点头。“塔妮娅阿姨,我想请问一下,你发现这些石板,是不是在金雀花高原的胡斯遗迹之中?” “胡斯遗迹?不,那儿还没名字,不过我们从那里找出了一些关于圣者之战时代的古物。有一座巨大的宫殿。” 果然是胡斯遗迹。 布兰多心中了然,这么说来,塔妮娅手中这些石板,就是历史上第一批被发掘的大地石板了。不过怎么会比历史中记载的发掘时间早这么多,还是说它们被发掘之后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被人们发现出价值? 布兰多倾向于后一种可能。 不过这并不重要。 他考虑了一下,问道:“塔妮娅阿姨,你真想找到天青之枪?” “布兰多!”公主殿下一下站了起来。 (ps:关系主线,写的时候考虑关系多花了一点时间,望见谅。) 第八幕 交易(下) “说吧,你们想要什么?”妖精女士才刚刚开口,布兰多就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因为至少到这里,他知道自己的目标就已经完成了一半了。 “首先需要一个足以让我们完成交易的环境。” 布兰多答道。 “嗯?那是什么?”塔妮娅警惕地问,她怀疑地瞪着布兰多:“卡迪洛索家的小家伙,你口中的新词是越来越多,不过总让我觉得你不怀好意。” 不坏好意是自然的。不过布兰多怎么会说出来呢,他耸耸肩:“那倒不是,但塔妮娅阿姨你也明白,战争之后安培瑟尔鱼龙混杂,尤其是炎之圣殿和北方贵族的眼线都在城内密切地注意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其中那些北方的贵族们,你知道他们背后是些什么势力——” 妖精女士很快飞了起来,布兰多的话正好说中了一个她所担忧的地方。她有些烦躁地在天上转了一圈,喃喃道:“炎之圣殿和邪教徒,的确是个麻烦。尤其是炎之圣殿,虽然没什么力量,但却像是苍蝇一样嗡嗡叫人厌烦。” 布兰多汗颜,在他想来大约也只有白银之民才敢说炎之圣殿像是苍蝇。不过在对于这个势力的讨厌之上,两人倒是如出一辙、达成了共识:“当然是把他们彻底清理出去,让他们没有理由在安培瑟尔立足——” 布兰多话还没说完,就被塔妮娅打断了:“等等,你不会是想让我们帮你们重新夺回安培瑟尔的控制权吧?” 众所周知。安培瑟尔是被埃鲁因王室许诺给圣殿的自治港口。在教权日益上升的今天,圣殿在他治下的各个王国都或多或少占有这样的土地,而事实上埃鲁因的贵族对于安培瑟尔这块肥肉觊觎已久,只是没人像是布兰多胆子这么大而已。 布兰多回过头看了一下格里菲因公主,只见公主微微张开小口,惊讶得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看着他。但这算什么,布兰多心想。这才是开始而已。 他要的是一个全新的埃鲁因,不受任何人摆布,可以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的埃鲁因。 他心中已有成算。口气变得自信起来:“否非如此,您认为天青之枪能轻易离开埃鲁因境内么?炎之圣殿虽然不敢从布加人手上抢东西,但一口咬定天青之枪是从埃鲁因发掘的却是可以做到的。你知道,埃鲁因也是克鲁兹人的传统势力范围的。” 他并没撒谎,因为埃鲁因人也是炎之王的后人,埃鲁因和炎之圣殿的关系这世人皆知。不要说世人,就连埃鲁因人自己也认为自己应当属于炎之圣殿的管辖之下。 当然,除了布兰多之外。 妖精女士皱起眉头:“卡迪洛索的小家伙,你这么想未免太天真了吧?你难道认为银色联盟单方面对炎之圣殿施压,就能让那些贪婪的狂信徒让出这座港口?” 布兰多有些激动起来,这是他早就想过的事情,因此应对的方法也早就有了。 他从未有一刻感到机会离埃鲁因如此近过。 “如果是往日。自然不可以。但眼下炎之圣殿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他们将恶魔引至这个世界上来,您忘了神圣的盟约么?眼下银精灵和布加的巫师们皆尽在此,如果你们一起根据神圣盟约上的条文要求他们放弃这座港口的管辖权呢?” “你们有这个资格的,对吧?”布兰多问道。笑得像是头狐狸。 背后传来公主殿下轻轻吸气的声音。 塔妮娅也在吸气,“你早有预谋了对不对?”妖精女士忽然发现事情可能真如布兰多所料,如果这样的话,炎之圣殿很有可能真的不得不放弃安培瑟尔。 尤其是在大地之上圣战在即的情况之下。 这小家伙在改变历史—— 她忽然意识到这一点,忍不住深深地看了布兰多一眼。但布兰多却不以为然,答道:“这只是为了保证完成交易而已。如果布加有这个能力,为什么不办得更好一些呢?” “即使是塔妮娅阿姨也应该承认,为了保证交易的安全,我们必须整理出一个安静的环境对吧?再说了,无论如何白银的巫师们都能得到天青之枪,这笔交易怎么说都是你们赚的。” “是的,小狐狸。”妖精女士露出嗤之以鼻的神色。不过她倒不在意埃鲁因能否拿回安培瑟尔,只是觉得麻烦而已。其实她很清楚,为了天青之枪,神圣图书馆那些卷宗学者只怕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不要说帮埃鲁因拿回一座港口,就算是加入到凡人的圣战中那又如何? 白银之民漫长的生命早已塑造出了他们傲慢而又漠视一切的性格。 “好,”布兰多满意地点了点头,把炎之圣殿和北方贵族的势力从安培瑟尔清扫出去,从而使埃鲁因重新夺回这座港口其实只是这个交易其中一部分内容。关键是,这样一来圣殿和北方贵族的触手就很难越过这座中枢渗透向南方,公主殿下完成南境的统一就容易得多了。 当然,这些隐藏的部分他是不会说出来白白占用交易的份额的。他继续说道:“那么接下来是我个人需要的补偿。” “你又需要什么?”塔妮娅没好气地问道。 “我要的很简单,我想从您这里学习关于古代文字的解读方法,并在你留在港口的日子里,和你一起研究这三片石板。”布兰多答道。 其实对于他来说这才是交易的重心。 现在还没有人知道这些大地石板日后将引起怎样的腥风血雨,原因就在于石板上的知识太过珍贵。它不仅仅记录着上古的历史,还有来自于辉煌尽失的年代之前的秘法和知识。 关于过往的历史,还有那些已经消失的神之民的一切—— 但解读石板是一门专门的技能,连布加的巫师都所知甚少,眼下正是一个入门的机会。布兰多怎么会放过?埃鲁因错过了第一次圣者之战,因此没能成为沃恩德世界上最强大的几个帝国之一。 但眼下,有他在的埃鲁因又怎么能错过另一次机会? 不过这个交易在塔妮娅听来却有些微不足道,她愣了一下,大约是没想到布兰多的要求如此简单。妖精女士脸上的神色稍微柔和了一些,她仔细看了布兰多一眼:“原来你这个人倒不是真的贪心,真是难为你了。” 她飞到格里菲因身边,叹道:“你有一个了不起的骑士啊,格里菲因。” “嗯。”半精灵公主认真地点了点头。 布兰多汗颜,显然这两位女士都认为他是在为了王国的未来才不得不狮子大开口。但是事实上这才是真正的本末倒置。 “好了,我会满足你的要求的。对于知识的探求是一件高尚的事情,这不算是交易的内容。你还想要什么,说吧,小家伙?”塔妮娅忽然开口道。 “唔,帮我修一下装备如何?”说起来,其实这才是他今天来这里最初的目的。不过他想了一下,又加了一条:“顺便能不能帮我找一些魔法装备,这对布加的巫师来说应该不难吧?” “这可不好说,次一点的魔法装备都被那些老家伙拆得差不多了,再好一点的我也给你找不来,”塔妮娅随口答道:“先看看你要修理的装备吧,说起来,这才是你们来这里的目的吧。” 布兰多点了点头,这才一一将次元洞里的装备拿了出来。妖精女士一看,顿时惊叫起来: “流萤?怎么破成这个样子了?” “等等,这不是赤红的祝福吗?难道你把它丢到魔法熔炉里去重铸了?玛莎在上,龙神一定会诅咒你的” 布兰多每拿出一件幻想阶的魔法装备,塔妮娅的眼睛就瞪大了一分,最后她不得不扶住自己的眼镜片,有些目瞪口呆地瞪着布兰多:“你打劫了某头龙的宝库吗?怎么会有这么多幻想之物,还有,难道你要帮我找的装备都是这样的?” “难道你以为我看起来像是一头大肥羊吗?”她忍不住尖叫道。 “不不,你搞错了,”布兰多满头大汗,在大魔潮之前的这个年代,他的黄金阶装备是多了一点。不过那些都是经过生死一线的冒险得来的,可不是打劫了某头龙的宝库,要说他身边到底确实有一头龙,不过他可没那个胆子:“我只是想要一些护符,不管什么等阶的都可以。” “护符?”塔妮娅微微一怔:“你要哪东西来干什么?” “不仅仅是护符,”布兰多答道:“塔妮娅阿姨,我需要的是一些能够增加人的体能与精神力的护符。” “啊,”妖精女士一下反应了过来:“这种护符不是魔法学徒用来练习法术的时候需要的么?卡迪洛索家的小家伙,你不是剑圣的儿子么?” “那是我的祖父。”布兰多不厌其烦地解释道:“而且我也有元素使的身份,不过这并不是用来练习魔法。我暂时也没成为巫师的兴趣,但这对我来说很重要,塔妮娅阿姨。” 妖精女士挑了挑眉毛:“我明白了,现在就要么?” “不着急,等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吧。” 布兰多心想是时候去给炎之圣殿找点麻烦了昨天晚上更新的时候网络出了点问题,今天一起发了。两更。另外本月的爆发从明天开始,这一次爆发可能会一直持续到月底吧,求各位准备票票。)()rq 第九幕 黑暗之流 窗外垂下翠绿如梦的藤萝,阳光漫过窗台,屋内静悄悄一片。 女骑士尼娅坐在床边,将桔子一个个剥开放到床头上的水晶盘子里。然后仔细看着床上那张精致的睡颜,在她心中,小姐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人儿,高贵和善良这两个词似乎专为她而设。 外面很少有人知道燕堡内部正发生的事情,自从剑座碎裂之后,家族内的争权夺利一刻也未有停止过。旁支皆以为时下的家主,现任燕堡伯爵应该为此负责,但路人皆知那只是一个借口。斗争的根源源自于伯爵的弟弟,外界称之为‘亲爱的达勒男爵”但这绝非洋溢赞美之词,尤其是燕堡一带领民提起时,无不咬牙切齿。 一月左右,伯爵大人的小儿子在苏生祭典上被人下毒毒死,事后证明不过是替人抵了一命。那馋嘴的小家伙溜进厨房,尸体被发现时和一个小小的侍女在一起。有些事情尼娅不敢告诉迪尔菲瑞,不过她觉得冰雪聪明的小姐或多或少能猜到一些什么,要不是眼睁睁看着老主人心力交瘁一日比一日憔悴下去,小姐也不会贸然前往南方。 她怔怔地看着那张苍白的脸蛋——浓密的睫毛毛轻轻地垂着,嘴唇红润得像是樱桃,点缀在白雪一样的肌肤上。几天以来,迪尔菲瑞小姐醒来的时间有限,不过每一次都问起家族里有没消息。女骑士看她虚弱的样子。好几次都差点没忍住掉下眼泪来。 小姐已经站不起来了,这辈子都失去了使用魔法的能力,她小时候可是燕堡公认的天才啊。究竟是什么力量使得她可以从容地接受这件事呢?女骑士看了看自己的剑,她之所以称为骑士是因为祖辈皆蒙受燕堡伯爵的恩惠,但小姐或许有自己的选择吧。 这时候门上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尼娅小姐。” 是侍女的声音。女骑士好像这才惊觉,有些羞愧地答道:“请小声一些,进来吧,小姐她还在休息。” 门被推开了,侍女的表情有些难看。但她还是先躬身问候:“尼娅小姐,外面有人求见。是” 尼娅没注意到她的神色。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小姐身上。她头也不回地问道:“是公主殿下还是安蒂缇娜小姐?” “不是,尼娅大人”侍女还没说完,一个声音就无礼地打断了她的话。那声音混杂着兴奋与骄傲的情绪,高亢得像是公鸭子一样呱呱叫着:“哈哈。安培瑟尔还真不小,不知道王都又如何?怎么拉,小尼娅,出去几天连我也认不得了?” “阿克耳”女骑士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好像是从地狱中找出这个名字来。她脸上露出厌恶的神色,一下站了起来,手也下意识地去抓自己的佩剑。不过她才刚刚‘咣当’一声抓住剑柄和护手,外面出声的男人已经推开们走了进来。 确切的说只是一个少年,一头深棕近黑的卷发十分漂亮,不过映衬着下面惨白的皮肤。嘴唇薄得近乎不近人情。他有一对闪闪发光如同黑色玻璃一样质地的眼睛,周围带着深深的眼袋和皱纹,一看就是酒色过度的样子。 少年带着一抹神秘的微笑,站在门边,穿着一件紫色的呢绒大衣,镶着银丝边,两只手揣在荷包里,臂弯里还挂着一支手杖——杖头上镶嵌着一枚狮眼石。 无论从那一方面看,这个少年都当得上俊美这两个字,只是脚步有些轻浮。不过女骑士看到他却好像看到恶魔——甚至就算是真正与恶魔厮杀时。她也从未露出过如此恐惧混杂着厌恶的神色。 少年看到女骑士,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笑道:“尼娅小姐,考虑好来当我的骑士了吗?我会送你整个北地最好的战马,不过你也正是我最中意的那一匹。” “做梦!”女骑士气得浑身发抖“你马上给我滚出去!” “呵呵。那么紧张干什么?”少年一把扯住侍女的头发,在那个小姑娘的尖叫声中将她扯过去在她脸蛋上嗅了嗅。他回过头。笑道:“尼娅小姐,我来看我亲爱的妹妹,你好像还没资格叫我滚出去吧?” “这是迪尔菲瑞小姐私人的房间你疯了!放开她,那是公主殿下的侍女。”女骑士抓着剑柄的手都微微发白,但却怎么也不敢把剑拔出来。 上一代的燕堡伯爵有四个儿子,其中第三子天折,小儿子成为一位巫师的学徒至今音讯全无。长子即是今天的燕堡伯爵,迪尔菲瑞的父亲——迪尔菲瑞此次前往安培瑟尔不过是挂着伯爵的头衔,但还并未真正继承领地——而次子,就是人尽皆知的‘亲爱的达勒”也是面前这个少年的父亲。 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女),正直的燕堡伯爵有迪尔菲瑞小姐这样的女儿。在尼娅看来,达勒男爵生出阿克耳这样的儿子来也是理所当然。这一父一子都是人渣中的人渣。 少年这才把侍女放开,那个可怜的小姑娘发出一声害怕的惊叫,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阿克耳却呵呵笑起来,发出一连串意义难明的笑声:“尼娅小姐,你不要以为攀上了公主殿下这个靠山,我就不能拿你怎么样。你是我的女人,一辈子都逃离不了这个身份。” “禽兽!”女骑士咬牙切齿地骂道。她才成为骑士的时候懵懵懂懂,竟相信了此人的言巧语,她一辈子都无法忘记那个噩梦般的夜晚,那个恶魔般的少年下药强行占有了她的身体,那时他才十四岁,而她也不过才刚刚十八岁而已。 一想到过往的一切。她就气得浑身颤抖。“阿克耳,我数到三,你还不从我眼前消失别怪我不客气!”她哗一声拔出了长剑。 “得了,别来这一套,尼娅小姐,你要杀我早杀了。”阿克耳笑眯眯地说道:“何况今天我也不是来和你们叙旧的,我那亲爱的妹妹干了什么事你们自己明白,我今天是来阻止你们继续令家族蒙羞的。”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阿克耳,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尼娅皱了皱眉头用剑指着这恶魔的咽喉。她总觉得阿克耳不怀好意——虽然说对方或许根本就不知道好意是个什么东西。 “你可真会装呀,尼娅小姐。我亲爱的妹妹被人指认修习恶魔的法术,圣殿已经正式开始调查此事了,连伯爵大人都一清二楚。作为她的贴身骑士,你不会不知情吧?” “这怎么可能”猛然听到这个消息,尼娅脑子里一片空白,虽然早知道迪尔菲瑞在战场上短暂控制恶魔之王的事情不可能隐瞒得住,但她至少还是心存侥幸。那是为了战争的胜利不是吗?公主殿下,还有那位伯爵大人都可以作证。 女骑士使劲摇摇头,好像这样才能使自己平静下来:“就是圣殿自己引来了恶魔,他们怎么能如此。小姐是为了对抗恶魔才牺牲自己,公主殿下不会置之不理的!” “呵呵,公主殿下自身都难保了。那有时间管你们的死活。”少年冷笑,他向前一步,让女骑士冷冰冰的剑刃抵着自己的咽喉,面不改色地答道:“尼娅,我对你是真心的。相信我,只有我才能保护你和你的大小姐,不要再对抗我了。” 女骑士脸色都变了:“你你竟然打迪尔菲瑞小姐的主意?她是你妹妹!” “是表妹。”少年纠正道,同时冷冰冰地答道:“尼娅小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不要再向前了,恶魔!”女骑士全身都哆嗦了起来。 少年却冷冷地哼了一声。这时门再一次被打开了。进来的是个全身笼罩在灰色斗篷之下的高大男人。那男人带着兜帽,那兜帽下阴影完全遮住了他的脸,好像一片漆黑的虚空,他说话时嗡嗡的声音就从虚空中传来:“料理那骑士了点时间。” “毕竟是黄金阶的高手,小心。我亲爱的妹妹这次带来了领地里最厉害的三个骑士。你先把那个女人解决了,注意不要伤到她。”少年微微过侧头吩咐道。声音冷冰冰地不带一丝感情。 “明白”那人嗡嗡地答道,他回过头面向女骑士。尼娅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她看到那兜帽下根本不是什么阴影,而是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白。 “你们把罗宁怎么了!” 她怒吼一声,一剑向那神秘的怪人劈去。在她印象中,燕堡除了她、罗宁还有伊耶芙特三人之外,再无跨入黄金领域的高手,但眼前这个人去给她一种冰冷的恐惧的气息,那倒不像是要素的力量,反而像是冷冰冰的死亡气息。 或者说应该是——毫无生命感,就像是一片空虚。 她一剑还未劈下,忽然之间她感到一股可怕的震荡在她的精神世界中炸开。那种可怕的力量尼娅这辈子也没体验过,就好像是一把尖锥直接钉入她的脑子里,让她尖叫一声抱着头跪倒在地上。 女骑士凄厉的惨叫声让少年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他看到尼娅那张姣好的面容整个儿都扭曲了起来,鲜血从她的鼻孔、眼睛里渗出来,看起来极为恐怖。 然后高大的男人这才走过去,一掌打在她的后颈处,让女骑士歪下头晕了过去。 “你就不懂得怜香惜玉么?”少年没好气地问道。 “这屋子里没有第三个黄金领域的人类了,我出手也勿须顾忌。”男人嗡嗡地答道。 “好了”少年不耐烦地摆摆手“你把她拖出去,我有些话要单独和我亲爱的妹妹谈一谈。” 高大的男人恭敬地行了个礼,这才提着昏过去的女骑士从屋子里走了出去。阿克耳回头看了一眼,冷冷地笑了一下,关上门,来到迪尔菲瑞床边。 第十幕 恶魔 “亲爱的妹妹,你要装睡到什么时候?” 少年歪着头站在自己表妹的床边,端详了好一会,才微笑着答道。他的语调轻柔甜蜜得好像能流出蜜来,但语气中讽刺的意味却令人不寒而栗。 迪尔菲瑞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一片病态的红晕飞上她洁白的脸颊,她刷子一样浓密的睫毛缓缓张开,露出下面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盯着自己的兄长。眸子深处难掩虚弱,但却燃烧着仇恨的火焰。 “你想要干什么,阿克耳。” “我之前说的你都听到了吧,难道你还不知道我要干什么?”少年俯下身,注视着自己妹妹的眼睛“把燕堡的折剑之戒交出来,我今天就放过你一马。” “如果我说不呢?”迪尔菲瑞有些害怕地移开眼神。 少年冷笑,一把抓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扳回来。他有些贪婪地看着这张脸蛋,这张属于自己妹妹的脸:“你以为我不敢碰你吗,亲爱的妹妹?” “你疯了!”迪尔菲瑞从自己的兄长眼中读懂那种狂热的占有欲,她不知是害怕还是愤怒得颤抖起来。少女脸色本就苍白,此刻更是褪去了血色变得近乎透明,像是玉一样晶莹。 “真是完美的杰作,我那个老眼昏的叔叔竟然能生出你这样的女儿来。” 少年狞笑道,一只手下移按在她胸口。“我数到三,告诉我燕堡的折剑之戒在什么地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一。” “二。” 伯爵小姐微微战栗着,但她倔强地闭上眼睛。她很清楚自己的兄长大人绝非是那种言出必诺的君子,如果她在这里开口,那么等待她的一定是凄惨的下场。 “你敢碰我一下,阿克耳,你这辈子都休想拿到那枚戒指。”迪尔菲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冷冰冰地答道。燕堡的折剑之戒是从西法赫王朝时期就一代代传下来属于燕堡伯爵的信物。这枚戒指之于燕堡家族就仿佛狮心圣剑之于埃鲁因,炎之刃奥德菲斯之于克鲁兹帝国,没有这枚戒指。燕堡伯爵永远不可能名正言顺。 “回答错误,三。”少年冷笑一声:“我亲爱的妹妹,你弄错了一件事。你以为这枚戒指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么。燕堡伯爵的位置迟早是属于我的,有没有那些外物对我来说毫不重要,相比起来,我对你更有兴趣。” 说着,他一下扯开了迪尔菲瑞胸前的第一粒铜纽扣。 “啊——!”迪尔菲瑞感到自己胸前一凉,一片如雪般的肌肤已经暴露了出来,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阿克耳,你真的疯了!” 伯爵小姐终于感到恐惧起来,她剧烈地挣扎起来。但换来的是少年有些狂躁地回答:“是的,我疯了。亲爱的妹妹,但这是你自找的!” 说着,他将软弱无力地迪尔菲瑞按回了床上。“我最后给你一个机会,迪尔菲瑞,燕堡家族的戒指。”阿克耳怒吼道。 “我死也不会给你。阿克耳。”伯爵小姐无力地流下泪来。 “那你就去死好了。” 但少年话音刚落,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就如此回答道:“是的,我也认为某些禽兽应该去死好了。” “谁!” 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让阿克耳惊栗地回过头,但他只看到身后的门好像纸片一样四散开来,一把黑色的长剑从中刺出,下一刻就已经来到了他面前。 “不。”英俊的少年发出一声凄厉地惨叫:“该死的阿努雷克,你人呢!” 尼娅只经过短暂的失去意识期就恢复了过来,她好像从一个漫长的梦境中缓慢地回过神来一样。她只记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噩梦,那噩梦中有她最不愿意见到的恶魔。 一段对话逐渐从这个睡梦中变得清晰起来:“布兰多,安培瑟尔事了之后,我要和你一起去一趟托尼格尔。” “公主殿下” “怎么了,不欢迎我?” “不,我只是觉得有些疑惑。公主殿下怎么会突然想去那种穷乡僻壤的地方?说实在话,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一直留在安培瑟尔。” “因为我有一个最好的朋友被某位领主大人偷偷拐回领地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又是因为我才受伤,我必须去看看她。” 男人的声音顿时尴尬地咳嗽起来。 两个声音由远及近,女骑士怔了一下才意识到这是公主殿下和伯爵大人。原来伯爵大人已经醒了?她想到,然后下意识地起身想要出门去迎接——她有些奇怪,自己怎么会忽然睡着了。 但她微微一动,就发现自己的双手被反绑了起来。事实上她整个人都被反绑在一根柱子上。尼娅一下子惊醒了过来,之前发生的一切好像立刻回到了她的记忆中。 “迪尔菲瑞小姐!”女骑士忍不住低叫了一声,她猛然睁开眼睛,就看到前面大厅的门已经被布兰多和公主殿下吱呀一声推开来。 她立刻看到了他们身边的那个侍女。 而布兰多则一眼就看到了被反绑在柱子的女骑士,他当然还记得这奶牛女骑士。当初他第一次遇见迪尔菲瑞的时候,还和她交过一次手。他记得对方应当是叫尼娅,是迪尔菲瑞的贴身骑士。 “不过这是怎么一回事?”他立刻变了脸色。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公主殿下也回头质问那侍女道。 他们还没进入外面的庭院时,就看到这个侍女脸色苍白地站在外面,但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又支支吾吾答不上来。他和格里菲因公主意识到不对才急匆匆赶过来,连门都没敲就直接打开门。没想到一开门就是这样一幅光景。 布兰多一步冲到尼娅身边,帮女骑士解开身上的绳子,然后取下塞住她嘴的布团。尼娅感到嘴巴里的异物一空,还来不及喘口气立刻对布兰多喊道:“布兰多先生,快去救救迪尔菲瑞小姐!” “她在什么地方?出了什么事?”布兰多脸色一变。 他和公主离开‘露塞缇娅’武器与防具店之后,也是临时起意前来探望这位伯爵小姐。因为公主殿下提到迪尔菲瑞的状况并不是太好,强行使用恶魔臂环让她极大地透支了生命。虽然最终是保住了一条命,但后半生很可能必须在轮椅上度过了。 布兰多本来是想来安慰一下这位伯爵小姐,其实他早料到这个结果。恶魔之王可不是随便谁都可以控制的。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必死,才贸然让迪尔菲瑞使用这个办法,可没想到一战之后留下最大创伤的还是这位来自燕堡的少女。 不过在布兰多看来这不是无法弥补。至少黑森林传说中的生命之泉就能完美地解决这个问题。当然生命之泉对于一般人来说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但对他来说却并不一定,布兰多觉得只要稍微再等一些时日,进入黑森林寻找生命之泉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然,在那之前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先让迪尔菲瑞安下心来。 可没想到一来就遇到了这档子事情。 其实尼娅还没开口,布兰多或多或少就猜到了敌人是谁。现在能来找这位伯爵小姐麻烦的,无非是三方势力,一是恶魔,不过恶魔的报复不会来得那么快,再说混乱之王就算要报复也会首先找他而不是找这位伯爵小姐。 剩下是炎之圣殿。但使用恶魔法术这事儿可大可小,炎之圣殿显然不会再这个关头自扇耳光。何况他们也不会用这么见不得人的手段,绑架贵族?说出去炎之圣殿以后就可以关门大吉了。 那么剩下的就只能是来自燕堡家族内部的争权夺利了。其实早在潜入庄园第一次遇到迪尔菲瑞时,布兰多就意识到燕堡可能出了问题,否则也不会让迪尔菲瑞一个女孩子前来这种地方代表燕堡伯爵。并且还带上了燕堡内部近乎最强的战力。 但他没料到的是,这安培瑟尔战争才刚刚结束,那些不知死活的贵族就来给他找麻烦了。而且还是直接对迪尔菲瑞出手。 布兰多心中的怒火一下就熊熊燃烧了起来。 “小姐在二楼她的房间中,有人要对她不利——!” “她的房间是那一间?”女骑士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布兰多打断问道。年轻的领主冰冷的口气让尼娅微微一怔,大约是不明白对方为何会如此愤怒。 在她看来,布兰多是害得迪尔菲瑞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罪魁祸首之一。她本来对于布兰多是没什么好感的。但这会儿也不得不软弱地答道:“在上楼左数第三间房间,伯爵大人,请快一点帮帮小姐” 女骑士软弱的话语还没说完,布兰多大地之剑已铮然出鞘,黑沉沉的剑锋映得她心中微微一寒。她完全感受到了年轻的领主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杀意,而下一刻,布兰多就消失在了她面前。 克鲁兹人的闪剑。 布兰多所用的正是闪剑。他反手一剑挥向二楼悬空的回廊上的一根柱子,连人带剑一剑将其斩断然后穿过它稳稳地落在回廊上。 迪尔菲瑞房间的门就已经在他面前了。 但正是这个时候,布兰多敏锐的听觉让他恰好听完了阿克耳与迪尔菲瑞之间最后的对话。这不听还好,一听之下差点没把布兰多气疯了。 这还算是人? 他虽然早知道埃鲁因一些贵族之间不堪的传闻,但身为兄长竟然能对自己的妹妹下此毒手。布兰多身体中无论是身为现代人的一半灵魂还是那个来自布契淳朴的少年的心灵都绝对不能接受。 他心中一片冰冷,大约只有在冷杉堡亲眼所见格鲁丁所做的一切时才有过如此的愤怒。空间的要素随着它的主人的怒火而凝固起来,布兰多还未出剑,一片白霜便以他为中心‘哗啦’一声向四面八方绽放开来。 布兰多向前一剑。 房门顿时四分五裂,然后他看到了那张惊愕莫名的脸。虽然英俊非凡,但却丑恶得像是恶魔。 第十一幕 晶化病 布兰多一剑破门,坚实的橡木门只化作木屑形同漫天蝴蝶纷纷飞扬。他黑色的伯爵大衣如同炸裂的木板之中绽开的一朵玫瑰,瓣向前舒展,从中心刺出一柄寒气森然的剑刃,直指向床上一只手压住伯爵小姐脖子的贵族少年。 阿克耳大概做梦都没想到有人会突然破门而入,他满脸惊愕,急怒之下惊吼道:“该死的阿努雷克,你人呢!” 下一刻,视界之中一道黑影直刺而来,但布兰多早在听到那少年的怒吼时就猜到屋内可能还有其他人,手中的剑下意识地向后一收。‘叮’一声令人牙酸的利响,布兰多感到大地之剑架住了什么东西,他微微眯起眼睛,才看到那是一柄透明的、像是冰晶一样闪烁着寒光的长剑。 “给我滚!” 一声怒吼,那水晶利剑正贴着大地之剑的剑刃‘吱吱’向前一压,是要削向布兰多的手腕。但大地之剑向前一开,磅礴的力量如同山崩海啸一般施展开来,顿时将那薄如寒冰的水晶利刃弹飞了出去。 布兰多感到灰影一退,然后才看清那之后持剑人身披的灰色斗篷一直垂到地板上,兜帽之下仿佛一个梦魇,黑烟氤氲根本看不清面容。 那鬼影嘶吼着,瓮声瓮气的声音中既惊又怒。大约是做梦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的人类竟然有如此可怕的力量,他是不知道,布兰多因为装备了幽灵骑士水晶的缘故。力量天生就比同样境界之下高出一个层次,何况二十岁的黄金巅峰,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而布兰多就是这个奇迹的塑造者。他根本不打算给对方任何机会。长长的黑色大衣在纷纷扬扬落下的碎木片中一收,又是一道黑光向那怪人劈去。 “闪剑!” 那鬼影嘶声怪叫,像是认得布兰多的剑术。它之前早已被布兰多一剑扫得退向床头方向。此刻不得不举起水晶长剑招架,但两剑相交只听一声令人心悸的破碎声,无数纹理瞬间从水晶之上弥漫开来。 布兰多一语不发,手持大地之剑继续向前,下一刻灰袍怪人手中明晃晃的剑刃顿时化为无数碎片、纷纷炸裂开来。 那怪物惨叫一声,大约意识到了自己与这个年轻人之间无法逾越的察觉。在剑刃即身的最后一刻,它抬起头来,发出一记几乎肉眼可以察觉的精神波纹直刺向布兰多的大脑。 精神冲击。 精神波的速度极快。两人之间的距离又极近,根本没有留给布兰多任何闪避的时间和空间。这一记精神冲击在布兰多刚刚反应过来的瞬间,就已经直刺入他的思维世界。 可惜这一次这鬼影明显找错了对象。 布兰多的意志属性在经过神之血强化之后就已经达到一个令人发指的数字,植入闪电核心之后更是逆天,因此而产生的意志屏障连大部分法术都可以免疫,更不要说什么精神冲击。 那鬼影一记精神冲击撞在布兰多的意志屏障上,恰好似一头撞上了块1000mm厚的钢板。布兰多感到有人在意志领域窥探自己。心中也是不禁冷笑,他冷冷看着这记精神波纹好像撞上一道无形的墙变得四分五裂,然后产生的反噬以十倍的速度扫了回去。 布兰多冷冰冰地瞪了对方一眼。 那鬼影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它一下抱住头,疯狂地摇晃起来。但无济于事。在场所有人都听到‘咔嚓’一声脆响,接着那怪物的脑袋都像是一个玻璃球一样砰然炸裂。 布兰多暗叫了一声不好,他以为会看到传说中脑浆崩裂、血四溅炸得一屋子都是的场景。当然他自己到无所谓,但别忘了这里还有几位女士,说不好那天他爆头狂魔的名字就传得整个安培瑟尔都是了。 但没想到,下一刻他就看到那怪物的脑袋真像是个水晶球一样,炸开的都是片片水晶,像是刀锋一样四散飞舞,一下插得整个屋子都是。 布兰多赶忙开启了冲突光环,水晶碎片叮叮当当撞着魔力护盾四散飞舞,最终才没有落个被炸成马蜂窝的下场。 而另一边那个叫做阿克耳的贵族年轻人就没那么走运了,他本来正满脸惊愕地看着屋子里的打斗,谁想到自己的手下一个照面就变成了自杀式袭击,无数水晶碎片炸开时,他几乎是完全挡在迪尔菲瑞身前。 于是下场就可想而知了。 就在水晶碎片炸裂的一瞬间,数百枚钢针一样尖利的碎片刹那之间就刺进他整个半身,将那张俊美的脸蛋割得千疮百孔,有一枚甚至刺爆了他的眼珠子,使他的右眼像是一坨烂肉一样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血人似的阿克耳仿佛是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马上捧着脸在床上惨嚎起来,那凄厉的叫声简直像是送进屠宰场的动物一样,叫人不寒而栗。 被他按在床上的迪尔菲瑞也不知是从那里生出一股力气,乘机一把推开这家伙,挣扎着跳下床去。但她却忘了自己根本没办法走路,竟一下掉下床沿,结结实实地撞在地板上。砰一声闷响,伯爵小姐痛得眼泪直流。 布兰多看得一阵心痛,赶忙走过去一把拉起迪尔菲瑞,将她拉到自己的背后。伯爵小姐脸无血色,瑟瑟发抖,连胸前衣衫扣子全部都打开了,一片春光外泄也浑然不觉,她甚至没有力气紧抓着布兰多的袖子,若不是布兰多扶着她,少女随时会瘫软在地板上。 “没事吧?” “布兰多先生我”迪尔菲瑞好像经历了一场噩梦,脸颊泪痕还没干,但却一个字也多说不出来。 “不用怕。有我在。”布兰多安慰道。 他看着在床上哀嚎的那个血人——事实上阿克耳已经把床单完全染红了,有些布条沾在他的伤口上,又扯开新的伤口。使更多的鲜血从伤口泊泊流出。很快这家伙就失去了力气惨叫,他在床上哆嗦着,好像生怕牵扯到任何一条细小的伤口。 哀嚎也逐渐变成痛苦的呜咽了。 显而易见的。这家伙是活不成了。不过布兰多心中没有丝毫同情,尤其是看到迪尔菲瑞现在这个样子,他就气得不打一处来,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再上去多丢给那家伙两个治疗法术,好让他可以在临死之前多享受一下痛苦的‘味道’。 这时格里菲因公主才噔噔噔赶上二楼来,她看到房间内的场景面色一变,再一看迪尔菲瑞的样子。哪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禽兽。”公主殿下冷冷地吐出这个词来。 “他是谁?”布兰多这才问道。 “我不想说这家伙的名字,真是禽兽不如的家伙。他是达勒男爵唯一的继承人,不是迪尔菲瑞的亲兄长,你应该知道这家伙是谁了吧。” 格里菲因公主冷冷地看着床上呜咽的血人,然后回过头用温和的目光看着迪尔菲瑞,安慰道:“迪尔菲瑞,你没事吧?” 伯爵小姐在布兰多面前还表现得算是坚强。但看到自己自小的玩伴,终于忍不住哇一声哭了出来。公主殿下赶忙扶住她,温言宽慰,顺便丢给布兰多一个眼色:“你打算抱她到什么时候?” 那个眼神的意思是。 布兰多微微一怔。 “快让我带她去换衣服,你在这里搞出这么大动静。港卫队马上就到,你想让迪尔菲瑞这个样子被外人看到吗?”公主殿下小声说道。 布兰多这才恍然,赶忙将哭得一塌糊涂的伯爵小姐扶到公主怀中。然后他才看了一眼床上几乎已经干嚎到没有力气的贵族少年,之前他是出于愤怒之下出手,没有考虑那么多,但现在看来才发现这个场面有些难以收拾。不过也是这家伙自作自受,不然他怎么也会给对方留口气先问清楚这是怎么回事的。 现在好了,莫名其妙杀了个贵族,连对方是来干嘛的都不知道。 不过真正让布兰多心中感到疑惑的是另一件事,他忍不住多看了屋内一眼。“你看在看什么?”注意到他的目光,公主殿下敏锐地问道。 但布兰多摇了摇头,他心中隐隐有些猜测,但还不敢确定。他指了指床上那血人问道:“没什么,这家伙怎么办?” “请交给我吧,伯爵大人,公主殿下。”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插了进来。布兰多和公主殿下一怔回过头,才发现尼娅已经走了上来,女骑士用请求的目光看着他们两人。布兰多看到那双满是仇恨和怒火的眼睛,不禁微微一怔,他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大约五分钟,迪尔菲瑞的房间中传来一声最后的哀嚎,然后声音嘎然而止。 港卫队的动作显然比公主殿下预期的要慢得多,至少在他们出现之前,伯爵小姐终于换好了衣服。布兰多看到迪尔菲瑞坐在轮椅上和格里菲因公主一起出现,伯爵小姐显然还没从之前的梦魇中解脱出来,两只手交错着紧紧抓着披肩,好像可以从上面得到些许安慰的样子。 不过至少能正常说话了,脸色苍白的伯爵小姐抬头看到布兰多,满是感激地轻声答道:“布兰多先生,谢谢你。” “没什么,所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布兰多问道,他才不信那混蛋从燕堡赶来只是为了强暴自己的妹妹。何况最后他也听到阿克耳问迪尔菲瑞要什么东西,他隐隐有些猜测,不过还不敢确认罢了。 “您也听到了”伯爵小姐有些脸红,她做梦都没想到竟让布兰多看到这么羞耻的一幕,简直是令家族蒙羞:“我兄长他是来找我要护剑者之戒的。” “那不是你兄长,只是一头禽兽而已。”格里菲因公主余怒未消:“护剑者之戒是王室赠予护剑者家族的荣誉,那家伙竟然想依靠这样无耻的手段获得。简直是令人发指。” 布兰多点点头,他毫不惊讶,埃鲁因的贵族之间也就只剩下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了。只不过迪尔菲瑞的兄长的手段未免太令人不齿。对一个女人,尤其还是自己的妹妹使出这样的手段,这种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是浪费粮食而已。 “燕堡怎么会乱成这样?”他问道。 这一次却是格里菲因公主代为回答:“这很正常。剑座碎裂,一些平日里隐藏起来的妖魔鬼怪肯定会乘机跳出来兴风作浪。如果他们不这么做,反倒令人生疑。” 半精灵少女冷冷地答道,好像见惯这样的事情一样。她也确实司空见惯,非但如此,还亲身经历过一次。在至高的权力面前,亲情只是一层一撕就破的面纱而已。 “不”布兰多却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难道燕堡伯爵——迪尔菲瑞小姐的父亲连掌控局势的能力都失去了?我没记错的话,迪尔菲瑞你带走了燕堡最强的三位剑客,但你的父亲手上应该还有一支私军吧?” “如果燕堡伯爵对自己的领地和属下还有一丁点的控制力,那家伙也不至于嚣张成这样吧。”布兰多有些话并未说完,他的潜台词公主殿下与迪尔菲瑞都听明白了。如果燕堡伯爵还有权势,阿克耳说什么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跑到安培瑟尔来对迪尔菲瑞出手的。 迪尔菲瑞与格里菲因公主虽然都只是女孩子,但两人都是出生在贵族家庭。深诸贵族的斗争规则。她们立刻反应过来,但伯爵小姐最先反应过来,她脸色一变急切地问道:“布兰多先生,你是说我父亲可能出事了?” “你不用这么紧张,迪尔菲瑞。那些家伙也可能是狐假虎威之辈。”公主殿下却摇摇头安慰道:“圣殿在拿你会恶魔法术的事情作文章,这件事其实我也知道。我本来以为他们掀不起什么风浪,没想到一时疏忽” “圣殿准备追求迪尔菲瑞会恶魔法术的责任?”布兰多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他好悬没气个半死。恶魔是圣殿自己召来的,恶魔臂环是自己给迪尔菲瑞的,迪尔菲瑞堂堂一位伯爵千金变成现在这个连路都不能自己走的样子就是因为她会恶魔法术,牺牲了自己才拯救了整座港口。 现在圣殿那帮秃驴居然还要找她的麻烦? 布兰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紧皱眉头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立刻转身去找圣殿的麻烦。他相信格里菲因公主不是那种为了顾全大局就牺牲他人的那种人。 他看着公主殿下。 半精灵公主叹了口气:“这件事不是伍德主祭的意思,不过是下面那些和北方贵族勾结的跳梁小丑罢了。何况事情的起因也是因为克鲁兹人自己的过错,我本来以为这不过是他们弄出来恶心我们的小把戏而已,没想到却被某些人误读了。” 这个某些人,显然说的就是阿克耳和达勒男爵。但布兰多却皱起了眉头。 是这样么? “迪尔菲瑞”他忽然问道:“你熟悉你那个叔叔吗?” “嗯,还算熟悉吧。他在外面风评不是很好,不过据说却是很有能力的一个人。他一直和我父亲不和,不过按照燕堡的家训,除了伯爵本人之外,下面的旁支是不允许拥有私军的,因此他和我父亲的矛盾也只是停留在互不想见的程度而已。”迪尔菲瑞皱着眉头答道。她显然也在思考某些事情。 “那你知道他之前有些什么样的家臣么?” 布兰多问道。 “我不知道”迪尔菲瑞摇摇头:“我也没见过阿克耳带来的那个人。尼娅或许知道什么,她对领地里的人员流动比我更清楚。” “我问过她了。” 布兰多答道。但这一次他换上了严肃的神色:“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迪尔菲瑞。” “什么?” “燕堡地区最近一段时间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么,或者是出现过类似于水晶森林这样的东西?” 第十二幕 兄妹 I “这就是晶簇?” 格里菲因公主看到布兰多将那灰袍人的尸体翻过来,被割开的袍子下面露出一片紫晶色的肌肤,她默默地往上看去,只见尸体脖子处的断口像是断裂的玻璃一样,整体结晶化没有一丝血渗出。 “这就是晶簇,”布兰多在尸体边呆了一会,才答道:“某些魔法水晶中的活物受魔力之月的影响,扭曲形成的一种魔物。这种魔物并不常见,偶尔会在魔法水晶矿脉、水晶森林中发现。” “可它看起来像是类人生物,”格里菲因公主静静地看着那具尸体,“还有,这究竟有什么关系?布兰多先生,你是不是知道燕堡发生了什么?”她站在门外,并不想沾上屋子里到处都是的血迹——虽然那禽兽的尸体早已被拖出去处理了,伯爵小姐对港卫队的士兵宣称是一头安培瑟尔战争之中逃窜的恶魔袭击了自己的兄长,并让士兵们看了这具灰袍人的尸体,在场的人看到阿克耳那惨象时都不禁心有戚戚,由于这类案件近期在安培瑟尔港口内时有发生,因此一时倒也没有人怀疑什么。 “他生前就是人类。”布兰多头也不回地答道,他捡起一片水晶碎片,“不过是晶化病把他变成了这个样子。” “晶化病?”格里菲因公主微微头昂起一些,用漂亮的银色眸子看着他。 “我在学习卷轴上的知识时,看到过这么一个案例。一些生活在水晶矿脉中的生物,逐渐发了疯,身上生长出水晶,变得疯狂开始袭击人类。”布兰多盯着那水晶片,流转的光芒在他脸上落下一道狭长的光斑:“这就是晶化病最早的案例,它发生在四境之野。” “这听起来像是魔物化。”公主殿下皱着眉头答道。 “这就是魔物化,”布兰多点了点头,但又叹了口气:“因为水晶矿脉中魔力富集,更容易引起魔力侵蚀的发生。但晶化十分特殊。没人清楚为什么会有晶簇这种生物存在,理论上来说,沃恩德任何一个物种存在都是有其延续性的,只有晶簇的历史一片空白。针对它们也有一些研究,但至今我们仍不清楚这里面究竟有什么背景存在。” 公主殿下理所当然地因为‘我们’说的是黑塔巫师,但事实上布兰多下意识地用了玩家的代称而已。在琥珀之剑中,剧情党理所当然地对晶簇深入调查过,但就像布兰多所说。一切的调查都延续到光辉尽失的年代的之前,然后就嘎然而止 有人认为晶簇身上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但更加资深的玩家如此断言——在官方进一步开放光辉尽失的年代之前的历史之前,晶簇的来历只可能是一个谜题。但要想追寻光辉尽失的年代之前的历史谈何容易,玩家的一大资料来源其实是布加的图书馆,可关于光辉尽失的年代之前的历史对于布加的巫师们来说亦是可望而不可及的知识。 晶簇究竟从何而来? 布兰多对此其实并不关心,他只关心它们为何会忽然出现在埃鲁因。历史上根本没有相关的记录,北方的历史似乎正在发生一些改变,隐隐中似乎已经开始脱离他认知的轨迹了。 听完布兰多的回答。格里菲因公主也沉默了一会。但过了一会,她又问道:“但迪尔菲瑞她也说了,燕堡附近并没有水晶森林存在。” “所以这正是我疑惑的地方。”布兰多答道。 格里菲因公主不安地皱起眉头。她看着布兰多:“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在阿克耳的尸体上发现了类似的痕迹,一些水晶生长在他的后脖子上,只是在血污之下其他人没有注意到而已。”布兰多回过头来,与之对视。他十分肯定地答道:“这也能解释这家伙为何突然变得如此丧心病狂,黑暗魔力会放大人心中的邪恶。这不是个例,燕堡附近肯定有晶化病蔓延,达勒男爵说不定也已经腐化了。” 公主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怎么会这样,你认为燕堡会发生什么,我们应该怎么办?” “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而且暂时也没有什么办法,只有先对迪尔菲瑞小姐保密吧,至少在我们解决完北方的乱子之前。公主殿下你也明白燕堡到安培瑟尔的距离,我们不可能也没能力插手燕堡的一切,”布兰多没有选择把心中的不安全部吐露出来。因为有些东西对于他来说也只是一个猜测,何况他也没办法解释自己对于未来的预见。 他停了一下,只是提醒道:“再说,公主殿下也不希望迪尔菲瑞发生什么意外吧。” 格里菲因公主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小时候,迪尔菲瑞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待我没有其他人的机心,我一直当她如同自己的妹妹。可事到临头我竟一点也帮不到她什么,如果伯爵大人遭遇不测,她一定会伤心欲绝的。小时候我见过燕堡伯爵一面,他是一位称职的父亲,迪尔菲瑞一定很爱他。” 半精灵少女的语气有些软弱,布兰多知道那是她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历史上的奥伯古七世对自己的女儿极为宠爱,可以说格里菲因公主曾经有一个算是幸福的家庭。但他还没想到什么词去劝慰这位公主殿下,后者就已经坚定起来,格里菲因公主吸了一口气答道: “我们得赶快解决北方的乱局,布兰多先生。” 布兰多微微怔了一下,大约是没想到公主恢复得如此之快;事实上他对于政治算不上擅长,但好在这是一个‘历史问题’,他想了一下才道:“公主殿下,解决北方的乱局的关键不在于我们,而在于炎之圣殿。炎之圣殿是希望通过北方的贵族向我们施压,但想必克鲁兹人时下显然并不乐意见到一次战争,这只是双方之间的又一次博弈而已。” 格里菲因公主微微眯起眼睛,她这个样子显得格外迷人,不过眯起的眼中一缕冷光芒展示出这位公主心中的某种了然。她当然明白这一点,但让她恼怒的是,炎之圣殿显然是在玩火,北方的贵族并不是克鲁兹人养的一条狗,相反。他们是一群狼。这些目光短浅的野兽随时可能为了一丁点利益而破坏均势,克鲁兹人傲慢地认为自己可以控制一切,但事实上他们谁也控制不了。 可她不得不顾忌这一点。 无休止的妥协是不可能的,布兰多向她保证这一次绝不会再向北方贵族作出任何让步,这其实也是公主殿下自己的想法。先整合南方亲近科尔科瓦王室的势力,然后再挟雷霆之势让整个北方低头。 可要开出什么样的代价让圣殿支持她呢,那些可恶的克鲁兹人,明明埃鲁因的稳定才是他们需要的。但他们依旧想要获得更大的好处。 自从安培瑟尔战争之后,她就在想办法限制圣殿在埃鲁因的影响力,这其实也是布兰多的一个构想,但炎之圣殿显然也察觉了这一点。 她不希望在这上面作出让步。 但格里菲因公主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她抬起头对布兰多说道:“布兰多先生,你能在这里稍等我一下吗?” “怎么了?”布兰多楞道。 “你帮我处理一下这边的事情,”公主殿下答道:“我想让雅尼拉苏伯爵调查一下这件事,燕堡就在他领地边上,他一定可以想到办法的。” 这倒是个办法。不过布兰多总觉得公主殿下隐瞒了什么。不过还没等他开口询问,这位公主殿下便已经走下了楼。布兰多看了看自己脚边的尸体,无奈之下只有检查了一下灰袍人的遗物。包括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但没有从中发现可以证明对方身份的物件。 他直起身来,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那应当是迪尔菲瑞轮椅的声音。他回过头,果然看到侍女推着伯爵小姐出现在门口。 “把那些人打发了?”布兰多放下手中零零碎碎的东西,有些同情地看了她一眼,他无法想象经历这种事情对这位伯爵小姐打击有多大,但想必日后都会留下阴影。 迪尔菲瑞点了点头,港卫队的人还算好打发,毕竟在场的都是贵族。而且还有一位王国的公主殿下。她的说法言之凿凿,证据俱在,加上恶魔最近一段时间在安培瑟尔港口内活跃,也没有任何人提出疑问。 毕竟谁也说不好恶魔中是不是有类似于水晶人一样的存在,反正那肯定不会是人类就是了。 “我早知道阿克耳他恶名在外。但没想到他竟如此疯狂,尼娅刚刚和我说了一些事情,都怪我没保护好她。”迪尔菲瑞有些愧疚地叹道。 布兰多或多或少猜到些什么,那位女骑士之前提出那个要求时他事实上就猜到这里面可能存在的过节。 不过这毕竟是他人的家务事,他只能尴尬地点了点头。 “但布兰多先生。我很清楚阿克耳和达勒男爵的为人,我很担心父亲大人,虽然公主殿下那么说”迪尔菲瑞又有些忧虑地问道。显然,她最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题。 格里菲因公主虽然曾用关于圣殿的态度来安慰她,但伯爵小姐不是笨蛋,她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布兰多的猜测更加接近可能性。否则她兄长是不会出现在安培瑟尔的,毕竟燕堡距离这座港口还是有一定路程的,从她兄长出发的时间上算,那时候安培瑟尔的战争应当还没有发生,更别提眼下这些传闻了。 布兰多看着她,叹了口气:“迪尔菲——” “你又要骗我了,对吗?”迪尔菲瑞盯着布兰多,小声问道:“布兰多先生。” “我”布兰多一阵尴尬,心想什么叫我又要骗你了。不过他想了想还真不好确定自己之前有没有说过谎,毕竟关于他自己的身世来历就是一个弥天大谎,何况此前在入侵这位大小姐的庄园时他似乎也不大可能说真话。 他想了想,答道:“迪尔菲瑞,我可以这么叫你么?关于你父亲的境况,其实我有些分析,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当然可以,”伯爵小姐柔顺地点点头,也不知道是回答的哪个问题:“你但说无妨,布兰多先生。” “你父亲很有可能已经出事了。”布兰多答道。 迪尔菲瑞轻轻啊了一声,布兰多看到她一下抓紧了轮椅的扶手,手都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起来。 “你想立刻回领地?”布兰多问道。 “当然,”迪尔菲瑞轻轻喘了一口气,答道:“布兰多先生,试问你的家人,你的父亲正身陷于危险之中,你会不为所动么?” 布兰多摇了摇头:“我当然不会,但我不建议你回去。” “为什么?” “很简单,你父亲现在可能的境遇一是被囚禁起来,一是已经遇害了。”布兰多看到迪尔菲瑞的面色越来越差,忙继续说道:“第一个情况下,你一旦回到领地,你父亲也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 “而第二个情况下,你认为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回到领地,可以为你的父亲报仇么?无非是给你的叔叔增加一个战利品罢了。” 布兰多说完,紧盯着这位伯爵小姐,生怕对方接受不了忽然晕过去。不过迪尔菲瑞却表现出了异乎常人的坚强,过了好一会,她才答道:“如果我死了,布兰多先生能为我报仇吗?” “当然会,”但布兰多又摇了摇头:“可这又能有什么意义呢,如果你觉得报仇可以解决问题的话,为何不自己亲自报仇?” “亲自报仇?”迪尔菲瑞微微一怔,随即激动起来:“我可以么?我现在这个样子也可以亲手报仇么?布兰多先生,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 布兰多点了点头:“迪尔菲瑞,你只是生命透支而已,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是没办法挽回。何况伯爵大人也不是一定遇害了,但只要你活着一天,他就有获救的机会。” 伯爵小姐沉默下来。 布兰多看到她轻轻吸了一口气:“我明白了,能给我一点时间考虑么,布兰多先生?” “随时都可以,”布兰多答道:“不过我也要告诉你,伯爵小姐,无论你同不同意,我都是不会让你一个人回燕堡的。请相信我,我这是为安培瑟尔这座港口的英雄负责。” “布兰多先生,你”迪尔菲瑞忍不住哭笑不得:“谢谢你,布兰多先生,你真过分。” “我一直很过分。”布兰多脸不红心不跳地答道。 而正是这个时候,他看到格里菲因公主又从外面走了回来。公主似乎已经传完讯,她看了两人一眼,虽然已经听到了之前两人的对话,但并未发表什么意见,而是只对布兰多说道: “布兰多先生,能陪我去见一个人么?” “见一个人,现在?” 公主殿下点点头。 布兰多一愣,他隐约猜出来公主殿下要他见的人可能和北方的破局有关。眼下也只有这件事才能调动公主殿下的心思,只有解决了北方的乱子,无论是燕堡还是这个王国的未来,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谁?”他问道。 “伍德主祭突然卡文卡爆了,感觉千头万绪,用了一天多时间总算整理出了一点思路,还不知道明天会如何,卡文真和大姨妈一样,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烦死了)()rq 第十三幕 兄妹 II 侍女艾德莎有些担忧地向露台外看去,碧空如洗,只是轻纱一般的云层下这座令人感到日益沉重起来的港口中似乎隐藏着某种不安的阴霾。在她的目光中,一片瓦红色的屋顶向着远方绵延,壮美的建筑群描绘出帕莎路区某种特有的景观。 那就是贵族的浮华,精致,处处透着令人舒适的味道。但暴雨留下的痕迹仍在,庭院中折断了尚未被打扫的树枝似乎代表着某种坏兆头。 “我让人去把它们打扫一下,下面的人也太不像话了。”艾德莎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但与其说是自言自语,不如说是轻声询问着。 她盯着露台上那个男人的背影,一头深棕近黑色的长发如同瀑布一般流淌在红色的披风上,披风边缘镶着雪白的裘皮,一直垂到地上。 “艾德莎,不用了。反正我又注意不到,你是知道的,其实你没必要这么小心翼翼的。”男人开口道,声音温和得如同流水潺潺。他抬起头来,仿佛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嗯你感到了吗?这是风暴过后的味道,只有这会儿空气最干净,仿佛世界焕然一新。” “但其实这个时节外面是很脏乱的,被风吹折的树枝,从屋顶上刮下来的瓦片,”艾德莎答道:“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个时候上街的话,也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嗳,艾德莎啊,你如果不说出来。我不就不知道了?你总是这样,这个世界在你眼中难道就这么一无是处么。”男人忍不住苦笑起来。艾德莎看到他叹气,有些不安,但仍答道:“我的任务是告诉我所看到的东西,殿下。” 男人微微一笑,没有答话。 她忽然看到了一群白鸽从某个方向飞去,那应该是纽索克大街的广场。侍女怔怔地看着那些鸟儿展翅高飞。但倒不是忽然心向起自由来;她回过头,看着自己的主人,有些担忧地问道:“殿下。已经好多天了。” “不用担心。”男人答道。艾德莎听出他的口气也不是那么确定,但她很清楚自己这位主人的脾气,于是也不再开口。而是将心中的不安很好地埋藏起来。 这对她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了。 屋内一时间沉默下去,艾德莎静静地看着那群鸽子飞远。她忽然记起小时候听过老人们讲的故事,传闻北方的鸟群往南迁徙时会穿过暴风雨,在天上降下的暴雨与闪电之中与它们日复一日的宿命作抗争,但真的可以么?她不禁看向那个背影。 马车外,熙熙攘攘的店铺构成了港都一道独特的风景线。虽然战争的气息仿佛才刚刚变淡了一丁点儿,但商人们就重新让安培瑟尔充满了繁华的活力。 布兰多打开马车车门,然后小心地将安蒂缇娜从马车上扶下去。这叫幕僚小姐有些不好意思,本来作为从者,这应该是她的工作。 而不是让领主大人反过来。 接下来是商人小姐。罗曼一下就从马车上扑到布兰多怀里。然后这位商人大小姐咯咯地笑出声来,惹得布兰多没好气地扯了一下她水嫩的脸蛋。 “啊!”罗曼的小眉毛立刻竖了起来。 布兰多抬起头,看着广场另一边的马车。那辆马车的帘子被微微掀开,半精灵少女在后面注视着他们,然后微微向他点了点头。 虽然公主殿下急于寻求尽快平息北方乱局的办法。但面见伍德主祭的时间,最终还是拖到了第二天—— 目前的安培瑟尔,充斥着各方的势力。但归根结底,还是公主一方的力量占据上风,其次是圣殿与北方的贵族,本来圣殿理所当然的强势在这次世人皆知的失误之后。也不得不暂时隐藏到台面之下。 而作为这次事件的最终负责任,伍德目前其实已算不上是炎之圣殿在安培瑟尔港的第一号人物——他离开大主祭的位置之后,圣殿已经确定了新的人选,新任大主祭格拉迪斯在圣殿内名声不显,不过布兰多却很熟悉这个一贯的中立派;这是个老好人,日后此人在安妥布若公国担任过主祭,他一直号召圣殿维持公正、中立的态度,圣殿派遣此人前往安培瑟尔也能看出克鲁兹人在对待南北势力上态度的改观——新任大主祭起码要到年中才能抵达这座港口,因此伍德目前仍兼顾大主祭的一些日常事务。 昨天公主带着他前往去会见伍德这位代理大主祭时,没想到后者恰好应约出城去安抚教区的民众。直到第二天一早,主祭大人的请柬才被下人送到两人手上。 这一次布兰多带上了安蒂缇娜,不过商人大小姐吵吵嚷嚷也要跟去,因为某些缘故——主要是最后一战中这位大小姐令所有人侧目的表现,加上泰坦的残骸的归属问题的一系列讨论之中,罗曼大人作为实际操纵者的关键性身份——目前这位大小姐的大名倒是早已为这座港口所熟知,因此布兰多带上她一同前往倒不算是十分惊世骇俗的事情。当然最关键是,布兰多明白自己是无论如何也绝对不可能战胜耍赖皮的商人大小姐的。 而格里菲因公主则带上了自己的弟弟。四人的马车很快在中央广场碰面,在公主殿下的邀请之下,布兰多与幕僚小姐换乘了马车,三人挤上公主殿下那辆绘满了百合花与新月徽记车厢中,布兰多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公主身边的那位哈鲁泽小王子。 历史上的哈鲁泽王子安静地坐在他姐姐身边,就和布兰多几年之后的印象一样,这仍是一位文静柔弱的少年,或者不如说还是个孩子。他两只手都有些局促地放在膝盖上,垂着头。额前柔软的发丝几乎都要垂到胸口的领花之上,若不是穿着有王室纹章的白衬衫佩着狮纹佩剑,你实在很难第一眼相信这会是埃鲁因未来的国王。 看到自己弟弟这个样子,格里菲因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在她看来,布兰多未来必定在这个王国占据重要的位置,她本来是想让自己的弟弟先与这位王国的‘重臣’打好关系;事实上她甚至希望布兰多能成为哈鲁泽的老师——这并非是什么天方夜谭的事情,布兰多如今的实力完全由资格担当这一职位。如果他还有必要谦虚,那么全埃鲁因除了图拉曼这样来自于中兴时代的老怪物之外,恐怕也没人能坦言自己有资格教授这位王子殿下。 但公主殿下也清楚以自己弟弟的表现。恐怕难以入自己这位‘骑士’的法眼,毕竟老师与学生的地位是相辅相成的。在她看来布兰多不需要一位王室的学生来彰显自己的身份,却不见得乐意教授一个不成器的弟子来给自己脸上抹黑。 当然有些人可能会因为想要向王室示好而垂涎这个位置。格里菲因见惯了这样的事例。当年欧弗韦尔愿意传授她剑术也是有这样一部分原因,世人皆知奥伯古七世对自己女儿的宠爱。 但可惜不是人人都是狼爵士,也不是人人都是布兰多,格里菲因公主想及此,也只有幽幽地叹了口气。 但她没想到的是,当她感到事情有些无望的时候,一旁安静地坐着的布兰多却对小王子有很大的兴趣。他坐在幕僚小姐身边,公主殿下一时没开口,商人大小姐正好奇地打开车厢一边的抽屉从里面找小点心——她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乘格里菲因公主的马车了,总而言之。车厢内一时也没人发起话题,借着内这段短暂的沉默,布兰多仔细地打量一下对面这位埃鲁因未来的国王陛下。 说实在话。 这是这一世他第一次见到这位小王子,而就算是加上上一世,他和这位王子殿下也不过只有寥寥数面之缘而已。虽然那个时代他在埃鲁因中兴的最后一段时期也曾接触过这个王国的上层圈子。但和这位王子殿下也始终说不上熟识。 当然。 名义上来说,那时候哈鲁泽应当算是埃鲁因的国王。 只不过因为某些众所周知的原因,比方说安列克大公的阻挠,这位未来的国王陛下恐怕没有一天独立自主的日子。而且事实上他自己也缺乏这个能力,布兰多记忆中的哈鲁泽王子就和眼下一样,内向。怯懦,这几乎是作为王族——甚至是作为贵族最致命的缺点。 克鲁兹著名的低地之民的领主,霍德兰在游戏中有一句著名的台词:“贵族可以恶毒,阴险,贪婪,甚至碌碌无为,但绝不能缺乏担当!” 而哈鲁泽王子恰好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这样的性子据说与奥伯古七世的新王后有密切的联系,这只是一个传闻,但宫廷斗争或多或少养成这位王子殿下胆小怕事的性子;格里菲因公主虽然深得老国王宠爱,但布兰多知道王室内其实一直是西法赫——既王后一方的势力占上风的。 历史上的哈鲁泽王子,一直到他姐姐也就是格里菲因公主为人所谋害后,才终于醒悟过来。不过为时已晚,后来玛达拉第三次入侵埃鲁因,埃鲁因灭亡。 在那之后布兰多就离开了这片伤心之地。后来有传闻说艾柯与尤拉的女儿艾拉拉重新组建起了埃鲁因的反抗组织,有人说哈鲁泽王子在王都城破之时并没有死在火中,而是被是十字手布加救了出去,后来与艾拉拉成婚。 不过这些都是传闻,也没人亲眼见过。更不用说那时已远在圣奥索尔的布兰多。 但历史并没让布兰多对这位王子殿下产生轻视,相反,恰恰加深了他的好奇。他在网上看过一篇文章是某个埃鲁因网友介绍这位王子殿下的,据说哈鲁泽王子虽然腼腆内向,但其实在许多方面都非常杰出,尤其是在学习魔法和剑术上的天赋极为出众。 那篇文章甚至隐隐提示这位王子殿下可能是一位天选者。 当然,这对布兰多来说不过是片面之言。但并不妨碍他去探寻真相,据他所知,哈鲁泽王子从小就在格里菲因公主的教导下学习剑术,据说一直没什么收效,这也让长公主殿下十分绝望,那么那篇文章的论据究竟从何而来呢? 还是仅仅是吸引人眼球而已? 布兰多看了看哈鲁泽小王子的手,雪白纤细得像是女人一样。他不禁摇了摇头,这可不是一双常年用剑的手,更不会是一个剑术天赋出众的人的手。 众所周知,任何天赋都是来源于刻苦的训练。哪怕是布加这样的剑术天才,也是通过无数时间的训练结出的果实,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不劳而获的道理——当然,布兰多知道自己的情况是个例外,但他不认为哈鲁泽王子和自己一样是个穿越党。 不过历史上这位小王子究竟是厌恶剑术,还是本身就不擅长剑术呢?究竟哪一方的说法才是对的,布兰多坐在车厢中,但哈鲁泽好像发现了他的目光,吓得把手缩了缩。 “怎么了?”公主殿下立刻意识到了自己弟弟的异常,她有些不悦地问道。王室的教育要求他们的后裔在任何情况下都要保持起码的仪表,而今天哈鲁泽的表现明显有些过分了。 她知道自己弟弟一贯内向怕生,但这么手足无措的样子也太过分了。尤其是她不希望哈鲁泽在布兰多面前留下一个人尽可欺的印象。 看到自己的姐姐严肃起来,哈鲁泽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答道:“没没什么,姐姐。” “公主殿下,小王子殿下今年才十岁对吧,这个年纪,修习魔法似乎太早了一些。”布兰多忽然眯起眼睛,开口道。 贵族们常常让自己的子弟追随一些著名的宫廷巫师学习魔法与知识,譬如死在安培瑟尔之战中的首席宫廷巫师利伍兹之于格里菲因公主,以及趋奇者加尔洛克之于王长子极其他的妹妹。 但事实上,凡是沃恩德的魔法,最终还是会涉及到抽取魔力之海中的力量。虽然旨在编织法则,但黑暗魔力或多或少会对施法者产生影响,因此巫师大多体质相较赢弱。 因为同样的原因,一般来说巫师的学徒虽然大多四五岁就开始学习相关的知识,但真正开始学习魔法却是一般要在成年之后。或者至少要到十三岁之后。 但布兰多却在哈鲁泽身上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他几乎可以认定,这位小王子殿下修习过黑魔法默默卡文之中写出了一章,稍微好些了,呜呜)()rq 第十四幕 兄妹 III 马车的车轮碾过石板与石板连接之间的缝隙时,微微震动发出不间断的辙辙声,车厢内微微摇晃着,但却一时安静下来。 格里菲因公主好像听明白了布兰多的问题,她银灰色的眸子里露出一丝疑惑“魔法?布兰多先生,哈鲁泽他还尚未开始修习魔法,我打算令他成熟一些再作考虑,何况哈鲁泽作为王室的成员其实我并不打算让他与巫师们走得太近。” 这是沃恩德世界的一个传统。贵族们常常令自己的子弟修习魔法,但王室中却少有类似的情形,魔法关系着神秘与未知的力量,而作为王位的继承人要尽可能远离不可预测的危险。甚至在那些大贵族家庭中,长子也少有巫师出身的,就算是格里菲因公主她本人,利伍兹也不过只是她的神秘学与巫师礼节、历史的老师而已。 “是这样吗”布兰多盯着哈鲁泽拇指与食指之间,魔力三角区两侧光洁得近乎透明,这是至少有过一次魔力激发反应的表现;但却没有像他第一次带上风后指环那样形成稳固的法则,在布兰多的记忆中只有一种法术会造成这样的改变,那就是黑魔法。 “有什么问题吗,布兰多先生?”格里菲因公主皱起眉头看了自己的弟弟一眼,哈鲁泽害怕得低下头去,将双手放到膝盖之间。 但布兰多却有些平淡地开口道:“没,只是觉得殿下的手更像是巫师,而不是剑士。一般的贵族子弟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开始修习剑术了吧?”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到哈鲁泽殿下惊讶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布兰多看格里菲因公主不注意,对这位小王子眨了眨眼睛——吓得前者赶快低下头去,好像生怕被他姐姐注意到了似的。 公主却并未注意这边,她感到有点脸红。哈鲁泽的确很早就开始修习剑术了,问题是她怎么好意思说自己的弟弟就是个不成器的家伙,不要说修习剑术。就连握剑的勇气也欠缺。 “哈鲁泽他因为离开王都以后,我一直抽不出太多时间来关照他”最后她叹了口气,还是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姐姐”哈鲁泽弱弱地说道。 “你闭嘴”格里菲因公主忽然严厉地说道:“这里面也有你自己的原因,你应当好好去检讨一下。”布兰多看着这对姐弟不禁有些好笑,他想或许小王子懦弱的一面也有这位长公主的原因,因为比起一般的姐姐来,格里菲因公主实在是太过强势了一些。 哈鲁泽被他姐姐一训斥。果然又乖乖地埋下头去不说话了,像是只瑟瑟发抖蜷缩起来的小动物一样。 但布兰多又明知故问:“还有欧弗韦尔爵士和马卡罗大人不是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几位大人都是王国出名的剑手。” 他忽然注意到一旁的罗曼正在用一块饼干喂一只白猫,那只白猫蹲坐在她膝盖上,他甚至没注意到这小东西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只看到她昂着头,眯起金色的眼睛打量着他。一旁的安蒂缇娜注意到自己领主大人的目光,她回过头,好奇地伸手去抚摸了一下那猫咪的脑袋。 布兰多看到那喵星人舒服地眯起眼睛。才回过头。公主殿下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不过她并未察觉到布兰多这么问的目的性,而是答道:“他们都教过哈鲁泽。可是哈鲁泽在剑术上的天赋”半精灵少女露出失望的神色,又有些无可奈何。 从更久远的年代开始,贵族要带领自己的子民上阵厮杀,抵御魔物的入侵,贵族本身的实力意味着他有没有能力保护那些依附于他们。虽然随着文明的疆界进一步扩张之后,和平的时代开始延长,而今贵族的剑术的象征意义远远大于其实际意义,但作为王位的继承人来说本身是一个废物的话,或多或少会影响他在臣子眼中的威严。 “剑术天赋只是一方面的问题。正常人从十二岁开始进入学习的黄金时期,现在下断言未必过早。不过对于一个合格的剑手来说,首先要具备的是战胜自己的勇气。”布兰多看着哈鲁泽,缓缓说道。他不知道这位王子殿下究竟是否具备天资卓绝的天赋,但他明白对于这位王子殿下来说。问题的结症恐怕根本不在天赋上。 而在胆量上。 格里菲因公主惊讶地看着他。公主殿下当然听出布兰多的弦外之音“布兰多先生,你的意思是?” 她本来都有些绝望了。欧弗韦尔曾经教导过一段时间哈鲁泽的剑术,那位狼爵士虽然有耐心,但也无法让哈鲁泽有面对自己的剑的勇气。 布兰多点了点头。这也是他本来的想法。在他的设想中,埃鲁因这样的王国最终会走向类似克鲁兹人在第二纪前后那种贵族议会的政体,看起来公主殿下目前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在那之前,埃鲁因最终过度完成这一变革的君王,他至少不希望看到的是一个任人摆布的懦弱之辈。 何况如果论坛上那些玩家没看错的话,哈鲁泽里应当成为一位杰出的君王才是。 “公主殿下你也希望我成为哈鲁泽王子的老师么?”他想了一下,问道:“不过在下也没什么经验,不能保证一定能教会王子殿下什么东西。” 布兰多并未谦虚,只是打个预防针。在他之前欧弗韦尔、利伍兹都曾担任过这位小王子殿下的老师,而他自认为自己除了在对于未来和一内幕的预见性上也并不见得比这个时代这些佼佼者优秀多少,甚至还远远不如。 另一方面,他也确实没什么经验。不过他更倾向于拿这位小王子作个实验,最差的结果也不会带来什么负面影响,但如果一旦成功,那收获就太大了。 何况和未来的国王陛下打好关系,无论是在哈鲁泽还是公主殿下那边都可以得到较高的声望,布兰多很清楚这位公主殿下有多关心自己的弟弟。 格里菲因公主的想法却和布兰多完全不一样,剑圣达鲁斯的传承,仅仅是这一点就足够布兰多成为王子殿下的老师了。她清楚那背后是巨大的人脉关系,何况布兰多本人也是剑术出众、知识渊博。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果然对布兰多的好感又加深了一层,好不容易收敛起心中的惊喜之情,马上对身边的弟弟说道:“哈鲁泽,快叫老师。” 但哈鲁泽抬起头,有些怕生地看了布兰多一眼,回过头嗫嚅道:“姐姐”他显然还在担心之前布兰多拆穿他秘密的事情。 格里菲因公主完全没预料到自己弟弟的内心世界,她就像是一位严厉的母亲一样皱起眉头,不容否决地说道:“哈鲁泽。布兰多先生是剑圣达鲁斯的后裔,他的剑术造诣即使是布加先生也有所不及,何况布兰多先生知识渊博,连利伍兹老师与加尔洛克大人也交口称赞过,他作为你的老师,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她的口气愈加严厉,把哈鲁泽吓了一跳。小王子这才不情不愿地向布兰多低下头,低声叫道:“老师。”声音微弱柔软得就像是羊羔一样,叫布兰多哭笑不得。他明显可以看出虽然这位王子殿下态度毕恭毕敬。只是这会儿不要说是自己,就算是一头猪在公主殿下的逼迫下哈鲁泽也能乖乖叫它一声老师。 好在他并不着急,哈鲁泽再怎么说不过是个性子软弱的孩子而已。若他两世为人连个孩子都应付不了,那乘早还是回家种红薯算了何况这位王子殿下还有把柄在他手中。 想及此布兰多就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而接下来两人又按照沃恩德世界的礼仪交换了佩剑,当然这不过是个仪式,过程是哈鲁泽先将自己的佩剑解下交给布兰多。然后布兰多将剑掉头之后,赠予这位王子殿下,在古典的时代,这一过程象征着老师赠予学生知识与利剑,不过时下这一仪式已经变成了一个礼仪性的形式。 而完成了这个形式上的礼节之后,布兰多对于哈鲁泽王子而言就有了师生之实。其实布兰多作为玩家倒是听说过这个礼节的存在。但他却并不清楚这里面的细节,一般来说,老师教授学生都有一定的观察期,在认为满意之后才会正式举行这一仪式,因此他当然不知道公主殿下这么急匆匆让哈鲁泽进行这个仪式其实是小小地算计了他一把。 在沃恩德。师生之名一旦确立,要想解除却是没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但好在布兰多事实上也不在意这一点。倒是格里菲因公主若是知道自己面前这位她的骑士先生一心只是想拿自己的弟弟做个实验的话,恐怕会愤而一剑将他刺死在这车厢内。 可惜两人都打着各自的小算盘,一时都没察觉到对方的‘阴谋’所在。 马车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一座位于帕莎路区的庄园庭院门口。因为安德浮勒大圣殿的重建工作还远远没有完成,因此伍德主祭最近一段时间一直暂住于此。格里菲因公主和布兰多都听说此地之前应当是属于西法赫家族在安培瑟尔的一处地产,不过两人皆不是小肚鸡肠之辈,对此也没什么格外的介意。 马车停在庭院门口,显然伍德早就准备了迎接公主殿下的光临,很快就有仆人为他们开路,引所有人进入庭院之内。一下车,安蒂缇娜就赶紧拉着罗曼走在最前面,公主殿下也领先一步,只留下布兰多和哈鲁泽王子两个人走在最后面。 这其实是一个传统,公主殿下明白作为老师布兰多肯定有话要对自己的新学生说。不过她有些欣赏的是,布兰多手下那位幕僚小姐也如此的精明能干,竟然比她还先一步反应过来。 这些上层贵族的礼仪,要知道一般人是没有多少了解的,即使是在一半的贵族家庭,也甚少有人注意。 想及此,她不禁多看了安蒂缇娜两眼。 而另一边,布兰多倒的确是有话要对哈鲁泽说。不过他一下车,就看到哈鲁泽王子一个人在离他起码有两三米远的地方走着,好像他是洪水猛兽一样。不过小王子殿下还算懂得基本的礼仪,不敢逾越,与他并排而行。 布兰多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位低着头走路的王子殿下,他当然知道对方在害怕什么:“哈鲁泽殿下。” 哈鲁泽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看着他。“怎、怎么老师” “公主殿下她还不知情?”布兰多问道。 哈鲁泽脸一下白了:“老、老师我” “是谁教你的?”布兰多问道,他说的当然是这位小王子殿下修习黑魔法的事情。他当时没在公主殿下面前提出来,一是想留下个把柄,二是不希望事情闹大。 一国的储君修习黑魔法,这在玛达拉当然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在埃鲁因,在这个炎之圣殿统治之下的王国,那就是不得了的大事了。布兰多首先想到的就是阴谋,不过也不排除其他的可能。 首先,他需要在哈鲁泽这里得到答案。 但哈鲁泽使劲摇了摇头:“没、没人教我” 这听起来当然不像是真话。不过布兰多却疑惑地看到小王子脸都憋红了,怎么看也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他微微一怔,心想莫非真是自己预料那样? 他好奇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哈鲁泽,现在我是你的老师,你必须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以承诺不告诉你姐姐。” 这句话显然对哈鲁泽起了神效。少年抬起头弱弱地看了布兰多一眼,好像有些怀疑,但最后还是鼓起勇气问道:“真的吗?” “我言出必诺,连公主殿下都相信我,你相信我么?”布兰多有些厚颜无耻地答道。他忍不住想挠挠脸,觉得这话说得自己都有点脸红,不过反正是哄小孩子而已,他只当是没听到好了。 哈鲁泽考虑了一下,很老实地点了点头:“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老师。” “哈?”布兰多一愣,这个问题简直和没回答差不多。但他却听出端倪,忙问道:“你也不知道为什么是怎么一回事?“就是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是魔法” “你是不是偷偷去过王室的藏书库?”布兰多立刻追问道。 哈鲁泽微微一怔,有些害怕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果然,布兰多心中一阵了然,又问:“你看了里面的书?” 再点头。 “你模仿了里面的东西?” “嗯”细细地回答。 “几次?” “只有一次你可千万别告诉姐姐,伯爵大人。”哈鲁泽连忙小声地哀求道。在他看来,布兰多已经近似于妖怪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位伯爵大人是怎么猜出这一切的。 他不过是在离开王都之前有一次不慎进入了那些禁地,也只有那么一次而已。而且他以为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一点。 他不禁有些恐惧地看着布兰多。 布兰多也看着自己这位新收的学生,他已经可以确信,论坛上的某些东西可能说的是真的。 第十五幕 兄妹 IV “主祭大人。” 艾德莎穿过一条回廊,一眼看到那位曾经的安培瑟尔大主祭正手持剪子在庭院之中修剪枝。老人身穿长袍,背对着她,弯着腰将头贴近翠绿的枝叶,看起来全神贯注。 直到她出声为止,伍德微微一怔,才过头来。他微微一笑:“艾德莎,你来了。” “是的,主祭大人,请问您找我们有什么事吗?”艾德莎躬身行了一礼,问道。 伍德收起剪子,转过身来,随手将一枝剪下来的枝放到庭院中的石桌上。艾德莎看到他银灰色的眉毛舒展开来,对她说道:“去把你主人叫来吧,告诉他想见那人的话,就是今天了。” 侍女呆呆地站在那里,好像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但过了一会,眼中露出一丝惊喜的光芒来:“主祭大人——” “不必代你的主人谢我,艾德莎”伍德却摆摆手“我并未答应你们什么,这个机会是他自己争取来的,但能不能说服公主殿下和那个人,恐怕最终还是要靠你们自己的努力。” “只有您会给我们一个机会,主祭大人。” “那就赶快去准备吧。”伍德答道。 艾德莎赶忙点点头,她真心实意地向这位安培瑟尔的前大主祭鞠了一躬,然后退了下去。伍德看着她离开庭院,身影消失在回廊的另一头,老人叹了口气。重新拿起剪子。但正是这个时候,沙沙的脚步声从回廊另一边传来。 他微微一怔,又重新停下了下手里的动作。 侍从带着布兰多、公主一行穿过回廊,阳光从外面修剪得很整齐的木墙之间渗透进来,在回廊的地板上留下一条条斑马线般的光纹。 “布兰多先生,哈鲁泽他就拜托你了。”公主殿下看布兰多与自己的弟弟从后面走回来了,她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哈鲁泽,然后轻声说道。 布兰多也看了小王子一眼。 事实上哈鲁泽正在偷偷看他的眼色,那双和他姐姐不太一样有些偏深灰色的眼睛里满是焦急,又有些哀求的意味。布兰多不禁有些好笑。其实他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答应要为这位小王子殿下保密而已。 他当然会保密,但不是这个。他知道真正的秘密是这位埃鲁因的小王子身上可能具备某种异乎常人的天赋,就像上一世论坛上那篇文章中描述的一样;只看一眼那些晦涩难懂的黑魔法书就能掌握上面的法术。这样的天赋连白银之民的布加巫师也只能自愧弗如。 但目前还不是将这个秘密公之于众的时机,一方面他不希望哈鲁泽因此而产生骄傲的心理,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护这位埃鲁因小小的王储殿下。 对于公主的问题,他轻轻点了点头。 眼前微微一亮,冬青树围成的篱笆已经到了尽头。侍从带着他们绕过回廊的转角,然后布兰多就看到了那位安培瑟尔的前任大主祭。 在他眼中,伍德中看起来比半月前清瘦了不少,但也从容了许多,老人像是等待他们多时了,看他们出现立刻微微一笑道:“格里菲因公主。布兰多先生,两位到了。” 然后他的目光又向后看去:“安蒂缇娜小姐,罗曼小姐,小王子殿下,各位安好。”安蒂缇娜礼貌地点了点头,在她一侧小罗曼则使劲冲这位主祭大人招手,只有哈鲁泽王子有些怯怯地站在所有人后面。 格里菲因公主看着自己的弟弟叹了口气,她对伍德微微鞠了一躬。“主祭大人”公主殿下抬起头,开门见山道:“我们是为北方的时局而来的。” 伍德愣住了。然后才反应过来。这位埃鲁因的公主殿下如此开门见山,表现出不计一切代价的姿态,显然是想要告诉他,在这个问题上她并不打算妥协。 格里菲因公主的态度倒并未出乎他的预料,但正是这样他才忍不住叹了口气。他一开始就明白这位公主殿下的强硬。但炎之圣殿以为胜券在握,没想到最终惹下了一个巨大的麻烦。 虽然圣殿在埃鲁因的问题上已经多次让步。但今天,显然才是最终的重头戏。如果这位公主殿下能一举解决北方的问题,那么埃鲁因的统一甚至是复兴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 克鲁兹人并不乐意见到一个复兴的埃鲁因,但两者之间毕竟还没有核心的冲突。和雄鹰的帝国比起来,埃鲁因不过是偏安一隅的小王国而已。对于伍德来说亦是如此,比起克鲁兹人而言他首先是一个忠实于金炎之道的信徒,因此他一度主张圣殿的中立态度。 虽然直到这种态度无法维持的时候,他亦会支持炎之圣殿的一切举措。事实证明那些采取的措施都是错误的。但这位安培瑟尔的前任大主祭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修补这些错误造成的损失,而不是去质疑圣殿的行动方针。 他思考了一下,还没开口。而一旁的布兰多就答道:“主祭大人,埃鲁因毕竟是信奉炎之教义的埃鲁因。圣战在即,想必圣殿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的盟友陷入内乱之中,如果有埃鲁因,那么蠢蠢欲动的大地圣殿与玛达拉对于克鲁兹人来说都将不是一个问题。” 伍德一凛。 他的目光随即投向布兰多身上,这是他第四次见到这个年轻人,也正是这个年轻人,给炎之圣殿带来了巨大的麻烦。不过伍德对布兰多并无什么仇视的心理,反而有些欣赏。 “你说大地圣殿与玛达拉?”他眉毛一扬,问道:“布兰多先生,听说你是从布契逃出的第一批人。经历过那场战争。你说出这番话来。不觉得是因为对于布拉曼陀的黑玫瑰的成见么?” 布兰多心中一笑,玛达拉的变革,不可能瞒过所有人。尤其是圣奥索尔、克鲁兹这两个与其接壤帝国,炎之圣殿肯定早就掌握着玛达拉蠢蠢欲动的情报,否则在第一次黑玫瑰战争中为何会反应得如此之快,立刻勒令其退兵。 不过可恶的是,克鲁兹人显然是有意放纵那帮骨头架子,埃鲁因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颗比较重要的棋子,但也不是不能放弃。他根据另一段历史中发生的一切来判断,克鲁兹人的底线应当是埃鲁因至少应该保留安培瑟尔以北的部分。因此玛达拉在第二次黑玫瑰战争中才会进展那么顺利。 克鲁兹人打着利用玛达拉去牵制圣奥索尔的注意力的如意算盘,等到第三次黑玫瑰战争之后玛达拉彻底坐大才回过神来。但那个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所以才有后来那场旷日持久的大战。 布兰多一时不由得回忆起了阿尔喀什山区发生的战争,他摇了摇头。却也看穿来伍德的伪装。他答道:“如果只是成见,我也不会提起布拉曼陀的黑玫瑰,难道埃鲁因人的敌人还少了么?” 他停了一下,露骨地说道:“如果埃鲁因堵住玛达拉北上西进的道路,那帮骨头架子就只有向东寻找出口了。” 伍德立刻闭上了。。 老人显然明白眼前这个年轻人已经把一切都看透了,包括玛达拉的打算,克鲁兹人的打算。他深深地看了布兰多一眼“玛达拉找回了水银杖,崛起已经无法避免。据我所知,它们的皇帝陛下已经在这一次战争中获得了巨大的威望。整合这个古老的国度的时间恐怕迫在眉睫了,最多几年,亡灵北上西进的时机就会成熟。” “而这个时间,埃鲁因能完成统一并拥有抵抗玛达拉入侵的能力么?”他看了一眼布兰多,如此答道。伍德这一次并未再作虚言,因为他知道在布兰多面前那不过是浪费两人的时间而已。 不过在布兰多开口之前,他又提醒道:“别忘了,在北边埃鲁因还有另外一场战争。大地圣殿因为布兰多先生你手上那把剑的缘故,已经提前开始了圣剑。” 格里菲因公主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安蒂缇娜也皱起了眉头。她们其实都听布兰多说过关于玛达拉的威胁性,公主殿下自己也认识到这一点。但她们没想到时间会如此紧迫。 尤其是半精灵公主听到关于水银杖的传闻时,忍不住轻轻吸了一口气,问道:“水银杖?难道那个传闻是真的,真是洛基的水银杖?” “正是。”伍德点了点头。 “这怎么可能,这些事情为什么炎之圣殿事先一点也没告诉我们?”格里菲因公主忍不住有些愤怒。她质问道:“埃鲁因难道不也是炎之圣殿治下的国家,科尔科瓦王室也好。西法赫王室也好,世世代代都忠诚地信奉炎之教义,因为我们相信炎之王能秉持公正与正直,但伍德主祭,你们把我们当成什么了!” “因为克鲁兹人从不相信埃鲁因能抵挡住玛达拉的入侵,而他们又无力同时与大地圣殿、圣奥索尔以及玛达拉斡旋,因此恐怕不得不放弃在埃鲁因的一部分利益,好让祸水东引让玛达拉的亡灵去找风精灵的麻烦,公主殿下。”布兰多答道。 格里菲因公主愤怒地盯着伍德主祭,伍德主祭也有些尴尬,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年轻人好像总是能一眼看穿他们的打算。他咳嗽了一声,答道:“其实也不完全是那样,但布兰多先生说得不无道理,圣殿也不是无所不能,克鲁兹帝国一样有许多敌人,说到底,埃鲁因人还是必须自己拯救自己,如果埃鲁因能够抵挡玛达拉入侵,我们也未必会放弃在这里的利益,想必你也能明白这一点。” 公主殿下吸了一口气,平静下来点了点头。“我明白,但现在伍德主祭你也看到了。埃鲁因人有这样的意愿,难道连这一点炎之圣殿也不支持么?” “不”伍德摇了摇头:“公主殿下,想必你也明白。圣殿内也分为许多派别,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支持你们,能否取得另一些人的支持,其实取决于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埃鲁因北方有许多根深蒂固的贵族势力,你总不能期望他们坐以待毙。” “但现在的问题不是我期望他们坐以待毙,而是他们想让我坐以待毙。”公主殿下抿紧了唇,冷冷地答道:“北方的贵族蠢蠢欲动,各自想要**。在这个问题上,我绝不会向他们妥协,如果他们想要战争,我也只能给他们战争,但我想知道,圣殿会站在那一边?” 她抬起头看着伍德,其实她心中清楚,如果圣殿不站在北边,其实有很大一部分北方的贵族可能会选择向她妥协。 但伍德摇了摇头:“公主殿下,我可以站在你一边。但这并不能代表什么,你应该很明白,何况现在我算不上是安培瑟尔的大主祭了。圣殿不可能放弃它在北方的影响力的。” 这就像是个死结。但问题总有解决的办法,布兰多看着伍德,忽然开口道:“所以说,你有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对么,伍德主祭?为什么不说来听听呢?” 伍德微微一怔,他看向布兰多。布兰多却继续说道:“我记得你告诉过安蒂缇娜,也就是我的幕僚小姐,你说过你或许可以解决北方的乱局。” “不。”伍德摇了摇头:“布兰多先生,并不是我,而是有一个人能做到。” “有一个人?” 布兰多和格里菲因公主都是一愣,忍不住停下来互相看了看。 “谁?”公主殿下问道。她实在想不出谁能解决北方的乱局,是炎之圣殿的大神官?还是克鲁兹帝国的皇帝陛下?或者是布加人?银精灵? 她甚至一时间想到了龙族。 但伍德主祭却说道:“那个人也正想见你们一面,不过那之前还需要征得你们的同意。因为某些原因,你们可能并不愿意见到他。尤其是你,格里菲因公主。” “我?”格里菲因公主疑惑地指了一下自己:“为什么?那究竟是谁,伍德主祭?” “格里菲因公主”伍德主祭却问道:“你和你的兄长熟识么?” “我的兄长?” 公主殿下忽然轻叫了一声。 第十六幕 兄妹 V 列文?奥内森?西法赫,历史上那位格里菲因公主名义上的兄长。 与在埃鲁因内战之前的赫赫名声相比,在战争之后,这位王长子之名可谓是销声匿迹。有人说他死于乱军之中,也有人说他是西法赫大公与王后的傀儡,还有人说公主曾饶他一命,放他归隐山林,但正如一切淹没于这些富有浪漫主义色彩的民间传说背后的历史真相一样,真实的故事往往让人感到理所当然而又出人意外。 在伍德的介绍之后,布兰多与公主殿下在前庭等了大约一刻钟,期间没有人开口,只剩下主祭大人卡擦卡擦修剪枝叶的声音。因为无人能够揣摩这位安培瑟尔大主祭的意思,让一位身份敏感如王长子这样的人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当中,似乎怎么都不算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公主殿下未必想见到她的这位兄长,而后者作为不久之前他们的敌人,真的愿意帮助他们么?虽然有可能,但一定会带着某种条件。 布兰多不能保证公主殿下愿意与自己的仇人妥协。但过了一会,他听到一阵轻细的脚步声从冬青树墙后传来,所有人都回过头去,看到一位侍女引着一位贵族青年绕过那道灌木修饰的树叶之墙后,出现在他和公主殿下面前。 虽然之前从未见过,但第一时间布兰多就反应过来,那或许正是历史上那位王子殿下。说对方穿着可以说并不华丽:一件朴质的军服,淡紫色。长长的披风一直垂到绿茵茵的草甸上,融入午后的阳光之中,看起来就像是布拉格斯、马姬坦或者是库尔克堡这些地方有一定资产的骑士,而不是一位不可一世的王储。 青年腰间悬挂着佩剑,但并不是那些精致的花架子,那是一柄实实在在的骑兵剑,剑柄上的皮革磨损得简直令人感到不像是王家的用品。但以此并不能简单地判断剑的主人是一位剑术高手。因为那张从容镇定的面容上有一双紧闭着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柔顺地垂着,似乎睡着一样——或者说失明。 王子殿下非常英俊。甚至可以说器宇轩昂,但却是一位盲人。一位盲人显然无法练习剑术,也很难想象参与到一系列复杂的阴谋之中去。更遑论成为埃鲁因的国王。 布兰多不禁向身旁的公主殿下投去一瞥,公主脸上的神色也十分惊讶。她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还是开口问道:“列文哥哥,你的眼睛?” 语气有些迟疑与讶异。 “发生了一些小事,不必介意,格里菲因,”王子列文却显得不以为意,脸上淡然一笑:“但反而是失去了眼睛之后,我能够看得更加宽广,世人也常常为自己看到的一切所蒙骗。” 他又说道:“格里菲因。冬堡一别之后,我们有近十年未见了。算算时间,今年你应该是十七岁,一定比那时长高了不少,也应该更加美丽了。最近以来我常常听人说起你的事情。” 他的口气十分随意,好像真是在和自己的妹妹——而非敌人交谈一样。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今天尴尬的身份正是由这位妹妹一手造成的。 格里菲因公主沉默了一小会,开口道:“那都过去了,哥哥,这一次你做错了很多事情。王国。父王,人民,所有人都不会宽恕你,而一切的一切,也终将走上正轨。” “我不会推卸责任,但身为人子的立场让我必须支持母后。即使如今她也失败了,西法赫大公,兵败身亡,我也成为了阶下之囚。格里菲因,你一定以为我心怀怨恨,但其实不然,今天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取得宽恕,希望你明白这一点。无论时局如何改变,我终究是埃鲁因的王室成员。”列文垂着眼睑笑道。 “那你的意思是”格里菲因公主微微一怔,她稍微疑惑地看了一旁的布兰多一眼。 布兰多也皱着眉头,也在猜测这位王子殿下的来意。他思考着历史上的列文?奥内森?西法赫是一个怎样的人,关于他的传闻林林种种,但真正正面描述这位王子殿下的却少之又少。至少在这之前,他从不知道这位王子殿下竟是一位盲人,而且看来不是新近失明。 而这样一位王子,又有着怎样的性格?是刚愎自用,还是雄才大略,历史上的一切传说都做不得数,至少从对方目前的表现来看,这位王子殿下显然不是一个简单的家伙。而且对方究竟有没有参与到西法赫大公与王后的那场阴谋之中,也实在还不好说。 不过无论如何,对方的身份在现下这个时候是非常敏感的。王后与奥伯古七世唯一的子嗣,西法赫家族唯一有资格的顺位继承人,想必对方也应该明白这一点。 对方的目的,除了交易,还会有什么呢?但关键是交易的内容,这位王长子殿下究竟想要什么? 如果想要重新继承西法赫家族,这样的想法未免太天真了一些。不过既然王长子说了不是奢望得到宽恕,那么想必不会提出这个幼稚的要求来。 布兰多抬起头。这个时候列文身边的侍女与这位王子附耳说了些什么,他看到王长子回过头来,面向他一笑:“这位就是布兰多先生?我听人说起过你的事迹,你在安培瑟尔一战之中的表现已经当得上英雄的作为,即使是先君埃克,也不过如此。” 布兰多看了格里菲因公主一眼,只见半精灵少女脸上并未有丝毫不快,反而有认同的神色。他回过头,从容地答道:“王子殿下谬赞了,安培瑟尔的英雄不是一个人,何况没有那么夸张。人人都只是出于自救而已。” “深感认同,正是因为懂得自救、挣扎,所以文明才延续至今。人类与其他智慧种族的历史,本身就是一本沉重的史诗,千千万万英雄的出现,并非偶然,而是一种需要。”列文笑着点点头。让布兰多无意间注意到这位王子殿下拥有一头闪闪发光的深黑色长发,长发如同瀑布一样披散在肩头上。这样的发色在埃鲁因间十分罕见,发丝之间流淌着一抹深紫色。 “哥哥。”格里菲因公主打断这段互相吹捧。这不是她想要听的东西:“伍德主祭说你有办法解决北方的乱局,你是要用这个来和我作交易么?” 王长子停了下来,然后认真地点了点头。 “正是。” “你应当明白。这是不可能的——”格里菲因公主皱起眉头,但她的话立刻被打断了。列文王子微微一笑道:“我明白,格里菲因,但你猜错了。我不是想用这作为条件来换取什么东西,我想两位能认真听一下在下的想法,如何?” “哥哥,你的想法?”公主殿下微微一怔。 列文点点头,却又对一旁的伍德说道:“主祭大人,能让我与公主、布兰多先生单独相处一会么?” 伍德一手持剪子,停下手来。他看了王长子一眼,然后点了点头,随手将剪子一放,对格里菲因与布兰多说道:“公主殿下,我或多或少知道一些你兄长的想法。虽然有些偏激,但不失为一个办法,至少在现下这个关头,你或许可以静下心来好好考虑一下。” 说完,这位安培瑟尔的前任主祭轻轻整理了一下长袍,向庭院外走去。 公主听得微微皱眉。她目送伍德离开,又回过头来。 “所以说,哥哥,你究竟有什么想法?”她问道。 “格里菲因,作为不久之前的敌人,你一定很怀疑我的企图对么?”列文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如此问道。他的口气听起来很随意,就好像与朋友之间在开玩笑一样。 但这个问题听起来有些蠢,怀疑是自然的,不要说是敌人,即使是陌生人之间也是如此。布兰多知道这位王子殿下可能并不是一个笨蛋,他这么说显然有他的意图,因此他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下面的回答。 公主殿下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但她仍旧点了点头:“从私人来说,我知道你的为人,我愿意相信你,列文哥哥。但出于我们之间的立场,你也应当明白,政治是容不得私人感情与软弱的。” “是的,但事实上你或许弄错了一些事情。我们之间并无利益冲突,甚至从某种立场上来说,我们是应当站在一起的——格里菲因,以及布兰多先生。”王长子忽然如此说道。 庭院静了下来。 公主沉默了,她深深地蹙着眉头,看着这个名义上应当是自己兄长的人:“列文哥哥,你认为这么说就能取得我们的信任了么?” 这句话事实上也是布兰多的想法,不过格里菲因公主用‘我们’而不是‘我’让他微微感到有些意外。 “不,这并非谎言。”王长子微微一笑:“格里菲因,你想要解决北方的乱局,无非是想要结束这个王国的内乱,使国家最终走向统一。” “王国分裂的局面,不正是你们一手造成的么?”格里菲因冷冷地答道。 “是么?”列文反问道,“难道在西法赫家族发难之前,埃鲁因就是一个统一稳定的王国么?” 王长子忽然抬起头来,虽然目不能视,但却也给人一种被注视的错觉。那种目光仿佛有形,他的‘视线’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格里菲因,你心中很清楚这一点。还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那番话么?” 公主殿下一下抿住了嘴唇。 布兰多看到她纤细的眉头几乎都扭在一起,他知道格里菲因与这位她名义上的兄长在幼年时代曾有一面之缘,在占星家之年安列克大公逼迫奥伯古六世更改关于换防法令的时候。那时公主殿下随她的父亲一起去冬堡暂住,在那里结识了她的这位哥哥。 不过历史上关于这段经历的记载不过是匆匆数言,也显然不可能记载两个孩子的对话。不过布兰多很清楚,这位王长子殿下现下所说的话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对。 埃鲁因曾经统一过么? 或许有。 自从埃克整合了整个南境之后,埃鲁因从此成为一个统一的王国。但自从先君离开这个世界之后,西法赫王朝结束以来,狮心剑遗失,王室的威严一日不如一日,即使是在剑圣达鲁斯、图拉曼存在的复兴时代,中央对于地方的统治一样十分微薄。 而倒安列克大公逼迫奥伯古六世更改换防法令之后,王国的统一更是名存实亡。 埃鲁因何曾统一过? 当这个王国逐渐走向崩溃,中央王权的威严事实上已经无法约束它分崩离析的地方了。而这正是公主殿下想要改变的一切。 “格里菲因,布兰多先生,难道你们仅仅想要将王国变回父王还在世之前的样子么?”王长子顺着说下去:“如果是那样,西法赫,科尔科瓦,换个名字,又有什么意义?这不是你们的想法,对吧?” 布兰多和公主殿下同时静了下来,因为这正是他们的目标。 “北方贵族与你们不合的根源,甚至安列克大公背叛你的根源,格里菲因,是源自于明白你们真正的野心。你们想要进行如同克鲁兹、圣奥索尔一般的改革,试图将埃鲁因变成一个真正中央集权的王国——如果有朝一日你们成功,对于今天那些权倾一方的的大人物来说无疑是一个噩梦。” 列文答道:“没有人会拱手让出利益,所以,他们不可能支持你的。” “不总会有一些人支持我的,譬如高地骑士,还有那些还信奉先君理想的人。”格里菲因公主答道。 “然后呢?或许还能算上那些破产的骑士和无家可归的人,或许你能成功,格里菲因。但不要忘了,留给你的时间不多。”王长子冷静地分析道:“埃鲁因的敌人不仅仅来自内部。” 这句话如同尖刺一样刺入了布兰多的心中,他忍不住一下眯起了眼睛。是的,对于埃鲁因来说或许改革不可避免,可同样的,埃鲁因的敌人并不只有那些不堪一击的贵族们。 争分夺秒,也是一直以来他在作着的事情。 公主殿下抬起头来:“那你,又有什么办法,哥哥?” 王长子沉默下来。 过了小片刻。 他才轻声答道:“很简单,让我成为埃鲁因的国王,格里菲因经过漫长的卡文之后,顺带跑出去玩了几天,又再一次找到了灵感了。哎,真是难啊。另外,喵娘,这一次在下可不是和你开玩笑哟,你就等着吧,哼哼。)rv 第十七幕 兄妹 VI 庭院一时间安静得可怕。 除了轻轻发出‘啊’的短促音节的幕僚小姐与东张西望的商人大小姐之外。 格里菲因公主像是盯着一件器物一样盯着自己的兄长,脸上的神色冰冷得叫人不敢轻易开口。布兰多一只手甚至悄悄已经握紧了大衣下的剑柄,紧盯着这两兄妹的一举一动,他有点怀疑这位王长子殿下是因为受打击过大而神经错乱了,但无论哪一种情况他敢保证只要对方敢稍有不轨之意,他就敢在那之前将大地之剑黑色的刃锋送入对方的心脏。 至于王长子的身份,这种东西在布兰多眼中有存在的意义? 但王长子并没有任何举动,他从容不迫地站在所有人视线的交集的重心,长发自然地垂下,闭着眼睛,神色之间找不到一丝紧张——就好像他之前是打了一个平常得不能再普通的招呼‘下午好’,而不是说‘请把王位让给我’。 “给我一个理由,哥哥。”最后,就像是水滴落入井底的空灵声音一样,公主用这样打破死一般的寂静的嗓音说道。 然而她脸上仿佛封了一层冰。 “理由很简单,格里菲因,”王长子心平气和,“因为你需要时间去统一南境,在安培瑟尔以南,你能找到许多支持者,布兰多先生——即托尼格尔的伯爵大人,说不定很快就能取代让德内尔伯爵的位置。还有权欲心没那么强烈的兰托尼兰大公与维埃罗大公,高地骑士因为布兰多先生的缘故也会站在你一边,拥有了统一的南境,那时候,北方就不再是你的阻力了。” “那么你呢,”格里菲因公主问道:“成为北方之王么?” “你需要一个人来帮你出尔反尔,但又不伤及王室的威严。不仅仅如此,比起你来,北方的贵族们更容易接受我,因为西法赫家族对他们拥有天然的领导权。除此之外。格里菲因,北方还有一场战争正等待着我们,而我,可以作为你们的天然屏障。一个统一的南方与一个经历战火的北方,孰胜孰负,对你来说已经一目了然了吧。” 布兰多心中微微一动。 他不禁抬起头来,似乎是想要重新打量这位埃鲁因的王长子。公主殿下正在与她做相同的动作,她抬起头来。认真地问道:“如果这是一个谎言未免太拙劣了一些,哥哥。” “南北终有一战,但取决于是发生在什么时间。你我都很清楚,格里菲因,即使是现在的北方坐拥一个残缺不全的黑刃军团,以及并不那么听话的白狮军团,想要战胜南方,其实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 列文平静地答道,然后他侧耳倾听了一下。像是在确认伍德主祭已经走远。“炎之圣殿会允许埃鲁因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生内战么?” “不会。” “他们希望你能与北方作出这样的妥协,最好是埃鲁因能维持现状,就像是占星家之年那之后发生的一切一样。” “但是——” “如果你们有绝对的实力席卷北方呢?在他们来得及提出抗议之前——” 死寂就像是庭院中沉淀的尘埃。让一切除此之外的声音伏在地面一动不动。 “恕我直言,”布兰多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他像是深思熟虑了许久一样问道:“王子殿下,虽然王后与西法赫大公将你当做傀儡,但据我所知其实你有在背后参与这场‘游戏’?” 列文豁然回过头,面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他如同长剑一样的眉毛一下收敛了起来,整个人好像变得豁然高大起来:“你比我想象之中还要优秀一些,布兰多先生,很庆幸不用作你的敌人。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得出这一结论的。是猜测,还是直觉?” 都不是。只不过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而已。前世的历史关于这位王子殿下的记载不过只字片语,甚至连他的下落都没有人说得清楚。但天生好奇的玩家十分擅长于捕风捉影,关于分析列文?奥内森?西法赫性格与人生经历的文章却并不在少数。 有一些是凭空社稷。有一些是猜测,有一些是传言,但只要把这些信息和面前这位真实存在的王长子殿下本人联系起来,得出结论就十分简单了。 “因为野心,一个有野心的人是不会甘愿仅仅是成为棋子的。”布兰多觉得自己从未有一刻这么理智过,仿佛福至心灵一般,过去所看到的关于这位王长子殿下的一切推测都成为此刻他此刻发言的基础。 他就好像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抬起头冷静地开口道:“你既然能在这样的绝境之中找到伍德主祭挣扎出一线生机,当初又怎么会真的任人摆布?” “很精彩,但的确如此。”王长子叹了口气:“我阻止过一些事情,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母后的行动有一些我乐见其成,但方法我并不见得认同。” “何况任何人心中皆有私利,我并不认为这是什么罪恶。”他答道。 公主殿下想要开口,但她忽然止住了。她看了布兰多一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对于这样的信任,布兰多心领神会,他开口问道:“那么你的私利究竟是什么,你究竟站在那一边?” “我说过,我们是站在一起的。我,要成为北方之王,而你们,需要我成为你们在北方的屏障。”王长子神色之间一片平静。 但布兰多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他有一种直觉,感到这位王子殿下并未全部吐露真情。他下意识地向一旁看去,正好看到列文?奥内森身边的侍女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她似乎想说什么,但王长子伸手止住了他。 “这一切不过是泡影,你很清楚你的结局,仅仅是想要当一年半载的北方之王,值得付出自己的性命么?” “哥哥。”格里菲因公主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王长子呵一笑,答道:“格里菲因,你试过自己无法主宰自己命运的滋味么?我发誓,总有一天我要自己掌握自己的道路,哪怕之有一分钟、一秒钟——记得我在冬猎时告诉你的那番话么?” “埃鲁因就是一片黑森林,你说你若是那头狼。你的选择也会和它一样”格里菲因公主一时间想起了那个陷入雪地中的夹子,以及染红了视野的血迹。 占星家之年,凛冽的寒风刮过高原时的景色至今还让人感到身上有一丝寒意。 “即使是咬断自己的腿,也要自由,因为荒野才是我的归宿,”列文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答道:“何况,我也不一定一定会失败。北方虽然困难重重,但总还有一线生机。在绝境之中寻求生存的机会。正是我最擅长的本事。” “格里菲因,如果你无法击败我,我会毫不留情地打败你。我和你一样,绝不允许安培瑟尔长久地分裂下去,一天也不行。”冷冷的声音回荡在前庭中。 甚至商人小姐都被吓了一跳,她回过头来,瞪大眼睛看着这个疯子。 王长子的确像是疯了,但至少是个优雅的疯子。他向自己的妹妹行了一礼,叫人挑不出丝毫错处来。 公主殿下神色冷然地想了好一会。才叫住他:“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杀你?” “是。” “但我不会同意你的要求。” “然后呢?”王长子并不意外,笑着问道。 公主殿下静静地看着他。 两辆马车从庄园中鱼贯而出,许多人在庭院中等待登上马车。 “他没有说真话。”安蒂缇娜上车时。小声地提醒了自己的领主大人一句:“至少没有完全说真话。” “我知道,你是说那一段?”布兰多一如既往地将自己的幕僚小姐扶上马车,这样的举动使他看起来异于常人。不过布兰多对于那些下人投来的异样目光视而不见,而是抬头问道。 “我不知道,不过我觉得他有所隐瞒,直觉。” “直觉?” “直觉也是一种经验,领主大人。”安蒂缇娜认真地答道。 布兰多想了想,觉得有一定的道理。他回过头,看着另一辆马车。马车上的徽记黑沉沉近乎看不出颜色。他心中亦有同样的疑惑,王长子殿下绝对是他穿越以来见过最沉稳的人,这样的人,不大可能完全说真话。 但关键在于,他隐瞒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他再回过头。捏了一下探出头来的罗曼的鼻尖,让后者‘唉哟’一声跌了回去。然后他登上马车,向小王子与冷着脸的公主殿下问了声好,才在罗曼身边坐下。 格里菲因公主皱着眉头,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在座大约只有布兰多才明白她心中的想法。但他并未多言。只是掀起帘子,看向窗外。窗外安培瑟尔的景色正在逐渐陷入暮色之中。 从今天开始,列文?奥内森?西法赫,既她的那位兄长,就不再是科尔科瓦家族的王储,在公主与圣殿的共同任命之下——他将有一个合法的、崭新的头衔,西法赫家族的新任家族。 这位新任的大公将得到任命整备北方,以应对与狮鬃人的战争,但事实上就是许诺他成为北方之王,所有人都会心知肚明。 虽然这一切还未最终敲定,但布兰多已经可以猜到公主殿下的答复是什么。 这看起来像是王党的妥协。 但只有寥寥数人明白其中的真相。 或许会有人认为公主殿下应当更强硬一些,但或许也有人认为这才是更加成熟的政治手段。但真正让格里菲因感到疑惑的是,自己的兄长看起来信心十足。 没人知道这是不是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但在布兰多看来,结果其实还算不错。埃鲁因需要的不是大义的名分,而恰好正是时间,只要再给他一点时间,他就有能力挽救这个王国。 而如今王长子给他们的,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只要北方的贵族不再蠢蠢欲动。公主就能腾出手来收拾南方的乱局了。 更重要的是,三年的和平,三年之后,埃鲁因可以面对的敌人将不再局限眼下这些土鸡瓦狗。 王长子有他的打算,布兰多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瓦尔哈拉就是这一切的基石,他心中无比确信这一点。 他最后看了一眼窗外的日暮金色,在那个方向上是一线闪光的海滨,仿佛可以透过金色的云层看到信风之环壮观的风景。然后他放下垂帘,不再去思考这些事情。 至于王长子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这样的历史,就交给未来去判断好了。 至少对于布兰多来说还有一更。)()rq 第十八幕 五月,历史与访客 格里菲因公主与布兰多离开伍德宅邸之后发生的事情,大多其实都已经变得可以被预料。 王长子重新继任西法赫大公之位,仿佛象征着王室向地方的又一次妥协,这样的妥协在这个王国的历史上反复上演,自从雷霆之年以后,地方的力量日益强盛以来,终究形成一个恶性循环。 历史好像重演了,不过无论如何,至少在炎之圣殿插手与王长子本人的安抚下,北方蠢蠢欲动的风潮一时间又重新平复了下去,变得风平浪静起来。 私下里,据说有贵族在庆祝安培瑟尔大战之后的一次难得的胜利,地方上的乌烟瘴气恍若王国又重回到占星家之年前后那段日子里。地方上盗贼肆掠的现象似乎又有冒头的迹象,商人们怨声载道,但在这一切表面现象之下,暗地里的改变却在悄无声息地进行着。 布兰多明白,公主殿下不可能坐任列文王子在北方坐大,即使他们之间已有密约,即使对方是她名义上的兄长。但政治上容不得私人感情,何况炎之圣殿也不希望看到埃鲁因南北重新出现分裂的迹象——至少在圣战结束之前,克鲁兹人都希望这个古老的王国能维持表面上的稳定。 也仅仅是表面上而已。 除了这些台面上的理由之外,还有更加直接的利益冲突决定了这一点。因为在北方,除了西法赫家族的固有领地之外,还有科尔科瓦王室本身的领地、还有燕堡与雅尼拉苏诸多地区。对于这些复杂的势力范围,公主一党也不大可能拱手让人。 因此作为交换的一部分,公主殿下如同期望中一样重新夺回了对于白狮军团的控制。但也或许王长子本人也不愿意掌握这么一支并不忠心于他的军队的缘故。自从狮心圣剑重新现世以来,白狮军团内部出现了一股很大的声音倒向公主一方。 这一点,和历史上稍有不同。在另一段历史中直到芙蕾雅完全控制白狮军团之前。白狮军团事实上都不是真正认同王党。 但这一次,连接失去了两位军团长的老白狮,显然已经失去了他原本的锐气。 布雷森、乔科与在安培瑟尔一战中死里逃生的恩罗克得到命令前往北境,去接收这支军团,新的军团长是那头牺牲在安培瑟尔一役中王国雄狮的长孙。不过布兰多知道,这个倒霉蛋在这个位置上只怕坐不了多久。 所有人都明白,只有一个人能够率领这支军团。那就是手持狮心剑的芙蕾雅。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尼玫西丝也将芙蕾雅的名字从原本那份名单中划去——理由是这位来自布契乡下的少女还需要更多的磨练。 这也是布兰多的看法。未来或许她能有这个能力去执掌一支军团,但现在还差得远。白狮军团再他看来将有一段很长时间的蛰伏期,直到卡格里斯手下的军官团成形,他才有能力建立起一只真正重现那个时代光彩的白狮步兵。 那时候,才是女武神发挥作用的时刻。 在此之前,还有更重要的任务等待这位未来的女武神去完成。 但比起这些事情,发生在台面上的某些大事件更加吸引普通人的目光。尤其是白银之民最终介入到安培瑟尔一战的调查中来。在布加人与银精灵的要求之下,炎之圣殿不得不放弃对于安培瑟尔的控制。 这一切背后的黑手自然是布兰多与某位妖精女士。 一个人类。一个妖精,推动了在一般民众眼中剑之年埃鲁因与克鲁兹之间发生的最重大的一件事件。朔花之月的中旬,从这一天之后,这座港口都市将不再冠以自治的名义而是作为埃鲁因的贸易港口而存在。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就震动了整个沃恩德大陆南部地区。 但无论消息如何流传。只有一个真理永远不会改变。那就是在数个世纪的光阴之后,这座圣白的港口最终还是回到了他古老母亲的怀抱之中。 那一天傍晚,公主殿下破例让布兰多带她上港口的外城墙走了一圈。 半精灵公主在夕阳浸染的金色云层之下眺望遥远的森林边际与海湾,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一言不发,视线远及天际的尽头,阳光在那里形成一线金色的丝。 她所处的位置,就如同一千年之前她的祖先埃克所处的位置一样。 临下城楼时,公主轻声对布兰多说了一声‘谢谢’,那声音如此之轻,如此之细,甚至让布兰多疑似自己产生了幻觉。 不过无论如何,至少他记住了公主殿下在远眺时那闪闪发光的眼神。她一定是很骄傲的,否则那双倒映着云影闪闪发光如同金色的眸子里不会隐藏着激动的神色。 那不是埃鲁因的国王,但却是最深爱着这片土地的公主。 纷纷扰扰的大事围绕着这座港口发出海涛般的喧嚣,以至于一个月以来众生百态都成为修饰它的浮影。 而间插在这些重大的事件之中琐碎的事情,就成为了调剂的插曲。 比方说趋奇者加尔洛克的痊愈,当这位王国的首席法则巫师,安培瑟尔当日的英雄重新出现在公众面前时一度引起了全城的轰动。毕竟比起籍籍无名的布兰多来,加尔洛克的名字在这个王国里原本就是一个传奇。 那天安培瑟尔举行了为期一天的狂欢,以至于公主殿下都来开布兰多的玩笑问他是不是很嫉妒。 布兰多倒一点也不嫉妒。 他更关心是另一件事,那就是加尔洛克如同他之前所言那样收授安蒂缇娜为学徒。按照这位**师本人的话来说,如此之高的天赋。如果只甘愿做一个凡人,实在是太可惜了一些。 布兰多对此深表认同。 但比起这个来他更尊重安蒂缇娜本人的意见。好在幕僚小姐并无不满,相反。事实上她很早就有学习魔法的愿望,只是在家族破产之后一来没有机会,二来没有时间而已。 就这样。安蒂缇娜名义上成了加尔洛克唯一的传人。 按照公主殿下的话来说——很可能成为未来的宫廷巫师。 而本月的第三件广为流传的事件,同样与加尔洛克有关。事件起源于一帮年轻人对于这位**师是如何在战场上逃生的传奇故事的好奇而引起的,但是当事人摆出大师的架子死死不开口,这反倒激发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很快一个荒诞不经的传闻就在市坊之间流传开来——据说加尔洛克当日侥幸逃过一劫,是因为藏身于一堆恶魔的尸体之间。 的确,对于一位宫廷**师来说,这样的经历实在是令人尴尬的。因此出于某种善意,港口方面很快禁止了类似的传言流传。 只不过有那么一次布兰多在经过重建的安德浮勒大圣殿的前庭时与这位大师相遇。却无意中听到后者一边走一边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该死的粪便,这该死的粪便! 时间好像飞快地流逝了。 至少对于布兰多以及他身边的所有人来说,待在安培瑟尔港口内的时间,似乎就在这林林种种的事件之中一晃而过。 温和的朔花之月就像是河流中漂浮的木屑一样打着旋儿穿过指尖从人们的视野中消逝,天气开始一日比一日变得炎热起来。安培瑟尔外海的风暴逐渐平息,山林间的绿意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显现出一种动人心魄的颜色来,好像港口内的人还未曾注意身边细微的改变时。山林间已经繁花盛开,迎来了盛夏。 娜迦与银精灵先后离开了安培瑟尔,港口一时间好像变得冷清起来。布兰多让娜迦带回了来自埃鲁因王国的谢意,想必那位历史上留下赫赫威名的的寒露女王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埃鲁因需要一个同盟,闪光之海下的娜迦们也是一样。 但另一件事就叫布兰多有点牙痛。就像约定中一样。银精灵带走了它们的信物——那枚珍贵的银杏树叶。这个损失大约是布兰多这次战争中最为心痛的一件事情,如果不是为了救回公主殿下,他是说什么也不会浪费这次宝贵的机会的。 上一世有玩家用这东西换回了整整一个龙巢,那里面财宝的价值足够把让德内尔领整个买下来砸烂了再重建一次。而布兰多用他仅仅换回了一个不伦不类的托尼格尔伯爵的头衔。 虽然公主殿下默认他去进攻让德内尔领,但话又说回来,埃鲁因的权力早晚会集中于中央,既然如此他这个事实上的领主也早晚会被收回权力。 布兰多想来想去,都觉得自己是在自找没趣。 不过好在银精灵大约是看在梅蒂莎的面子上,也没给他找太多麻烦。反倒是一开始就坚定地站在他一方,才在最短的时间内将炎之圣殿的触手彻底驱离了安培瑟尔港,从这方面来看,也算是值回票价了。 但伴随着银精灵的离开,安培瑟尔港口内大大小小的官员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一切事务好像一下子都变得轻闲起来。关键是那些因为人类和银精灵的习惯差异而时常产生的纠纷,一时间似乎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所有事情在进入炎热的夏胧之月以后,好像一下告了一个段落,于是布兰多很快明白,自己在这座港口内,似乎也只剩下一件事没有完成了。 日期在有条不紊地前进着。 就如同一个准确的时间表上所标记的日期刻度一样,预想中的客人也在某个阳光和煦的午后如期抵达。 那是一封插着银色羽毛的信笺,封面上用飞扬的字体写下: 布兰多先生亲启。 同样的信笺也被送到了公主殿下的书桌上。 布加的使节抵达了。 “布兰多,布兰多。你看我!” 轻灵的声音穿透林地,像是孩子一样开心。当布兰多抬起头,看到几束阳光从树荫上降下。落在枯叶与青苔上形成错落有致的光斑。在这些犬牙交错的岩石之间,横着一段枯木,而商人大小姐伸平了双手。摇摇晃晃地在上面走着,好像十分得意自己的平衡性。 然后她从枯木上一下跳下来,落到布兰多和安蒂缇娜面前,炫耀道:“怎么样,厉害吗?” 超厉害,布兰多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罗曼,你不累的吗?”港口外的森林中闷热中透着一股湿热,就好像是蒸笼里的水雾一样。所有人都大汗淋漓。除了某些精力旺盛的家伙之外。 让他感到有些恼火的是,妖精女士明明告诉他,布加的巫师们专门挑选了一个天气凉爽的阴天。如今看来要不是白银之民对于阴天的理解有些问题,要不就是工匠巫师们的占星术士简直不能靠谱。 布兰多回头看了一眼,茜、芙蕾雅、卡格里斯甚至连燕堡的伯爵小姐都被他叫来了。伯爵小姐在和公主殿下在后面小声交谈着什么,卡格里斯一如既往地和那帮托尼格尔的年轻人在一起,夏尔与虎雀的佣兵团一帮人在外围警戒。只有茜一个人坐在一棵胡杨树下在认真地读着一本红色封皮的书,她长长的马尾也一直垂到青苔上面。 事实上原本茜认字其实算不上多,只能说是比一般的山民远远超出,当然,你得知道山民大部分都是彻头彻尾的文盲。不过自从安蒂缇娜充当起她的老师以来。这位不怎么喜欢说话的山民少女现在好像越来越能从中找到一些安静的乐趣。 只是成天看些骑士,让布兰多很担心她最后会变得和罗曼一个样子。 他又回头看了我们的商人大小姐一眼。 商人小姐已经挽着他的胳膊,挨着他坐下来。总算消停了一会,这才让布兰多松了一口气。不过没过多久,前面一片灌木中忽然发出簌簌的响声,所有人抬起头来,看到一身整洁的马卡罗、欧弗韦尔、欧汀伯爵几人从那后面走了出来。 他们显然是才到这里。 马卡罗首先看到迪尔菲瑞身边的格里菲因公主,微微怔了一下,他向布兰多回过头:“布兰多先生,今天我们究竟要会见什么客人,为什么公主殿下也在这里?” 他们事实上是在前一天得到消息的,马卡罗首先想到的是布兰多身后的龙族,正是因为公主背后可能存在的这些黄金之民的身影,才使得王党在战争之后更加稳固的被绑上了公主的战车。 当然,利伍兹的死,也在某种程度上消解了双方的误解。 不管怎么说,那位王国的首席宫廷巫师还算得上是格里菲因公主的老师。 但对于马卡罗来说,他最后得到的消息是那头叫做阿洛兹的母龙在某一天在港口内大闹了一天,模拟了一下火龙袭击城市的大戏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所有人都以为那头可怕的龙族少女已经离开了,不过他不这么认为,他一直固执地坚持对方只是隐藏到了幕后。 而那个与龙族关系非同一般的叫做布兰多的年轻人,显然正是公主背后最大的助力。 只是他并不知道,他一直坚守的问题的答案对于布兰多来说其实非常简单。那性格恶劣的龙族小萝莉在听他讲完信风之环的故事之后,据说已经先一步跑回托尼格尔去看他的‘英灵殿’去了。 而今天他们要见的,是另一批人。 只不过布兰多还没回答,灌木就再一次被分开了。 这一次出现的是一位身披银袍的老人,老人看到布兰多,微微一怔,随即浮起一抹熟悉的笑容。 “来替我的老友看看今日的埃鲁因,没想到布兰多小友,我们又见面了。” “卧槽!”布兰多差点没直接跳起来,他以为布加方面来的人应当是塔妮娅与图拉曼,毕竟他们两人与这个王国的渊源更加深厚。但是他做梦都没想到来的会是这样一个人物。 威廉 匹斯特。 世人口中银色的风暴,银色联盟的首领巫师。 他下意识地回过头,果然看到公主殿下、马卡罗以及欧弗韦尔看他的脸色十分古怪,那感觉就像是在看一头什么传说中的怪物一样。 那眼中的意思十分明显。 “布兰多,你究竟是何方神圣这是今天的第二更,没看到前面一更的可以翻回去看一下,别看漏了。今天两更,差一点点一万,不过也差得不多,于是开始补欠账!摸摸大家!)()rq 第十九幕 苍穹 I 世人称他为银色风暴。 在德罗拉的男巫的十二领袖之一,他的名声流传于大地之上时埃鲁因尚未建立,他的传说甚至比吟游诗人的歌谣还要久远。 凡世的君王在他面前皆要瑟瑟发抖,四大圣殿面对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时也不得不退避三舍,他是白银之山的巅峰,在他的骄傲面前甚至连巨龙也要俯首。 若有这样一人,他的名字必然是威廉?匹斯特。 民间的版画上描绘着这位**师的形象,版画上呆板的,身穿银色带波浪边纹的天空之袍,手持法杖‘德拉卡’——符文语中意即‘天空的统治者’的权杖,在狮之心圣宫中向圣堂的僧侣宣读布加的十二则条文的形象,今天活生生出现在众人面前。 马卡罗以及所有人都僵住了,对于埃鲁因的贵族来说,像是克鲁兹人的皇帝都是至高无上的身份,说得上是令人屏息的大人物。但威廉?匹斯特,那是只存在于故事书上,传说之中的存在。 启示之年光明圣堂威胁男巫不得参与圣战,虽然布加人本来就奉行孤立主义,但凡人的威胁引发了他们的怒火。三个月后,流火之月战争之中布加人就用三座浮空城回以颜色。 民间的版画上描绘的就是那一战的结果,银色的风暴席卷了圣堂的最高战力白书骑士团,一个人杀进狮之心圣宫,向第七任教皇宣读了布加人的十二则条文,逼迫法恩赞俯首认错。 那一战的威慑力,长久地留在所有人心中,持续至今日。 “真没想到来的会是您,威廉大师。”布兰多起身苦笑,仿佛在场的所有人中就只剩下他还能开口。他开了个玩笑道:“真是出乎我的预料,银烛会不是一直在监视玛达拉以南荒野中的动向么,我以为男巫们不会这么闲的。” 威廉一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微微一笑:“布兰多小友,好像你很了解沃恩德的天空之上的景象;亏我那些迂腐的手下还以为凡世之人对他们所知甚少,好叫他们可以保持那份令人可笑的神秘感。” 布加巫师们的高傲,让他们自诩为沃恩德天空的监察者与掌控者,威廉手上的符文法杖象征着银色联盟至高权力之一的神秘之杖德拉卡,其根本含义就是统治天空的权柄。 凡人无法触及天空,自然也不会去贸然得罪这些白银的子民。对此巨龙或许颇有微词,但这个天生惫懒的种族未必会为了一个头衔去上门问罪。 何况白银之民也不会惧怕它们。 “对于凡人来说。你们的确十分神秘。”布兰多笑眯眯地答道:“只不过我恰好对巫师的世界比较了解罢了,我早听说银烛会在埃鲁因以南建立起一座用以监视的堡垒,是叫做奈奥奇对吗?你们打算对玛达拉出手么?” “你这小家伙,不必拐弯抹角来套我的话。白银之民不会介入凡世的战争,我们监视的是别的东西,再说那些骨头架子未必难得住你吧。”对于布兰多的试探,威廉也并不真的生气,反而微微一笑正面回答道:“这一次我来的原因,只是因为你们发掘出了不得了的东西啊。” 说到天青之枪。布兰多也安静了下来。不得了的东西,圣枪苍穹的确算是一件,天青色的骑士用以击碎苍穹的神器。民间甚至包括玩家一直以为它只是一个传说,但谁能想到它是真正存在于世界之上的。 但布兰多比在场的其他人更明白,这位德罗拉男巫的领袖恐怕不是因为对天青之枪本身感兴趣而来到这里。 果然,威廉继续说道:“不过我更关心的是,它出现的原因。水银杖算了,还有你引起的反应。古代的神器一件件出现在大地之上,这已经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布兰多在一旁听着,默然不语,因为他明白:未来动乱的年代将至。从玛达拉的崛起开始,沃恩德将陷入一个长期战乱的时代。 他在信风之环所作的一切,就是为了即将到来的战争作准备。许多人,包括公主的追随者都为这一次他们向王长子所作的妥协颇有微词,但布兰多却十分欣赏。 公主殿下和他一样。似乎已经看到了天空的边际滚滚而来的战云密布。 如果目光仅仅放在眼前的内战上,埃鲁因就将在接下来的狂风骤雨之中彻底倾覆。这是历史的教训,布兰多当然不会重蹈覆辙。 “咦?”威廉好像看出布兰多的想法,有些讶异地问道:“小家伙,你是不是知道了一些什么?” 布兰多看了威廉一眼。这是他第二次与这位身披银袍的**师首领的会面。在他过去的印象中,德罗拉男巫的领袖、银色的风暴是一个拥有无比威严的p的形象,但在实际的经历之中,威廉?匹斯特留给他的印象却是一个十分和蔼的长者。 虽然之前素不相识,但这位**师首领对他的帮助不可谓不大。上一次与安德莎交战,以及这一次取得安培瑟尔战争的胜利,也都多亏了对方送的布匿的斗篷的帮忙。 当然布兰多知道这有威廉对于过去的朋友、对于埃鲁因的情分在里面,不过他一向是个投桃报李的人,而且也不太习惯欠人人情。未来布加人也会卷入那场旷日持久的大战之中,石板战争卷入的势力太多、太过庞杂,即使是白银之民也有吃亏的时候,想到这一点,他抬起头出言提醒道: “圣战将即,大地之上本就会陷入战乱的阴云当中。于此同时,想必布加的巫师们应该已经观测到了即将到来的大魔潮。威廉大师,魔法潮汐起落影响着沃恩德大陆数千年以来历史的起伏,这一次也不会例外。混乱的时代到来之前必有其先兆,我想历史已经在向世人敲响警钟了。” 布兰多说到凡人的圣战时,威廉还不以为意。凡人与白银之民是两个世界,除了启示之年那一次狂妄的挑衅之外,四大圣殿与大地圣殿的圣战从来没影响到布加过。不过等到前者提到大魔潮,这位法师领袖的眉头才渐渐皱了起来。 “布兰多,你认为沃恩德会重演圣者之战的历史?”他回过头。认真地问道。对于布兰多的称呼也从‘小家伙’升格为本名,这意味着这一刻这位法师领袖至少从某种意义上将布兰多视为了可以平等于自己讨论的对象。 其实原因很简单,关于即将来临的魔法潮汐本身,布加的占星术士也是最近才意识到这一次魔法潮汐的非同寻常。而就像是布兰多所言,魔法潮汐的起落数千年以来影响着大陆的历史变迁,任何一次突如其来的魔物袭击都有可能彻底改变沃恩德的历史进程。 对此即使是威廉也不得不慎重考虑。 “不一定是历史的重演,也有可能是新的危险。”布兰多想了一下,有些委婉地描述道。 “哈哈。”威廉忽然哈哈一笑:“你这话说得可真像布诺松的女巫,”他忽然看到布兰多身边的罗曼,起先是一怔,然后又有些恍然,“小家伙,你最近在研习占星术?” 这哪更哪儿啊,威廉这个玩笑开得布兰多哭笑不得。老巫师大概以为布兰多是在和他说笑,但有些时候你把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模棱两可的描述出来,听起来还真像是那些女巫神神叨叨的预言。但若要直白地说出来,大概就要被当成神棍了。 “黑暗之龙早已殒命,倒是文明边境上的混沌。可能是个麻烦。”威廉这才继续说道。 布兰多听到这句话,心中一动。原来这才是布加的巫师们所关心的事情,银烛会在永黯之海上修筑的空中堡垒用以监视埃鲁因以南的边境,原来是为了这回事。 但可惜他们找错了方向。 布兰多历数两次黑玫瑰战争之后的历史,1st.385白银之年,苍之诗上说三个白昼三个黑夜之后永夜降临,tmt法则在魔潮之中的彻底改变,战争石板浮上水面,狼祸横行于大地。战乱的时代彻底来临。 不过这些东西他一件也没办法说出来,只能寄希望于威廉能从他之前那番话中引起足够的重视了。 这番对话可以说让旁人一头雾水,只有事先知道内情的公主殿下与安蒂缇娜一行人略微听懂了其中的一部分。不过关于大陆未来的预测,那实在不是他们可以去揣摩的,事实上以布兰多的身份来说。这份见识本身就已经有些超常了。 贵族们关心的是身前的利益,即使是格里菲因公主也只不过在意埃鲁因王国的兴衰而已;大陆的存亡,历史的变迁,似乎不是凡人应该关心的事情。 不过好在威廉似乎也并未在这个问题上深究。 马卡罗好像终于反应过来,他只从威廉的话中勉强听出这位声名显赫的**师是为了某件重要的东西而来。而关于这件重要的东西的只字片语。他今天之前却从未从任何一方那儿听到过。 他十分不满地看向公主殿下。 格里菲因公主似乎早有准备,淡淡地答道:“欧弗韦尔卿,马卡罗卿,今天让你们来这里,就不会隐瞒你们。不过此事事关重大,万事皆需小心,请你们理解。” 听到这个回答,马卡罗略微皱了皱眉头。 “凡人,收起你的不满。她说得没错,对于你将要见到的奇迹来说,你的私心只不过是浮于宝石之上的尘埃罢了。”威廉忽然向这边扫了一眼,冷冷地提醒道。 他的话立刻让所有人噤若寒蝉。 银色联盟法师领袖的威严这一刻展露无遗。 布兰多这才命令巴巴莎一行带所有人传送进那座地下的遗迹,他们穿过漫长的甬道,而这一次黑暗中那头蛛后似乎冥冥之中感到了威廉的存在,就像是一种动物的本能般,它竟任由这些不请自来的客人在它的地道中走来走去一直没有冒头,这一点让布兰多十分郁闷。 就像你必须理解一个玩家带着高级p想去顺手刷boss,但boss却狡猾地躲了起来的烦恼。 队伍在黑暗中行进得并不快。 因为并不像是上一次一样处于逃亡的状态,因此所有人都可以闲暇下来仔细观察四周的景色。地下的甬道在纵横交错的裂缝之中蔓延,有一些是人工为之,有一些却是来源于自然的杰作,裂隙向四面八方扩散,使得整个地下遗迹本身看起来就像是一张巨大的蛛网。 从这一点来说,这倒是与这个地方的主人相得益彰。 半个钟头后,众人终于抵达那日的祈祷室。祈祷室还保持着当日的样子,沉浸在黑暗中,甚至连那座法阵也完完整整地保留在地面。 威廉?匹斯特只看了那法阵一眼,就轻轻咦了一声:“这是女巫的传承,她们果然和那东西有关系。传闻说敏尔人将其带入冰川,但事实上女巫的历史要比敏尔人早得多了。” 所有人中大概只有布兰多与老法师身后的女妖精塔妮娅听明白了这句话,还有罗曼怀里的白猫眼睛也一闪一闪。**师说的是巴贝尔要塞倾覆之前的历史,这关系到天青色的骑士究竟传承于那一支血脉。 **师将手放到传送阵上,又皱皱眉头收了回来:“这个法阵也是血脉传承,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最强的防范措施。”他回过头来看着布兰多,问道:“不过你们应该已经准备好了应对的措施了吧?” “当然,”布兰多回过头:“糖罐连续三更一万字啊,继续补!继续补!另外从今天起请叫我日更一万强者狒!开了个新浪微博,名叫绯炎ff,求互粉,求关注,虽然还没啥内容但是为了让在下的智商跌破下限,请诸君努力吧!)()rq 第二十幕 苍穹 II 这个世上有一种语言无法描述的奇迹。 每一次仰头看到那沐浴在交织的闪电之中的长枪,布兰多心中就会生出这样的一个念头来。 长枪漂浮在大厅正中央的上空。 滚滚乌云环绕,一道道白金色的电弧不断从云层之中射出,击中枪刃,然后呈弧形弹开,再消散在黑暗之中。 在乌云之中,并无雷鸣滚滚之音,反倒是寂静无声之中,所有人恍惚之间都看到了天地倾覆、星辰坠地的景色。 青色的光芒流淌在大厅的地下,将每一粒凸起的石子的阴影都勾勒出来,光线就像是流水一样变化着,地下如同有一条静静流淌的河流。 面对这样的景色,即使是威廉也不禁为之变色。马卡罗、欧弗韦尔更是一进入这间大厅以来就变得呆若木鸡。 啪嗒一声,妖精塔妮娅手中小小的手杖一下掉到了地上,而前者还浑然未觉。 罗曼仰着头,瞪大圆圆的眼睛,毫无形象可言。在她身边芙蕾雅也是一脸震惊,湖之骑士在她身后,盯着那长枪一言不发,倒是一旁的尼玫西丝满眼迷醉之色。 “这就是天青之枪” 布兰多听到女骑士在自己身后喃喃自语,忍不住奇怪地回头看了她一眼。因为这个反应和他当日近乎如出一辙,不过他并未细想,只是等威廉欣赏完毕。 毕竟除了这些拥有广博知识的布加工匠巫师之外,这片大陆之上恐怕谁也不敢说自己有资格确定这就是真正的天青之枪。 等待并不漫长。 只不过几分钟后。布兰多就听到威廉重重地出了一口气。老法师好像长叹了一声,才说道:“这就是真正的天青之枪。” 一片死寂。 马卡罗表现得有点像是哈泽尔人封存在地下多年的机关人,他近乎僵直地回过头。结结巴巴地问道:“大师你说这是” “闭嘴,没让你插嘴。”威廉断然打断他道,马卡罗虽然号称王国的狡狐。但在这位大人物面前也丝毫不敢造次。他微微一愣,只得强行闭口,只是那脸色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然后老法师才满意地点点头,他回过头看了布兰多一眼:“天青之枪重新现世,这未必是一件好事。你打算怎么处理它?” 其实布兰多早已和塔尼娅商量好了处理的办法,但他也能理解这位大法师这么问的意思。按照布加人通常的作法,他们会在作一定研究之后彻底将这个地方封存起来,以尽量避免产生麻烦。 说来有些让人无法理解。站在所有文明巅峰的工匠巫师,却反而是这个世界上最怕惹上麻烦的一群人。因为他们才会奉行孤立主义,不问世事,甚至不得已时还会主动出手消弭那些可能将他们卷入麻烦的征兆。 非但白银之民的布加如此,事实上大部分白银之民似乎都有这个倾向。银精灵也是根据一个预言避世不出,甚至黄金之民的龙族更是直接将自己封印在龙之界,只有少数年轻一代的巨龙才会在外面的世界行走。 作为玩家来说。十分不能理解这么做的原因。有些玩家认为这是游戏中为了平衡才做出这样的设定,毕竟对于黑铁之民的人类、风精灵来说,白银之民的力量实在是无法匹敌。 举例来说,布兰多自穿越以来至今为止遇上的最强敌人毫无疑问就是信风之环时遇上的牧树人十二牧首之一的安德莎。已经抵达了要素的至高巅峰,几乎已经趋近于完善躯体的境界。但就是这样的水平,在白银的威廉面前也只能称得上是一个小姑娘。 ——无论是年龄,还是实力本身。 而威廉,只是德罗拉的男巫十二领袖之一,银色联盟还有大图书馆,还有纯白之塔,还有彩虹之焦术士联合会,还有工匠议会,以及那个已经被解散的十二环法术学会。 正因为这样恐怖的力量,布加人才敢号称统治天空,与龙族平起平坐。 这样的实力,就算是炎之圣殿、风后圣殿与光明圣堂联合起来,甚至再加上自然圣殿与万物归一会、牧树人的全部力量,也不一定能够抗衡。 如果布加人不再实行孤立主义,白银之民的银精灵不再不问世事。那么沃恩德大陆可不会有今天这么多的王国,而是两大势力的对立。 因此玩家们才会认为布加人与银精灵的思考方式或许与游戏的平衡性有关。 但布兰多却不这么认为。 他觉得白银之民与黄金种族的普遍沉寂,或许是因为更深层次的原因,这些原因其实在历史上有过只字片语的记载。布兰多更宁愿相信是历史上发生了什么事件,才让这些白银之民如此谨慎。 当然,他还没有什么证据,只不过凭空猜测,凭借一种直觉本能地去如此相信而已。理由十分可笑,因为他相信torretl r的设计小组不会仅仅因为向游戏性妥协的原因就去改变游戏的历史。 因此布兰多听了威廉的话,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静静地思考了一下。正如这位大法师所说,天青之枪重新现世,这不一定是一件好事,可能是一个巨大的麻烦。 如果他还是一个玩家的话,那么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这东西弄到手。为了神器,任何玩家都会为之疯狂,何况还是天青之枪这样传说之中的存在。 但现在他已经不仅仅是一个玩家了。 这个世界所发生的一切,也会切实地影响到他,影响到他身边的人。 但短暂的沉默之后,布兰多还是答道:“还是按照之前说好的办吧。” 老法师盯着他。好像是在确认他的想法。布兰多大概猜到这位巫师之王心中所想,于是补充了一句:“威廉大师,如果这是历史的进程。我想我们很难改变什么。” “哎”威廉叹了口气:“你不明白,算了。就这样吧。你说也没错,就如同九凤的口头谚语:是祸躲不过。” 这个谚语布兰多倒是熟悉,不过本来九凤的背景设计就参考了某些他十分熟悉的文化。他点点头,答道:“今天我请来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当日与安培瑟尔之战密切相关的,从公主殿下开始,让大家一个个尝试吧。或许这里有人会成为天青之枪的主人,就让我们来见证这一段历史的诞生。” “布兰多。”听到他的话,格里菲因公主却回过头:“我让你先来。” “我?”布兰多一怔。 “是的,你是我的骑士,在我心目中,只有你与那位天青色的骑士最为相似,我希望天青之枪能够选择你——”公主殿下答道:“所以我想让你先试一下。” 布兰多微微一呆,没想到公主殿下对自己的期望竟如此之高。他想了一下。对所有人点了点头,然后抬起头向那天青之枪走去。 但还没走出两步,一股磅礴的气势就已经迎面压来。 布兰多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一道人影就已经出现在他面前。在场只有寥寥数人那一刻看清了,那道人影分明是脱胎于上空中那些交织的闪电之中。然后随着一道电弧瞬间出现在了布兰多面前。 那一刻布兰多只用一个字就能表达自己的感想,快。 作为一个剑手的素养早已融入他的骨子中,以他现在的实力与剑术水平而言,几乎没有任何人可以在他完全没有反应的情况下近得了他的身。即使是威廉姆斯这样实力的存在,布兰多也至少可以在突袭之前作出些许反应。 但眼下的这一次进攻显然不在他的预计范围之内。 甚至包括上一世在游戏之中的经历,即使是以一个单单是战士等级就有一百三十级的资深战士的目光而言,他也从没见过如此之快的攻势。 但他还是看清了,对方的起手姿势是游戏之中枪骑士用长枪起手的经典架势。 但枪骑士绝对不会有这么可怕的灵巧。 在他来得及眨眼之前,闪电的长枪已经从他前胸贯穿而过。 布兰多在来得及确认自己就这么受伤了之前,整个人就已经飞了起来。那一刹那,他总算是看清了那闪电构成的人形的脸。 但在看清那张脸的同时,布兰多差点‘啊’一声叫了出来。 那闪电环绕的轮廓之下的能量体生物分明是一个女人,当然仅仅如此还不能他感到这么惊讶。因为他看到的那张脸几乎和罗曼一模一样,当然,商人大小姐绝对不会将她那对漂亮的小眉毛高高竖起,摆出这么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 带着这一连串的疑惑,他重重地摔到了地面上。 “领主大人!” “领主大人!”夏尔和梅蒂莎最先反应过来,一个防护法术立刻凭空落到了布兰多身上。而银精灵小公主也瞬间长枪在手,单枪匹马拦在布兰多与那闪电少女之间。 不过那闪电少女却停下手来,她看着梅蒂莎,将手中的长枪一抛,那闪电长枪一瞬间就化为无数电弧消散在黑暗之中。 她冷冷地看着大厅中的所有人,梅蒂莎也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脸:“啊,罗曼小姐!”她惊叫一声。 “啊!” 好像是连锁反应一般,罗曼也目瞪口呆地瞪着那闪电少女。 闪电少女微微一怔,她回过头。好像是注意到她的动作,梅蒂莎哗啦一声举起手中的长枪,但这个时候布兰多终于缓过气来:“不要和她动手,梅蒂莎!” 布兰多将手从胸口上的放开,伯爵的大衣上焦黑一片,但却没有丝毫血迹。他吸了一口气,答道:“她没有杀意,好像是护枪的英灵。” “英灵?” 梅蒂莎回过头:“领主大人,她、她会是谁的英灵?怎么会长得与罗曼小姐一模一样?” 但布兰多还没回答,一个深沉、带着磁性的女子的声音就已经在整个大厅内回响了起来。 “我之名为奥薇娜,你们又是何人,人类?精灵?还有白银之民?你们的来意是什么?” 第二十一幕 苍穹 III (这是第三更!写在前面,没注意看到前面两更的请往前面翻一翻!) “奥薇娜?” 连布兰多绞尽脑汁也没能从记忆中找出这个名字的来历,就更不用说其他人。只有罗曼哆哆嗦嗦地问道:“你、你怎么冒充我!?” 奥薇娜看了罗曼一眼,微微一怔:“原来如此。” “欸?什么意思?”商人小姐一呆。 闪电少女回过头,皱着眉头看着地上的布兰多:“你身上的权限似乎是继承于真理会,不过你明明有更高的权限,莫名其妙我看看,真奇怪,你身上有盖亚意志的气息。” 她又回头将目光从所有人身上环视而过,但只在威廉身上停了停。这位银色联盟的**师皱着眉头,一言不发,似乎正在思考什么。然而奥薇娜的眼神在看到芙蕾雅时却微微一亮。 “战争女神卫队的后人,没想到这系血脉竟还存留于世。”她微微赞叹地说道。 布兰多当然听到了闪电少女的话语,但他完全感觉像是在听天书。奥薇娜口中的名词他竟然一个也没听过,那怕是过去在游戏之中的经验,也没有关于这方面的只字片语。 他皱起眉头:“女士,你究竟是谁?你是英灵,你是代表着谁的意志?” “我?”闪电少女向前一步,她抬起下巴:“人类,按照你们的记录方式,应该称呼我为天青的骑士。” 天青的骑士。 这五个字在布兰多脑海中轰轰回响,他张了张嘴,但一时间好像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其他人大约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或者说更糟。梅蒂莎差点让手中的长枪滑落到地上,公主殿下身后的马卡罗几个人更是一个劲地喃喃自语:“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在他们面前的,就是那个击碎了苍穹,让星辰坠地,带来了凡人的纪元的天青之骑士。 如果说要问琥珀之剑历史上最为出名的英雄史诗是什么,那一定是苍之诗。而要问苍之诗中的哪一段流传最为广泛,那一定是天青色骑士的传说。 那是一切骑士史诗的鼻祖,后人根据这个传说杜撰出无数故事,几乎所有骑士的幻想中皆有这位传说中的人物的影子。 但她竟是一位女性? 所有人一时之间都忍不住有点难以接受,只有罗曼在搞清楚对方不是冒充她之后,好奇地问道:“可为什么你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历史的时光如同长河静静流淌,在亿万星辰之中,总有两颗如此相似。这只是巧合罢了。”闪电少女用低沉的嗓音答道。 布兰多怎么都觉得这位女士在胡说,他问道:“骑士大人,请问你之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奥薇娜看了他一眼,答道:“我所说的,你听到了就算听到了。我没说的,也不会贸然告诉你们,这世间,凡是秘密皆是有其代价的。” “那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布兰多皱着眉头问道,游戏之中。玩家们一直在尝试解开一个谜题,即通向存在性之力的最终道路。但显然还从未有人成功过,但布兰多隐隐感觉奥薇娜之前提到的那个名词很有可能与那扇最终的门扉有关。 因为自从巴贝尔要塞倾覆之后。古代的知识遗失于大地之上,关于存在性的力量便再无记载。从那之后,无论是黄金的子民,还是白银的子民,再也没有真正打开那扇大门的人存在。 即使是高高在上的龙族,也止步于黄金躯体的巅峰。 布兰多认真地看着奥薇娜,但闪电构成的女骑士却摇了摇头:“关于它们的你付不起,人类,好吧。告诉我,你们来此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布兰多这才回过神来,想起他们此行的目的:“大人,我们无意中发现了您曾经使用过的天青之枪,我们希望取得它的认可。” “原来如此。”闪电少女点点头。她抬头看了整座大厅一眼:“这里应该是巴尔巴德大殿的遗迹吧,你们应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那么对于你们来说,这是什么地方,外面的世界已经到了那一年?” “现在这里是属于埃鲁因王国的领土,是一座贸易港口安培瑟尔的地下。骑士大人,”格里菲因公主的声音传来:“这已经是第一纪,三七六年了。” “混沌纪元已经结束了么。”闪电少女喃喃自语:“大地上还有神民们存在么?” “神民?”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这是个什么样的名词?即使是对玩家来说,那也是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背景了。 奥薇娜看他们的神色,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不过她脸上并没有什么悲伤或者是喜悦的神色,只是答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她抬起头,答道:“你们说想要取得天青之枪的认可,这很简单,只要打败我就行了。” 打败你? 布兰多好悬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对方可是传说中击碎苍穹、带来一个新的纪元的古典英雄级的存在。传说天青色骑士是生活在巴贝尔要塞毁灭之前时代的英雄,几乎肯定是拥有存在性的力量,而且即使是在那个恐怖的时代,她的力量也是属于巅峰一级。 由此可以得知,这位闪电少女的力量有多么可怕。 虽然早知道要获得天青之枪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毕竟琥珀之剑首先是一个游戏,既然是游戏,就不可能有免费的午餐——但布兰多也没想到这个‘副本’的条件是如此简单而又苛刻。 战胜天青色骑士的英灵就可以了。 问题是那有可能吗? 布兰多按照之前那一击的实力粗略可以判断出,就算是他在游戏之中的全盛实力,再加上整个格雷休斯骑士团其他顶尖玩家的帮助,都不一定能与眼前这位闪电少女交手。 他不由得产生了一个疑惑,问道:“大人,我是否可以知道,你的英灵有你生前几分实力?” 奥薇娜微微一笑:“你很聪明,人类,还知道先打探一下对手的实力。不过我的答案恐怕要令你们失望,只要我还在这间大厅之中。我的实力就等同于我全盛时期的力量。” 所有人都像是被当面打了一拳。 马卡罗等人忍不住把目光投向一旁来自银色联盟的那位传奇法师,但威廉也不由得苦笑,他的力量虽然趋近于凡世的巅峰,但在存在性之力面前也不够看的。 他摇了摇头,这根本没有胜算。 “这太过分了。”格里菲因公主一愣之后,忍不住皱着眉头回答道:“大人,怎么可能有人能战胜你?” “半精灵小姑娘,既然无法战胜我。又有什么资格使用我的武器呢?”闪电少女微微一笑,如此回答道。 布兰多却皱起眉头,与所有人都不同,他第一时间就感到这个条件绝对有问题。 一个游戏绝对不可能设置无法完成的条件。 公主殿下问得很好,谁能战胜天青色的骑士?不要说现在在场的人,就算是他那个时代,又有哪个玩家敢说自己能战胜天青的骑士? 或者再往后推,只要无法掌握存在性之力,就不存在胜利的可能性。 他一瞬间想到了里面的猫腻。 他抬起头。却看到一双眼睛也正看着自己。那是一双黑色中带着一丝浅紫色光泽的眼睛,在修长的眉毛下,与秀美的黑发一起衬托出那张英气勃勃的脸庞。 女骑士盯着他。眼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但她还是用口形提醒道:“文字陷阱。” 布兰多一下子反应过来,他来不及去思考为什么尼玫西丝会忽然想到这个问题。但他已经抬起头向奥薇娜问道:“骑士大人,你是说只要在这间大厅之中,你的实力就等同于你全盛时期的力量?” 闪电少女一愣,看着他。 布兰多心中已经了然:“骑士大人,只要击败你,就能获得天青之枪的认可么?” “是的。”奥薇娜点了点头。 “那就好。”布兰多忽然向后跃起,对一旁的夏尔大喊道:“夏尔,龙击术!” 年轻的巫师侍从在他的领主大人开口的那一刻就已经心领神会。既然在这间大厅之中奥薇娜无可匹敌,那么就换一个战场。他伸手向地面,法则魔法的光环一瞬间就在他手心中汇聚起来,光彩夺目—— “你想干什么!” 奥薇娜用闪电做成的眉尖微微一挑,随即一股怒意涌上她的脸庞:“我最讨厌投机取巧的家伙!” 话音刚落。她的身影就彻底从所有人的视野之中消逝,然后罗曼的惊叫声传了过来:“布兰多,在你背后!” 布兰多心中一冷,因为一般人面对这种情况肯定第一个会首先攻击夏尔,以取消他手上的法术。但奥薇娜显然看出了他和夏尔的关系。换句话说,她知道他是旅法师。 布兰多就感到背心一冷,他甚至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一只冷冰冰的——仿佛根本不是闪电构成的手就已经抓住了他的后心。 “命令他停下来!”闪电少女的声音冷得吓人。 “不,夏尔,把法术丢出去!这里有什么法则约束,她伤不了人!”布兰多却马上喊道。 奥薇娜微微一怔:“你怎么知道?” 布兰多得意地一笑:“因为刚才你刺了我一枪,你忘了吗?” “你注意到了?”闪电少女几乎白金色的眸子里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你这家伙还有点小聪明,不过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无计可施了?” 布兰多看到奥薇娜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冷笑,就心知不好。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个方向上夏尔手中龙击术的光柱已经脱手而出,击中地面,这间大厅本就经过了无数岁月脆弱不堪,只这一击之下地面就纷纷碎裂,眼看就要坍塌下去。 但正是这个时候,奥薇娜却冷冷地说道:“命运之力,历史逆流。” 只是八个字。 然后奇迹发生了。 ()rq 第二十二幕 苍穹 IV “命运之力,历史逆流!” 奥薇娜低沉的嗓音在大厅中嗡嗡回荡。在布兰多面前出现了这样一副奇异的景象,时间与空间像是一组连续回放的镜头,被白色光柱击穿正在层层断裂的地面重新整合在一起,斑斓的光阵回流,碎裂的石板、土层、岩石粘合在一起,严丝合缝地重归于完整。 龙击术像是一柄收束的白金利剑,从地层下倒流,收回目瞪口呆的夏尔手心的法则之阵中。排序好的魔法回流,被拆解成最原始的魔力,将整个施法的过程完全倒转过来,这是旷古未有的景象。 只要稍懂得法术的原理,就明白这一幕蕴含着什么样的力量。人群中两位杰出的巫师塔妮娅、威廉眼中同时露出骇然与心驰神往之色,时间、空间与能量就是法则对于世界最本源的解释,这就是存在性的力量。 “这根本没法打啊,老大!”夏尔怪叫一声。 “你们不可能击败我!”闪电的少女骄傲的宣称道,她身上一瞬间浮现出数千道电弧,这些电弧向四面八方扩张出去,每一道都准确地击中大厅中的每一个人。首当其冲的当然是被奥薇娜作为人质的布兰多,直接被击飞了出去。 迪尔菲瑞、安蒂缇娜与罗曼所有非战斗成员的女性都发出一声惊叫,扩张的电弧在整个大厅中形成一样光耀的巨网,网的一端将每一个人笼罩在其中,束缚在大厅一侧的墙壁之上。 只有威廉眼中闪过一道亮光。他一只手高举起天空的权杖德拉卡,一个透明的半球形护罩出现在他身体周围。上百条金色电弧从魔法护盾上掠过,然后碎解成无数烟花一样的电离子。 另一个还站立着的是布兰多。他从爬起来的一瞬间就启动了愚者天赋,神之血在他体内熊熊燃烧起来,在他身体周围形成一层近乎肉眼可见的意志的壁障,所有闪电在接近他身体之前就先已经消弭于无形。 “咦?”奥薇娜看到这一幕,眼中露出一丝好奇的神色:“这是奥丁那家伙的气息。你身上的古怪还真不少。” “这样的魔法对我根本无效!”布兰多手中大地之剑已然出鞘,他昂头看着闪电中心的奥薇娜,一剑向对方劈过去。 “可笑。他本人来也不是我对手。”闪电的少女冷哼一声,整个地下大厅中的雷霆万钧转眼之间消寂于黑暗之中,但还剩下一束。既她手中的闪电长枪。奥薇娜像是早已看穿了布兰多的进攻路线,形同幽冥的锋刃才刚刚分开空间出现在她面前,长枪就已经锵一声架住了布兰多大地之剑宽厚的剑脊。 闪电在她手中形同实质,任意改变能量的性质,这样的实力在这个时代早已绝迹。 “还会龙族的剑术,要我教你两招么?”奥薇娜好像完全不在意布兰多的闪剑,她一只手就格开布兰多的攻击,后退一步,轻轻松松保持着与布兰多的距离。 布兰多其实很想说‘好啊’,能让天青的骑士随便传授个什么技能估计放到他那个时代的游戏之中也是惊世骇俗。但可惜现在他有苦难言。因为奥薇娜手中的长枪已经像是龙牙一样向他突刺了过来。 那一刻他差点没吓得魂飞魄散,闪电少女手中的枪影一分为四,每一轮都如同月影,正是星之骑士的至高枪术:寂夜。能取这么文艺病的名字的技能当然一定是风精灵的王族传承,事实上也是星之传承的奥义之一。 但问题是。这一招的前置技能呢?蓄力时间呢?怎么到这女人手里都统统没有了!这不是bg么? 四重枪影刹那之间击中了布兰多的身体,枪术:寂夜的特点就像是无边无际的黑暗,闪避越多,追击也就越多,但一旦命中,后招也就消弭于无形。 但只是四枪。以奥薇娜的力量等级来说,也足够布兰多受的。甚至连她本人都以为布兰多必败,没想到闪电之枪却透过一层虚影—— 幻术?闪电少女白金色的眸子里立刻闪过一丝冷光。她看到布兰多在半空中的幻象还在前进,并向她一剑刺来。 “咦?这不是幻术,这是魔法分身!”奥薇娜的声音微微惊讶,她再后退一步躲开这一剑,讶异地问道:“这真是天才的剑术,是你想出来的?” 布兰多没有回答,风后九曜一瞬间形成四五个分身,每一个分身都是一次攻击,就好像布兰多的剑术在闪电少女身边形成一片重影。 “嘁,你以为这样就能取胜?” 闪电的少女冷冷地嗤笑一声,她叮叮当当招架住全部的攻击,自始至终没用右手。然后才将长枪一横,整个人如同轮舞一样挥出一道月牙。 “这个起手式钢铁之鳞的龙牙斩!” 布兰多的身体反应比脑子更快,他双膝跪地,上半身向后一仰,让闪电长枪的枪刃贴着他的下巴掠了过去。 龙牙斩号称单体破甲能力最强的技能,奥薇娜使用时更是恐怖,枪刃破空时带起的声音几乎近似于一声尖啸,以至于空间都出现了丝丝动摇。但布兰多却很清楚,这一招技能有攻击范围值上的致命缺陷,他自己就十分熟悉这个技能,因此奥薇娜还没出手他就已经作出了本能的反应。 闪电之枪如同浮光掠影般挥过,同时布兰多左手撑地,右手已经反手挥舞大地之剑一剑向手持长枪的闪电少女斩去。 这一招是用来对付使用的龙牙斩的战士最简答有效的办法。 当然,也是玩家们经过千百次战斗之后整理出的最行之有效的反击。 过去往往每一次使用时布兰多总是无往而不利。 但奥薇娜伸出右手一抓,‘咯吱’一声。就稳稳地握住了布兰多的剑刃。她用三支指头捏住大地之剑漆黑的脊背,就让布兰多感到自己手中的长剑好像陷入了钢铁中一般动弹不得。 闪电少女微微一笑:“你反应还挺快,以你这个年纪来说,实战经验也算丰富了。” 说罢,她举起长枪,一枪向布兰多刺来。这一枪让布兰多看得眼前一黑,看起来只是普普通通的直刺。但起手使却分明是大地骑士的岩石共鸣之枪。果然,奥薇娜一出枪,闪电长枪之下的地面就随之震荡崩裂。岩石碎片纷纷离地而起,被冲击波吹飞了出去。 奥薇娜出手不过三次,每一次几乎都是一系战士顶级职业的至高绝技。但在她手上却好像平平常常的技能一样,不要钱似的一个接一个丢出来。 这次才是真遇到开外挂的了!布兰多脑子里只闪过这一个想法,他眼睁睁看着长枪向自己咽喉刺来,但却动弹不得。共鸣之枪作为大地骑士的看家本领,其特点就是运用空间震荡的力量锁定敌人的闪避范围,在游戏中只是表现为灵巧的缺失,但在奥薇娜手中直接就把他的灵巧砍成零了。 这是人干的事吗? 但正是这个时候,忽然轰一声巨响。布兰多脚下的地面怦然断裂,他整个人向下一沉,让闪电之枪也随之失去了原先的目标。一枪贴着他头皮擦了过去。 闪电少女立刻回过头,她看着大法师威廉所在的方向,冷冷地问道:“地震术?” 威廉放下手中的天空权杖,将杖尾放到地面上,礼貌地向奥薇娜点点头:“正是。天青色的骑士大人。” “想要以二敌一吗?没有问题!” 奥薇娜转过身,不再面向布兰多,而是打了个响指:“命运,时间的奇迹!” 大厅之中立刻产生了奇异的景象,七色的光彩像是透过棱镜的阳光一样穿过黑暗,形成一页页色彩斑斓的断层。看起来令人心醉神迷。但身处其间的布兰多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美丽,只觉得头皮麻烦。 因为那些流动的棱光都是时间的断层,这个大厅中时间流失的速度已经完全紊乱了。 他发现自己和威廉的行动速度一下慢了下来。 布兰多有点抓狂,就算天青色的骑士的要素是命运,怎么能对时间与空间如此自若的操纵,命运天赋什么时候还加入了这个功能? 但奥薇娜好像看出了他的疑惑,用低沉的声音答道:“那些破碎的时间与经历,本身也是记忆于历史的一部分,人与人的命运描绘出这个世界本身,没有什么是法则无法操纵的。” “你们对于要素的理解,还浅薄得很呢。” “现在,轮到我进攻了。” 闪电少女举起长枪,无穷无尽的空间仿佛在她枪尖之上汇聚,转瞬之间就形成一个肉眼完全无法目视的奇点,奇点上没有颜色,一片漆黑,边缘隐有闪电掠过。布兰多虽然从未见过这样的招数,但也明白这一招绝对不是好玩的。 因为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奥薇娜蓄力。 怎么会遇到这么个变态。布兰多实在是有口难言,他回头看了威廉一眼,眼下唯一的胜算还是要逼奥薇娜离开这座大厅,否则和天青的骑士交战只能个笑话。银色联盟的大法师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对他点了点头。 “我来拖住她!”布兰多喊道。 当然,说实话,能不能成功他心中完全没底。不过好在他已经发现了奥薇娜之前的所有攻击都是毫无伤害的,也就是说因为受某种法则的约束,这个固守于此的英灵并不能对挑战者下杀手。 只要不会死,那么对布兰多来说什么都好说。 汇聚的力量已经在大厅中掀起了一股旋风,布兰多抬头看了一眼位于旋风中央的奥薇娜,提起大地之剑,‘缓慢’地向那边靠了过去。 这实在不是他想要慢慢前进,但奥薇娜这个时间的奇迹实在是太过变态,不但对周围所有人施加时间缓慢的效果,同时还能对自己加速,比法则巫师那个号称牛逼到顶的十二环‘时间禁锢’法术简直强了不知道有多少。 但布兰多知道自己还有一线机会。 他还有闪剑,闪剑可以忽略空间与时间,只要再靠近一些,他就能出手。他抬起头紧盯着奥薇娜的一举一动,寄希望于对方全神贯注于放那个大招,然后他就正好可以乘虚而入。 当然,他不指望自己一剑能造成什么影响,只要稍微干扰一下对方就可以了。 作为德罗拉的男巫的十二位领袖之一,威廉的施法速度也不是盖的,即使是在时间放缓的条件下。 布兰多默默估算着距离。 第二十三幕 V 十米。 七米。 风暴卷起的沙石已经完全笼罩了整个大厅,这间地下的大厅轰鸣作响,整个空间被某种力量吸引着聚向一点。布兰多眯起眼睛,忍受着尖利的石子刮过自己的脸膛,但最终,他找准了那个预定的位置。 剑刃微微一闪。下一刻布兰多的身影已经从原地消失,然后出现在了奥薇娜身边。闪电少女似乎毫无察觉,她惊讶地抬起头,只是白金色的眸子里却闪过一丝嘲讽。 布兰多察言观色,马上就意识到不妙。 “肤浅。” 他手中的大地之剑还未来得及挥出,就听到奥薇娜一声冷冷的评价。下一刻,布兰多感到自己手中的剑当一声斩在了一面坚不可摧的墙壁之上,那面墙是透明的,看起来就像是大地之剑的刃锋被阻隔在距离闪电少女三尺开外的地方不得寸进。 “这是什么?”布兰多大骇,他还从来没听说过蓄力技在施放的时候还能给施放者上一层魔法护盾的,这还要人活么? “这不是魔法盾,人类哦,”奥薇娜抬起枪尖,指向他下巴,静静地答道:“因为无法战胜我,这就是你的宿命,就像是一个既定的命运,所以你踌躇不前。” 布兰多一下就明白了,这也是奥薇娜的要素。这是命运之力的另一种表现,它在所有与她为敌的人心中种下这样一个潜意识。让他们认为他们不可能击败她。 也就是说。在她身边根本就没有什么魔法盾。而是他自己认为自己不可能击败对方,所以他的剑止步于此。 一切都只是一个错觉。 但这个错觉如此真实,让人根本无法反抗。布兰多即使用尽全身力量,他的剑也永远定格在距离闪电少女三尺开外的地方,就像是自己在抗衡自己一样。 这样的力量简直匪夷所思,不要说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即使是上一世在游戏之中也是闻所未闻。他常常听其他玩家揣测存在性之力究竟有多么可怕,但现在看来,甚至比他们想象之中还要可怕! “明白了?”奥薇娜问道。 布兰多苦笑。这的确是无法战胜的力量,因为他看到被闪电环绕的少女已经开始蓄积最后的力量。准备发动招数了。 而这个时候,来自银色联盟的法师才刚刚开始吟唱法术而已。 布兰多回过头,看到威廉脸上写满了严肃的神色。 但正是这个时候,无尽的风暴背后。布兰多视野中却映出了一个人影来。一个他做梦都想象不到的人影。 那是一条如同火焰般的马尾长发,长发随着她主人的推进而飞散,卷动着手中的长矛。那不过是白狮军团的制式长枪,甚至算不上是魔法武器,但枪刃向前,转瞬就来到了奥薇娜背后。 是茜。 闪电少女敏锐地意识到了自己身后的偷袭,反手一掌刀将茜手中的长枪生生削去了一半,她回过头,有些疑惑地看着茜:“奇怪,好微弱的实力。你怎么能逃开我的闪电牢笼?” “因为我也是闪电!”马尾少女怒吼一声:“放开领主大人!” “原来如此。”奥薇娜已经看到了茜身上浮起的电弧,她微微一抬眉毛:“好纯净的雷电之力,你身上竟然也有神之血,还是凯苏那个家伙的——” “不过可惜,还远远不够呢。”话音刚落,她已经又是一掌刀向茜的脖子劈去。这位天青色骑士的英灵大约是看出茜的实力微薄,打算先解决了这个麻烦。 “小心!”布兰多还在奥薇娜身旁,他现在已经知道对这号称天青骑士的英灵的女人出手毫无意义,只要无法突破命运要素,对方就算是把脖子伸给他。他也砍不下去。但要干扰奥薇娜的动作,他却有很多办法。 布兰多避开闪电少女,将大地之剑向下一划,吼道:“给我起来,大地之力!”哈兰格亚上的力量顿时爆发开来。只见大厅的地面像是迸裂一样层层升起,眼看奥薇娜脚下的地面就要被彻底撕裂。 奥薇娜顿时大怒。不得不收回手刀,将手向下一按,又是一记‘时间逆转’放了出去。这间大厅是她最大的弱点,她当然不会让布兰多将这里拆了。 但她一回身,后面的马尾少女又找到了出手的机会,她丝毫不顾自己的实力在对方眼中比蝼蚁还稍微不如一些,只是一言不发,平端着已经被削断了枪头的制式长枪一枪向奥薇娜背心刺去。 “茜,你让开!”布兰多又点无奈地喊道,他知道奥薇娜的要素力量十分特殊,不要说茜,就连他自己一时也拿对方毫无办法。茜留在这里,也只能给他增加负担而已。 但显然已经晚了一点,茜与布兰多无休止的攻击即使是以奥薇娜的好脾气也忍不住恼怒起来,更关键的是,大法师威廉那边逐渐蓄积的魔法力量也渐渐成了一个威胁。当然以威廉的能力来说,要伤她自然是不可能,但对方若成了心要破坏大厅,她要修补起来却是一件费时费力的工作。“白费力气,浪费时间!”闪电的少女终于冷冷地评价道,同时调转枪头,一枪向布兰多刺去。 奥薇娜可以说十分理智,茜对她显然是没有一点威胁,相较起来,手上有大地之剑的布兰多反而是一个麻烦。 但她一枪刺出,马上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因为她立刻感到身后的茜一枪结结实实地刺中了她的背心,奥薇娜眼中流露出完全不可思议的神色——一个不过黄金巅峰不到的凡人。怎么可能能够击中她? 自己的命运天赋呢? 茜拼尽全身力量的一枪。击中奥薇娜的后背甚至没有伤到这位英灵的一点皮毛,自己反倒被弹飞了出去。但按照法则的力量,这一击不管有没有伤害,就已经彻底打断了奥薇娜的蓄力技能。 砰一声,天青色骑士英灵长枪上的黑色奇点彻底烟消云散。 机会! 布兰多也不知道茜为什么能击穿奥薇娜的要素之力,但他至少知道眼前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乘闪电少女失神的一刹那,他已经高高举起大地之剑,然后猛然向下一插。 咔嚓一声巨响,剑上孕育的大地的力量一瞬间遍布整个大厅的地面。地面的石板上立刻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龟裂,土层在石板下发出断裂的脆响。地下的大厅‘咔咔’轰鸣着,向着一边倾斜,眼看就要彻底崩塌。 “见鬼!” 奥薇娜终于反应了过来,她虽然号称有天青骑士全盛时期的力量。但布兰多也看出来了,这个英灵只是继承了那个传说中的英雄的实力而已。但战斗经验,与对于战场的处理,恐怕还远远不如。 大厅眼见即将土崩瓦解,闪电的少女这才有些慌乱起来,她张开双手,磅礴的要素之力瞬间笼罩了整个地下。只见整间大厅崩裂而马上又复原,但随即又开始产生道道裂缝,奥薇娜满头冷汗,渐渐发现自己似乎也要坚持不住了。 因为银色的风暴威廉加入了战局。 一个扩大范围的地震术的魔力瞬间注入了地面。使整个大厅彻底战栗起来。大厅中的柱子片片断裂,地面也开始浮动,然后犬牙交错地出现大面的裂口,下陷,和无数土石一起滑入遗迹之下的裂缝之中。 闪电的少女好像终于发现失败不可避免,但她咬牙切齿地抬起头来,愤怒道:“不要以为你们赢了!” 整个大厅正在崩解成无数碎片滚滚落下,奥薇娜站在最大的一块岩石之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布兰多与茜,她一伸手收回笼罩整个空间的要素的力量。然后高喊道:“命运,闪光的喷泉!” 历史如同一张幕布在她身后展开了,无数英雄与传说中那些闪光的片段中化为现实,然后出现在布兰多面前。 里面有一些人物布兰多压根就叫不出名字,但也有一些甚至是在天青色的骑士之后年代。其中布兰多认出的就有四贤。主要是里面那个圣奥索尔的形象他是在是太过于熟悉了,这些由历史的片段所构成的召唤生物——布兰多甚至都说不好他们存在的状态。与其说像是英灵,更不如说是一种法则的具现。 但很显然,这些奥薇娜召唤的东西,不会是来找他开茶话会的。 闪电的少女将长枪向下一指,她那穿透力极强的低沉嗓音几乎要盖过大厅崩解时发出的轰鸣:“英雄不过是受宿命与愿望束缚的存在,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世界的命运沿着既定的线存在下去,人类,接受他们的挑战吧!” 十多位仿佛从传说中走出的英雄的投影一齐向布兰多冲来,布兰多脸都吓白了,虽然不知道这些召唤物有本体的几分实力,不过若是太弱,想必奥薇娜也不会将他们放出来。 命运的要素简直是个bg,布兰多一下在心中重新修正了关于要素的排列顺序。过去游戏之中其实拥有命运天赋的玩家也不算少数,但没想到这个要素在达到存在性之力的境界之后竟然会变态成这样。 这简直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最先抵达他面前的正是圣奥索尔的幻象,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不过风后显然表现出了应有的实力。布兰多才刚刚准备举起剑去招架精灵御姐的攻击,但没想到圣奥索尔向后一让,就已经在他面前拉出了一连串的幻象。 风后九曜! 布兰多马上发现自己的风后九曜在‘正版’的圣奥索尔面前根本不够看,首先魔力就不在一个档次上,他面前的‘风后’好像可以连续不断地施展风后九曜。而每一个幻象存在的时间极长,让人根本难以分辨真假。 而这还不算完,因为在他一边还有个随时准备出手的炎之王吉尔特。布兰多这位先君的闪剑可谓是印象深刻。 不过好在布兰多还有最后的绝招。 大厅正在所有人脚下消失,而他后退一步,一只手抓住后面马尾少女的手臂。茜微微一愣,下意识缩了缩手:“领主大人。” “打不过了,跑路吧!”布兰多答道,他可从来没有过什么高手的自觉,他抬起头最后看了一眼在最上方的奥薇娜,只见对方身后的光幕之中越来越多的英雄正在涌现出来,看得他头皮直发麻。 这根本无法战胜,也不知道是那个脑残设计师设计出的这样一个场景。而更加让他感到恼火的是这个设计居然在这个世界中也一样是真实存在的。 这还有科学可言吗? 布兰多摇摇头,冲着记忆中之前威廉所在的方向高喊了一句:“威廉大师,我们先走一步!” 言毕,他立刻拉着茜的手向下方的黑暗之中纵身一跳。 第二十四幕 苍穹 VI 布兰多发誓,如果他早知道被泥沙埋到下面是这样一副滋味的话,他一定宁愿投降也不要选择跑路。 他起先感到自己的身体在黑暗中飞快的下落,无数物体伴随着呼呼风声从他身边滚落下,只有头顶方向有微弱的光线——那个方向应当是正在土崩瓦解的地下大厅。 大约一两秒钟后,他就感觉到了一次剧烈的撞击。 正常人在这样的撞击下估计当时就粉身碎骨了,但对于黄金巅峰的肉体力量却不算什么,布兰多只觉得撞上了一片倾斜的坡地,然后顺着尖锐的岩石向下滚去。他试图抓住什么东西,但黑暗中却徒劳无功,大量的泥沙裹挟着他滚下,直到撞上一片平坦的岩石为止。 布兰多感受到了第一次撞击,然后第二次撞击是一个软绵绵的身体撞上了他。他立刻意识到那是茜,头顶上更大量的岩石与泥沙正滚滚砸下,布兰多赶忙将少女向下一扯,然后翻身用身体挡在了她身前。 大约只有一刹那的时间,轰隆一声巨响,几块巨型的岩石重重地砸在他身上。当然,这对布兰多来说还算不上什么,感觉上就跟挨了几棍子差不多,只是大量的泥沙让他苦不堪言。 他才刚刚咳嗽了一声,嘴里就全是沙土。 但这还不是最为悲惨的经历,关键是他一低下头下意识打算把嘴里的沙子给吐出来,就对上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那是一双有些安静、好奇与害羞的眼睛。显然属于某位喜欢留着长长马尾的山民少女——茜被布兰多保护在身下,就那么顺从地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的领主大人。 无论是对于布兰多还是茜来说,在黑暗中视物并不困难,两人显然都能很清楚地看到对方的状态。 不过好在这对两人似乎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了,上一次在信风之环,被雾魇追杀时,就经历过几乎同样的情形。有了一次经验之后。第二次至少就不显得那么尴尬了。 “领主大人,”茜小声说道,她眨了一下眼睛:“谢谢。” “呜呜。”布兰多满嘴是沙子。有苦难言。他几乎和茜脸贴着脸,总不能把沙子吐到对方脸上吧。而外面还在隆隆作响,显然崩塌一时半会还结束不了。 但布兰多没有答话。山民少女却仔细看着他。过了一会,布兰多忽然感到茜好像动了动,然后轻轻将额头靠在他胸口上。 这看似无意的动作却让布兰多心中微微一顿,他下意识地低下头,看到茜像个孩子一样蜷缩在自己怀里。 “呜呜茜?” “对不起”茜好像被他的声音惊醒了,吓了一跳,赶忙松开手。布兰多看她小心翼翼地向后缩了缩,忍不住有点不忍:“其实没关系的你害怕么?” 茜皱着眉头,轻轻摇了摇头。 布兰多一时有些沉默,说实在话。他也不看不清这女孩究竟在想什么。其实自从安培瑟尔一战之后,马卡罗来见过她几次,但都被她拒绝了。平日里的茜也沉默寡言,只偶尔陪一下罗曼——但根据灰狼佣兵团其他人的说法,她以前应该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想了一下。觉得自己实在不适合去猜测女孩子的心思,毕竟上一世在这方面就是个超级废柴。甩甩头,决定换一个话题道:“茜,你之前怎么击穿奥薇娜的要素的?” “嗯?”山民少女微微一怔,抬起头来好奇地看着他。 “你不知道?”布兰多愣了,他当然看出茜的神色没有丝毫作假的痕迹。 茜迷惑地摇了摇头。 “怪了”布兰多心中比茜更加迷惑。他很清楚奥薇娜命运要素的力量。奥薇娜的命运要素很类似于一个言灵,但效力比那个强大得多,如果你无法突破自己的命运,就永远也无法击败她,甚至仅仅是连攻击到她也做不到。 但问题是,作为一个黄金领域的存在来说,要挣脱掌握了存在性之力的传说中的英雄的要素之力,这显然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不要说他或者是茜,恐怕就连银色的风暴威廉大师也一样做不到。 难道是龙族血脉的原因?不过没听说过黄金之民的血统就能够越级挑战啊,只能说天赋更好一些而已。 布兰多皱着眉头找不出一个头绪,但正是这个时候他忽然感到什么,抬起头,发现岩石滚落的动静果然变小了起来。这目前对他来说无疑是最好的消息,他赶忙抛开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伸手一掀,轻松将压在他身上的岩石掀开,再一推,这些碎石就带着泥沙一起向着黑暗中滚滚落下。 布兰多三下五除二从瓦砾之中爬出来,然后又将茜从里面救了出来,两人好不容易来到一块平整一些的岩石上,举目四望,发现坍塌的大厅下方已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空洞,而他们正处于这个空洞的中部,头顶上之前任何人工的痕迹早已荡然无存。 布兰多环顾四周,理论上大厅地面坍塌时除了他和茜之外威廉与奥薇娜也应该被裹挟在泥沙之中外,其他人被闪电牢笼束缚在墙上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但布兰多极目想要在黑暗中找出威廉与奥薇娜的身影,却一个人影也看不到。 “奇怪。”他微微一怔,按照奥薇娜和威廉的实力来说,应该能比他更早一些脱困才是,之前的坍塌看起来危险,但对他们这个等级的存在来说,其实应当完全不算什么麻烦。 “领主大人,看那边!”茜被布兰多从沙砾中拖出来之后就一直一言不发地站在他身边,不过作为半个龙族来说。她的视力显然要比布兰多好得多了。 布兰多这才向她所说的方向看过去,过了好一会,才看到黑暗中飞出一个光点。不过直到那光源更近一些,他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光点,而是飞在半空中手持发光的法杖的威廉。 而再近一些,布兰多忽然看清了老法师手上还拎着一个人——从那闪电构成的白金色身体来看,不是奥薇娜是谁? 威廉的飞行术速度极快。几乎转眼之间就来到布兰多跟前。他向下一落,长袍轻飘飘地飞了起来,然后稳稳地落在布兰多身前。伸手一丢。就将奥薇娜丢到了布兰多跟前。 “她竟然昏迷了?”布兰多目瞪口呆地盯着紧闭着双眼的奥薇娜,怎么也不敢相信这就是之前不可一世的英灵大人,正常来说。只要完善了躯体之外,就算是从个几千尺的高空摔下来也不至于昏迷过去吧,这也太掉价了。 “你猜对了,小家伙,离开那座大厅之后她的力量就急剧衰减,”老法师却回答道:“我发现她的时候,她的实力最多也就只有白银上位而已。而且身上的魔力还在持续流失,可以预见,如果持续下去,她恐怕连维持本体都很难做到。” “原来如此。”布兰多微微一怔。不过他又有点犯起难来,他忍不住看着地上的闪电少女说道:“那么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究竟算是我们赢了还是输了,这家伙不会想要赖账吧?” “咳咳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布兰多话音刚落,没想到地上昏迷的奥薇娜忽然醒了过来,虽然她看起来还是有些虚弱。但还是先没好气地瞪了布兰多一眼:“虽然说我最痛恨投机取巧之徒,不过赢了就是赢了,我绝不会不承认!” 少女喘了口气,然后脸色变得红润了许多。一旁的布兰多与威廉都是微微一皱眉,因为他们同时发现奥薇娜身上的力量气息好像一下变强了。 “你的力量还能回复的?”布兰多忍不住脱口问道:“那大厅不是毁了么?等等,你” 他一下眯起眼睛。好像意识到什么。 但银色的法师领袖显然比他更先一步反应过来,脸上已经露出恍然的神色。 “哼,算你还有点小聪明。”奥薇娜没好气地答道:“和你猜的差不多,我并不是越靠近那大厅力量越强。而是越靠近圣枪苍穹力量就愈加趋近于巅峰状态,想必你们也猜到了,我并不是什么天青的骑士——我就是苍穹。” “哈”布兰多好像被当面打了一拳:“所以说之前的一切都是你自导自演的咯?” “也不全是,作为神器,我当然有理由挑选我的所有者。”奥薇娜抬起下巴,骄傲地答道。 “好吧,这反正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布兰多耸了耸肩,他并不是第一次见到有灵魂的魔法装备。他手上的风后指环不就封印有圣者之战时代的英灵么,何况在琥珀之剑中又许多著名的魔法装备都有类似的机制,不过光是封印的英灵就厉害到这个程度的,他倒是第一次见。 但越是这样,反而越能证明苍穹的价值。他想了一下,顺着说下去道:“不管怎么说,你也承认我们之前取得了胜利对吧,那么现在你可以选择谁来作为你的拥有者了,对么?” “是——”奥薇娜咬牙切齿地答道:“不过在那之前,我有一个问题。” “嗯?” “我想知道,她怎么能击穿我的要素之力!”闪电状态的少女又看向一旁的茜,脸上再一次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她和布兰多一样,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一个黄金阶的存在竟然能偶无视她的命运要素的影响。 布兰多看了茜一眼,想了想,“或许是因为龙族血统的缘故?” “不可能!”奥薇娜斩钉截铁地否决道:“区区黄金之民而已,它们的血脉什么时候拥有这样的力量?除非是这一万年来又发生了什么基因突变,不过这几率太小了。” “基因突变?”布兰多逐字逐句地咀嚼着这个词,琥珀之剑中还有这个设定么? 但闪电的少女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并不回答他。 黑暗中一时似乎又沉寂了下去,直到大法师威廉想了一下,开了口:“或许我知道是为什么?” “嗯?”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他。 “在我们的历史中,是有一些东西可以让人改变命运,挣脱命运的束缚的。”老法师缓缓答道:“布兰多,你认识阿洛兹那个小丫头吧。” “啊!”布兰多忽然惊叫了一声,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ps:日更一万强者狒又来了!请不要计较第二章的章节名打错了,计较细节的都是笨蛋!继续求微博关注!) 第二十五幕 苍穹 VII “所以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奥薇娜还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揉着胳膊皱着眉头问道;少女能量体的身躯看起来像是白金所铸,眸子里白色虹膜像是一圈半透明的环,只有它微微收缩时才让人偶尔猜出她心中所想——她现在显然十分恼火。 “原因其实很简单,”布兰多呲牙一笑,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回响着,有些俏皮的意味。他忽然举起手放到茜背后,将一直垂着头站在阴影之中的少女推到自己面前:“奥薇娜大人,你应当听说过关于妖精的金苹果的传说吧?” 茜显得有些局促,她惊讶地回头看了自己的领主大人一眼。但布兰多对她摇摇头,示意她不必紧张。他这么做是希望茜能给奥薇娜留下更深刻的印象,因为奥薇娜必定在三人之中选出圣枪苍穹的继承者,他自己在剑术上更有造诣,威廉的身份与职业也不适合担任天青之枪的继承人,因此他更希望奥薇娜能选中茜作为苍穹的传承者。 关键是,他希望能给茜予勇气与信心,好让这位山民少女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的存在是必须要依靠他人的。他希望茜能拥有属于自己的想法与命运,去追求属于她自己的理想。 一个永远站在他背后的茜,好像是沉默不言的影子,这样的茜虽然也叫他心软。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希望少女能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所谓卑微的出身。来自布契的乡下少女,在某个时代之中也一样能够成为许多人的希望与守护者。 只有自信与努力,才是文明与秩序之中每一个个体进步的原动力。 奥薇娜仔细看了一眼茜。她的瞳孔像是燃烧的白金色火焰,眉毛像是延伸的火苗,微微皱了一下。“思慕之实么?”她闭上眼睛,微微嗅了一下:“原来如此,的确是有妖精们特有的气息。瓦伦亚妖精之乡的住民们长久以来研究着改变既定命运的方法,没想到真让她们成功了,但也仅仅是打破法则而已,于混沌的前行仍旧于事无补是我太大意了。” 奥薇娜默然说出一段莫名的话来,然后她重新睁开眼睛,看了看茜。又看了看布兰多:“我听她叫你领主大人,她是你的手下么?” “糟糕,”布兰多还以为奥薇娜要记仇,赶忙解释道:“勉强可以算是吧。” “勉强?”奥薇娜怀疑地盯着布兰多,语调也微微拖长了一些。 布兰多沉吟了一下,很快组织好了语言:“大约是因为我在茜困难之际曾出手帮过她,因此名义上。茜现在跟在我身边作为我的护卫。当然,你也可以认为我是挟恩图报好了,但不管怎么说我和她的契约要一直维持到她认为还清了我的人情为止——” “领主大人。”茜回过头小声叫道,布兰多的自我贬低显然叫她有些紧张。 布兰多连忙对她使眼色。 奥薇娜有点不屑地看了两人一眼:“真是拙劣,不过看不出你这家伙还是有点好心的。可你想要我认可她。不觉得实在是太不合适一些了么,不仅仅是实力微薄——因为这不是关键,关键是没有成为强者的心。没有自信,无法正视自己,又怎么能实现自己的信念。甚至或许对于信念本身也是迷茫的,天青之枪在她手上,只会埋没了我而已。” 她盯着茜,后者沉默着低下头去。 然后奥薇娜转过头,有些欣赏地看着布兰多:“倒是你,虽然还不堪一击,但身上已经有某些潜质。也是否则那家伙也不会选中你吧?所以说你难道没有发现么,你身上有一种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气质。而正因为有这样的气质,所以才有改变历史的可能。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与我订下约定,成为苍穹新的主人,人类。” 布兰多微微一愣,他没想到奥薇娜认可的居然是自己。但他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你错了,奥薇娜大人,没有人生来就是强者,也没有人生来就要改变世界。但时时刻刻,每个人都会因为什么而改变着自己。只要心中还有重要的东西需要保护,任何人都可以坚强起来,这个世界上的强弱从来不是一个恒定不变的因素。” “我见过茜为了死去的同伴而愤怒的样子。正因为那样的愤怒,所以我相信她一定能做到——茜,抬起头。你打败了奥薇娜大人,你也一样有资格获得天青之枪的认可。”布兰多坚定而严肃地命令道。 茜微微一颤,她咬着唇抬起头来看着布兰多。她知道那是天青之枪,传说之中最为耀眼的存在,公主殿下,领主大人,甚至是燕堡伯爵,在这里有很多人都比她更有资格去拿起那把曾经击碎过苍穹的圣枪。 公主殿下勇敢,领主大人胸怀正义,迪尔菲瑞小姐坚定而又充满了理想,在这里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比她要更加优秀。苍穹可以属意于他们中的任一个人,但又怎么会是她。 但即使如此,她眼底深处依然有一丝难言的感激。那样的感激,是因为被认可的感动。 黑暗之中一时为寂寥所掌控,悄无声息弥漫开来。 威廉站在三人旁边,银色的眉毛之下睿智的眼睛中露出饶有兴趣的神色,好像事不关己,只是偶尔用手指去扫扫长袖上的灰尘。作为一介巫师,他本来也对天青之枪的归属没什么兴趣。 奥薇娜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大约是在嘀咕着为什么自己会被这样一个小丫头打败的事实。她不得不有些恼火地看着布兰多:“你真要她去拿起苍穹?” “不可以?” “在大厅上面还有许多其他人,他们甚至都比她更加合适。那位半精灵少女。她镇定冷静,还有和你一起来那个商人打扮的小女人,她的血统高贵。还有几位。虽然不如这两个,但至少也要比她好多。”奥薇娜皱起眉头,“真是想不通你的想法。” “这些我知道。但我还是更看好茜。” “你”闪电的少女语结:“理由呢?” “因为平凡,所以才可以化茧为神奇。在过去的某个时代,天青的骑士曾用圣枪击碎苍穹,让星辰坠地,最终带来的是凡人的时代。奥薇娜大人,天青之枪在克鲁兹人的史诗之中代表的是无止境的奋斗,即使是再卑微的存在,也可以有站在最巅峰的时刻。” “正因为如此。凡人的时代才拥有了色彩。”布兰多缓缓答道。 奥薇娜一时失语,她瞪着布兰多。 啪啪的鼓掌声终于响起来,威廉轻轻拍了下手,答道:“说得好,白银与黄金的时代都早已逝去,凡人终究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奥薇娜大人,其实我们在场的所有人认真说来都没有继承天青之枪的资格。但相较起来,有时候一种巧合或许反而正是冥冥之中玛莎的属意呢?” “这好吧,我明白了。” 奥薇娜叹了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她看了看茜,然后伸出手去。“你很幸运,小姑娘。来,伸出手,让我看看你心中所想。” 茜略微有些犹豫,回过头来看着布兰多。但布兰多只对她轻轻点了点头。 “嗯。”山民少女好像终于鼓起了全部的勇气,她咬了一下唇,然后伸出手去放在奥薇娜的手心中。 奥薇娜闭上了眼睛,利剑一样的眉头也终于平复下来,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安静的神色。 “这就是你的过去么,比我想象中要好一些。” “但不过一时的挫折,不是人们软弱的借口,天青之枪是守护凡世的利刃,茜——苍穹碎裂,繁星坠地,是凡人征服命运的历史,你能感到这一切内里所包含的勇气么?” “嗯” “你想要保护?”奥薇娜忽然问道。 然后是短暂的沉默。 茜并未作答,但过了一会,奥薇娜忽然睁开眼睛。她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了布兰多一眼,那双白金色眼睛中所包含的奇特意味,让布兰多都是微微一怔。 不过他再看过去时,奥薇娜已经又闭上了眼睛。 “敞开你的心扉,接受我,茜——”奥薇娜念道。 “从今天起,至最终之日来临。”茜重复道。 “契约成立!” 一柱白芒,青色的光环从黑暗之中扩散开来,仿佛是无形的风一般,将山民少女的长发扬起。茜忽然发出一声惊呼,因为她看到奥薇娜正在自己面前化为最为纯净的白光,融入自己的胸口。 所有人都看到这一幕—— 所有人当中,大约只有被闪电束缚在墙壁之上的马卡罗神色最为复杂,他大概怎么也不会想明白,布兰多为什么要放弃自己与天青之枪订下契约的机会,将这柄旷古烁今的神器让给自己那个并不算出众的养女。 公主殿下微微皱了一下眉,不过很快释然。 迪尔菲瑞是好奇,所有人当中大约唯一满心喜欢的只有被闪电捆得牢牢实实的商人大小姐。这倒不是奥薇娜对她特殊对待,实在是这位商人大小姐太过不老实,而且她包包里面那些巫后的遗产可没一件是可以让人小觑的东西。 不过即使如此,罗曼还是满开心地对自己肩头上的白雾说道:“我就知道茜一定是最适合的,昨天晚上我还和布兰多打赌了呢。因为我们中只有茜用枪不是吗,那个‘我’真是死脑筋,不像聪明的本小姐一下就猜中结果了。” “茜她和那把枪好配啊,好漂亮!有时间我一定要找她借来玩一下!” 白雾打了个呵欠,实在是懒得回答她,也懒得提醒这位商人大小姐梅蒂莎也是用枪的,虽然梅蒂莎是英灵,但想必罗曼压根就没想到这么远。 而另一边,黑暗之中,仿佛无穷无尽的光芒消散之后,奥薇娜已经化身为万千闪电,白金色的闪电在茜手中收束成一束,光芒褪去,最后只留下一支闪亮的长枪。 仔细看去,正是圣枪苍穹。 茜呆呆地握着那淡青色如翡翠一样的圣枪,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奥薇娜大人?” 手中的圣枪嗡嗡作响起来。 “这是” “这就是她,”布兰多走上前去,仔细盯着这柄传说中的圣枪:“奥薇娜就是圣枪的意志,不过你的力量还太过微薄,恐怕一时也很难感受到她的存在。” 一边说,他一边抬起头。因为失去了奥薇娜力量的约束,束缚在大厅之中的闪电牢笼也纷纷消散,剩余的魔力带着上面的所有人缓缓落下,落到布兰多三人不远处。 最先落地的商人大小姐立刻发出一声惊喜的叫喊:“布兰多!”然后急匆匆向这边跑了过来。 “领主大人。” “布兰多。” “布兰多先生。”之后梅蒂莎、夏尔,芙蕾雅与格里菲因公主也先后聚集到三人身边,当然,所有人的目光第一时间毫无例外都落在茜手中的‘苍穹’之上。 这就是上古神话之中击穿苍穹的武器。 罗曼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问道:“布兰多,这把枪真的有传说中那么厉害么?” 这把枪真的有传说中那么厉害么? 这无疑是所有人心中的疑问,甚至包括布兰多也是。他想了一下,走上前去将手放到茜手中苍穹的枪刃之上,茜微微一怔,疑惑地抬头看着他:“领主大人?” 布兰多并没有立刻回答,他已经看到枪刃上延伸出一个淡绿色的光屏:苍穹神器 攻击:112147 +45力量,+45灵巧,+45体质,+45血脉,+45感知附加技能:命运:时光积淀于枪上的传说,如同一个亘古不变的宿命诅咒着它的敌人。任何被圣枪击中的目标,伤口都会因为诅咒而持续不断的失血,造成每秒11点伤害,这个伤害可以反复叠加。 苍穹:纯净的风元素环绕于枪刃之上,持此枪者可以召唤雷电的力量。持枪者每一次攻击时可以复制出雷电的力量向任意方向的敌人造成等值伤害,闪电的数量取决于持枪者的魔力值。 神器领域:不败的命运:无形的力量庇护着圣枪,任何力量境界低于持枪者本人的攻击都会被减弱百分之九十。(改变命运的能力可以免疫这一效果) 看到这一行行属性,布兰多微微眯起了眼睛。 第二十六幕 邪恶的同盟 季节的更替不疾不徐地环绕在安培瑟尔港口之外进行着,日益茂密的森林开始覆满绿野丘陵,港口外的发掘工作也没能完全遮掩住消息,自从布加的工匠巫师离开之后,关于天青之枪的传闻还是流传开来。 “真是多事之秋。” 伍德揉着眉角盯着红木桌面上的一页信纸,纸张雪白,是来自克鲁兹东部,毗邻四叶草之野的森林边境出产的特等品。信笺一角还残留着淡淡的焦灼的味道,这是火焰魔法留下的魔力印记特有的痕迹。这个印记在它被消抹掉之前应当是四对展翅的雄鹰,代表着炎之圣殿——或者不如说是克鲁兹帝国最高等级的机密文书。 他抬起头,在红木桌边坐了一会,浓密的眉毛之下盯着对面墙壁的眼神一时间显得有些虚无缥缈。然后这位圣殿的前任大主祭手上忽然燃起一团金色的火焰,他轻轻一抖手,烧成焦炭状的信纸顿时化为一片飞灰。 伍德仔细整理好桌面上的余烬,然后才直起身来,整理了一下金色的祭祀长袍。密信上的消息证明了近几日以来港口内流传的消息,但其实更进一步,他早已从那个年轻的托尼格尔伯爵那里得知了相关的一切信息。 埃鲁因人并没有打算隐瞒他,或者说至少不打算掩盖表面上的事实——天青之枪果然存在于安培瑟尔。但这毫无意义,因为布加人已经先一步将它运走。 伍德神色不定。脑子里反复揣摩着这个事件中所包含的信息。这不知是那位埃鲁因的小公主殿下的果决。还是那位年轻的伯爵大人的过人精明,但他们凭借天青之枪从布加人手上换取的好处已经十分明显了。 他不禁回头看将目光投向窗外,窗外是安培瑟尔港口内浅红色起伏的屋顶,翠绿的藤萝从玻璃上垂下,将洒在红木桌面上的阳光分割成奇特的形状。 这真是一座生机勃勃的城市,但现在已经不属于炎之圣殿了。 对于这件事伍德其实并没有什么感触,圣殿犯了一个错误,就应当为此付出代价。关键是至少这个王国还是信奉金炎之道,他们的民众也并未偏离对于炎之圣殿的崇敬之心,对于世俗的利益。伍德其实一直并未太放在心上。 但真正让他担忧的,是圣殿内部——不,应该说是帝国高层对于天青之枪的觊觎之心。贪婪会蒙蔽人的心灵,对那群贵族来说尤是如此。甚至就算是他自己。也深受其害。 但信上的辞令看来,皇帝陛下本人应该也有所意动。毕竟是天青之枪啊,苍之诗中最著名的武器——到这个层级,就已经不是他可以改变的。在以前大主祭的位置上说不定还能想一些办法,但现在就已经不是他可以操心的事情了,只能希望炎之圣殿内部的持权者们能够理智一些,看清炎之王的真正教义所在。 他叹了口气,取下主祭方帽戴在头上,然后打开门。忠诚于圣殿的骑士们早已等在外面,他的副手——不再是先前的居埃修士。自从出任炎之圣殿与埃鲁因王室的联络人之后,他的副手就被换成了一个更加精明的军官。那人之前必定是来自于帝国核心的外交机构,伍德只要一看他的着装习惯于举手投足的细节就能一目了然——此人名为彼德,为人极其圆滑,他一看到伍德立刻深深地低下头,露出那油光可鉴的秃头,毕恭毕敬地问候道:“主祭大人,是不是关于圣剑奥德菲斯的事情?” 伍德看了他一眼,好像是要将这家伙看穿一样,然后淡淡地答道:“这是圣殿的机密。有必要的话,我会告诉你们。” “我明白。”彼德笑眯眯地回道。 伍德回过头,威廉姆斯在安培瑟尔之战中遗失的圣剑奥德菲斯的碎片本身其实并不重要,圣殿方面也同意用一艘新式护卫舰与布兰多换回圣剑的残片,但关键是圣剑的意志与灵魂。 那位托尼格尔伯爵的身份极为特殊。背后甚至有银精灵与龙族的影子,让圣殿高层感到十分棘手。何况对方似乎也没有加入帝国的意向。因此高层的意见也并不统一,一方面认为应当顺从炎之王的选择,另一边的意见则要强硬得多。 这又是一件麻烦。 太多年的高高在上让炎之圣殿对待外面的事物已经有些高傲甚至冷漠了,有元老甚至有暗杀的想法,先不说暗杀一位炎之圣殿治下的贵族有多么荒谬。真正让伍德愤怒的是,这些人似乎已经忘记了先贤的教义了。 要帝国还是要真理,早一百年,这对炎之圣殿来说不是一个问题。自从克鲁兹变革以来,虽然帝国的向心力日益加强,但王权的分量一日比一日加重,已经开始威胁到克鲁兹存在的根本。 可笑的是,某些人还压根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伍德今天要见的仍旧是北方贵族至今仍旧滞留在安培瑟尔港口内的代表,虽然桌面下的事情一件比一件更繁重,但对于留在埃鲁因的事务来说,仍旧是将战争放在第一要务。 对于金鬃托奎宁的战争。也不知道那位王长子是否已经作好了万全的准备,虽然他在作出承诺时信誓旦旦,但西法赫家族在此次战争之中早已元气大伤。何况本身作为一个傀儡,能有多少威信还是一个未知数。 圣殿绝对不会在一个必然失败的赌注上投入多少精力。对此伍德只能希望哪位王长子殿下也明白这一点。所幸那是个聪明的家伙,想必不会太过天真。 他带着副手噔噔噔走出门外,但正是这个时候。一个下人来到他面前一躬身。道:“主祭大人,有特别的访客。” “特别的访客?” 伍德停了下来。 秃头的彼得已经走上前去想要赶人:“你这家伙,看不到主祭大人有正事要办么?有什么访客,只要不是帝国来的客人,让他们稍等一下好——” 伍德打断他的话,伸手拦住这家伙,“是帝国来的客人么?” 彼得一下僵住了。 “是的。”下人毕恭毕敬地答道。 “让他们稍等,我马上就到。”伍德想了一下,皱起眉头答道。 但他话音未落,一个严肃的女人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不必了。伍德主祭。你知道在下的习惯,我们已经到了。” 伍德听到这个声音,微微一怔,他抬起头来。果然看到那个帝国名声显赫的女人—— 她竟然来了。 与安培瑟尔一带的阳光明媚不同。越过北方广袤的弗拉达森林,进入派达尔松后,乡下间的气候就变得阴雨绵绵。连日来的暴雨造成马季河水暴涨,玛姬坦一带的道路也变得泥泞难行。 大雨滂沱之中,黑色如同幽灵般的马车颠簸穿行在树林之间,车窗的帘子被挑起一角,背后一片漆黑的车厢中一只如同死鱼眼一般隐隐泛白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阴翳的景色。 阴沉沉的云层像是裹尸布一样绞成一团盘踞在森林上空,虽然才是正午,但天色就一片昏暗。 “苍穹之青的军团长去安培瑟尔干什么?向埃鲁因人宣战?”沙哑的嗓音问道,随即冷笑起来。好像觉得这个玩笑十分有意思。 车厢中的冷笑声叫人不寒而栗,过了一阵才有另一个嗓音接口道:“恐怕是为了北方的战事。” “如果你那么想,就离绞刑架不远了。克鲁兹人还不需要为一个小小的托奎宁而分散注意力,他们在安培瑟尔一战中吃了大亏,绝不想再给布加人落下把柄。”第三个开口的人,声音沉稳,严肃而充满了威严的。 他一开口,其他人就沉默下来。 “炎之圣殿在安培瑟尔既输了面子又输了里子,表面上他们从我们手里没讨到好,但其实最终的赢家既不是我们也不是他们。”声音停了一下:“埃鲁因有个英明的公主殿下啊。” “公爵大人。”此时才有人敢接口道:“你是说我们引起炎之圣殿的注意了?” “很可能,克鲁兹人不可能没有人发现不对,难道你们真以为你们能做到天衣无缝?”威严的声音答道。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没有人回答,马车内一时沉默了下来,只剩下车厢咯吱咯吱摇晃时发出的响动。过了好一会。最开始那个沙哑的声音才说道:“只要想办法拖延一下——” “所以这就是我们来此的目的。” 那个威严的嗓音才答道。 这时马车终于在行进的过程中停了下来,前面的雨幕中出现了一座青黑色的城堡。士兵们在城垛上呵斥着,但声音很难穿过雨幕。这时马车的车门终于打开了,从上面跳下一个身披斗篷的剑士。 那剑士抬起头来,兜帽下面胡子拉碴的脸看起来像是安列克或者北方一带来的流浪骑士,但若布兰多在此一定会认出对方的名字。 雄鹰剑士,德贾尔。 “快打开城门,这里是你们的伯爵大人最尊贵的客人。”他高喊道。 “你们是谁?”城头上传来士兵的质问声。 “我们是他最想要看到的盟友,去告诉他,如果不想被公主殿下绞死的话,就立刻打开门放我们进去!”德贾尔高傲地回答道。 这一问一答可谓无礼至极,但士兵们正要发作,雄鹰剑客却丢出一件东西远远丢上城头。他看着那东西在大雨之中划过一道漂亮的抛物线落入城中,才喊道:“把这东西拿给让德内尔,他会明白的!” “去吧,蠢蛋!” 第二十七幕 公主与公主 I “布兰多,要不要我让罗曼她” “不,不必了,芙蕾雅,我已经习惯了。由她高兴好了,她知道分寸的——对了,你帮我注意一下不要叫她待会又撞得额头通红来找我哭鼻子就好了。” 这样的对话发生的背景是在格拉斯森林青翠的林中大道之上,长长的车队在散落一地的光斑中穿行;身披金红相间战袍的骑士们井然有序——除了一个之外。商人大小姐身披雪亮雪亮的战甲,手持天青之枪,大呼小叫、毫无形象地绕着车队跑来跑去。 这已经是这周一来她第二次这么干了,好在骑士们已经熟悉了这位‘可爱’的‘伯爵夫人’;反正只要让得远远的,至少总不会被一头撞个人仰马翻就是了,商人小姐就算是再迷糊,也不至于撞上马车对吧? 芙蕾雅回头看了一眼,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本来她以为自己前往王立骑士学院以后,布兰多至少能稍微约束一下罗曼。但显然,现在看来这不过是一厢情愿的想法。 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谁有成功管束这位大小姐的先例。 她看了布兰多一眼,向他点点头,然后放下帘子,这才驱马来到前面茜的身边。佣兵小姐有些熟悉地看着四周的景色,与芙蕾雅不同,南境对于她来说就像是家一样亲切。 “茜。” “芙蕾雅小姐。”茜回过头,有些尊敬地答道。 “茜,我说过很多次了,你叫我芙蕾雅就可以了。我并不是什么贵族,在成为骑士之前,和你一样也只是来自南方的乡下而已。”芙蕾雅皱起眉头。 茜略微有些不好意思:“芙蕾雅,对不起,我不该把天青之枪交给罗曼小姐我没想到她这么。” 她忽然觉得有些失礼,但一时之间又找不出更好的形容词来描述一下罗曼现在这个状态。芙蕾雅看出她的窘迫,出言安慰道:“好了。她也不是什么大小姐,算了她就是那个样子,”她有些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小时候和她一起,我真佩服自己能活到现在不过罗曼她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就是有些孩子气罢了。” 茜再看了看那边,不禁有些深以为然。 不过她回过头,目光还是不可避免地投向马车的方向。 布兰多放下窗帘,经过近一个月的观察。他基本已经可以确认圣枪苍穹的状态。茜手上的苍穹显然并非传说中那把击坠星辰的圣枪的完全体形态,圣枪上有多重封印,这是他早已想到的可能性之一。 只是布兰多不知道,这些封印是奥薇娜为了让茜能顺利掌握苍穹而刻意设下的,还是圣枪上原本就被人留下了这些封印。 但毫无疑问,即使是在重重封印之下,圣枪苍穹也不愧于神器之名。 本身攻击就超过了大地之剑两倍还要多,附带技能更是恐怖无比。关键是作为神器的苍穹还有一个特殊的神之领域,恐怖的‘不败命运’之强大就连布兰多也是生平仅见。 不过布兰多并未将这个秘密说出去。一方面他实在找不出什么好办法来解释自己可以直接看到装备的属性的事实——在沃恩德,这是高阶占星术士与炼金术士的本职,而且他们也要通过诸多试验才能最终确定一件魔法装备的用途与使用方法。 而另一方面来说。天青之枪对于现下的埃鲁因来说实在是越弱越好,存在越低调越好。 商人大小姐拿着天青之枪瞎胡闹,其实也是他属意的。反正所有人都知道她的性子,这样明目张胆地拿出来,反而叫人不那么怀疑那是真品。 谁会把天青之枪拿去当玩具? 恐怕就算是威廉也不敢这么响。不过最近布兰多总觉得有点心神不宁,他隐隐有点怀疑日后奥薇娜重新出现会不会直接把他给干掉。 他惴惴不安地回过头,目光落在对面的姐弟两身上。确切的说,是埃鲁因王国此刻第一顺位的继承人与他的姐姐,半精灵长公主。 自从圣枪苍穹认茜为主之后。又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月有余,安培瑟尔以南的气候事实上已经一日比一日更炎热起来。自从安培瑟尔一战之后,公主的势力在港口内进行的每一件明面上或者是暗地下的活动都进行得还算顺利,只是关于天青之枪最终的归宿却有些出人预料。 布加人忽然决定不再带走苍穹,按照威廉的原话来说是认为这柄传说中的圣物可能更适合留在埃鲁因。不过塔妮娅也提到过,布加人大约会派一到两个巫师来王国研究天青之枪的力量。 虽然搞不明白布加人的想法,但这些对于布兰多来说都算是后话;时间紧迫,他也不大可能在安培瑟尔等巫师方面新的使节抵达,在送走威廉之后。他就与公主一起直接离开了那座港口,途经王立骑士学院,直奔托尼格尔领而来。 公主迫切想要见到自己的挚友玛格达尔,而他自己也必须为了埃鲁因的未来而着手准备了。 经过一周的旅程,此刻马车终于接近了格拉斯河滩。 到了这里,对于布兰多来说的意味基本上等同于回到了家。这半天时间,他已经先后见到了赤铜龙佣兵团的几个老成员,苏也终于能和她父亲——赤铜龙雷托见上一面,布兰多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个坚强的酒吧老板的女儿泪流的样子。 卡格里斯和他父亲的会面自然又是另一番景象,由于布兰多获得了正式的认可,因此敏泰爵士自然也就免除了被囚禁的尴尬。只不过这位古板的贵族显然并不见得认同他那个宝贝儿子的作法,劈头盖脸就把布兰多手下白狮军团第一任指挥官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自然成了那帮子来自托尼格尔的年轻人们的笑谈。 不过无论如何,能够回到家乡,对于所有人来说还是一件令人精神振奋的事情。只是没有人会忘记,那些永远留在安培瑟尔的英魂。 布兰多默然地想着这些琐碎的事情,直到面前的公主殿下轻轻开了口。半精灵少女抬起头看着自己对面的年轻人,窗帘外斑驳的阳光落在她脸上,在那张姣好的面容上分割出深浅不一的碎金浮影,就仿佛带了一层天然的面纱,凭空多了几分神秘感。 但格里菲因公主的神色十分平静,她考虑了一下,才静静地开口问道:“布兰多先生,王室的探子有消息说让德内尔似乎与安列克会了面,就像你猜测中一样。为了对抗我们,它们相比会结成联盟。虽然兰托尼兰大公与高地骑士都答应出兵参战,但是我还是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 “我担心安列克,布兰多先生,我父王很熟悉他这个人,安列克家族世代在他们统治稳固的高原上经营,就是为了颠覆王国。而今天的安列克大公,无疑是他们家族历任继承者中最狡猾的一位。”公主殿下轻声答道:“伍德主祭告诉我有证据证明安列克也与万物归一会勾结,但在整个战争之中,他也只在最后才派雄鹰剑客德贾尔露了个面而已——” “战争一结束,他在圣殿没抓住他把柄之前就急匆匆离开了安培瑟尔,但却并未回自己的领地,而是前往玛姬坦与让德内尔伯爵同盟。” “他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因此我怀疑他一定有什么阴谋。” 布兰多点点头,其实这也是他烦心的事情。其实在公主受到消息之前,伍德就已经来信告诉了安列克逃走当日的前因后果,但是他敏锐地感到圣殿方面似乎隐瞒了什么关键的信息,其中很重要的一点是——布兰多知道有一支来自克鲁兹的骑士团已经秘密进入了埃鲁因,但却不知道具体的番号属于那一个军团。 这支骑士团显然不可能是来对付他的,自然也不会是对付北边的王长子的,那么剩下的可能性就只能指向安列克这家伙。 不过安列克何德何能,要轮到圣殿如此重视?即使是勾结邪教徒,那也不过是个笑话罢了,说实话埃鲁因的贵族有多少不勾结邪教徒的? 安列克大公这种与万物归一会直接苟合的虽然是少数,但大贵族家中或多或少养着一些见不得光的鸡鸣狗盗之徒。 如果说圣殿要用这个借口来搪塞,布兰多实在连听的心情都欠奉。 安列克一定有什么阴谋,不过问题是阴谋究竟是什么。让德内尔的首要目标肯定是他和公主一方,两方的战争不可避免,炎之圣殿虽然在找安列克的麻烦,但也不见得就会他和公主殿下一马。 克鲁兹人在安培瑟尔吃了个大亏,说不定就会侍机报复,而且问题的核心是南北局势已经趋于稳定,这样一来炎之圣殿未必乐见其成公主迅速统一南境。 何况伍德来信上还提到帝国高层对于天青之枪十分觊觎,如果一旦确认这把圣物还留在埃鲁因,可能会是一个巨大的麻烦。 这才是真正的大麻烦。 他考虑了一下,觉得当务之急还是应当先干掉安列克与让德内尔的联盟才行。不过要想拔除安列克家族在安列克高原上的势力短时间内显然不太现实,反倒是让德内尔伯爵本身才是这个邪恶同盟的薄弱环节。 只是,仅仅凭他和公主殿下还不够战神强者又来了!又是三更一万,你们懂的!最后,妮可酱我也喜欢你)()rq 第二十八幕 公主与公主 II 啪嗒,黄铜门把转动的声音好像刺穿了黑暗的空旷与寥寂,格里菲因公主吱呀一声打开木门从房间内走出来,银色的卷发衬托下精灵一般纤细的脸上眼圈还有些红,但已经恢复平日里冷淡的神色。 “玛格达尔她这些日子以来就这么一直沉睡着?” “是呀,说是和死了也没什么两样。虽然基本的生理机能还维持着,但那不过是表面现象,”一个自我意识过剩的少女嗓音抢在布兰多回答之前答道,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黑暗中阿洛兹的公主卷发如同金子一般闪耀着,她拿着个红彤彤的野果,咔嚓咬了一口,汁水顺着嘴角与下巴的弧线流下来;但小母龙并不在意,反倒用猫眼一眼的金色瞳孔盯着布兰多与格里菲因:“实际上,可以说床上躺着的不过是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按照你们人类的话来说,这么形容应当极为贴切吧。如果她是人类,应当早就已经死了。” “公主殿下是在问我,阿洛兹。”布兰多板着脸答道,这头小母龙自从一个人跑到他领地以来,借着他的名头与龙族的威慑力一直骗吃骗喝到今天,唯一干的值得称道的事情就是检查了一下玛格达尔的状态——但那也是在她的好奇心驱使之下。而且显而易见的,虽然长时间在人类社会旅行,但她并未学会怎么委婉一些和人交谈。 “如果她是问我的话,我就不会回答了。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布兰多?”阿洛兹危险地眯起眼睛,但十三岁少女的身高很难叫她有什么威慑力。 “不用吵了,没什么。”公主殿下开口打断他们,她不希望布兰多因为她而惹恼龙族,她一边向前走去回过头静静问道:“伯爵大人,关于安列克与让德内尔的同盟,你有什么想法了么?” 阿洛兹冷冷哼了一声。 布兰多一怔,他本以为格里菲因公主会先问他关于修女公主的事情。但没想到她一下又旧事重提。关于这个问题他在马车上其实就已经考虑清楚,对付让德内尔伯爵最适合的还是斩首战术。 今时毕竟不同往日,不像他才来到托尼格尔时让德内尔伯爵与他相比拥有压倒性的实力。眼下在高端战力上。就算是安列克大公与让德内尔伯爵加在一起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安列克大公手下有齐名的雄鹰剑士与白银骑士,以及几名知名的剑客,加上一些家臣,而让德内尔手下。不过剩下七八位黄金阶的走狗而已,就算是那日德贾尔没死在安培瑟尔,布兰多也可以轻松解决他们。 这里毕竟是沃恩德,个人实力占了战争之中相当大的比重,历数沃恩德历史上数次圣战中几方军团的高层。大多也都是实力出众之辈,其中不乏他祖父达鲁斯这样的佼佼者。 不过唯一的问题是战争当中的算计必然是相互的,他在这里谋划对方,安列克大公未必不会将计就计。他在安培瑟尔一战中表现出来的实力早已惊世骇俗,虽然世人大多认为威廉姆斯是死在埃鲁因第一舰队的炮火之下,但仅仅是后来与雄鹰德贾尔的交手,以及对抗泰坦的战绩,也足以叫人关注起他这个埃鲁因的后起之秀了。 托尼格尔伯爵这个名号。早已传遍埃鲁因全境。甚至在克鲁兹人的高层中,也是耳熟能详。无论是在北方的冻原,还是南境的乡野,没有人不知道埃鲁因有多了一位剑圣。 甚至还是那位达鲁斯的后人。 这样的消息自然逃不过安列克大公的耳目,更不用说那头老狐狸当日还亲身经历了战争。既他明知道实力对比悬殊还敢抛头露面,要么是太过狂妄要么就是另有所谋。就布兰多来说,倒更宁愿相信是后者。 所以在斩首战术之外。最好还有常规战争的准备。只是安列克行省领土广袤,让德内尔境内多山。不考虑克鲁兹人的加入,在两地作战都需要消耗大量的时间。让德内尔伯爵常年与维埃罗大公交战,境内本就维持着规模以上的私兵,至于安列克大公一边本就蓄谋已久,手下也大多是精兵强将。 而反观公主一方,除了还在安培瑟尔休整的皇家第一舰队之外,公主手下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弗拉达的军队与南方军团,此外还有兰托尼兰大公与高地骑士答应的支援。但南方军团长期得不到补给,建制也大多残缺不全,兰托尼兰大公的军队在安培瑟尔一战中也遭到重创,所以第一时间能参战的其实只有弗拉达的贵族军队与高地骑士的援兵,再加上托尼格尔少得可怜的一点军力。 这些杂牌军队加在一起也不能对安列克大公与让德内尔手下的兵力形成绝对的优势,纵使不考虑安列克一方的阴谋,要对让德内尔、安列克两地进行征讨恐怕也是一件经年累月的任务。问题是布兰多偏偏很清楚,埃鲁因根本抽不出进行这么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的时间。 只有另觅他援才行。 最好的选择,自然是与让德内尔伯爵有世仇的维埃罗大公。 格里菲因公主默默听完布兰多的想法,当庭院外的阳光越过拱门照到她脸上时,半精灵少女停了下来,回过头:“我明白了与让德内尔的战争就全权交给你负责了,布兰多卿。弗拉达的军队,也并入托尼格尔一齐指挥吧。” 布兰多忽然一下僵住了:“公主殿下?” 他当然明白这句话里包含的意思是什么,但他好像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来看着这位公主殿下。 正午之后的阳光好像刚刚漫过庭院之中的野葡萄架子,将一片绿意盎然的色彩穿过拱门前的最后一段走廊,印在公主的长裙上。 时间好像有片刻的寂静,鸦雀无声。 格里菲因公主看着他,银色的眸子里只有很平淡的色彩:“不用多说了,我相信你,布兰多先生。” “可是——”布兰多有点口干,虽说当日在安培瑟尔公主殿下也将钥之石交到他手上,但今时不同往日的危急时刻,现在格里菲因公主将她手上的几乎全部实力交给他,似乎有一些纵容的意味。 这并不像是一个头脑清醒的政治家应有的表现。 不过公主殿下并不像想给他开口的机会,她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微微一眨,继续安静地说道:“还有一件事。” “嗯?” 布兰多轻轻出了一口气,还好阿洛兹那头小母龙已经无趣地先走开了,否则这会儿一定要先笑话他出丑的样子。 “玛格达尔她是我的挚友,我明白,她是因为我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无论如何,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希望你能救醒她。” “在我身边,也只有你拥有这样的能力了。” “所以说,可以答应我么?” 布兰多没有去看公主殿下脸上的神色,但从她的语气中也能听出罕有的软弱来。他没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事实上就算是格里菲因公主不提,他也会想办法去救醒玛格达尔。 并肩作战过,就算是同伴了。这是学姐亲口说过的话。 “我明白了。”他答道。 公主殿下抬起头来,仔细看着他,然后走近两步。伸出一只手按在他贵族的领巾上,有些安心地笑了笑:“谢谢你,我的骑士,你从未令我失望过。” 然后她退开,最后看了他一眼,提着裙子走下了阶梯,转眼消失在庭院之中,只留下布兰多一个人有些发呆地站在拱门下。 “公主殿下好像对你有好感呢,布兰多。”直到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插入了他的思绪中。 布兰多眉头微微一跳,他回过头,果然看到某张熟悉的脸蛋。罗曼穿着她那件厚厚的商人装,抱着双手,站在他身后一点的地方和他一样好奇地看着格里菲因消失的方向。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什么时候到的。 布兰多一看到她那个满脸问号的小模样,就忍不住有点没好气地问道:“所以说,你这家伙一点也不知道吃醋吗?” “有一点呢。” 布兰多瞪着她。 “回、回答得不对吗,布兰多?”罗曼看着他,缩了缩脖子。 布兰多叹了口气,伸出手:“把手给我。” “为什么?” “这是命令。” “哦——” 商人小姐想了一下,使劲用手在皮袄上擦了擦,然后才将手放到他手心中。布兰多感到那微微有些凉的温度,忍不住看了这位大小姐一眼,心下一软:“你去过街上了么?” “还没有,芙罗又不让我出去。早知道就不找茜借那把什么枪啦,真过分,我明明都已经还给她了。”罗曼满脸不高兴。 “我陪你出去走走。” “真的?”商人小姐惊喜的问道。 “当然。” “那布兰多,你真的能救醒那个什么公主殿下吗?听起来像是骑士故事一样呢,王子与公主,她醒了之后会嫁给你吗,布兰多?” “这不是你需要关心的事情。” 布兰多没好气地回答。 第二十九幕 公主与公主 III 战争一旦提上日程,准备的工作就如同一匹脱开缰绳的野马,狂奔向前。托尼格尔早早地进入了战备状态,白狮步兵开始充实编制,而自从梅蒂莎回到领地之后,风射手的训练工作也排上了日程。 在公主的授意下,托尼格尔毗邻的各个领主也开始扩招贵族私军,这些人原本大多与冷杉领敌对。但自从让德内尔伯爵一下变成了王国的对立面之后,趋炎附势之徒也日益增加。 对于这些人,布兰多虽然不待见,但也不至于拒之门外。 夏胧之月一晃而过,书卷之月来临之前,大地之上就有了流火的气息。日渐上升的温度烧卷了树叶,烈日日复一日舔舐着南境的地面。 弗拉达与南方军团的军队终于如期而至,不过在盛夏最后一个节日之前,布兰多还是适当让自己的领民从一种紧张的躁动感之中安抚下来。在最后几周之前,他让冷杉领如期举行了火之祭的冠军大赛。 这种比赛与冬猎的祭典相对应,正式的意味稍淡,但因为敞开供应酒类的缘故反而吸引来了附近大大小小的领主与骑士们。 比赛的赛场就设置在冷杉堡外,连日以来喧嚣的赛场几乎已经点燃了整个领地。 但对于某些安静的所在来说,却仍旧保持着相对的独立。 薄薄的木墙将喧嚣的海洋与酒吧内的安静分割开来,只是佣兵们响彻一片的口哨声偶尔会入侵这个相对独立的空间,大厅中弥漫着煮糊的肉与香料的独特味道,虽然刺鼻,当却有一种强烈的家的感觉。 有几张木桌上用枫木卡片写着独特的名字:例如布兰多、罗曼、安蒂缇娜等等,是属于店主本人或者密友专属的位置,酒店外的招牌仿佛是崭新的,上面有一艘三桅帆船的图案写着‘罗曼大人的走私锚地’,这么恶俗名字自然是某人的专属。 不过酒吧内的布置却是显得相对温馨,茜坐在靠西南角的一张木桌边。看到外面的人越聚越多——那些大多是白狮军团的年轻人,或者当地的领民,农夫——自从难民开始涌进托尼格尔之后,重新扩招的白狮军团远远不止卡格里斯加入时那区区三四十人。而除此之外,随着领地内的定居者越来越多,佃农、行商、手工业者也开始充斥在冷杉领的乡野之间。 此时此刻酒吧外的空地上正在上演夏之祭典以前的冠军比赛,现在是轮到箭术的比赛,场上多的是美丽的树精灵少女。因此围观的人群也保持了空前的规模。 她回过头,看到一身银甲的少女将一束雏菊放到木盘旁,然后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默默祈祷着。茜的眼中倒映出这样一幅画面,她静静地看着,然后问道:“她是叫贝丝吗?” 芙蕾雅睁开眼睛,褐色的眸子里露出忧伤的神色来,默默点了点头:“贝丝最喜欢热闹,这样的箭术比赛一定是她的最爱。能和传说中的树精灵一较高下” “请不要伤心了,芙蕾雅小姐,生者总要前行下去。过去老兵们也常常告诫我们,死亡只是一座没有名字的石碑,而生者却要越过它背负起更多东西继续跋涉,因此我们才要坚强。”茜安慰道。 “对不起,我也明白,可是总不自觉想起过去的事情,尤其是这种时候。”来自布契乡下的少女轻轻眨了眨眼睛,她叹了口气:“有时候真想回到那个时候,让时间重来。没有战争,该多好” “我、能理解”茜有些小心地答道。 “嗯?” 茜看着芙蕾雅的样子,想了一下,说道:“因为从小到大,我也经历过许多战斗。每一场战斗。几乎都有同伴死去,有一些是才认识没多久的新人,有些是朝夕相处挚友,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每一次我都会为此嚎啕大哭。惹了许多笑话。但渐渐的,也就变得熟悉了生离死别了。” “怎么会?”芙蕾雅微微一怔,有些不可思议地回过头看着自己身边这个女孩——茜看起来比她还稍小一些,但经历却显得成熟得多。 “我是佣兵,为了金钱和生存而卖命,像是我们这样的人,迟早会死在下一场战斗之中,这对我们来说就像是理所当然的结局一样,本来我从没有什么不满。”茜好像也想起了自己的过去,她捧着木杯子,摇晃着里面金黄色的液体,安静地说道:“但因为一个意外,领主大人将从我从这种生活中改变,让我知道还有另一种生活。” “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谢领主大人,我或多或少能够了解领主大人的心思,他想让我去追求的东西。但是,除了战斗,我还能做什么呢?” “所以比起来,我宁愿是自己,而不是他人,心安理得地死去。” “对不起。”芙蕾雅忽然说道。 “嗯?”茜一楞。 “对不起,茜,我从不知道你们的生活。我想我想回到过去的想法,或许太自私了一些,布兰多说得对,如果不自己去争取,没有人能给我们想要的平静安宁的生活。”芙蕾雅静静地答道,“埃鲁因人还远未到可以贪图安逸的时候。” 佣兵少女呆呆地看着她。 有些芙蕾雅已经渐渐开始理解的事情,在她面前却仍旧是一团迷雾。 这个时候屋外又爆发出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酒吧的门啪一声被撞开了。罗曼抱着一个大盆飞一般地冲了进来,嚷嚷道:“梅蒂莎又拿了第一!麦芽酒都卖完了,你们快来帮忙!” “你小心一些!”芙蕾雅赶忙提醒道。 “我知道我知道,”然后厨房里传来一声惨叫:“啊,我的烤肉!” 布兰多无奈地摇着头从外面走了进来,不过他看起来心情不错,看了看芙蕾雅与茜笑道:“两位美丽的女士,不出去和大家庆祝一下么,我们的小公主殿下可是拿下了箭术第一的头衔。” 未来的女武神瞪大眼睛瞪着他,“布兰多,你、你穿的什么!” “军服咯,埃鲁因的骑兵制服。怎么样,很像吧?”布兰多举起抓着烤肉的手来,深蓝色的制服上正好有几个显然的油污印子——一看就是某人在上面擦过手的痕迹。 “你你怎么能在军服上擦手,军服代表着王国的威严,是一个士兵最大的荣耀。布兰多你你太过分了!”芙蕾雅快要气结了,一时竟忘了之前的伤心事。 “哦,这个啊一时顺手而已。”布兰多有些无辜地答道。 “顺、顺手!” “哈,芙蕾雅你先忙。我再出去看看好了。”布兰多眼看未来的女武神要发作,显然这位大小姐在王立骑士学院学习到的东西让她的荣誉感已经有点过剩了,赶忙打了个哈哈,准备闪人。 “你给我站住,布兰多!” 这时候谁站住谁傻子,布兰多深深地明白这一点,他本来是来向芙蕾雅和茜炫耀一下这件骑兵制服,没想到炫耀的目的是达到了,只是最后的结果却要有点出乎他的预料之外。 好在这点小事还破坏不了他此刻的好心情。 他身上的骑兵制服。来自于冷杉领自己的棉纺与染料作坊生产,除了棉花是通过安培瑟尔海运之外,这间军服几乎完全来自于托尼格尔。 这个曾经一片荒芜、贫瘠、除了银子之外几乎不产一物的领地。 改变的根源来自于人口的增加。因为在之前战争中准备周全,大量的难民涌入或者是被运入托尼格尔,而来自安培瑟尔的粮食储备迅速将增加的人口转化为可以使用的劳动力。 两个月前,在柏鲁的主持下棉纺作坊、染料作坊、铁匠作坊、铜铺、粘土与陶器、甚至是武器与制甲局也建立起来。经过近半年时间的悉心打理之后,托尼格尔已经不再是那个偏僻的荒野之地,相反,它已经逐步开始自给自足出产一些必要的产品。 首先是粮食与武器,以及少量的奢侈品商品。 暴风的季节之后,与北方的商业活动逐渐频繁起来。来自灰风港、安培瑟尔带着雪白的风帆的帆船停泊在格里斯港新筑起的深水码头中。嗅觉灵敏的商人也开始发现本地的潜力,自从进入朔花之月以后,按月旅居在港口的商人日益增多。 于此一同而止的是大量的手工业者。就在几天之前,布兰多还会见了一批来自黑山地区的侏儒附魔师,这些人大多也是战争的难民。据说北方与金鬃托奎宁的战争已经开始影响正常的商业活动,王长子似乎在圣殿的逼迫之下,不得不选择与狮人正面开战了。 而这却正好是南方发展壮大的机会。 布兰多放眼望去,运载着货物的马车穿行在冷杉堡附近的大道上,森林边境上的田野中不再是荒芜一片。而到处都能看到劳作的农民。早在一年,甚至半年之前,这一切在托尼格尔无疑是不可能见到的景象。 而这一切,正是他,所有人共同的努力带来的。 他抬起头,看着远处高头大马的骑士高举着获胜人的三角旗,绕着人群奔驰着。那面银色的,上面绣着百合花的旗帜在风中高高飘扬,一千年前,它就这样飘扬着,而一千年之后,它再一次飞扬在这大地之上。 人们发出了山崩似的欢呼声。 布兰多看到银精灵公主被树精灵少女们高高举了起来,她也远远地看着那面旗帜,眼中似乎也有些闪闪发光的东西。 “梅蒂莎!” “梅蒂莎!” 领民们呐喊着,高举起手中的酒杯。街道两旁已经看不到格鲁丁时代的草屋,在赤铜龙佣兵团与奥德姆手下的工人的协助下,沿着冷杉堡建起了平整的街道,两边是整齐的木屋,站在屋边的达人、小孩,每个人脸上都洋溢满足的笑容。 他经过街道,有人认出他来,一大片领民真心实意地向他鞠躬致敬。布兰多也随意地回礼,说实话,他已经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不再因为被人行礼而感到局促不安。 那些来自于现代的认识,似乎正在逐渐淡化。但灵魂的深处。先进文明的骄傲感依旧支撑着他的一言一行,至少他绝不会认为这份尊崇与骄傲是与生俱来。 他将一枚铜币放到身边一个小女孩手中,这枚铜币意味着盛夏之前来自于领主大人的祝福,小女孩激动得满脸通红,双手捧着铜币跑到一个女人身边。或许是她的母亲,那个妇人结果小女孩手中的钱,连连向他致敬。 “领主大人!” “领主大人!” 呼喊声很快换成了另一种声音,冷杉领的居民们发自内心为为他们带来这一切的新领主大人表示着敬意。 布兰多眯起眼睛。他明白这样的满足感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虚幻的、暂时的,甚至在早一些时候,人们还在惶惶不安地询问接下来即将要发生的战争。 在这个动荡不安的时代中,每一个人,都在试图保住自己身边暂时的安稳。 这并没有什么错误,只是埃鲁因还远远未到安稳的时候。有些人必定要为了守护他人而流血,甚至付出生命,但至少,他希望守护的是这样一个埃鲁因。 他穿过人群。走到公主殿下身边。格里菲因正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女骑士就守在她旁边,一只手按在剑上。但布兰多感到对方正在若有若无地看着自己。事实上尼玫西丝给他的感觉也远没有在安培瑟尔时那么绷紧了身上的每一根神经。 在这样的氛围之下,又叫人怎么紧张得起来呢? “他们很喜欢你,布兰多先生。如果说埃鲁因还有人可以称得上是先古贵族的典范,那么一定能在你身上找到这样的品质。”格里菲因公主眼中闪闪发光,略微有些感触地说道。 “这是公主殿下的理想。整个埃鲁因,所有人都能不再为贫穷,战乱,灾难所困。布契的悲剧也不会再重演。”布兰多答道。 格里菲因公主眨了眨眼。“布兰多先生,我明白这有一些过于理想。但是,我至少希望将这个王国从眼下的局面中改变出来。在北方,甚至就在让德内尔,维埃罗以及其他许多地方,战乱与贵族们自身造成的灾祸仍旧在持续着。而先君埃克的子孙们却毫无作为。” “是的,所以托尼格尔不会长久地安定下去。每个人,都必须为了自己的未来而奋斗与牺牲。” “布兰多先生已经准备好了么?” “只等说服维埃罗大公了。” 梅蒂莎被热情的精灵少女们折腾了好一会,才放下来。银精灵小公主大约这辈子加上上辈子也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被弄得衣衫不整。一张小脸也红得几乎要能滴下血来。 她一落地,大约是害怕被报复,树精灵们吹了一声口哨,立刻一哄而散,我们箭术大赛的胜利者差点一屁股被摔到地上。还好安蒂缇娜手疾眼快赶忙一把扶住她,“那帮死丫头。”幕僚小姐摇摇头,顺手将梅蒂莎那张银弓递了上去。 “谢谢你,安蒂缇娜姐姐。”梅蒂莎心有余悸地说道。 不过她抬起头看了一眼远处高高飘扬的属于银精灵王室的号旗,眼中又露出满足的光彩来。不知道多少年,这面旗帜没有这么光辉地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之中了。 她握着弓那一刻,身心就好像回到了过去那个时代,荒野之上,银色的战马奔腾,号角声悠久地长鸣着,仿佛与广袤的大地共鸣起来。 安蒂缇娜看银精灵小公主一时有些失神的样子,心中大约猜到她的所想,叹了口气,轻轻为她披上一件斗篷。虽然是盛夏,但热汗腾腾凉风一吹之后一样容易病倒,她早已习惯了为布兰多作这些细节上的事情,一时也忘了梅蒂莎不过是个英灵。 梅蒂莎微微一怔,有些感动地看了安蒂缇娜一眼:“真的谢谢你,安蒂缇娜姐姐。” “这是第二遍了。”安蒂缇娜摇摇头,不以为意。 “不,因为想起了姐姐大人。”梅蒂莎却认真地回答道。 “是么?” “唔,大约是更温柔一些吧。和我想象中的姐姐一样,嗯,就是这样”银精灵小公主甜甜一笑。 安蒂缇娜细细地看了她一眼,她也听过梅蒂莎的一些故事,知道她和她那位姐姐之间的关系可能并不是那么和睦。她伸手理了理少女额前的发丝,答道:“大约王室之间。就是这样的吧” “王室么?”梅蒂莎想了想,看着安蒂缇娜:“对了,安蒂缇娜姐姐,领主大人仍旧没找到原因么?” “嗯。”幕僚小姐也想起这件事情,不禁摇摇头:“阿洛兹小姐也为我检查过,但我也不是什么黄金之民的血统呢,那一次,大约是玛莎大人的庇佑吧。” “玛莎大人的庇佑?” 梅蒂莎看着安蒂缇娜。忽然问道:“安蒂缇娜姐姐,你的项链呢?” “项链”安蒂缇娜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按了一下胸口,“项链?” “对啊,之前一直有带着的那条项链。在前往安培瑟尔之前,不一直带在身上的么?我记得在闪光之海的时候,我还见过一次呢。”梅蒂莎小声答道。 “那个啊之前被我弄丢了,怎么了?” “没什么。”银精灵公主微微一笑:“没想到细心的安蒂缇娜姐姐也有弄丢东西的时候呢,说给领主大人。他一定不信。” “不必了,”安蒂缇娜赶忙答道:“领主大人忙于准备与让德内尔伯爵的战争,这些小事。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是么?” 幕僚小姐微微点了点头。 梅蒂莎想了一下,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正是这个时候,赛场的一角忽然传来一阵喧嚣。那边的人群好像一下骚动起来,两人的注意力一时间皆被吸引了过去。 不过与梅蒂莎相比,安蒂缇娜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银精灵公主很快就分辨出了那边正在发生的事情。 “咦,”她轻轻咦了一声。 “怎么了?”安蒂缇娜徒劳地看着那个方向,一边回头问道。 “来了些奇怪的家伙呢。” 梅蒂莎喃喃道。 对于托桑卡德森林来说,绵延多日的阴雨天气在短暂的放晴之后似乎又开始光顾玛姬坦以及附近地区。 对于迷雾森林的居民来说,自从安列克大公来访之后。似乎就没有几天好日子可过。带来阴雨的阴沉沉天空总是徘徊头顶上,虽然说四五月开始是托桑卡德地区的雨季。 但今年以来,未免太离谱了一些。 木制的栅栏门在大雨滂沱之中吱呀吱呀地晃悠着被升起了,雨幕中一双神色阴冷的眼睛默默看着雨水顺着栅栏门上滑下像是断了线的柱子一样从尖端落下,然后又混入泥水之中。 两位侍从高举着一张斗篷为让德内尔伯爵遮着这连绵的阴雨。这位王国的特权伯爵大人默默地看着吊桥上那辆马车在卫兵的带领下行驶出外城,然后他回过头,很快消失在城头之上。 安列克大公一只手支起车窗的帘子,从那个方向收回目光,轻轻嗤笑了一声。马车车厢内重新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这只老狐狸真是既小心又贪婪。优柔寡断又冥顽不灵正是他最大的弱点。” “这恐怕也是贵族们典型的弱点,公爵大人。”一个女子的声音答道:“不过总算说服了这家伙,也不算是白来一趟了。” “有他后悔的时候。”那沙哑的声音冷冷一笑。 “他只是没得选择而已,但未必会真心实意地上我们的船。话又说回来,像是这样碌碌无为的贵族,又怎能理解更加深奥的道理。”安列克大公摇摇头。 “不过科恩公爵,这家伙的确不值得信任,你们最好令作打算。”他又提醒了一句。 “早有准备。”那沙哑的声音阴森森地答道:“他不过是个替死羔羊而已。” 安列克点点头,用莫名的目光最后看了那个方向一眼——玛姬坦高耸的城墙在雨幕之中早已只剩下一道淡淡的影子。然后他放下帘子,车厢中重归一片黑暗。 而他在所不看到的方向,让德内尔伯爵正在骑士的陪同之下走下城堡的旋梯,旋廊内昏暗的光芒映照着他明暗不一的脸膛,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王国实权伯爵如今每一条皱纹中似乎都写满了冰冷的疑虑。 “父亲大人,你真打算与那些东西结盟。”一个身影早已等在下面,贵族青年抬起头,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如果一旦答应,我们可就毫无退路了。” 让德内尔看了自己的次子一眼:“难道我们现在就有退路么,看来你还没搞清楚自己的处境。” “不,我是说” “够了。”让德内尔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当然会早做准备。玛达拉至少玛达拉那边” 他叹了口气:“算了,你去联系克鲁兹人吧。” “克鲁兹人?” “总有些事情,得让他们知道。” 伯爵大人沉默了片刻,幽幽地答道第三天!今天出门办了点事,晚了好多!呜呜呜,就这样吧)()rq 第三十幕 另一个机会 I 芙蕾雅瞪大眼睛从半空中落下,眼睁睁看着那女骑士又一剑向她斩来,但身受重伤的她根本无力闪避。她忍不住闭上眼睛,心中一片冰冷。 但一声惊呼取代了本应发生的令所有人不忍目睹的惨烈景象。 在众人的目光之中,一支天青色的长枪当一声稳稳架住了劳伦娜手中的长剑。女骑士立刻意识到对方有同伴增援,下意识地想要抽剑后退,但下一刻,她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怎么会这样!” 劳伦娜心中大吃一惊,自从她学会闪剑以来,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她发现自己并非是中了什么魔法无法动弹,而是感到原本掌控自若的空间在自己面前忽然变得晦涩起来,而在其中任意移动的剑刃一下也好像陷入了凝结的冰层之中。 她骇然地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马尾少女。 茜一言不发,手持天青之枪冷冷地盯着她。 又是一个黄金巅峰的少女。劳伦娜虽然早已知道布兰多的实力,但做梦也没想到区区一个托尼格尔竟然隐藏着如此之多的天才,就仿佛整个埃鲁因怪物都汇聚于此。 而正是这个时候,一个冷漠的嗓音传来:“闪剑运用空间移动来直接造成伤害,因此在不败的命运之下,连空间移动效果都只剩下百分之十不到的效果。这还真是一物克一物啊。” 听到这个声音,站在所有骑士背后的德尔菲恩顿时变了脸色。 “托尼格尔伯爵。”这女人好像是咬牙切齿念出这个名字。 她下意识想要后退,但那个声音却先一步喊道:“夏尔。” 话音刚落,一道无形的枷锁就凭空而降,落在在场的每一个克鲁兹人身上。然后一个有些冰冷的嗓音才传到这些骑士们的耳朵里: “空间的法则,凝固。” 伴随着这个声音,布兰多的身影事实上已经从人群之中出现,他分开人群先前一步接住从半空中落下的芙蕾雅,抬起头冷冷地盯着克鲁兹人的宰相千金: “这位女士,似乎我们在信风之环见过一面对吧?” “维罗妮卡让你来。莫非是打算告诉在下,克鲁兹人准备对埃鲁因宣战了么?” “如果是那样,在下随时奉陪。” 布兰多一言既出,四周一片哗然。 埃琉德尼尔圣宫终年笼罩在一团氤氲之中,空寂的黑曜石大厅地面折射着幽暗的蓝色发光,沉黑如镜面,幽暗中倒影出一百二十根白骨垒起的死者之柱,向上面支撑起层层叠叠骸骨堆叠形成的哥特穹顶。 在这里。据说活人呼出的气息转瞬会被冻结为玻璃渣子一般的冰晶,因此大殿中永远寒冰刺骨,东西穿过廊柱的‘饥饿哀嚎’像是疯子的呓语萦绕在拱顶之上。 静湾(1)一带的居民认为‘饥饿哀嚎’是那些深渊中爬出的尸鬼发出的尖啸,沃恩德人常常认为死者的呼吸会形成风,因此萦绕不绝。不过事实上,早在玛达拉建国之前,这里就已经有了这样的自然景观。 (注 今天埃鲁因北方与圣奥索尔之间的海湾) 在若有若无的风啸声中,身披黑袍的黑骑士们穿过廊柱之间,斗篷末端的金属钩状饰物被拖行着发出锒锒锵锵回响。这些黑暗的朝臣一直穿过那些蹲伏于死者之柱两旁的体型庞大的灵界蛛母。在它们四对灯笼一样发光的眼珠子注视下,在大厅最中央分两列站好,一言不发。沉默得有如一体。 因斯塔龙站在大殿最末端,与塔古斯并列站在一起,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与大多数古板的、垂朽得好像如同它们的生命一样早已燃烧殆尽的亡灵不同,他对于知识的涉猎极广,他知道黑色的布拉曼陀玫瑰对面那个古老王国的风物,知道克鲁兹人灿烂的文化,甚至知道在埃鲁因、克鲁兹一带大多数凡人文献中常常记载黑骑士就是穿着盔甲的骷髅一类的亡灵生物的错误——其实与大多数流传的传闻大相径庭,赫尔的黑骑士即使是在玛达拉也是一种非常特殊的亡灵。它们的领地大多靠近亡月内海,保持着冷淡而优雅的生前习惯。死者生前将誓言铭刻于铠甲之上,灵魂之火萦绕生者的执念,由复仇之火驱动,这才是黑骑士的来由。 它们的固执即使是在玛达拉也是出了名的,虽然世人常说顽固不化好像玛达拉腐朽的骨头架子。但黑骑士尤其冥顽不灵,生者的骑士谨守教条,而这些死了的骑士则永世为誓言与诅咒所困。 因斯塔龙觉得它们可以姑且称之为‘玛达拉中的玛达拉’。他一脸戏谑地看着这一幕,正与身边板着脸的塔古斯格格不入。 大厅中响起一个嗡嗡作响的声音:“谨以永暗的月与黑色之花的名义,至高无上的黑暗之国的王。洛基的持杖人,请接受来自于东方的领主们的效忠与致敬。” 这个声音就像是将空旷的大厅进一步拉伸了,它传向深邃的另一头,但却久久得不到回应。大厅上方,王座上的至高者等待了片刻,才轻轻‘嗯’了一声。 黑骑士们纷纷低头。 “为陛下的威严而喝彩,连亡月之海的领地也归顺之后,千年之后黑暗国度的统一几乎已经近在眼前了。除了亚尔薇特那个女人还不知在打着什么念头之外,也只剩下蜘蛛之地一国了,塔古斯,亡月冉冉升起,能参与到这样的历史之中来,真叫人分外期待。”因斯塔龙看着黑骑士们纷纷俯首,忍不住小声与自己的同伴讨论道。 “期待不是亡者应有的感情,”塔古斯淡淡地答道,连神色都少有什么变化。作为曼莱茵家族最高贵的一支吸血鬼,他被允许在这个大厅上穿着带金边的黑色贵族长袍,与毫无地位的因斯塔龙站在一起,显得极为滑稽,“玛达拉开始遵照水银杖的意志而行事,像是一个诅咒而非目标,生者的世界在永亡的眼中也不过是转瞬既朽的事物,在我看来。只有时间、真理与尘埃才有价值。” “所以说外面的人类才会管我们叫冥顽不灵的骨头架子。” “不过好戏才刚刚开场,塔古斯,今天黑骑士的到来不过是个开胃菜。”因斯塔龙丝毫不因为自己的地位卑微而感到有什么尴尬,反倒是兴致勃勃:“你看着吧,陛下召血杖回来,一定是因为发生了什么好事。” 塔古斯一言不发,其实他早已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一周之前,在玛达拉西边的领地靠近埃鲁因王国的方向。有两个黑暗的贵族先后遭到人类袭击,其中一处吸血鬼的城堡几乎完全化为焦炭,现在留下的是大量的火焰‘净化’的痕迹,几乎没有一只亡灵生物能逃出来。 也就是说,起码有一支炎之圣殿的骑士团潜入了玛达拉境内。 在这个时节发生这样的事件让他从中嗅到了一股浓浓的阴谋的味道。虽然这样的事情在埃鲁因与玛达拉边境上其实并不罕见,人类为了响应圣殿的号召,亡灵为了劫掠对方的领土,双方之间常常有骑士私下组成军队入侵对方的领土。 只是自从埃鲁因的奥伯古六世即位以来,玛达拉由守转攻。渐渐占据了战争的主动权。 但今时不同往日,埃鲁因人与玛达拉的和约才签订了刚满一年,而听说那个人类王国正陷入内战的困局之中。显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轻启战端。 那么究竟是有谁在这里面浑水摸鱼,就叫人十分怀疑了。 冷漠的吸血鬼眯起自己仅剩的一只眼睛,他抬起头,看到仿佛正如因斯塔龙所言,接下来那位曾经在卡拉苏给了埃鲁因人一个惨痛的教训的黑暗领主,身披血色长袍的‘血杖’——尸巫之王裘格缓缓步入了大厅中央。 “尊敬的陛下,在下今天带来了一个并不那么令人欣喜的消息。” “那些卑微的人类,如今又在玛达拉的领土上挑衅您的威严。” “一年前的战争带给他们的伤痛似乎已经叫那些顽固不化的人类贵族们淡忘。” “今天,我是来请求你允许让在下去带给它们新的恐怖。” 血杖沙哑的声音回荡在埃琉德尼尔圣宫的拱顶之下。塔古斯与因斯塔龙却微微眯起了眼睛。 布兰多将德尔菲恩手中的信轻飘飘地丢到她面前,他仔细看着这个女人,事实上他早在信风之换就与她有过一面之缘,不过那时也就是远远地看了一眼,远不如今天看得这么仔细。 不得不对方的美貌的确是足以让任何人为之心折。在他所见过的所有女人当中,也只有格里菲因公主能与之一较高下。 但与对方的恶毒的心肠相比,公主殿下简直单纯得像是个孩子。 “德尔菲恩小姐,虽然我不知道在那里得罪了你。不过你也不需要这么不惜一切代价来报复我吧维罗妮卡大人让你来给我传递这个消息,话说回来。似乎你们克鲁兹人也并不打算找我们埃鲁因人开战,反而是要有求于我——” 他停了一下,忍不住轻飘飘地讽刺道:“如果她知道你就是这么来给我提出条件的,恐怕不会满意。” 宰相千金一言不发,冷冷地盯着他,只是眼中的怨毒有如一条吐信的毒蛇。这让布兰多皱了皱眉头,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究竟是那里得罪了对方,要让对方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不过好在他也不需要这女人开口,他看了一眼那封信,信上的内容他已经知晓。他抬起头,心中默默地估算着这是那一次历史事件。 血杖自导自演的这一出戏码,在历史上也曾经发生过。他本来都以为因为历史已经被彻底改变,这一切都不会再发生了,没想到那个倒霉的尸巫之王还是把这个麻烦送到了自己面前。 不过布兰多眯着眼睛,心中并没有太多担忧。 眼下对他来说,倒是有一个难得的机遇。难得遇到熟悉的历史事件,这样的好事以后恐怕也不会再多了。 ()rq 第三十一幕 另一个机会 II 芙蕾雅瞪大眼睛从半空中落下,眼睁睁看着那女骑士又一剑向她斩来,但身受重伤的她根本无力闪避。她忍不住闭上眼睛,心中一片冰冷。 但一声惊呼取代了本应发生的令所有人不忍目睹的惨烈景象。 在众人的目光之中,一支天青色的长枪当一声稳稳架住了劳伦娜手中的长剑。女骑士立刻意识到对方有同伴增援,下意识地想要抽剑后退,但下一刻,她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怎么会这样!” 劳伦娜心中大吃一惊,自从她学会闪剑以来,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她发现自己并非是中了什么魔法无法动弹,而是感到原本掌控自若的空间在自己面前忽然变得晦涩起来,而在其中任意移动的剑刃一下也好像陷入了凝结的冰层之中。 她骇然地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马尾少女。 茜一言不发,手持天青之枪冷冷地盯着她。 又是一个黄金巅峰的少女。劳伦娜虽然早已知道布兰多的实力,但做梦也没想到区区一个托尼格尔竟然隐藏着如此之多的天才,就仿佛整个埃鲁因怪物都汇聚于此。 而正是这个时候,一个冷漠的嗓音传来:“闪剑运用空间移动来直接造成伤害,因此在不败的命运之下,连空间移动效果都只剩下百分之十不到的效果。这还真是一物克一物啊。” 听到这个声音,站在所有骑士背后的德尔菲恩顿时变了脸色。 “托尼格尔伯爵。”这女人好像是咬牙切齿念出这个名字。 她下意识想要后退,但那个声音却先一步喊道:“夏尔。” 话音刚落,一道无形的枷锁就凭空而降,落在在场的每一个克鲁兹人身上。然后一个有些冰冷的嗓音才传到这些骑士们的耳朵里: “空间的法则,凝固。” 伴随着这个声音,布兰多的身影事实上已经从人群之中出现,他分开人群先前一步接住从半空中落下的芙蕾雅,抬起头冷冷地盯着克鲁兹人的宰相千金: “这位女士,似乎我们在信风之环见过一面对吧?” “维罗妮卡让你来。莫非是打算告诉在下,克鲁兹人准备对埃鲁因宣战了么?” “如果是那样,在下随时奉陪。” 布兰多一言既出,四周一片哗然。 埃琉德尼尔圣宫终年笼罩在一团氤氲之中,空寂的黑曜石大厅地面折射着幽暗的蓝色发光,沉黑如镜面,幽暗中倒影出一百二十根白骨垒起的死者之柱,向上面支撑起层层叠叠骸骨堆叠形成的哥特穹顶。 在这里。据说活人呼出的气息转瞬会被冻结为玻璃渣子一般的冰晶,因此大殿中永远寒冰刺骨,东西穿过廊柱的‘饥饿哀嚎’像是疯子的呓语萦绕在拱顶之上。 静湾(1)一带的居民认为‘饥饿哀嚎’是那些深渊中爬出的尸鬼发出的尖啸,沃恩德人常常认为死者的呼吸会形成风,因此萦绕不绝。不过事实上,早在玛达拉建国之前,这里就已经有了这样的自然景观。 (注 今天埃鲁因北方与圣奥索尔之间的海湾) 在若有若无的风啸声中,身披黑袍的黑骑士们穿过廊柱之间,斗篷末端的金属钩状饰物被拖行着发出锒锒锵锵回响。这些黑暗的朝臣一直穿过那些蹲伏于死者之柱两旁的体型庞大的灵界蛛母。在它们四对灯笼一样发光的眼珠子注视下,在大厅最中央分两列站好,一言不发。沉默得有如一体。 因斯塔龙站在大殿最末端,与塔古斯并列站在一起,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与大多数古板的、垂朽得好像如同它们的生命一样早已燃烧殆尽的亡灵不同,他对于知识的涉猎极广,他知道黑色的布拉曼陀玫瑰对面那个古老王国的风物,知道克鲁兹人灿烂的文化,甚至知道在埃鲁因、克鲁兹一带大多数凡人文献中常常记载黑骑士就是穿着盔甲的骷髅一类的亡灵生物的错误——其实与大多数流传的传闻大相径庭,赫尔的黑骑士即使是在玛达拉也是一种非常特殊的亡灵。它们的领地大多靠近亡月内海,保持着冷淡而优雅的生前习惯。死者生前将誓言铭刻于铠甲之上,灵魂之火萦绕生者的执念,由复仇之火驱动,这才是黑骑士的来由。 它们的固执即使是在玛达拉也是出了名的,虽然世人常说顽固不化好像玛达拉腐朽的骨头架子。但黑骑士尤其冥顽不灵,生者的骑士谨守教条,而这些死了的骑士则永世为誓言与诅咒所困。 因斯塔龙觉得它们可以姑且称之为‘玛达拉中的玛达拉’。他一脸戏谑地看着这一幕,正与身边板着脸的塔古斯格格不入。 大厅中响起一个嗡嗡作响的声音:“谨以永暗的月与黑色之花的名义,至高无上的黑暗之国的王。洛基的持杖人,请接受来自于东方的领主们的效忠与致敬。” 这个声音就像是将空旷的大厅进一步拉伸了,它传向深邃的另一头,但却久久得不到回应。大厅上方,王座上的至高者等待了片刻,才轻轻‘嗯’了一声。 黑骑士们纷纷低头。 “为陛下的威严而喝彩,连亡月之海的领地也归顺之后,千年之后黑暗国度的统一几乎已经近在眼前了。除了亚尔薇特那个女人还不知在打着什么念头之外,也只剩下蜘蛛之地一国了,塔古斯,亡月冉冉升起,能参与到这样的历史之中来,真叫人分外期待。”因斯塔龙看着黑骑士们纷纷俯首,忍不住小声与自己的同伴讨论道。 “期待不是亡者应有的感情,”塔古斯淡淡地答道,连神色都少有什么变化。作为曼莱茵家族最高贵的一支吸血鬼,他被允许在这个大厅上穿着带金边的黑色贵族长袍,与毫无地位的因斯塔龙站在一起,显得极为滑稽,“玛达拉开始遵照水银杖的意志而行事,像是一个诅咒而非目标,生者的世界在永亡的眼中也不过是转瞬既朽的事物,在我看来。只有时间、真理与尘埃才有价值。” “所以说外面的人类才会管我们叫冥顽不灵的骨头架子。” “不过好戏才刚刚开场,塔古斯,今天黑骑士的到来不过是个开胃菜。”因斯塔龙丝毫不因为自己的地位卑微而感到有什么尴尬,反倒是兴致勃勃:“你看着吧,陛下召血杖回来,一定是因为发生了什么好事。” 塔古斯一言不发,其实他早已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一周之前,在玛达拉西边的领地靠近埃鲁因王国的方向。有两个黑暗的贵族先后遭到人类袭击,其中一处吸血鬼的城堡几乎完全化为焦炭,现在留下的是大量的火焰‘净化’的痕迹,几乎没有一只亡灵生物能逃出来。 也就是说,起码有一支炎之圣殿的骑士团潜入了玛达拉境内。 在这个时节发生这样的事件让他从中嗅到了一股浓浓的阴谋的味道。虽然这样的事情在埃鲁因与玛达拉边境上其实并不罕见,人类为了响应圣殿的号召,亡灵为了劫掠对方的领土,双方之间常常有骑士私下组成军队入侵对方的领土。 只是自从埃鲁因的奥伯古六世即位以来,玛达拉由守转攻。渐渐占据了战争的主动权。 但今时不同往日,埃鲁因人与玛达拉的和约才签订了刚满一年,而听说那个人类王国正陷入内战的困局之中。显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轻启战端。 那么究竟是有谁在这里面浑水摸鱼,就叫人十分怀疑了。 冷漠的吸血鬼眯起自己仅剩的一只眼睛,他抬起头,看到仿佛正如因斯塔龙所言,接下来那位曾经在卡拉苏给了埃鲁因人一个惨痛的教训的黑暗领主,身披血色长袍的‘血杖’——尸巫之王裘格缓缓步入了大厅中央。 “尊敬的陛下,在下今天带来了一个并不那么令人欣喜的消息。” “那些卑微的人类,如今又在玛达拉的领土上挑衅您的威严。” “一年前的战争带给他们的伤痛似乎已经叫那些顽固不化的人类贵族们淡忘。” “今天,我是来请求你允许让在下去带给它们新的恐怖。” 血杖沙哑的声音回荡在埃琉德尼尔圣宫的拱顶之下。塔古斯与因斯塔龙却微微眯起了眼睛。 布兰多将德尔菲恩手中的信轻飘飘地丢到她面前,他仔细看着这个女人,事实上他早在信风之换就与她有过一面之缘,不过那时也就是远远地看了一眼,远不如今天看得这么仔细。 不得不对方的美貌的确是足以让任何人为之心折。在他所见过的所有女人当中,也只有格里菲因公主能与之一较高下。 但与对方的恶毒的心肠相比,公主殿下简直单纯得像是个孩子。 “德尔菲恩小姐,虽然我不知道在那里得罪了你。不过你也不需要这么不惜一切代价来报复我吧维罗妮卡大人让你来给我传递这个消息,话说回来。似乎你们克鲁兹人也并不打算找我们埃鲁因人开战,反而是要有求于我——” 他停了一下,忍不住轻飘飘地讽刺道:“如果她知道你就是这么来给我提出条件的,恐怕不会满意。” 宰相千金一言不发,冷冷地盯着他,只是眼中的怨毒有如一条吐信的毒蛇。这让布兰多皱了皱眉头,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究竟是那里得罪了对方,要让对方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不过好在他也不需要这女人开口,他看了一眼那封信,信上的内容他已经知晓。他抬起头,心中默默地估算着这是那一次历史事件。 血杖自导自演的这一出戏码,在历史上也曾经发生过。他本来都以为因为历史已经被彻底改变,这一切都不会再发生了,没想到那个倒霉的尸巫之王还是把这个麻烦送到了自己面前。 不过布兰多眯着眼睛,心中并没有太多担忧。 眼下对他来说,倒是有一个难得的机遇。难得遇到熟悉的历史事件,这样的好事以后恐怕也不会再多了。 ()rq 第三十二幕 另一个机会 III 芙蕾雅瞪大眼睛从半空中落下,眼睁睁看着那女骑士又一剑向她斩来,但身受重伤的她根本无力闪避。她忍不住闭上眼睛,心中一片冰冷。 但一声惊呼取代了本应发生的令所有人不忍目睹的惨烈景象。 在众人的目光之中,一支天青色的长枪当一声稳稳架住了劳伦娜手中的长剑。女骑士立刻意识到对方有同伴增援,下意识地想要抽剑后退,但下一刻,她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怎么会这样!” 劳伦娜心中大吃一惊,自从她学会闪剑以来,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她发现自己并非是中了什么魔法无法动弹,而是感到原本掌控自若的空间在自己面前忽然变得晦涩起来,而在其中任意移动的剑刃一下也好像陷入了凝结的冰层之中。 她骇然地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马尾少女。 茜一言不发,手持天青之枪冷冷地盯着她。 又是一个黄金巅峰的少女。劳伦娜虽然早已知道布兰多的实力,但做梦也没想到区区一个托尼格尔竟然隐藏着如此之多的天才,就仿佛整个埃鲁因怪物都汇聚于此。 而正是这个时候,一个冷漠的嗓音传来:“闪剑运用空间移动来直接造成伤害,因此在不败的命运之下,连空间移动效果都只剩下百分之十不到的效果。这还真是一物克一物啊。” 听到这个声音,站在所有骑士背后的德尔菲恩顿时变了脸色。 “托尼格尔伯爵。”这女人好像是咬牙切齿念出这个名字。 她下意识想要后退,但那个声音却先一步喊道:“夏尔。” 话音刚落,一道无形的枷锁就凭空而降,落在在场的每一个克鲁兹人身上。然后一个有些冰冷的嗓音才传到这些骑士们的耳朵里: “空间的法则,凝固。” 伴随着这个声音,布兰多的身影事实上已经从人群之中出现,他分开人群先前一步接住从半空中落下的芙蕾雅,抬起头冷冷地盯着克鲁兹人的宰相千金: “这位女士,似乎我们在信风之环见过一面对吧?” “维罗妮卡让你来。莫非是打算告诉在下,克鲁兹人准备对埃鲁因宣战了么?” “如果是那样,在下随时奉陪。” 布兰多一言既出,四周一片哗然。 埃琉德尼尔圣宫终年笼罩在一团氤氲之中,空寂的黑曜石大厅地面折射着幽暗的蓝色发光,沉黑如镜面,幽暗中倒影出一百二十根白骨垒起的死者之柱,向上面支撑起层层叠叠骸骨堆叠形成的哥特穹顶。 在这里。据说活人呼出的气息转瞬会被冻结为玻璃渣子一般的冰晶,因此大殿中永远寒冰刺骨,东西穿过廊柱的‘饥饿哀嚎’像是疯子的呓语萦绕在拱顶之上。 静湾(1)一带的居民认为‘饥饿哀嚎’是那些深渊中爬出的尸鬼发出的尖啸,沃恩德人常常认为死者的呼吸会形成风,因此萦绕不绝。不过事实上,早在玛达拉建国之前,这里就已经有了这样的自然景观。 (注 今天埃鲁因北方与圣奥索尔之间的海湾) 在若有若无的风啸声中,身披黑袍的黑骑士们穿过廊柱之间,斗篷末端的金属钩状饰物被拖行着发出锒锒锵锵回响。这些黑暗的朝臣一直穿过那些蹲伏于死者之柱两旁的体型庞大的灵界蛛母。在它们四对灯笼一样发光的眼珠子注视下,在大厅最中央分两列站好,一言不发。沉默得有如一体。 因斯塔龙站在大殿最末端,与塔古斯并列站在一起,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与大多数古板的、垂朽得好像如同它们的生命一样早已燃烧殆尽的亡灵不同,他对于知识的涉猎极广,他知道黑色的布拉曼陀玫瑰对面那个古老王国的风物,知道克鲁兹人灿烂的文化,甚至知道在埃鲁因、克鲁兹一带大多数凡人文献中常常记载黑骑士就是穿着盔甲的骷髅一类的亡灵生物的错误——其实与大多数流传的传闻大相径庭,赫尔的黑骑士即使是在玛达拉也是一种非常特殊的亡灵。它们的领地大多靠近亡月内海,保持着冷淡而优雅的生前习惯。死者生前将誓言铭刻于铠甲之上,灵魂之火萦绕生者的执念,由复仇之火驱动,这才是黑骑士的来由。 它们的固执即使是在玛达拉也是出了名的,虽然世人常说顽固不化好像玛达拉腐朽的骨头架子。但黑骑士尤其冥顽不灵,生者的骑士谨守教条,而这些死了的骑士则永世为誓言与诅咒所困。 因斯塔龙觉得它们可以姑且称之为‘玛达拉中的玛达拉’。他一脸戏谑地看着这一幕,正与身边板着脸的塔古斯格格不入。 大厅中响起一个嗡嗡作响的声音:“谨以永暗的月与黑色之花的名义,至高无上的黑暗之国的王。洛基的持杖人,请接受来自于东方的领主们的效忠与致敬。” 这个声音就像是将空旷的大厅进一步拉伸了,它传向深邃的另一头,但却久久得不到回应。大厅上方,王座上的至高者等待了片刻,才轻轻‘嗯’了一声。 黑骑士们纷纷低头。 “为陛下的威严而喝彩,连亡月之海的领地也归顺之后,千年之后黑暗国度的统一几乎已经近在眼前了。除了亚尔薇特那个女人还不知在打着什么念头之外,也只剩下蜘蛛之地一国了,塔古斯,亡月冉冉升起,能参与到这样的历史之中来,真叫人分外期待。”因斯塔龙看着黑骑士们纷纷俯首,忍不住小声与自己的同伴讨论道。 “期待不是亡者应有的感情,”塔古斯淡淡地答道,连神色都少有什么变化。作为曼莱茵家族最高贵的一支吸血鬼,他被允许在这个大厅上穿着带金边的黑色贵族长袍,与毫无地位的因斯塔龙站在一起,显得极为滑稽,“玛达拉开始遵照水银杖的意志而行事,像是一个诅咒而非目标,生者的世界在永亡的眼中也不过是转瞬既朽的事物,在我看来。只有时间、真理与尘埃才有价值。” “所以说外面的人类才会管我们叫冥顽不灵的骨头架子。” “不过好戏才刚刚开场,塔古斯,今天黑骑士的到来不过是个开胃菜。”因斯塔龙丝毫不因为自己的地位卑微而感到有什么尴尬,反倒是兴致勃勃:“你看着吧,陛下召血杖回来,一定是因为发生了什么好事。” 塔古斯一言不发,其实他早已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一周之前,在玛达拉西边的领地靠近埃鲁因王国的方向。有两个黑暗的贵族先后遭到人类袭击,其中一处吸血鬼的城堡几乎完全化为焦炭,现在留下的是大量的火焰‘净化’的痕迹,几乎没有一只亡灵生物能逃出来。 也就是说,起码有一支炎之圣殿的骑士团潜入了玛达拉境内。 在这个时节发生这样的事件让他从中嗅到了一股浓浓的阴谋的味道。虽然这样的事情在埃鲁因与玛达拉边境上其实并不罕见,人类为了响应圣殿的号召,亡灵为了劫掠对方的领土,双方之间常常有骑士私下组成军队入侵对方的领土。 只是自从埃鲁因的奥伯古六世即位以来,玛达拉由守转攻。渐渐占据了战争的主动权。 但今时不同往日,埃鲁因人与玛达拉的和约才签订了刚满一年,而听说那个人类王国正陷入内战的困局之中。显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轻启战端。 那么究竟是有谁在这里面浑水摸鱼,就叫人十分怀疑了。 冷漠的吸血鬼眯起自己仅剩的一只眼睛,他抬起头,看到仿佛正如因斯塔龙所言,接下来那位曾经在卡拉苏给了埃鲁因人一个惨痛的教训的黑暗领主,身披血色长袍的‘血杖’——尸巫之王裘格缓缓步入了大厅中央。 “尊敬的陛下,在下今天带来了一个并不那么令人欣喜的消息。” “那些卑微的人类,如今又在玛达拉的领土上挑衅您的威严。” “一年前的战争带给他们的伤痛似乎已经叫那些顽固不化的人类贵族们淡忘。” “今天,我是来请求你允许让在下去带给它们新的恐怖。” 血杖沙哑的声音回荡在埃琉德尼尔圣宫的拱顶之下。塔古斯与因斯塔龙却微微眯起了眼睛。 布兰多将德尔菲恩手中的信轻飘飘地丢到她面前,他仔细看着这个女人,事实上他早在信风之换就与她有过一面之缘,不过那时也就是远远地看了一眼,远不如今天看得这么仔细。 不得不对方的美貌的确是足以让任何人为之心折。在他所见过的所有女人当中,也只有格里菲因公主能与之一较高下。 但与对方的恶毒的心肠相比,公主殿下简直单纯得像是个孩子。 “德尔菲恩小姐,虽然我不知道在那里得罪了你。不过你也不需要这么不惜一切代价来报复我吧维罗妮卡大人让你来给我传递这个消息,话说回来。似乎你们克鲁兹人也并不打算找我们埃鲁因人开战,反而是要有求于我——” 他停了一下,忍不住轻飘飘地讽刺道:“如果她知道你就是这么来给我提出条件的,恐怕不会满意。” 宰相千金一言不发,冷冷地盯着他,只是眼中的怨毒有如一条吐信的毒蛇。这让布兰多皱了皱眉头,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究竟是那里得罪了对方,要让对方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不过好在他也不需要这女人开口,他看了一眼那封信,信上的内容他已经知晓。他抬起头,心中默默地估算着这是那一次历史事件。 血杖自导自演的这一出戏码,在历史上也曾经发生过。他本来都以为因为历史已经被彻底改变,这一切都不会再发生了,没想到那个倒霉的尸巫之王还是把这个麻烦送到了自己面前。 不过布兰多眯着眼睛,心中并没有太多担忧。 眼下对他来说,倒是有一个难得的机遇。难得遇到熟悉的历史事件,这样的好事以后恐怕也不会再多了。 ()rq 第三十三幕 另一个机会 IV “怎么了?”布兰多看出她的表情,“有什么话你不妨直说,骑士小姐,我听过你的名声,因此并不会把你等同于某些人。” “德尔菲恩小姐是自己主动要求前往的,维罗妮卡大人也不知道她和你之间的事情,我也是后来无意中才注意到的。我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决绝,其实这件事都怪我,本来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不应当怀有侥幸心理才是。”劳伦娜叹了口气,有点自责地答道。 布兰多顿时好奇起来:“怎么说来,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实在是不能不好奇,任谁无缘无故被一个好像疯了一样的女人给盯上,也会感到毛骨悚然的。事实上一直到现在,他一想起德尔菲恩那个怨毒的眼神还感到十分不舒服。 那种感觉简直就像是他对她干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一样,但玛莎在上,他和她之间可是清清白白的。布兰多记得清清楚楚,他当时在黑森林对抗狼祸的前线时也不过是远远地和对方碰了个头而已。 “其实是这样的,”提到在这件事,劳伦娜也有些尴尬。她整理了一下思路,这才把德尔菲恩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 “艾尔曼子爵虽然是丧生于安德莎之手,但德尔菲恩小姐一直认为是你故意让他们掉队。加上她一直倾心于艾尔曼子爵,这在帝国内人尽皆知,子爵的死对德尔菲恩小姐的打击很大” “这可真是无妄之灾,劳伦娜女士。”布兰多苦笑。听完这个离谱的故事他顿时有点无话可说的感觉。这简直是天降横祸,若早知道会得罪这么一位偏执的女士,他一定会小心翼翼地将那个什么艾尔曼子爵礼送出境,绝对不会让安德莎有可乘之机。 “对不起,领主大人德尔菲恩小姐她”劳伦娜似乎想进一步为宰相千金说情。但布兰多已经先一步打断她:“我明白你的意思,劳伦娜女士。但即使如此,她也不应当向无辜的人出手。这不是复仇,不过是泄愤而已。” 他想了一下,又补充道:“我会考虑你的话的。不过不是现在。现在还是让那位小姐冷静一下好了,你也不想将她放出来破坏维罗妮卡大人的计划吧?” 劳伦娜一怔,随即想到好像确实有这种可能性。按照德尔菲恩现在的心态来说。只要能够复仇,恐怕哪怕搭上帝国也是在所不惜的。她想了一下之后也不由得叹了口气:“我明白了。” “那么我们继续吧。”布兰多答道:“既然在帝国内部也没多少人知道你们这次行动,那么苍穹之青军团来的人应当并不多对么。我能知道你们的人数么?” “这抱歉,这是机密,伯爵大人。”劳伦娜稍微有些尴尬,但还是回绝了布兰多的问题。 “没关系,我也只是随口一问。”布兰多眯起眼睛,其实他已经可以确定苍穹之青军团潜入埃鲁因境内的可能只是一小支精锐。就像是他拿到的情报上所提到的,有可能是苍穹之青军团下属的一个精锐骑士团,但这件事没必要深究。他又问道:“信上说炎之圣殿怀疑那批碎片可能与安列克大公在一起,这是真的么?” 女骑士点头道:“是的,维罗妮卡大人自从进入埃鲁因以来,得到信息也和这个猜测相吻合。当日说不定正是安列克大公勾结邪教徒与恶魔将传送门的碎片偷运走。” “听闻最近安列克大公与让德内尔伯爵结成同盟,也就是说。这批碎片说不定已经被运到玛姬坦了?” “有这个可能,”劳伦娜皱了皱眉头:“但是炎之圣殿传来的消息表明那些碎片可能并未在玛姬坦停留,而是往北转移了。” “你们有办法追踪那些碎片的位置?”布兰多一愣。他回过头盯着女骑士,心想这些克鲁兹人不是来寻自己开心的吧,他们要有能力定位那些碎片,还要自己来干什么? 不过劳伦娜的回答马上解答了他心中的疑问:“不。只是一些琐碎的占卜与预言罢了,领主大人。” 布兰多这才恍然:“那么往北,往北边什么方向呢?”他忽然问道。 “这”女骑士一阵语塞,这样的事情她怎么可能知道?不过天生认真的性格还是让她回答道:“对不起,我也不知道。” 但她没想到布兰多却打断她的话道:“没关系,或许我知道。” 他回过头,目光落在巨大的地图上标注着玛姬坦这个名字的那一点上。从这里向北,是广袤的迷雾森林,再往北进入兰托尼兰境内,他的目光急速上移,安瑟拉森林,金雀山,瓦伦登湖北岸的群山—— 一道闪电在他脑海之中划过,好像带来名为智慧的火种。他忽然抬起头来,意识到这些恶魔、或者邪教徒亦或者安列克大公想要干什么。 要重建起一座传送门,首先必定需要有大量的魔力。 最好是一个能量核心。 克鲁兹人有火焰宝石。 那么安列克大公呢? 布兰多的目光终于停下,在那里,地图上用粗糙的字体标注着一行细细的文字:落针丘陵大道。 落针丘陵大道,染霜森林迷宫,龙之心。 “公主殿下。” 布兰多一走出大厅,就发现格里菲因公主正站在门廊外。半精灵少女伫立在石孔窗边,看着外面格尔斯河滩方向丘陵的景色。他一怔之后立刻低头行礼道。 公主回过头来,她像是在这里等他多时了,静静地看了他一眼之后才慢悠悠地问道:“伯爵大人,请问接下来我们应当怎么处理与克鲁兹人的关系。我们要帮他们这一次么?” “这一次我们必须帮,公主殿下。”布兰多如实回答道。 “嗯?”格里菲因公主略微有些诧异地回过头:“为什么?我记得你并不是很喜欢他们?” “事实上我已经有一些眉目了,”芙罗跟着布兰多走出大厅,让布兰多从她手上接过外套与斗篷。布兰多看了窗外一眼,起伏的山脊线被一片翠绿的树林所覆盖,再往上是雪一样的云层、碧蓝色的天际线,他看着那群渐飞渐远的候鸟群。说道:“眼下正是好是一个机会,让我们说服维埃罗大公加入我们的阵线。” “运气好的话,”他又加了一句:“说不定戈兰—埃尔森也能争取过来。” 格里菲因不是笨蛋。相反,她的智慧在埃鲁因这几代的王室成员中也是佼佼者。她当然能够理解布兰多的意思,不过少女看着布兰多手中的斗篷。好奇地问道:“伯爵大人,你打算去什么地方?” 在她的记忆中,眼前这位虽然已经成为了伯爵大人的年轻人几乎从不修边幅。若不是要出远门,很少会穿上外套,更不用说带斗篷或者披肩一类的东西。 因此她从布兰多细微的举动中敏锐地察觉出这一点来。 布兰多并不打算隐瞒,他点了点头:“突然有一个想法。” “想法?” “是的,”布兰多答道:“看来这一次玛莎大人仍旧站在我们一边,如果顺利,玛格达尔公主就能苏醒过来了。” 格里菲因公主先是一呆,然后银色的眸子里流露出极端欣喜的神色。连仪态也不顾保持脱口问道:“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您,公主殿下。”布兰多心中也是十分舒畅,好像连日来困扰他的问题一下子全解决了。不得不说这一次安列克大公和让德内尔两个算是给他送了一份大理。 事实上他和柏鲁、安蒂缇娜早已讨论过,要想救醒玛格达尔,说容易也容易。但说难也难。修女公主并非人类,她受的伤事实上应当是体内驱使、维持她身体机能运作的魔力源泉被那一剑破坏——阿洛兹本身也间接确认了这一点。 要想恢复魔力源泉,最简单的方法无非是替换一个新的。 掌握这门技术的人,眼下领地内就有那么一个。布兰多可还没忘了阿洛兹将泰坦核心给他装进身体的事情。但是要找到一个新的魔力核心,却是一个问题。 但安列克大公目前的动向立刻就给了他一个答案。 因为一直以来忙于参与、策划埃鲁因内战事宜的事实,他都差点忘了自己曾经还是个玩家。落针丘陵大道。染霜森林迷宫副本,正好有那么一个最为合适不过的魔力核心。 龙之心。 安列克大公显然也正是为了这东西而去的,虽然布兰多不知道这家伙是从什么地方得知那儿有龙之心的存在。但现在他要做的,显然是赶在对方之前找到这个宝贝。 另外,如果那些不长眼的家伙真在那里建立传送门的话。他当然不介意在顺手破坏一下,这样既能完成维罗妮卡的任务,又能理清这边的一大堆事情,对于布兰多来说,实在没有比这个大礼更加实惠的事情。 看到他脸上自信的神色,格里菲因公主轻轻吸了一口气,有些小心地问道:“你现在就要去么?” “不,”布兰多却摇了摇头:“在那之前,我还要先解决一件事情。” “什么事?” 布兰多露齿一笑,答道:“私事本日的三更一万!另外强烈推荐咆哮的风月大人的,天驱,书号是唔毫无节操的介绍如下——本书可是拥有各种一切足够吸引你们的萌点哦! 正版简介:不知道踏着多少人的骸骨,才能君临这个世界的巅峰? 好吧,这其实是一个小青年带着自家御姐和萝莉,懵懵懂懂的踏上‘万磁王’之路、引领广大能力者们致富奔小康、走向美好未来的故事 )()rq 第三十四幕 另一个机会 V “怎么了?”布兰多看出她的表情,“有什么话你不妨直说,骑士小姐,我听过你的名声,因此并不会把你等同于某些人。” “德尔菲恩小姐是自己主动要求前往的,维罗妮卡大人也不知道她和你之间的事情,我也是后来无意中才注意到的。我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决绝,其实这件事都怪我,本来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不应当怀有侥幸心理才是。”劳伦娜叹了口气,有点自责地答道。 布兰多顿时好奇起来:“怎么说来,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实在是不能不好奇,任谁无缘无故被一个好像疯了一样的女人给盯上,也会感到毛骨悚然的。事实上一直到现在,他一想起德尔菲恩那个怨毒的眼神还感到十分不舒服。 那种感觉简直就像是他对她干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一样,但玛莎在上,他和她之间可是清清白白的。布兰多记得清清楚楚,他当时在黑森林对抗狼祸的前线时也不过是远远地和对方碰了个头而已。 “其实是这样的,”提到在这件事,劳伦娜也有些尴尬。她整理了一下思路,这才把德尔菲恩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 “艾尔曼子爵虽然是丧生于安德莎之手,但德尔菲恩小姐一直认为是你故意让他们掉队。加上她一直倾心于艾尔曼子爵,这在帝国内人尽皆知,子爵的死对德尔菲恩小姐的打击很大” “这可真是无妄之灾,劳伦娜女士。”布兰多苦笑。听完这个离谱的故事他顿时有点无话可说的感觉。这简直是天降横祸,若早知道会得罪这么一位偏执的女士,他一定会小心翼翼地将那个什么艾尔曼子爵礼送出境,绝对不会让安德莎有可乘之机。 “对不起,领主大人德尔菲恩小姐她”劳伦娜似乎想进一步为宰相千金说情。但布兰多已经先一步打断她:“我明白你的意思,劳伦娜女士。但即使如此,她也不应当向无辜的人出手。这不是复仇,不过是泄愤而已。” 他想了一下,又补充道:“我会考虑你的话的。不过不是现在。现在还是让那位小姐冷静一下好了,你也不想将她放出来破坏维罗妮卡大人的计划吧?” 劳伦娜一怔,随即想到好像确实有这种可能性。按照德尔菲恩现在的心态来说。只要能够复仇,恐怕哪怕搭上帝国也是在所不惜的。她想了一下之后也不由得叹了口气:“我明白了。” “那么我们继续吧。”布兰多答道:“既然在帝国内部也没多少人知道你们这次行动,那么苍穹之青军团来的人应当并不多对么。我能知道你们的人数么?” “这抱歉,这是机密,伯爵大人。”劳伦娜稍微有些尴尬,但还是回绝了布兰多的问题。 “没关系,我也只是随口一问。”布兰多眯起眼睛,其实他已经可以确定苍穹之青军团潜入埃鲁因境内的可能只是一小支精锐。就像是他拿到的情报上所提到的,有可能是苍穹之青军团下属的一个精锐骑士团,但这件事没必要深究。他又问道:“信上说炎之圣殿怀疑那批碎片可能与安列克大公在一起,这是真的么?” 女骑士点头道:“是的,维罗妮卡大人自从进入埃鲁因以来,得到信息也和这个猜测相吻合。当日说不定正是安列克大公勾结邪教徒与恶魔将传送门的碎片偷运走。” “听闻最近安列克大公与让德内尔伯爵结成同盟,也就是说。这批碎片说不定已经被运到玛姬坦了?” “有这个可能,”劳伦娜皱了皱眉头:“但是炎之圣殿传来的消息表明那些碎片可能并未在玛姬坦停留,而是往北转移了。” “你们有办法追踪那些碎片的位置?”布兰多一愣。他回过头盯着女骑士,心想这些克鲁兹人不是来寻自己开心的吧,他们要有能力定位那些碎片,还要自己来干什么? 不过劳伦娜的回答马上解答了他心中的疑问:“不。只是一些琐碎的占卜与预言罢了,领主大人。” 布兰多这才恍然:“那么往北,往北边什么方向呢?”他忽然问道。 “这”女骑士一阵语塞,这样的事情她怎么可能知道?不过天生认真的性格还是让她回答道:“对不起,我也不知道。” 但她没想到布兰多却打断她的话道:“没关系,或许我知道。” 他回过头,目光落在巨大的地图上标注着玛姬坦这个名字的那一点上。从这里向北,是广袤的迷雾森林,再往北进入兰托尼兰境内,他的目光急速上移,安瑟拉森林,金雀山,瓦伦登湖北岸的群山—— 一道闪电在他脑海之中划过,好像带来名为智慧的火种。他忽然抬起头来,意识到这些恶魔、或者邪教徒亦或者安列克大公想要干什么。 要重建起一座传送门,首先必定需要有大量的魔力。 最好是一个能量核心。 克鲁兹人有火焰宝石。 那么安列克大公呢? 布兰多的目光终于停下,在那里,地图上用粗糙的字体标注着一行细细的文字:落针丘陵大道。 落针丘陵大道,染霜森林迷宫,龙之心。 “公主殿下。” 布兰多一走出大厅,就发现格里菲因公主正站在门廊外。半精灵少女伫立在石孔窗边,看着外面格尔斯河滩方向丘陵的景色。他一怔之后立刻低头行礼道。 公主回过头来,她像是在这里等他多时了,静静地看了他一眼之后才慢悠悠地问道:“伯爵大人,请问接下来我们应当怎么处理与克鲁兹人的关系。我们要帮他们这一次么?” “这一次我们必须帮,公主殿下。”布兰多如实回答道。 “嗯?”格里菲因公主略微有些诧异地回过头:“为什么?我记得你并不是很喜欢他们?” “事实上我已经有一些眉目了,”芙罗跟着布兰多走出大厅,让布兰多从她手上接过外套与斗篷。布兰多看了窗外一眼,起伏的山脊线被一片翠绿的树林所覆盖,再往上是雪一样的云层、碧蓝色的天际线,他看着那群渐飞渐远的候鸟群。说道:“眼下正是好是一个机会,让我们说服维埃罗大公加入我们的阵线。” “运气好的话,”他又加了一句:“说不定戈兰—埃尔森也能争取过来。” 格里菲因不是笨蛋。相反,她的智慧在埃鲁因这几代的王室成员中也是佼佼者。她当然能够理解布兰多的意思,不过少女看着布兰多手中的斗篷。好奇地问道:“伯爵大人,你打算去什么地方?” 在她的记忆中,眼前这位虽然已经成为了伯爵大人的年轻人几乎从不修边幅。若不是要出远门,很少会穿上外套,更不用说带斗篷或者披肩一类的东西。 因此她从布兰多细微的举动中敏锐地察觉出这一点来。 布兰多并不打算隐瞒,他点了点头:“突然有一个想法。” “想法?” “是的,”布兰多答道:“看来这一次玛莎大人仍旧站在我们一边,如果顺利,玛格达尔公主就能苏醒过来了。” 格里菲因公主先是一呆,然后银色的眸子里流露出极端欣喜的神色。连仪态也不顾保持脱口问道:“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您,公主殿下。”布兰多心中也是十分舒畅,好像连日来困扰他的问题一下子全解决了。不得不说这一次安列克大公和让德内尔两个算是给他送了一份大理。 事实上他和柏鲁、安蒂缇娜早已讨论过,要想救醒玛格达尔,说容易也容易。但说难也难。修女公主并非人类,她受的伤事实上应当是体内驱使、维持她身体机能运作的魔力源泉被那一剑破坏——阿洛兹本身也间接确认了这一点。 要想恢复魔力源泉,最简单的方法无非是替换一个新的。 掌握这门技术的人,眼下领地内就有那么一个。布兰多可还没忘了阿洛兹将泰坦核心给他装进身体的事情。但是要找到一个新的魔力核心,却是一个问题。 但安列克大公目前的动向立刻就给了他一个答案。 因为一直以来忙于参与、策划埃鲁因内战事宜的事实,他都差点忘了自己曾经还是个玩家。落针丘陵大道。染霜森林迷宫副本,正好有那么一个最为合适不过的魔力核心。 龙之心。 安列克大公显然也正是为了这东西而去的,虽然布兰多不知道这家伙是从什么地方得知那儿有龙之心的存在。但现在他要做的,显然是赶在对方之前找到这个宝贝。 另外,如果那些不长眼的家伙真在那里建立传送门的话。他当然不介意在顺手破坏一下,这样既能完成维罗妮卡的任务,又能理清这边的一大堆事情,对于布兰多来说,实在没有比这个大礼更加实惠的事情。 看到他脸上自信的神色,格里菲因公主轻轻吸了一口气,有些小心地问道:“你现在就要去么?” “不,”布兰多却摇了摇头:“在那之前,我还要先解决一件事情。” “什么事?” 布兰多露齿一笑,答道:“私事本日的三更一万!另外强烈推荐咆哮的风月大人的,天驱,书号是唔毫无节操的介绍如下——本书可是拥有各种一切足够吸引你们的萌点哦! 正版简介:不知道踏着多少人的骸骨,才能君临这个世界的巅峰? 好吧,这其实是一个小青年带着自家御姐和萝莉,懵懵懂懂的踏上‘万磁王’之路、引领广大能力者们致富奔小康、走向美好未来的故事 )()rq 第三十五幕 另一个机会 VI “怎么了?”布兰多看出她的表情,“有什么话你不妨直说,骑士小姐,我听过你的名声,因此并不会把你等同于某些人。” “德尔菲恩小姐是自己主动要求前往的,维罗妮卡大人也不知道她和你之间的事情,我也是后来无意中才注意到的。我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决绝,其实这件事都怪我,本来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不应当怀有侥幸心理才是。”劳伦娜叹了口气,有点自责地答道。 布兰多顿时好奇起来:“怎么说来,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实在是不能不好奇,任谁无缘无故被一个好像疯了一样的女人给盯上,也会感到毛骨悚然的。事实上一直到现在,他一想起德尔菲恩那个怨毒的眼神还感到十分不舒服。 那种感觉简直就像是他对她干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一样,但玛莎在上,他和她之间可是清清白白的。布兰多记得清清楚楚,他当时在黑森林对抗狼祸的前线时也不过是远远地和对方碰了个头而已。 “其实是这样的,”提到在这件事,劳伦娜也有些尴尬。她整理了一下思路,这才把德尔菲恩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 “艾尔曼子爵虽然是丧生于安德莎之手,但德尔菲恩小姐一直认为是你故意让他们掉队。加上她一直倾心于艾尔曼子爵,这在帝国内人尽皆知,子爵的死对德尔菲恩小姐的打击很大” “这可真是无妄之灾,劳伦娜女士。”布兰多苦笑。听完这个离谱的故事他顿时有点无话可说的感觉。这简直是天降横祸,若早知道会得罪这么一位偏执的女士,他一定会小心翼翼地将那个什么艾尔曼子爵礼送出境,绝对不会让安德莎有可乘之机。 “对不起,领主大人德尔菲恩小姐她”劳伦娜似乎想进一步为宰相千金说情。但布兰多已经先一步打断她:“我明白你的意思,劳伦娜女士。但即使如此,她也不应当向无辜的人出手。这不是复仇,不过是泄愤而已。” 他想了一下,又补充道:“我会考虑你的话的。不过不是现在。现在还是让那位小姐冷静一下好了,你也不想将她放出来破坏维罗妮卡大人的计划吧?” 劳伦娜一怔,随即想到好像确实有这种可能性。按照德尔菲恩现在的心态来说。只要能够复仇,恐怕哪怕搭上帝国也是在所不惜的。她想了一下之后也不由得叹了口气:“我明白了。” “那么我们继续吧。”布兰多答道:“既然在帝国内部也没多少人知道你们这次行动,那么苍穹之青军团来的人应当并不多对么。我能知道你们的人数么?” “这抱歉,这是机密,伯爵大人。”劳伦娜稍微有些尴尬,但还是回绝了布兰多的问题。 “没关系,我也只是随口一问。”布兰多眯起眼睛,其实他已经可以确定苍穹之青军团潜入埃鲁因境内的可能只是一小支精锐。就像是他拿到的情报上所提到的,有可能是苍穹之青军团下属的一个精锐骑士团,但这件事没必要深究。他又问道:“信上说炎之圣殿怀疑那批碎片可能与安列克大公在一起,这是真的么?” 女骑士点头道:“是的,维罗妮卡大人自从进入埃鲁因以来,得到信息也和这个猜测相吻合。当日说不定正是安列克大公勾结邪教徒与恶魔将传送门的碎片偷运走。” “听闻最近安列克大公与让德内尔伯爵结成同盟,也就是说。这批碎片说不定已经被运到玛姬坦了?” “有这个可能,”劳伦娜皱了皱眉头:“但是炎之圣殿传来的消息表明那些碎片可能并未在玛姬坦停留,而是往北转移了。” “你们有办法追踪那些碎片的位置?”布兰多一愣。他回过头盯着女骑士,心想这些克鲁兹人不是来寻自己开心的吧,他们要有能力定位那些碎片,还要自己来干什么? 不过劳伦娜的回答马上解答了他心中的疑问:“不。只是一些琐碎的占卜与预言罢了,领主大人。” 布兰多这才恍然:“那么往北,往北边什么方向呢?”他忽然问道。 “这”女骑士一阵语塞,这样的事情她怎么可能知道?不过天生认真的性格还是让她回答道:“对不起,我也不知道。” 但她没想到布兰多却打断她的话道:“没关系,或许我知道。” 他回过头,目光落在巨大的地图上标注着玛姬坦这个名字的那一点上。从这里向北,是广袤的迷雾森林,再往北进入兰托尼兰境内,他的目光急速上移,安瑟拉森林,金雀山,瓦伦登湖北岸的群山—— 一道闪电在他脑海之中划过,好像带来名为智慧的火种。他忽然抬起头来,意识到这些恶魔、或者邪教徒亦或者安列克大公想要干什么。 要重建起一座传送门,首先必定需要有大量的魔力。 最好是一个能量核心。 克鲁兹人有火焰宝石。 那么安列克大公呢? 布兰多的目光终于停下,在那里,地图上用粗糙的字体标注着一行细细的文字:落针丘陵大道。 落针丘陵大道,染霜森林迷宫,龙之心。 “公主殿下。” 布兰多一走出大厅,就发现格里菲因公主正站在门廊外。半精灵少女伫立在石孔窗边,看着外面格尔斯河滩方向丘陵的景色。他一怔之后立刻低头行礼道。 公主回过头来,她像是在这里等他多时了,静静地看了他一眼之后才慢悠悠地问道:“伯爵大人,请问接下来我们应当怎么处理与克鲁兹人的关系。我们要帮他们这一次么?” “这一次我们必须帮,公主殿下。”布兰多如实回答道。 “嗯?”格里菲因公主略微有些诧异地回过头:“为什么?我记得你并不是很喜欢他们?” “事实上我已经有一些眉目了,”芙罗跟着布兰多走出大厅,让布兰多从她手上接过外套与斗篷。布兰多看了窗外一眼,起伏的山脊线被一片翠绿的树林所覆盖,再往上是雪一样的云层、碧蓝色的天际线,他看着那群渐飞渐远的候鸟群。说道:“眼下正是好是一个机会,让我们说服维埃罗大公加入我们的阵线。” “运气好的话,”他又加了一句:“说不定戈兰—埃尔森也能争取过来。” 格里菲因不是笨蛋。相反,她的智慧在埃鲁因这几代的王室成员中也是佼佼者。她当然能够理解布兰多的意思,不过少女看着布兰多手中的斗篷。好奇地问道:“伯爵大人,你打算去什么地方?” 在她的记忆中,眼前这位虽然已经成为了伯爵大人的年轻人几乎从不修边幅。若不是要出远门,很少会穿上外套,更不用说带斗篷或者披肩一类的东西。 因此她从布兰多细微的举动中敏锐地察觉出这一点来。 布兰多并不打算隐瞒,他点了点头:“突然有一个想法。” “想法?” “是的,”布兰多答道:“看来这一次玛莎大人仍旧站在我们一边,如果顺利,玛格达尔公主就能苏醒过来了。” 格里菲因公主先是一呆,然后银色的眸子里流露出极端欣喜的神色。连仪态也不顾保持脱口问道:“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您,公主殿下。”布兰多心中也是十分舒畅,好像连日来困扰他的问题一下子全解决了。不得不说这一次安列克大公和让德内尔两个算是给他送了一份大理。 事实上他和柏鲁、安蒂缇娜早已讨论过,要想救醒玛格达尔,说容易也容易。但说难也难。修女公主并非人类,她受的伤事实上应当是体内驱使、维持她身体机能运作的魔力源泉被那一剑破坏——阿洛兹本身也间接确认了这一点。 要想恢复魔力源泉,最简单的方法无非是替换一个新的。 掌握这门技术的人,眼下领地内就有那么一个。布兰多可还没忘了阿洛兹将泰坦核心给他装进身体的事情。但是要找到一个新的魔力核心,却是一个问题。 但安列克大公目前的动向立刻就给了他一个答案。 因为一直以来忙于参与、策划埃鲁因内战事宜的事实,他都差点忘了自己曾经还是个玩家。落针丘陵大道。染霜森林迷宫副本,正好有那么一个最为合适不过的魔力核心。 龙之心。 安列克大公显然也正是为了这东西而去的,虽然布兰多不知道这家伙是从什么地方得知那儿有龙之心的存在。但现在他要做的,显然是赶在对方之前找到这个宝贝。 另外,如果那些不长眼的家伙真在那里建立传送门的话。他当然不介意在顺手破坏一下,这样既能完成维罗妮卡的任务,又能理清这边的一大堆事情,对于布兰多来说,实在没有比这个大礼更加实惠的事情。 看到他脸上自信的神色,格里菲因公主轻轻吸了一口气,有些小心地问道:“你现在就要去么?” “不,”布兰多却摇了摇头:“在那之前,我还要先解决一件事情。” “什么事?” 布兰多露齿一笑,答道:“私事本日的三更一万!另外强烈推荐咆哮的风月大人的,天驱,书号是唔毫无节操的介绍如下——本书可是拥有各种一切足够吸引你们的萌点哦! 正版简介:不知道踏着多少人的骸骨,才能君临这个世界的巅峰? 好吧,这其实是一个小青年带着自家御姐和萝莉,懵懵懂懂的踏上‘万磁王’之路、引领广大能力者们致富奔小康、走向美好未来的故事 )()rq 第三十六幕 通向要素?(上) “布兰多,我们究竟要去哪儿?” 两匹战马披挂的金属构件哗啦哗啦响着,一前一后穿行在林间,马背上的女骑士一只手紧握缰绳,有些担忧地扭头看周围的景色。静止的森林像是一幅油画,从背景深处渗出沁人心扉的绿意,阳光穿过树冠,像是光帷一样一束束散落在枯叶地上。 森林内鸦雀无声,只剩马蹄踏上枯叶的沙沙轻响,以及金属碰撞声,令人发毛。 芙蕾雅的脸色有些白,虽然她在劳伦娜手上受的不过是轻伤,经过梅里亚治疗之后并无大碍。但失血后在马背上长途跋涉,还是令她稍微有些吃不消。 “累了?”布兰多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关切地问道。 “没,可是可是天色快黑下来了,再往前走,就回不了沙夫伦德了。”芙蕾雅带着满是忧虑的口气说,她不知道布兰多为什么会突然叫上她一起前往沙夫伦德,还深入格拉哈尔山中。 ——再往前一些,就是黑森林了。 “没关系,”布兰多在马背上笑了笑,显得并不在意:“天色黑下来,我们可以在野外宿营。有我在,你还担心么?” 但芙蕾雅的脸一下就红了:“可、可、可我们只有一个帐篷。” 布兰多就喜欢未来的女武神这个样子,所以他并不急着回答,等到后者恶狠狠地瞪着她的时候。才笑起来:“其实是骗你的。马上就到了。” 芙蕾雅松了一口气,随即才意识到自己被戏弄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忍下一拳砸向那坏笑的脸的冲动——但却看到后者已经勒紧缰绳,轻轻吁了一声,坐下的战马随之一停。布兰多仔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他‘哗’一声翻身下马,一只手按着剑柄拖着斗篷缓缓向前走去。 看到布兰多这个样子,芙蕾雅也不得不收起原本生气的神色,有些好奇。她看到他沙沙地踩着枯叶走到一棵树下——她自然不认得那些树在学者们厚厚的文献之中标签上标注的学名,不过这些拥有黑沉沉树干的巨树在埃鲁因山民口中被俗称为鬼树。这她还是知道的。“布兰多,你在看什么?” 布兰多仰头看着这棵乌木,这些树种他非常熟悉,就像阔别多年之后又复亲见一样。有一种淡淡的亲切感。他默默地想着一些事情,关于过去的一切,有一些都已记不清了,但记忆仍旧像是闪光的碎片一样,偶尔在他的思绪中闪现,仿佛沙海拾贝。 然后他移开目光,在记忆中的地方找到不远处那块灰白色的巨岩。这块巨岩就像是斜插在地面的巨卵一样,他的目光沿着岩石坑洼不平的表面向上看去,每向上一段,就停下来一次。在第三次之后。他看到了那个像是分叉的星形的裂痕。 然后他才回答道:“没什么,我们到了,芙蕾雅。” “到了?”芙蕾雅忍不住抬起头向四周看去,下午过了一半之后,山林中的光线就愈加灰淡,她只看到一个由墨绿沉沉的树冠,扭曲的乔木枝干,交错纠结的根系构成的空旷的空间——森林从这个角度看去更像是一个半封闭的洞窟,交错的隧道四通八达通向各个方向。 与在托尼格尔其他地方不同,哈拉格尔山中少见戈兰—埃尔森、让德内尔一带常见的黑色针叶林。而是覆盖着大片大片常绿阔叶林,好像有一股神秘的魔力在这里的地下滋润这片古老的森林。 “这是什么地方?” “这应该是在这个方向上黑森林的边境,”布兰多向前走几步,拨开一大片灌木。他发现这儿几乎已经是山顶,从这里往东望。云雾之中黑色的山脊由南向北走向,如同几条若隐若现巨龙的背脊。他伸手并拢五指指向那个方向。说道:“往东,就是永歌森林,你应当听过那里吧?” “夏布利的群山?”芙蕾雅好奇的问道。夏布利的群山是埃鲁因南境一个著名的地标,风景优美的永歌森林一直是旅人向往之地,因此即使是在布契,她也早有耳闻。 “嗯,”布兰多点点头,“不过确切的说应该是托桑卡德森林与永歌森林的交界处,獠牙要塞就坐落在那个方向,它是埃鲁因的南边境。” 说完,他盯着那个方向默然不语。云雾缭绕中的就是广阔的山野之地,黑森林分布其间,对于探险者来说是最难得的胜景——任何一个玩家,在这样的景象面前都会生出万丈雄心——就好比水手征服波澜壮阔的大海一样。 “可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布、布兰多你要做什么?”骑士少女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她不明白布兰多为何要带她一个人来这个人烟罕至的地方,不过她看到布兰多忽然摘掉斗篷、脱掉外套向她走回来忍不住吓了一跳,覆甲的手下意识地咔嚓一声按在剑柄上,紧张地盯着对方。 布兰多停了下来,他有点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位未来的女武神:“你在想什么?” “你、你、你干嘛脱衣服?” “当然是准备从这里爬下去,你想到哪里去了,”布兰多没好气地答道:“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么,过来帮我拿一下衣服,在这里等我一下,笨蛋。” 芙蕾雅的脸刷一下变得像血一样红,她低下头,好像是想在地上找一条缝钻下去。不过听到布兰多的要求,我们的女武神磨磨蹭蹭好半天才从马背上解开各种各样的皮扣爬下来,若在学院之中她用这种速度下马,估计骑术考试要被计个负分。然后才用有些哆嗦的手从布兰多手上接过外套。 “你、你要下哪儿去?”她愣愣地捧着个衣服。像个笨手笨脚的侍女一样小心翼翼地问道。 “待会你就知道了。” 布兰多答道。然后她抬起头来看到他走向一边。从马背上的行囊中拖出绳索,系在之前那棵‘鬼树’上。她看到他一点一点的放开绳索,慢慢走向那边的山壁边缘,然后向下看了一眼,一把把绳索的后半段丢了下去。 “布兰多,那下面是什么地方?”女武神微微一愣,终于意识到布兰多要干什么。 布兰多在那个方向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竖起指头放在唇边对这位来自布契乡下的少女摇了摇头,然后他一只手抓着绳索,猛然向下一跳—— “小心!” 芙蕾雅忍不住低喊一声。 但这喊声在布兰多耳中就像是被拖长了一样越来越远。峭壁之上凛冽的寒风吹得他忍不住眯起眼睛,等他好不容易分辨清楚眼前的景象之后感到山崖下面的云雾一下与自己接近了,就像是跳水时接近水面那种错觉。 然后呼一声,他感到自己坠入云雾之中。布兰多赶忙抓紧了一些绳子。以他黄金阶的实力,自然不用一点点顺着绳子爬下去,不过上一次来这个地方起码是十年之前,在游戏中更是有近百年的时光,他怕自己记错了位置,因此带上绳索也是为了保险。 毕竟没真正开化要素之前,他还不能在天空之中翱翔。 布兰多紧盯着山壁,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一个在灌木从中向外突出的平台就从他视线之中一掠而过。他反应极快,手心一紧。手中的绳索立刻‘嘭’一声崩紧了——强大的反作用力扯得他在半空中兜来晃去,绳索上带着一股焦臭的气味,但布兰多手上却没感到一丝异样。 黄金阶的身体素质,早就已超出正常人可以想象的范围。 他抬起头向上一看,那平台所在的位置和记忆中相差不大,距离他有十几米高差。但这点距离对他来说几乎等于不存在,布兰多轻轻一荡绳索靠近山壁,然后抓住那些犬牙交错的岩石就像只猴子一样轻灵地爬了上去。 灌木丛生的平台和他记忆中几乎一模一样,布兰多看了看四周,这块从半山腰突出的岩石大约有半个篮球场大小。但实际上还要宽阔得多。只不过茂密的树木与藤蔓遮住了大部分视线,他循着记忆小心翼翼地向一个方向走过去,然后扯开那些盘根错节的粗壮藤蔓。 哗啦一声,伴随着泥土沙沙滚落的声音,布兰多并没用上多少力量就一把扯开那些枯枝烂叶。在下面果然露出一块锥形的石板来。这块石板差不多和他等高,有两人宽。有点像是在各地森林之中常见的智慧石像(1),不过上面绘制的不是魔法与风暴编织者米索凯的形象,而是一轮黑色的月亮。 消寂之月,埃鲁因的第七轮月亮。天象上永远观察不到这轮无光之月,但它在历史上却真实地存在着。 布兰多一言不发,他依次将平台上的藤蔓清理干净,然后露出下面另外十一座类似的石碑来。每一座石碑上,都有一轮月亮,依次代表着埃鲁因天空之上的流动的宿命与魔力的源泉。 这个地方就是命运的殿堂。 或者说玩家们称之为转职所的所在。 布兰多曾经查过资料,这些石碑阵过去都是由比敏尔人还要久远的民族所建,它们被建筑的目的似乎是为了稳定最初玛莎的tmt之法则,在整个沃恩德大陆之上,这样的石碑阵存在于许多地方,但都修筑在极为隐秘的所在。 像是托尼格尔的这一座,便修筑在格拉哈尔山黑森林的边境上,不知埋藏了多少岁月。不过布兰多在游戏之中去这些地方时,这些石阵早已被前面的玩家清理干净,倒不至于像今天一样在这上面浪费如此之多时间。 他仔细打量着石碑阵中央地面上那些细细的脉络,然后抬起头来,目光顺着它们向平台中央延伸。这些带着金属光芒的符文线与脉络让他感到非常熟悉,与他他在瓦尔哈拉地下看到过的能量传输法阵极为相似,简直像是出自一个文明之手。 这个疑惑在布兰多心中一闪而过。然后他才收起心神向平台中央走去,虽然在沃恩德这些石阵蕴藏着各种秘密,但在游戏之中它们却只有一个功能。 那就是让玩家接到分别属于他们自己的要素开化任务。 第三十七幕 通向要素?(下) 事实上离开安培瑟尔之后,开化要素的任务就提上了布兰多的日程。 因为自从进入要素显化阶段,他所有的经验条就被锁定成灰色。这样的状态在琥珀之剑中意味着玩家必须去解锁要素开化任务,然后才能进一步提升等级。 不过这只是其一。 真正促成他来到这里的原因,还是因为从劳伦娜那里得来的信息。染霜森林迷宫在过去游戏之中的埃鲁因极为有名,无论是这个迷宫本身还是迷宫之中那条著名的冬之幼龙。 这个副本是埃鲁因境内少有的传奇副本,而所谓传奇副本本身,就是那些允许以百人为单位的公会级团队进入的副本。这样的副本,在第三个版本公布之前,黑森林之外每个文明地区(1)都只拥有唯一一个,它在布兰多记忆中比较早一些的年代中几乎代表着团队挑战的最高荣誉——副本的难度也因此可想而知。 布兰多虽然早有预计去会一会那条‘落针丘陵大道上的幼龙’,不过他也没想到这么快机会就‘降临’到自己面前。说实话,若不是怕安列克抢在自己面前真的拿到那枚龙之心,他还真不想这么早去染霜森林迷宫。 染霜森林迷宫本身就是一片黑森林,一片在文明之地中的黑森林,而且几乎是最高等级的那一种——法则倾转之地。或者说‘黄昏之痕’。类似于圣者之遗、妖精之乡这样秩序截然相反的存在。 作为埃鲁因玩家。布兰多自然对这个副本熟悉无比。染霜森林的存在还要从黄昏之战的时代说起,巴贝尔要塞沦陷之后,织霜者米洛斯带着敏尔人向南逃亡,经过七天七夜的追击,头狼埃希斯在寒冬之国的边境上追上了这位巨人之神,随后爆发了一场惊天的战斗。 苍之诗上写道:埃希斯一口咬住米洛斯的脖子,巨人之父随即四分五裂,它巨大的身躯仿佛化作辉煌的星辰,往东,往北。往南三个方向坠向大地,巨星坠地的地方立刻燃起熊熊烈焰,但这烈焰没有温度,而是升腾的冰焰。 传说巨人之神米洛斯向南坠落的一块碎片就落在今天的维埃罗。从而形成了永冻的黑森林。甚至即使位于玛莎的祝福之地中心地区,长久以来也无法被同化,事实上在游戏之中染霜森林几乎就是维埃罗一地所有魔物、玩家任务的源头。、 布兰多上一世虽然有不少朋友,但在埃鲁因沦陷之前也没加入过什么大型公会,无非就是和学姐几个人一起的小团体而已。像是他们这样的团队,自然与染霜森林迷宫这样的传奇副本无缘,不过即使如此,他们还是在外围体验过一把这个副本的变态。 他记忆中那还是那副本才开放的时候,整个埃鲁因的玩家都跑去体验新鲜,他们的团队自然也不例外。不过就和大部分玩家一样。像是他们这样的队伍事实上还没进副本的门就碰了一个巨大的钉子。 那就是那条幼龙。 拥有黄金之民血脉的门神。因为喜欢寒冷的气候而盘踞在染霜森林附近,阻挠一切试图进入这片森林的玩家。 说实在话,在那之前一般玩家很难想象龙族的力量。而游戏设计者很好地在这个事件中给了所有玩家一次积累‘经验’的机会。 所谓幼年的龙族。 其实布兰多也明白,阿洛兹就是一个现成的例子。让那个时代甚至大部分还没开化要素的玩家们要去面对一头小母龙,后果可想而知。布兰多甚至都不愿去回想那战斗的细节,因为毫无细节可言,简单来说就是——我们来了,看了,倒了。 而这还只是守门的‘老大爷’而已。 正因为如此,布兰多才迫切需要先开化要素。传奇副本虽然代表着一个时代团队副本难度的最高峰。但毕竟有其等级的局限性,一旦开化了要素之后,自然而然地副本的难度就要曾几何级数下降了。 毕竟是要素开化之前的副本,设计思路也有其局限性。 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事情,布兰多一边走向石碑阵的中心。理论上来说。在游戏之中玩家一旦走到石阵中央,任务系统就会立刻激发。就如同他在永歌森林、禁果园时一样。马上得到系统提示。 但让布兰多微微一怔的是,他等了一小片刻,除了山间呼啸的风之外,四周算得上是鸦雀无声。 “这怎么回事?” 布兰多心中一下就慌了。理论上他已经接触了要素之墙,如果他是个原住民,甚至不需要任务就已经应该开化要素了。因为对于原住民来说显化要素几乎就是开化要素的代名词,剩下的不过是属性和经验的积累而已。 但要说他的属性早已应该足够,甚至可以说超出了。而经验也已经被锁死,这无论从那一方面来说,都应该是准备解锁要素开化任务的表现。 可问题是—— 他从没听说过有玩家在达到一切条件之后在石阵上会接不到任务的。何况游戏之中也没有第二种获得要素开化任务的途径。 山间的冷风吹过,不过是片刻,布兰多额头上已经是一片冷汗。他心中一时间闪过多种可能,其中最可怕的一种无疑是作为一个穿越者,他可能根本没办法开化要素。 一想到这一点,以布兰多现在的心理素质也忍不住有点脸色发白。如果无法开化要素,继续提升等级,他要挽救这个王国,让历史走上另一条路的理想就不过是一个泡影。 在这个世界上,无论什么情况之下。实力首先才是第一重要的。 但他闭上眼睛。轻轻吸了一口气使自己冷静下来。虽然不排除有这个可能性,但这个可能性似乎不大,因为如果说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与这个世界的法则格格不入,那么他之前或许根本就无法接触到任何要素的力量。 但他已经拥有一部分要素力量了,不是么? 布兰多呆呆地站了一下,然后才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他赶忙打开自己的人物面板,只不过人物面板上所有的属性毫无异样。他皱起眉头,一页页切换下去,忽然之间眼中微微一亮。 他的目光一下停在了人物日志上。 在日志的最下面一行,写着这么一行幽绿色的细小文字:权限解锁条件未达到。 权限解锁条件未达到? 布兰多看到这排文字愣了一下。这算是个什么提示?权限解锁条件未达到?他很清楚,自己的一切条件都应该已经达到开化要素的标准了,不可能存在解锁条件未达到这种说法。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布兰多忍不住皱起眉头,这莫非是传说中的bg?不过这问题似乎有点离谱。先不要说琥珀之剑中遇上bg的机会几乎被雷劈的几率还小一些,而且就算他现在遇上了bg,他又去哪儿找游戏管理者解决问题呢? 布兰多一想到这个问题,就忍不住有点头大。 他忍不住敲了敲脑门,开始一条条盘算自己与一般玩家的差别。最大的差别无非是两个,一个是自己的精英模板,一个是旅法师系统。但精英模板这个东西,在游戏中也有类似的存在,而且似乎与要素、法则本身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他先排除了这个可能,剩下的旅法师系统却让他犯了头痛。说实话。旅法师系统虽然一直是他最大的仰仗,但这个东西本身他却一直没有搞清楚过。 它是怎么来的?它在游戏之中也存在么?它的运作原理是什么?布兰多从图门、从鹿身女妖、从圣奥索尔那儿也不过只了解了只字片语的信息,这些信息虽然有一部分说明了旅法师的历史与来历,但说实在话,只怕以上三位自己也不清楚旅法师究竟源自于什么。就更别提搞清楚它存在的原理了。 他想了好一会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不过想到圣奥索尔这个名字的时候,终于想起自己身体中还有一个和他一样对旅法师也有所了解的存在,赶忙在心中呼唤道:“圣奥索尔大人!” “呜呜嗯?”一阵迷迷糊糊的声音传来。那个声音好像迟疑了片刻,然后忽然变得清晰起来:“布兰多?我不是说了我每天这个时候要补眠么!” 声音中带着严厉的意味。 布兰多赶紧咳了一声,传说中的贤者大人可不是一个好脾气的存在。尤其是这位精灵御姐曾经再三向他叮嘱绝对不可打搅她补眠——按照她自己的说法,睡眠不足是美容的第一大敌。 但玛莎在上,英灵似乎根本不需要在意这个。 当然这他绝不会不智地说出来,只能微笑道:“圣奥索尔大人,在下遇上了一点小麻烦。” “小麻烦?”风后的声音怔了一下。她陪伴布兰多的时间也算不上短,还很少听到他主动说起自己遇到麻烦的事情。她略微沉吟了一下。问道:“是不是关于旅法师的事情?” “咦?”布兰多这次真被这位精灵御姐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 “哼,”风后轻轻哼了一声:“你这家伙就是个怪胎,你掌握的许多知识甚至连我都不知道。能让你迷惑的,目前看来也只有关于旅法师的传承了。” 她停了一下,继续说道:“说说看吧,你遇上了什么麻烦。” 布兰多赶忙把自己遇上的困境说了一遍。当然,他略过了要素开化任务这一部分——毕竟这东西实在很难解释,就好像要跟夏尔解释这个世界并不存在的白菜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一样。 他换了一种比较委婉说法,告诉这位风后大人自己在开化要素的道路上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你的意思是说,你无法触摸到要素之墙,可能是因为你是旅法师的原因?”风后很快听完布兰多的解释,但马上反问道:“我怎么没听说过黑暗之龙奥丁有这个问题。” “这我怎么会知道。”布兰多无奈地摊了摊手。 “等等。”精灵御姐好像一下抓住了重心:“你有自己的卡组么?” “这”布兰多想了一下,认真地答道:“好像有一张。” “那你还真是一个蠢货!” 圣奥索尔忽然恶狠狠地问道:“布兰多,你就为了这种蠢事把我吵醒?!枉我还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家伙!” “等等,”布兰多这下也反应了过来:“风后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要想开化要素,还必须拥有自己的一套牌组?” “废话!” 精灵御姐用她那特有的富有魅力的嗓音,言简意赅地结束了与布兰多的讨论。 第三十八幕 全职业制霸 I “要素既法则,你对自己的力量尚不能自主,又如何能触摸到要素之境?简单的说,你至少得是一位正式的旅法师,才能在这条道路上继续走下去。本来我就很奇怪了,布兰多你一直用的不过是他人的牌组,充其量算是个学徒,怎么能达到要素显化的水准。”圣奥索尔疑惑地看着他。 布兰多心中闪过一个可能,那就是可能因为他一体双魂的缘故。作为苏菲的一半继承了旅法师的传承,作为布兰多的一半继承了黑暗之龙的血脉,他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浓密的眉毛不由得扬了起来。 “那么,我应该怎么做?”他问道:“圣奥索尔大人。”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一位旅法师,”精灵女士没好气地摊了摊手,瞪着布兰多道:“倒是你,作为一位旅法师的学徒,怎么处处表现得像是一个半吊子。难道旅法师们都是这样教授他们的学徒吗?难怪这一门传承的继承者越来越少。” 布兰多哭笑不得,他第一次开启元素池时,图门只告诉了他这门传承的来历,与玛塔塔尼亚人如何运用这门能力的历史。他现在想来,当时时间紧迫,那位元素大帝或者只是教授给他一门入门的技巧好应对泰斯特子爵的追杀而已。 毕竟要活着,才有学习以后的知识的可能。 后来在崔西曼的墓穴之中,鹿身女妖教授给他的是高级的作战技巧,虽然也有讲到追寻属于个人的力量的重要性,但并未说得那么详细。说来说去,好像风后大人说得也并没有什么错,在旅法师的道路之上,他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半吊子。 不过布兰多稍稍考虑了一下,说道:“好吧,其实我也不是完全没有眉目” “嗯。” “图门曾经告诉过我,‘完善世界的规则一切从构筑自己的基础卡组开始’他说:‘其实从你接触第一张命运卡牌时。你自己就已经揭示了自己的命运卡组。’,我的牌组是‘全职业制霸’”布兰多有些尴尬地说出这个名词,还好风后完全未注意到这一点。她只是用深沉的眼神看了布兰多一眼:“原来你的传承来自于那家伙——” 布兰多点了点头:“看来我曲解了他的意思。我一开始就开启了骑士的道路,但在那之后却并未在这条路上走下去,而是盲目地充实‘世界’。” “你现在已经能认识到这一点了?”风后微微一挑眉:“看来拿寡廉鲜耻的女人和你讲过那番话之后,你就应当有所察觉了,对吗?” 布兰多暴汗,他当然知道圣奥索尔口中那寡廉鲜耻的女人说的是鹿身女妖伊莲。他咳嗽一声道:“差不多。所以我大概明白应当怎么成为一位正式的旅法师了。” “你打算怎么做?”圣奥索尔问道。 布兰多沉默了片刻。 虽然这是早已在安培瑟尔一战之中就做好的决定,但真正事到临头,还是有些不甘心。毕竟要放弃已经到手的力量,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但一条路能够通向至高的巅峰,一条路却已经抵达顶点,布兰多明白自己应该怎么选择:“我想,现在我要倒回到原来的路上。重新成为一位学徒,然后再组建属于自己的法则。” “原来如此,”风后露出略有些欣赏的眼神:“看来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布兰多。没有被力量迷花了眼睛。” 她停了一下,问道:“怎么样,你打算现在就动手?” “当然。芙蕾雅还在上面等我呢。”布兰多答道,然后他一挥手,那一刻他身后好像形成了一个宇宙般深邃的世界。这一幕与布兰多当日见到图门时如出一辙,只是他的世界远远没有那位元素大帝那么稳固、广袤,好像可以包裹进整个天地一样。 无数多彩的光芒从这个世界中飞射而出。 银色的卡牌,独角兽骑士—梅蒂莎。 高地法师,夏尔。 圣洁大天使。 白阳之刃。 金辉战旗—— 一张张属于他的卡牌浮现在他面前,依次并排着,仿佛星辰一般。而在更远的地方。在冷杉堡,在格尔斯河滩,在格里斯港与敏泰地区的森林之中。 法师塔之中的学徒们忽然发现在讲台上的夏尔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正在与自己的指挥官交谈的树精灵们下一个瞬间就失去了银精灵公主的踪影。墨德菲斯发现自己面前的安德丽格正在化为虚无,他刚刚站起身起来,就一齐与吸血鬼千金消失在众目睽睽之下。 而在冷杉城的各处。卢比斯的雇佣兵们一个接着一个变得透明起来,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仿佛在阳光之下融化。 埃克罗尼亚织法者,光辉号手,火爪蜥蜴人 响应布兰多召唤的契约者们。正同一时刻汇聚在布兰多身前。布兰多一个个审视着他们,夏尔、梅蒂莎,虽然在卡牌之上,但栩栩如生,仿佛可以感受到他的眼神。 而在布兰多身后,圣树秘地、罗夏尔的集市,若根沼泽、余烬火山与风暴之巢等等构成的一个小形的世界正在一片虚空之中浮现。 这个小小的世界,仿佛代表着布兰多的一切力量。 风后圣奥索尔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她心中也不禁感叹。这就是旅法师的力量,不过是一个学徒,便已经掌握了这个世界上最核心的规则——拥有自己的世界。 而更进一步,他们将真正成为世界的主宰。 有时候她很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出现旅法师这样的存在。他们仿佛游离于玛莎的规则之外,但又未招致玛莎的tmt之法则攻击,他们的身份来历皆是一个千古的谜题,他们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她眯着眼睛看着这一切。 但布兰多已经作好了最后的准备,他一挥手。那个小形的世界轰然碎裂,他微微一皱眉,仿佛可以看到自己的元素池崩塌成一片虚无,无数元素的力量混合在一起,汇聚成一点,仿佛宇宙的中心。 但在那最漆黑的深处。能量、时间与空间汇聚成一点,孕育着无限的力量。 所有的卡牌都在半空中四散废物。 “领主大人,快稳定你的力量,你快控制不住我们了!”空中传来梅蒂莎的声音。 “大人,保持冷静,”这是夏尔的话:“在下相信你。” 布兰多点了点头。 他平伸出双手,身后深邃的空间仿佛正在无限的扩张,形成一个正在重新孕育的宇宙。他平静地说道:“我规定。这法则从此中诞生。” “光辉的骑士手持号旗,从利布萨的荒野之中跋涉而过,风尘并不侵染他坚毅的面容,他的意志犹如刀刃一般坚韧。” “这是法兰的骑士,以圣洁的力量荣耀他与他的追随者。” “他首先应有领地。” 布兰多念道,罗夏尔的集市落到他手中,仿佛从天空降下的金子。它落到那黑暗的宇宙之中,立刻形成一片繁荣的土地,金色的土壤上植物繁茂生长。先从泥土中长出草甸,然后乔木生出枝桠,转眼之间绿树成荫。 然后迁徙的旅人来到。人类伐木筑城,转眼之间,一座车马水龙的小镇出现在布兰多与圣奥索尔的面前。 然后宝石平原在这城镇之前形成富饶的土地,流水潺潺,仿佛可以从遥远的天际带来财富。风暴之巢构成背景,远山绵延。 这一幕似曾相识,但对于布兰多来说又格外不同。与图门赠予他的力量想必,他冥冥之中终于赶到了那法则之力的感召。 那并非是旅法师自己开辟的天地。 而是玛莎的认同。 布兰多心中巨震。 他口中说出的,是法兰的骑士。琥珀之剑中他最喜欢的骑士。与其他或者长于坚守,或者长于进攻的骑士不同,法兰的骑士本身能力均衡,进可攻、退可守、还拥有神圣的能力,他不如战士迅猛如火。不如牧师可以铸起坚盾,但却完美地诠释骑士这一职业。 法兰的骑士与他的追随者共荣耀。 他先定下罗夏尔的集市、宝石平原与风暴之巢作为骑士这一职业的力量源泉,然后继续说道:“他应有追随者。” 追随者,这是法兰骑士的核心能力。 法兰骑士在十五级时获得召唤能力,使之可以在战场之上召唤一队追随者。每当法兰骑士提升等级时,这些追随者也随之提升。法兰的骑士并不长于进攻,但作为一个标准的光环与指挥角色,却十分善于团队作战。 布兰多向上空看去。 一张卡牌随之落下。 卢比斯的雇佣兵。 但这张熟悉的卡牌在布兰多眼中却完全变了模样,首先它变成了一张银色的稀有品质的卡牌,属性也大为变样,除了那还算熟悉的图案之外,连名字都已经彻底更换: 白城先锋 永歌 风5 法术—即时 支付20法力(骑士),法兰骑士发出号召,将一队十二个卢比斯雇佣兵放置进场。 维持,卢比斯雇佣兵(等同于法兰骑士等级-10的白色衍生物)将维持到第二天重置时刻。 “自从第一纪172年以来,城邦卢比斯的雇佣兵便以骁勇善战以及出色的忠诚而闻名。 “啊,”虽然这张牌由布兰多自己所选,但当他看到这牌时也忍不住脱口啊了一声。他盯着那卡牌上的图案,虎雀、芙罗姐妹的版画形象人就十分鲜明,但这张牌明显已经不在是之前那张卢比斯雇佣兵了。 这是怎么回事? 布兰多做梦也没想到,一张原本属于城邦之盟的卡牌,竟莫名其妙加入了永歌之中。并且大幅减少了支付费用,却又变成了一张召唤类的法术牌。 他微微一怔,正在疑惑的同时,却忽然听到圣奥索尔在心中‘咦’了一声。那一刻布兰多也同时感到能量的波动。 两人同时抬起头来。 一片七色的光幕忽然在布兰多面前震荡起来,从中打开一扇光门。这一幕景象似曾相识,布兰多正要喊出那个名字,但一位身穿银色长袍的男人已经从门后走了出来。 “我说过,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当你正式成为旅法师时。” “布兰多。” “图门!”布兰多甚至还未来得及开口,风后已经一口叫出声来第七天!日更一万的强者!还有,微博继续求关注啊!求粉丝!绯炎ff!在下的微博d! 下面推荐胖头鱼的书,我上次叫他呆头鱼他还不满意,好吧,其实这货的本名是叫勇太.v.布里塔尼亚不是,是银灰冰霜其实差不多,反正都一样中二。 书名是心猎王权哦!和作者d相得益彰有木有!书号他的简介写得太渣渣,我决定帮他重写一个。本书是讲述一个马克思主义唯物论者和一群资本主义的法师斗智斗勇的故事,好吧,以上是kso。喜欢看灵能大战法师的可以去看看这本书。)(。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第三十九幕 全职业制霸 II 布兰多还未来得及阻止,风后圣奥索尔就已经离开他手上的戒指,好像是一道虚影在他身边化作实体。潇洒的精灵御姐一着地便紧盯着从光门后走出的黑发血眸的年轻男子,用一口确定不疑的口气念出对方的名字:“图门!” 图门一下停住了,“圣奥索尔?”身披银色长袍的年轻男人血色的眸子里忽然微微一亮:“英灵?月之传承?你也选中了这个小家伙,看来我的眼光不差。” 圣奥索尔纤长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狐疑地盯着自己面前这个形象:“图门,你没死?” 图门微微一笑,摊了摊手:“我的学生,一千年过去了,千年之后我们再次相见,你首先关心的还是这样无聊的问题么?” 布兰多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历史上图门作为黑暗之龙的追随者,与四贤者的关系可想而知。但按照历史上的记录,圣奥索尔的确算得上是他的学生没错。 在圣者之战之前,图门曾经向所有智慧生物传授魔法的秘密,并留下像是圣纹这样宝贵的知识。认真算起来,四贤之中的吉尔特、圣奥索尔与法恩赞都曾与他有师生之缘。 但圣奥索尔却未必认这个老师,她冷冷地看着对方:“在我看来这可一点也不无聊,图门,千年之前我们费劲千辛万苦才做到的一切,可不希望重头再来一次。” 图门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的学生。这一千年以来吉尔特在大平原之上建立克鲁兹人的帝国。他的炎之圣殿今天如何?今天的克鲁兹人于埃鲁因人来说,又与当日的敏尔人何异?” “你建立了风后圣殿,但你的属下转头就背叛了你。曾经辉煌一时的雾精灵,今日何在?” “你们当中,我最欣赏的是法恩赞。但他的教义而今又有多少人还坚守着,白城的光辉早已不再,你们的后人而今在为了肤浅的利益互相厮杀,与那个黑暗的时代相比,今日的大地之上也不过如此。” 精灵御姐的脸色微微沉了下去:“每个人心中都有阴暗的一面,我和吉尔特建立起这些国度。不是要让它们千秋长存,你能预见的,我们也早已预见了。” “只是你们也发现了,这片大地之上必须要有一个集权的国家。才能解决某些麻烦。你们当初将它一分为四,现在看来似乎也并不是什么理智的选择。” 面对风后的驳斥,图门脸上并未露出生气的神色,只是如此轻声回答。 “不去尝试,是不会有结果的,图门。” 图门扬了扬眉头,反问:“那么你们得到的答案如何?你的灵魂至今仍旧萦绕在一个戒指之上,苦苦徘徊,又是为何?历史早已前进,你们为何还停留在原地驻足不前?” 圣奥索尔一窒。微微沉默下来。 “他就是你选中的人吗,圣奥索尔?”但图门似乎并不打算继续逼迫下去,而是转头看着布兰多问道。 “不也是你选中的人么?”风后没好气地答道。她负气的样子倒叫布兰多十分好奇,他只见过这位贤者大人潇洒强气的一面,还从未见过她有这么一副小孩子的样子。 “非但如此,”但圣奥索尔很快恢复过来,冷冷地哼了一声道:“你那个老上司,黑暗之龙奥丁——还有崔西曼,都看中了他。这个小家伙可不简单,吉尔特的炎之权杖似乎也认定了要选择他作为主人。” “大时代来临之前。英雄应运而生,这并不奇怪。经历过一个时代,才能看清未来。”图门答道。 “你把他看得倒高,”精灵御姐脸上的神色微微一晒:“我没你那么多复杂的想法,只是想找一个传承者而已。” 图门看了她一眼。笑而不语。但他并不打算拆穿,而是看着布兰多身后那个才刚刚诞生的、单薄的法则世界—— 在布兰多身边。那些属于他的命运卡牌悬浮在空中,环绕成一圈。自从‘骑士’的职业确立之后,他身后的世界已经重新趋于稳定,那些原本四散飞舞的命运卡牌也不再有脱离控制的迹象。 “布兰多,你走到这一步比我想象中还要快一些,我本以为你至少还要一段时日才能明白力量的真正含义。”图门看了一会之后,不禁赞叹道。 听到图门这么说,任布兰多脸皮再厚也不由得脸红。若不是鹿身女妖告诉他旅法师力量的真谛,恐怕他现在还在沉迷于那些本不属于他自己的力量之中。 风后圣奥索尔显然对这些内情一清二楚,不禁轻轻嗤了一声。 “你谬赞了,图门大人,我也是最近才明白这些道理。”布兰多叹了口气,事实上他真正明白不属于自己力量的不可靠还是在安培瑟尔一战之中。与威廉姆斯一战时被拉入极之境界差一点被彻底翻盘的经历,至今还历历在目。 “看来你遇到了不少事情。”图门温和地一笑:“不过这些并不是坏事,无论结果好坏经验的宝贵对于任何人来说都亦然,何况看起来你也没在这些事件里面吃多少亏。” 这可实在是侥幸而已,布兰多心有戚戚地想到。 但这些现在并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他最关心的还是关于旅法师的转职问题。毕竟这关系到他是否能够开化要素,他略作沉吟,开口问道:“图门大人,你是为我重组卡牌而来么?” “差不多,”图门点点头:“你现在应当明白,当日我为你立下的牌组的蓝本,不过是以对你自己的世界的理解为基础。但它毕竟不是你自己的法则,要想成为一名真正的旅法师,就必须将我赠予你的东西变成真正属于你自己的知识。” “就如同这些卡牌么?”布兰多看着牌库之中的‘白城先锋’说道。 “正是如此。”图门赞许道。 “那我接下来应当怎么做呢?”他又问道。 “你心中不是已有想法了么,只要遵照你自己的想法做下去就可以了。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在你成为正式的旅法师之时,告诉你一些一名真正的旅法师必须要遵守的法则而已。”图门答道:“作为一名学徒,因为运用着他人的力量,所以法则对他的约束要远远宽松得多,但他却永远无法达到至极的境界。而一旦成为正式的旅法师,你很快就会明白这一传承的真意了——” “旅法师的真谛么?” 布兰多抬起头。就像图门所说,自从安培瑟尔一战以来,其实关于他自己的牌组他早已设想过无数次,而时至今日,也确实已经有了一个粗略的框架了。 虽然不至于细化到方方面面,但将这套牌组做出来,却已经不成问题。 于是布兰多点了点头,朗声念道:“属于骑士的,归于骑士。”他话音刚落,只见半空之中银光闪烁,卡牌纷纷落下。 白阳之刃一落下,立刻变成银色的‘圣歌’。在琥珀之剑中圣歌是法兰骑士的一个基础技能,这是一个特殊的增益技能——它可以使法兰骑士在战场之上唱起圣歌摧毁不死生物、魔物的同时,并在友军身上生成抵御黑魔法伤害的护盾。 这张崭新的卡牌在布兰多眼中是这个样子的:圣歌永歌 光 2 法术 支付x法力(骑士,低于等级),法兰骑士唱诵圣歌,对非白生物(魔物,亡灵)造成x点伤害。 同时,在每一个友方生物上放置x个计数器,每抵御一点来自黑色咒语的伤害,则移去一个计数器。 ‘光耀的圣殿啊,你看那洁白的火焰从天降,如同羽翼覆在大军之上——’ 然后是并驾冲刺,变成了法兰骑士的‘集团冲刺’:集团冲刺永歌 v 地 2 法术 支付1荣耀,法兰骑士令他的追随者获得‘集团’异能。 维持,集团冲锋将维持到第二天重置时刻。 ‘我亲眼所见,萨布利人尖啸着发动冲锋,数以万计的大军在他们面前土崩瓦解——瓦萨兰?卡丁男爵’ (集团异能,当同样拥有此异能的生物在一定范围内获得1%伤害加成,拥有此异能的生物每增加一名,伤害额外提高) 接下来是金辉战旗,白银马驹与圣剑。分别变成了‘鼓舞’,‘骑兵整备’与‘天国武装’。 鼓舞永歌 v 光 5 法术 支付一半法力(骑士),法兰骑士鼓舞所有友军,使其获得提升(现有等级+5)。 维持,鼓舞将维持到第二天重置时刻。 ‘我的荣耀,既是你们的荣耀——’ 骑兵整备永歌 v 地 1 法术 支付x财富,法兰骑士令x名追随者变成骑兵,若已是骑兵,则获得飞行异能。 维持,骑兵整备将维持到第二天重置时刻。 ‘旌旗如海,长矛胜林,骑士整备待发——’ 天国武装永歌 v 光 4 法术 支付x法力,法兰骑士召唤数量为x的圣剑从天而降攻击敌人,造成5点伤害。 ‘审判之光犁过战场时,亡灵大军灰飞烟灭——’ 第四十幕 全职业制霸 III 白城先锋,圣歌,集团冲刺,鼓舞,骑兵整备,天国武装,六张卡牌依次落入布兰多手上叠成一叠。布兰多手一收,所有卡牌化作无数白色的秘奥字符与法则之线融入他胸口之中。 图门看到这一幕,不禁开口问道:“六张牌作为单独牌组会不会太少了一些?” 布兰多胸有成竹地一笑,然后摇了摇头。 “有点意思,我大概明白你的想法了。”来自圣者之战时代的元素大帝略一沉吟,就反应了过来:“你是想把这个世界上每一个职业的能力都划入你的牌组之中,合众为一,用命运卡牌来模拟截然不同的力量体系。好想法!不过沃恩德大陆之上职业种类繁多,你用卡牌能将它们全部演绎么?” “当然能,”这些问题布兰多自然早已考虑过,他自信地答道:“沃恩德世界经历数千甚至上万年历史,演化出的职业数以千计,甚至不同组织的不同传承,也可能演变成两个截然不同的职业。例如风精灵的星之骑士与钢铁之鳞,都是继承于星之传承,但掌握的技能却截然不同。” “然而——”他话锋一转:“万变不离其宗,究其根源,沃恩德大陆上的力量体系其实只能分为十二个而已。其中追寻战斗技艺极限、发掘自身潜力的战系职业一分为二,以力量为本源的战士——佣兵,剑士甚至贵族骑士皆可以划归其中。而追求轻灵敏捷的弓手与刺客则站在天平的另一边;此外还有探寻法则奥秘的巫师,法则巫师,弦法师,符咒术士皆在此列;然后是元素的统御者元素使,这一职业大帝你一定不会陌生。” “接下来,操纵混沌与黑暗魔力的术士,女巫,死灵巫师与混沌教徒是其中的佼佼者。再往后是掌控自然平衡的力量,德鲁伊与牧树人虽然各为死敌,但却脱胎于此。接下来是爱丽丝与伊莲双子女神的宠儿。解读命运之人,占星术士是此中代表。” 图门听布兰多如此解读职业,不禁双眼微微一亮,千年以来,他还是头一次听人如此划分大陆上的力量体系。而且他越听,越发觉得布兰多说得十分在理,不止是这位元素大帝,连一旁的圣奥索尔一时间也不禁听出了神。 传说在一个时代以前。巴贝尔要塞还未沦陷,大图书馆中仍旧保存完好来自神民的时代的资料时,人们的确是将世界上的力量划分为几个体系。但在灾难之后,所有的知识皆遗失成零散的碎片,这些宝贵的文献自然也不知所踪。 图门仔细听布兰多解释,愈发觉得这可能就是当时的真相。他忍不住眯起眼睛,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眼前这个年轻人会看将力量的本质得如此清楚。 当然,这位元素大帝或许并不知道。布兰多讲的其实就是当年官网上对琥珀之剑力量的介绍。要说有谁对这篇介绍不太清楚,那估计只有没玩过这个游戏的人。 布兰多继续说道:“然而除了自然的与法则的力量。还有混沌的魔力之外,tmt法则还许诺与世人神圣的力量。世俗的希尔玛神系掌握着创生之权,炎之圣殿的神官。风后圣殿的祭祀们崇敬这一神系,因此掌握着治愈的力量。高傲的艾因卡神系掌管着灭世之剑,雷电与圣炎皆是它们的权柄,圣堂的骑士们信奉仲裁与审判之道。” “之后是心灵之力,心灵之力诞生于精神,语言与声音之中,吟游诗人,心灵术士虽然罕见,但却并不是传说。此外从魔法力量之中延伸出的魔导科技。带来了炼金术士与机械师。” “此外还有一个比较特殊的力量体系。”布兰多忽然说道。 “嗯?”图门还未开口,风后就忍不住好奇地发出声来。但她似乎随即又感到有些丢脸,忍不住冷冷地哼了一声。 布兰多与这位精灵御姐朝夕相处已久,哪还不明白对方的心思,赶忙解释道:“说这一个力量体系特殊。倒不是说它比较弱势。应该说它曾经存在过,或者是只存在于幻想之中。” “什么职业?”圣奥索尔终于忍不住开了口:“该死的布兰多,你不能不能不要卖关子。” “那是你太急了,风后大人——”布兰多正准备这么说,却被前者一眼瞪了回去。他只好无奈地答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说而已。” “听说?”风后怀疑地盯着他。 “是的。”布兰多点点头,但他知道,其实并不是听说。而是暂时无法解释这个职业的存在——石板的解读者,来自神民时代的馈赠。一个玩家永远无法触及的职业,在这个时代,他又怎么可能解释得出来? 精灵御姐对于布兰多似乎还算是信任,她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最后点了点头。“也就是说,整个沃恩德世界的力量体系,就划分为这十二个咯?其实是十一个才对吧,在军队之中剑士与弓手虽然看起来截然不同,但其实在力量的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 圣奥索尔见多识广,她的话立刻让图门点了点头。布兰多也随之点头,“可以这么说,总而言之,沃恩德世界上虽然有数以千计的职业。但归根结底,不过是这十二力量体系互相交织形成而已。” “比方说天空之环与猛禽之环的游侠,其实不过是同时掌握着射手与自然之道的战士而已。但时间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公平的,大部分兼顾多种力量体系的人,往往不如在一条路上追寻的人走得更远,当然,也不乏其中有少数佼佼者。”布兰多解释道:“而我要完善我的牌组,只需要在这些职业中挑选一些我需要,具有代表性的职业就可以了。譬如法兰的骑士,或者布加的白银巫师。” 图门听完之后,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然后才叹道:“说得真好,虽然细节上可能有一些疏漏,但基本上大致如此。无论是黄金还是白银之民,亦或者黑铁的凡人,事实上都不过是在这些力量体系之下经营而已。” “但即使如此。你有没有想过还有另一个问题,”他看着布兰多,严肃起来:“你的牌组虽然能够囊括所有的力量体系,将它化众为一;但你有没有考虑过,由于存在法则对于切换牌组的限制,事实上在同一时间你能任意使用的也不过其中一两种而已。” “而旅法师本身的力量比这些力量体系的层次更高,你将它浪费在模拟这些低端的力量体系上,会不会觉得太过浪费了一些。其次。由于你的手牌大部分都是法术,很容易为人反制。而这正是旅法师所追求的大忌之一。” 图门不愧是作为成名已久经验丰富的旅法师,只不过略一沉吟,就看出了布兰多这套牌组的致命弱点——至少在他看来是如此。 因为对于任意旅法师来说,毕生追求的是一个完美的牌组循环。所以越是若以被克制的牌组,在他们眼中存在的意义也就越小。 至极的体系,本身就是一个旅法师学徒要上的第一课。 但布兰多听了图门的话之后,却轻轻摇了摇头:“不,图门大人。我并不这么想。旅法师们追求极致与完美,但千百年以来,有一人成功过么?” “这”图门一窒。他忍不住抬起头看着格拉哈尔山脉阴沉沉的天空,这天空之下的历史,千百年来反复的上演着。但历史就像是一个循环,从未有人突破过那个最终的结果。 有一个旅法师成功过么? 当然没有,否则他们还用毕生苦苦追寻么? 布兰多笑了笑:“我之前经历了一次战斗。”他想起与威廉姆斯的一战,那最后惊险的一刻永远铭记在他心中。他答道:“这次战斗的经历让我明白,无论多么完美的循环,也不可能面对所有的情况。” “因此我认为,完美只是一个相对状态。”他侃侃而谈道:“如何在一场战斗之中达到相对于敌人更加完美的状态,其实我们都想错了,因为答案很简单——只需要比他变得更强。”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一切力量皆可以借用,只要把优势集中于一刻。所有的花巧都会烟消云散。” 图门看着布兰多。 这位来自圣者之战时代的元素大帝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有几个老朋友和你一样的想法,他们追求至极的暴力,只要消灭了敌人,一切皆无意义。但他们失败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一山更有一山高。总有人比他更强,所谓最强的概念,不过是个理想。”布兰多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 “你知道?”图门微微一怔,好奇地看着这个年轻人。 “是的,”布兰多一笑:“但我和他们不同。因为我还知道一句话,一个人,永远不可能强过一个团队。” 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句话来:一个人,永远不可能强过一个团队! 这句话在曾经某段岁月之后,反复地在他的记忆中被提起。那张鲜明的、令人感到亲切的面容,叉着腰,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上,也是一字一顿地对他们说道。 “永远记住,一个人,永远不可能强过一个团队!这是个分工合作的游戏,我不欢迎个人英雄主义!尤其是你,苏菲!” 布兰多想到这里,忍不住微微一笑。 但图门在他面前已经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他忽然想到什么,有些震惊地抬起头来:“等等,崔西曼那家伙你难道是想这么干?” 布兰多一看这位元素大帝的神色,就明白对方已经完全了解。他点了点头,答道:“是的,大帝——事实上在此行之前,我就已经决定好。当时接受崔西曼大人的传承时,我得到的最宝贵的遗产并不是他的卡牌,而是他的知识。” 图门长出了一口气,旅法师们各有特点,但说到崔西曼的特长,却并不是他黑白切合、生生不息的逆境天堂。 而是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光所创立理论。 旅法师生物。 (。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第四十一幕 全职业制霸 IV 鹿身女妖伊莲,还有那个钟摆人,事实上它们一出现就引起了布兰多的好奇。在地下墓穴的一战之后,他终于知道原来卡牌的召唤生物也能使用卡牌。 虽然伊莲曾说过,她和钟摆人不过是在一个模拟的环境之下使用崔西曼的牌组。但这至少证明了,在那位伟大的旅法师生前,是肯定产生过类似的想法的。 而事实的确如此。 崔西曼留下过一些只字片语的记载,他在晚年产生了这个念头,在生物牌之上建立一个新的法则——既然旅法师可以召唤一切生物,那么为什么旅法师不能召唤旅法师呢? 这无疑是个一大胆到近乎天才的想法,用天马行空这样洋溢着至高敬意的词汇来赞美这个设想也丝毫不为过。而且最为疯狂的是,崔西曼成功了,或者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成功了。 他首先重组了鹿身女妖与钟摆人两张他手边实力最强,感情也最深的卡牌。可以说伊莲与钟摆人就是他的第一个实验品,这个实验品并不完善,但却让崔西曼找到了方向。 不过可惜这位伟大的天才或者说疯子最终没能完成自己的设想,在来得及作出一个完美的召唤物之前,来自托尼格尔地下未知的危机爆发了,他与巫后一起选择用自己的生命封印了整座墓穴。 也将他毕生的心血封印在其中。 而这份记录,最终由鹿身女妖转交给布兰多。事实上布兰多得到的仍旧不是这个设想的完全体。因为甚至连崔西曼也没能来得及进一步实验完善,留给他的也只是一份充满了缺陷的记录而已。 但这已经够了。 就像布兰多的想法一样,不需要十全十美,但只要能将它发挥到极致。再凭借他前一世的经验,塑造出一个只属于他的最强的牌组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要召唤旅法师生物?”图门看着他,有些紧张地问道。 布兰多点了点头。 图门立刻露出认真的神色,反问道:“但你知不知道。崔西曼的方法并非十全十美。旅法师本身毕竟是特殊的权限,他高于你所说的一切力量体系,他召唤旅法师生物的方法。其实是一个近乎妥协的方法。” “我知道,”布兰多答道:“崔西曼大人其实是将自己的旅法师权限往下分摊,使自己的召唤生物拥有与自己类似的法则力量。” “如此需要面对两个问题。第一,权限的分摊必然使旅法师本人的牌库上限变少。第二是因为召唤生物拥有与旅法师本人等同的权限,因此随时可能反过来反抗旅法师。” 布兰多其实本身是一个热衷于险中求胜的人,他与那些谨慎小心计划周全才行动的人截然不同,因此在过去琥珀之剑中时,学姐关注得最多的也是他一个。个人英雄主义,冒险主义集中在一个人身上会导致什么后果,可想而知。 但经过长期的冒险与游戏的经历,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愣头青,现在他明白即使是冒险与需要先估算风险率。最关键的一点。是知己知彼。 因此不需要图门说,他就早已调查清楚了相关的一切后果。除此之外,他还继续说道:“除此之外,旅法师的权限也不是可以无限划分。以崔西曼那个实力,也最多不过只能划分出额外四个权限。而以我的能力来说,至多两个而已。” “原来你也明白。”图门沉默下来,布兰多所说的牌库容量正式旅法师一个必须要面对的问题。与学徒使用他人的牌库可以无所顾忌不同,正式的旅法师手中的每一张牌都是他自身法则的体现,与世界的构建,因此他必须为每一张牌预留出一定力量来维持。 这个关系一般来说和元素池大小成正比。通常是十比一,但也不乏更小或者是更大的。 图门考虑了一下,说道:“崔西曼几乎已经站在旅法师的巅峰了,他的力量可以说和我不相上下。再往上,就是奥丁大人那个层次,古往今来也不过区区两三人而已。也就是说,你即使考虑走上这条路,最多也不过只能拥有四个或者五个旅法师生物,而且你要考虑清楚,这些旅法师生物本身也是有很大缺陷的——” “我考虑过了,图门大人。虽然还是谢谢你的提醒。”布兰多一笑:“但我认为这才是我最好的选择。” “哎你。”元素大帝忍不住摇了摇头,忍不住看了一旁一直冷眼看戏的圣奥索尔一眼,说道:“这也是你的宝贝学生,你不劝劝他?” 风后摊了摊手:“这是你们旅法师自己的事情,何况我相信这小家伙,他至今为止所作的事情没有一件事错了的。你能相信这一点么?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了。” 图门微微一愣,忍不住沉默了一阵。 然后他再抬起头来,问道:“你考虑好了?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交给我吧,”布兰多胸有成竹,他从离开地下墓穴时就开始考虑今天这一刻。又经历了安培瑟尔之战,更是看清了自己的想法。 而且,他身上还隐藏着一个不能说的秘密。他只希望能验证自己的猜想,如果真是如此,那么他今后的旅法师之路将走上一条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的道路。 “我要首先确定骑士牌组的核心牌,先重塑我的元素池和牌库——” 图门听了点点头:“很好,未知的法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危机重重,稳重行事是一件好事。那么我在这里看着,你开始把。”、 布兰多亦点了一下头,然后从上空抽出一张牌来。 那牌面上的图案如此熟悉。星幕之下,手持长枪的女骑士与她的独角兽一齐在森林之中穿行。这幅静谧的画面,仿佛述说着从千年之前到现今亘古未变的一段故事,画面上的梅蒂莎,一如那日在永歌森林初遇时的景象。 “梅蒂莎,你考虑好了么?”布兰多问道:“这对你来说并不一定是一件好事,它说不定会剥夺你永久长存的生命。” 少女的声音微微一笑。仿佛从虚空中传来:“领主大人,梅蒂莎早已说过了,能够追随领主大人。是我的荣幸。何况领主大人你忘了,梅蒂莎的长存,是建立在领主大人的卡牌上。” 布兰多了然。 他心中微微有些感动。一般的旅法师在分出权限时,或多或少会考虑召唤生物的反噬。但他却可以确信,梅蒂莎绝对不会对他做出任何不利的行动来。 他伸手指向那卡牌,按照崔西曼记载中的方法,将自己的法则延伸至卡牌之上。在场的图门与圣奥索尔皆看到那一刻耀眼的银色法则之线从布兰多身体之中延伸而出,然后包裹住独角兽骑士的卡牌。 那银色的法则之线甚至比布兰多的空间法则还要稳固,它在石阵之中微微震动着,一时间整个空间的法则似乎都随之共振起来,仿佛向这至高的法则俯首称臣。 然而只不过片刻之后,一张暗金色的卡片就从法则之线的包裹中滑出。落在布兰多手上—— 法兰骑士 永歌 光 30 生物—法兰骑士/银精灵(等级1) 法兰骑士进场时,拥有60法力值;异能,旅法师。 横置,恢复10法力。 维持,法兰骑士在场上作为一个永久物。 ‘她的忠诚如同最刚直的利剑。宁愿折碎,亦勿弯曲——’ (旅法师异能:拥有旅法师异能的召唤生物可以如同一个真正的旅法师一样藉由它的召唤者的元素池使用命运卡牌。它可以获得经验,如同正常一样使用装备。但拥有旅法师异能的召唤生物一旦耗尽法力或者生命,就会彻底被销毁。) 时间仿佛静静地流淌了好几秒钟。 图门、布兰多与圣奥索尔就这么看着这张暗金色流淌的卡牌。好半晌,来自圣者之战时代元素大帝才忍不住微微叹息了一声: “虽然并不支持你这么做,但还是不得不承认。崔西曼真是一个天才。在探索法则之力的世界中,我远不及他。” “这张卡牌,已经改写了旅法师的历史了。” 图门眼中流露出犹如看着一件艺术品一样的神色,甚至有些痴迷。但过了片刻,图门却忍不住摇了摇头:“不过这样的法则或许对你来说并不是最好的,布兰多。你明白吗,因为你可能要为此付出千百倍于其他人的努力,你我皆忘了一点” 他继续补充道:“虽然是旅法师生物,但它们所使用的地牌与元素池依旧是你自己的。假设你拥有四个旅法师生物,那么你的牌组中地牌所占据的比例恐怕会拖垮你整个牌组的战斗力——” 这位元素大帝抬起头,似乎想要安慰布兰多两句,但他却立刻发现这个自己一直欣赏的年轻人就那么呆呆地呆在了那里。 “布兰多?” 不止是图门,连一旁的圣奥索尔都发现了异常。他们看到布兰多眼中好像亮起一道明亮的火焰,脸上也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来。 很快,后者就有点像是个木偶一样脖子有些僵硬地抬起头。他看了圣奥索尔一眼,再看了图门一眼,然后干巴巴说道:“你们最好看看这个东西。” “什么?” “我的元素池”布兰多面向图门与风后大人忽然闭上眼睛,左手与右手交叠在一起,魔力与元素的力量立刻开始在他的魔力三角区域之间汇聚起来。 只不过一瞬间,元素大帝就瞪大了眼睛。 “这不可能!” 沃恩德的历史漫长而纷杂,在漫漫历史长河之中,那些称得上是元素大帝的人为数不多。而图门正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在元素使的天赋上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后世的民间传说传言他在开辟元素池时,就被当时的占星术士们宣布了一个未来的元素大帝的诞生。 因为图门大约是沃恩德数千年来,唯一一个刚刚拥有元素池,全系元素容量就达到了一百格的存在。 不过即使是图门自己,也从未见过,或者从未听说过,或者说他压根想都没有想过这样可能性的存在—— 两个元素池! 布兰多拥有两个元素池! 那一刻图门和圣奥索尔差点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他们同时做出了一个极为不符合他们身份的动作,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 但他们立刻发现了对方相同的动作,然后意识到这里面的问题。 这竟然是真的! 竟然有人同时拥有两个元素池—— 图门看着布兰多,这一刻终于无法保持一直以来的从容与镇定,忍不住一把抓住布兰多的肩膀——当然,他下意识的动作只能让他的手如同虚影一样穿过布兰多的身体。 这位来自圣者之战时代的元素大帝抓了一个空才想起自己不过是一段影像而已。但这并不能平息他的震惊,他忍不住惊讶无比地问道:“布兰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布兰多有些奇妙地看着自己面前这两人。 他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终于,在长久以来的等待之后。在正式越过那道无形的壁垒,正式成为旅法师之后,他作为苏菲的一半灵魂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元素池。 而且还远远不止于次。 他发现他的两个灵魂在旅法师的力量体系上,都拥有相同的权限。这意味着什么?布兰多心中几乎要狂笑出来,果然如此,他果然没有猜错。 他可以分离出比正常人多出足足一倍的权限今天这三章,涉及到大量设定。我花了非常多的时间来描述,以使设定显得合理化所以拖到这么晚= =。感觉就是一天写三万字都没这么累,太消耗脑力了,真的好累,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我。另外这是第九天日更一万,明天在更一天,差不多上个月爆发的欠账也补上了,所以明天我可能会再开单章,各位一定要捧场哦,强者狒先去死了。)()rq 第四十二幕 全职业制霸 V 双倍的权限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在最巅峰的时代,他甚至可以召唤出八个甚至更多的旅法师生物为自己作战。这些旅法师生物每一个都和他一样,可以升级,可以装备强力的魔法物品,甚至可以使用命运卡牌;因此可以想象在双元素池的支持之下每一轮的复数次抓牌之后,九个全盛巅峰的旅法师一齐攻击会是何等的壮观? 在这样巨大的优势面前,那些一般旅法师眼中所看到的缺陷,图门所顾虑的瑕疵,早已荡然无存。 想到这一点,布兰多就忍不住有些颤抖地闭上眼睛。如果说他在正式选择这条道路之前还稍有彷徨,但在这一刻,真正应证了自己的想法之后—— 他终于明白,一条只属于自己的旅法师的道路已经被铭刻在这个世界的历史之上。 这才是真正的,通向完美与极限之路。它是独一无二的,不可复制,它在旁人眼中难于登天,但在布兰多看来却是如此的贴合自己。双元素池,双权限,甚至连这一套卡牌对他来说唯一需要考虑的大量装备,经验与元素池的容量问题,作为一个重生的资深战士的布兰多,也恰恰正好是他最擅长的部分。 因为布兰多可以确信,这个世界上除了神袛与那部记录一切的苍之诗,恐怕很难有人比他知道更多的秘密。无论是过去、未来还是现在。 但这一切对于布兰多来说并非是出于某种侥幸或者巧合。因为没有比他自己更清楚自己。在走上这条道路之前;甚至在布兰多得到崔西曼手稿的那一刻,他就明白这是一条最为适合自己的道路。 而现在,每一个细节都应证了他的想法。 他闭上眼睛之后片刻,又睁开眼睛。群山映入他的眼帘之中,起伏绵延的山脉那一刻竟使他产生了某种错觉,仿佛整个世界都臣服于他的脚下。 这就只属于旅法师的力量,以万物为刀刃,以世界为战场。 布兰多长长出了一口气,像是要将这种感情从心中抒发,他慢慢放开双手。元素的力量也在他手心之中土崩瓦解。那一刻图门与圣奥索尔竟有些遗憾地看这一幕,这两位来自圣者之战时代的元素大帝与贤者之王心中恍惚中似有一丝错觉,仿佛一个奇迹正从他们的视野之中消逝不再。 那的确是一个奇迹。 只是与图门和圣奥索尔的判断方式不同,布兰多所看到的这个奇迹更加直观。一左一右两个元素池像是两页在空气中微微抖动的光屏一样,清晰地将完整地数据呈现在他面前:火(2020) 風(2020) 地(2020) 水(2020) 光(4040) 暗(1010) 自然(—) 火(6060) 風(6060) 地(6060) 水(6060) 光(6060) 暗(120120) 自然(6060) 一大一小两个元素池,较小的那个显然归布兰多的灵魂所有。所有的元素都被初始化之后,自然元素池依旧为零。这只能说明布兰多本人实在与德鲁伊的力量体系无缘。然而受玛莎赐封之后,光元素的亲和力依旧遥遥领先,甚至超过其他元素的一倍。 而另一个,就比较离谱了。 作为一个初始的元素池,全属性容量高达六十。暗元素池更是高到了无法直视的一百二十点,这个容量虽然还远远不及当年的元素大帝图门;但比起那些具有一定元素使天赋、或者说那些百里挑一被推荐往圣奥索尔托利姆元素学院、艾尔兰塔呼啸之殿学习的受选生来说,这仍然是一个无法想象的数字。 事实上布兰多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作为苏菲一半的灵魂竟然会有如此之强的元素亲和。 “看看你的牌库!”图门忽然喊道。 布兰多其实也意识到了同样的问题,他打开面板,两组数字立刻晃花了他的眼:6(10),13(20) 两个元素池,就意味着两个分别计算的牌库容量。虽然早有预计,但真正看到这一幕时布兰多还是感到有些窒息,他默默地看了这个面板一眼,然后又抬起头看着图门,虽然没有开口,但眼中的意思已经不言自明。 “两个牌库?”图门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简直要失去理智了。 布兰多点了点头。 “玛莎在上啊——” 仿佛是过去了一小会,亦或者是良久,一时间平台诡异的奇景让三人很难意识到时间的流逝,群山之间怒啸的山风好像是对这一刻的注解。 好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时间,圣奥索尔仿佛终于从之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布兰多你。奥丁那家伙还真有眼光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但布兰多还未来得及回答这个的问题,图门就打断了他们。年轻的男人用血一样鲜红的眸子紧盯着布兰多问道:“布兰多。你是不是对此早有预料?” 布兰多微微一怔。 他没想到这位元素大帝竟然敏锐地看出了这一点。他犹豫了一下,这本来是属于他最大的秘密之一,如果可以,他更宁愿将它保守下去。但下一刻,他改变了想法,于是轻轻点了一下头:“是的,但我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图门大人——” “那就不用解释。”图门严肃地答道。他认真地看了布兰多一眼,叹道:“或许有一天你将会成为旅法师的传奇,布兰多。” 布兰多微微吸了一口气。 他之所以这么说的原因,其实也是为了不失去对方的信任。毕竟他旅法师的传承,最早还是继承于这位元素大帝。何况对方的英魂或许早已化作沃恩德天空之上漫天星辰中的一颗,他根本不必担心对方会看穿什么。 而图门显然并未让他失望。 这位元素大帝停了一下,继续问道:“那么,你现在已经确定你自己的道路了。你准备如何取舍自己手上的卡牌?” 布兰多知道,这才是重头戏。牌库容量的4(10),12(20)两组数字。前者代表着他牌库的最大上限。而后者表示他可以暂时拥有而不用加入到牌库之中的卡牌数量。 进入正式旅法师的领域之后,因为法则界限的明确,旅法师不再能像是学徒时期一样拿着属于他人的卡牌任意行走。毕竟来自不同法则之下的卡牌,必定会与旅法师本人的法则产生冲突。这种冲突一旦超过某个界限,就会发生严重的反噬。 反噬的下场轻则损毁卡牌,重则祸及旅法师自身,甚至完全摧毁旅法师本身的法则。这样的事件历史上不是没有发生过,布兰多正式进阶旅法师的一刻,脑海中似乎就自动拥有了关于这些知识的记忆。 不过他也早已考虑过这些问题,并不太犹豫地答道:“我已经考虑好了,不过在那之前,我打算先具现第二个权限。” “第二个权限?”图门抬起头来看着布兰多那些卡牌,问道:“这一次你准备从十二个力量体系之中选出那一个来?” “这一次我打算任人唯亲。”布兰多微微一笑,也抬起头;他的目光扫向半空之中的另一张卡牌,问道:“夏尔,你准备好了么?” “随时准备lv p,我的领主大人。”夏尔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对他信心满满。 “lv p只怕没有,倒是要先归零。今后你可就不能死了又活,活了又死,你考虑好了?”布兰多严肃起来。 “不要说得死了又活,活了又死好像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啊,领主大人。”夏尔的声音忍不住抱怨道:“何况能够脱离卡牌的范畴。更像是一个正常人,这对在下来说已经是很大的恩惠了。” “那么我明白了,”布兰多点点头:“这一次与上一次相反,我先把你作为核心开始,来具现这一套牌组——” 说着。他伸出手刀向前一分:“我规定,这法则从此中诞生。” “白色圣塔在浮云之中闪现。手持长卷的法师在圣梯之上蜿蜒而行。” 声音在平台上回荡着,圣树秘地落入他手中,仿佛云层在半空之中汇聚。它落到那云层之间。立刻升起一座座白色的尖塔,尖塔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然后圣白的街道、长廊、桥梁一座座像是从七彩的光芒之中化为实体,手负长卷的巫师从尖塔之中走出,转瞬之间用神秘的法术铸起一座辉煌的城市。 在那城市中央,一棵巨树拔地而起,纯白如象牙的枝干支撑起翡翠般的树冠,将整座城市笼罩在下。 浮在云层之上的城市之下,湛蓝的海面构成整个世界的底色。布兰多又放入余烬火山,一线山影顿时在天边尽头冒出滚滚浓烟。 两张地牌融入这个崭新的世界中,失序的世界顿时稳定下来。 布兰多这才又时间看着这一片水蓝的海之世界,与与之紧邻的大平原,两个世界皆悬浮在虚空之中,犹如两座小型的沙盘。 然后他说道:“这就是你的世界,夏尔。” “不胜感激,领主大人。”夏尔的声音哈哈一笑。 布兰多一指,答道:“我将梅蒂莎的世界命名为法兰恩,意即平原之上的荣耀。而你的世界名为贝因卡,这片碧蓝之海就是你力量的源泉,它是白银巫师的象征——高贵、神秘、优雅多变。” “白银的巫师,千百年来站在法则的巅峰。他们的力量,源自于引以为傲对于智慧与知识的探索。” 他伸出手,夏尔的卡片已经落入他手心。银色的火焰像是在卡片之上熊熊燃烧,火焰烧过之后,露出下面卡片之上暗金色的色彩—— 银袍巫师法则 水 30 生物—银袍巫师人类(等级1) 银袍巫师进场时,拥有100法力值;异能,旅法师。 横置,恢复20法力。 维持,银袍巫师在场上作为一个永久物。 ‘卷册之间流淌的文字,是开启力量之门的钥匙——’ 第四十三幕 全职业制霸 VI 魔力折射法则 水 3 法术 支付x法力(巫师),以目标咒语为目标,使其选择x个新的目标。 此牌使用后将其洗入牌库之中。 ‘你的魔法,由我掌管——尖塔守卫,奥杜’ 以太龙法则 水 25 生物—元素生物伪龙(等级35) 支付x法力(巫师,x必须为10的整数),将x只以太龙放置进场。 支付水3,将以太龙移出对战,每只以太龙身上有3个计数器,每十分钟移除一个计数器,并为所有友军恢复一点法力。当所有计数器被移除时,将以太龙重新放置进场。 维持,以太龙维持至重置时刻。 ‘每时每刻,能量总是在切换着形态’ 镜像术法则 v 水 20 法术 支付10x法力(巫师),选择x个蓝色(水)或青色(风)生物。若你如此作,镜像术则复制同样数量的该生物。 维持,镜像术维持一个小时。 ‘你即我,我即你——’ 布兰多仰头看着天空中那些卡牌,能量流失、风精蜘蛛与秘文召唤者分别化作魔力折射、以太龙与镜像术落入他手中,就如同之前发生过的一样,所有卡牌都自动提升了一阶。达到白银级别。 收起这些卡牌。布兰多的牌库内不过还有三个空位,勉强够他再建立一系牌组。他看了看半空中那些漂浮的卡牌,心中其实已有成算。一个健全的团队,除了骑士与巫师,自然还需要一个治疗者。 领地内虽然有梅里亚,但那位卡格利斯的未婚妻实力实在太弱,至于其他炎之圣殿的神官他又未必信得过。因此用命运卡牌建立一个牧师职业,事实上对于布兰多来说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他从半空中点出一张牌来。 本来能够作为牧师牌组的旅法师牌,最适合的无疑是圣洁大天使,不过考虑到作为永久存在于场上的招呼牌带着个长翅膀的鸟人招摇过市实在有些太张扬了一些。布兰多略一思考。就选择了纯白天堂之中光辉号手。 对于这套牌,其实他并不算熟悉。他犹豫了一下,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希帕米拉,旅法师大人。”一个有些柔和女孩子的声音答道。 “那好。希帕米拉,你愿意放弃不死的身躯,成为一位旅法师么?”布兰多问道。 卡牌中的声音微微停了一下,然后才有些欣喜地问道:“我可以么?” “只要你愿意。” “我当然愿意,旅法师大人。”希帕米拉几乎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那好,接受我的法则——”布兰多轻轻摘下那张卡牌,指着一张地牌说道:“我以圣山帕拉冈为名,建立起圣白的王国,它将是信仰诞生之地,神圣之火的源泉——” 安茹的群山随即落地。一片灰白色的荒野与高原随即在贝因卡与法兰恩之间升起,虽然渺无人烟,但圣白的高原之上景色雄伟壮观,仿佛充斥着一种神圣的气息。 随即光辉号手的卡牌从法则之线的银茧之中滑落,掉在他手心中。布兰多低头一看,光辉号手的牌面果然已变成了古朴的暗金色,名字也改变成了‘希米露德神官’。 希米露德神官是艾尔兰塔的一个著名的牧师类职业,它与炎之圣殿进攻性极强的权杖祭祀截然相反,信奉大地女神盖亚的长女、苔原女神希米露德的神官长于防御,他们在圣山下过着近乎苦修者一样的生活。以至于被称之为希米露德的牧羊女。 而这张牌面是如此描述的:希米露德神官信念 地 30 生物—希米露德神官人类(等级1) 希米露德神官进场时,拥有100法力值;异能,旅法师。 横置,恢复20法力。 维持,希米露德神官在场上作为一个永久物。 ‘坚持信念。如同磐石一般永不动摇,就能获得群山之灵的庇佑——布蕾德?银火’ 然后布兰多念道:“崇山之灵。庇佑你的子民。” 只见一张卡牌从半空落下,牌面上所绘的正是安若度的圣戒。但银火从牌面上熊熊燃起,转眼既变成了‘庇佑之歌’。 庇佑之歌是希米露德神官四十级达到第一次转职条件时学到的一个招牌技能,简单来说,就是群体无敌。这个技能从本职上改变了希米露德神官的弱势地位,而也正是从这个技能开始,希米露德神官成为一个牧师系的传奇存在。 而现在,在布兰多面前的这张卡牌是如此描述的:庇佑之歌信念 光 10,地 10 法术 支付25x法力,选择x个目标使下一次对他们的攻击无效。 维持,庇佑之歌的效果维持十分钟。 ‘空灵的圣歌折断了长剑——’ 安茹的群山,希米露德神官,庇佑之歌三张牌依次落入布兰多手中,自动叠成一叠。然后白色的火焰燃起,纷纷化为无数神秘的字符融入布兰多的身体之中。 布兰多微微一闭眼,第三套牌组也组建完毕。而此刻,两个牌库一共十九张命运卡牌他已经全部选择完毕。但半空中还有大量的卡牌悬浮着,布兰多必须从中选出三十张存留,而剩下只能任由它们消散在虚空之中。 这种事情当然不可能不心痛。但他却没什么选择。他回过头。图门与圣奥索尔都盯着他,风后虽然看起来并不明白这一切代表着什么,但也看得出布兰多正要做一个艰难地抉择。 两人一齐对他点了点头。 布兰多轻轻舒了一口气,其实他心中已有成算。首先他自然不会放弃那些感情已深的卡牌,虽然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正如同崔西曼与鹿身女妖、钟摆人一样,那位伟大的旅法师肯定一样也不会放弃这两位伴随他多年的副手。 哪怕它们不过只是卡牌。 布兰多抬起头,首先选出了火爪蜥蜴人领主,火爪蜥蜴人,火爪号手。血座吸血鬼墨德菲斯,暗夜领主安德丽格,还有那个一向倒霉透顶的火巨人与圣洁大天使。这些牌陪伴他都有一定时日,比起来他宁愿为它们浪费一个名额。也不愿意选择那些更加强力的卡牌。 因为虽然布兰多追寻力量,但这并不代表他要做一个冷漠无情的人。 然后是资源牌,幽域之水、死亡森林、富饶的金矿、海浪宝石、白银燕尾旗、灰风港税务官、德拉之野与若根沼泽,因为本来他的资源牌就不多,现在更要支撑起数个旅法师庞大的消耗,这些牌自然不能轻易放弃。 最后是那些强力的卡牌,譬如生命圣典,绝境木马,两张思维加速,两张焦虑症与闪电风暴。其次还有破晓。埃克罗尼亚的逆境熔炉,埃克罗尼亚的织法者,两张昂扬,光辉殉道者与坟场复生。 最后他还用这些日子以来积蓄的卡牌财富将那本跟随他不知道多久的卡册之上的白金天使解锁。 这样,三十张牌全部选择完毕。 布兰多将这些所有牌归入自己的备用牌库之后,抬起头,看着自己身边的虚空渐渐消散,仿佛一个漩涡将那些没有被选择的卡牌卷入其中。说实在话,他有些可惜,但可惜也无济于事。 布兰多默默地盯着那个漩涡片刻。用一个玩家特有的豁达将手中那本卡册往前一丢,卡册顿时在能量的风暴之中被撕扯成无数碎片,然后与飞散的卡片一起彻底被卷入漩涡中心。 仿佛只是片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下一个瞬间,连那个漩涡本身也急剧收缩为一个黑点。然后消失不见。 “这是年轻的旅法师必须经历的一步,有舍才有得。”图门站在布兰多背后,看着他做完这一切,出言安慰道:“不过祝贺你,加入我们成为一名真正的旅法师。” 布兰多抬起头,心中也是一阵轻松。他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自从离开布拉格斯地下拍卖会以来,经历了如此之多的事情之后,终于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从对于旅法师的懵懂无知,到今天正式成为这个行列的一员。他回首想来,几乎恍若隔世。 “谢谢你,图门大人。”他盯着远山,轻声答道。 “不必感谢我,将旅法师的传承一代代传递下去是一件神圣的职责,包括我,包括你,都必须履行这一义务。”图门严肃地答道:“虽然你今天走到这一步,作为你的引导者我也十分欣慰。但事实上直到此刻,我依旧对你很不放心,你应该明白你的牌组仍然还有一个缺陷,即使你有双元素池,但你也难以支撑众多旅法师生物的消耗——” 图门认真地提醒道:“我希望你能考虑好这个问题。” 布兰多看了这位引导自己进入旅法师这个世界的元素大帝,他微微一笑:“我早已考虑好了,大帝。” “考虑好了?” 布兰多点点头。 图门一怔,但随即沉默下来。以他的经历与见识来说,自然察觉出布兰多并不是在撒谎,既然他说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那么就代表他一定有这个把握。 这位来自圣者之战时代的元素大帝略微考虑了一下,答道:“那好吧,既然你已经达到了我的要求,那么我这次来,其实就是为了送你一件礼物。” “礼物?”布兰多一愣。 但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图门已经伸出一指,将一个光球弹入他的眉心中。他微微瞪大眼睛,就仿佛思绪之中出现了一页页如同电影般的连续画面,最后这些画面定格在一页。 那是一张古旧的纸页,上面绘制着起伏的线条与各种各样的图示。布兰多观察了片刻,才发现这是一张地图。 他不禁皱起眉头问道:“地图?这是什么地方的地图?” “以后你自然会明白。”图门却微微一笑,并不作答:“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是一张藏宝图,至于宝藏是什么,需要你自己去探索——” 第四十四幕 全职业制霸 (终) 不等布兰多继续追问,忽然摆摆手说道:“好了,我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布兰多,很高兴看到你能正式加入我们成为我们的一员——这次一别之后,未来恐怕就难以再见,将来的路,只能交给你自己了。” 布兰多一下呆住了。 他虽然不是不知道这位元素大帝终究会离开,但真到了对方说永别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所面对的——是一位来自数千年前的传奇。 “图门大人” “嘿,不必扭捏。我们都是大男人,再说有圣奥索尔那个家伙教导你,我相信你不会出太大问题。”图门微微一笑:“虽然有点死脑筋,但却我最优秀的学生之一。” “哼!” 风后重重地哼了一声。不过她抬起头,看着已经半透明的图门,又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老家伙,我也有一个问题。” 图门转过头来,笑着问道:“你问吧,我的学生。” “奥索帕鄂一战之后,你究竟有没有死”圣奥索尔犹豫了一下,然后开口问道。 平台上似乎有片刻沉寂。 但图门最终摊了摊手:“这个问题,恐怕我很难回答你。因为奥索帕鄂一战之后的历史,你们了解得比我更清楚——我留下这份影像时,先王应当还在艾尔卡。” “那是进军大沼泽之前的事情了。”圣奥索尔皱着眉头看着他。布兰多听风后自言自语。心中却在回想着两人对话之中这段历史。圣者之战中。四贤者事实上也不是一开始就拥有一支反抗黑暗之龙的大军的。 事实上在进军大沼泽之前,黑暗之龙还远未将这些来自其他种族的‘贱民’放在眼里。在奥索帕鄂战役之前,这位历史的‘暴君’、‘独裁者’还一直留在永冻冰川附近的艾尔卡,关于这段历史,连玩家也没搞清楚过。 比方说他究竟在在永冻冰川谋划些什么,历史上没有一点记载。布兰多也只能根据鹿身女妖曾说奥丁曾经邀请崔西曼加入他一起对抗神秘的敌人的事情上,猜测对方的行踪可能与此事有关。 随后奥索帕鄂战役爆发,反抗军攻入德米亚。这次战役的胜利成为历史的转折点,从那之后反抗军开始壮大,布加人与龙族先后加入了战争。此后不久就传出元素大帝图门被击杀的消息。 想到这里,他不禁看了图门一眼。 “布加人说他们击杀了你,但银精灵中有人亲眼所见你只是受伤后逃逸,此后没多久就失踪于苜蓿之野。”圣奥索尔继续说道:“最终我们也没有确认你是否真的死了。只不过为了鼓舞士气,法恩赞那家伙才对外宣称你已死的消息——” 图门听完圣奥索尔的话,不禁笑了下:“我的学生,其实我死没死真的重要么?何况如果你们借我的死讯来鼓舞士气,以我的脾气来说,是绝对不会藏起来不露面的——你很清楚我会怎么做,所以你不是已经早有答案了么?” 这位元素大帝说完这句话时,整个下半身几乎已经消失不见,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漂浮在半空中的幽灵。 精灵御姐看着他这个样子,忍不住握了握拳头。默默答道:“我只是想要确认一下而已” “你已经确认了,”图门答道,声音渐渐微弱了下去:“记得代我向艾尔兰塔问好。” “她一定会把你的问好劈成两半!” 圣奥索尔看着图门的身影完全消失,半晌,才从嘴里蹦出这样一句恶狠狠的话来。然后她回过头,看向一边目瞪口呆看着她的布兰多,忍不住迁怒道:“你在看什么?” 布兰多赶忙耸耸肩,圣者之战时代的恩怨纠葛实在与他无关,只不过想必图门作为圣奥索尔、吉尔特与法恩赞的老师,这三位贤者与他交战时。想必心中也一定不好过吧。 只是敏尔人的崩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布兰多当然知道那个时代,那时的敏尔人,就像是如今的克鲁兹人一样骄傲。不,甚至更为高傲。因为他们的帝国的疆域曾经广阔到包括了今天的整个沃恩德,今日的克鲁兹、法恩赞、圣奥索尔与艾尔兰塔。在那个时代也不过只是帝国的一小部分而已。 但即使是如此强盛的帝国,最终也在瞬间土崩瓦解。而时至今日,大陆上再也看不到敏尔人的存在。 布兰多默默想着这些事情,却不想一旁的风后忽然拍了他一下,问道:“话说回来,你来这里干什么?” 精灵御姐有些狐疑地看了四周一眼:“这地方应当是在黑森林的边缘吧,你一个人来这荒郊野外是要干什么?难道只是为了见这个老不死老家伙。” 她大概意识到对方已经死了,所以自己的话似乎有些矛盾,所以半途生生改口道。 “当然不是。”布兰多摇摇头,这才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不过这事儿不好解释,他只能模棱两可地答道:“我当然是来寻宝的,遇上图门大人您也看到了,仅仅是因为一个意外而已。” “寻宝?” 圣奥索尔怀疑地盯着他:“寻什么宝,给我看看?” 作为一个经历了圣者之战的曾经的英雄贤者,她本能地嗅出布兰多的话里有不实的气息。不过可惜,虽说这位精灵的风后见多识广,但却也难不住布兰多。只见布兰多后退几步,仿佛是在默默数着步子,他数了几步,然后向山壁方向走去。 圣奥索尔下意识地以为这家伙在装神弄鬼,她眯起眼睛,却没想到才不过一小片刻。布兰多就‘哗啦’一声从那些盘绕在山壁上的藤蔓之中扯出一件东西来。 “这是什么?”精灵御姐不禁向布兰多手上那东西看去。然后她才发现那是一块类似于石板一样的东西。 对于风后的问题,布兰多只是神秘地笑了笑。 “这自然是好东西。” 他卖了个关子,如此答道。不过这一次他倒并未撒谎,因为在另一个历史上,这枚石板的确是一件改变了埃鲁因历史的东西。 而这也正是他让芙蕾雅一起跟来的真正原因。 在另一个历史中,这就是属于那位女武神大人的私有物。而在这个历史之中,布兰多自然也要让它物归原主。 滴答,滴答。 诺大的房间内好像只剩下自鸣钟绷紧的发条枯燥无味的声音,这个声音在空旷的屋子里回荡,仿佛又被无限放大了。阳光的影子穿过树荫落在这间书房中。在地毯上印下层层叠叠的影子,像是一副怪异的图画。 一双穿着木屐的洁白的脚在这地毯上踩来踩去,偶尔破坏了整幅画的意境。 尤拉虽然目不能视,但她好像有一种天赋的能力可以感到周围的一切。她在屋子里安静地走来走去。偶尔回头面向自己的丈夫,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 那些熟悉她的下人都知道,这位未来的领主夫人所拥有的那种特殊的能力——被称之为预知。 关于这位领主夫人的能力有多么可怕,外人不得而知。只不过自从住入这座城堡两个月之后,就没有一个下人敢于轻视她的权威了。 坐在书桌后面的年轻人——或者说这片领地未来的主人,布兰多眼中的骑士狂人——当然,其实本名是做艾柯的年轻人一只手托着腮帮子,有些百无聊赖地盯着自己的妻子。 事实上自从安培瑟尔一战之后,整个世界就好像平静下来,让他开始觉得与自己格格不入了。他说追寻的那种生活。应当是热血沸腾,锄强扶弱的。 不过可惜,埃鲁因——至少埃鲁因南境这些时日以来不可抑制地一日比一日平静了下去。 唯一让人稍有振奋的消息,大约就是南面让德内尔境内一天紧张似一天的战争气息了。但可惜,让德内尔伯爵只要脑子还没烧掉,大约就不会往兰托尼兰境内开拔大军。 而且安培瑟尔一战之后,兰托尼兰大公已经将他严令禁足了。 年轻人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嘟囔道:“亲爱的,你说今天一定会发生什么事情,可惜我们等到现在了。看来你这次预言又错了。” 听到自己的丈夫如此说,尤拉却并不着恼。她回过头面向艾柯,露出一个安心的微笑;由于穿着九凤传统的服饰,使得她整个人显得充满了一种幽雅与知性的美,让艾柯都不由得看得一呆。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问道:“对了,你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谢谢夫君关心,”尤拉答道:“已经好多了。夫君大人,请你耐心一些,在九凤,养气是贵族一门重要的礼仪呢。” “可已经等了好几个小时了。” 艾柯话音刚落,忽然门咔嚓一声打开了。他微微一怔抬起头,却发现门外站着面无表情的马卡罗。 “马卡罗大人,你怎么来了?”他一愣。但马卡罗却先一步打断他道:“不用问那么多,艾柯,冷杉领来信了,有一封是给你的。” “公主殿下?”尤拉问道。 “哈,是托尼格尔伯爵大人!”但艾柯却已经抢先一步兴奋得跳了起来。“太好了,我就知道他一定不会忘记我的!” “快吧信给我,马卡罗大人——对了,信上写的什么?”但他还算有些理智,总算知道停下来问问信上的内容。 马卡罗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这位未来的兰托尼兰大公从小在山野中长大,虽然现在勉强接受了一些贵族教育,但事实上骨子里还是个雇佣兵。而且满脑子乱七八糟的骑士思想。 让他有些头痛的是,他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会教出个这样的领主继承人的。他略微沉吟了一下,才沉稳地答道:“信上说,让我们去瓦伦登堡一晤——” “瓦伦登堡?”艾柯一愣,好像忽然反应了过来:“那不是维埃罗大公的老家么,等等,伯爵大人他们去维埃罗行省干什么?让德内尔不是还在打仗么?” 马卡罗默默地盯着他。 年轻人好像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咳嗽一声道:“那个,让德内尔的消息,是是尤拉告诉我的。我绝对没有出去过!” “夫君大人”尤拉忍不住重重地叹了口气。这卖队友也卖得太果断了一些。 (ps:你们的日更一万强者狒又来了!说好的票票呢!推荐呢!收藏呢!订阅呢!) 第四十五幕 瓦尔哈拉的成长(上) 面前那张美丽的脸,一脸担心的柔情却又十分无奈的表情,坐上另一个人的马背离自己越来越远了,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一片沙尘中。 凌锋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又望了望天,方想起这已经是与暗夜三蝙蝠一战的第三天了,他们几人正在赶往天下第一庄途中,三人在此处休息片刻,不想他竟躺在横座上睡着了。 琵琶行者仍然佛动着手中的琵琶,神情复杂的看着场中那个冷漠举刀的男子。 凌锋顿时一怔,没想到自己刚刚做梦竟然一直喊着陈会英的名字,怪不得他们二人神色异样的看着他。 凌锋提刀而至,来到三人面前,凛烈的刀气仍在蔓延。 他提刀猛劈下去,竹子被砍断了,发出“砰”的巨响。但同时他也感觉到,另外两人的剑和棒在碎落的竹枝间穿了过来。 这一刀是他集那三招之精要,努力思索而得来,这一刀已经突破了之前那三招,一旦开展,除非师父那样的高人才能抵挡。 对方三人被他刚刚一刀震的后退几步,他飞身而起,接下来一刀全面展开了! 三人均吐出一小口鲜血,方欲站起,发现自己已经动弹不得,虚空的双眼盯着漆黑中的某处,一脸忿恨。 凌锋冷漠的看着倒地的三人,经过刚刚一战,周围的光线似乎变的明亮些了,他渐渐看清了三人的表情。 琵琶行者停下了手中的拨动,给他一个赞许的微笑。 凌锋没有说话,胫直向前走去。如果不是他们三人,他也许就不会碰到陈会英,也许就不会伤心难过渡过使二年,他真的很想当场杀了那三人。 那个困绕了多年的噩梦还是徘徊在脑里,真的难的割舍吗? 他闭了闭眼,手中的刀慢慢垂下,又慢慢睁开眼,道:“十二年前,我弄瞎你们的双眼,今天放你们一条生路,今日一战就此为止,以后不要在来找我!”慢慢的走到琵琶行者与天魔夫人面前。 强横无伦的刀气飞天直下,刀化长虹,一袭之下划破夜空,劈开竹林,闪电般的坠了下来! 三人都是一惊,只觉得一股漫无天际的刀气扑天而来,而他们又不知如何躲闪,只得用力一挡。 雄浑的刀气震得三人迅速散开,纷纷倒地,巨大的交击声引出剧烈的火,响亮在这片漆黑的夜空。 可是,他那一刻却突然矛盾,听着那优扬的琵琶声,他的刀却停了下来。那三人现在也过的非常凄苦,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他也许就今生与她无缘。这一切,又从何说起? “哼,你还真是忘恩负义!”天魔夫人走过来,恶恨恨的道:“洛玉珠为了你差点死在七杀剑阵下,你竟然睡觉还一直念着另外一个女子!”接着冷笑道:“原来你喜欢的是陈会英,可惜她已经身为人妇了,你去喜欢别人的老婆,真的很可耻!” 他紧锁着眉头,感觉那几股杀气已经避近,可是却无法动刀。 有不服,有痛苦,有无奈,有失落。重伤倒地的三人,都紧闭着双眼,似乎等侯着死亡的宣判。 凌锋却是为之一震,轻柔的琵琶音让他顿时觉得心情舒缓,原来浮躁的心也开始平静下来。 凌锋飞快后退,深深的夜幕下,他根本就看不清楚三人的兵器,一直都是落在下风,被动的抵挡对方的袭击。他的刀也一直没有全力使开过,只觉得头冒冷汗,身子却异常火热,烦躁至极。 “会英,不要走!”他大惊失色,拼命抓去,双手挥舞着,却什么也没抓住。 场中几人顿时明白,这声音出自琵琶行者之手。微微的月光照射下,琵琶行者枯老的脸平静的看着决斗,干瘪的手轻轻拨动着,奏出这绝世之音。 四大派掌门人均大惊失色,没想到凌锋竟然还能使出这么强大的一刀,实在出乎他们所料,看来此时的凌锋已经不是他们四人就可以对付的了。四人对视一眼,偷偷溜走了。 三人又是立刻追击,一击之下,凌锋前面的竹子被立刻打的粉碎。 他一惊之下睁开眼,看到的却只是一片空荡的荒野,一个破旧的小亭,天魔夫人和琵琶行者两人奇怪的看着他。 只有几个模糊的黑影穿梭着,混在密密麻麻的竹林里,数不清的影子交织在一起,只有片片“沙沙”的竹叶响动声,和几股浓烈的杀气蔓延在这片黑暗中。 他闭了闭眼,让身心彻底沉静下来,静静去感受对方射来的杀气。 天魔夫人淡淡一笑,道:“你师父知道了一定很失望。” 已经逼近了!凌锋猛提一口真气,足尖顶地,手里的刀飞快抬起,挑开了三人的联合一击! 三人都微微愣了一下,互相搀扶着走了。 他捏紧手中的刀,神色凝重的望着前方,可是仍然什么也看不到。 突然,一阵清新优美的琵琶声响起,回荡在这密密麻麻的竹林中,十分悦耳动听。 无声的袭击却暗含猛烈的杀气,他连忙一个翻身,避开这一剑一棒,跳到两棵竹子之后。 这一战,外表看起来没什么,其实他也知道自己受了伤,只是不像以前那样每次打完架都受伤颇重,这一切都归于练习的四大派流下来的武功,可是他却觉得心里非常不平衡,毕竟他不想违背师父的意思。 第四十六幕 瓦尔哈拉的成长(下) 听莫妮卡用机械的语调说完这番话,布兰多差点听呆了,忍不住脱口问道:“瓦尔哈拉是巴贝尔的复制品!莫妮卡,难道你知道神民时代的传说?” 莫妮卡打了激灵回过神来,赶忙摇摇头,口气一下也恢复了正常:“不,领主大人,我不知道。” “等等,那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不,我也不知道,但自从世界树要塞升级之后,我作为它的总负责人之一,这些知识好像就自动出现在我脑海之中,”光灵少女忙回答道:“可再多的,我也说不出了。” 布兰多微微一怔,冷静下来:“也就是说,瓦尔哈拉很可能是来自神民时代的造物?” “这我不敢肯定,领主大人。” “算了,反正至少知道它是我们的东西,就行了。”布兰多摆摆手,决定不在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上纠缠下去:“我们回到原本的话题上,既然如此,我只打算在环道上建造精灵箭塔。所以说我只需要建造二十座箭塔就足够了,莫妮卡。” “我明白了,领主大人。不过领地如今需要更多的魔力与物资配比,您先前划拨给我们的那些恐怕不太够了。”莫妮卡毕恭毕敬地答道:“托领主大人的福,瓦尔哈拉成长得很快。” 布兰多呲了呲牙,莫妮卡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来他就想起之前在世界树下看到的那些堆积如山的无色透明水晶。这些东西救是这座世界树要塞半年以来所消耗的财富的一个例证。 但这还只是开始而已,在清单上每座箭塔需要消耗近二十万魔力,以及数量庞大的物资。魔力还可以用水晶转化,而物资就必须一样样从领地之中转运过来。 他心中忍不住呻吟了一声:“从今往后,黑森林出产的魔力水晶供应你们使用的比例从百分之二十提升一倍。另外物资方面,我会让尤塔和安蒂缇娜首先满足你们” “太感谢您了,领主大人。”光灵莫妮卡在天上兴奋地飞来飞去。 显而易见的,她先前说那么多,事实上就是为了这句话而已。 但布兰多其实比她更清楚越高阶的魔法领地是怎样一个烧钱的货色,精灵箭塔还只是一个开始而已。有了精灵箭塔。首先就需要弓箭手和弩炮,其次是巫师和魔法学徒。 这些每一样都需要用到钱,布兰多揉了揉额头问道:“风射手训练得怎么样了,莫妮卡?” “正要汇报到这里呢,领主大人。”莫妮卡立刻答道:“风射手大厅已经建设完毕,第一批受训的士兵主要是来自信风之环的树精灵。之后又收容了一些来自其他地方的精灵,譬如一些风精灵佣兵与来自北边的野精灵难民,不过从第三批开始。人类就是主要的兵源来源了;但从训练的完成度来看,精灵仍旧是潜在的最优秀的风射手——” 这不出布兰多的预料之外,精灵的数量在人类世界本来就不多,更不用说托尼格尔这样的地方。至于精灵的箭术天赋远超人类,这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当他听到莫妮卡念道如今成军的树精灵风射手有四百六十五名,其他精灵风射手有一百八十七名,而人类风射手只有一百六十名时,还是忍不住微微愣了一下,回头问道:“怎么人类这么少?难道是淘汰率太高?” “这也是一个因素。领主大人。” 这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布兰多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回过头,果然看到板着一张脸的芙罗走了过来。野精灵少女捧着几卷羊皮纸来到他身边。回答道:“不过关键的原因是好色的领主大人你定下的奇怪规矩——必须要女孩子才能成为风射手——托尼格尔的人类大多是难民,女性本来就少,体格与年龄上符合要求的就更少,加上淘汰率的原因,留下的自然是凤毛麟角了。” 野精灵的姐姐看了自己的领主大人一眼——她如今的装束已与之前有很大的不同。自从牌组成为白城先锋之后,她的着装也从原本的佣兵服变成了更正规的元素使长袍,只是袍子还是单色,这是因为等级大幅下降的原因——然后淡淡地开口道:“而今整个领地所有人早已知道领主大人你的特殊嗜好了,虽然作为一个正常男人有这样的幻想也属于正常。但芙罗也希望大人能注意一下自己的名声。” “什么!?”布兰多直接就愣了:“我什么时候定下了这样的规矩了?” 他忽然想到什么,忍不住跑到树墙边一看,果然看到环道上在风射手大厅方向训练的一大片精灵与人类射手,清一色全是女性。而且还全是资质较高的女性,差点没把他都看花了眼。 布兰多赶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回过头来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做梦都没想到。几个月没问瓦尔哈拉的发展,这该死的世界树要塞就给他建立了一支真正的娘子军了。当然倒不是说这样不好,布兰多当然也希望自己的手下能够赏心悦目一些,不过作为军队来说,男人的确在很多方面要比女人方便得多。 “这”莫妮卡犹豫了一下。才答道:“瓦尔哈拉的风射手本来就是继承于银精灵的公主卫队,所以” 布兰多顿时住嘴。 银精灵的公主卫队是什么他当然明白。公主卫队这个名称其实并不是说这支军队是银精灵公主的卫队,这个名称事实上是一个比喻,因为这支射手大军中每一个战士都是银精灵最杰出的女性。 按照琥珀之剑的设定甚至可以这么说,这支军队就是沃恩德历史上的亚马逊女战士。 他听了莫妮卡的话之后也忍不住微微一愣,大概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手上会继承这么一支军队。 “公主卫队,”他下意识地问道:“难道瓦尔哈拉的风射手和历史上的公主卫队拥有同等的战斗力?” 那可是银精灵和龙王骑兵一个级别的军队啊—— “当然没有,”但莫妮卡马上就打消了他的期待:“风射手毕竟只是瓦尔哈拉最初阶的兵种,它从形式上来说只能说是公主卫队的简化。” “那它有什么能力?”布兰多问道。 “领主大人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事实上不需要莫妮卡提醒,布兰多已经看向了那个方向。在下层的环道上,风射手大厅后面是一个巨大的训练场。最早一批树精灵风射手正分成几批在互相战斗,布兰多马上看到那些精灵女性的身形若隐若现,在他的认知之中只有一类法术效果有这样的表征。 “隐形?” “是的。风射手是典型的野战部队,她们最大的能力是能在战斗中短时间内连续隐形,或者在战斗之前长时间的潜行。”莫妮卡答道:“不过现下瓦尔哈拉的风射手还搭配了领主大人你自己设计的风射手战甲,因此事实上她们还具有短暂的飞行和滑翔能力——” 玛莎在上! 布兰多听完心中忍不住一阵惊喜,擅长隐形的射手在战场上有多大的作用可想而知。在战场上射手的一大缺陷就是缺乏近身搏斗的能力,而且容易被发现,一般来说弓手的阵形一旦被骑兵接近,就可能会立刻崩溃。 但风射手显然完全不同。她们甚至不需要保护。一旦被接近,立刻用风射手斗篷提供的飞行能力拉开距离,然后利用隐形重新进入掩蔽状态,等待下一次射击。 天!布兰多完全可以想象那有多么恐怖。但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数量还是太少了,否则这次战争就能派上大用场。 想到这里他忽然想到什么,回过头问道:“芙罗,是不是让德内尔那边又有新消息了?” “这一次不是,领主大人。”芙罗保持着同样的神色回答:“这一次是关于某位玛达拉领主的消息,西尔曼那边的某位受过大人恩惠的家伙让我们的信使带回来了消息。正如同大人所预料的,亡灵大军已经开始在于松地区汇聚了。” “血杖。”布兰多‘啪’一声关掉了领主界面,他一下站了起来:“亡灵已经开始动身了。那么让德内尔伯爵出发的时间也应该快了。时间比我预料的还稍微早了一些,看来安列克大公那边一定有什么新的进展,让他感到有些迫在眉睫了。” “公主殿下问您什么时候出发?领主大人?”芙罗又答道。 “公主殿下?” 布兰多微微一怔,广场一边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他抬起头来,正好看到公主殿下带着一行人从月亮之塔那边走过来——想必她们是通过环道进入世界树中央的大厅上来广场的。 公主殿下带着几个女官经过广场中央,她看了一眼被古树根须绑得结结实实的自己的弟弟。布兰多这才注意到自己一时没提醒,小王子殿下似乎已经彻底屈服于触手的淫威之下,被勒得小脸通红,剑被弹飞了出去。在那里一个劲地‘娇喘’。 格里菲因公主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轻轻摇了摇头。 她走到布兰多面前,吸了一口气,然后才轻声问候道:“几天未见,布兰多先生还是一样精神。” “公主殿下”布兰多有些尴尬。毕竟把别人的弟弟——王国未来的国王折磨成这个样子。若是公主殿下没看到也还算了,但没想到一时不查之下竟然被对面撞见了。 “我不是来说这个的,伯爵大人。”公主殿下却摇摇头:“我是来向您道别的,顺便我想问一下,您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前往维埃罗?” “道别?”布兰多一怔。 “我打算先回一趟弗拉达。欧弗韦尔卿与兰托尼兰的使节还在那里等我,此外艾柯先生与他的未婚妻已经传来消息了,他们昨天已经动身前往瓦伦登堡,兰托尼兰大公这次全权委托他代表兰托尼兰行事——”她停了一下:“所以留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布兰多这才恍然。他沉默下来,其实刚才从芙罗哪儿收到关于亡灵的动向,他就知道时机已经从成熟。但没想到公主殿下来得这么快。 “布兰多先生,你准备和我一起动身前往弗拉达么?”半精灵公主停了一下,又问道。 能和长公主一起同行,布兰多自然巴不得。不过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不必了。公主殿下。我还另外有事要办,你可以先行前往,等我在瓦伦登堡与你们汇合。” 格里菲因公主看着他,银色的眸子里并没有什么惊讶的神色。事实上她已经知道布兰多要准备去什么地方,她沉吟了一下:“你打算带上那些克鲁兹人么?” “是的,”布兰多点点头,前往染霜森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是为了帮助克鲁兹人,因此他当然要带上这些家伙。不过那些克鲁兹骑士大部分都是拖油瓶。他想了想又答道:“我只要带上劳伦娜和她未婚夫就可以了,维罗妮卡应该也会去那边与我汇合。” “你能赶得及么?”公主问道。 “应该能。”布兰多点了点头。 染霜森林迷宫虽然是一个传奇副本,但里面其实并不大。何况他也不一定要和里面的怪物硬磕,最好的设想是安列克已经拿到了龙之心,然后他只要从哪些邪教徒手上抢东西就可以了。 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那么就交给你了,”格里菲因公主看着他,眼神里面信任的意味十分明显。她低声说道:“玛格达尔她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公主殿下,玛格达尔公主也是我的朋友。” “我明白了。布兰多先生,那么我就放心了。” “不过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公主殿下。”布兰多忽然又说道。他看着这位埃鲁因未来的摄政王公主。有些犹豫,说实在话,他也不确定对方会不会同意他这个要求。 “嗯?” “其实是两个要求,第一,我希望这一次由芙蕾雅来统帅弗拉达的军队。第二,我希望这一次哈鲁泽王子能和我一起前往染霜森林。” 布兰多一言既出,四周立刻安静了下来。 公主略微沉默了一下:“第一个要求,我已经说了,布兰多先生。两个领地的军事指挥都交由你全权负责。至于谁来担任他们的统帅,也由你决定。” “至于第二个要求”半精灵少女微微沉默了一下,毕竟那是她唯一的弟弟。她给予了全部的希望,希望对方能够支撑起这个王国。她当然希望哈鲁泽能够更坚强一些,但这不代表她可以轻易让自己的弟弟以身涉险。 虽然布兰多不说。但她也知道染霜森林的危险性。毕竟那还是埃鲁因王国境内,维埃罗行省内几乎大部分灾祸都来自于落针丘陵大道方向,作为一国的公主,这些传闻她不可能没有听说过。 “我能知道理由么?”最后,她轻声问道。 布兰多犹豫了一下。他当然不能说想带这位小王子是去刷副本打装备,积累一点经验,同时最好是能让他变得更加独立自主一些。他思考了片刻,最后答道: “我认为哈鲁泽王子殿下他需要一点磨练。” “别的地方不可以么?”格里菲因皱了皱眉头。 “当然可以,但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既然现在有这个机会,我觉得或许应该放开手让他去走属于自己路的。” 布兰多认真地答道,他回过头看着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小王子,问道:“哈鲁泽王子殿下,你害怕么?” “我”小王子被勒得都快要哭出来了,但他看了看自己的姐姐,再看了看这个可怕的老师,最后只能可怜兮兮地说道:“我我我不怕” 格里菲因看自己弟弟这个样子,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她当然明白自己弟弟其实并不是情愿的。但正是这样,她反而狠下心来,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布兰多先生,哈鲁泽他就交给你了。” 哈鲁泽泪水涟涟地看着自己的姐姐。那一刻凄楚的神色简直让布兰多都怀疑自己不是将他从他姐姐手上要过来,而是被这位公主殿下给抛弃了似的。 但公主殿下显然比布兰多想象的要铁石心肠,她甚至看都不看自己的弟弟一眼,就对布兰多说道:“那么我就此告辞了,布兰多卿。” 布兰多点点头,心中微微有些感动。毫无疑问,对于现下这位公主殿下来说,哈鲁泽无疑是对她最重要的人之一。她将这位小王子交到他手上,甚至比当时将钥之石交给他的意义还要来得重要。 可以说若是哈鲁泽出了什么意外,她的坚持与希望也就没有什么价值了。 布兰多回过头:“芙罗,去让芙蕾雅小姐准备一下,我们准备出发。” 他简洁地命令道在更新的最后时刻,起点的后台居然卡了。我真想艹死起点你们的强者狒去死了)(。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第四十七幕 长路,过去的片段 I 经由戈兰—埃尔森行省的首府库尔克堡往北,进入其与兰托尼兰、维埃罗三地交汇处,自从启示之年为哈汀格伯爵建立起来,数个世纪浅水镇便一直静静地坐落在瓦伦登湖西岸。 戈兰—埃尔森一直绵延向北方的针叶林在这里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景象,林地中分布着大片大片的雪松,虽然已是近季夏,但马队穿过林间大道时树冠上还是扑簌簌掉下霜来。 越是临近浅水镇,维埃罗北方一带所谓‘晚春’的迹象就愈发明显,炽热流火的夏季在这里找不到踪迹,反倒是万物复苏的迹象在这一地区迟迟不至。 森林中的空气还裹着冬末之际的峭冷,天空灰蒙蒙的令人胸口发闷,好像山民掌管天空的神祗吉斯特在阴云之上搅拌着一层石灰;布兰多坐在马背上抬头看去,林间光秃秃一片,树干之间细细的枝枒如同密密麻麻伸向天空的蜘蛛网,新年里发出的芽儿上还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绒毛,上一年岁末留下的几片枯叶静静地垂在这些嫩芽之下,远远看去像是在寒风中微微摇晃的干蛹。 但这不是复苏之月,而是深夏炽热的八月的景象。 这样的奇景令队伍中的所有人都啧啧称奇,时间上明明已是流火之月,但此地看来却像是冬春之交。菲拉斯骑着马在队伍的最前面,感叹得啧啧有声:“这样儿的景色,都是那个所谓的染霜森林造成的吗?” 他的大嗓门在森林内反复回响。惊起林子里一只灰鹿,这令前面的向导们大感不快。相传在森林中惹恼那些喜好安静的圣灵是要倒霉的,这些贵族子弟都是这样无知且莽撞。 不过这些本地的猎人们倒还不至于为了这样一件事来和贵族理论,因此一路上还算勉强相安无事。 对于菲拉斯来说,这位来自克鲁兹帝国的好运的骑士先生现在终于摆脱了阶下囚的身份,十几天的牢狱生活可算是把他闷坏了。不过他对之前的经历并不在意,只当是一场误会。这样豁达的性格让他赢得了所有人的好感,因为被从牢笼之中放出来之后就被奉为坐上宾。 但另一位德尔菲恩小姐就比较倔强了,虽然她最终也没能被关进水牢——在芙蕾雅的劝说下。也或者是出于不让他四面树敌的考虑,安蒂缇娜偷偷将那位宰相的千金关在了上面几层黑牢之中,并和其他犯人隔开。 此后一周她就被维罗妮卡派人带走。但临行之前这位女士丝毫没有感到悔恨,还破口把布兰多大骂了一通。 对于这样固执的疯子,布兰多实在也没什么话好说的,只能交给维罗妮卡自己去处理了,如果那位军团女士足够聪明的话,他觉得就应该赶快将她遣送回国。 菲拉斯看了看四周,忽然勒紧马缰停了下来,他回头问道:“伯爵大人,这里距离染霜森林有多远?” 劳伦娜皱了皱眉头,先布兰多一步答道:“还很远。我查过地图。起码还有一周行程,” “这么远!”菲拉斯惊讶道:“按照我们的行程,这差不多是花叶领到苜蓿之野的距离了吧。就相当于说四叶草森林发生的异变可以影响到法伊娜那家伙咯?” 他先打了个憋足的比喻,然后叹道:“在这个距离上就能改变气候,染霜森林中心岂不是连树木都冻成冰晶了——?” “差不多。”布兰多答道。虽然他只前往过一次染霜森林,但还是对那里印象深刻。再加上后来看了不少相关的攻略,因此也勉强说得上是了若指掌。 染霜森林迷宫虽然名字带着森林,但里面其实是一片冰川,或者说是冰窟也不为过。那些的寒系魔物比他后来在圣奥索尔、法恩赞各处所见的加起来还要多。 “真是可怕,”菲拉斯不禁打了寒战:“难道我们要这么一头扎进去那边冰天雪地的森林?不沿途买点御寒的衣物什么的?” “已经有了。菲拉斯先生。”梅蒂莎骑着独角兽跟在布兰多身后,微笑着答道。她还用目光示意了一眼队伍中央唯一的载货马车,上面堆满了物资。 小王子被发配那货车旁边跑前跑后,和那些被雇佣的当地的车夫一起努力维持马车在坑洼的道路上平稳地前行,众人听他用脆生生的声音在那儿对四匹披着厚毛的矮种负重马长嘘短吁,可那四头畜生就不是理他,只那八只眼睛用一种蔑视的神色看着他。 这一幕实在是令众人忍不住有些好笑,又有些同情。 但好在哈鲁泽已经开始习惯了,他抬起头抹了一把汗,脸膛红通通的,穿的是一件崭新的皮甲,长剑背在身后。看起来就像是个到大贵族家当侍从的幼年骑士,那里还有先前一身锦服华袍的小王子的形象。 “哦,我记起来了。”菲拉斯这才恍然,自言自语地点点头。 “菲拉斯。”布兰多这个时候却回过头来,问道:“你在故乡进行过冬猎么?我听说巴拉诺地区附近是帝国开发得最为完善的几个地区,佩萨与佛利尔都是商业重镇,你父亲统治的地区甚少有这样的森林存在吧?” “伯爵大人真是博学广闻,”听到有人和自己提起家乡的事情,菲拉斯顿时对这位托尼格尔伯爵平添了几分好感——何况布兰多说得还都对,显然对地理人文十分了解的样子。他立刻打开了话匣子:“正是如此,不过我也不是没有参加过冬猎。有几次我和父亲一起受邀前往花叶领,在那里参加花叶大公举行的冬猎。毕竟冬猎对于贵族来说是一件很重要的活动,既是传统。又是一项重要的社交活动。我就是在那里结识劳伦娜的——” “原来如此。”布兰多看到一旁的女骑士脸红了红,就知道菲拉斯所言非虚。他心中也叹了一声原来如此,原来是青梅竹马,难怪菲拉斯能击败众多挑战者赢得美人归了。再加上这家伙的性格实在不坏,勉勉强强也算是拥有一些个人魅力,至少比起贵族子嗣来是如此,这样也难怪劳伦娜会选择他了。 他在马背上点点头。好像假装无意地开口道:“其实菲拉斯先生大可以把我们这次行动看做一次出猎,只不过我们的对手更加危险一些而已。” “真的吗?”菲拉斯好像来了精神:“伯爵大人这样一说,我好像就有些跃跃欲试了。” “那就好。”布兰多微微一笑,一旁夏尔看到自己领主大人这个微笑就明白有些人要掉坑里了,他忍不住有些同情地看了那年轻人一眼:“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菲拉斯先生如果不嫌弃的话,打扫战场、整理战利品的任务就交给你好了。” “啊?”菲拉斯露出一副喜出望外的神色来,在贵族的礼仪之中,只有最尊贵的客人才有权第一个接触并分配猎物。他做梦都没想到这位传奇的领主这么看得起他——要知道要说是对方顾忌他的身份这多半不太可能,因为就在半个月前布兰多还毫不留情面地将他和帝国宰相的千金给关押起来,显而易见克鲁兹帝国这个名字在这位伯爵大人眼中简直一文不值。但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反差,他才感到有些受宠若惊地答道:“既然领主大人抬爱,那么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年轻人一时间显然被布兰多捧得有点不知东南西北了,连称呼都不知不觉掉了个个儿。 劳伦娜看了看自己的未婚夫,忍不住摇摇头。然后才抬头对布兰多说道:“十分感谢你的看重,伯爵大人。” “没关系。” 布兰多表面上彬彬有礼地回礼,脸上的神色一片云淡风轻。事实上他心里都快笑开花了,他带上这对夫妇才不是为了和维罗妮卡汇合什么的,归根结底还是看中了对方仿佛玛莎亲儿子一样的运气。和这位克鲁兹史上最好运的骑士先生比起来,芙罗的红手估计也不算什么了——何况野精灵中的姐姐现在似乎也不太乐意帮他干这事儿。 他几乎已经可以想象,未来财源广进的日子。若不是菲拉斯是克鲁兹帝国亲王的嫡长子,他估计都要动心思把对方永久地扣留下来了。 当然他现在也未必没有这个心思。 而有了布兰多与菲拉斯之前的这番对话,车队中的气氛顿时融洽起来,交谈也逐渐变得随意了许多。不过布兰多还是注意到一个例外。他回过头——车队在大道上行进时带着叮叮当当的声音,人影憧憧,正午之后穿过枝桠午后的阳光将整片林地染成一片梦幻的颜色。但在众人之间,芙蕾雅一个人骑着马在队伍的最边沿,仿佛一个独立的世界,她低着头,捧着手中的石板翻来覆去的看着。 那是一枚染满风霜的石板,褐黄色的表面布满了粗粒,有点类似于在克拉玛苏大平原上那些风化的花岗岩。石板上正面反面分别用白色的涂料画上一个神秘的符号,涂料本身看起来像是十分容易褪色的石灰,但用手擦拭却证明恰恰相反,除了这一点之外,芙蕾雅几天以来也没从上面看出任何异常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布兰多将这枚石板交给她,还说什么这就是属于她的东西,总有一天她会发现上面的秘密之类莫名其妙的话。可这些日子以来,石板还是石板,没有一点变化。少女忍不住微微皱起眉头,心中不过是没有怀疑过这是不是布兰多的又一个恶作剧——他好像总是喜欢开自己的玩笑。 但来自布契乡下的少女犹豫再三,最终也没舍得将这石板给丢掉。万一是真的呢?这可是布兰多亲手送她的东西啊,为此还跑了那么远的地方——他们两个人。 正因此,她有点为难地捧着那石头,一时间不禁出了神。甚至没注意到有人走近她身边。布兰多从旁边轻轻碰了下这位未来的女武神的手肘,“芙蕾雅?” “嗯?”熟悉的声音让少女一个激灵回过头来。吓了一跳问道:“布、布兰多,怎么了?” 布兰多皱着眉头看着这位未来的女武神,她那个慌慌张张的态度当然瞒不过任何人,“你在想什么?” “我我只是在找出这块石头的秘密啊,布兰多,这究竟是什么?”芙蕾雅脸微微一红,她当然不好意思说自己之前已经想歪了。但所幸这位乡下少女还有点急智。忙托起手中的石板,疑惑地问道。 布兰多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石板,这枚石板在琥珀之剑中某些场合被叫做钥匙。但其实就是战争石板的仿制品而已——这些石板大部分都流传于敏尔人或者更久远的史前文明之间,用以记录真正的战争石板的信息。 但也有一些记载着上古的秘密,一些是圣者之战之前的历史、人文与战争的信息。玩家当年发掘出许多这样的石板残片,那些关于图门、黑暗之龙以及圣者之战的背景记录有很大部分都是通过这样的文字被玩家破译的。 只不过他交给芙蕾雅这一块格外不同—— 在游戏之中,这枚石板就与芙蕾雅有很深的渊源。 在那段动荡的历史之中——女武神,这一代表着对于芙蕾雅的实力认可与赞美的头衔并非是埃鲁因的玩家们送给这位女武神的尊称,甚至也不是王国自封的位衔,而从克鲁兹到圣奥索尔,甚至在玛达拉——连她的敌人将这一头衔赠予她。 这当然不仅仅是因为个人魅力的原因。而其中绝大部分因素,是因为芙蕾雅的女武神印记。 那个在她额头上宛若圣炎一样的印记,每当女武神危急时刻或者是拼尽全力时就会显现,并附之巨大的光翼。在这样的状态下。女武神的力量往往会呈现出几何级数的增长。 关于这一征兆据说最早出现在王立骑士学院的一次比斗之中——这也是他坚持让芙蕾雅前往王立骑士学院的一个主要原因。而在那之后,女武神印记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而在那些数千甚至上万人的战斗之中,要想隐瞒这一秘密显然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在原来的历史之中,芙蕾雅最早爆发出这一力量被玩家公布是在对北方的第一场战斗之中。那之后女武神的称号便与她如影随形。但除此之外,更多的玩家开始寻找这里面所隐藏的秘密。 而最终破译这一秘密的,就是发现这块石板的玩家。布兰多甚至至今已经记不清那个玩家的d,但却清晰地记得整个事件发生的始末。 那应该是第二次黑玫瑰战争之后不久,越来越多的战争石板复制品从各地被广泛发现,玩家们开始自发地破译石板之上的内容。同时期关于圣者之战的历史也越来越清晰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但从这块从托尼格尔被发现的石板上,发现的玩家却解读出了完全不同的记载。它既不是说关于圣者之战时代的历史,也不是描述了某场战争或者某个神话,而是反复提到女武神印记这个存在。 并且在石板最后,还隐约提及关于激活女武神血脉的方法。 那个发现这块石板的玩家一开始以为这是某个获得高级血脉的任务物品,但在他尝试尽了各种方法依旧无法获得下一步任务内容之后,他终于想到了那位埃鲁因的女武神。于是他将自己的经历与这块石板上的内容发到论坛上,那之后没多久,石板就被其他人高价买走,之后又辗转来到芙蕾雅手上。 布兰多记得那应该是第一纪的白银之年,那之后没多久,这位埃鲁因的女武神就掌握了自由进入女武神状态的能力。 一直到她战死之前—— 不过认真说起来,布兰多自己其实也不知道这块石板应该怎么使用。他也只是根据网上流传的消息得知了这块石板最初的位置与它之后的一些经历而已。 但至少他确信,这就是那东西,它一定会对芙蕾雅产生作用。他想了一下,问道:“你相信我么,芙蕾雅?” “我我当然相信你啊,布兰多。”芙蕾雅微微一怔,然后仿佛明白了布兰多的意思;她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石板,无奈地点点头:“我明白了,我会好好把它收起来的。” “你不用去想太多,或许到了某个时候,你自然会发现它的秘密。”布兰多抓着缰绳,与女武神并驾齐驱,不过对于芙蕾雅的烦恼,他也只能这么安慰道。 “布兰多你说话越来越像罗曼的姑妈了。” “你直接说我越来越像神棍好了,我能接受的。”布兰多有些无奈地答道。 芙蕾雅闻言看了他一眼,对他微微一笑,“不过真好,你和那时候一点没变。有时候我好害怕你变成贵族,就不再是那个布兰多了。”这位来自布契乡下的少女回过头,静静地说道。 “我没变,你却变了,”布兰多点点头:“变得更加成熟了。” “哪哪有?”女武神有点脸红。 “以前你可说不出这样的话来,你多半会说,布兰多,你怎么变得奇奇怪怪的了!” “布兰多你、你太过分了” 第四十八幕 长路,过去的片段 II 事实上车队整个早上都在和安瑟拉森林外瓦伦登湖西岸多年失修的的湖畔大道做斗争,这条在大约三十年前还一度繁荣的商道在奥伯古七世即位之后就变得一团糟。不过最近一些时日还好,因为失去了商队的踪影,至少周围看不到什么盗贼团一类的东西了。 总而言之整个车队忙了一个上午,所有人中午甚至都没来得及用餐,一直坚持到下午时分才抵达浅水镇。 三点钟左右,布兰多就能借着湖面的倒影看到一座坐落在湖边的城镇的轮廓,在阳光之下闪闪发光—— 那就是浅水镇。 浅水镇对于埃鲁因来说有着悠久的历史,自从哈汀格伯爵在上一纪将这块地从山民手上买下来之后,移民就在这里捡起了永久的定居点。开始它主要是提供给前往落针丘陵淘金的冒险者的一个落脚处,后来逐渐成为联系维埃罗、戈兰—埃尔森与兰托尼兰的一处交通要道。 因此小镇内千百年来一直保持着许多历史悠久的旅店,例如布兰多熟悉的妮丝的蝴蝶花、鳟鱼之池就属于此列。 不过在游戏中,浅水镇的地位却并不重要。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它是兰托尼兰的门户,而兰托尼兰领又很少一般玩家开放,其次附近唯一的高级区域落针丘陵从这个方向前往要经过安瑟拉森林的北段、山路十分难行,玩家宁愿途径更远的瓦伦登堡前往,也不愿意走这个方向。 毕竟对于玩家来说。还可以使用传送阵,距离并不是太大的问题。 这一情况一直持续到后来维斯通的古堡副本开放之后,九凤神剑金冰之焰现世,大量玩家涌入此地为止。不过好景不长,那之后没多久就是第三次黑玫瑰战争,在往后发生的事情就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了。 想到这里,布兰多忍不住抬起头看了一眼群山之间。金雀山与安瑟拉的蓝宝石山脉在此交汇。在此地东面两座最大的山峰就是它们各自的主峰。山峰下面是波切尼尔隘口,从那里往北,维斯通的古堡隐藏在丛林之中。 那把传说中的圣剑金冰之焰就隐藏在古堡的地下。 那是布兰多的目标之一。但他暂时不打算去动那东西。说起来落针丘陵附近高级区域多如牛毛,也不知道设计者是发了什么疯。他可是知道维斯通的古堡下面看守金冰之焰的是一头真正的成年巨龙。 那头名叫卡蒂娜的寒冬巨龙也不知道和落针丘陵那条有什么关系,不过她的实力可是比那头幼龙不知道强了几个几何级数。布兰多现在去找对方的麻烦,基本就和找死是一个概念。 好在维斯通的古堡封印已久,反正暂时也没人会去动它。 布兰多又看了看浅水镇的方向,这个地方作为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抵抗玛达拉的前线,留给他的记忆却很深。他和学姐的旅团曾经在这里战斗,流血,许多地方都保留着他与那些熟悉的同伴一起并肩而战的回忆片段。 所经过的每一条街巷,都能看到那些熟悉的场景和位置,实在叫人忍不住感慨。 马车经过离浅水镇最近的一条大道入镇,由于附近一带地区最近还算平和。他们也没受什么盘查。浅水镇是属于兰托尼兰大公管辖,这位大公治下极严,即使在这种偏僻的地方也很难看到类似于戈兰—埃尔森那种地方贵族私军凶猛如匪的场景。 最后车队在城镇北边的商业区中央停下,布兰多专门选了一个远离码头区的旅店——这个旅店的名字并不出彩,马车之家——在埃鲁因用以至于沃恩德各地你都能找到这样毫无新意、同名同姓的旅店。它们之间并无联系,唯一的关联大概就是老板的取名的时候都是一样的懒惰。 这间旅店在游戏中也是籍籍无名,甚至布兰多都没听说过。不过他选这个地方,一来是为了避开码头区的喧闹,二来是为了避免太过熟悉的住所勾起他过去的那些回忆。那些支离破碎仿佛碎裂的镜片一样的记忆对他来说,每一片被揭开时仿佛都揭开了一道伤痕。 安排好马车。走进旅店,这间叫做马车之家的旅店的生意就如同布兰多想象中一样——十分冷清。 甚至连旅店的老板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会迎来一个大客户。这个本来正埋头在吧台上用一块脏兮兮地抹布专心致志地擦着一个盘子的秃顶中年人感到门口的光线微微一暗时,还稍稍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他抬起头来,眯起眼睛看到首先走进旅店的布兰多以及他身边的菲拉斯与女骑士劳伦娜,然后后面是梅蒂莎与夏尔,芙蕾雅捧着石板跟在后面,在她一旁是穿着亚麻长袍的希帕米拉——祭祀少女赤着胳膊,在这样冷的天气下似乎也没有一点问题,也不知道是来自希米露德崇山之灵的庇佑产生了效果,还是苦修士的生活已经让她习惯了这么苛刻的条件。 最后才是茜和才从马厩出来的小王子殿下,哈鲁泽劳累了一个早上之后垂头丧气地跟在佣兵少女身后,好像被虐待的童工。 布兰多此行并未带太多人,因为前往的地方太过危险,缺乏实力的人去了也是白去。所以除了必要的随行人员之外,布兰多也就只带上了自己的卡牌。除了这几个人之外再加上准备再落针丘陵与他们汇合的灰剑圣梅菲斯特、巴巴莎还有她手下的女巫以及阿洛兹,一共也不过十人出头而已。 不过这行人中却有一个不请自来的存在。 乘老板还在眯起眼睛打量自己一行人,布兰多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一直默默跟在队伍背后的人。她至今未止也未和他说过一句话。就那么默默地跟着。 不过看在公主殿下的面子上,他也实在不好主动去询问对方什么。 所有人都走进了旅店之后,那个秃顶的旅店老板好像才终于反应过来,确认了对方这么一大群人看起来似乎不是来找他讨债的。他呆了一下才问道:“各位是来住宿的么?” “难道除了住宿之外,你们还有别的什么服务?这难道不是旅店么?”布兰多还没开口,菲拉斯就有些不理解地问道。 “啊不,当然是不。欢迎之至!”秃顶的老板好像脚底板被烧着了一样跳了起来,“你们需要房间吗?在下的旅店还有许多空房间,保证让各位满意。” “不仅仅是房间。”布兰多终于开口了:“还有食物。我们才从库尔克赶来,又冷又饿,你明白了么?” “是啊。这鬼地方夜晚野外地上又冷又硬,又帐篷和睡袋也不顶事!我今天可算能睡个好觉了,还有吃的——”菲拉斯忍不住兴致勃勃地插口道:“我要烤鹿肉,最好是用苜蓿之野的木炭来烤,烤得油汪汪的,再配以香料——最好是来自卢克海运来的香料,实在不行圣奥索尔的香草与盐我也能接受。然后给我来一罐蜂蜜,黄油蛋糕,焗鲱鱼,饭后能有一杯纯正的鲁施塔的金之家作坊的红茶就好了。还有——” 这位来自克鲁兹的骑士先生说得兴起,似乎自己就已经先画好了饼充好饥。但布兰多赶忙在他说出更离谱的东西之前打断他,对那已经听得目瞪口呆的秃顶旅店老板说道:“听他的,烤鹿肉——如果你没有的话,鳟鱼之池旅店在现下这个时节应该有出售。你可以去买。从这里出门左转两次一直走到街道的尽头,我相信你听说过那地方的。” “至于其他的东西,你就当没听到好了。不过你可以去买点瓦伦登湖里的水产——譬如这个季节上市的鲴鱼和鲑鱼,给我们做几道还算过得去的菜。这些我都可以给你付双倍的价钱,如果你能搞到蜂蜜的话,我就再给你一份奖赏。” “另外女士们需要一些可以暖和身子的水果酒。”布兰多看了一眼小王子:“还有一杯羊奶,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别和我耍滑头,我比你更清楚这里的规矩,明白了么?” 秃顶的老板微微一凛,这才意识到自己面前这个人是个老手,而且似乎比他还熟悉这座镇子。他忍不住多看了布兰多一眼,布兰多南方贵族的装束让他稍微有些奇怪,照理说能说出这么一番的话怎么也不应该是贵族子弟,而是那些常年行走在外的雇佣兵或者冒险者。 不过秃顶老板不敢造次,连忙告辞离开,嘱咐侍者去执行布兰多的要求了。 布兰多这才回过头,所有人都有点惊诧莫名地看着他。无论是梅蒂莎还是夏尔,或者芙蕾雅、茜那怕是才新加入这个队伍的帕希米拉,大家或多或少知道这位领主大人博学广识,本身就是一位剑术大师,而巫师和元素使的秘闻他也有所涉猎,甚至女巫的秘密他也了解,大到天文地理,小到贵族传闻,好像没有他拿不出手的东西。 甚至私下里布兰多还是一位炼金术士、铁匠与学者。但即使如此,他们还是没想象过这位领主大人还有这样的一面。 这可不是用博学就可以解释得了的事情了—— 至少在其他人眼中,这位伯爵大人之前表现得简直像是一个老练得不能在老练的佣兵或者冒险者。这一点尤其是在茜看来,更是感受强烈,她过去只在那些足迹遍布整个埃鲁因、甚至克鲁兹的佣兵身上看到过这样的‘气场’。 她忍不住停下来,有些怔怔地看着自己的领主大人。但这样的后果就是后面垂头丧气的小王子一头撞到她背的天青之枪的包裹上,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哈鲁泽的痛哼好像打破了沉寂。 布兰多咳嗽一声,好像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表现是有点过分了。他忍不住恼怒地瞪了菲拉斯一眼,要不是因为这个说话不经过脑子的家伙,他也不会一时下意识地表现出以前在游戏之中的一面。 不过他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其实也知道这并不全怪对方。他忍不住透过旅店的窗户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色,实在是这里的风景令他感到太熟悉了一些。 “你们也知道,我早年有过一段在外求学的经历,”他尴尬一笑,回答道:“那段时间我和冒险者、佣兵都打过交道,还出过海——” “原来如此。”菲拉斯恍然:“伯爵大人,你刚才可真有点维罗妮卡大人的风范。据我所知军团长她早年经历和你差不多。听说一个人参加过佣兵团呢。” 这位来自克鲁兹的年轻骑士好像丝毫没经过大脑就相信了布兰多的解释,但并不表示所有人和他一样少根筋,布兰多在其他人神色之间或多或少看到一丝疑惑。他心下了然。自己这番解释不一定能取信所有人。 首先一个显著的疑点就是,他太年轻了。 但现在显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布兰多只能硬着头皮安排所有人坐下来。好在除了劳伦娜之外。茜、梅蒂莎与芙蕾雅对他都有一种盲目的信任,见布兰多没有多说,也不愿多问,各自依次入座。 但正是这个时候,当他以为顺利地逃过一劫之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却插了进来,“布兰多,你说你出过海?”布兰多微微一凛,他抬起头,就看到了那个最后在小王子哈鲁泽身边坐下的女骑士。 她像是来自北方的人种。鼻梁较普遍带着山民血统的南方人较高较直,嘴唇有些微厚,但却并不破坏五官的纤细之美,反而显出一丝性感的味道。 但这种性感并未使尼玫西丝显得妩媚,相反。她用微微带紫色的眸子冷静地看着他,就好像一头母狼盯着她的猎物一样。 她一只手按在剑上,顺手掠了一下额前漆黑的发丝。 布兰多也盯着对方,这个女人是他这次队伍中唯一一个不请自来的客人。他开始以为是公主不放心小王子令她来随行保护的,但他曾经试探性地让哈鲁泽去从事车队中较危险的护卫工作,但对方似乎也并未阻止。 这一点就让他十分生疑。何况以公主殿下的性格来说,既然已经表示了对他完全信任,一般来说也不会优柔寡断地再多此一举。 事实上经过几天的试探,布兰多几乎已经可以确定这位女骑士似乎是冲着自己来的。 但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一时却很难说得清楚。 但就在尼玫西丝开口时,布兰多似乎听到自己心中咯噔一声:“来了!”他心中暗道,然后犹豫了一下,答道:“什么?” “我只是想问一下你从那里出的海?”尼玫西丝静静地回答,语调好像重新变得柔和起来。这叫布兰多微微一怔,因为他并未听出对方的口气里有针锋相对的意思。 相反,因为那张熟悉的脸,反而有一丝淡淡的亲切。 “这么问有什么意义么?” “没,”女骑士摇摇头:“只是我忽然比较感兴趣而已,布兰多,能回答我么?” 布兰多忽然感到别扭极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尼玫西丝忽然不和公主一样称他布兰多先生,而是直呼他的名字。这样好像忽然拉近的距离让他感到一种似乎被盯上的错觉。 但他看了看对方认真的表情,却实在不知道自己该从那里拒绝起——他能拒绝学姐么?布兰多心中首先就摇了摇头,显然不能。他这一刻忽然意识到自己的不安感从何而来,这一刻的尼玫西丝实在是太像他心中那个印象了。 “我曾经在卡拉苏高原求学,师从于一位黑塔巫师,也有过学徒的身份。后来我又和一些人从今天的瑟本斯出海,到过圣奥索尔和更东边的一些地方” 他犹豫了一下,小心地编造道。好在他经历丰富,即使是谎言,也自觉不会出什么问题。而且在另一端历史之中,他也确实到过这些地方。即使对方问起来,他自信自己也能应对。 但没想到女骑士只是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奇怪,又有些可惜的样子。她叹了口气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去过闪光之海呢。从格里斯港乘船出发,几天后就能看到直插入云霄的卡兰加山脉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闪烁着光芒” “那样的场景,一定很漂亮吧。” 布兰多听到这句话,心中咯噔一声,一时好像僵在了那里。 那一刻他仿佛什么声音也再听不到,脑子里就只剩下这么一句话嗡嗡回响着:从格里斯港乘船出发,几天后就能看到直插入云霄的卡兰加山脉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闪烁着光芒 那样的场景,一定很漂亮吧? 是啊,美丽雄伟,动人心魄。 (ps:今天不卡点了,玩不起,起点惨无人道,生生把我逼迫成了日更两万强者狒。强者狒怒求月票,求书评区卖萌服务) 第四十九幕 长路,过去的片段 III 周围其他人似乎发现了两人之间的异常,都停下来看着他们。尼玫西丝感受到布兰多的目光,静静答道:“我曾听人说过起闪光之海外海的美景——” “你,曾听人说过——?” “嗯。”尼玫西丝点点头,她似乎不再打算开口,取下斗篷挂在椅子靠背上,回过身来保持着骑士礼节性地端坐。 布兰多看着她,便不再追问——但他心知肚明这根本不可能!他曾见过那样的景色,碧波万顷,阳光在海面上洒下一片片白金色的断面,海天相交之际,卡兰加山脉白褐色的山峰直插入云霄。 但那时的记忆就像是一张褪了色变得焦黄的老照片,他依稀还记得照片上那些面容,其中一张正逐渐变得鲜活起来,与面前的女骑士的脸重叠在一起,好像重新被赋予了色彩。 布兰多微微皱起眉头,脑子里一片乱麻,几年前,几个月前,甚至几天前发生的一些琐碎的细节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些似是而非的念头。 一个让他微微战栗起来的想法随之而生——白葭学姐,难道真的是她?她认出他来了吗?还是仅仅认出了玩家的身份?这应该是一次试探?布兰多的手指有些神经质地哆嗦起来,指尖有一下无一下地碰触这木盘子光滑的边沿,他感到喉咙发干,心脏砰砰跳动着。 圆桌边也安静下来,只剩下劳伦娜与菲拉斯窃窃私语的声音。 布兰多悄悄看着尼玫西丝的方向,有一种患得患失的感情。这样感觉有些似是而非,既像是,而又像不是。这位女骑士真是学姐吗——他希望时,因为对方身上有一种他熟悉的感觉,只是这种感觉又带着一丝陌生。 何况布兰多很清楚,若对方是白葭学姐,肯定应当不止眼下这个实力。在游戏中,学姐玩的时间比他短,但成就远比他更高。学姐的经验丰富,绝不至于穿越之后成为一个默默的旁观者,如果在公主殿下身边的是她,那用得着他来对付安列克与西法赫。 但眼下的情况是怎么一回事? 闪光的卡兰加山脉,布兰多太熟悉了。那是他们第一次出海,每个人都被闪光之海那波澜壮阔的风景所震撼,那是那样的亲切,深深烙印在记忆深处,根本无法忘记。那仿佛是一个故事的开始,因为有了那一天,才有之后挥洒热血的日子。 一切都为了那个给他们留下记忆的埃鲁因—— 他怔怔地看着尼玫西丝,但女骑士安之若素,“葭”布兰多张了张嘴,发出这个短促的音节。 突兀的字节在安静的环境下犹如一丝崩断的弦发出音节,刺破这短暂的静默,让所有人都停下来看着他们。劳伦娜也与菲拉斯停下小声交谈,下意识地回过头来。 但布兰多毫不在意他人的目光。 他只需要一个答案。 他紧盯着黑发垂肩、面色平静的女骑士,尼玫西丝的纤细的手指微微哆嗦了一下:“学姐?” 只是细微的动作—— 但布兰多心中好像被刺入了一把匕首一样,令他全身血管都收缩起来。那一刻他感到窒息一样的刺痛感,然后血液重新回流,让他有了短时间的耳鸣。 两世已来,他从未想过会重新遇到那个改变他最大的人,让他从冷漠、自私的性格中明白什么叫做同伴、热忱与爱。 他盯着尼玫西丝紫色的眸子,只等一个回答。 但尼玫西丝抬起头来,平静地看了他一眼,眸子里有些疑惑。 死一般的寂静。 起码有十秒钟,菲拉斯才疑惑地打破这沉寂,他有些好奇地问道:“加蓿节?那是什么意思,伯爵大人?埃鲁因的方言么?”布兰多眼神中燃烧的明亮的光芒一瞬间消退了下去,“不。”他有些苦涩地答道,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回过头好不容易才挤出一个微笑来:“加叙杰——卢比克王国的一座城市,我是说离开闪光之海后一样可以在那儿看到同样的美景。” “真的?” 菲拉斯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卢比克王国,我听说过那个地方,是一片银色的沙漠,从海上经过就能看到月牙形的沙丘,一座连着一座。那里也有直插入云的山脉?” “有陆地的地方就有山,往南一些就能看到了”布兰多干巴巴地答道。 他忽然敏锐地感到什么,回过头,尼玫西丝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两人的眼神相对,只有一刹那,但女骑士很快回过头,不再注意这边。 布兰多微微一怔,心下有些疑惑。他一边应付菲拉斯旺盛的好奇心,一边狐疑地注意着尼玫西丝,但可惜,后者自始至终也没回过头。 就好像之前的一切不过是个幻觉。 布兰多心中有些惆怅,情绪也不禁低落起来。 过去的果然已经过去了,剩下的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聪明如劳伦娜、梅蒂莎敏锐地察觉到改变,两人立刻将餐桌上的话题引向其他方面,她们各自认为布兰多对此地如此熟悉,或许是在这里有那么一段难忘的回忆——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两位睿智的女士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期间只有芙蕾雅看出布兰多的不对笨拙地关切一句,但被后者敷衍了过去。靠着天青之枪的佣兵少女坐在一角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但一贯地只是默默看着而已。 只有菲拉斯大大咧咧,有一句没一句地与布兰多闲扯淡。这位来自克鲁兹亲王之子在布兰多将第一个接触猎物的权力交给他之后,似乎就把布兰多视作了最硬的朋友。对此夏尔笑而不语,只是在布兰多感到有些被这家伙搞得烦不胜烦的时候才巧妙地引开话题。 一旁劳伦娜看着这一幕有些扶额,自己这个未婚夫实在是笨的没谱了。 放在旅店大厅中央的魔法沙漏走了大约三分之一的行程。也就是差不多沉闷地过了一个钟点,太阳偏到湖面上空,将树荫穿过窗户投在一条条枫木钉成的地板上的时候。迟到了将近四个小时的午餐终于被端了上来。 烤得过于肥腻的鹿肉,皱巴巴的面包,黑得像是烟熏肉一样的盐焗鲑鱼,搅拌红豆的鱼汤以及唯一能让人入眼的土豆羹。 虽然布兰多早知道这种名不见经传的旅店里不可能有什么好货色,但看到这些放在木盘子里好像是早就过了保质期的食物时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自从在琥珀之剑中脱离一个人的狩猎的生涯之后,有多久没吃过这样的食物了? 他抬起头看着那满头大汗的秃顶老板,好在对方还不算是一无是处,除了水果酒和羊奶之外还真搞来了一罐蜂蜜。蜂蜜在这个时代可不常见,常见的都是贵族餐桌上的奢侈品。加上布兰多清楚上浅水镇一带并无养蜂人的存在,因此这一罐蜂蜜布兰多猜测很可能是猎人家中的野生蜂蜜。 那老板点头哈腰地看着他——这么恭敬的态度当然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身份,布兰多很清楚对方的企图,这无可厚非,当然他也言而有信。他收起之前一团乱麻的心绪,向一旁的银精灵公主打了个手势。梅蒂莎立刻拿出钱袋子,让布兰多从里面抓了一把金币。布兰多抬起头看,盯着那秃顶的旅店老板,然后‘哗啦’一声将金币丢到他面前——这倒不是他有意装逼,只是布兰多知道要震慑住这些长期在市井钻营的市侩之徒,拿出贵族的派头来是最行之有效的办法。 黄澄澄的金币映得老板脑门更加光亮,他果然被布兰多这一手给震慑住了;他倒不是没见过这么多钱,只是像是布兰多这么慷慨的客人却是生平仅见。 地上上千托尔,几乎是他半个月的经营收入了。 “我说到做到,只要你满足了我的吩咐,我绝不吝啬,”布兰多淡淡地答道:“这次我们来这里是为了狩猎一批特殊的猎物,你有镇上猎人的消息么?” “是是,”秃顶的旅店老板愈发恭敬起来,布兰多在他眼中早已升格成了来自安培瑟尔、库尔克的大贵族,他生怕惹恼了自己面前这些个大人物,忙毕恭毕敬地答道:“当然,大人,浅水镇就这么大。镇上还没有我不知道的人呢——当然,外来的除外。” “哦?你的意思是镇上出现了外人你也知道?” 老板头都不敢抬:“差不多,大人。不敢说全中,但说个七七八八还是没问题的。商队、冒险者,进入镇上肯定要找休息的地方,而旅店这种地方,消息流通快,是很难藏住什么秘密的,大人。” 他不用说,其实布兰多也知道,不过他就是有意套对方的话出来,人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说出的话往往才是最真实可信的:“既然你这么了解周遭的情况,那你说说我们这个时节来狩猎如何?” “大人,你们选的时间可太好了。等过了流火之月中旬,北边这片森林才会稍微回暖一些,之后两个月又会迅速进入寒冬。要想狩猎,也只有这两个月窗口期了,大人。”旅店老板一副知无不言的样子。 第五十幕 长路,过去的片段 IV 这也是布兰多所了解的信息:“其他人呢,会不会找我们的麻烦?我可信不过外面那些雇佣兵。” “大人,这你大可以放心,往北去森林的人很少,路过此地的雇佣兵大多其实都是去兰托尼兰的。” 布兰多点点头,至少到目前为止这家伙还没撒谎,他眯起眼睛,又问:“商人呢,这个时节不是应该有毛皮商要进入森林去从猎人手上收货么?他们难道不会雇佣兵进入?” “大人知道得可真详细,”旅店老板秃顶上多了几粒细细的汗珠:“不过这个时节人还很少,不足为虑。何况他们大部分都是守本分的商人。” 守本分的商人。现下还有守本分的商人的话,布兰多估计就只有自己身边那位罗曼大小姐了。行走在埃鲁因境内的大多是武装商人,这些商人手上或多或少会有点龌龊。 不过他也没提,只是答道:“我知道,不过我不要听你的估计。你只要告诉我,最近有哪些商队进入了森林,我要怎么避开他们。” 他停了一下:“还有,最近进出港口的商船,也帮我拿一份记录来。我知道在你们旅店,一定会有这些相关的记录的。” “明白,”旅店老板抹了抹自己秃顶上的油水,满头大汗地答道:“我明白了大人,我马上就给你拿来。” 布兰多显然已经成功让那‘秃顶’相信他们是一群出来狩猎稀有猎物——‘白色雄鹿’的出手阔绰的贵族子弟,有了这样的认知,办起事来自然无往而不利。不过半个小时不到,他就问清楚了最近一段时间内发生在浅水镇、以及附近地区的大部分事情。 这些事情从邻里矛盾这样鸡毛蒜皮的琐事,到近期来有哪些船只离港,事无巨细,都给他打听了个清楚。 不得不说旅店不愧是人流密集,消息集散的所在,看起来其貌不扬的‘秃顶’知道的东西让菲拉斯与劳伦娜都听得不禁瞪大了眼睛;不过布兰多有些好笑,在他看来有些传闻也就只能骗骗这样第一次出门的菜鸟了。 他哗啦啦翻了一下从老板手上拿来那满是油污的本子,然后丢到一边,眼下这个时代埃鲁因的识字率还是不高,各个旅店老板之间大多有一套自己的记号来记录一些重要的事情。但这难不倒布兰多,法恩赞、圣奥索尔以及克鲁兹一些偏僻的地方的速记方法他可能还不太了解,但说到埃鲁因,他是在是太熟悉不过了。 在旅店的侍者有些崇拜的目光中,他轻轻松松读完了那本子上的记录,然后从背包中拿出地图卷开摊在桌子上。他其实并不关心港口里有那些船进港,那些船离港,何况安列克就算是在其中一艘上,他也分辨不出来—— 这不过是个烟雾弹罢了。 他真正关心的是那些离开浅水镇的商队。 还有最近一段时间兽群出没的消息。 “那家伙说的都是真的?”菲拉斯好像这才砸吧砸吧嘴回过味来:“他说有人看到猫变成了一条鱼,这可能吗?” 布兰多不得不从地图上收回视线——他用羽毛笔在地图上标记出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兽群出没的范围——然后回过头,有些像看白痴一样看着这家伙:“当然不可能,旅店这种地方流传的消息很多,但大部分是谣言。你想要从中找到有用的信息,得自己开动脑子才行。” “原来如此,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知识。”菲拉斯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 但他的未婚妻劳伦娜显然要明白得多一些,她咀嚼了一下这句话,抬头问道:“所以我们需要的消息是那一条呢,伯爵大人?” 布兰多闻言心中不得不感叹一句鲜花插在了牛粪上,这不愧是克鲁兹人的天才少女,反应果然比一般人快很多。他将地图放到一边,拿起木叉子将自己盘子里的烤鱼翻了个面:“我们追踪的那头猎物不大可能会明目张胆地留下自己的行踪,但他依旧会留下蛛丝马迹,旅店老板之前说有些猎人提前进山了——” “领主大人,你怀疑他们是被安列克雇佣成向导了?”银精灵公主听到这里放下刀叉,抬起头来轻声问道。 “现在也只是怀疑而已。”布兰多答道:“至于真是不是,要等一下才知道了。”他用叉子在如同烟熏一样的所谓的盐焗鲑鱼上撕下一块肉来,那种充满了韧性的触感让他觉得在切割一块龙皮,然后放到嘴里,浓烈的鱼腥味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差点没一下吐出来。 在领地内吃惯了精致食物之后,对外面这些粗劣的烹饪手法实在是有些无法忍受。不过他还是像是嚼一块岩石一样咀嚼了两下,将之咽了下去。在外旅行就必须适应艰苦的条件,不补充食物就没有体力,这一点布兰多还是明白的。 不过他还是不得不感叹了一下人果然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的。以前在游戏中开始的时候也是吃这些垃圾一样的东西,他就当治疗药水一样的咽下去了也没什么不妥,但现在就开始有些受不了了。 这就是所谓的心态上的差异吧。 想到这里他不禁抬起头看了看其他人,来自乡下、生活朴素的茜和芙蕾雅似乎对这样的食物并未感到什么不妥,她们在夏布利、布契的乡下吃的东西未必会比这个好到那里去,尤其是茜来说,在野外能在餐点上吃到一顿热食就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通常只有硬得跟石块一样的黑面包可以果腹。 不过劳伦娜与菲拉斯就不行了,虽然餐桌礼仪不可挑剔,但两夫妇只不过浅尝辄止地试了一下烤鹿肉,就放下了刀叉。另一边的梅蒂莎则表现得较为优雅一些,银精灵公主每样菜都吃了一小点——以示对主人的尊敬—— 只不过每次都比前一次少一些。然后她文雅地放下刀叉,当然,作为英灵来说其实她本来就不用进餐。 夏尔坐姿不雅地靠在自己的法杖上——一根普通的枫木手杖而已,很明智地只喝了几口果酒。在他身边希帕米拉还双手合十在进行餐前祈祷,而小王子盯着自己面前的烤肉与散发着膻味的羊奶苦着个脸,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只有尼玫西丝的表现让布兰多深感佩服,女骑士按照一贯的用餐传统用刀子将鱼汤中红豆分出来,然后一一将那些难以下咽的食物送入嘴里,面色如常地全部吃完,不浪费一丁半点。 整个过程简直标准得像是一具精密的机器,让布兰多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最后她用白色的手巾擦了擦嘴,放下刀叉,向一旁的侍者点了点头示意感谢。 布兰多看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而就在众人还在和这顿可怕的午餐苦苦搏斗的时候,这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情况之下插了进来。 那时布兰多正在端详安拉瑟森林北端的一副出版于357年的埃鲁因皇家地理学会版本的地图;但听到这个稚嫩的声音,他也忍不住端着果酒一边将自己的目光从地图上挪开,向自己身后看去。 他看到一个小姑娘。 一头紫色的长发,有些纤细的脸蛋,紫水晶一样的大眼睛给人一种洋娃娃的感觉。她穿着一件很是华丽的长裙,只不过有点旧,但看起来也不像是平民家的孩子。尤其是那双圆头皮鞋上的珠宝,布兰多一眼就看出那是真货。 她站在那里,简直就像是童话故事中那些小仙女一样,让人移不开目光。 小姑娘绞着双手,很有礼貌地问道:“可以让我在这里坐一会吗?” 她指了指哈鲁泽身边那个空位。 劳伦娜一看到这小姑娘就忍不住爱心泛滥了,不过苦于这里的主人还是布兰多,所以只能在那里干着急。好在芙蕾雅似乎感到了她的想法,她用有些柔和的口气问道:“你迷路了么,小妹妹?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必了,谢谢,”小姑娘很大方地答道:“我在这里等人,但是一个人有些害怕,能让和你们坐在一起么?” 芙蕾雅把目光投向布兰多。 布兰多却有些好笑地看着前面的小王子殿下。原来他一眼就看到哈鲁泽从那小姑娘一出现开始就看呆了,只差没把眼珠子给瞪出来。 “哈鲁泽,这位小女士要坐在你身边,你同意吗?”布兰多这个说的时候,已经仔细检查了一遍那小姑娘,早已察觉出对方身上没有任何力量的气息,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 小王子好像没听到一样,一直被布兰多叫了两遍才反应过来,他‘啊’了一声,脸腾一下就红了起来。“当当然可以。” “谢谢。”小姑娘稚嫩地向所有人行了一礼,布兰多一看到这个礼节就明白对方是贵族之后,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那种贵族。他看了尼玫西丝一眼,女骑士似乎也正在打量着这个小姑娘,但和他一样并未开口说什么。 第五十一幕 长路,过去的片段 V “当、当然可以。”哈鲁泽结结巴巴地答道。 “谢谢你,小哥哥。”小姑娘再道了一声谢,然后提起裙子,很大方地挨着埃鲁因未来的国王殿下坐下了。 不过哈鲁泽显然没什么身为王储的自觉,脸已经红得和熟透的苹果差不多,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好像既想挨那小女孩近一些,又生怕碰到对方引起对方的不快似的。 布兰多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摇了摇头,小王子这表现不要说像是王族成员,连一般的贵族子嗣估计都比不上,实在是不知道欧弗韦尔与他那个姐姐究竟是怎么教他的。 不过他又想到一个有意思的问题,如果哈鲁泽真的喜欢上这个小姑娘的话,那么未来艾柯和尤拉的女儿艾拉拉将来又怎么办呢? 这算不算历史的改变?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眯起眼睛盯着那个小女孩,说实在话,对于这个小姑娘他也挺欣赏的。在埃鲁因这个时代,一般平民家的女儿大多不可能有她这么落落大方的身姿,而贵族家庭的子女大多飞扬跋扈,早已忘记了先贤的礼节。 在布兰多心中,法伊娜就是个典型。不过好在那丫头本性还不算坏,没给他找太多麻烦。反倒是另一个 他一想到那个宰相千金,就忍不住脑仁发痛。 但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听到劳伦娜有些关心地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抬起头看了女骑士一眼。奶声奶气地答道:“本来妈妈说,名字是不能随便告诉陌生人的。不过我知道姐姐你是好人,所以可以悄悄告诉你——” 然后她就贴过去,附耳对劳伦娜小声说道:“大姐姐,我叫米卡雅。” 但这句话虽然是悄声说的,然而在场的人中起码有一半都听清楚了。大约除了小王子与实力大幅下降的夏尔、梅蒂莎与希帕米拉之外,布兰多、芙蕾雅、茜、尼玫西丝与菲拉斯都听了个清楚——毕竟作为拥有白银以上实力的存在。感知敏锐到要听清楚一个这么近距离下一个小女孩无心之下的悄悄话还是十分容易的。 不过山民少女与芙蕾雅自然不会说出来,而菲拉斯心思根本不在上面,事实上他垂涎欲滴一直盯着布兰多身边那装蜂蜜的罐子。 四人中只有布兰多微微挑了一下眉。 米卡雅—— 这个名字听着好熟。 他一下警觉了起来。现在他对于这样的感觉已经十分敏锐。因为过去在游戏之中,关于背景、历史与资料的记载实在太多,每个人都不可能全知全能。但大部分有一定知名度的人名与事件,或多或少会在玩家心中留下一个痕迹。 这样的痕迹越是深刻,就说明那个事件越是重要。而相识黑玫瑰战争这样对于布兰多来说刻骨铭心的事件,则是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他熟悉但又记不起的名字,就意味着有两个可能。 一个可能是这个名字本身代表的意义不是非常出众,但又在历史上占据一席之地。另一种可能是这个名字的主人可能非常出名,但与他的交集却不大。 前者诸如一些小地方领主的更替,后者诸如布加十二人议会中次级席位的主人。虽然白银之民的十二人议会个个都是恐怖的存在,但除了威廉和图拉曼这两个名字之外,布兰多还真叫不出其他几个人的全名来。 当然看到名字或许能记起对方的身份。但要想记得每一个细节就没那么容易了。 想到这一点,他忍不住有些认真地直起身来。而就在同时,他看到自己对面的女骑士尼玫西丝也将有些认真的目光投向那个小姑娘—— 但那小女孩却比他想象中更加敏锐,她好像注意到了布兰多的反常,抬起头有些害怕地看了他一眼:“叔叔。怎么了?” 叔叔叔叔? 布兰多一口血差点没吐出来,就算是算上下个月的生日,自己也才二十一岁啊!二十一岁啊!怎么就变成叔叔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心想算了,反正以他另一个灵魂的年纪来说,被叫一声叔叔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他停了一下。用自己认为最温柔的声音开口问道:“小妹妹,你说你叫米卡雅?你的全名叫什么?” 布兰多敢保证自己那一刻的表情一定是最为柔和的,绝对不会被误认为是用棒棒糖诱拐萝莉的怪叔叔——但他马上就发现这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米卡雅有些害怕地看了他一眼,忽然从椅子上滑下来,小心地答道:“我就叫米卡雅,叔叔。我妈妈和爸爸快来了,我先走了,谢谢你们——” 然后她向所有人鞠了一躬,就向着外面跑了出去。 “等等”布兰多微微一怔,正要伸手叫住这小女孩。不过正是这个时候,他看到旅店门外一个人跑了进来。 那人一进旅店,就冲这边喊道:“查到了,大人!” 布兰多这才注意到那人明晃晃的秃顶,这是之前被打发出去帮自己打听消息的旅店老板,看到这家伙,布兰多一下把到喉咙口的话吞回了肚子里。他远远地看了那叫做米卡雅的小女孩一眼,后者这一小会就已经跑到了柜台附近。 算了,布兰多不由得叹了口气——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再说他最紧要的任务显然不是去调查一个小姑娘的身份。相反,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那个秃顶老板带回来的消息。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调查到有用的消息。 他向那个方向看去,秃顶的旅店老板已经气喘吁吁地跑到了他们身边。他用一种极其敬佩的眼神看着布兰多。喘着气答道:“大人你真是料事如神——” “直接说结果。”布兰多丢了一个金币过去,心知肚明这家伙的把戏。 “我去问过了,那些猎人的确没作任何准备就直接进森林了,这可奇了怪了,这么多年我还没听过有人敢这么大胆的。”旅店老板一边憨厚地笑着收起金币,一边唠唠叨叨地答道:“他们没准备工具,甚至连物资也没带。真是失心疯了。” “他们没疯,”劳伦娜的声音插了进来,打断了他的话:“是因为有人给他们准备了物资。” “谁?”旅店老板一愣。 除了他之外。在坐的所有人都露出了然的神色互视了一眼,甚至包括一直反应慢人一拍的的菲拉斯。 谁会为那些猎人准备物资? 自然只有安列克那只狡狐。 因为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几乎没有商队出入境的记录。因此布兰多几乎已经可以确定,安列克肯定压根没有进入浅水镇。只是他们仍旧需要当地的向导,毕竟不可能每个人都和他一样熟悉这片森林。 因此他可以推断,安列克肯定是将人马绕过了浅水镇,只是遣人来雇佣了一些当地的猎人,然后就直接进入了森林。 只要掌握了这一线索,那么接下来的追踪就容易了许多—— 布兰多的眼神沉静下来,他放下地图,追问道:“那些猎人是什么时候进入森林的?” “一周前,大人。”旅店老板收了钱,自然尽心尽力的办事。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一周。布兰多略微沉吟了一下,这个时间并不算长,很有可能安列克这会儿还没有穿过安拉瑟森林北部。 不过不能再迟了,他们也必须马上动身才行。 当然,在那之前他还得掌握更多的优势才行。他抬起头。而一旁的女骑士劳伦娜与她的未婚夫菲拉斯都有点敬佩地看着这位领主大人,虽然从无用的传闻之中过滤出有用的信息对于大部分资深冒险者和佣兵来说其实都只是一门最基础不过的必修课,不过在他们这种才第一次离开家门的‘新手’眼中,布兰多顿时上升到了睿智的高度。 这时布兰多正从斗篷下抽出一卷羊皮纸丢到那旅店老板面前:“你,读读这个。” “我?”旅店老板被布兰多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微微一愣,在他之前的印象中。这位贵族年轻人虽然十分干练,但与那些纨绔子弟之间的差别还不算太大。但好像忽然之间,自己对面这位贵族大人就变了个样子,那种感觉就像是出鞘的宝剑一样,变得凌厉起来。 布兰多点了点那羊皮卷,对他点了点头。 旅店老板这才战战兢兢地拿起那羊皮卷,然后慢慢地打开。不过他才刚刚读完第一排,就差点一个哆嗦把这东西丢了出去。 “王王室骑士团大人你、你是王室的骑士?”旅店老板面色苍白,忍不住有些结结巴巴地问道,他一边问,还一边擦了擦一头油汗。 布兰多点了点头——这东西是格里菲因公主委任他的身份之一,事实上安培瑟尔一战之后,因为炎之圣殿的支持,公主的势力几乎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埃鲁因的正统。而除了北方贵族之外,与万物归一会勾结的安列克早已被圣殿宣告为罪大恶极、发文通缉的对象。 因此现在可以说,他和这位公爵大人之间的身份差与他刚从托尼格尔‘窃取’格鲁丁的爵位时相比,可以说完全掉了个个儿。以前他真正的身份山贼、叛军与土匪,但现在安列克才是炎之圣殿明文通缉的邪教徒。 既然如此,他当然要好好利用这个明面上身份逆转带来的优势。布兰多将那张羊皮纸推到旅店老板面前,严肃地说道:“所以现在你明白我们的身份了?” “大大人。”秃顶的旅店老板满头大汗地答道。 “你放心,我们不是来找你麻烦的,”布兰多看这家伙吓得快六神无主的样子,实在是有些无语。不得不出言宽慰道:“不过我现在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之前让你调查的那些进入森林的家伙,正是一群穷凶极恶的邪教徒——” “大人,你是说那些猎人是邪教徒?”也不知是从那里生出的勇气,旅店老板惊讶之下竟然一口打断了布兰多的话。 布兰多一时无语,“不,我是说雇佣他们进去的那些家伙。” “糟糕了!”听到这句话,旅店老板忽然像是被火烧了脚底板一样跳了起来:“这样说来,那些进山的猎人不是危险了?” 布兰多松了一口气,他没想到这既贪婪又市侩的家伙居然会担心别人,忍不住微微露出欣赏的目光来。他点点头道:“正是如此,所以你赶快去找到那些猎人的家人——他们的妻女,父母,还有那些与他们熟识的人。他们一定知道那些猎人这个时节习惯走的进入森林的道路。” 他停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们必须赶在他们之前追到那些邪教徒才行。” “你明白了?” 秃顶的旅店老板微微一怔,立刻点头拍胸脯给布兰多保证马上把那些相关的人找来。布兰多实在懒得理会这家伙,好不容易打发走了他,回过头来,却看到芙蕾雅有些担心地他问道:“那些猎人真会有危险么,布兰多?” “危险是肯定有的,不过暂时问题不大,”布兰多思索了一下,答道,“至少在离开染霜森林之前,安列克肯定不会对他们动手脚。” “伯爵大人,所以你之前那么说,是为了让他抓紧一点时间么?”劳伦娜有些不解地问道:“可是这样不会让那些猎人的家人凭空担心么?” 布兰多摇摇头:“能够追到安列克,自然是越早越好。我怕那家伙太过小心浪费不必要的时间,再说,担心总比真死人好。” “我明白了,您说得对。”女骑士点了点头。 布兰多转头看着旅店老板从门口爬了出去,那光秃秃的秃头在大街上显得十分显眼。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又低头看了一眼摊开在桌子上的地图,他的目光下意识地移到兰托尼兰一带,但忽然之间,他看到一个熟悉的地名: 阿鲁彻。 阿鲁彻,米卡雅 布兰多脑海中那一刻像是闪过一道明亮的电光。他心中忍不住惨叫一声,“卧槽,阿鲁彻,米卡雅——” “那小姑娘是未来的女巫之王日更一万强者狒又来了!这应该是第十三天吧!你们还在犹豫什么!票票呢!)rq 第五十二幕 长路,过去的片段 VI 在傍晚之前,布兰多就拿到了猎人们进入森林的隐秘路线地图。这多亏了马车之家的秃顶老板的卖力宣传——或者不如说恐吓。要知道这些只为猎人所知晓的森林之中的秘密小径,每一条都该地区的猎人父辈相传的秘密,若不是为了自己家人的安危,几乎不可能将它们交到外人手中。 当然布兰多伯爵与王室骑士的身份也起了大作用,普通民众总是有这样潜意识的认识:堂堂一位贵族完全不需要他们手头这点秘密。 相反,听说又一位来自王室身边的骑士大人竟然要亲自去解救他们的亲人,这些人不禁大为感激,甚至主动自荐来当布兰多一行人的向导,不过都被布兰多婉拒了——倒不是他认为自己能比本地人更熟北边的森林,只是——为了这一点点方便而带上一个累赘,实在是得不偿失。 时间很快临近日暮之刻。 一轮红日正斜入瓦伦登湖西岸的群山之中,夕阳余晖将整个世界染进一片金红的朦胧之中。在这暮色下,仅仅由一辆载货马车构成的车队正在离开浅水镇的北门。布兰多驾着战马在队伍最前方,沿着湖畔的月牙形沙滩前进,他影子被斜阳拖得老长,仿佛是前方阴森森的北安拉瑟森林的一片剪影。 布兰多抬起头看着埋在群山阴影之下的森林,像是无数钉子向上排列在一起的黑黝黝的树冠层一直绵延至金雀山灰色的背景中,那是一片广袤的雪松林。 一连串马蹄声在耳后响了起来。 布兰多向侧后方回过头,看到一片亮眼的紫色。夏尔的长袍在晚风中微微飘扬,跨坐着一匹栗子色的战马,从后面赶了上来。高地巫师与其他学派的巫师相比,因为有一段作为骑士的学徒的经历。因此或多或少掌握了一些骑术。这位年轻的巫师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 “嘿,领主大人。”夏尔雪白的手抓着缰绳,一只手提着手杖。打了个他特有的招呼:“我刚刚拿到一个有意思的东西,你一定想要看看。” 布兰多懒得看这笑嘻嘻的家伙,在他的视野中。东方天空晚霞稍褪,涌上一片通透的浅蓝。几点白星点缀在瓦蓝的夜空上,若隐若现,一阵凉风吹过湖面,浮动的金色碎光在波浪之上荡漾开来,像是几条光带。 他沐浴着晚风,轻轻哼了一声:“什么东西?” 他很清楚这跟随了自己好一阵子的家伙的性子,若是表现出太多的兴趣,这家伙说不定就会得意起来跟他卖关子。 夏尔果然干笑了声:“那旅店的账单” 布兰多还以为那秃子最后又在账单上悄悄作了手脚。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捣鬼也就算了,竟然还被揪出来——这实在是令人失望。“市侩之徒而已,没必要和他计较。” “不不不。”夏尔直摇头:“我想他还没那么笨。我们有人在那旅店补充过物资么?” 布兰多微微一怔:“补充物资?当然没有,不过你可以问问劳伦娜夫妇。说不定他们采买了什么东西。” “我问过了,他们也不知情,领主大人。” 布兰多回过头来,眼中路出狐疑的神色。车队在库尔克堡进行了最后一次补给,此后根本用不着再添加物资——他警惕起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询问了侍者——” “——夏尔,说重点。再卖关子,我就把你踢到湖里去。”布兰多没好气地答道。 “好好好,”夏尔连忙举手投降:“领主大人,侍者是这么说的,这些东西是和我们一起那个小姑娘嘱咐他去置办的。” “然后他把账算到我们头上?”布兰多听到这里微微有些不解:“难道他认为我们和那小姑娘是一伙儿的?” “的确是一伙儿的——不过这话是那小姑娘自己说的,如果那侍者没说谎的话。”夏尔在马背上摊了摊手。 “等等!”布兰多一下反应了过来:“你说她把账单留给我们了?” “恐怕正是这样,领主大人,”夏尔哈哈一笑:“成功地谋夺了格鲁丁的领主,并迫使正统贵族承认。守护了所有的信心与希望,挽救了信风之环,只身前往安培瑟尔挫败西法赫大公与炎之圣殿,从未吃过任何亏的托尼格尔伯爵大人,没想到今天终于在一个小女孩手上翻船了——这说出去,一定没人肯信吧。” 布兰多抬起头来,直起身子、面向森林方向,催动坐下战马跑得更快一些。他在风中眯起眼睛,回头答道:“说得是啊,这可真是太糟糕了。” 夏尔看到自己领主大人一脸得意的神色,不禁微微一怔,他自然追不上纵马的布兰多,只能在后面高喊道:“大人,我怎么感觉你一脸阴谋得逞的样子?” 布兰多微微一笑,但并不作答。他心情何止不错,而是十分不错——米卡雅?埃弗雷这个名字在历史上可是大名鼎鼎啊,阿鲁彻的魔女,叛逆者,金之女巫,平等与诡辩的女商人,但其中最著名的一个—— 无疑是布诺松的统治者,冬之国的领主,女巫之王。 她是时与空的主宰,虚无的女巫尤弗基蕾娅的继承人,被誉为十二系女巫之中最独特的一位。因为既是女巫,却又追寻着挣脱女巫既定命运的叛逆之路,一度被女巫们称之为‘叛逆者’。 但就是这样一位叛逆者,最终却获得了冬之冠的认可,成为一千年之后第一位统一十二系女巫的女巫之王。 米卡雅是埃鲁因人,但在第三次黑玫瑰战争之前,她就随老师一起离开埃鲁因前往克鲁兹。在此之前,这位女巫之王一直居住在兰托尼兰的阿鲁彻,因此又被称之为阿鲁彻的魔女。 此后米卡雅经历了近三十年颠沛流离的生活,她成为女巫之王时。埃鲁因早已不复存在。因此布兰多与这位女巫王的交集不多。这个名字就像是众多浮于沃恩德璀璨星空的星辰中的一颗,虽然灿烂,但也只是历史长河中的一抹浪花而已。 但现下的意义又稍有不同—— 米卡雅还是一个小女孩。但她的天资是无容置疑的。布兰多现在很怀疑对方口中的‘父母’是否真的存在,因为她的表现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孤儿。虽然这么想有一些失礼,但这对布兰多来说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比起说服一对贵族夫妇将他们的孩子交给他教导。用安定、优渥的环境来引诱一个孤立无靠的小女孩显然简单得多。从米卡雅的行为可以看出,她一定是衣食无着的,说不定是与自己的父母走丢了。 不过布兰多并未调转马头,因为他记得米卡雅是在明年三月左右正式成为女巫的。在那之前他还有大把的时间,反正他已经叮嘱马车之家的旅店老板帮他留意了——虽然他并不认为以那小女孩表现出的从容与聪慧,会在作案之后继续留在浅水镇。 不过没关系,还有的是时间。 布兰多与自己的战马一起在风中驰骋,心中不禁轻轻舒了一口气。埃鲁因三杰、女武神、安蒂缇娜、柏鲁、塔玛、还有卡格里斯这样优秀的年轻人,如果再加上另一端历史之中的女巫之王。越来越多杰出的人才正汇聚在这条从暴风雨中驶出的大船之上。 埃鲁因的历史,或许真的要因此而发生变化了。 从傍晚到夜幕初升,车队中的所有人都看到那位年轻的领主在月下纵马狂奔的身影。他沿着森林的边缘跑了一大圈又绕回原点。似乎显得格外的意气风发。 不过很少有人懂得这位伯爵大人心中所想,只有一道略显清冷的目光始终默默注视着那道月下的剪影。 夏季的夜幕降临得总是格外的晚。虽然一轮圆月早已奔行于青灰色的崇山之上。但火烧一般的晚霞始终不愿收回最后一缕残光,一直到八点之后,湖畔边的森林才彻底暗下来。若是在托尼格尔一带的地方,此刻森林中早已是虫鸣声一片,但雪松林中却显得格外清冷。 簌簌下降的温度,以及松树上凝固的白霜,仿佛与这时令格格不入。 不过布兰多并未让车队慢下来,而是回到马车边,督促众人保持原速前进。从这里往前进入福伊岔道,就彻底进入北安拉瑟森林之中。此地离落针丘陵还远,雪松林中居住着霜妖,那是一种20多级的魔物,即使是老练的猎人也能轻易制服它们。 当然,要依靠陷阱与合作。 不过布兰多要寻找的是一种更加美丽的生物,进入森林的第一晚对他尤其重要—— 他拉紧缰绳,让战马慢下来,绕过装满物资的马车,仔细检查了一下车辕与车轮的状况。在寒冷的天候下在森林中起伏不平的道路上前进,对于负重的马车损耗尤为大,因此才要更小心谨慎。 布兰多经历过多次冒险,自然有相关的经验。 不过他走到另一头,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女骑士端坐在一匹漆黑的战马上,双手抓着马缰,冷静地看着他,好像在这里等待他多时一样:“第一晚很重要,对吧?” 她的声音平静而清冷。 夜色降下后,寒风开始带上一丝冷意,它好像扫过森林,布兰多哆嗦了一下。他一只手抓着缰绳,看着女骑士:“你究竟是谁?” “这不重要,让其他人宿营。”尼玫西丝将黑檀一样的发丝掠到耳后,在马背上用眼角扫了他一眼:“你跟我来,带上你的三个侍从。” 说着,她调转马头,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 “等等”布兰多呆了。 “笨蛋,”尼玫西丝背身答道:“不要问那么多无意义的话,你的任务不是捕捉水晶之鹿么,我知道它在那里。” 仿佛一道闪电从天而降,直落在布兰多身上,让他彻底僵在那里。 (ps:征得了妮可大人的同意之后,你们强者狒今天休息下。主要是巩固下质量,明天继续爆发一万。另外有人问我下个月过年前后的更新计划,到时候再看吧,2号我要出门,如果在那之前能赶出存稿的话,我会保持一万更新的。) 第五十三幕 长路,过去的片段 VII 仿佛是鬼使神差一般,布兰多听从了尼玫西丝的吩咐下达了原地宿营的命令,但他并没有带上夏尔、梅蒂莎或是希帕米拉,而是只身一人追着尼玫西丝进入了安拉瑟森林。两匹战马穿过夜晚的林地,经过一片平缓的山坡地带——这里是布兰多所熟悉的浅水镇北面的维勒山坡——不过很快树林逐渐变得稀疏开阔起来,在布兰多视野中,一条宛若白银的小径铺就在林地之间。那其实是月华的反光,银月当空,描绘出雪松参差的树梢,枯叶在下面层层叠叠地堆积着。 女骑士妙曼的背影始终在布兰多前方,保持着不疾不徐的速度,也不开口,就这么默默前行着。但布兰多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他纵马拉近两人的距离“你究竟想要干什么,尼玫西丝女士——” 女骑士放慢了骑速,头也不回地答道:“我不是说过了么,我知道水晶之鹿在哪里。”她的声音像是山间的清泉,淙淙流淌。 这并不是布兰多想要的答案,他想要的答案是另外一个:“但你怎么会知道?” 这个地方已经很接近他记忆中一个叫做圣银谷的山谷,那里有许多盛开的月光。但更重要的是那里还栖息着一种更加美丽迷人的生物。 安拉瑟一带民间传说中,森林中生活着一头迷人的水晶牡鹿,每当满月之夜,它就会在林间漫步,吞食月光。少有人见过它的身影。但凡是偶然与之相遇的猎人,在其后一个月内都会交上好运。 传说毕竟只是传说,琥珀之剑中水晶牡鹿其实只是一种来自水元素位面的元素生物,少量存在于沃恩德,在埃鲁因它们大多栖息在染霜森林南面的安拉瑟森林、落针丘陵地区。它们的食物是纯粹的魔力,因此在魔力之月满盈时,这些迷人的生物会会觅着魔力在森林中流动的方向而迁徙。 这是一种55级的元素生物。具备简单的‘治愈’要素。值得一提的是,它们并不若传说故事中那么平和,水晶牡鹿的领地观念极强。往往会对入侵者主动发起进攻。并且它们还会和森林中的霜妖一起行动,因此并不是一种适合捕捉的猎物。 但马诺威尔以北地区的要素开化任务往往只有一个,那就是获取水晶牡鹿的晶化之血。 问题的关键是。她怎么会知道这一切。 女骑士侧过头来,牛奶一样的月光勾勒出她侧脸的曲线;她看着他,眼中有明亮的反光,但很平静:“我还知道你要的是晶化之血。” 布兰多抓着缰绳的指关节有些发白:“你究竟是谁?” “等价交换,在回答你的这个问题之前,我要先问你一个问题。”尼玫西丝回过头,在马背上继续缓缓前进,她的声音很轻很平缓,像是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布兰多沉默了一下,脑子里一团乱麻。他试图从里面整理出一个头绪。但所有的疑问都集中在一点,他有些迟疑地开口道:“你问。” “有一些人在赛马,这个时候有骑手超过了原先的第二名,请问他现在是第几名。” 布兰多没料到尼玫西丝会问出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他想也没想。脱口就答道:“第一名?” 尼玫西丝扑哧一笑:“我明白了,你是苏菲,对吧?” 布兰多像一尊石像僵在马背上,他怔怔瞪着女骑士,牙齿咯咯作响。那个名字好像是从他喉咙深处挤出来:“白葭学姐?” 尼玫西丝停下来,看了他一眼。 “我不是她。” “这不可能!”布兰多有些焦躁不安。他几乎已经认出了对方——否则尼玫西丝为什么会在历史上不存在,为什么会和学姐长得一模一样,为什么会知道他是谁? 但她为什么不承认? “但我知道她——”尼玫西丝淡淡地答道。 布兰多微微一怔,尼玫西丝的语调十分安静,好像将他躁动的内心平复下来,他有些迷惑地看着这个女人——这个熟悉的背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尼玫西丝幽幽地叹了口气:“但我很高兴没猜错。如果你不觉得枯燥无味的话,我可以和你讲一下我自己——” “你请说吧。”布兰多极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他觉得自己都快疯了。 “我从记事起开始作梦,一些古怪的,荒诞不经的梦。有时候,在梦中,我梦到王国倾覆,一切都陷入火海。有时候,我梦到我变成另一个人——在这样的梦中,我就像是一个旁观者,但仍旧在晦涩的命运之中挣扎,最后历史又归于同一条道路”尼玫西丝缓缓述说起自己的过往来,她的语气变得有些低沉:“在那个历史中,我知道你的学姐。” 布兰多好像从一个梦中醒来,第一句话就是:“这不可能!” “她的所有团员之中,只有你最笨。在所有智力问答中,你总是错。但她最喜欢的团员却是你,因为你单纯,富有理想,就像是一张白纸。”尼玫西丝答道:“我或多或少猜到你的身份,但直到今天,我才确定你是谁——苏菲。” 布兰多紧紧地攥住缰绳,盯着这个女人。 “你既然不是她,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他的声音有点像是被抽去了灵魂。。 “因为我害怕。” “害怕?” “在梦中,我见过许多光怪陆离的景象。我不知道它们那些是真的,那些是假的。但直到这个梦开始现实一一应证,我开始害怕那个终末的结局最终到来,我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尼玫西丝。这个词汇在我关于那个梦少数记忆碎片之中,代表着复仇之意,我希望能反抗自己的命运。” “等等”布兰多好像在听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他发现自己竟然听懂了尼玫西丝所说的那些东西,它们与上一个世界所发生的一切正一一对应。但他刚想开口,就被女骑士打断:“别打岔。” 女骑士继续说道:“因为这样的愿望,我来到公主身边。但我发现我的想法有些一厢情愿,我加入了王党,但就像我在梦中所看到的一样。王党亦不能阻止这一切发生,埃鲁因就像是一艘被卷入风暴的将沉之船,让船上的所有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被拉入漩涡中心” 说到这里,她停下来:“你相信我说的话么?” 布兰多此刻的感想不下于他布契穿越那天,脑子也是同样的一片浆糊。他隐隐感觉这之间有着某种联系,但却丝毫抓不住头绪。听到女骑士的问题,他生硬地点了点头:“这是个匪夷所思的故事,但是” “但是你相信了对么,因为你亲身经历了其中的某一部分。”尼玫西丝静静地问,这个问题让布兰多打了一个激灵。 他盯着她。 “因为这对我来说有一个同样的契机”尼玫西丝并不避讳布兰多的目光“直到某一天,我发现一切开始脱离原本的轨迹。” “从哪一天起。”布兰多其实已经猜到了什么,但他还是用一种近乎幽灵一样的语调问道,声音有些颤抖。 “从格鲁丁死那天起。” 布兰多微微哆嗦了一下。 女骑士仿佛这辈子没有说过这么多话,她轻轻舒了一口气“你明白了吗,布兰多先生。我知道你是改变这一切的唯一契机,只有你能让埃鲁因不陷于毁灭的结局。因为我明白,你和我经历过同样的历史——” “虽然我不明白你的来历,或许你是与我做了同样的一个梦,但我至少明白你的想法。”她回过头来,有明亮的目光看着他:“你不会让它再一次发生,对么?” 布兰多默默地骑在马背上,一时没有回答。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半晌,他问了一个与之前同样的问题。 “因为我想要帮你——” 尼玫西丝答道。 “帮我?” “那个梦境既清晰又模糊,它让我知道了一些琐碎的事情。虽然我甚至记不清埃鲁因与玛达拉的战争究竟爆发在什么时候,我分不清谁是敌,谁是朋友,历史与我之间就像是有着一层隔膜——”她略微停顿了一下:“但是,你知道,她知道得比你更多。我能帮到你,布兰多。” “就像现在么?”布兰多轻轻吸了一口气。他知道尼玫西丝说得没错,学姐比他知道得更多,在林茂之年以前,他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小菜鸟。而他关于这之前的年代的资料,很多都是来自于论坛之上那之后的记载。 但在第一次黑玫瑰战争爆发之前,学姐就已经是一位资深团长了。 只是他没想到,即使是在另一个世界,她依旧会向那之前一样,站在他身边。 布兰多忽然感到眼角有些发涩,他眨了眨眼睛:“你能记得所有的东西么,尼玫西丝女士?” “我不能”女骑士平静地答道:“但我至少能记得其中一部分。” “这就够了”布兰多微微一笑,心情已完全平复下来。他停下马来,向对方伸出手去:“以玛莎为见证,合作愉快。” 尼玫西丝亦停了下来。这是游戏之中玩家组队的通用形式,她微微怔了一下,仿佛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 但她只是伸手轻轻在布兰多手指上碰了一下:“合作愉快,但不要试图占我便宜——” 布兰多:“” 第五十四幕 水晶牡鹿 两人站在悬崖上,注视着一片寂静的山谷。 “从这里下去就是圣印谷了,你还记得捕捉水晶牡鹿的具体步骤是怎样的么?”布兰多观察着下面的情况,山谷下也覆盖着茂密的雪松林,但林地之间有星星点点如的亮光,那是月光草的光芒。 “下去。” “把它捉住。” 布兰多回过头来,注视着一脸平静的女骑士。这可真像是白葭学姐的回答,简单,明了,不带一丝模棱两可。 “看着我做什么,以你现在的能力要捉住它并不麻烦。我只记得这个山谷是一个同心圆,最外围栖息着霜妖,然后有一个湖泊,湖水很浅,许多地方都能涉水而过。”尼玫西丝沐浴着夜风,一脸平静 “即使是从王国的地理志上也获得这些信息” “你没猜错,布兰多先生。我确实是从355年出版的马诺威尔地理志上了解的这些信息,我梦中的记忆支离破碎,有时候我不得不从文献中去一一对应。”尼玫西丝淡淡答道。 “可你告诉我你能找到水晶牡鹿!它们只在今天晚上满月的三四点钟才会出现,觅着魔力之河行,可我可从没有找到魔力之河的经历” “我有,不过你需要先带我下去。” 布兰多松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漆黑的森林,点点头:“这不是问题。” 从山谷外围到中央湖泊的这段距离,是一块向中央倾斜的坡地。稀松地分布着大片大片的雪松林,森林中点缀着月光草,莹莹发光,远远看去就像是一片着火的草甸。这里也是霜妖的气息地,霜妖是一种次级元素生物,长得有点像是一枚扁平的冰片人,它的力量大约等同于三具骷髅士兵。生命力也远比后者更加顽强,不过没有什么特殊攻击手段,除了一个名为‘寒冰飞刀’的法术之外。 作为一种低阶魔物。霜妖也缺乏智力,行动完全依靠野兽的本能。因此猎人们布上陷阱,也能捕捉到它们。它们体内的魔力核心霜之核作为一种劣质魔法水晶。在集市上还可以卖到个好价钱。 不过布兰多并不打算招惹这些东西——大部分霜妖喜欢群体行动,尤其是在它们的栖息地附近。他可不想引得这些魔物群起而攻之。 这就是这个任务的第一个考验。 这个考验对于一般玩家来说是个不小的麻烦,布兰多可以想象,除非是高手来完成这个任务。一般玩家的选择,大多估计都是呼朋唤友,从外围直接一路杀进去。 不过这个任务对他来说却异常简单,他直接从背包里取出布匿王的万物遮蔽斗篷,然后将它张开,站下去。他再抬头看自己身边的女骑士:“进来吧。” 尼玫西丝稍稍犹豫,就钻进了斗篷。与布兰多挤在一起。 “我警告你,不准乘机靠近我。”她吐气如兰地说道。 布兰多微微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然后用手合拢了斗篷。不可避免地,两人的距离又靠近了一些,尼玫西丝轻轻哼了一声。但也知道布兰多不是有意占她便宜,只能略过不提。 有了万物遮蔽斗篷,穿过霜妖的领地就变成一件十分简单的事情,甚至不需要考虑绕路,布兰多直线穿过山谷的前半部分。很快,他就看到森林中出现了一片银色的光斑。那是一个湖泊。之所以银光闪闪,是因为镜面一样的湖面倒映着连绵不断的月光草。 布兰多靠近那个湖泊,手中支撑起的遮蔽斗篷终于也渐渐失去了魔力,闪烁了两下之后,又变回了一块陈旧的破布。 而正是这个时候,布兰多听到身后传来‘吱’一声尖锐的叫声。他心知不好。赶忙将斗篷一收,拔出大地之剑来,回头一看,果然看到不远处树影下一头透明如冰晶一样的生物在那地方看着他们。 那东西长得简直就像是一片单薄的冰人,身高只有普通人类的一半,勉强能看出是头颅的位置有一团赤红色的光芒,看起来像是眼珠子。但布兰多知道,那不过是对方的魔力核心而已。 这就是霜妖。 “看起来你这斗篷的持续时间比你预计的要短一些,退步了啊,布兰多。”尼玫西丝转过身来,锵然拔出长剑,与布兰多背靠背站好。 布兰多立时有些尴尬,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因为注意力都被其他的事情占满了,作为玩家的敏锐,的确是迟缓了许多。 一声尖叫之后,雪松林中立刻涌出二三十头差不多模样的怪物,将两人围在中央。 “怎么打?”布兰多问道。 “我能对付七八头没问题。”尼玫西丝一脸冷静。 “那么你保护好自己,其他就交给我了。” 尼玫西丝点点头,她很清楚布兰多的能力。以她的实力,在这里只能是对方的拖累而已,所以她只需要保护好自己,不让布兰多分心就行了。 布兰多话音刚落,大地之剑的剑锋向下轻轻一划,轰隆一声巨响,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地面下升腾而起,只见两道锐利的岩石柱牙刺穿地表飞射向两头霜妖,在后者来得及反应之前,就将它们生生钉在了后面的雪松树干上。 咔嚓一声,雪松拦腰折断,而那两头霜妖也彻底被撞成一堆冰晶碎片。 这不过是瞬间发生的事情,以至于那众多冰晶怪物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少了两个同类。但众所周知,大地之剑是要在挥剑之后才会启动,不是这一剑被挥空,而是布兰多还没到。 布兰多的身影正在逐渐变淡。 但在战场的另一头—— 黑色的锋刃正从一头霜妖面前显出身形——那魔物抬起头,眼睁睁看着大地之剑从自己身体中间扫过。就好像击碎玻璃,冰晶的躯体寸寸断裂。 布兰多的这一剑仿佛切开间隙,挥洒出一个巨大的圆弧,三头霜妖随着他的剑一齐化为无数飞散的碎片。 在半空支离破碎的霜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破碎的身体还未来得及落地,就化作一枚浅蓝色的水晶。掉到地上。 这东西就是霜之核,一种非常劣质的替代魔力水晶,但勉强可算是可再生资源——若是在布兰多刚到托尼格尔那时候。这样的替代品对他来说还是宝贵的财富,但现在未免鸡肋——他看都不看一眼这些掉落,如同一阵旋风一样杀进了霜妖之中。一刹那好像战场之上同时出现了四、五个布兰多。 尼玫西丝很快也加入了战斗,战局基本上是一面倒的,只有最后几头霜妖在临死之际用寒冰飞刀对女骑士造成了一点擦伤。而这些怪物要想对布兰多构成任何威胁,基本是不大可能的。 最后一头霜妖也在布兰多剑下化为冰渣,战斗在短短几分钟之内结束了,布兰多甚至感到连身都还没热起来。不过尼玫西丝却耗费了不少体力,她用尽力气一把推开最后杀死那头霜,让尸体‘哗’一声倒在地上,碎成千百碎片,然后拄着剑。显得十分费力的样子。 布兰多回过头,看着脸红扑扑的女骑士长,调笑道:“你也退步了很多嘛。” “不要拿我和她相比,我不是她。”尼玫西丝轻轻出了一口气,抬起头来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布兰多淡淡一笑。他也知道。尼玫西丝并不是白葭学姐,但她们似乎互相影响着,从她身上,他从细节中总是可以看到学姐的影子。他现在总算知道,除了外貌之外,她为什么总给他一种亲切的感觉。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的感觉。他很难对对方怀有恶感,甚至还有一些天生的亲近。 这时尼玫西丝杀死的那头霜妖的尸体正在消融,就像化为雪水渗入草甸下一样,最后留下一枚深蓝色的六角结晶。布兰多的笑容顿时凝固在了脸上。 “嗯”尼玫西丝也发现自己脚边的东西,她轻轻将它拿起来:“这是” “霜之心!”布兰多差点没惨叫一声。 “玛莎在上,你的脸怎么变好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女骑士,脱口而出:“这东西的掉率只有0.003%啊!” 尼玫西丝微微一怔,马上恨恨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答道:“我说了,我不是她——” “但还不是一样脸黑。”布兰多忍不住腹诽,一想到这位骑士长大人之前几次开尸体的经历,他就有点心有余悸。 “你说什么?” “不,感叹一下而已”布兰多耸耸肩。 尼玫西丝看了一眼手上的宝石,目光有些迷惑,但她显然认识这东西。她举起冰之心:“你想要,这东西对你有用?” “有很大作用。”布兰多深深吸了一口气,实不隐瞒地答道。 “可你不是元素使,不是么。” “我知道,但它对我来说,比对元素使来说更加有用——”布兰多答道。 听了他的回答,尼玫西丝并未多做犹豫,好像她手上的东西对她来说是件垃圾一样,她再看了那宝石一眼,然后随手一扔丢了过来。“记住,不要拿我和她作类比,我是我,我的名字是尼玫西丝。”伴随着这个动作,女骑士冷冷地命令道。 布兰多微微一怔,他忽然想到什么:“这就是你不愿意学习魔法的原因?” 但这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尼玫西丝一个冷森森的眼神给盯了回去。“我去整理一下伤口。”女骑士丢下这句话,就消失在了树林背后。 布兰多心中其实已有答案,不过他微微呆了一会,才弯腰拾起那枚霜之心。打开面板,一条熟悉的属性立刻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霜之心 风、水元素池容量+5% rq 第五十五幕 冰妖精的法术 霜之心不是装备,也不是强化水晶,或者说某种材料、镶嵌宝石。它只是一种消耗品,它的唯一作用就是使使用者的风、水元素池容量扩容百分之五,但只能对同一个人生效一次。 这种东西,无疑正是现下布兰多最需要的战利品。 甚至也是构成他旅法师之路最关键的一部分,连图门也无法想象的一部分——装备,特殊物品,提升类的消耗品,强化水晶。沃恩德世界中有许多类似于霜之心、焰之星这样可以扩容元素池的装备与强化类物品——当然,出于平衡考虑,除了少部分神器、传古物品之外,类似的魔法物品、幻想物品每一件对于元素池的提升程度都不算太大。 但别忘了,布兰多自身就是特殊的。 因为两个元素池的存在,这些物品对于他的加成——等于说是加倍的。就好像霜之心的属性是风、水元素池容量是扩容百分之五,但对于他来说,事实上是扩容百分之十。 加倍的加成,就已经足以改变原有的平衡了。 布兰多甚至都觉得玛莎是不是有点特别眷顾自己,虽然前往染霜森林副本之前,他就预计肯定能拿到类似的风、水系的元素池扩容装备,毕竟这是埃鲁因最出名的一个寒系生物为主的副本,不过他也没想到惊喜来得如此之快。 霜之心在游戏之中的掉落几率仅为0.003%,平均来说这个地区大约一到两个月才会出产一枚。但这一次他们不过才杀了二三十头霜妖。按照游戏之中的水平来说,这已经算是人品逆天了。 关键是,这还是尼玫西丝开出来的。在布兰多心中,尼玫西丝的脸黑水平基本是等于学姐的。 巨大的幸福感之后,布兰多立刻使用了霜之心。两个元素池的风、水元素池的数据顿时变成了: 風風水水布兰多知道关于元素池的扩容在游戏之中的计算方式,装备,强化水晶。内在提升都是分别计算的,并且除了在基础值上直接增加之外,其他关系全是乘算。因此也并不用太在意使用的顺序。 倒是因为元素池的扩张之后,系统又提示他牌库也增加了容量,变成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意外之喜。 因为这从侧面应证了他的想法—— 他设想中的旅法师之路,就是依靠八个甚至更多旅法师生物来迅速积累起场面上的绝对优势。其中每一个旅法师,就是一个抓牌出牌的通道,一轮抓十次牌,出十次牌,起始就拥有八十张手牌,这是一个什么概念? 相信即使是一个刚刚成为旅法师的学徒也明白这有多么可怕。 但他这套牌唯一的缺陷其实就是牌库容量与元素池的大小限制。因为崔西曼的设想毕竟有缺陷,旅法师生物本身并不能提供元素池与牌库容量,这就意味着超过八个旅法师要从他的元素池中抽取力量。并共用区区两个牌库。 若是一般旅法师的元素池与牌库,若不能形成循环,恐怕会面临转瞬枯竭的下场。 而偏偏布兰多又不想要追求一般意义上的循环,他若追求循环,又何必鼓捣出现下这套牌组?他当然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但他只有解决的办法。 他解决的办法其实很简单。以曾经作为一名高级玩家的天生优势,他可以有针对性地去收集那些扩容元素池的装备,通过积累装备与强化物来撑起一个巨大的元素池,然后反过来,巨大的元素池又能带来一个同样巨大的牌库。 这样,他就能巧妙地绕过自己旅法师牌组所谓的瓶颈问题。 当然。这个办法看起来很简单。但事实上对于布兰多之外的任何人来说几乎都是不可能的,沃恩德的世界如此庞大,而那些有限的遗迹与地下城又分布在广袤的区域之内。要想从那些数以亿以计的魔法装备之中筛选出那些拥有你需要属性的装备,这无疑是有生之年系列。 当然你也可以自己制作,但自从巴贝尔要塞陷落以来,来自古代魔法的力量最顶峰时期的技艺大多早已失传,沃恩德世界中大部分最顶级的装备,都是来自古代的馈赠。 黑铁之民的手艺,怎么可能超越那些被眷顾的黄金与白银的血脉。 更不用说那些遗失于历史之中的神器,神之所有物,不是这个凡人的时代可以诞生的。 但这些问题对于布兰多来说其实都不是问题,因为这正是他最擅长的部分。什么装备在什么副本,那个宝箱中潜藏有他想要的东西,找出这些信息这对他来说简直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唯一可惜的是,他上一世是个战士,对于那些巫师的顶阶装备所知甚少。 可没想到这个问题今天也被解决了至少一半以上。 ——因为学姐曾是巫师,是元素使。 霜之心被使用后,就像是风化一样从他手上点点消失。布兰多看着刚刚空出来的牌库,伸手从备用牌库之中抽出一张——圣洁大天使——然后放入帕希米拉的信念套牌之中。 银色的火焰立刻从牌面上燃起,火焰烧过之后,圣洁大天使立刻变了一副模样: 复仇天使 信念 光 15 法术 支付50法力,将复仇天使(等级等同于希米露德神官)放置进场,对所有伤害过召唤者的敌人进行一次攻击。 救赎。复仇天使进场时,从墓地中选择顶上三张牌,将其洗入各自牌库。 维持,复仇天使将维持到完成一次攻击之后。 ‘——弥撒之音仿佛从云层之上响起,圣光从天而降,死者苏生。’ 布兰多看到这牌,忍不住吓了一跳。虽然他成为正式旅法师之后。每一张收容进他自己的规则的牌都要完成一次法则的升华,但升华到这么厉害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他忍不住有点发呆。一时不明白这里面的关节在什么地方。不过这时树林背后已经传来脚步声,尼玫西丝显然马上就要归来,他赶忙收起卡牌。回过头,看到女骑士手上包裹着的绷带。 “没事吧?”他有些关切地问道。 “不劳费心,一点小伤而已。”尼玫西丝淡淡地答道。女骑士来到布兰多身边,和他一起站在那闪光的湖边,她抬头看了看湖中心面积巨大的岛屿,岛屿上有一片与别处不同的阔叶林。 那些仿佛是橡树或者红树一类的乔木,只不过树干与树叶都是银灰色,仿佛冰雕一般。冰霜的森林矗立在湖的对岸,远远看去,恍若一座雪白的宫殿。 “水晶牡鹿就在那片森林中。”尼玫西丝答道:“你打算直接过去么?” 布兰多看了一眼波平如镜的湖泊。摇了摇头:“恐怕没那么简单,湖对面那片森林应该就是雾凇之森,我听说水晶牡鹿还与一些冰之妖精共栖共生,那些妖精平日里就栖息在湖畔附近,我想她们不会那么容易放我们过去。” “听你这么说。看来你早有准备?”尼玫西丝回过头看着他。 布兰多点了点头,虽然他作为玩家本能的敏锐已经退步了许多,但一些基本的东西却是不会忘记的。比方说在进行一个任务之前的详细调查和周全准备,绝对不会落下。 即使他找不到森林之中的魔力之河,其实在与尼玫西丝之前也准备了一些替代的道具。模拟黑暗探知能力的方法一些类似于白鹿雕像类的魔法物品也能做到,只是效果没有一个拥有经验的人那么好罢了。 “不过还是先试试。”他想了一下。如此答道。 尼玫西丝拔出剑:“你来还是我来?” “我来吧。”布兰多答道。冰之妖精是32级的生物,虽然比尼玫西丝还是差了那么一些,但对方显然不会是一个人,而且在湖泊附近,可正好是对方的主战场。 说罢,他提起大地之剑,缓缓步入湖中。正如尼玫西丝所言,湖水很浅,大多数地方几乎只够到他的膝盖。这个湖泊虽然面积不小,但看起来似乎也只是有浅浅的一层水表而已。 这样的场景在现实世界中,几乎只有在沼泽与湿地一类的地形才能看到。但沃恩德本身就是一个被法则约束的世界,因此看到这样的奇景,对于布兰多来说也算是见怪不怪了。 就像是如果你见过燃烧着熊熊火焰的河流一类的事物,就不会对仅仅是一个比较浅的湖泊表示什么惊讶了。 不过布兰多才走出大约二三十米距离,距离另一边湖岸大约还有三分之二距离时,忽然感到了不对。 他低下头,看到自己身边的水面无风自动,开始形成层层水纹。 “这可真是好待客之道。”布兰多忍不住喃喃自语,他马上就认出这是什么法术的前奏——召唤水元素。事实应证了他的想法,层层涌动的波纹好像一下子变得剧烈起来,转眼在水面凸起形成一座水之丘。 然后轰然一声巨响,聚集在一起的湖水好像崩塌了,一头巨大的、纯粹由湖水构成的巨人从水花之中升起,这东西的脾气似乎一点也没有继承水的温柔,反而是十分暴躁,直接一个水球向布兰多丢来。 布兰多一看那水球的直径,就忍不住在心中叫了一声我勒个去。 那是一个足足超过三十米直径的巨型水球。 当然这东西还不足以对他造成什么伤害,但是布兰多简直不要太清楚那些该死的冰妖精接下来会干什么的。一旦他被这个水球击中,接下来对方肯定会用最擅长的冰系法术将他冻在中间。 那场景就好比被凝固在琥珀之中的苍蝇。 布兰多在游戏之中可是亲眼见过这样无耻的战术。 但更让他抓狂的还在后面,只见原本平静的湖面此起彼伏,一头头水元素巨兽从湖水下升腾而起。放眼望去,数量竟然过百。 “我靠!”布兰多心知肚明这些该死的水元素里面起码有一大半都是镜像,因为那也是一个经典的水系法术,不过现在他来不及分辨这里面那些是真那些是假了。因为他可不想变成一块冻猪肉。 他只最后看了一眼湖面的方向,就再也没有一点继续往里走的心思了。玛莎在上,那岛上不知有多少冰妖精,这么大面积的法术,可不是一两百只冰妖精就能搞出来的动静。 布兰多想也不想,回头就对尼玫西丝喊道: “快跑!” (ps:今天的三更一万来了,又刷得有点晚。不知道这最后一章能不能在12点前更出来。不过算了,无所谓了。另外解释一下,很多人在问我究竟罗曼和米卡雅谁才是女巫王,这个问题问得我简直一头冷汗,这个问题不是很简单么罗曼在这个世界因为布兰多的原因成为了女巫王,但在游戏中可不是,米卡雅是游戏中的女王。另外继续求月票,求推荐,求各种票,你们懂的,月底了,不要再考虑啥拉)rq 第五十六幕 开化要素 I 水元素像是将整个湖面搬到了空中,向布兰多和湖岸边的尼玫西丝砸来。透明的水墙从半空倾泻而下,形成一道瀑布,水体撞击地面时粉碎成白色的汽云,激射出无数利箭席卷而至。 布兰多已一步跃至湖岸上,和尼玫西丝一起转身就跑。超过一人高的洪流紧紧追在他们身后,随之漫过雪松林,伴随着一阵咔嚓嚓的声音,将高大的寒系乔木连根拔起,再卷入漩涡之中。 白色的波涛很快带着无数浮木向前推进,但总是慢布兰多与尼玫西丝一步,反倒将森林中许多来不及逃走的霜妖卷入水中。水墙一直向前推进了上百米才渐渐平息,然后开始往回退却渗入泥土之中。 布兰多和尼玫西丝跑到一处土丘上,这才松了一口气回过头,看到林地间已经完全变样。一片正在退却的浑浊泥水之中,漂浮着无数碎冰片,让他们不禁咂舌,这些冰妖精对自己的同族可真是不留一点情面的。 “那森林里究竟有多少冰妖精。”尼玫西丝看着湖泊那边,已经又变浅了三分之一的湖面上尽是耀武扬威的水元素。 布兰多有点说不出话来。召唤水元素是一个六环法术,召唤出的水元素每一头都是37级白银巅峰的元素生物,实力几乎与尼玫西丝在伯仲之间,因为是元素生物的缘故战斗力说不定还会更强一些。 作为白银中游的冰妖精,根本没能力单独使用这样的法术。它们只可能是用环状序列施法来完成这个法术,召唤一个水元素起码要集合十只冰妖精的力量。再加上镜像术,雾凇森林中的冰妖精恐怕得成百上千。 “要硬打过去吗?”尼玫西丝回头看着他。 “不必。”硬打过去当然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势必要付出巨大代价,对面可是数以百计的冰之妖精,而他和尼玫西丝一个要素显化、一个才刚刚步入黄金领域——关键是两个剑士,连一个有施法能力的队友都没有。 布兰多开始有点后悔没把夏尔和希帕米拉带来了。 他在这么回答的同时。从次元洞中拿出一个小罐子来。“蜂蜜?”尼玫西丝看到这个泥罐,一眼就认出它正是布兰多早些时候让那旅店老板收购来的蜂蜜。 “妖精都对花粉与蜂蜜有特殊的喜爱,许多文献上都是这么记载的。”布兰多一边回答。一边拔出罐子上的塞子,然后将它放在地上。 尼玫西丝狐疑地盯着他:“你觉得这么就可以解决问题?” “当然不能,”布兰多答道:“我们还在这里呢。它们还没这么笨。” “那你还干这些无聊的事情” “我是说我们在这里当然不行,但只要躲到树后面就可以了。”布兰多对她一笑。 尼玫西丝回过头来,默然地看着他:“布兰多先生,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你真的全忘了?”布兰多停下来,略微有些惊讶。 “什么?” “你跟我来——”布兰多回过头,看到身后不远处有一株雪松木,他向尼玫西丝打了个手势,然后侧身躲到那雪松背后。 女骑士有些不明就里地看着这一幕,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躲了进去。 两个人藏身于松树背后盯着外面。尼玫西丝皱着眉头,心中怎么也不相信布兰多这个拙劣的计谋会成功——只要稍微有点智商,也知道这是个陷阱。但没过多会,湖面上就飞出一个小小的光点,那东西有点像是她在托尼格尔见过的光灵。但更小一些,长着两对薄如蝉翼的妖精羽翼。 她慢慢悠悠地飞过来,落到蜂蜜罐旁边,两只手趴在罐沿上,抬起头用小小的鼻子嗅了嗅,脸上很快露出惊讶的神色来。 然后尼玫西丝就看到她手上升起一个光球。她平摊着手心,向前移丢,将那个光球丢入罐子里。“她在干什么?”她皱起眉头问。 “那是妖精法术,她在试毒。”布兰多轻声回答,他又回过头看了尼玫西丝一眼:“你果然忘了好多东西。” “我的梦境本来就是破碎的,我只能记得一些重要的梗概,甚至分不清时间的前后,一些细节在醒来之前往往就已经遗失。”女骑士静静地答道:“有些时候,我不得不用清醒的时间去一些资料,以补全我梦境中的知识——” 她沉默了一下:“但其实我并不喜欢你问我这样的问题因为这并非是我的本意,它让我感觉自己好像是一个被冥冥之中无形控制的木偶,只知道遵从梦中的一切而生活。” 布兰多的目光在她身上停了停,女骑士有些矛盾,他也一样有些矛盾。一方面他希望自己面前就是白葭学姐,一方面他也明白这样的认知对于尼玫西丝来说的确是很痛苦的。 如果她无法接受白葭在梦境中的存在,她就会永远觉得自己是被另一个灵魂所困扰着。 但他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你很恨玛达拉?” 这个问题让尼玫西丝微微一哆嗦,她抬起头,布兰多分明看到她那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瞳孔好像因为恐惧而缩小了,她有些害怕地看了他一眼,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像是要咬断这个话题:“不许问我这个问题!” 布兰多微微一愣,因为他竟看到尼玫西丝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他皱起眉头。但视野中出现了新的情况打断了他的思路,当小妖精将光球丢到蜂蜜罐中后,罐子里立刻放射出金子一般的光芒。小妖精脸上立刻露出惊喜的景色,她踮起脚尖,用力将手伸进罐子里,从里面捞起一些粘稠的蜜糖,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又把整个手指头都送到嘴巴里,拉出来时带着一条长长的银丝线。 小妖精砸吧砸吧嘴,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然后她干脆靠着罐子坐下,依次把五个手指头都放到嘴巴里吮吸。 尼玫西丝看得目瞪口呆:“她她们难道没一点警觉性吗?” “大概还是有一点的,不然也不会用法术试毒了。不过也仅此而已了,妖精是十分贪吃、贪玩而且好奇心很强的物种”布兰多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有点哭笑不得,妖精在游戏中就是出了名的萌物,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亦然。 “塔妮娅女士不像她们这个样子。” “那是因为塔妮娅阿姨她受过严格的教育,拥有许多人类的知识,但她一样无法抑制自己的好奇心。种族的天性只是一个方面,何况不同的妖精之间,也有许多差异。” “塔妮娅女士是妖精的娜一支?” “她是光之族裔的后人,和光灵是近亲,光之妖精。光之妖精在圣者之前就是布加巫师的仆从种族,不过现在她们的地位比过去更高了。”布兰多补充了一句:“而冰之妖精就是这里面最笨蛋的一个族群——” “它们来了。” 伴随着布兰多这句话,在湖泊上的霜之森林之中,无数大大小小的光球升了起来,起码有数百个之多。尼玫西丝看到这一幕时,忍不住感叹这一族群居然到现在还没有灭绝,这可真是个奇迹。 但事实上妖精也是有自己的生存之道的,就像先前那个妖精就是它们派出的侦察兵,而作为侦察兵的好处就是可以优先吃到蜂蜜,不过一旦察觉没有危险这些大大小小的妖精就一窝蜂地倾巢而出了。 “快走吧,这儿一会就要变成战场了。”布兰多说道。 “战场?”女骑士有些不解。 但就像是为了应证布兰多的话一般,数以百计的妖精果然很快为了抢夺蜂蜜打成了一团,不过它们之间的战斗很像是孩子间的戏闹,女骑士甚至还看到有妖精从地上抓一起团稀泥丢到自己同伴脸上的。 这简直是令人匪夷所思。 不过妖精们打成一团,自然也就没人再去注意躲在树后面的布兰多与尼玫西丝两人。两人很快绕开这些抢夺蜂蜜的小家伙,然后向湖中心走去,由于妖精已经倾巢而出,湖面上的水元素也早已消解,两人涉水越过整片湖泊没有遇到任何阻挠,很快就看到了雾凇森林所在的一侧湖岸边。 整个过程顺利得尼玫西丝都有些不敢置信。 哗啦啦从水中走出来,尼玫西丝皱着眉头将裤脚上的水拧干,然后她抬头问道:“既然你早知道蜂蜜有这样的效果,为什么不一早就用?” “蜂蜜在这地方可是稀罕食物,如果能不用的话,我可以作成蜂蜜糖。在染霜森林中的旅行可是很枯燥压抑的,甜点能让女士们心情好起来,茜也很喜欢蜂蜜。”布兰多舒了一口气。 她看了他一眼:“看不出你挺细心。” “我只是对冒险比较有心得而已。” 说到前一世的经验,尼玫西丝就沉默了下去。但过了一会,布兰多听到她平静地说道:“我也喜欢蜂蜜——” 他回过头,女骑士已经将剑收回鞘中,越过他向前走进森林之中。 第五十七幕 开化要素 II 咔嚓,咔嚓。 布兰多与尼玫西丝缓缓行走在这座水晶森林之中,冻结的枝桠在皮靴下化为飞舞的雪末。两人抬头打量着这座怪异的森林,雪白的世界好像化为一座冰之宫殿,黑暗从树与树之间渗出,吞没了声音,只剩下一片死寂。 “好像有点怪。”布兰多盯着枯寂的森林,呵出的白雾很快消散在空气中。 “感觉不到任何生命的痕迹,这是一座死去的森林,是被冻死的么?”尼玫西丝一只手按在剑上,一如既往地警惕地看着四周。 “这是传说中的雾之树,与水晶牡鹿共同存在的幻想森林,怎么会被冻死。”布兰多举起双手来往手心中呵了一口气,搓了搓手:“任务没这么简单,还是小心一点吧。” 尼玫西丝冷着脸,‘锵’将剑从鞘中抽出一线——但布兰多回过头,按住她的手:“不要急着表现出敌意,在这种地方,小心招致黑暗魔力的攻击——” 但女骑士轻轻架开他的手,缓缓拔出剑,答道:“不必担心,我能感受到黑暗魔力的流动。” 布兰多看着她抽出长剑。 “你能感到黑暗魔力的流动?” 尼玫西丝面无表情,“每个人都有些特殊的能力,魔力在我眼中是有形的,它们遍布于这个世界上,被无形的力量约束着。” “那是法则,”布兰多轻轻吸了一口气:“月之子。你的天赋比白葭学姐还好。你不选择巫师的道路,真是太可惜了。塑造魔力的龙之魔法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女骑士哐一声回过剑刃,用寒气森森的剑尖指着他的脖子:“我说过,我是我,她是她。我不希望你再和我谈起这个问题,希望你能稍微学会尊重他人一些。” 语毕,她缓缓收回剑。嗡一声轻响,剑刃上一缕波纹微微震荡,好像一股无形的气流环绕着长剑。 布兰多看到这一幕,微微一怔。那件剑上缠绕的气息。分明是黑暗魔力的流动——黑剑士——他忍不住深深地看了尼玫西丝一眼。 “抱歉——”他答道。 但尼玫西丝转过身,已经先一步向前走去。 布兰多看到女骑士在雪地中笔直的身影,骨子里潜藏着属于她特有的固执与骄傲。 他想了一下,也快步跟了上去。他没想到尼玫西丝竟然拥有能够看到黑暗魔力流动的天赋。月之子,仅次于苍蓝之灾祸的巫师血脉天赋。也难怪她敢说自己能找到水晶牡鹿。 黑暗魔力的流动在她眼中既是有形,森林之中的魔力之河对她来说就像是真实的河流一样。 两人在森林中慢慢走了一阵,穿过死寂的林间小径——这片雾凇森林说不上大,但给布兰多的感觉却十分怪异,他因为带着流萤的缘故也拥有黑暗探知属性,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片森林之中的魔力总是似强似弱、飘忽不定。 终于,他开口问道:“你感到魔力在往那个方向流动?” “我不知道。”尼玫西丝的回答十分简单。 “什么?” 布兰多还以为女骑士在开玩笑,但他回过头。却看到尼玫西丝一脸严肃:“这片森林的魔力似乎已经彻底消寂了,但却不是那种死一般的沉寂,它们好像曾经流过这些枯萎的小径——” 女骑士指着那些森林中的林间小径:“但现在,只剩下干枯的痕迹了。” “什么,你说这片森林的魔力正在枯竭——或者说已经枯竭了?”布兰多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尼玫西丝。 沃恩德是一个魔法的世界,这个世界的一草一木,构成它们的——不是原子,或者别的什么更细小的物质。对于玛莎的tmt法则之下的世界,它的基础建立于四大元素之上火,水。风,土。至于光和暗,其实本身并非元素,只是能量的一种体现而已。 四大精灵王按照与玛莎的约定,在世界的边界上持续建造沃恩德的边际。整个世界便在这个基调上建造起来。 然而还在元素之下,沃恩德世界还有一种最本源的力量——黑暗的魔力。无论是元素也好。法则也好,不过都只是这个世界的砖瓦与图纸而已。 但整个世界的地基,正是魔力。 没有魔力,这个世界就不存在,或者说会是一片死寂。就像是这片森林,它会枯萎并消寂,最终化为一片尘土。 然而这种假设事实上是不存在的,因为整个世界都漂浮于魔力之海上,魔力充盈于整个世界的任何地方,绝对不可能存在自然的黑洞区。 除非有什么人为的原因。 布兰多想到这里,忽然反应了过来:“等等,你的意思是森林中心有什么东西?”他眯起眼睛,哐一声拿起大地之剑的剑鞘,然后将黑沉沉的刃锋从中拔出。 但正是这个时候,两人上方的树干上忽然蓬落下一堆冰屑来。 布兰多微微一怔,下意识地警觉地抬起头。然后他看到一只大约有两三寸高,长着两对冰晶翅膀的冰之妖精站在那里,以同样警惕的神色看着他们。 “你们是谁,快停下来!”妖精少女站在树干上,义正词严地对他们喊道。 “你是谁?”布兰多一愣,没想到森林中竟然还有妖精,这可和攻略上说得不太一样:“你不出去抢蜂蜜么?” “我”那妖精少女明显露出动摇的神色,但她赶快擦了擦嘴:“我和她们那些蠢货可不一样,我是禁地的卫士。守护在这里。是我的答应玛洛查大人的责任我、我绝对不会因为一点点好处就动摇的!” “有点意思。”布兰多不禁大为感兴趣。他还从没见过这么特殊的妖精呢。“你的意思是说,你不会放我们进去咯?” “自然。” 妖精少女从树上跳下来,漂浮在两人面前不远处,拍了拍自己小小的胸脯,一脸认真地答道:“听好了,除非踏过我的尸体,否则我绝不会放你们过去。”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布兰多还未开口,尼玫西丝已经咔一声举起了长剑,她后退一步。重心下沉,已经摆出了军用剑术的起手势:“既然如此,就用刀剑来发言罢——” “等等。” 布兰多可不想一上来就动手,出现于攻略之中相左的情况。只能说明这个任务说不定另有隐情。但他正想一把按住自己身边的尼玫西丝的肩膀,女骑士却比他想象中还要决然,身形一晃就已经向那小妖精箭射而出,让布兰多抓了个空。 “尼玫西丝!” “啊!”妖精少女也被尼玫西丝的刚烈吓了一跳,但她马上举起双手,尖声尖气地高声吟唱道:“苍蓝之龙,予我与裁敌之刃!” 她向前一指,三个直径近两米的圆形法阵就在身后展现,‘vr’、‘or’、‘meem’三个符文依次在法阵上闪现,高级咒语。布兰多吓了一跳——这不是一般的冰之妖精,这是精灵使。 密密麻麻的,明晃晃仿佛刀刃一般的幽蓝色冰晶碎片大量出现在小妖精身后,悬挂在半空中。 “攻击,暴风雪!” “尼玫西丝,回来!” 狂风从妖精少女身后席卷而出,顺着她平伸出手的方向形成一场恐怖的冰晶风暴,无数刀刃一样冰片在正面旋转着扑面而至,‘刷’一声折断无数树木。 尼玫西丝几乎是一瞬间就被卷入狂风之中,正常人在这样的情况下都应当首先选择保护自己、暂避锋芒。但女骑士却有着属于自己的刚烈。她一咬牙,双手在面前交错一挡,‘哗啦’一声,飞舞的雪花立刻在那里冻结出厚厚的一层冰棱,与此同时飞舞的冰晶瞬间割裂了她的手臂。拖着长长的血花旋转着向后飞舞而去。 尼玫西丝双臂上的埃鲁因军服‘嘶啦’一声化为无数布条,但她依旧向前。一步重重地踏在积雪之中,然后一个箭步向前跃起。那一刻妖精少女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因为她已经看到尼玫西丝来到她面前——女骑士咬着牙,眼中燃烧的战斗意志炽热得几乎要喷出火来。 黑发在风中狂舞飞散,尼玫西丝分开已经几乎冻结的双臂,然后一拳砸在那妖精少女身上,让她就像是一颗流星般飞了出去。 布兰多目瞪口呆地看着小妖精飞出去撞在地面上的积雪上,像只毛线球一样在地上弹跳着滚了几圈,然后才停下来。 “呜呜,好痛,妈妈” 妖精少女痛得呻吟了一声,竟是被打哭了,爬起来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这哭声实在是太过凄惨,以至于一旁观战的布兰多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但他转头向一旁的尼玫西丝看去,却看到那个酷似学姐的女人一脸冷淡地用手在胳膊上一抹,几乎和肌肤冻结在一起的冰棱就和血花一起哗啦啦掉了下来。 布兰多心中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也不知道这女人究竟有没有痛感,反正他是看着都有些痛。 “好了,我们继续吧。”尼玫西丝抬起头,对布兰多说道。 “你不会是把对我的气全发泄在她身上了吧?”布兰多有些不忍地问。 女骑士停下来,看了他一眼,淡淡答道:“我没你那么无聊。” 说着,她收起剑,继续向前走去。但正是这个时候,刚刚还哭得很伤心的妖精少女又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抽泣,一边鼻青脸肿地举起双手:“我我说了,你们不许过去!” 她呜呜地答道。 布兰多与尼玫西丝一起停下脚步,看着这莫名其妙的小妖精。 第五十八幕 开化要素 III “究竟是怎么回事?”布兰多抿起嘴唇,一把抓住正想前去的尼玫西丝。他忽然冷静下来,心中感觉隐隐抓住了什么,低声说道:“等等,冰之妖精是很胆小的物种,她们一向和战斗绝缘的,顶多敢用法术远远地作弄一番冒险者罢了有点奇怪。” 女骑士微微一挣,但听到布兰多的话刚刚跨出一步咔嚓一声踩在积雪中,也不由得停了下来。她抬起头,有些怀疑地盯着地上的妖精少女。 “胡胡胡说!”妖精少女痛得呲牙咧嘴,但仍用小小的手包着肿起来的脸颊,支支吾吾地跳起来喊道:“我们才不胆小呢!为了守护家园我们也会奋战到底的!” “守护家园?”布兰多好像从空气之中嗅到什么,眯起眼睛,手中哈兰格亚的剑刃轻轻搁到地面上:“小家伙,好像你隐藏着什么秘密——” “不会告诉你!” “没有回答没有,而是说不会告诉我,就是说明确实有咯——” “你”小妖精显然气坏了,双手前伸,喊道:“我乃北风的女儿,沉睡之龙卡拉忒里斯!”七个巨大的圆阵以她的手心为中心层叠张开,仿佛伴随着一声低沉的野兽般的低吼,嗞啦一道冰柱从法阵中心刺出,在半空中转折射向布兰多。 七环冰系元素法术。 沉睡之龙卡拉忒里斯是著名的冰龙之王,以它的名字创造的法术自然不会简单。但布兰多连眼都没眨一下。他仿佛是一动不动等着冰龙击中自己的前一瞬间,举起左手,咔嚓一声抓住龙首,然后轻轻一扯,直接将这个法术抓得四分五裂。 “啊——”妖精少女目瞪口呆地看着冰屑漫天飞舞的这一幕,忍不住微微张大嘴;她大概做梦也没想到有人能徒手将一道法术拆成最原始的状态,这简直是颠覆了她的一切认知。 “你” “你的法术对我没用。小家伙。”布兰多搓了搓左手,让手心中的冰渣子化为雪末落下。“好了,我让你进攻了一次。出于礼节。现在轮到你来回答我的问题了——我来问你,这片森林的魔力消寂是怎么回事?” 但妖精少女的脸一下就白了,她像吓呆了一样看着布兰多:“你你怎么知道?” 她这个表情让一旁的尼玫西丝不禁摇了摇头。果然是个笨蛋。 “好吧,我还知道,你口中的玛洛查大人就是这片森林的守护者,圣印谷的水晶牡鹿,对吧?”布兰多盯着妖精少女问道,但他忽然皱起眉头,四周环视了一眼。 之前那一瞬间,他好像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窥探自己。 “你你是黑之预言中,那个猜中人心就要吃了他的恶魔吗?”妖精少女哆哆嗦嗦地问道。 “当然不是。”这个回答实在有些好笑,但布兰多却笑不出来。不知为何。他忽然感觉空气中某种气息好像活跃起来。但并非是魔力的波动,而是他体内的神之血正在躁动。他隐隐感到有些焦躁:“我只想知道,这片森林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不会告诉你的!”斩钉截铁地回答。 “没关系,让我猜猜,这和你口中的玛洛查大人——小心!”布兰多忽然猛然回过头。一把将尼玫西丝推了出去,一道黑影从两人之间飞驰而过,一头撞上小径另一边的雾之树,在咔嚓嚓一连串脆响之中,无数晶化的乔木纷纷折断,竟然让那东西生生从密林之中开辟出一条道路来。 “这速度——!”布兰多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发现以他的感知能力竟然无法捕捉对方的动作,要不是神之血之前忽然悸动起来,让他在千钧一发之际反应过来,推开尼玫西丝。否则女骑士这会儿恐怕已经身受重伤了。 但那究竟是什么东西,水晶牡鹿绝对不可能有这个速度,在这之前他也只在尼古拉斯、维罗妮卡这个级数以上的存在身上看到过这样的速度而已。 这个时候尼玫西丝也从地上爬了起来,她簌簌地抖落身上的冰屑,同样一脸警惕地向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一片漆黑的树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布兰多看到了一对雪白的蹄子,接着是长长的鹿角,然后,是一双腥红色的眼睛 那绝非是水晶牡鹿。 布兰多印象中的水晶牡鹿,高贵而优雅,是染霜森林中最美丽的生物。它之所以被称之为水晶牡鹿,就是因为通体雪白,肩、腿、角与背脊上晶化的骨板让它看起来像是一头水晶雕琢的美丽生物。 但现在布兰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到的生物的确像是一头麋鹿。但半个头颅、背脊与腿上都向下滴淌着黑色的液体,水晶骨板早已残破不堪,一些漆黑的烟雾正袅袅从它身上遍布的伤痕之中升起。 最恐怖的还是对方那双血红色的眼睛,里面根本看不到一丝正常野兽该有的神色,只剩下无尽的愤怒的欲望。 那头怪物面向布兰多,紧盯着他,不断从鼻孔中喷出粗气。布兰多不禁皱了皱眉,因为那一刻他听到脑海之中一个低沉的声音对自己说道:“滚出去!” “滚出去,人类!” “这是魔化怎么会被魔力浸染得这么严重,”布兰多呆了一下,这已经不是水晶牡鹿了,而是一头被黑暗魔力彻底控制的魔物。在它身上流淌的那些恶心的黑色烟云其实就是有若实质的黑暗魔力。 “人类,滚出去!” “玛洛查大人!”这个时候一旁的妖精少女忽然发出一声尖叫,她有些焦急地飞向那头魔物。但才刚刚飞起来,就被忽然赶到她身边的布兰多一剑打了个跟头。 布兰多放下哈兰格亚宽宽的剑刃拦住她,冷冷地说道:“你不想死的话,就呆在这里。” “我不相信你,人类!”妖精少女大声说道,然后又爬起来想要振动翅膀飞起来。这一次布兰多可没有闲心和她在这里浪费时间,直接转过剑身一剑脊将她拍到雪地里。然后对尼玫西丝说道:“你按住她,我来对付这怪物。” “不要!”妖精少女尖叫一声,只是她的抗议注定徒劳。因为尼玫西丝已经一把将她从地上给抓了起来。 “啊啊,你这坏女人,快放开我!” “我绝不允许你们伤害玛洛查大人!”小妖精立刻尖叫起来。 尼玫西丝看了布兰多所在的方向一眼。然后过回头:“布兰多不会伤害你们的玛洛查大人的,放心好了,” 妖精少女立刻不满地答道:“我才不相信你们人类。” 女骑士低头瞄了这小东西一眼,她想了想,忽然打开口袋拿出一颗豆子大小的糖来,然后一把塞到妖精少女嘴里。 “你们跟我们呜呜呜,这是什么呜呜。”小妖精叽叽喳喳的尖叫声顿时沉寂了下去。 而与此同时,布兰多回过头,看到那怪物似乎已经做好了攻击准备。它环绕着他转了一个半圈,然后低下头。用蹄子在地上轻轻地摩擦着,鼻孔也向外喷着白雾。 布兰多稍微认真了一些,也举起了大地之剑。 “人类,滚出去!” “你就会这一句么——唔!”布兰多话还没说完,就感到一股巨力忽然从剑上出拿来。当一声巨响。他甚至完全没看清牡鹿玛洛查的行动轨迹,对方的角就已经抵在了大地之剑的剑刃上。 就好像它原本就在那里一样。 “这是空间要素?”布兰多心中微微一惊,他赶忙用双手支撑住大地之剑,哈兰格亚的剑刃在巨大的压力下完全向中央弯折,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吱的声音:“不对” 他否认了这一看法。 因为牡鹿玛洛查忽然高高昂起头,又是一角重重地与长剑相交。剑微微一沉。布兰多竟然差点没拿稳。 这是稳固大地—— 布兰多微微一眯眼睛,已经想到了对方的力量源泉。混沌之力。这头水晶牡鹿身上竟然拥有极为强大的混沌之力。他忍不住暗自心惊,这是彻底的魔化,要魔化到这个程度,这家伙究竟是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但正是这个时候,玛洛查忽然偏了一下头,布兰多手中哈兰格亚的剑刃有是一阵咯吱乱响,得亏他的不朽要素,否则他都要怀疑这把剑究竟撑不撑得过下一刻。 在他面前,那头怪物血红色的眼睛闪了闪,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了起来:“放开她,人类!” 放开她? 布兰多一楞,才反应过来这怪物说的竟是尼玫西丝手上的小妖精。“你这家伙,原来还有理智——” 他有些吃力地答道,这头该死的水晶牡鹿的力量简直大得匪夷所思:“是吧圣印谷地的守护神” ‘喀拉’一声尖锐的响声。 牡鹿玛洛查一扭头,竟然生生将布兰多手中的剑弹开。然后它后退一步,再向前一闪,庞大的身影同时出现在布兰多的前后左右四个方向。 当、当、当、当四剑。 布兰多连续架住牡鹿玛洛查的四次攻击,四个布兰多的身影在一片飞舞的雪花之中依次消失。 “人类,放开她,滚出这里!”脑海之中的声音已经变得越来越严厉,似乎带上了某种警告的意味。 “我靠!”布兰多使劲甩了甩手,那四剑他虽然动用风后九曜勉强挡了下来,但牡鹿玛洛查的力量实在是太恐怖了。 玛洛查攻击失败之后,立刻后退,然后昂起首来警惕地看着他。 “看来你的理智也是断断续续的——”布兰多咬了咬牙,忍不住问道:“圣印谷地的守护神,快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雾凇森林的魔力消寂下去,这与你脱不了关系对吧。” 但他话还没说完,牡鹿玛洛查的身影就是一晃。“糟糕!”布兰多心下一惊,赶忙收回剑来想要挡住对方这一角。 但他做梦都没想到,这怪物竟然还能加速。 一声宛若玻璃破碎般令人牙酸的尖锐响声,像是哨声一样刺穿了这森林中死一般的寂静。布兰多呆呆地抬起头,看到自己手中的大地之剑打着旋儿脱手飞了出去。 一位剑圣。 竟然拿不住自己的剑。 布兰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熊熊怒火顿时从他心中燃起,他回过头,盯着再一次从自己面前退开的那头怪物。“好,既然你要这么玩——” 托尼格尔的伯爵大人将手一握,“我,奉陪到底——”蓬,一团黑色的火焰从他手心中蔓延而出。 “狂怒之龙阿尔弗斯,狂热!” 一声怒吼,无数冰屑以布兰多为中心直接被鼓动的气流吹飞了出去。 (ps:这是本月的最后一更,从15日开始,我基本保证每天都是日更一万。大家有目共睹。这个月最后一共写了差不多十八万字,远远超出我以前一个月十二万字左右的速度,即使算上上个月欠你们的爆发,也远远超过了。到这里,我基本可以说这次我说到作到,把之前欠的全部补上了。 所以,今天在下可以在这里问心无愧地向各位卖萌求月票了对吧?然后请大家继续期待下个月更新吧,我会一如既往地保持的,同时也希望大家一如既往地支持在下。) 第五十九幕 开化要素 IV 战争之龙的力量! 玛洛查似乎察觉了布兰多身上的变化,一种对于危险的本能使它警觉起来。它重新摆出攻击的姿态,放低头颅用蹄子划着地面,从鼻子里喷出一团团白雾,然后后蹄猛然一蹬,身影如离弦之箭射出,骤然从在场所有人视野之中脱离,仿佛凭空消失。 但布兰多例外,他向前伸出双手—— 砰!画面仿佛定格,玛洛查一头撞在布兰多双手上,像是撞上了一堵墙,生生停了下来。嘭一声巨响,它带的爆风使空气膨胀开来,掀起布兰多的衣角与额前的长发,从他身后一扫而过。 布兰多向后滑行了几分才完全卸掉力道,但至少已不再是一面倒的压制——可以一战!他双手变挡为握,紧紧抓住对方的犄角“你以为我只会用剑?”布兰多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双手一绞,一声怒吼,竟然生生将玛洛查摔向地面。 轰! 之前还势不可挡的魔化水晶牡鹿像是陨石一样坠向森林冰雪覆盖的地面,伴随着小妖精的一声尖叫,高高扬起一捧雪,然后生生从雪堆之中拖出一条深深的沟壑,尽露出下面因为魔力枯竭而变成灰黑色的泥土来。 “吼!” 它发出一声痛鸣,划动着四蹄从地上爬起来,脖子向布兰多方向一扭,长角一划,三道重叠的半透明的波纹划过十数米的距离向布兰多扫去。镰角,水晶牡鹿的基本攻击方式之一,不过原本的一道压缩的气刃在魔化之后竟然强化为三重击,这类攻击方式简直是盾骑士的克星,只有那些最为优秀的骑士玩家才能完美化解,但对布兰多来说简直不值一提。 他一个鱼跃翻滚向后。依次让三重气刃扑扑扑打在雪地上。留下三道近一米长,半米深的刻痕。而布兰多落在插在积雪之中的大地之剑旁,反手一握从地上重新拔起了大地之剑。 一击不中。牡鹿玛洛查立刻高高昂起上半身,前蹄离地而起。 震地! 布兰多一看这招,就忍不住想要杀人。这是重型偶蹄目生物必备的绝招之一。但水晶牡鹿在沃恩德绝对算不上是重型偶蹄目,顶多算个大型,这东西也不是它应该有的技能,而现在显然是因为魔化的原因而被加上。 不过不管他乐意不乐意,玛洛查都重重地将双蹄顿了下去。轰隆一声巨响,布兰多只看到它踩下去那片地图瞬间凹陷,然后一道肉眼可见的波纹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然后又是一道,接下来是第三道。 由于事先没有准备。布兰多不得不依靠自身的反应来躲开这道震波,他将手一撑高高跃起试图从空中接近玛洛查。但他才刚刚离地,就看到那水晶牡鹿向这边一甩头。 三重气刃仿佛一瞬间就到了他面前。 “活见鬼!”布兰多就知道这家伙会和自己玩这一招。连忙拔出大地之剑一挡。然后直接被恐怖的力道冲撞得飞了出去。 他就像是一颗流星般撞向不远处的一株雾之树。将那颗冰晶化的乔木撞得粉碎。 然后震地的三道震波先发后至,连续三次将他抛飞并狠狠地丢在地上。布兰多郁闷得几乎要吐血。本来以他的实力和经验要对付个水晶牡鹿简直再简单不过,可没想到这竟然是一头魔化的。 魔化生物技能多变,几乎是他这种靠经验吃饭的玩家的天敌。 他呸呸吐出几口雪和泥土爬起来,但玛洛查显然并没打算放过头。那头牡鹿先前玩近战吃了亏之后,似乎爱上了远程攻击方式,它将长角一划,又是三道垂直于地面的气刃向布兰多飞射而来。 三道气刃好像爪子一样犁过地面,在推进的路上扬起漫天冰屑与泥土,并留下三条深深地爪痕。不远处按着妖精少女的尼玫西丝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微微皱起眉头,但她低头看了自己手上的小俘虏一眼,却发现后者却是一脸忧色。 “好像你在担心什么?”她问道。 妖精少女哆嗦了一下,连忙板起脸:“才、才没有——” “这么说来,这头水晶牡鹿的魔化状态看来并不是没有代价的,它是在透支生命吧?”尼玫西丝略微思考了一下,似乎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系。 “你不、不是!” “不用你回答了,小家伙”她抬起头,对布兰多说道:“布兰多,拖时间,它撑不了多少时候!” “卑鄙!”小妖精尖叫道。 但布兰多却根本不想拖时间,虽然他也看出对方的不对来了——缭绕在它身上的黑色烟雾似乎正越来越浓密。他心中忽然恍然,对方原来是正在压制魔化,既然这样,那就好解决了。 眼见三道气刃向前飞速推进,布兰多将大地之剑向上一挑:“给我起来,大地的共鸣!”一声裂响,一排尖锐的岩石像是獠牙一样从地下伸出,挡在了镰角气刃的前方,半透明的波纹呼一下扫过森林小径,但撞在岩石之上,与坚硬的岩石一起撞得四分五裂。 一片烟尘与碎石炸开。 魔化水晶牡鹿玛洛查有些疑惑地抬起头,因为它发现自己竟然丢失了对方的踪迹。直到一声炸喝在它头顶响起“看什么地方呢,小鹿鹿!”玛洛查下意识地昂起脑袋,但它只看到一道白光从天而降,斩向它的脑门中央。 闪剑—— “不要!”妖精少女凄厉地叫道。 她忍不住闭上眼睛,生怕看到鲜血飞溅的那一幕,然而想象之中的场景并未发生。因为一层黑色的光幕忽然出现在玛洛查脑门上,布兰多的大地之剑一剑斩在那黑色光幕上,然后向后弹开。布兰多微微一愣,向后一退,然后他看到那头魔化水晶牡鹿的脑门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沌之盾,这是大多数实力强大的魔化生物所共通的技能。它以消耗黑暗魔力为代价。可以抵消大多数类型的攻击。 除了神圣攻击之外。 “该死的魔化状态!”布兰多心中忍不住暗骂了一句,然后他又马上看到玛洛查脑门上的血痕瞬间向中间合拢,渐渐消弭。然后化为一道浅色的痕迹。这正是水晶牡鹿应有的要素力量,来自于水元素的治愈力量。 但玛洛查使用完这个力量之后,身上晦暗的色彩又加深了一份。 布兰多看到这一幕。停了下来。 “再和我战斗下去,你可就要压制不住你身上的黑暗魔力了。你是想要保护这片森林吧,保护那些笨蛋小妖精,但这样下去,你会变成毫无思想的魔物——” 他温和地说道,有些关切地看着对方,试图用这样的方式和对方建立沟通。 魔化的玛洛查晃了晃脑袋,但马上眼中的血红色更明亮了一些:“滚出去,人类!滚出这里。这里不是你们应该来的地方!” 心灵之中轰隆隆的怒吼扫过在场所有人的精神世界。 “真是顽固不化。”布兰多皱了皱眉,不得不举起剑。 “快放开我,呜呜”尼玫西丝忽然看到自己按住的妖精少女开始抽泣起来。她眼里泪光闪闪。很快大颗大颗的泪珠子开始滚落“呜呜。我们不要这里了,我们搬家吧,玛洛查大人,我们去找别的魔力森林好了,呜呜呜” 布兰多听到妖精少女的哭泣,心中微微一怔。他觉得自己好想抓住了事情的梗概,但又有点似是而非,他盯着那头发了疯的魔化水晶牡鹿,最后一次尝试道:“玛洛查,我们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你清醒点,说不定我们能帮上你——” 但对方只用一个词就回答了他:“滚!” “该死!”布兰多看到玛洛查身上又燃起熊熊的黑色烈焰,向自己冲刺而来。水晶牡鹿的冲锋继承了四蹄动物的特点,那就是比人类的冲锋技能气势惊人的多,这本来也是它本身所擅长的技能之一。 只是它本身越擅长,布兰多也就越熟悉。 他侧身微微一闪,然后双手握剑,轮圆了双臂一剑砍向魔化水晶牡鹿刺过来的鹿角。一声仿佛金属相交的刺耳响声,玛洛查的头颅和布兰多的剑各自一偏。魔化水晶牡鹿马上双足一顿,一个急刹车,扭头就是一记近身状态下的镰角。 但布兰多早有预料,直接仰身躺下。他知道水晶牡鹿的下一击是后踢刺,果断一个打滚从对方身下滚到另一侧,玛洛查果然用后蹄刺击,但打了一个空。 “现在,就是我的时间了!” 一旦近身,布兰多恐怖的剑术优势与丰富的战斗经验就开始发挥作用。玛洛查马上发现它好像陷入了一张大网之中,甚至它还没有准备攻击,但布兰多就已经为它准备好了一整套反击的套路了。 slve 发明的后侧方盲区攻击。 k发现的犄角下后脖、肩胛处动作弱点。 烈炎的左右摇摆战术。 这些为水晶牡鹿量身定做的战术跨越了游戏时间几十甚至上百年的跨度来到这个世界,而作为第一个全套享受这套战术的魔化水晶牡鹿,玛洛查到这一天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开外挂。 终于砰一声巨响,大地之剑重重地击中了它脖子一侧,虽然黑光闪现,但它仍旧被扫飞了出去,脖子上皮肉翻卷,蓝色的血液泊泊地流了出来。 血液滴落到地上,立刻形成蓝宝石一样美丽的晶化之血。 妖精少女的哭声嘎然而止,她微微张大嘴,脸色苍白的看着这一幕,好像要断气了一样。 玛洛查四蹄在雪地中徒劳地挣扎着,但连续的战斗同时还要压制黑暗魔力,已经消耗了它太多力量。它愤怒地鸣叫着,但却无法站立起来。 第六十幕 开化要素 V 散发着幽幽蓝光的晶化之血在不远处的雪地上闪着光。 尼玫西丝手上的妖精少女像是死了一样垂下头,纤细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事实上要说拿到晶化之血的任务,现在已经可以结束了。但还有一个问题,布兰多无法确定魔化的晶化之血究竟能不能算数。而且这片森林的古怪也引起了他的好奇,他知道在过去琥珀之剑的游戏之中是有一些关于隐藏任务的设定的。 眼前这个算不算,还不好说,不过试一试总是不会吃亏的。 他看着在地上挣扎不已的魔化水晶牡鹿,有些迷惑。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将它变成这个样子,作为与魔力协生的生物,水晶牡鹿很少会因为陷入对于黑暗魔力的痴迷之中而堕落。 而且很奇怪的是,对方似乎是在抵抗者黑暗魔力的侵蚀,也就是说它并不是主动堕落。但敏锐的魔法生物怎么会被黑暗魔力所侵染—— 还有那个奇怪的妖精小姐。 布兰多向前靠近一步,“愤怒与不安会千百倍放大黑暗面,你这么下去只会越陷越深,我能感受到你的抗争,你能听到我的话么——” 牡鹿鼻孔中喷着白气,用血红的眼睛瞪着布兰多。 布兰多微微怔了一下,他不是德鲁伊,不知道怎么安抚动物。甚至上一世没有丝毫相关的经验,这让他有点头痛,这头水晶牡鹿好像有一点理智,但又狂躁不安的样子。 他不明白为什么它会如此狂躁不安,这说不通,魔化生物即使是被魔化,也不过变成黑森林之中那些黑狼一样,充满了对于文明的怨恨与杀意而已。这种怨恨是冰冷的,而绝非是狂躁的;但他在玛洛查身上感到的却是一种躁动与焦急,它似乎急于将他们赶走。 他犹豫了一下,试探着将手放到玛洛查的脖子上。 但正是这个时候。魔化水晶牡鹿眼中闪过一丝杀机,它好像早就在等待这一刻,原本虚弱得好像无法动弹的头颅忽然猛地一划。 三重半透明的波纹好像一瞬间就到了布兰多眼下。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水晶牡鹿犄角下后脖处的致命弱点竟然对魔化牡鹿不适用!他刚刚明明计算过了对方的血量,因此看到玛洛查倒下时才没有丝毫的怀疑。但没想到对方同时也在计算他。 布兰多心中怦怦直跳,死亡的威胁让他的大脑以千百倍的速度疯狂运作起来。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这头魔化水晶牡鹿很可能明白它的力量与它一般的同类之间的区别! “该死!”布兰多心中一声怒骂,一剑斩向玛洛查,同时向反方向启动了风后九曜与闪现。魔化水晶牡鹿哀嚎一声被从原地抽飞出去。连接撞断了三株晶化的雾之树——但布兰多也不好,他的身影在镰角的波纹之中一层层淡化,但再一次出现时,脸颊上却留下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之前那一击还是太近了。 “你这家伙,不要以为我的耐心是无限的”布兰多有点愤怒地在心中嘀咕了一句,隐藏任务毕竟也比不上生命重要,之前那一击已经让他深深地感到威胁了。 但他的话才说了一半,就断了。 他看到玛洛查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这头牡鹿脖子上的伤口还未愈合,还断了一条腿。看起来它的要素力量现在已经全部用在了压制黑暗的侵蚀上,也就是说,它已经很难再用出治愈的力量了。 但即使如此—— 这头水晶牡鹿依旧摇摇晃晃走向布兰多与尼玫西丝。魔力始终萦绕在它的长角上,蓄积着下一次攻击的力量。 它低下了头,红色的眼睛闪烁着愤怒的火焰,长角已经指向了布兰多。 布兰多有些发呆,在琥珀之剑中,在穿越之后,他经历过的战斗不少,但面对这样的场面却一次也无。唯一相近的一次,大约是在里堡的郊外。 他眼前不过是一头野兽而已。但他却觉得自己依稀看到了那个持剑半跪在地上,但却依旧拥有一颗高傲的心的白骑士艾伯顿——仅仅是在一头野兽身上,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那些被魔化了的生物,它们没有思想,只懂得杀戮。痛苦、死亡、恐惧都无法阻止它们继续向前进攻。就好像是玛达拉的亡灵。 但布兰多知道自己面前这一头并非如此,它在挣扎着,并非是杀戮的欲望,而是一种他所无法理解的东西,在支撑着它的战斗。 但究竟是什么—— “你想守护这片森林?” 玛洛查长角上的魔力之焰闪烁着。 “但我们不是你的敌人——” 魔化水晶牡鹿低着头。仿佛未闻他的话,魔力在它的长角上汇聚,那一点已经闪烁起来。只要下一刻,它就能放出镰角。 但这对布兰多来说其实已经没什么意义。 以对方这个状态,他只需要一剑,就能结束战斗。然后他和尼玫西丝完成任务,离开这里,唯一可惜的,不过是拿不到隐藏任务而已。 但布兰多一只手按在剑上,却发现自己有点下不了手。 完成任务仅仅是为了奖励么? 好像是,但好像又不是。 “说话啊,你这混蛋!” “不要”他听到妖精少女的哀鸣,那个一贯乐天的种族,在无力地哭着向他喊道:“求求你放过玛洛查大人” 布兰多心中一阵犹豫,玛洛查长角上的魔力汇聚已经越来越明显,只要它攻击,他就不得不还击。箭已在弦上,如果他不反击,怎么能从容拿得走晶化之血? “可该死的,又不是我想要杀了这该死的东西。” 这头水晶牡鹿已经彻底疯了。 但它还能承受得起下一次攻击么? “回答我的话啊!” “该死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布兰多忍不住吼道:“好吧,既然这是你自己选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举起剑。 那不过是一刹那之间发生的事情,玛洛查双眼血红,仿佛已经无法感到周边的一切存在。但它抬起头来,偏了一下脖子。 这是攻击的前兆。 “玛洛查大人!” “布兰多!”妖精少女与尼玫西丝同时喊道。但与前者不同,女骑士的目光始终十分冷静。她看着水晶牡鹿,高声提醒道:“森林的魔力都汇聚在一点上——” “什么?” “你听我说,这片森林消失的魔力,全部都汇聚在那头牡鹿身上!” “什么!”布兰多那一刻几乎要张大嘴,他看到那头魔化水晶牡鹿发动了攻击,三重波纹好像是平静的湖面上荡漾开的水纹,一圈圈掠过半个林地。 但他甚至没有反应。扑扑扑三团血花在他身上炸开,人物面板上表示健康的淡绿色数据条一下下降了一半,变成了了表示警告的明黄色。 但布兰多根本没有在意自己胸前纵横交错的伤口,他咬了咬牙强忍着剧痛,脑子里原本搅成一团的迷雾似乎终于有了散开的迹象。 谜底在这里—— 原来这才是任务的关键! 他的身影已经骤然消失,下一刻出现在玛洛查的身边。那头魔化的水晶牡鹿已经完全无力攻击、或者是防守,布兰多竖起大地之剑—— “啊——”妖精少女狂躁地挣扎了起来,这一刻她表现的近乎完全不符合她们这一族的天性。 但可惜她挣扎得再厉害,也不是尼玫西丝的对手。女骑士只是冷漠地、从容地用两个指头就把她固定在地上。 布兰多转过剑身。 他一剑劈下,用剑脊狠狠砸在水晶牡鹿的后脑勺上。这一下他可是一点没留情,这头该死的野兽给他造成了太多麻烦了。 一声闷响。玛洛查应声而倒。 但魔化的生物果然如布兰多所料般生命力顽强,它既是是倒在地上,依旧瞪着血红的眼睛忿恨地瞪着布兰多。只是那血红之中已经渗透出了一丝冷冰冰的杀意,这杀意很快又被迷惑所代替——这代表着黑暗魔力的侵蚀已经到了最后关头。 “我问你,这片森林的魔力是不是全部被你所抽取了——”布兰多将剑放在玛洛查的脖子上,问道。 说实在话,这一幕又点滑稽。你很少见过一个剑士用剑逼着一头牡鹿回答问题的。 但布兰多的表情却十分认真。 “滚出去,人类!” 心灵世界中愤怒的回答并不出乎他的所料。 这个时候玛洛查的身体几乎已经完全为黑烟所笼罩,显然先前的战斗消耗了它太多力量。它已经没有余力来压制黑暗的侵蚀了。黑暗魔力的渗透正在加速,布兰多看到它的眼神始终在变化着。 但他其实已经不需要答案了。 “既然你不回答,那么只好我自己来寻找谜底了。”布兰多忽然俯下身,他一把按住玛洛查的脖子,然后用剑指向其犄角下后脖处中心的位置。 这里往下。就是水晶牡鹿的魔力之核。 他微微一使劲,大地之剑的锋刃就向下破开皮肤,蓝色的血液如注流出。这个时候玛洛查果然发出愤怒的声音,然后狂躁不安地挣扎了起来。 但布兰多可以确定,那不是因为疼痛之前提过的。明天在下的外甥满一百天,我要去老姐那边,所以今天只更6000。明天再更6000。后天再恢复一万的更新。 此外,上一章最后是战争之龙提亚马特,我在想后面的设定一时顺手写上去了,我后天会去改下。还有那个风元素池的错误也会一并改了。 第三是,据说本月有双倍,大家有月票留一留好了。也好看在下这个月的表现再投。)rq 第六十一幕 开化要素 VI 新生寂灭,循环不息诸元观察记,浅海,卷一长远的记忆中是一片广袤的荒野,关于幼年期的记忆就是跋涉与旅行,穿过‘浅海’的边际时,风暴止息之山天青的背景至今仍旧深深地刻痕在记忆深处。在水与风的界限上,两个位面在视界上奇异地叠合在一起。 那就是关于幼年最深刻的印象。 但所有悠远的景色都已不复存在,漫长的旅行,旅行,以及再旅行之后,终于来到了这个世界—— 那是一个陌生的开始,族人们代代相传,仿佛流淌在血脉之中的记忆,哺育魔力,形成神圣的森林。在遥远的黑暗的年代中,温和的魔力吸引来了黑暗之中的生物。霜妖,泣魔,亡灵,为了守护这片森林,它与它们抗争着。 就这样,持续不断的战斗仿佛过了许多年。 直到有一天,它看到那团光球飞到自己面前。 “你好,我叫萝萝,你这里可真漂亮,请问我可以在这里住下吗?” “不可以。”它严肃地答道。 “为什么?”小布点瞪大了眼睛,蓝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好奇。好像它不给她住在这片森林中,就是十分奇怪的事情的一样。 “因为你和它们一样,会窥探圣洁的魔力。” “不不不,我只是觉得这里比较凉爽罢了。” “凉爽?” “嗯啊,再说了,你也总不能一个人和它们战斗啊,你总需要同伴的吧,我来帮你好了。” 好像那之后,它就有了一个同伴。同伴这个词语。用元素的语言念出来,远比人类的词汇更加冗长,但却意义悠远。 “玛洛查,我们建造一个湖泊吧,这样它们就过不来了。” “湖泊?” “嗯啊,湖泊。你没见过吧,就像是浅海一样的风景——当然,没有故乡那么壮美。但依旧是很美的景色。” 想到故乡,它点了点头。 “玛洛查,湖泊很漂亮吗?” “不像浅海。”它考虑了好一会,认真地答道。 “那我们就把它造得大一点啊。大得没有边际,”她兴致勃勃地说:“对了,我死之后,麻烦把我埋到最大的那一棵雾之树下,这样我就可以回到故乡了。” “死?” 它微微眯起眼睛,遥远的血液之中似乎潜藏着关于这部分的信息。那是关于元素的生物。一句烙印在灵魂上的话仿佛在它的记忆中闪现‘新生与寂灭,元素循环不息——’ “嗯啊,”小妖精也眯着眼睛答道:“新生与寂灭。元素循环不息,没有死亡,就不会有新生了。” 它盯着漆黑的夜空,流星一闪即逝,在这繁盛的星空之上象征着外面纷争的文明世界之中又一位英雄殒落。凡人的战争开始了一百三十七年,它将持续三百年,结束于那之后的十二年后,预言上如此说道。 埋葬在森林中央的泥土,第二年开出了发光的芽。然后它慢慢结出了果实。从果实中诞生了两个新的生命。 那是萝萝生命的延续,她们叫做米娅和蒂丝。 妖精总是生来就有名字的,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然后妖精们变得越来越多了,森林一日比一日热闹、繁盛起来。但那之后每到某个夜晚,它看着繁茂的星空。总是记起那句话来: “玛洛查,我们建造一个湖泊吧,这样它们就过不来了。” 银光闪闪的湖畔边上,黑暗中的霜妖们果然不敢再越过这片湖面了—— 人类世界的战争终于结束了,在一百三十年前。玛洛查抬头看着夜空。一颗流星闪过,文明世界的最后一位英雄,圣奥索尔也终于走完了她人生的最后一程。 这个世界忽然变得陌生了起来。 魔力之核,是魔化生物生命的源泉。但对于水晶牡鹿这样与魔力和谐相处的生物来说,它不过只是它力量的核心而已,失去了魔力之核的魔化生物会立刻化为灰烬,但对于玛洛查来说最多不过是力量消退到青年时代而已。 布兰多很快就看到了那水晶棱柱一样的存在,它镶嵌在玛洛查的脊柱上。布兰多一看到它,就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睛。 健康的水晶牡鹿的魔力核心,水晶内里应该蕴含着大海一样的蓝色,就好像是它们的故乡浅海,那是水元素世界最美丽的地方。但他看到的,却是一块漆黑如墨的水晶。 魔力侵蚀如此严重。 布兰多忍不住轻轻屏住了呼吸。 沃恩德世界建立在魔法的海洋之上,但凡凡人所接触的力量,大多都源自于黑暗的魔力。但玛莎定下tmt的法则,用规则的力量约束着这些狂野的、黑暗的原力——使它们变得温顺,平和。 这就是母亲的恩赐。 但亦有人不接受这种恩赐。 占星术士追寻着神民的道路,仿佛在黑暗之中披荆斩棘前行贤者。如同他们所崇拜的神祗,深渊女神伊莲,他们将黑暗的魔力化为镜面,不惜以失明为代价来探求看穿未来的迷雾。黑暗侵蚀他们的身心,但他们却坚定如故。 女巫们比占星术士更进一步,十二女巫的先贤立誓要征服黑暗的力量——她们的后人,虽然谨遵这誓言而行。但癫狂、阴冷、乖僻与喜怒无常伴随她们一生——因为这样的原因,加上黑暗之龙追随者的身份,她们为整个大陆所唾弃。 还有那些行于阴影之下的人们,邪教徒,恶魔的崇拜者,疯子与杀人狂。他们崇拜黑暗的魔力,不惜通过献祭来取悦那些阴暗的邪恶存在。这些文明影暗一侧的跛行者,但却没有人否认他们的存在。 黑暗魔力就像是一剂猛毒的毒药,它对于任何人的伤害都是不可逆转的。布兰多怀着一种仿佛看到谜底的心态。轻轻将手伸向那枚魔力之核。 一阵触电的感觉掠过他全身。 “人类,停手——” 一个温和的、与之前狂躁、暴怒的声音完全不同的声音在布兰多脑海之中响起。 “圣印森林的守护者,你知道我在干什么——”布兰多手上的动作微微一停,然后他轻声答道:“你看到这片森林的样子了么?” “你把黑暗的魔力驱赶出来,也于事无补。”那个声音并未直接回答他,而是如此答道:“相反,你会因为自己的行为而后悔。” “我需要知道原因。”布兰多问道:“如果你不放弃这枚魔力之核,你就会被黑暗的魔力同化为一头怪物。这片森林已经开始枯萎了。黑暗的魔力会侵蚀这一切,包括你那些妖精同伴们——” 那个声音沉寂了下去。 半晌,它重新响起:“不,森林永远不会枯萎。你说的一切并不会发生,人类,你没看过浅海,不会明白自然有多么伟大——” “浅海?” 玛洛查停了一下,它遍体鳞伤,躯体已经垂死。血红色的眼睛里露出一丝疲惫。但却燃烧着炽热的火焰:“人类,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晶化之血。你可以拿走。但请离开这片森林,这片森林不属于任何人,它只属于历史,属于见证过过往的这一切的妖精们——” 布兰多没听懂它的话,但他看了一眼地上星星点点的水晶之血,然后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尼玫西丝。女骑士看着自己手上的小妖精,小妖精正哭得一塌糊涂。 “感谢你的慷慨,守护者,”布兰多答道:“但我好奇的是你的选择。” 森林中仿佛有微风拂过。沙沙作响,脆化的枝桠断裂,掉下。 森林已经快死了。 玛洛查的躯体燃起熊熊的黑色火焰,这头水晶牡鹿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是在回忆什么。布兰多看到它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看着沃恩德世界繁盛壮丽的夜空。 那里有许多星座,谱写着许多属于凡人的史诗。 “你为什么要主动抽取整片森林的魔力,是因为圣印谷被黑暗的魔力所侵蚀么?” “和你猜的差不多,人类。”逐渐虚弱下去的声音答道:“森林躁动起来,不仅仅是在此地。黑暗的魔力正从整个世界之下涌出,魔月已经变得比以往更加明亮了,人类——” 布兰多没有开口,他知道玛洛查说的正是大魔潮。 “所以你主动将黑暗魔力引入你体内,是为了让它们不至于侵染整片森林。” “但你这么做岂不是徒劳无功,终究你会被黑暗的魔力变成它的傀儡。而作为这片森林最后的守护者死去,它本身也就枯萎、凋零了,就像今天你所看到的一样。”布兰多缓缓答道,脑子里思索着一切关于任务的线索。 但他的话被打断了。 “那是因为你没见过浅海,人类,”玛洛查静静地答道:“那片在风与水的界限上,美丽而壮观的海面。海上的潮汐,涨涨落落,循环不止。就好像我们的生命一样——” “你的生命?” “新生寂灭,循环不息——” “这就是元素的宿命。” 布兰多忽然明白过来—— 他有些震撼地盯着地上这头水晶牡鹿。老朽的元素生命死去,新生的元素生物就在它的尸体上诞生。一代一代,如此传递着那些古老的知识。 这就像是一个来源于上古时代的诗篇,它始终在被称之为传承的血脉之中回响着,悄然无声,而又磅礴大气。 “旧日的秩序离去,带走许多记忆。新的生命会在枯萎的灰烬之下重获新生。黑暗魔力会和我一起燃尽,在那一刻,纯净的魔力会重新充溢这片土地,它滋润着每一棵雾之树的根须,使生命的力量重新磅礴起来。” 布兰多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有那么一会儿,他感到自己关于任务的心思也淡了许多。他问:“这就是你的选择?” 玛洛查没回答。 那个声音只是喃喃自语:“我早该离开,当看到那流星划过夜空时。我就明白这个时代早已不属于我。” “真久啊。” “但湖泊仍旧一点也不像是浅海。” “只是真的很美——” 布兰多微微垂下眼睑。 他有些感触。但更多的是疑惑。系统为什么设置这样一幕?这里究竟有没有隐藏的任务?难道仅仅是让他来当一个看客? 不,一定有什么地方是可以改变的。 他看到躺在地上的水晶牡鹿渐渐闭上了眼睛,黑暗的魔力在它身上似要挣脱,但却被牢牢地锁在魔力的核心之上。 在那一瞬间,布兰多似乎感到了这位圣印森林的守护者传来的最后一幅图像: 广阔的海,一望无际。犬牙交错的崖岸,海涛拍打着岩石。远在天边,风暴止息的圣山仿佛一幅淡青色的水墨画。 云层浮在天空之上。 他看到了那头旅行的幼鹿。它和它的族群一起,穿过海岸,穿过荒原,仿佛是一次漫长的旅程,没人知道,它们的终点是在何方。 漫长的时光在布兰多的脑海之中一闪而过,仿佛眨眼的千年,他看到了许多。看到了那个叫做萝萝的妖精。 “我看到故乡了。” “很美,就和我离开时一样。它从没变过。等着我回去。” 布兰多使劲眨了眨眼睛,眼角有些干涩。 而他睁开眼时,玛洛查的身体正在散发出炽热的白光。变得透明,轻灵起来。它身上浮动的魔力仿佛经历了一次新生,在如同新星一般耀眼的闪光之中,黑色的魔力被超越生死境界的力量所牵引着,一道无形的法则从天而降。 那一刻他与尼玫西丝共同抬起头,两人的心灵同样的震颤着,感受着来自于玛莎的力量。 温和,却又洞彻人心。 一切的语言与声音似乎都失去了颜色。 妖精们抬起头来看着这一幕,她们惊讶地感到森林正在破碎。但一股令人亲切的力量却在破茧而出。 布兰多看到尼玫西丝手上那只小妖精满脸是泪地奔向水晶牡鹿的尸体,她的哭喊着,嘴一张一合,但却听不到丝毫声音。 天地之间,只剩下法则与力量。 布兰多看到金色的魔力从玛洛查的尸体中绽放。它注入地面,沿着林中的小径像是蜘蛛网一样扩散向四面八方。然后他看到一层淡淡的烟雾从已经化为灰烬的水晶牡鹿身上升起,它形成玛洛查生前的模样——那头雄壮而美丽的生物昂头看向夜空。 然后这层烟雾也开始淡淡消散了。 但那一刻布兰多忽然意识到什么。他抬起头来,大声冲那烟雾状态的灵魂喊道:“玛洛查,等等!你的魔力核心不会完全化为灰烬。它的一部分会继承给新生的元素!” 水晶牡鹿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 它微微一震,回过头来看着布兰多。由于形体已经开始崩散,布兰多甚至看不清它的神色,但他从玛洛查的眼神之中读出了它最后想表达的信息—— 帮它。 魔力核心已经完全被污染,那怕只是一部分继承给新生的水晶牡鹿,也会同化它。新诞生出的元素生命,只会变成一头完全嗜血的魔物。 而这片森林,也会随之而变成只埋藏着阴森和恐怖的荒野。 任务原来在这里。 布兰多心中恍然大悟。但他此刻却一点轻松的心态也没有,他眼睁睁看着玛洛查的身形一点点化为虚无,它焦急地看着他,但他却无能为力。 不。 等等。 还有一个办法。布兰多忽然抬起头来,他看着这头水晶牡鹿,满脑子是之前看到的那幅画面。广阔的海,一望无际。犬牙交错的崖岸,海涛拍打着岩石——这就是浅海,元素生命生生不息的源头。 “我能帮你,玛洛查。” 他忽然大声说道:“你愿意接受么?” 布兰多手心中已经浮现出一张空白的卡牌,玛洛查看到那张卡牌,似乎明白了什么。它的生命悠久漫长,点滴的知识从某一个时代起就开始一点点积累在心中了。 “你愿意么!”布兰多怒吼道。 金色的魔力正在充溢整个森林。但黑色的火焰亦从金色的光芒中心重新燃起。一人一鹿,都只剩下最后的机会而已。 “你打算怎么做,人类。”玛洛查的目光中是这个含义。 “以黑暗魔力作为源泉,将你和它封印在一起。我运用命运卡牌的法则将它从魔力核心之中抽取出来,说不定能成功!” “你有多大把握?” “我不知道——” 玛洛查轻轻点了点头,一层氤氲的烟雾只剩下它脖子以下的部分。整个身体已经烟消云散,但四蹄依旧昂然立在地面。 布兰多拿出了命运卡牌,面向玛洛查的灵魂展示:“夏尔。帮我计算这次封印卡牌需要多少财富!” “大人,这种简单的问题你能不能自己计算一下。”心灵那一头传来夏尔有些迷迷糊糊的声音。他打了个呵欠,显然还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 “废话少说,快告诉我——”布兰多咬牙切齿地斥道。 夏尔打了激灵,这才反应过来:“啊,那么大人您赶快把封印的权限解锁给我一部分,让我看看你要封印什么样的卡牌——” 布兰多立刻依言而行。 “水晶牡鹿,”夏尔微微一愣:“这东西比当日的小公主殿下可强多了啊,虽然它的灵魂已经认同。可以大幅降低封印的费用,不过依旧需要消耗近千财富。” “啊,等等——这是什么?”夏尔的声音有些急躁:“黑暗魔力?领主大人你要把它从这里面抽出来——这可是混沌的法则。权限上来说可不次于旅法师的权限。你确定要这么做?我有些不明白” “不需要你明白!”布兰多快抓狂了,玛洛查的头颅也已经若隐若现了:“你只要告诉我需要多少就可以了!” “黑暗魔力太多了” “这已经很少了!”布兰多后一句话没吼出来。大部分的黑暗魔力已经被玛洛查净化了,化为了秩序的力量。 “好吧好吧——我明白了,一共需要2720财富。” “这么多!?” “我说了”夏尔答道。但他的话立刻被布兰多粗暴地打断:“够了,告诉我现在我的财富够不够用。” “勉强,不过大人你不打算留一点么?你不是说染霜森林内说不定可以碰到什么比较好的素材么,现在这个地方还是在安拉瑟森林境内吧?”夏尔有些好奇地问道,他不明白自己的领主大人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但布兰多已经没空理会他了。 他将拇指与食指在牌面上一按,对着玛洛查的灵魂喊道:“封印!” 但预想之中的情况并未出现。与上一次封印梅蒂莎时发生的景象完全不同。命运卡牌就那么静静地漂浮在半空之中,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布兰多握牌的右手微微一僵。 “领主大人你要封印的对象灵魂太过虚弱了。黑暗的魔力也不足以弥补这一部分规则的缺陷还需要一些财富来制造一个虚拟的法则。”夏尔的声音忽然焦急地喊了起来。 “还需要多少?”布兰多咬牙切齿地问道,他已经快要错失最后的机会了。 “不够了” 布兰多心中一冷,但正是这个时候,夏尔忽然惊叫了一声:“啊有新的力量注入进来了。怎么回事?” 年轻的巫师侍从显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样的状况。布兰多一样也不明白,因为他只看到那张空白的卡牌上忽然银光闪烁,然后就像是闪光弹一样猛然爆开。 一片白茫茫的刺眼光芒从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布兰多微微眯起眼睛,等着光渐渐消散之后,他才看到一张卡片晃晃悠悠地从半空中落下。 ‘身处黑暗。却心向光明,既为永歌——’ 那张卡牌落在他的手上: 轮回歌咏 永歌v 光4/暗4 法术 支付40法力(骑士),将白鹿玛洛查(等级为法兰骑士等级-10)召唤进场。白鹿离场时,从墓地中选择两张牌洗入其持有者牌库之中。 维持,白鹿玛洛查将维持到第二天重置时刻。 ‘新生寂灭,生生不息——’ 布兰多看着卡牌上描绘的白鹿,与那只在它背上的妖精,一时间有些发怔。那一瞬间,他就明白了之前发生了什么。 他抬起头,看到金色的魔力笼罩着整片森林,那枯死的雾之树正在成片地倒塌。但新生的枝芽从灰烬之中长出,迅速生出一片茂密的小树。 一头幼小的水晶牡鹿,半闭着眼睛躺在这些树丛中间。 森林好像拱卫着它。 嗡嗡一声轻响,布兰多看到一张淡绿色的面板从自己面前跳出: ‘任务:开化要素,完成,完成度完美。’ ‘任务:浅海之歌,完成,完成度优秀说好的今天的6000字,这章不想分章。就这么看吧。今天一天累死了,回家就又要出门锻炼,锻炼了又要回来赶着码字,简直想一头撞死。)rq 第六十二幕 任务的报酬 I 要素开化。 布兰多那一刻的感觉,就像是一片漆黑的灵魂的世界中,点燃了一团火种。金色的火焰同时燃烧在他的瞳孔之中,在他的眼里,世界已经变了一个样子。那些正在逐渐倒塌,灰飞烟灭的晶化之树,树林中的小径,岩石,积雪上似乎都覆盖了一层银色的线条。线向下约束着能量与物质——法则之线交错着,而在那些空白薄弱的地方,物质仿佛脆弱得一触即溃。 他捡起一枚石子,轻轻在某个地方一按,石块在他手上就像是发霉的面包一样化为粉末。 这是一个由法则主导的世界。 他早已知晓这一秘密,但不开化要素,凡人很难真正体会到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就像是普通人皆无法了解世界的真相,只有当他们跨过那道门槛—— 时间,空间,法则,能量,随机性,一一在火种之中诞生,呈现在他们眼前。他们才能明白,这个世界上的本质即使是tmt之法则约束下的魔力,繁奥的万物其实并没有世人想象中那么多秘密。 所有眼见的一切,皆是法则约束魔力而形成。这就是沃恩德最底层的规则。 布兰多眯着眼睛,那种力量在他心中静静流淌的感觉,与上一世一模一样。他举起手,手上也覆盖着一层淡淡的法则之线,但这些所有的一切奇异景象都在渐渐消失,世界好像又在一瞬间恢复到了它原本的状态。 而接下来。布兰多看到自己的状态面板开始变化:人类难行,20岁。 力量体系:要素领域(本我法则),上级权限。 力量体系在开化要素之后,便不再简单划分物理与咒术,元素与近战。除了追寻自身究极力量的本我法则之外,便只有如同巫师、元素使一般探寻规则奥秘的世界法则两大体系。 不过布兰多看到在后面额外出现了一行‘上级权限”这让他微微一愣。开化要素之后力量体系上所标注的都是最本源的力量。他立刻想到这可能就是旅法师的力量。 然后继续向下看去。 绝对力量一栏也已经消失,进入要素领域之后,力量与法则息息相关。之前的计算方式便已不再适用。然后是关于要素本身的描述,原本简单的性质表述此刻已经扩展为一整个栏位:时空—— (在哈撒尔神民眼中,时间与空间本身是用来描述世界存在状态的一种概念。如果物质与能量并不存在。那么时间与空间也相应坍塌。但概念往往延伸至定义与想象的力量,它是法则的根源,通向存在性的钥匙——) 布兰多看到这一句话,就忍不住傻了眼。无论是时间还是空间,都是要素的最上一级体现,与圣奥索尔的风之要素、法恩赞的光之要素、吉尔特的火之要素与艾尔兰塔的大地之力一齐称之为最上级要素。 人们往往认为最上级要素之上,就是存在性之力。 但没想到再往上,还有混合要素,被称之为概念要素的存在。布兰多一直以为自己空间要素,约束空间。定义在空间上的状态,因此才能有必中一类的效果。 但现在想来,在四维世界之中,时间与空间本来就是一体而存在的。 要素力量(44) 必中—— ‘空间为你所约束、管理’ 只要法则之线趋向于稳定,使用者可以让下一次攻击出现在空间上的任何一个坐标上。 消耗:50po(秩序之力) 稳固—— ‘空间是人与人之间最远的距离。如果你无法越过它,你又怎能伤害到我?——萨丁,法则巫师之王’ 法则之线庇护着使用者的铠甲与武器,只要攻击未能击穿法则,这铠甲和武器视为无法损坏。此外,稳固使使用者获得额外+2防御。 消耗:被动要素流逝—— ‘时间是我的盟友。你的敌人’ 只要法则之线趋向于稳定,使用者的攻击可以影响敌人并使其迅速衰老。 消耗:100pos(每秒) 间隙—— ‘你好像处于时间的夹缝之中,它的流动相对你来说总是尤其缓慢’ 使用者衰老速度减慢一半,寿命因此增加一倍。 消耗:被动要素秩序之力:400400 四个要素能力,比正常人开化要素时两个主动要素,一个被动要素的正常情况多出一个。除了必中没变之外,稳固多了两项可以保护铠甲与增加防御力的属性。而‘流逝’与‘间隙’都是因为时间要素而新加入的。 流逝这个要素在游戏中对于玩家基本可以说没用,但对p却能起到奇效。按照资深玩家的说法,这就是pve的神技。而间隙也是一样,正常人类的寿命在沃恩德只有两百年左右,开化要素之后寿命会额外增加一半,但活得最长的人类,寿命一般也不会超过四百年。 而寿命增加一倍,就是八百年,几乎已经接近于银精灵。这个属性在游戏之中几乎毫无价值,布兰多甚至怀疑它们究竟是否存在,但在这里,无疑是一个最好的要素没有之一。 最后秩序之力也从100100升级到了400400,比一般玩家足足多出50。布兰多想这可能就是所谓的概念性的要素的格外奖励。 他继续向下看去,天赋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血脉天赋,不屈—— (等级 3) 死硬,在受到可以致命的伤害后十五分钟内忽视一切打击。 (要素加成)效果持续结束之后。将自身状态回溯为十五分钟之前最后的状态。此能力每天可以激发一次。 自愈,机体恢复能力提升至6x。 (要素加成)将恢复至完美状态的时间缩短一半。 不屈,元素抗性+10,物理伤害减免增加10%。 (要素加成)额外增加2防御。 坚韧,体力在前两阶段(活跃,疲劳)可以如同追加阶段一样施展一切能力。 (要素加成)体能的消耗降低至原本一半。 命运天赋,愚者—— (等级1) 狂热。忘我的奉献有时并非好事——在启动狂热半个小时之内。角色可以在全属性上获得一倍额外增幅,此能力每天可以启动两次。 远古之民,可以如同学习普通技能一样。学习古代属性的技能。 命运天赋,天选之人—— (等级1) 先古之王,追随者因为崇拜而汇聚在你的靡下。因此无论来自任何种族,它们不会因此而产生士气罚值。 可以看到,要素对于血脉天赋的强大加成。事实这正是跨入要素领域之后,玩家的属性之于要素领域之前的玩家天差地别的一个最主要的原因。 进入要素领域之后,要素开始逐一强化状态面板上的能力。开化要素阶段是血脉天赋、第一职业技能,主属性;真理之侧是第一命运天赋,第二职业技能与次要属性;法则巅峰是第二命运天赋,第三职业技能与第三属性;极之境界时玩家将拥有领域,并再次强化血脉属性,第一职业技能与两项属性。 到了圣贤领域。要素会直接强化所有属性,所有天赋,三项职业的职业技能并赋予玩家最后一个法则天赋。 到了那个层次之后,再看黄金领域极其之下的存在,就真的仿佛神袛俯视蝼蚁一般。再往上。完美躯体之后,则又是另一个世界。 不过饶是早有准备,布兰多看到时空要素对于血脉天赋的强化时,还是忍不住从心底呻吟了一声。琥珀之剑从来不是一个标榜公平与平衡的游戏。 但它确实兼顾了公平,在游戏之中玩家只有一次获得公平对待的机会——那就是在起跑线上。因此才会有血脉天赋是最公正的天赋的说法。 但那之后,游戏便不再限制玩家的发展。你付出的努力越多。获得的回报也就越高。属性,技能,命运天赋甚至职业本身都有强弱之分,这是一个十分现实残酷的游戏。若不是游戏本身素质太高,远超当时同时代的任何游戏,恐怕也早已被淹没在一片骂声之中。 一个显而易见的例子,正如同布兰多现在所看到的一样。时空要素作为概念要素,不说要素本身拥有的属性十分强大,提供的加成也比一般的要素起码超出了百分二三十。 当然,这样的要素——布兰多哪怕是在游戏之中也还没见过。 概念要素。 他之前所见过最多的,也不过就是几大元素的最上级要素,再加上时间、空间这些号称最接近存在性之力的力量而已。 然后他继续往下浏览,下面是属性。因为是第一次开化要素,他想当然地认为时空要素一定首先强化了作为他主属性的——布兰多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状态栏,忽然一怔。 力量310+49(装备)+107(精英模板) 灵巧240+17(装备)+80(精英模板) 体质670+42(装备)+240(精英模板)要素强化 知性1.5+0.5(精英模板) 意志140+26(装备)+32(精英模板) 感知36+13(精英模板) 血脉44+17(精英模板) 他一看到这属性,顿时傻了眼。因为理论上来说作为战士,主属性一定是力量。但显而易见的,时空要素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竟然强化了他的体质。 难怪他从刚才开始就觉得精神好了不少,一开始还以为是开化了要素的原因,现在看来却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体质一下翻了一倍还多,能不感到精力十足吗? 布兰多顿时有点抓狂了,他一战士要体质来干嘛?战士在游戏中又不是坦克,而是输出类的职业!这该死的要素给他把体质强化了是看他比较像是骑士,还是说觉得他其实拥有潜在的m属性? 若是还在游戏中,他这会儿肯定要跳脚呼唤gm了。但在这里,他只能变幻了好半天脸色,最后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他还能怎么办呢? 呼唤玛莎大人给他换一个?先不说玛莎早在天青色的骑士击碎苍穹之后就离开了沃恩德,就算她还在,估计也只会先给他一道闪电来响应他这种鸡毛蒜皮的呼唤。 对此,布兰多也只有自认倒霉。他生怕这该死的要素有主动给他强化了什么其他的东西,尤其是技能。虽说琥珀之剑中还没有这个先例,但万一这东西又发疯给他把学者的技能强化了,那他岂不是要一头撞死? 他向下一看,顿时松了一口气。 技能列表还完全没有强化,只是有一行幽绿色的系统提示:‘已取得更高权限,是否开始强化技能?’ 这和游戏之中的情况一模一样,虽然有点奇怪,但琥珀之剑中一向将力量称之为权限。对此玩家们也讨论过一段时间,不过最后无果而终,布兰多见怪不怪也懒得在意。 他用手在光屏上一点,确认道:“强化。” ‘强化那一项技能?’ 布兰多现在可以选择的职业技能,其实也就只有雇佣兵、元素使、学者与圣堂骑士四系而已。不过只要他还没脑抽,就不可能会选择元素使与学者,因此摆在他面前的这道选择题,其实是一个二选一的抉择。 雇佣兵? 还是圣堂骑士。 布兰多沉默了下来。 风后九曜,闪剑,深入分析,冲锋与穿刺打击这些他的核心技能都在雇佣兵职业之下。如果放在之前,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强化这一职业作为自己的主要职业。 但现在却有一个问题。 那就是时空要素选择强化了他的体质属性。要知道琥珀之剑中所有技能都与基础属性是息息相关,虽然在达到真理之侧、法则巅峰之后他依旧可以选择强化第二、第三属性。但等到了圣贤领域之后,除了主属性之外,其他属性注定会少强化一次。 这少强化的一次越到后期差距就愈加明显,现在还只是一倍。等到了白银躯体之后,恐怕就是两三倍的察觉。那时候的两三倍,已经足以决定很多事情了。 究竟是要主攻还是主防?(。。) 第六十三幕 任务的报酬 II 究竟是要主攻还是主防? 布兰多咬了咬牙。他感到有些蹊跷,时空属性的这一次自主强化对他来说,虽然有些郁闷。但也不是不可挽回——只是这意味着,他很可能要放弃之前所预计好的道路。 他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将手放到了圣堂骑士的职业上。 过去游戏之中常常有玩家因为一把强力的武器而改变自己的职业路线的。他因为一个强力的要素而改变职业路线,说起来还是要靠谱多了。毕竟要素这种东西是伴随一生的,尤其是时空要素实在是太过强力。一般的要素强化属性最多也不过50%,概念性要素直接就翻倍了。 如此强大的优势,他当然不能随意放弃。 再说战士偏战斗型骑士的道路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攻击性上可能比他预先的职业路线稍微弱那么一点,但想必也不会差太多。因为他还有圣堂骑士的冲突光环,还有棘刺冠冕—— 布兰多一瞬间就决定好了之后要走的路线。 然后他向自己的圣堂骑士技能看去,技能面板果然也完全变了一个样子。在要素强化之后,技能就拥有了专有的法则: 炎阳之血 (等级10) 大师(要素/普通) 任何对圣堂骑士造成近战伤害的敌人都会受到50%伤害反弹。 (要素强化)现在炎阳之血可以无视空间的约束,反弹远程伤害。 棘刺冠冕 (等级10) 大师(要素/普通) 持续施展。增加20耐性与抗性。 主动开启,将所有防御、抗性与耐性转化为攻击力,持续半个小时。效果结束后,圣堂骑士失去所有防御、抗性与耐性持续同样时间。此能力每天可以使用一次。 (要素强化)主动开启之后持续时间延长一倍,并且其副作用会时间裂隙所吞噬。 冲突光环 (等级10+1) 大师(要素/普通) 增加一百米范围之内包括自身在内所有友军7点防御。 (要素强化)覆盖范围提升一倍,并额外增加2防御。 强化似乎在一瞬间结束,而布兰多看到这些强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不的要素对于技能的强化效果也截然不同。比方说若是水晶牡鹿的治愈要素来强化炎阳之血。多半是炎阳之血在造成反弹伤害时还会轻微治疗自己之类的属性。 而不过空间与时间对于这些防御技能的提升显然十分合拍。尤其是棘刺冠冕那个‘其副作用会时间裂隙所吞噬’的属性,简直要叫布兰多高兴得笑出来。 事实上现在他拥有952点体质,也就是差不多额外五百生命的加成与4点天然防御的加成。而在佩戴流萤、巴哈姆特之握。在加上天赋与技能的影响之后——他将拥有差不多40抗性,30耐性与17防御。这个属性一旦转化成攻击,就是整整87点攻击。 在琥珀之剑中。攻击是一个基础属性。在它的基础上再配合以力量、技能一系列加成之后才算是最终的伤害。而要知道作为堂堂幻想阶圣剑的大地之剑也不过才42点攻击,狮心剑的纯攻击只怕比这个还要低那么一些,而一重封印的天青之枪呢?也只有122点攻击。 87点攻击所代表的含义,在这里就能一目了然了。 可以说开启棘刺冠冕之后,再开启狂热。布兰多的狂暴状态基本上就算得上是真正的疯狗模式了。一个小时攻击提高近三倍的状态,还没有任何后遗症,这叫他怎么能不满意? 要防御有防御,要攻击有攻击,布兰多忽然发现自己的时空要素的选择竟然是给他一个完美的答案。 但开化要素带来的礼物还远不止这么一点,因为布兰多在所有属性的最下面终于看到了一个令他怦然心动的状态列表: 精英技能—— 魔化 (等级1) 基础(精英/普通) 在短时间内将身上的气息伪装成魔物的气息。使领主级以下魔物不会主动攻击,持续一分钟或者至使用者主动攻击为止。 精英模板,这个自从他在托尼格尔救下芙妮娅之后获得的属性。终于在他开化要素之后彻底开花结果,精英技能的第一栏解锁之后,带给他一个完全意料之外的惊喜。 魔化。 布兰多现在才终于明白这个技能是怎么来的。 当年在琥珀之剑中。有一个被称之为夜莺领主的玩家,这家伙可以说是所有夜莺的偶像。独行侠,个人英雄主义,从来不和人组团,一个人游走于各个地下城、副本之中,除了那些拥有特殊设定的大型副本、传奇副本与场景战役地区之外。几乎没有他偷不出来的东西。 而那家伙当时靠的技能,后来被人们考证出来,也正是魔化——这个可以掩饰玩家的气息,使那些顶级地区中的魔物变成非主动攻击类怪物的神技。 但可惜的是,没有人知道这个技能是怎么来的。因为大多数人都知道,这是一个真正的怪物技能。在那个时代,大概也只有老天爷才会明白这技能是怎么学来的。 但今天,布兰多终于恍然大悟。 这原来是怪物模板所附带的技能,难怪玩家们几乎将整个世界翻过来也没找到传授它的p。不过他稍微有点疑惑的是,自己堂堂一个战士怎么会被随机到一个盗贼气息这么强的技能。 当然,他倒不是不满意。而是太过满意,这个技能对于他来说简直太有用了。尤其是在这片染霜森林之中。 如果说在拿到这个技能之前他还只是想跟在安列克大公背后捅黑刀。那么现在他就是真有把握给对方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了。 就算是为了上一世的公主殿下报仇。 布兰多如此想到。 他忍不住轻轻吐了一口气。然后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尼玫西丝正站在自己不远处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显而易见,他这么拿着手中的卡牌在这里站了好半天了。 “你在干什么?”她问道。 “没什么”布兰多这才将‘轮回歌咏’放入备用牌库之中,他最后看一眼卡牌上的白鹿与妖精,然后卡牌微微一闪,就消失不见。还好他之前因为扩张了元素池的缘故,多了一张卡牌的空位。否则这会儿还真有点不好办。 他又看了看尼玫西丝,才解释道:“你应该已经感觉到了——” “恭喜你,进入要素的领域——”女骑士脸上的神色柔和了一些:“伯爵先生。你今年只有21岁对吧——你今天的成就已经超过了炎之王吉尔特了。” “嗯啊”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布兰多敷衍着回头向身后看去——新生的水晶牡鹿还躺在草丛之中,由于还太过柔弱。它似乎连眼睛都还睁不开来,哆嗦着趴在那里。 尼玫西丝脸上的神色又转为有些疑惑:“说起来真奇怪,你也应当是和我作了同样的一个梦对么?为什么你可以记得如此清楚,你真是布兰多么还是苏菲?” 布兰多回过头看着她:“我当然是不布兰多,但也是苏菲,我并不排斥另一个世界的记忆,就像是梦中你所看到的一切——它依旧是你的经历。” 他好像这才意识到尼玫西丝似乎以为他是和她一样作了同一个梦,这个观点叫他有些奇怪。难道她没有意识到那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但他摇了摇头,决定顺着对方的话说下去。 可惜的是女骑士对此似乎十分警惕,提到关于记忆和梦时。她立刻收口闭嘴不谈。 布兰多仔细看着她,尼玫西丝微微扭过头,再确信了对方不会再继续在这个问题上谈下去之后,他才回过头。 他走向那头哆哆嗦嗦的水晶牡鹿身边,俯下身。用手摸了摸对方的额头,问道:“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呢?” 新生的小鹿微微颤抖了一下,但并未答话。事实上它也答不出来,在成年之前,水晶牡鹿只掌握着一些简单的水系语而已。 布兰多自然也清楚这一点。他看了看它身边,水晶牡鹿躺在玛洛查尸体的余烬之中,布兰多很快就在那里看到了三件闪闪发光的东西。 这自然不会是掉落。 他很明白,这就是游戏之中的任务奖励。 因为一般来说,水晶牡鹿这样与魔力和谐共处的生物很少会有掉落,它们对于魔力十分敏感,控制自己随身的物品与自己一切魔力消解是很简单的事情。但在最后关头,他选择帮助玛洛查,并成功地解开了那个任务。 因为这样的原因,那位圣印森林的守护者才给他留下这三件礼物。 不过布兰多还是有点遗憾,任务的最高级完成状态是完美。其次是杰出,然后才是优秀。他估计最后的问题出在那位妖精小姐身上,如果她没有牺牲,任务的完成状态可能才会是完美。 完美奖励的条件下,很可能就不止这两件东西了。 当然现在也是聊胜于无。 他从灰烬中拿起了那三件闪闪发光的魔法物品。两枚天蓝色类似于魔力之核的水晶,另外一件是一枚黄金的圆环,布兰多记得这东西原本是戴在玛洛查长角上的。 “这是”他看清楚这两件东西时,忍不住微微呆了一下。 “这是力量原石,便携之环它竟然把这两件东西留给你了。看起来它你对很感激”尼玫西丝在他身后轻声答道。 力量原石,在琥珀之剑中也叫经验水晶。巫师对它的定义就是大量被净化之后的圣洁魔力汇聚在一起生成的物质。因为纯粹,所以它可以被大多数沃恩德的生物、甚至是魔物所汲取——因此可以说布兰多手上这块水晶。就是圣印森林外霜妖们千百年来所窥探的事物。 但布兰多轻轻握着这枚水晶,心中却只感到沉甸甸的分量。玛洛查守护这些神圣的魔力数千年,最终却将它送给了他这样一个陌生人。 “是啊这就是力量原石。我过去只在故事书上见过它的存在,传说在圣者之战前,那些**师们也会制作这东西。”布兰多答道。 “你说你只在故事书上见过它,这个你是指苏菲还是布兰多。”尼玫西丝在他身后有些介意地问道。 “两者皆是。”布兰多撒了个谎,免得把这个话题说得太过深入。他觉得自己现在尽量避免与女骑士谈论过往的事情。免得一会又给对方用剑指着脑袋。 那种感觉可不好。 只是他有点奇怪,他总觉得尼玫西丝仿佛既在意她的那个梦境,但似乎又刻意避开。实在是有些矛盾。 “你应当知道它的作用吧?”布兰多回头问道。 “我?”尼玫西丝想了想:“文献上说力量原石可以提升一个人的力量,有些时候甚至能帮助那些已经无望进入下一个境界的人突破关口。不过我觉得这是无稽之谈,这个世界上那有不劳而获的力量。” “也不全是。”布兰多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水晶。他知道尼玫西丝所说的其实是正确的,这枚被称之为经验水晶的东西其实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把它里面神圣的魔力转化为经验注入给汲取者。 整个琥珀之剑中,这样直接增加经验的东西也不多。神器残片,力量原石,祝福之泉外加一个金苹果。 但正因此,它们才显得格外珍贵。 布兰多将其中一枚力量原石丢给女骑士,说道:“不过不管传说是怎么样的,你不想试试么?” “我?” 女骑士接住水晶,双手捧住,有些惊讶:“为什么把它给我?” 布兰多笑了笑。其实他也不知道。大概是因为这东西对他已经没有作用了的缘故,力量原石作为增加经验物品中比较低阶的一类,事实上对于白银阶至黄金阶的存在提升最大,几乎可以无损失的输送经验。而对于他这样已经要素开化的人来说,作用自然就小得多。 当然他还可以考虑梅蒂莎、夏尔或者是希帕米拉。 但不只为什么。他只是看到尼玫西丝的样子,就下意识地作出了这个决定。“传说的东西不一定做得真,我打算用你来做个实验。”他答道。 女骑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她忽然垂下睫毛,低声问道:“另一枚是打算给芙蕾雅么?” 布兰多微微一怔:“你知道?” “因为我和你作了一个同样的梦。”她轻声答道,然后声音柔和了一些:“不过无论如何,还是谢谢。” 女骑士仔细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水晶。然后小心地收好。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布兰多:“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因为你想要变强?”布兰多忽然察觉了什么,他眯起眼睛。 尼玫西丝轻轻点了点头。 “看看另一件东西吧。”她答道。 布兰多其实也有点迫不及待了,他拿起手上的黄金圆环——便携之环的名字其实就已经说明了这东西的作用。这东西和次元洞,次元袋或者是抽屉指环一样属于一类物品——那就是空间储物类魔法物品。 不过与次元洞稍有不同的是,便携之环只有两个空格,只能储存两件物品。但它有一个其他储物类装备所没有的特点——那就是从里面取出储存的物品不需要任何动作,只需要持有者一个念头,东西就会瞬间出现在持有者手上。 因为它的这个特性,所以它才被称之为便携之环。在游戏之中,这个手环本身就是一件很珍贵的装备,拥有它的玩家常常用它来储存武器。这样就能做到在瞬间切换武器,让人措不及防。 单单是这个特性本身,不管它里面有没有东西,布兰多拿到这手环可以说就已经赚了。不过他仍然十分期待里面会有什么,毕竟一般来说便携之环内装有的东西都是武器。 而武器,是魔法物品之中最有价值的一类。 但他拿起这枚黄金手环,内心中稍稍一闪念,就忍不住愣了一下。 手环之中有两件物品。 其中一件近乎毫无价值,就是一块石片,但那石片布兰多如此眼熟。因为他同样在另一个人的遗物之中见过几乎一模一样的东西。 他一下就记起自己在安蒂缇娜的父亲博格?内松先生的遗物中拿到的那枚灰暗的石片。因为一直没搞清楚那枚石片的作用,因此他一直将那东西带在身上,他一看到便携之环中的东西,心中立刻就砰然一跳,然后马上从衣兜中拿出那枚石片来。 他一对比,立刻呆住了。 一模一样。 除了形状与大小,其他特性几乎完全相同。颜色,纹理甚至连没有一丁点魔力的特性都如出一辙。 “这是什么?”尼玫西丝看到布兰多手上的石片,忍不住开口问道。 但布兰多摇了摇头,第一次十分老实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女骑士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并未再开口。布兰多当然注意到了她的神色,他忍不住有点有苦难言——说真话,反而没人相信。这也不知道算不是是狼来了的典型范例。 但他想了一下,还是收起两枚石子。好在玛洛查已经封印成可卡牌,总有机会找它问一下这枚石片的秘密。作为一头存在了数千年的水晶牡鹿,布兰多可不认为它会和博格?内松爵士一样收藏一块毫无价值的石头。 收起石片,布兰多才将便携之环中的另一件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一张羊皮纸。 事实上他在第一次遇到巴巴莎时,就见到过类似的东西。对于这类东西,琥珀之剑中只有一个名字。 技能卷轴。 但这一张技能卷轴上所记载的技能,却格外不同。 新生寂灭 (超凡/远古) 燃烧生命,转化为元素之力。 学习前置:圣贤领域,血脉属性300+ 布兰多的目光缓缓从这张血红色的羊皮纸上扫过,上面的所有字体似乎都变得模糊一片。而在他眼中,他似乎也只能看到那简单的四个字。 超凡,远古。 玛莎在上,布兰多在心中艰难地呻吟了一声。 (ps:今天的更新来了,= =,又是一大波数据和设定,写得我一阵泪流满面。每当这个时候我就想抓头发啊有木有。但总算是写完了,好了,稍微晚了一点点,希望各位见谅两更,差不多也算是一万字吧。 另外推荐一本书,大圣传,最近我还看,还不错哟)rq 第六十四幕 临行之前 布兰多与尼玫西丝回到营地已经是凌晨时分,天色已微光,星辉西隐,天际淡白。湖上孕育着一线金色,第一缕晨曦正从湖面之下破茧而出。 两人才刚走出森林,就听到一声欣喜地叫喊:“尼玫西丝学姐,布兰多!” 布兰多听到这个声音抬起头,芙蕾雅沐浴在晨光中坐在一块高耸的岩石上,最先看到了他们。她双手环抱膝盖,看到他们时才揉了揉发红的眼睛,看起来一宿未眠,但面上满心担忧的神色总算放下心来。 他微微一笑,虽然心思还没从昨天晚上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中回过神来,但看到这个来自布契乡下的少女终归是感到十分亲切温馨的感觉。 “又轮到你守夜?” 芙蕾雅从岩石上跳了下来,神色有些不自然,没好意思说自己是因为担心。她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但这可骗不过尼玫西丝,女骑士看了她一眼。 少女脸微微一红,看了看布兰多左右,“还算顺利吗?”众人皆知布兰多和尼玫西丝进入森林是为了狩猎水晶牡鹿,虽然大部分人没听说过水晶牡鹿是个什么存在,但对于他空手而归她还是略微有些好奇。 在芙蕾雅的印象,没有什么是他办不成的。在她心中,他既是那个莫名其妙的布契的预备役民兵,又是那个带领大家杀出重围的年轻的贵族子弟,后来他成为了托尼格尔的领主,帮助公主殿下击败了安列克与西法赫大公。 现在在她面前的这位托尼格尔伯爵大人。已经是埃鲁因说一不二的实权人物了,就算是马卡罗、欧弗韦尔爵士那样以前在她眼中高高在上的人物,在他面前也不敢说高一头。 公主信任他,外面甚至有传闻说他是王国的新贵,未来的权臣。但布兰多在她面前没有架子的样子,才让她感到距离稍稍拉近了一些。 但她依旧不满意——这家伙不知道自己已经是一位伯爵了么。在她心目中,伯爵大人应该是严肃的。不苟言笑的,因此她看到布兰多吊儿郎当的样子就不免有点生气。但随即又心软下来,安慰道:“没关系。我看还有机会——我、我看过地图,穿过安拉瑟森林要好几天时间呢。” 布兰多看着这位未来的女武神小姐在自己面前语无伦次地说着话,忍不住有点好笑:“你在想些什么啊。我有告诉你没有成功么?” “啊?”芙蕾雅一下呆住了。 布兰多特别喜欢看这位未来的女武神小姐在自己面前发呆,微微张嘴露出一副吃惊的样子。他继续一笑:“你知道我去狩猎水晶牡鹿是为了干什么么?” 芙蕾雅摇摇头,她哪儿知道啊。贵族们就喜欢狩猎,在她看来这都是一些奢侈的癖好。不过就像是戈兰—埃尔森一地的冬猎活动,的确是与布契乡下的普通居民没有什么交集的。 布兰多微微一笑,他有意让这位呆呆的小姐吃了一惊,于是平伸出手,掌心向上,一缕银色的火光沿着他的掌纹升起,徐徐向上编织着。银色的火焰像是一条细细的线。它们一束束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美丽的螺旋。 芙蕾雅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瞪大眼睛,她现在早已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乡下姑娘——黑玫瑰战争发生之前,在她心目中最厉害的存在,大概是老兵队长马诺讲的故事中那些骑兵斥候。在那些故事中。骑兵斥候竟然可以和玛达拉的苍白骑手打个平手,精彩绝伦的战斗与迂回敌阵的经历,每一次都可以让所有听众听得心驰神往。 但后来她已经明白,那些军团之中最精锐的士兵,也不过黑铁巅峰的实力。就算是领主的护卫骑士,亦不过白银的水准。和她现在差不多。不过区区一年半的时间,她就已经比过去最向往的存在更进一步—— 据说今年秋暮之后,公主殿下就会亲自册封他们这一批学员骑士。在这之前,芙蕾雅大概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会成为一位贵族。 但这些都比不上她此刻的惊讶。 因为布兰多手中燃烧的银色火焰不是其他,正是法则的火种,法则之线。在沃恩德的世界中,能够开化要素的人皆被视为跨越了凡世的界限,站在了通向圣贤与真理之路的起点上。 这些人,无一不是在历史上留名的存在。 但布兰多只有二十一岁。 “布兰多,这是”芙蕾雅微微皱着眉头,她的神色中既有为了布兰多而喜悦,又有一丝担忧。她担忧的是布兰多好像又向前一步,而自己却仍旧徘徊不前,她担心自己总有一天会跟不上他的背影,被远远地抛在后面。 布兰多虽然曾经说过会停下来等她,但他会等多久,她记得他好像也说过他不可能无休止地停下来等着她前进的。芙蕾雅的心中一时间复杂得五味陈杂。 布兰多似乎并未注意到这位来自布契的少女心中的犹豫,他只是鼓励地对她点了点头。 “你真的开化要素了可你我记得埃鲁因史上的那些英雄,尤拉诺公爵,棘花领主”芙蕾雅呆呆地看着他,好像一个超过了历史上的英雄的存在出现在她面前,一时让她有些接受不了一样:“甚至、甚至是你的祖父达鲁斯开化要素时也没有你这么年轻啊” “再往前也没有,芙蕾雅——”布兰多接过她的话。 年轻人如此自信,甚至略微有些狂妄的话让芙蕾雅微微一怔。在少女的记忆中,她所认识的布兰多似乎从未表现得这么高傲过。 不远处,劳伦娜与她的未婚夫菲拉斯从营地之中步出。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停住了脚步。两人的目光都落在布兰多身上。 所有人中,只有尼玫西丝淡淡地看了布兰多一眼。 布兰多看着芙蕾雅,并未答话,但心中的话像是已经藏了许多时候。先君埃克曾建立起埃鲁因,在那个时代他所要守护的是这个王国。他的敌人是克鲁兹人,或者圣奥索尔的风精灵——” 所有聚集在那面光辉旗帜之下的人参与了那场战争,先古贵族所争取到的一切。如今就在他们的脚下。 但时至今日,埃鲁因已经有太多苦难。他或许和尼玫西丝一样,曾经有一个古怪的梦境——看到陈朽的王国滑入深渊。她的人民拼死抗争,但最终却一无所得。 仿佛是接触到他的目光,尼玫西丝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体。她皱了起细长的眉毛。 但布兰多的目光已经越过她,仿佛穿过瓦伦登湖。他看到在那遥远的西面,有一个黑暗初生的帝国正在冉冉升起。这一次战争将成为一个契机,那位冷酷无情的皇帝陛下一旦肃清了最后一块绊脚石。 那么下一步,它的权杖就会指向埃鲁因。大魔潮来势汹汹,水晶牡鹿玛洛查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整个世界的黑暗都在蠢蠢欲动着,永夜之后,真正的战乱才会降临到这个世界上。 那个时候,埃鲁因应当如何自处。那是历史曾未书写过的内容,但至少这一次。他希望那些为了改变命运而抗争的人,他们的牺牲会更有价值。若历史忘记那些籍籍无名的英雄,他就要改变这历史。 他忽然明白过来,这就是他的使命。他来到这个世界,终究不是为了籍籍无名地活着。或者再当一次看客。有些遗憾,只经历一次就已经足够了。他收回目光,好像忽然明白了玛莎的属意。牺牲是有价值的,源于人们的追求和理想,他们或许会失败,但终究会影响、并改变这个世界。 这样的影响。原来始终留在他心中。 先君埃克要改变的不过是贵族的傲慢,而他要改变的——是历史。 布兰多对芙蕾雅微微一笑:“你会明白的,去叫其他人起来吧,我们准备上路了。”他将最后一句话留在了心中——女武神大人。 芙蕾雅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她正准备转身离开,但似乎忽然又明悟过来。她回过头,看了布兰多一眼:“布兰多我、我能跟上你么?” 布兰多看了一眼留在便携之环中的经验水晶,对她点了点头。 “有信念的人,是不会掉队的。” 芙蕾雅微微一怔,但随即坚定地点了点头。她忽然记起自己的理想,就好像是布契乡野之间盛开的野花一样,平凡,但却顽强,就连盛夏的野火也无法将它们烧尽。那些花盛开在于松的群山之中,令人印象深刻。 少女的愿望同样朴实,她想要保护所有人,让那些停留在平和与美好之中的记忆不再受战火侵袭。 布兰多看到这位来自布契乡野的少女转身离开。他回过头,看到劳伦娜与菲拉斯站在一旁,女骑士用十分欣赏的目光看着他。 “布兰多先生,有信念的人,永远不会掉队——你说的是真的吗?”她眸子里闪闪发光,高声问道。 “如果坚持,又如何会退缩?”布兰多随口问道。 “但现实并非十全十美。” “所以有些人才会被称之为英雄。” “你相当英雄么,布兰多先生。”布兰多的话语十分直白,令女骑士有些惊讶。 “如果这是个美好的定义,为何不去追求?” “原来如此——”劳伦娜微微皱了皱眉头。 “但我更想当魔王——”布兰多继续答道。 女骑士微微一愣,看着他。 “因为有时候你不得不与整个世界为敌。” 劳伦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有些敬佩地对他点了点头。“但愿你能坚持,伯爵大人。”然后她仿佛低声回应自己:“但愿我也是布兰多开化要素的消息,终于在车队中不胫而走。如果说在那之前,布兰多的剑术已经被许多人认为已经具备了剑圣的水准,但直到现在,他才可以算得上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剑圣。 自从上一任达鲁斯隐居之后,近百年来,埃鲁因终于有了第二位剑圣。一个年轻的剑圣,布兰多在车队中的威望、尤其是那些护卫之中的威望,一时间似乎达到了顶点。 布兰多曾开玩笑地提起过自己的头衔——就像是‘趋奇者’加尔洛克,焰发尼古拉斯一样。一位开化了要素的剑圣,已经有资格被世人冠以尊称。 不过尼玫西丝简单地提醒他,事实上在安培瑟尔一战之后,他就有了一个响当当的名号。 牧狼者—— 牧狼者布兰多。 安列克大公削瘦的脸庞上,深陷的眼眶中两对虽然疲惫但已经锐利的眸子默然地扫视着手中的羊皮纸地图,但脑海中却反复估量着这个名字。 几个月的信息回馈已经让他认识到致使整个安培瑟尔计划失败的幕后人物。这个来自托尼格尔的强盗头子,之前仿佛还籍籍无名,在里登堡初露头角,随后就好像彗星一般崛起。 对方的手段看起来都是粗鄙不堪的,仿佛土匪一般的伎俩,根本不入贵族的眼界。甚至北方贵族一度戏称这位新任的托尼格尔的领主大人是个土里土气的暴发户。 许多人私底下羡慕他的运气。 但安列克心中却未必这么考量,剑圣达鲁斯的孙子岂是那么简单的?他曾亲眼见过那位剑圣本人,那个时候留下的印象至今还让他感到心寒。 何况他已经注意到一些细节,那位托尼格尔的伯爵大人似乎总能料敌先机。 一个典型的例子就是—— 这一次他又跟在他们身后了。 安列克大公皱了皱眉头,远处又传来一阵争执。他抬起头,身材妙曼的女骑士在似乎察觉到了这位曾经在埃鲁因上层贵族圈子中权势滔天的大人物的不快,连忙低声解释道:“那帮猎人似乎不愿意继续往前了——” “他们还是认为染霜森林中有可怕的诅咒,真是些愚夫。”女骑士补充道。 安列克皱了皱眉,冷酷地答道:“德贾尔真是令我失望,带路只需要一个人就够了。” 希维娅微微一怔,但随即反应过来。她低下头,顺从地答道:“我明白了,大人。” 白银的骑士向森林方向看去,忍不住摇了摇头——有些人就是不知死活今天家里来了客人,没什么时间码字,十点才开始码,只有4k。顺便说下过年之前估计有很多时候都会这样,我尽量保证每天6k吧。只要有空就会给你们一万,今天2k先欠着好了。好烦。)rq 第六十五幕 猎人姐弟 I 风干之后储存了几个月的肉干,嚼起来就像是干木条,又咸又涩。但对于亚鲁塔来说,也算是森林中难得的美味。在安拉瑟森林越向北,气候便愈加寒冷,在靠近森林北端的年长的猎人称之为‘织雾林地’的树林中,偶尔夜晚会遇上降雪,即使在白昼,霜也能在林间织出薄雾来。 在这里,森林中的动物也变得十分稀少,除了偶尔能遇到一些厚毛的啮齿类动物之外,即使是资深的猎人也很难在森林中补充食物。 亚鲁塔将肉干切了一小段,放到煮沸的锅中。黑黝黝的铁锅里汤水中全是野菜,热气升腾,好像要将树枝上的积雪融化一般。 这样的食物那些贵族老爷们自然是不会吃的,不过对于猎人来说却是家常便饭。 “干粮也要不多了”少年心里翻开毛皮,下面只剩下一些发黑的面包屑而已。他心中微微叹了口气,但也是早有预计,本来在这次进山之前,家里就快揭不开锅了—— 姐姐说这次进山之后,就可以存到足够的钱去卡拉苏,投奔那里的亲戚。他贪婪地用鼻子嗅了嗅锅里弥漫出的香味,肚子咕咕自叫。 他抬起头看着林地另一边那些整齐漂亮的帐篷,争执声不断从营地之中传出。他知道,从镇上来的猎人与贵族老爷们起了分歧,分歧主要来自于猎人们不愿意越过北边那条河继续往前了。 想到北边那条河,亚鲁塔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穿过织雾林地之后。以奴加河为界,往北便进入落针丘陵。这条河连接着瓦伦登湖与下游兰托尼兰境内的青湖,河面长常年漂浮着流冰。但还有一些更恐怖的传说,进入夜晚之后,北边的染霜森林内常常徘徊着一些‘东西’,但凡见过它们的人就没有人从森林之中回来过。 这样的传说代代相传,因此奴加河以北渐渐就成了禁区的代名词。 就算是亚鲁塔也常常听说那些可怕的故事。例如‘树上之人’,‘失心骑士’一类的存在。他想起那些篝火边听老一辈的猎人们讲的那些传说,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他回头看了一眼丘陵的方向。连续几天晚上他在森林中看到了幽蓝色像是幽灵一样的东西。他只把这件事告诉了姐姐,但姐姐只说他是眼花了。 “就算是‘夜间徘徊之物’中,也没有你看到那样的。你一定是把水晶牡鹿看错成了别的什么东西。这样说来,我们说不定会交好运呢。”这是她的原话。 但他知道,从那天之后镇上的猎人守夜的人数就增加了一倍。越靠近北方,空气中的压抑就愈容易被察觉出来,人与人之间的交谈似乎也变得稀少了起来。 只是亚鲁塔有些不明白,明明镇上的人都不喜欢他们,姐姐又何必非要把什么都告诉他们。就算是猎人的箴言‘要同心协力才能度过难关’,但团结一致也不应当是单方面的。 他从来就不喜欢镇上那些人,尤其是他们那种带着点厌恶的眼色。 他忽然听到猎人的营地外面传来马蹄的声音,只有那些贵族老爷们才有马——他抬起头来。看到几个高头大马的骑士带着一队贵族私兵来到他们的营地前。 发生什么事了?已经谈完了么? 怀着这样的疑惑,亚鲁塔的目光穿过铁锅上升腾而起的白色水蒸气,水雾后面朦朦胧胧之中一个猎人朝那些骑士走过去,似乎是想要询问发生了什么。但一个贵族私兵走上来,一把将他推倒在地。 亚鲁塔一下站了起来。 贵族私兵开始向两边展开。将营地包围起来。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回过头,看到森林中走出了一排手持长弓的士兵。他看到那些身披皮甲,将脸都几乎完全遮住的贵族长弓手齐刷刷从背后抽出箭矢,张开弓。 一种本能地对于危险的预感从他心底升起。 一个猎人脸色苍白地从营地后面跑了进来,他认识那家伙。那家伙有两个小女儿,有一次她们还把沙子丢到他头上——他一辈子都记得那时那家伙一脸轻蔑看着自己的样子。但对方那时的表情一定没现在这么扭曲。 “那些狗娘养的贵族要反悔!”猎人发出一声声嘶力竭的呐喊,“快跑——” 然后森林里响起一声尖利的唿哨声,作为一个猎人,亚鲁塔十分熟悉这长长的音节。利箭破空而至,一箭射穿了那猎人的咽喉。 声音嘎然而止—— 锐利的箭尖破开皮肉,从下巴这一边穿出来,鲜血往外汇聚成一条线,短短的羽翼留在对方脖子的另一边,微微颤抖着。 那个猎人看着他,嘴一张一合,露出混杂着恐惧与不甘的神色,他似乎试图用手艰难地去抓喉咙,但才刚刚举过胸口,就一头栽倒在地。 亚鲁塔咽了一口唾沫。 他见过猎人一箭射穿猎物的喉咙的样子,甚至亲手这么做过。但当人类狩猎的对象换作是同类时,他才发现原来一样的场景可以如此恐怖。 一个之前还活生生的人,好像片刻之间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心中怦怦直跳,仿佛刚刚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他从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没想到贵族们竟然敢这么做——亚鲁塔一时间只感到手脚发冷,但他首先想到的却是自己相依为命的姐姐。 “姐姐” 森林边上的长弓手齐齐松开了手中的弓弦,箭矢就像雨点一样扫过营地,亚鲁塔感到自己的小腿一痛,就失去重心跪倒在地上。他一下倒在一顶兽皮帐篷边,失措地看着周遭发生的一切。 那些平日里熟悉的人。那怕是镇子上最老练的猎人,也一个个接二连三的地倒在血泊中,就像是一具倒下的木桩一样。终于有人开始反抗,他努力瞪大眼睛看到镇子上的猎人首领依着一辆马车开弓射翻了两个贵族私兵。 虽然平日里他十分讨厌那家伙,但此刻心中也忍不住为对方鼓劲。但就在那猎人首领第三次开弓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亚鲁塔亲眼看见长剑划过人的脖子时的场景,皮肉分离。头颅落地,一道血柱冲天而起。 那张记忆深刻的面容滚到地上撞得稀烂,然后又沾上了草灰与雪末。好像瞬间就分辨不出原本的样子。 贵族骑士们也冲进了营地中。 营地中怒骂与惨叫声顿时响成一片。亚鲁塔感到头开始变得晕晕沉沉的,他哆嗦着向后爬去,但马蹄从他身边一掠而过。接着他感到后腰一痛,整个人仿佛被钉在了地上。 他忍不住惨叫了一声。 身后传来尖笑的声音,他知道是那些贵族私兵们。骑士拔出长枪,亚鲁塔立刻感到全身的力量似乎随之流失,身体变得轻飘飘的。 他大口地喘着气,用尽最后的力气向贵族的营地方向看过去—— 他看到那些扭曲的笑脸,带着冷漠、残忍、或者是幸灾乐祸的神色。营地方向也是一片凄厉的惨叫声远远地传来。 “姐姐姐姐” 视线似乎也开始变得模糊了,一片影影重重之中,他看到远处一抹幽蓝色的身影正在转身离开。 进入安拉瑟森林已近五天。 布兰多站在山丘顶端上看着已经变得灰蒙蒙一片的森林,远处奴加河犹如一条细长的光带在森林中若隐若现。这一带地区在游戏之中被称之为死寂之地。因为森林中既没有动物,也没有魔物,可以说除了这些覆盖着积雪的雪松之外,森林中再无活物。 造成这样状况的原因绝大部分是因为染霜森林,因为特殊的缘故。魔物被约束在森林迷宫之中,而生灵又不愿意靠近这片诡异的土地,自然而然在染霜森林外围形成了这样的景象。 布兰多盯着奴加河的另一边河岸,越过那片并不宽广的河畔林地,就是染霜森林副本群。“越过那片树林,就是米洛斯的最终之息了吧。”他心中想到。 在游戏之中‘米洛斯的最终之息。神之殒落地,流泪之森,狼血林地’四个外围副本环绕着中央的大迷宫。只有穿过这四个外围副本的任一一个,才能抵达环形冰川。而环形冰川其实是玩家的一个简称,它在琥珀之剑中的全称是米洛斯的绝望之河,传说巨人之神米洛斯坠地时崩散的魔力冲击地面形成这一地理奇怪,而游戏之中那头盘踞在落针丘陵的幼龙就栖息在这一区域。 他摇了摇头,感到自己有些想得远了。这片森林从维埃罗瓦伦登堡方向进入首先就要挑战流泪之森,但这是四个副本之中难度最大的一个副本。理论上从北面的狼血林地进入是最为容易的,但他没那么多时间来绕路,因此四个副本中难度仅次于狼血林地的米洛斯的最终之息就成了最佳的选择。 何况安列克看来也是选择的这条道路。 不过即使是四个副本中较为容易的区域,也不是那么好应付的。之前在安拉瑟森林中惬意的前进速度,恐怕在这里就难继续保持了。布兰多看着沿着山坡向下前进的队伍,忍不住如此想到。 “布兰多,你来看看这边!” 芙蕾雅忽然在山下喊道。 “发现什么了?”布兰多微微一愣,这才沿着护卫们开辟出的道路走下去。茜一如既往地默默陪伴在他身边,两人不疾不徐地来到丘陵下,才看到车队所在的地方已经汇聚起了一大堆人。他甚至看到劳伦娜夫妇也挤在人群中,布兰多立刻就想到发生了什么事。 他分开人群,果然眉头微微一皱。 又是一具。 第六十六幕 猎人姐弟 II 躺在雪堆中的尸体几乎已经被冻成了冰棍,但还依稀可以看出生前的模样来,大约四五十岁,正直壮年;五官还算端正,眉眼依稀可以看出是本地人,穿着厚厚的毛皮装,手上还抓着一把短弓,一看就是兰托尼兰一带地区的猎人。 布兰多其实已经可以确定对方的身份,不过他还没答话,蹲在尸体旁边的芙蕾雅就用有些难过的语气说道:“致命伤是背后的箭伤,和之前我们找到的那具尸体一样,不过这一具应当是当时就断气的。” “——我们之前遇到那一具尸体身上的伤应该也是在这附近受的,不过那个猎人的伤比较轻,他从这里逃出去之后,受到霜妖袭击,最后才送命的。”劳伦娜看着雪堆中的尸体,有些愤愤地说道:“你们埃鲁因的贵族,真是太过分了。” “克鲁兹的贵族也差不多,何况我们的敌人的身份首先是邪教徒,这里面还有你们的一份责任。”黑发的女骑士在一旁马背上冷冷地答道。 劳伦娜看了她一眼,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还口。 “这么说其实也不无道理。”布兰多心想,不过他并未搭话。而是抬起头对所有人说道:“如果战斗是在这附近发生的,那么这里原本就应该是安列克的宿营地,所有人分散开左右搜索一下,看看能不能有什么线索。” 他话音未落,仿佛为了应证他的话似的。森林中便响起了一声哨声。这是他手下的护卫们约定互相联络的信号—— 所有人都向那边转过头去,就看到骑在白马上的少女从森林中一路小跑了出来。希帕米拉在这么冷的天候下仍旧穿着她那件亚麻长袍,她转过身,用手中的木杖向森林中某个方向一指道:“大人,这边发现了不少尸体。” “安列克果然动手了。”尼玫西丝轻轻摇了摇头。 芙蕾雅站在布兰多身边心中微微一沉,忍不住咬紧了牙,她本来还有一丝侥幸心理期望还能救回那些猎人。可没想到对方竟如此绝决。 在她身旁,女骑士劳伦娜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带我们过去。”布兰多叹了口气,答道。他还记得离开浅水镇时那些猎人的家人担忧而又期翼的神色。对于这些家庭来说,她们的丈夫和父亲可能就是一个家庭唯一的支柱。一旦失去了经济来源,日后的生活可想而知;甚至还有些单亲家庭。剩下的不过是些无依无靠的孩子,他们在家中等待父亲的归来,但有可能等到的一去不回的音讯。 他想到这一点,心中就忍不住微微一冷。 希帕米拉仿佛已经看出了自己领主大人心中所想,作为希米露德的神官,本来就是为了守护世人而存在于这世上。少女不是炎之圣殿那些在深宫之不沾染尘埃的圣女,她深知民生疾苦,因此也忍不住微微垂下睫毛。 她扯了扯缰绳,调转马头带着众人向林子里走去。 穿过一小片稀疏的雪松林后,视野变得豁然开朗起来。一片被认为砍伐过的空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但所有人看到眼前的景象时都忍不住微微一窒,横七竖八的倒塌的兽皮帐篷似乎还维持着当日的原样,而在这个仿佛被践踏过一次的营地中,惨烈的战场就还原在众人的面前。 超过二十具尸体被堆积在营地中央,周围还零零散散散落着一些。雪地中到处是醒目的干涸的血迹,断裂的箭矢在营地中插得到处都是。 布兰多看到梅蒂莎的独角兽就站在尸体堆边,而银精灵小公主用双手捧起地上的冰雪,冰雪在她手中转瞬就变成晶莹剔透的冰花。她将这些花束放在每一具尸体旁边,神色显得十分平静。 “领主大人,”她看到布兰多。才拍了拍膝盖上的积雪站起来:“我记得在上一次大战中。银精灵会为所有英勇战士的同伴送上一束百合花,在下一次上战场时,战士们会在胸前佩戴上这些花束,为他们死去的同伴复仇。” 布兰多点了点头。 “放心好了,安列克会为此付出代价,某些人将他人的生命视之位蝼蚁,这些人早已被玛莎所抛弃。”他冷冷地答道:“混沌也庇护不住他们,看着吧,流血之殇,必以流血来偿还。” “还有活着的人吗?”劳伦娜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低声问道。但任人都听得出来,这位来自克鲁兹的正直善良的女士不过是在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梅蒂莎摇了摇头,“至少在这个营地里,都死了。” 营地里微微有些静。 虽然布兰多、芙蕾雅、尼玫西丝甚至包括茜在内都经历过多次战斗,在战场上生死早已是司空见惯——但那是双方都赌上性命的搏杀,而眼前却是一场赤裸裸的屠杀——这些来自兰托尼兰附近地区的猎人,各自有着自己的家庭,他们是家人的父亲,丈夫或者儿子,他们或许是怀着对于未来的憧憬进入这片森林中,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的亲人过上更好的日子。 但所有对于未来的希望,都在这里被无情的扼杀了。不过仅仅是为了某些人莫名其妙的追求,那些人根本不懂得对于生命的尊重。 芙蕾雅看着这一幕,仿佛想起了在火中熊熊燃烧的布契。王国的子民在灾难之中挣扎,而他的贵族们却只是冷漠的旁观,甚至推波助澜。 不同时间,不同地点发生的一切,是何等相似。 她咬紧牙关,紧握的双拳几乎发白。 一旁的劳伦娜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位未来女武神的情绪波动,她心中对于芙蕾雅微微产生了些好感。忍不住说道:“我们把猎人们的尸体整理一下吧,最好是想办法埋起来,等离开这里时再把他们带出去——至少他们的家人有权利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这位来自克鲁兹的女骑士的这番话不禁让布兰多刮目相看。虽然他早知道劳伦娜是以正直与善良而闻名的,但对方毕竟是大贵族家的千金,没想到考虑问题也能如此仔细。 他大为诧异地看了对方一眼。但似乎是注意到他的目光,劳伦娜回过头来。对所有人解释道:“骑士们尊重他们牺牲的同伴,至少不会让死去的战友曝尸荒野。虽然这些人并非是我们的同伴,但我们许诺将他们带回去。不管是死是活,至少要给他们的家人一个交代。” 她一只手按着胸口,面向所有人有些认真地答道:“我希望我能遵守我的诺言。” “说得是。我支持劳伦娜姐姐的看法。”梅蒂莎听了这样的话之后忍不住为微微点点头,表示支持道。 “我也是。”芙蕾雅轻轻吐了一口气,有些落寞地答道。 布兰多看了看奴加河的另一边河岸,其实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公主殿下正在前往瓦伦登堡,而艾柯与马卡罗一行显然已经先到一步。而在南方,让德内尔伯爵与血杖的大军正在汇合——从说服维埃罗大公组成联军,到如同历史中一样挥师南下伏击让德内尔伯爵,留给他的时间节点也不过只有一个月而已。 也就是说他在森林中最多还能呆两周。 在染霜森林中变得十分温和的夏日烈阳已经移过了头顶上的中间线,再耽误一些时间,恐怕就必须在这边过夜了。 他看了看一旁的尼玫西丝。女骑士既没表示赞同,也没表示反对。不过这些日子以来已经逐渐熟悉了对方的性格,他知道这其实是表示默认。 布兰多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好在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他们的时间紧迫,布兰多一点头,就各自自觉地开始打扫战场。由于人手充足。在雪地中挖出一些坑来掩埋尸体事实上并不是一件难事。而且因为预计早晚都要将这些猎人的遗体重新找出来带走,所以在劳伦娜指挥下护卫们只挖出了几个省事的大坑,覆上雪土之后又作了显眼的标记。 另一些人梅蒂莎与芙蕾雅则在更远的地方寻找有可能的幸存者。虽然布兰多觉得可能性不会太大,他早先就从猎人们的箭伤上看出,这一次安列克带来的都是他身边随他征战多年的老兵,不大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只是就在布兰多这么想的时候。他心中忽然传来了夏尔的声音。 “领主大人,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什么?”布兰多一怔,然后问道。 “一个女人。” “夏尔,虽然这里天气还比较寒冷,但现在已经是夏天了,春天已经过去很久了。”布兰多愣了一下,然后有些没好气地答道。 “不不,你弄错我的意思了。领主大人,我是说我发现了一个活着的女人。”夏尔赶忙大叫冤枉。 佩娅是在奴加河中被发现的,夏尔恰好看到她和流冰一起被从上游冲下来,挂在一枝探向河中央的树枝上。 在这个天气下,河水的温度接近零下,夏尔发现这个女人时她全身几乎都湿透了,浸泡在冰冷的河水之中,背上还有一条长长的刀伤。刀伤似乎因为失血过多,翻卷的皮肉都泡得发白了。 本来在这样的状态下,年轻的巫师的第一判断就是这个女人已经死定了,但事实却和他开了一个玩笑。他用法术将对方从河中央捞起来的时候,发现对方竟然还有心跳。 然后之后的事情,佩娅就已经知晓了。 但对于这个少女自己来说,却怎么也不记得跳下河之前的发生的一切。她只记得那一日贵族们的翻脸,队伍中最年长的猎人直接被那个中年剑士一剑刺穿。 然后是混战,刀光剑影—— 仿佛噩梦之中才会发生的可怕场景。队伍中最厉害的猎人,据说曾经在马诺威尔地区担任过军队的剑术教官,有白银实力的领队,竟然不是那个中年剑士一个回合的对手。 她做梦都不会忘记那一幕,那些贵族骑士们狞笑着向他们围过来,然后是熟悉的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她记得有个骑士想要按住她,反剪住她的双手。她记得对方那粗俗的怒斥声,并且还一边用手毫不规矩地在她身上摸来摸去。 如果不是那个戒指,她真不知道那之后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那之后的事情似乎就是逃跑,但背后的伤口好痛啊,身体也变得越来越虚弱。但心中反而愈加担心自己的弟弟,追兵越来越近,之后就是一片黑暗。 “不能死” “亚鲁塔” 那仿佛是一个漫长的噩梦,噩梦之中的每一张脸都被扭曲了。那些曾经厌恶她们姐弟的镇民,脸上满是血。然后是狞笑的骑士的脸。最后她看到自己的弟弟被一枪刺中,钉在雪地上,殷红的血像是无数细小的红色小蛇一样从他身下蔓延而出。 “不要——!” 少女猛然睁开眼睛。 她满头是汗,然后才借着帐篷外面淡淡的火光看清了一张女性的脸。她一眼就认出对方山民的身份,只有山民才会有那么火红色的长发,少女抱着膝盖,倚着一支长枪,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你、你是什么人”佩娅似乎想问出这个问题,但她立刻感到自己的喉咙仿佛火烧一样的疼痛。最后只发出一些毫无意义的嘶哑的音节,反倒是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领主大人说,你最好是不要说话,多休息一下。你伤得很重,但关键是在冰冷的河水里不知道昏迷了多久,现在你在发烧,但我们手边没有药草。” 茜自从离开灰狼佣兵团之后就很少在陌生人面前开口,但一开口,就像是背诵一篇枯燥的报告一样一口气把话说完。 说完之后,她仍旧静静地看着床上这个女人,眸子里映着外面的火光,闪闪发光。 佩娅微微一怔,但感受到了对方的善意。她重新躺了回去,心中一团乱麻,但终于安静了一些。 她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在努力回忆发生了什么今天的,7k。还是那句话,最近略忙,昨天差的也只能一点点补,今天先补1k吧。20日之前努力保证日均6k。)rq 第六十七幕 猎人姐弟 III “森林中的绿民的传说由来已久,马诺威尔以及兰托尼兰地区的山民都将其称之为树上之人。有些人说它们是敏尔人的后裔,圣者之战后,的确有一部分敏尔人途径今天我们经过的路线,避入染霜森林之中。他们翻过落针山脉,从今天的银松海岸一带出海,往北而去,从此不知所踪。” “没人知道他们最终去了何处,但也有人说森林中的敏尔人当年一分为二,带领队伍的首领不愿意放弃世俗的权力,巧言哄骗了一批人留下来。这些后人来的结果可想而知,留下来的那匹人变成了后来的绿民;但他们已经被森林同化了——脸颊像是木质的纹理,呆板的眼睛深陷在里面,身上长满了根须,他们始终在森林中徘徊,日复一日,后悔着当初所作的决定。” “黑暗的魔力将这种后悔化作怨恨,它们就像是没有心的幽灵一样迷失在这片林子里,杀死所有他们遇见的生灵。这些留下来的敏尔人大多是敏尔人中的贵族,他们善于利用语言迷惑人心,尤其是这种语言中包含了森林的魔力。许多见过它们的人便一去不返。” 火焰在篝火中煅烧着树枝,细小的枝桠在火中变成金红色,不时噼啪爆出一个火花。布兰多的声音时高时低,将马诺威尔一带广为流传的树上之人的传说娓娓道来,但本地人大多只知道这个传说。却无法将故事的来由说得像他这么细致。以至于火光中的所有人都听得出了神。 只有小王子一个人蜷缩在角落、听得瑟瑟发抖。他有意想走开不听,但又耐不住好奇心。 “离开的那些敏尔人呢?”梅蒂莎有些好奇。她将一根枯枝放入篝火中,明亮起来的火光将她的脸蛋映得红润了许多。 布兰多从篝火中拿起烤鱼,向一旁的哈鲁泽丢过去,小王子愣了愣,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又烫得哎哟一声将烤鱼一丢。然后他才反应过来,赶忙抓着木签拾起来,却有些不知所措地盯着烤鱼上沾满的泥土与雪末。 布兰多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他将另一条烤鱼交给身边的尼玫西丝。尼玫西丝心领神会,伸手拿过小王子手上的烤鱼,然后将接过的烤鱼换给他。 “谢谢”哈鲁泽小声嘀咕了一声,脸红得像是个苹果。 “王子殿下。要担当起责任,首先要学会战胜自己的恐惧。”尼玫西丝提醒了他一句:“这个世界上的传说林林种种,但殿下你早过了对床头故事深信不疑的年纪了。” “我、我没有害怕。”哈鲁泽盯着手上的烤鱼,有些委屈:“因为姐姐说过,玛莎大人会庇佑她的每个子民的” 这个安慰自己的理由听得一旁的劳伦娜都忍不住扑哧一笑:“王子殿下,你可真可爱。”她有些好笑地答道。 布兰多摇了摇头,对于这位王子殿下实在也不能期待更多了,至少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变得比以前独立自主了不少。要知道在这之前,他可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这至少也算是一个进步了。于是他继续回答梅蒂莎的问题道:“那些敏尔人翻过落针山脉。有人看到从今天的银松海岸一带出海,只是时间太过久远。倒是那些死去的敏尔人先祖的灵魂,至今还徘徊在落针山脉以北的先古之峡,时常有人从那一带的海底打捞出沉船的碎片。” “失心的骑士呢?我也有听过这样类似的传说。”劳伦娜问道,这些日子以来每天布兰多都给他们讲了不少关于这片森林的传说——在她看来,好像没有什么是这位托尼格尔的伯爵大人所不知道的。 “失心的骑士?那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布兰多正要开口,远处的森林中一声近乎悲痛的哀鸣打断了他,那声音在银月之下森林之下起伏绵延,近似于狼嗥。但布兰多却听出来了,那是人的声音。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小王子被吓得一哆嗦,而所有人都同时向那个方向回过头,声音传来的方向是营地的南方,在猎人们原本的营地方向。 ‘哗啦’一声,灌木丛中忽然冲出一个人来。正是背着长枪的茜。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布兰多,但后者已经明白过来:“出什么事了?” “她跑出去了”山民少女小声答道。 “跑出去了?”布兰多微微一怔。“你没拦住她?” “可她说要去找自己的弟弟。” “她弟弟?她弟弟也在那些猎人之中?” 茜微微摇了摇头,表示她并不清楚。 布兰多第二次看到那个女猎人时,是在白天那个猎人营地中,当时她正跪在雪地中低声啜泣;少女有一头浓密的深褐色长发,披散在肩头上,微微卷曲,十分漂亮。她穿着厚厚的猎人皮装,只是挂带上的长弓和箭筒早在发现她时就已不知所踪,手与脖子处裸露的皮肤有些黝黑,有点像是苏,她看起来最多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但却比尼玫西丝、甚至是芙蕾雅成熟许多。 猎人少女趴在雪地中被挖出的坑边,双手紧紧抓住冻土,发出近乎野兽一般呜咽的声音,这呜咽声逐渐变成低沉的哀嚎。布兰多身边的芙蕾雅看到这个样子有些不忍,走过去想将对方扶起来,但布兰多却先一步拦住她——他看着坑中被重新挖出来的猎人的尸体,回头问道:“她弟弟在里面么?” 一旁尼玫西丝轻轻摇了摇头,“早先埋起来的尸体都给她辨认了,里面没有她弟弟的遗体。周围的树林也都搜索过了。也没发现任何踪迹。” “也就是说她弟弟还活着?” “不一定。也可能是尸体被森林中的野兽叼走了。或者和我们之前遇到那具尸体一样,逃到更远的地方死去也说不定。”女骑士并不乐观。 布兰多微微点点头,认可了这个猜测。但也补充道:“不排除被带走的可能,安列克总还需要向导的。” 尼玫西丝不置可否。 “布兰多?”芙蕾雅却有些担忧地看了跪在雪地中的少女一眼,她担心的是对方身上的伤,何况女猎人还发着高烧。队伍中虽然有帕希米拉这个崇山的祭祀,但只有法恩赞的牧师才擅长祛病,在这样的环境下伤口发炎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 但布兰多看了那少女一眼,轻声答道:“让她发泄一会吧,她弟弟不一定死了。但正常人受到这样大的冲击也会受不了的。至少先让她自己先冷静下来。” 芙蕾雅轻轻抿着嘴唇,她对对方的同情很大一部分原因源自于自身的遭遇;那一夜在布契眼睁睁看着朝夕相处的亲人深陷火海,昔日的家园付之一炬,那种屈辱与无力感是没经历过这一切的常人所难以理会的。 但她想到了自己在王立骑士学院的经历——有些事情必须依靠自己才能走出困境。是布兰多教会了她这个道理——因此她停了下来,默默地看着对方。 好在猎人少女比所有人想象中要坚强得多,她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在雪地中哀哭了一阵。然后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她才起头来,擦了擦眼泪。收起失控的情绪的猎人少女的样子让所有人都怔了怔;她身上并没有那种令人怦然心动的美丽,但黑漆漆的眼睛却像是一头雌兽,充满了桀骜不驯的野性的光芒。 “谢谢你们救了我,骑士大人们,”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也不只是哭哑了嗓子还是本来的嗓音就是如此。但就像布兰多说的。猎人少女说完这句话已经略微冷静了下来,她用沙沙的声音轻声问道:“请问各位骑士大人,你们是要进入染霜森林么?”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布兰多。 布兰多则反问道:“我想知道是什么样的想法,让你问出这个问题来。” “如果我说我能为各位大人充当向导,请问你们能带上我一起吗,骑士大人?”猎人少女立刻紧盯着他问道,眼中满是希翼,她虽然极力保持镇定,但好像生怕布兰多拒绝难以避免地流露出一丝紧张来。 布兰多微微怔了一下,虽然他早有所料。不过他之前就听尼玫西丝等人转达这个猎人少女的原话。说当日猎人们就是因为不愿意进入染霜森林,才引起了安列克的杀心,没想到这一刻她去却主动提出这个要求来。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你是想追入森林中去寻找你弟弟的下对吗?”他问道。 猎人少女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点了点:“是的。我不想隐瞒您,大人。不管是死是活。至少我也要看到弟弟的尸体。”布兰多很满意她的诚实,但仍旧问道:“但我们的时间很紧迫,你身上有伤,跟得上我们么?” “我可以!这点小伤对我们猎人来说不算什么!”猎人少女立刻大声答道,但引动伤口咳嗽起来。 “你进入过染霜森林吗?” “我没有,骑士大人,但我父亲生前曾三度进入染霜森林。他是浅水镇一带的猎人中唯一一个能从森林中活着回来的人,但与他一起进入森林的同伴却留在了那里。”猎人少女说到这里停了停,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往事。“因为这个原因,他被那些人暗地里称作受诅咒的人,我父亲死后,我和亚鲁塔也受到镇上的猎人们的排挤。”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这一次进入森林之前,那些贵族们开出大价钱,许多猎人都动心了。但主顾需要一个足够熟悉安拉瑟森林北边的人,在浅水镇,这样的人也就只有我和我弟弟了——” “本来我以为拿到这笔钱,就可以和弟弟离开这里,前往卡拉苏。可没想到”猎人少女眼圈一红,赶忙用手擦了擦。 “你弟弟不一定死了,先不必难过,安列克不大可能杀了所有的人。对了,你应当很熟悉镇上的猎人们吧,你有数过那些尸体,少了那些人么?” “安列克?”少女微微一怔,然后才明白过来布兰多的意思:“我数过,一共少了三个人。” “两个人,再加上你弟弟。”布兰多犹豫了一下,这个数量有些太多了。如果安列克需要向导的话,其实两个人就完全足够了。不过这些话他并未说出来,他看着猎人少女:“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佩娅,大人。我的父亲叫做泰科,他是浅水镇上小有名气的猎人,我弟弟叫做亚鲁塔,他才十五岁。”猎人少女立刻谦卑地自我介绍道。 但布兰多其实并未在意她的自我介绍,他严肃地问道:“你考虑好了,佩娅。你和我们一起,即使你有可能遇上你弟弟,但到那时候我也不一定会允许你自由行动。”在其他人眼中,此刻的布兰多好像换了一个人,但他们不知道这是布兰多身为团长的习惯使然——染霜森林在游戏中就不是一个入门级副本,何况游戏中玩家可以重头再来,在这里他们可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因此他绝不允许队伍中有一个不安定的因素。“记住,你是作为一个向导加入我们的队伍,而不是我们去带你拯救你的弟弟。” 佩娅露出挣扎的神色,但布兰多这么说反倒让她有些放心下来,至少如果仅仅是骗她当向导的话,没必要让她作这样的保证。最终她点了一下头,举起手发誓道:“我知道了,骑士大人。我以我死去的父亲的名誉发誓,我一定遵守我此刻的诺言。” 布兰多这才点了点头。 一旁的芙蕾雅仿佛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赶忙走过去将猎人少女从雪地之中扶起来。布兰多转过身,其实他并不需要一个向导,只是他不希望伤芙蕾雅的心罢了。 何况将猎人少女一个人留在下的话,他自己的良知或许也会过意不去。 第六十八幕 米洛斯之息 虽然口口声声说时间紧迫,但布兰多的队伍最终还是在奴加河畔又多耽搁了一天。好在猎人少女佩娅的身体素质十分出色,烧很快就消退下去,伤口的恢复速度也快得惊人。 布兰多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猎人特殊的天赋,不过第三天早上,队伍在他的要求下无论如何也必须出发。他召唤了一头黑狼,作为大病初愈的猎人少女的坐骑,至于其他人,都不得不下地步行。马车和马都留在了奴加河岸的临时营地之中,因为下面的旅程已经不适合再让这些东西加入了。 进入森林一天之后,针叶林很快变得茂密了起来,积雪的枝桠层层叠叠有时甚至遮挡住阳光,使林间的地面变得阴森寒冷。队伍咯吱咯吱地踩着积雪与断裂的枯枝前进,林地之间很快出现了一些尖塔状的白色岩石,然后一道淡蓝色的光幕映入了所有人的视野之中,那就像是一道薄薄的光墙,这面半透明的光墙高耸入云,笼罩着整片森林,与不远处一座座白色的岩石尖塔连接在一起。 所有人都忍不住停下来驻足观看这一奇观。但只有布兰多知道,这面淡蓝色的光幕就是这个前置副本——米洛斯的最终之息的入口。在游戏之中,这道光幕被称之为‘法力之缚’,是八十级副本的象征(人物等级)。 这幕墙之后,就是那个著名的巨型副本群了。 说起来,除了黄金魔树那一次之外。这还是布兰多第一次正儿八经地挑战这个沃恩德世界之中的副本。在琥珀之剑中,副本的运作方式其实与同时期的大部分游戏有很大的差异,玩家用这样的称呼。不过是一个约定成俗的习惯而已。 在琥珀之剑中的副本,与其说叫做副本还不如叫做场景区域。因为只有这个词才能准确地定义它。 布兰多所熟知的副本有几种运作方式,第一种是一次性的任务副本。只有最先挑战它的玩家才能拥有获得任务的机会。例如黄金魔树的禁果园就是这样的模式,后来者虽然可以通过时间的碎片反复击杀boss,但却注定与剧情无缘。 第二种,就是以他们现在所要面对的这个巨型副本群为典型的场景区域。这样的巨型副本群的运作方式十分经典,可以说开创了当时游戏界的一个先河,副本中虽然依然只有一条或者几条固定的主线,但在其他前置区域,却并非是一般玩家所熟悉的‘怪物——道中boss——怪物——boss’的单线推进模式。 相反。类似于米洛斯的最终之息这样的副本,事实上是被划分为两个区域。每个区域由点和面构成。点就是区域之中的怪物巢穴,面就是副本之中的特殊区域。在这些区域中,巢穴会带来一种或者几种固定的怪物组合,再加上随机生成的领袖级怪物以及一些随机的特殊事件——玩家的任务就是在不同区域特定的地形中,挑战这些怪物。 这样只要染霜迷宫中心的主线剧情未被激活,那么玩家们每次进入前置副本事实上都要面对的是一个完全真实的区域。在这个区域中他们会遇上什么困难。完全取决于系统的演算以及他们的行为对这一区域所带来的改变。 这样的游戏模式可以说是开启了一个时代,也是琥珀之剑战胜其他游戏的真正原因。一个无限接近于真实的世界。事实上自从七十级第一个版本之后,那之后游戏中出现的每一个副本都运用了类似的理念,琥珀之剑也由那时候开始一步步走向巅峰时期。 对于这个开创时代的副本,布兰多自己自然也印象深刻。 不过好在副本内的存在虽然是时时推移。变化的,但至少还有迹可循。尤其是第一次进入之前,怪物的巢穴不会凭空消失,副本内的地形也不可能发生太大改变,有一些只有他才知道的小小的秘密,一样能帮上他大忙。 正因此,他才可以胸有成竹。 唯一的变数大约就只有先一步进入副本的安列克的人马了。布兰多回过头,看到跟随自己的人大多数都看呆了——法力之缚的确很壮观。据说生成这样的光幕的原因大多都来自于上古的封印,就与岁月之准是一个道理。 染霜森林外围的这道魔法墙,传说中就是巨人之神在最后时刻为了保护自己的遗体与神性之火而布下的自我封印。不过千百年来,早已被黑暗的魔力侵蚀得千疮百孔。 “布兰多先生,那究竟是什么东西!”菲拉斯仰头看着这直达天际的光幕,忍不住有些咂舌地感叹道。 “好像是一个魔法结界。”劳伦娜喃喃道。 “不是好像,而是正是。”夏尔也仰着头,啧啧有声地感叹了一声:“这一定是来自上古的造物,圣者之战后,就再也没有这么壮观的魔法了。” 但布兰多听了几人的话并未回答,而是回头看了坐在黑狼背上的佩娅一眼。猎人少女这天精神已经好了不少,但声音仍旧有些虚弱:“父亲的笔记中提到过这幕墙,不过它应该是无害的,当时他们也穿过了这道光墙——不过小心,后面的森林才是真正危险的区域。” “那后面有什么?” “父亲提到过那片森林终日沉浸在夜色下,夜下有些发光的苍白的人,它们会潜伏在树干中,向经过它的旅行者发起进攻。我父亲说它们都是那些迷失者的鬼魂,终日寻找可以替代它们的牺牲者——”佩娅小声答道。 几乎全对,布兰多有些惊讶。看起来这位猎人少女的父亲真是进入过那片森林,米洛斯的最终之息的第一个区域就是夜之森林,就像她的描述一样,森林中只有夜晚,没有白昼,夜色下潜伏着各种各样的危险。 但这却是这个前置副本中最容易的一片区域。这片区域没有什么特定的剧情,里面有不少怪物巢穴和一些特殊的随机事件,能遇上什么,全看玩家运气。 他很熟悉这片森林——从攻略上。但佩娅父亲的笔记可以帮助他从另一个侧面了解这片森林,布兰多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决定似乎又赚到了。 “我们能发现它们么?”小王子似乎天生对于这些神秘的东西缺乏抵抗力,他握紧了自己的佩剑,脸色有些发白地问道。“我我有一颗宝石,它能提前发现亡灵。” “通灵宝石。”劳伦娜对于魔法物品似乎颇有认识,一下就反应过来哈鲁泽所说的是什么。“小王子殿下,如果你有那东西,那可就太好了。幽灵与鬼魂行踪难测,危险性却很大,通灵宝石可以让它们无所遁形。” “我的看法相反,你最好把那东西好好收起来。”布兰多却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他回过头对佩娅说道:“你父亲看到的不是幽灵,虽然看起来很像。那是魔灵,它们对于魔法物品十分敏感,习惯杀死那些携带者魔法物品的旅行者,并抢夺他们的装备。” “魔灵?”菲拉斯有些不解。 “这是一种很残忍的魔物;你们听说过那些追寻魔法奥秘成狂的巫师吧,有些人转而投向钻研如何控制黑暗魔力,不过他们中的大部分都失败了。汹涌而入的黑暗魔力会在一瞬间扯碎他们的身体,但他们最纯粹的灵魂却存留下来,和他们生前最心爱的魔法合二为一——当然,这个时候这些巫师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它们脑子里只剩下对于魔力的嗜好而已,除此之外,就如同一头野兽。” 布兰多冷静地解释道。 他的话在在场大多数人都冷不丁打了一个寒战。 只有夏尔点了点头:“领主大人说的可不是你们听过的床头故事,这一点在下可以作证。在巫师的历史中的确有许多这样的人,不过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魔灵,真是奇怪?” “很简单,等进入你就明白了。”布兰多答道。 事实上一行人此刻已经接近到了那光幕跟前,走近一些后,他们才看清这道光墙的本来面目。它看起来像是一面流动的水墙,水元素被约束在一层薄薄的面上,波光流转。所有人走近它时,光滑的表面上映射出他们被拉伸的怪诞的形象。 布兰多伸手摸了摸这道光墙——这是为了取得法力之缚的认可。封印毕竟是封印,只有秩序之民才可以安全无虑地穿过它,而那些魔物则会被永远约束在内。 光幕上的波纹闪动了一下,然后水纹向两边退开,这一幕场景正如同布兰多上一世所见过的一模一样——很快,蓝色的光墙上便出现了一个大约两人高,五人宽的空洞区域。空洞区域露出后面夜之森的一隅,布兰多眯起眼睛向内看去,那黑洞洞的森林就和他在攻略之上看过的一模一样。 但即使是一片漆黑的森林之中,亦有星星点点的光芒在浮动。只不过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因为布兰多知道,这片森林之中的活物,十有**不会心怀善意。 他向内一步,一步跨入这片永远笼罩在寂夜之中的森林之中,然后转过身,对外面的人说道: “请进吧,欢迎光临永夜的森林今天的来了又是2更7k哦。我靠,你们的强者狒一天累得想在地上打滚啊,各种求支持啊。)rq 第六十九幕 巫师塔 一行人进入森林以后,蓝色的光幕便在众人身后缓缓合拢,仿佛具备生命一般。他们很快发现光幕内外完全是两个世界,外面还是正午过后的时分,但光幕之内已经暮色重重,天空上仿佛悬挂着一块蓝色的幕布,远处还挂有几粒星辰,像是黄昏之后的景色。 而百步开外,林地间就是一片阴晦。 巨大的反差令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警惕起来,尼玫西丝与芙蕾雅轻轻拔出长剑,环顾四周。空气中似乎潜藏着某种不安,让人背心发冷。 布兰多看着怪影重重的林地,此地已经是在一片山谷中,远处重重叠叠的丘陵沉浸在夜色之下。在的北方,天空是如同寂夜一般的深紫色。这片丘陵在琥珀之剑中被称之为‘黄昏之丘’,在他的记忆中应当是米洛斯之息的西南角。 在这片区域的入口,应该有一个黄昏犬的巢穴,那是一种古代的亚种犬科类恐兽。在沃恩德早已灭绝,但在某些黑森林中还有少量分布。 “伯爵大人,正如你所说,现在我们应该往哪个方向?”劳伦娜打断他的思绪,问道。 “攻略上提到这里应该有一条小径通向‘中庭’,”布兰多心中默默回忆起那篇攻略上的文字:‘黄昏之丘是进入米洛斯方向最优秀的入口,守门的巢穴是恐兽类的黄昏犬,穿过黄昏犬巢穴的通道向北延伸,通向‘中庭’。在点和b点各有一个藏宝地点,这两个地点分别在385年与387年为‘绯翼旅团’与‘水晶的苹果’公会探索。’如果说这个副本还是第一次为人探索的话,那么攻略上提到的藏宝地点也可能还存在。他的目光在森林中搜索了一下,忽然发现这条绵延不断的山谷不就是一条通道么?布兰多的目光延伸向前,两边绵延的墨绿色丘陵蜿蜒向北方延伸,这也与攻略上的描述吻合。 确认了这一点之后,布兰多有了打算:“我们沿着这条山谷前进。路上小心游动的魔灵,尽量不要使用魔法,也不要激活魔法道具。照明使用明火。照明水晶一率禁止使用。” 魔灵虽然并不是什么难以对付的生物,但一旦开战逸散的魔力就会引来更多的魔物。有玩家曾说魔灵是米洛斯之息这个副本之中的警报器,这个说法也非空穴来风。 “你们明白了么?” “明白。”所有人都点了点头。 布兰多有些满意。虽然他对这个副本的了解也只停留在攻略上。但他知道,在未知的环境之中人们总是乐意偏信看起来胸有成竹的人。而作为队伍之中最有经验的人,他当仁不让要担当起这个职责来。 他继续命令道:“茜,梅蒂莎,你们两人开路。劳伦娜女士,麻烦你断后。” “好的,领主大人。”梅蒂莎代替茜点了点头。 “没问题。”劳伦娜也举起自己的带鞘的佩剑放在胸前,这是一个克鲁兹的骑士礼节——代表着愿意领命。 由于所有人都没有什么异议,队伍很快就分好工。茜与梅蒂莎作为队伍的眼睛走在最前方,两人皆握着长枪在茂密的针叶林之中穿行。很快她们注意到随着队伍深入,透过层层叠叠枝桠间的空隙看到的天空正变得越来越暗。 从开始的傍晚的浅红色,变成浅蓝色,然后是深蓝,渐渐就挂满繁星。成为一片寂夜的景色。就好像才在林子里走了十几分钟,天色就从傍晚变成了深夜。 事实这正是黄昏之丘的特点,这里是永夜森林的过渡区,一直到深入到这个区域,才算是真正进入了森林的中心。四周逐渐变得一片漆黑,但茜点燃了火把。火光向着四面八方延伸,将周围密密麻麻的雪松树干在林地中拖出长长的影子,但光线照耀不到的地方,黑暗却反而显得愈发幽深。 队伍前进了大约半个钟头,梅蒂莎忽然注意到幽深的黑暗中开始浮现出星星点点的光芒,她马上就认出那正是浮游在林地之间的魔灵。 她一把拉住了茜,竖起手指对她比一个‘小心’的手势。 “那是什么?”茜也注意到了林间的光点,小声问道。 “可能是魔灵。” “那么多!”茜吓了一跳。在她看来那数量确实也太多了一些,细细数去起码有上百。她看着那些浮游的灵,一时显得有些紧张。 “不用担心,”梅蒂莎却轻声说道:“魔灵虽然可怕,但却是出了名的瞎子。只要不动用魔力,光对于它们来说是不可见的。只要我们注意一些,应该就不会有问题。” 茜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而事实上布兰多让梅蒂莎作为队伍的眼线,其实就是想借助她丰富的战斗经验与精灵天生的敏锐,而布兰多安排茜作为搭档其实用意是为了保护前者;梅蒂莎在他进阶正式的旅法师职位之后等级和夏尔一起被洗成了一级,虽然现在他们和他一样可以通过获得经验升级,但是才经过了不足一个月的历练,眼下实力也不过才刚刚恢复到白银初阶而已。 由于旅法师生物具有不可复活的缺陷,因此布兰多不得不小心行事。 茜又看了那个方向一眼,回过头时目光中带着些疑惑,那意思好像是在说——“现在怎么办,梅蒂莎?” 银精灵小公主心领神会,小声提醒道:“茜,你看看左右两边能不能绕过去。” 茜微微一怔,有些狐疑地看着她。理论上来说,梅蒂莎虽然实力差她一线,但也不至于连这么远的距离也看不清楚。但好像是察觉到了山民少女这种怀疑,梅蒂莎赶忙解释道:“这个地方对于我们英灵似乎有某种限制——” 说完她自己脸也红了红。若不是自己的‘等级’被洗空的事情太难解释,她实在不擅撒谎。但说实在话,现在连她自己都还没搞清楚这个等级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和自己的实力息息相关。 好在火光照耀下,一点点脸红茜也没看出来。她这才点点头回过头去,不过她的目光扫过整个谷地,发现森林中的魔灵似乎已经堵住了前方的所有去路。 她仔细看了一会之后。微微摇了摇头。 “不行么?”梅蒂莎沉吟了一下,她立刻开启了心灵联系,向后面的布兰多传送过去一条信息。没多久。两位少女身后的灌木丛‘哗啦’一声被分开,布兰多一行人已经从那里走了出来。 “梅蒂莎,茜。” 布兰多从梅蒂莎那里得到消息之后。大概就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他分开灌木从后面的林子里走出来,抬头一看,果然看到黑暗中那些星星点点的光芒。 永夜森林是一个庞大的区域,在这个区域中怪物分布十分具有随机性,但经过玩家的摸索,一样找出了其中不少规律。在这之前,他为梅蒂莎与茜指引的道路事实上就是一条十分偏僻的小径,按照攻略之上的说法,可以避免大部分不必要的战斗。 由于之前在安拉瑟森林就耽误了不少时间,因此布兰多不得不选择这一条道路。但这条路也不是安全无虑。在它的必经之路上一样有两个无法绕过的怪物节点。其中一个是一个被称之为魔灵之池的地方,另一个卡在通向中庭前最后一个关口,在那里他们不得不面对黄昏犬和希克魔。 布兰多看了一眼森林中那数量惊人的魔灵,大概就确定了这里的位置——魔灵之池,虽然并非是魔灵的巢穴。但从某些方面来说其实更胜似巢穴。 魔灵在琥珀之剑中是货真价实的黄金阶的魔物,正常来说要干掉这么多这东西,没有两个团的玩家想都不要想。不过布兰多正好知道一个不正常的方法来对付这些魔灵,在这种在游戏后期已经被玩家彻底摸透的副本之中,奇葩的攻略实在不要太多。 但他看了那边一眼,然后又收回视线。在他准备通过这里之前。他还有两件事要做。 布兰多判断了一下方向,看了一眼黑暗中某个地方,在那里他果然看到一棵需要两三人才能环抱的巨大雪松。 “梅蒂莎,你有多高。”他小声说道。 银精灵公主微微一愣,没想到自己的领主大人会问出这个奇怪的问题,她犹豫了一下,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在心灵联系中告诉了布兰多答案。 饶是如此,她还是听到一旁夏尔吭哧吭哧地笑着。布兰多狠狠地瞪了那面一眼,然后他说道:“差不多刚好,你到我旁边来。” “嗯?”梅蒂莎有些不解,但还是依言而行。所有人都完全不明白布兰多在干什么,只能疑惑地看着银精灵小公主带着些好奇地走到布兰多身边,“领主大人,有什么吩咐么?” “现在你正对我。”布兰多看着那棵雪松说道。 “布兰多,你在做什么?”芙蕾雅有些奇怪,其实所有人都和他一样奇怪。若不是她开口询问,后面跃跃欲试的菲拉斯早就打算开口了。 “等等你就知道了。”布兰多答道。 梅蒂莎微微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走近一步,她现在几乎已经和布兰多面对面了,甚至能感到领主大人身上传来的淡淡的气息。她脸红了红,自从被布兰多召唤以来,她还从未这么靠近到自己的主人这么暧昧的距离。 但布兰多却还不满意,他一把按住她肩膀,将她调整了一下方向。梅蒂莎吓了一跳,有几次她的鼻尖都碰到布兰多的胸口了。 “布兰多!”芙蕾雅瞪着布兰多,若不是考虑到敌人正在附近,过她都要一剑刺过来了。 但布兰多却恍若未闻,只有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游戏之中,与信得过的同伴一起开荒副本的时代。他盯着那棵巨大的雪松,小声对梅蒂莎说道: “你现在从我身边开始。往后退十步,然后告诉我你感觉到了什么。” 布兰多的话听起来有点像是谜语,但梅蒂莎对他的信任早已达到了不需要过问原因就可以去做一切事情的程度,她只是微微怔了一下,就点点头缓缓后退。 所有人都看到她退出十步,然后停了下来。 “告诉我,你脚下有感到什么。”布兰多问道。 梅蒂莎的眼睛微微一亮。显得十分奇怪:“我感到有微弱的魔力,好像是一个魔力印记。领主大人,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东西?” 但布兰多显然暂时并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他从一旁的茜手上拿过火把,将火把对着梅蒂莎一照。火光立刻将银精灵公主的影子印向地面,其他人顺着布兰多的目光看去。顿时惊呆了。 因为他们看到梅蒂莎身后的影子,分明多了一对仿佛是半透明的翅膀。 “这是?”菲拉斯忍不住有点瞠目结舌。 但布兰多心中却暗叫了一声‘果然’。所有人当中,只有劳伦娜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表情变化,这位女骑士立刻开口问道:“伯爵先生,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布兰多舒了一口气,这才点了点头答道:“魔灵不会无缘无故聚集在某地,这个地方的来历其实和卡拉苏的黑塔巫师还有那么一点渊源。” “黑塔巫师?”这下连夏尔都微微一愣,要知道说起来,他曾经也算是黑塔巫师的一员。 布兰多微微一笑,这一次他可没有说谎。这只能说是一个巧合。这个地方在游戏之中的背景确实是来自于黑塔巫师,“黑塔巫师是埃鲁因境内势力最大的法师组织,就如同许多其他地方的巫师一样,他们对于秘密与知识的好奇也是无与伦比的。和布加巫师一样,为了探寻那些失落的秘密。黑塔巫师们的足迹也遍布这个王国每一个遗迹。这片神秘的森林自然也不例外。” “领主大人,你是说黑塔巫师曾经派遣过调查团进入过这片森林,而这里”劳伦娜反应了过来。 “和你猜的差不多,不过稍有不同。”布兰多一边回忆着攻略上对此地的记载,一边答道:“黑塔巫师们在数百年历史中不止一次进入过这片森林,除了中心的危险区域。他们可以说早已了解这一地区。” 他看着劳伦娜补充道:“你不会以为安列克那家伙会冒冒失失冲进这片森林来吧,他身边和我一样,一定有熟悉这片森林的人,说不定那家伙也是黑塔巫师。” “可黑塔巫师和高地骑士不是盟友么,布兰多你”芙蕾雅有些不理解地问道。 “林子大了可是什么鸟都有,也不是所有黑塔巫师都是遵守高塔协议的。”夏尔马上解释道。 “正是如此,”布兰多继续说道:“不过这不是我们要讨论的正题。当年黑塔巫师应该是为了销毁某件十分强大的恶魔物品才会来到这里,他们希望借助这里的某座法阵来彻底摧毁那件来自乔根底冈的恶魔之物——” 他停了一下:“不过当时的队伍中出现了叛徒,有巫师为恶魔的力量所诱惑,最终整个行动功亏一篑。据说恶魔物品在法阵上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将随行的近百位黑塔巫师极其学徒炸成飞灰,这些人的灵魂在黑暗的魔力中被侵蚀,逐渐形成徘徊于此地的魔灵。” “近百位巫师?”劳伦娜有些难以置信地吸了一口冷气,她完全可以想象当时那是多么惨烈的一幕。 其他人脸上也各自露出有些凝重的神色来。 但布兰多只是笑了笑,整个事件其实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恐怖,黑塔巫师要是一次挂上近百位正式巫师,这个组织估计也离分崩离析不远。当日正式的巫师包括那个叛徒在内其实只有十二位,其他大部分都是学徒。 不过留下的魔灵确是事实,他继续说道:“当然那件恶魔物品据说也在爆炸中灰飞烟灭,不过黑塔巫师为了保险,仍旧在这个地方建立了一个观察哨。这个哨所据说使用了近百年,直到最近一个世纪才被废弃。” “观察哨?”菲拉斯愣了愣,忍不住左右看了看:“我怎么没看到。它已经被拆掉了么?” “当然不会,巫师们的观察哨自然不会是你平日见过的那些堡垒哨塔。”这个时候一直没有开口的尼玫西丝忽然开口了:“布兰多,你之前是在寻找那个哨所的位置吧?” 布兰多点了点头。 “那个魔力位标是一个指引点,巫师们的文献上说哨所应该在那棵雪松旁边,在梅蒂莎身后翅膀的影子所指向的方向。” “可我什么也没看到啊。”菲拉斯看了看那边:“莫非那东西在天上。” 布兰多有些无语地瞪了这家伙一眼,现在他开始有点相信这家伙的狗屎运了。没想到对方随口一说,竟然还真说中了。 他抬起头。答道:“没错,真正哨塔正是在天上。我们得想办法把它召唤下来。” “召唤下来?”劳伦娜皱起眉头:“我明白了,它可以帮助我们对付这些魔灵对么?巫师们既然修筑这样一座哨塔。其本身的作用就是为了防范这些魔灵。” “正是如此,”布兰多略有些赞许。不过他明白其实这位来自克鲁兹的骑士小姐说得并不全对,在琥珀之剑中。许多剧情区域的通过方式往往不只有一个。他还有办法可以不引起那些魔灵的注意偷偷从山谷溜过去——不过布兰多并不打算放弃这么一大笔经验,何况如果攻略上的记录没有虚假的话,哨塔上应该就是这个副本中其中一个藏宝地点。 这个任务本来就是一个额外奖励。 不过这些话自然不能说出来,他回头道:“夏尔,你应该知道黑塔巫师们召唤法师塔的咒语吧。” 夏尔立刻点了点头,在心灵中答道:“转职之后忘了不少,不过至少是记得那么一两个。毕竟黑塔巫师原本也是布加人的一部分。” “那就好,”布兰多看了远处的魔灵一眼,开始下达命令:“召唤哨塔需要一定时间,然而一旦开始施法。那边的魔灵就会发现我们。因此在夏尔召唤哨塔时,其他人的任务就是保护他完成任务。” 布兰多话音一落,就像是一个战斗的信号,尼玫西丝、芙蕾雅、劳伦娜夫妇还有卫护们立刻拔出长剑,茜与梅蒂莎也拿起了长枪。众人下意识地围绕银精灵公主现在的位置布置成一个半圆。 布兰多露出满意的神色。也拔出大地之剑,同时提醒道:“魔灵的攻击方式很简单,它们很少会肉搏,但注意它们的攻击可以穿透实体的护甲;另外小心他们的法术,梅蒂莎、茜,你们留下来保护施法者和哈鲁泽。其他人想办法快速接近它们。” “明白。” “夏尔,你开始把。” 年轻的法师侍从点点头,他站到梅蒂莎身后,感受了一下魔力印记的位置,然后举起法杖,开始吟诵召唤巫师塔的咒语。而这段并不高亢的咒语仿佛是黑暗中一个醒目的信号,忽然之间,所有人都看到森林之中星星点点的光点微微一停。 然后它们猛然升上半空,仿佛是在寻找这咒语的源头,在森林上空盘旋了一圈,转头就向这边扑来。 “文献上说,魔灵虽然大多生前是杰出的巫师,但它们早已忘记了那些深奥的知识。它们擅长的法术不过是对于纯粹的黑暗魔力的运用而已。这些失序的法力不会维持太远的距离,它们通常会在一百尺开外展开第一波法术攻击。”梅蒂莎看着那些光团,第一个出声提醒道。 黑暗中漂浮的魔灵速度极快,此时已经来到了近处。时众人才看清它们的形象,这些在黑暗中莹莹发光的光团,看起来是一个赤裸上半身的人类或者是精灵的形象,它们几乎还保留着生前的样貌,只是脸上与胸前布满了黑暗魔力侵蚀的花纹,眼眶内没有眼珠,只剩下一片漆黑。 这恐怖的样子给所有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小王子殿下更是吓得低叫了一声。 “确切的说是一百四十一尺。”布兰多盯着那个方向,举起剑,“自己测算距离。” 魔灵已经在森林边缘停下,距离与布兰多记忆中不差分毫,那也正好是它们的法术最远射程。这些扭曲的生物举起手,它们的手因为魔力扭曲而变得丑恶的又尖又长,从这些细长的指尖中,忽然之间一道道黑色的火焰喷射而出。 这些像是触手一样的黑色火焰交织在一起,那一刻简直像极了一张漆黑的大网从天上覆下,眼看就要将所有人笼罩在其中明天要去吃年饭,晚上回来码字,看情况吧。)rq 第七十幕 布兰多的新团队,最小的团员 交织的火焰触手一瞬间蔓延烧过树冠,笼罩众人头顶。但因为布兰多的事先提醒,所有人心中早有一层准备,黑色火网当空的刹那,各自向左或向右狂奔离开法术笼罩范围。黑暗魔力形成的黑焰向下一盖,扑簌簌烧过枝叶,将雪松林形成一根根火柱,熊熊燃烧,无比壮观——但却没伤到一个人。 哪怕是实力最赢弱的护卫骑士,也堪堪避开了火网。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瞬间。但眨眼的时间对于白银位阶以上的战士来说,已经是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漫长到足以让他的瞬间爆发加速到每秒百尺以上的速度。 尤其是茜、尼玫西丝与劳伦娜三人,空气被她们恐怖的加速度破开,形成有质一般的锥形气浪。利箭破空的尖啸刺穿林地,那些苍白的人形张开黑洞洞的嘴发出无声的尖叫,仿佛这就是它们互相联络的方式,魔灵们转过身,细长的五指不约而同地转向领头的三位少女。 但心有灵犀一般,三道身影同时一折变幻了方向,在森林中拉出长长的尾影轨迹一变,以至于黑色的火焰每一道都只击中了她们身后的树干。三道身影同时拉出一个长长的半弧,速率几乎相同,但率先发起进攻的是劳伦娜。 少女骑士落地时手中的长剑‘艾维拉之傲’已经进入了攻击状态,她紧抿着嘴唇,天蓝色的眸子目光锐利得像是一只鹰。轻巧的身体在半空中已经如同一根绷紧了的弦,落地的一瞬间——森林之中长长的半弧线好像在一点上被扯直了。犹如一颗离膛而出子弹,一点之后,划出一条明亮的线直刺向魔灵集群之中。 但这条耀眼的轨迹注定没有行程,它的开头和结束仿佛折叠为一点,劳伦娜的身影同时折像在这两个点上。然后前一个身影渐隐,后一个身影手持利剑,剑刃明亮如银。正一剑刺入魔灵心脏正中。 那在森林中荧荧闪光的苍白人形好像还维持着长大那张黑洞洞的嘴的神色,一条银线就从它心口至后背一划而过。 攻击仿佛是一闪即逝的流星,但苍白的人体上黑漆漆的破空证实它确实曾经存在过。魔灵的半个身体怪异地垂下去。黑暗的魔力从伤口中喷涌而出,中心好像是一个小形的星云,它不断向四周逸散着。喷发出无数黑暗的物质,最后扩散成一个巨大的光环。 光环一扫而过,如同爆炸席卷整片森林。 所有人都感到胸口一窒。“黑暗魔力,”首当其冲的骑士少女闷哼一声:“小心,它们死后好像会逸散出大量的黑暗魔力。这些力量会削弱我们——” 尼玫西丝与茜闻言一停。“范围有多大,能想办法避开么?”其他魔灵手中的黑焰横扫而至,挡在它面前的雪松纷纷起火燃烧,尼玫西丝只能后退,同时谨慎问道。 “我不知道。” “范围是一千尺,你们不可能避开。尽量延长击杀它们的时间间隔。魔力侵蚀会维持六七分钟。”布兰多的声音远远传来。 “延长击杀它们的时间间隔,这怎么做?” 仅次于三位少女之后,菲拉斯也接近了那些魔灵,他仰头看着从树冠层上升起的密密麻麻的光团,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茜。你先打断它们的法术——”布兰多盯着半空中如同夏夜繁星一般的魔灵,冷静地指挥道。他站在夏尔与小王子身边,并不打算参入战斗的样子。 因为他明白自己不可能一直战斗在第一线,这是一个副本,他首先需要一个可以可靠的团队。而塑造团队的第一步,就是了解团队中每一个成员在战斗之中可以发挥出的水准。 所以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观察其他人在战斗中的表现。 劳伦娜的攻击速度过快了——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提醒。还好只是魔灵,黑暗魔力反噬只不过是短时间的虚弱而已;要是击中了类似于骨魔与蕴星体一类的自爆生物,这位来自克鲁兹的骑士小姐恐怕不死也要毁容了。 面对未知的魔物,一定要慎之又慎,有些魔物的能力甚至可以让你没有后悔的机会。 闪剑果然是一把双刃剑,快得如此惊人在某些场景中一定会发挥超乎想象的作用。但一旦使用的人过于冲动,和容易就会陷入危险之中。 茜得到命令之后,玛瑙一样的眸子流转思索着如何做到这一点,但她仰头看着漫天的飞舞的魔灵,战斗仿佛已经成为一种本能,让她刹那之间就想到了办法。无数黑色的火焰追着她从半空中切割地面而至,但山民少女已经身形一滞,火红的长马尾甩过一个回形的轨迹,她一脚刹在地面,带起的冲击波‘波’一声推起一层雪浪。 但右手同时向后一放,裹在天青之枪上的布条已经层层散落。 嗤一声轻响,魔灵的黑焰触手全部击中了飞起的雪末,高温顿时将冰晶化为蒸汽。白茫茫的水蒸气升腾而起,但在雾气蒙蒙的背后,少女已经摆出了攻击的架势。 一条雷弧从她手中的枪杆上弹出。 火焰扫过树冠,枝桠之间顿时熊熊燃烧,仿佛在茜头顶上形成一层火云。但茜已经怒吼一声,一枪刺向森林上空,枪刃以剧烈地震动,那周围的空间似乎像是被错开一般—— “千军一击!” 这正是梅蒂莎的绝招,银穹骑士的看家本领。枪刃推动空气压缩成一点,然后如同炮弹一般射出,砰一声巨响,燃烧的树冠好像是被气浪炸开一个巨大的空洞,原本熊熊烈焰顿时化为无数火星飞散。 茜才学到的这一招威力远远逊色于梅蒂莎曾经使用过的专注之枪,但随她攻击同时发生的。还有天青之枪的特效。 数也数不清的闪电刺向夜空之中,像是一朵盛开的金菊,只是每一道电弧都是它向上弯曲的弧形的花瓣,密密麻麻,数不胜数。 茜的目光在迅速切换,快得目不暇接,每一条电弧几乎都准确击中一头魔灵。单条电弧的攻击虽然微弱。但亦足以将那些几乎没有实体的魔物击退。 迫近的魔灵一瞬间就被扫开,天空也为之一空。 魔灵的法术暂停了一瞬间。 “帕希米拉,坚岩之盾。贴着那些魔灵放。”布兰多微微皱了一下眉。茜追随他最久,基本上已经适应了他的战斗方式了,不过还是太浪费了一些。虽然比起她同年龄的其他人来说。这样的战斗素养已经很高了。 但离顶尖玩家的水准还差得远,甚至连他都不如。 身披白色亚麻祭袍的祭祀小姐赤脚向前走了两步,她拿起手中的橡木杖,轻轻在地上点了两下。一道青灰色的光墙刷地出现在了魔灵与所有人之间。 “旅法师大人,这道墙只能维持五秒钟。”帕希米拉在他心中提醒道:“如果还可以再恢复一些力量就好了,可现在我只能将它保持在三环法术的水准。” “够了,可还是太远了。”布兰多回答了一句,然后马上对其他人说道:“坚岩之盾能阻挡一切来自于实体攻击之外的攻击,但秩序的生灵却可以自由穿过这道墙——其他人马上穿过这道墙,攻击最外围的魔灵。只伤不杀。帕希米拉准备下一道墙,施放位置仍旧是魔灵与我们之间。” 他话音刚落,仿佛是为了验证他的话一样,魔灵们的下一轮法术攻击全部击中了坚岩之盾。黑色的火焰在光墙上炸开,化为一团团耀眼的火光。 尼玫西丝、劳伦娜与其他人已经明白了布兰多的战术。只等对方的法术一结束,她们马上越过那青濛濛的光墙,切入魔灵的阵型之中。但这一次来自克鲁兹的骑士少女学聪明了,她往往一剑削断魔灵的手臂,然后一记风剑将其扫飞出去。 护卫骑士们紧随其后,依样画葫芦。本来从实力层次上来说。魔灵还要稍稍强于这些骑士,不过帕希米拉的坚岩之盾几乎就这贴着这些魔灵,骑士们一冲出光墙,等于说就进入了魔灵的近身范围。 失去了远程打击能力之后,魔灵的近战能力简直弱得令人发指,根本不是白银阶的专职战士的对手,往往一交手,轻松松就被布兰多带来的骑士们逼退;只是让布兰多有些烦躁的是,骑士们下手往往没有劳伦娜和尼玫西丝那么精准,森林中时不时爆开一团黑色光环,众人的实力一降再降。 “可惜像是劳伦娜、尼玫西丝这样的天才太少了,早知道让布雷森留下来就好了。”布兰多忍不住摇了摇头,他一只手已经放到了剑柄上,随时准备等前线撑不住然后加入战斗。 不过奇迹的是,护卫骑士的实力大幅下降后,魔灵也变得不那么容易挂掉了,一时间战斗反而容易起来。 看到这里,布兰多才微微松了口气。 那些苍白的人形懊恼地发出无声尖叫开始后退,但往往等它们退开一段距离,准备好下一轮法术时,又是一道青色的光墙降临在它们面前。 骑士们见状忍不住欢呼一声,他们简直无法想象那位领主大人是怎么在短时间内想出这个离谱的战术的,不过一面倒的战斗没有人不会欢迎。 所有人中,只有布兰多与帕希米拉皱着眉头。 “用了多少魔力。”布兰多在心中问道。 “已经施展了七次坚定之盾了,一共消耗了161点法力。”祭祀少女答道。 布兰多撇了撇嘴,这个数值和他计算的差不多,琥珀之剑中一环法术消耗是5点法力,二环法术消耗是10点法力,三环法术涨至20点法力并以此类推。不过实际消耗时还要加上施法者本身的修正系数,所以不是玩家还是可以大体推算出一个法术的消耗的。 事实上当夏尔、梅蒂莎与帕希米拉成为旅法师生物之后,他检视他们卡牌的详细生物数据时。就可以看到如同玩家一样的面板。其中帕米希拉的初始数据是力量1.5,灵巧2.5,体质1.5,智力2.1,意志4.2,感知2.2,血脉4.0。初始法力即是100点。而升到三十级之后,意志和血脉分别上升至47.7与102.4,法力池也扩容至300点。 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话,她还能施展差不多六次法术。 就算完全计算好魔灵的攻击间隔,也最多不过能拖过一分钟。何况在布兰多看来。帕希米拉还远远做不到那么精确的估算时间。 这个团队离他想要的还是差得太远。在游戏中这个战术是被‘水晶苹果’公会研究出来的,不过正经的这个战术不是这么使用的。而是要求团队成员在同一时间击杀复数的魔灵,然后崇山祭祀或者圣堂牧师施展坚定之盾挡掉黑暗魔力的反噬。 不过现在无论是那些骑士还是帕希米拉,显然都做不到如此精准的计算,因此他才不得不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不过一分钟,也可以说足够了。 布兰多最后看了激烈战斗的前线一眼,然后转过头,森林中有些零零散散的魔灵已经绕过了防线,来到他们的侧翼。不过那个方向有芙蕾雅与梅蒂莎,暂时还不足为虑。 只是他看了看那边。忽然伸手一抓,空间要素顿时发动。一团还在远处游曳的魔灵根本无力反抗,瞬间被空间的力量所吞噬,转瞬之间又出现在距离他不远处的地方。 那是个女性精灵法师的灵魂,看起来生前是一位算得上美丽的女士。不过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具毫无思想的躯壳。这头魔灵为布兰多的要素力量所攫取,被强行剥离至此地,一时间好像还迷惑了一下,但布兰多已经从衣兜里摸出一枚魔力水晶,水晶散发的强烈的魔法的气息一瞬间就吸引了这头魔物,她立刻转过身来。 那一瞬间狼背上的猎人少女佩娅与小王子殿下就吓得尖叫了一声。 那精灵女法师瞪大的眼睛里根本看不到眼白。而是黑漆漆一片,仿佛鬼魂一般。一张一合的嘴里也是黑烟氤氲,整个身体像是充溢着黑暗魔力的布偶。这可怕的外貌搭配着她赤裸的上半身近乎完美的曲线,看起来充满了一种诡异的美感。 “哈鲁泽。” “老老师?” “送你个礼物。”布兰多忽然拉开小王子哈鲁泽的后领,将魔力水晶往里面一丢。冰冷的水晶立刻让这美少年打了个激灵,他脸色好像更白了:“啊——!” 但这声短促的叫声还没结束,就嘎然而止。因为他已经看到那双黑洞洞的眼睛已经死死盯住了他。 埃鲁因未来的国王陛下一下就吓呆了—— “布兰多,你要干什么?”芙蕾雅回过头时,正好看到这一幕。 “老、老师?”哈鲁泽战战兢兢地问道。 布兰多没有回答他们,他微微一笑,从次元洞中挑选出一把早就准备好的微光魔法剑。然后丢到王子殿下身边:“这把剑叫做希尔凯的忠诚,你现在拿着它去干掉那头魔灵。” 小王子已经彻底傻了,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快去!”布兰多严厉地说道:“你不杀她,她就会杀了你。” 小王子被布兰多的训斥吓得一哆嗦,这才微微颤抖着拾起地上的剑——不过这剑对他来说显然太重了一些,他不得不用双手才能勉强握住那剑柄——剑刃很没有形象地拖在地上,脸红红的,已经快哭出来了。 不过他用力吸了吸鼻子,还是哆哆嗦嗦地转向了魔灵那边。 布兰多看小王子这个柔柔弱弱的样子,简直像是个楚楚可怜的小姑娘一样。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那魔灵已经已经快要进入一百四十来尺的距离了,事实上布兰多已经看到它举起了细细长长的双臂。 他摇了摇头,决定再帮哈鲁泽一臂之力。 下一刻—— 小王子殿下就瞬间消失,再出现时,已经到了那魔灵面前。那一刻哈鲁泽和他对面的魔物似乎都吓了一跳,小王子是因为怪物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冲击,那魔灵则是因为猎物忽然出现在自己的近战范围之内出乎预料地吓得僵住了。 两人同时张大嘴,大眼瞪小眼地呆在那里。 “哈鲁泽同学,”布兰多提醒道:“如果你在五分钟内没解决他,下次看到米卡雅的是偶,我就让你换上女装——” “女装?”这个时候一旁看傻了的佩娅好像才反应过来:“等等,希尔凯是谁?”她好像很在意那把魔法剑的样子。 “那是一个骑士,据说一个骑龙的巫师杀了他的未婚妻和全家。后来他为了复仇,专门研究出了一整套专门对付巫师的战术。这套传承虽然已经遗失了,不过他的剑却留了下来,就是那把著名的巫师之敌。”布兰多答道。 “我好像听我父亲讲过这个故事”佩娅眨了眨黑漆漆的眼睛:“但为什么那把剑会被叫做希尔凯的忠诚?” “因为这把剑我一共造了十把。” 布兰多简单地答道好吧,吃了年饭回偷偷跑回来写的。已经不要命了啊有木有。求各位大人支持,另外据说好像没有双倍,所以各位有月票啥的别留了,尽管砸死我吧。)rq 第七十一幕 哈鲁泽的战斗 “哈鲁泽,握紧你的剑。想想你的姐姐,你应当不仅仅是作为一个战士,而是男子汉而战斗。” 小王子六神无主地站在那里。那精灵女巫师魔灵终于反应过来,低下头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这头小小的猎物,形同野兽的本能与直觉让她嘴角微微上翘滑过一丝冷笑,像是猫戏弄老鼠一般,她缓缓靠近他身边,埋下身,将纤细的手臂环过小王子的脖子,伸进衣服里面去向下去摸索那枚魔力水晶。 哈鲁泽吓得呆了,一双漂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内里蕴育着银色的雾气,精灵纤细玲珑的鼻子短促地吸着气。理智告诉他应该看准对方柔软的小腹狠狠一剑刺进去,但手上的长剑好像重逾千斤,胳膊像是僵在那里,学过的剑术像是从脑海里溜走了留下一片空白,手心中像是握着一把汗水。 何况那魔灵还用黑洞洞的眼眶对着他眼睛,黑暗的魔力最善于侵蚀人心,精灵女巫师魔灵可以轻易地察觉到小王子的恐惧。她姣好雪白的脸上嘴裂开一道漆黑的月牙,带着轻蔑的冷笑看着他。魔灵半个身体已经和哈鲁泽王子贴在一起,故意用柔软的半球贴着他脸颊,细长的胳膊像是蜘蛛一样挂在哈鲁泽脖子后面,尖尖的手指几乎要摸索到那枚魔力结晶。 但她对于魔法的渴求当然远远不止于那枚小小的魔力结晶,拥有巫师天赋的小王子在她眼中才是最美味可口的大餐。 哈鲁泽哆嗦得厉害,他僵硬地转过头。哀求地看着布兰多。 “骑士大人,他实在不适合战斗。”猎人少女佩娅看不下去了。 “他必须战斗,他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就要拿出勇气来面对。”布兰多认真地答道,对于哈鲁泽哀求的眼神视若无睹。 佩娅嗫嚅了一阵,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住了。。 “人必须战斗,各有各的理由。猎人小姐。但哈鲁泽的理由格外不同,不是因为荣耀,也无关乎信念与理想。而是因为他必须变得坚强起来,才能回应许多人的期望。” “可人不能总活在他人的期望之中啊——”虽然明知道自己的身份低微,但猎人少女还是忍不住反驳了。她以为会等来骑士大人严厉的斥责。但布兰多只是口气温和地反问道:“你会为你弟弟的期望而活着么,佩娅小姐。” “我” “真正对你有所期望的人,都是与你最亲近的人,信言不美,因为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十全十美的事情。” “对不起” “你不必要对我这个贵族的身份而道歉,纵使你的词锋有如剑刃,也只会纠正我的错误。何况还不是。而正如我所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轨迹。” 佩娅将信将疑地看着这位伯爵大人,对方的话有一些她并不能很好地明白。但她隐隐约约感到布兰多与自己见过浅水镇上那些贵族老爷们是截然不同的,甚至与马诺威尔那些彬彬有礼的骑士老爷们也是不同的。 布兰多提高了声音:“哈鲁泽。每个人都有人生当中的第一课,你姐姐一定告诉过你,作为一个战士的基本素养是什么——” 小王子心如乱麻完全没闲暇去听清这句话,但最后几个字却穿透了纷乱的思绪,如同叩在他心间—— 战士的基本素养? 冬爪堡的雪总是薄薄的。落下来却又积得厚厚的。一片片雪后面站着姐姐,用那个严厉得让他害怕的声音穿透雪幕:“面对战斗时,剑手首先需要做到的是冷静,分析自己的处境,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可他心中怦怦直跳,根本冷静不下来。 “用你的意志。而非剑去战斗。这个世界上没有不犯错的人,但只有懦夫才会惧怕错误而不敢拔剑。你在心中回答所有仰仗着你的人,你是要作为一个胆小鬼——还是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战斗到最后一刻? “我” “我不知道!” 小王子感到魔灵冰冷的气息萦绕在身边,对方冰凉的指尖划过背脊,好像下一刻,就要将他拽向那无尽黑暗的深渊。他忍不住紧闭双眼,眼泪止不住地留下来,但苍白的小脸上却涌出一抹异样的血红。 他急剧地喘息着。 “见过皇家学院的见习生考试么,不交答卷的话,就永远不会有得分——” “交了答卷也可能会得零分!我、我做不到,我学不会什么剑术!我只想要和姐姐在一起,我不会什么战斗,我不要死呜呜呜!” 咔一声轻响,那是剑出鞘时卡梢弹起的声音。 小王子几乎是带着哭腔喊着。但哭音之中夹杂着一声尖锐的金属利鸣,抱住哈鲁泽的魔灵黑洞洞的眼睛骤然张大,猛然向后一退,寒气森然的剑刃几乎是贴着她的小腹划过去。 哈鲁泽像是风车轮圆了剑,因为用力过猛,他自己都被剑上的力道带得在原地转了一圈。 这惨不忍睹的一幕简直是那些从没用剑的人毫无章法的一剑,或者像是皇家学院的见习生提起羽毛笔时,一滴墨水从笔尖上滴下,染脏了雪白的卷子。 但至少提笔了—— 哈鲁泽拖着剑大口大口起喘着气,他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还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拔剑了。一瞬间,好像是个梦一样。 他抬起头,看到那头退开的魔灵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它大概还没弄明白,这头小小的猎物怎么忽然长出了獠牙。不过它的反应很简单,那就是举起细细长长的手,五指指向哈鲁泽。 “小心!”佩娅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提醒道。 “姐姐!” 小王子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马上举起长剑挡在自己面前,然后别过头,紧紧闭上双眼。 这样的战斗简直是惨不忍睹,布兰多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得下去的。当初他第一次战斗时,也比这好一百倍,但这大概就是所谓玩家的天生优势。 五道黑色的火焰从魔灵指尖喷出,顷刻到了哈鲁泽面前。但正是这个时候,他手上的‘希尔凯的忠诚’上青光一闪,浮现出一个淡青色护盾一挡。黑焰顿时撞得四分五裂。 “啊!” 猎人少女都看呆了。 小王子也才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剑。他本来似乎还想回头来询问布兰多,但被布兰多冷冷地一句话打了回去:“发什么呆。还不反击!” 哈鲁泽如梦方醒,好像找回了一些训练之中的本能,立刻转身一剑向那头魔灵劈去。但动作走样得只比笨拙的初学者好上一些,那头魔灵甚至还没躲,他就自己一剑砍中了空气。 “动作别那么僵硬,要留有余力。” “我、我知道了” 哈鲁泽好不容易才找回平衡,他直起身想要重新找回魔灵的影踪,但那精灵女巫师脸上的惊愕已经重新化为轻蔑。她咧开嘴露出无声的嘲讽,轻轻就绕到了小王子身后。 “小心后面。”佩娅的声音,她看着哈鲁泽。无形之中好像代入了自己的弟弟。 魔灵举起细细的爪子一爪向哈鲁泽头顶拍下去。但正是那一刻,哈鲁泽右脚平移,伏身,身体已经进入了流传很广的克鲁兹贵族剑术的防御姿态。 骑士的防御剑术。 布兰多眼中一亮。 小正太的目光清明,他的心好像一下沉静下来。王国之狼、姐姐还有尼玫西丝教授他关于背后袭击的无数经典战例一一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他一低头,同时紧握手中长剑向后一斩。魔灵细长得几乎不合比例的爪子堪堪从他上方扫过,并显然没料到前者这由下向上的一剑。那闪烁着寒光的剑尖出现在它的感知范围内时,它才猛然惊觉。 魔灵向后一仰,但剑仍然划过它胸口,在那里留下一条细细的黑线。与魔灵的防御相比。哈鲁泽的攻击实在是是弱得可怜。 但反攻仍旧令它立刻警惕起来,向后一飘拉开距离,又是五道魔焰向小王子射来。 但埃鲁因未来的小国王陛下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他闭上眼睛感到仿佛回到冬爪堡那终年积雪的剑术比斗场上,甚至比那时更好。他双手举起希尔凯的忠诚,黑色火焰击中骤然闪现的护盾,再一次炸开,落下的火苗纷纷扬扬地洒在雪地上,烧出一片坑坑洼洼。 哈鲁泽吸了一口气。 埃鲁因军用剑术。 传承自风精灵,被誉为是适合人类修习的最正统的轻灵系战阵剑术。经过达鲁斯改良之后,这门剑术已经呈现出强烈的进攻气息。 他一个箭步就冲到那头魔灵的面前。 这个笨拙的突进落在布兰多眼中自然是一无是处,不过哈鲁泽这么快就能由守转攻还是出乎他的预料——他微微抿了抿嘴。 哈鲁泽正面的进攻即使是在魔灵眼中也稍显笨拙。他还未站稳,魔灵用爪子一扫就将他拌了一个跟头,一头栽倒在雪地中。不过他马上又跌跌撞撞地爬起来,举起剑准备格挡魔灵的黑暗之焰。 但这一次希尔凯的忠诚并未如他所愿,为他完全抵挡住法术。黑暗魔力击中护盾的一瞬间,长剑咔一声从中断裂,断裂的部分化作银色的粉末飞散,而他自己也被巨大的力道弹飞出去,撞倒在一堆厚厚的积雪中。 布兰多看到砸吧了一下嘴。抵挡三次三环法术,希尔凯的忠诚比他预想中表现得还要好一些,他伸出手,白光一闪,又是一把一模一样的长剑出现在他手中。 “希尔凯的忠诚。” “继续。” 他故意将第二把剑丢得远远的,小王子在雪地中一扑一滚,才抓起那把剑。他这会儿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个小小的雪人,但至少拔剑的姿势已经像模像样,‘锵’一声利响,锋利的剑刃脱鞘而出的轨迹与飞散的雪同划出一条完美的曲线。 剑一脱鞘,立刻迎上正面射来的五条黑焰,砰一声巨响,黑暗魔力构成的火焰如同礼一般炸开。 而四散飞舞的火之中,一条人影激射而出。 哈鲁泽似乎终于察觉到了魔灵的弱点,一个突进手握长剑斜斜向那精灵女巫师细长的爪子斩去。魔灵瞪大黑漆漆的眼孔,反手一爪试图避开这头忽然变得桀骜不驯的小兽。 但让佩娅甚至魔灵自己都大吃了一惊的是,先前还软弱不堪的小正太这一刻身上似乎多了一股狼性,他像是一头小狼崽子一样咬紧牙关,硬生生顶了上去。魔灵的爪子一下插入他的肩膀,血肉横飞,埃鲁因的小王子惨叫一声,但右手忍痛一挥,剑砍在魔灵的左爪子上。 可惜力度不够,只在那里留下了一条深深的口子。 魔灵痛得尖叫一声,只是不能发声,它张开黑洞洞的大嘴巴,反手一巴掌又将小王子扇飞了出去。 哈鲁泽身体在雪地之中翻滚飞腾才着落地,黑色火焰又向他席卷而去。他眼中映出这一幕,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在比斗场上所学。但那一刻仿佛是一种求生的本能,他在半空中将剑往下一插,黑色火焰再一次击中他身边闪现的护盾。 火焰顿时爆炸开来,巨大的冲击力使他再也握不住剑掀飞出去,远远地直到撞上一株雪松树才停下来。 布兰多看着那魔灵——他知道,对方也应当没有法力了。法力对于魔灵来说就是生命,它们不可能冒着生命危险再施展法术。 他拿出第三把剑,再一次远远地丢了出去。 “希尔凯的忠诚。” 遍体鳞伤的哈鲁泽这一次一把接住了剑,他全身都微微哆嗦着,但拔剑的动作仍旧一丝不苟。他抬起头,魔灵并未再施展远程攻击,而是远远地在犹豫要不要撤退。 但显然,哈鲁泽身上魔力的芳香让她犹豫不决。 小王子却顾不得这么多,他现在脑子里一片混沌,但精神却处于高度兴奋的状态。他从没想到原来自己竟然也可以这样的怪物战斗,他虽然不知道魔灵有多厉害,但也知道从自己姐姐的护卫团之中选出的骑士们有多么优秀。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左手与右手同时握住手中长剑的剑柄。 “这个动作” 布兰多微微一怔。 “咦。”一旁的佩娅也轻轻咦了一声。 雪地之中,一道白光冲天而起,仿佛月牙,瞬间划过半个林地直扑那头魔灵而去。伴随着哈鲁泽稚嫩地怒吼:“啊啊啊啊啊——!” (。。) 第七十二幕 刷怪? 布兰多看到埃鲁因王室的白鸦剑术,就知道再没有看下去的必要。他可以肯定,在这个年纪,宫廷中不可能由人来教小王子这门剑术。哈鲁泽肯定是不知道从那里偷偷看来这门剑术,而他那生涩的姿势,布兰多一眼就可以看出他是第一次尝试使用这门剑术。 那道纯洁如银的月华已经说明了一切。 除了天选之人,布兰多实在找不出第二个可能来解释眼前这一幕。论坛上的那篇文章说得竟然是真的,而且不但是天启者,还可能是同时具备魔法与剑术两种天赋的天启者。 他闭上嘴,心中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直到现在,他总算是明白,小王子未来唯一的敌人,很可能只是他自己而已。如果有朝一日他可能克服对于自己的恐惧,走出长公主格里菲因的阴影。 那么他很可能成为比先王埃克还要杰出的英雄。 但现在,也是他的学生了。没有老师见到自己的学生出色会不满意,布兰多不禁也微微一笑。 “布兰多先生,我法力不多了。”这个时候,希帕米拉的声音响了起来。 布兰多回过头,祭祀少女已经满头大汗。他马上问夏尔道:“还有多久?” 夏尔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时间还不够吗?”布兰多皱了皱眉。 “不不不,已经准备好很久了。”年轻的巫师一脸古怪。“只是我看领主大人你调教那个小家伙兴趣正浓,所以不忍心打搅您的兴致而已。” 布兰多顿时有点没好气地看着这家伙,虽然他召唤的生物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性格,但敢作弄他的,恐怕只有夏尔一个。就算是芙罗,最多也就是不给他好脸色而已。 夏尔仿佛早料到自己这么干会倒霉,赶忙转移注意力拍了拍手,高声喊道:“出来吧,迷雾之中的高塔。” 这一招果然奏效,只见六条银线从天而降。直插大地,然后有更多的银线从其上横向延伸,数不清的线条互相连接在一起。转眼构成一个六边形的柱状体,这一幕立刻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柱状体甫一形成,离地就有超过三十米高,十米宽。已经有了法师塔的雏形。但夏尔的召唤法术显然还远远未有结束,较粗的线条上还在细分出无数较细的线条,银色的线条开始在塔的六个面上扩张,逐渐勾勒出窗户、砖石、梁、门与台阶的样子。 较早出现的线条上明亮的银色随着它一步步细分而逐渐黯淡下去,最后沉淀还原成它本来的原色。就像是烧红的钢水随着温度消散一点点褪色一样。最后一座黑沉沉的由岗岩修筑而成的高塔就这么出现在所有人视野之中。 除了布兰多以外,就算是劳伦娜夫妇与尼玫西丝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微微有些吃惊。 这本来就是魔法的奇迹。 “所有人”布兰多的声音在森林中响起“立刻有序后退,进入塔中。” 因为失去了帕希米拉的法术支援,护卫骑士们其实早已疲于应对。此刻得到布兰多的命令,最先撤退的也是他们,他们先退入塔中。发现塔内远远不止外面看到那么大一点。而是一个广阔的空间,像是一个广场,起码可以容纳数百人。 然后芙蕾雅、梅蒂莎、夏尔与佩娅也退入塔中。而小王子还在于那头已经残废了一半的魔灵缠斗不休,两人都是伤痕累累,但谁也奈何不了谁。魔灵失去了法力之后就是个高级步兵,而小王子的攻击也不足以将对方杀死。 布兰多看了那边的战况一眼。用手一抓就将哈鲁泽抓了回来。哈鲁泽好像已经有点头脑发热了,在他手上还挣扎了一下。不过被布兰多一句话说得冷静下来:“剑手要懂得什么时候该知难而退,一个优秀的剑手首先要有一颗冷静的心。” 小王子一下就安静了。但他还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布兰多对他鼓励地点了点头“表现得很好,如果你姐姐看到你之前的战斗,想必以后也不会对你放心不下了。” 哈鲁泽微微一愣,有些怔怔地看着他。他银色的眸子里有些迷惑,像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布兰多伸手点了点他的胸口:“你要用心去战斗,而不是凭一腔热血。你要明白自己为何而战,战斗不仅仅是为了克服恐惧,而是为了主宰自己。” 哈鲁泽捧着自己的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布兰多拖着小王子退入法师塔之后,最后负责断后的帕希米拉、尼玫西丝、劳伦娜夫妇与茜也随之退了回来。他们一进入塔内,外面的魔灵自然也尾随而至,尼玫西丝与茜守在法师塔门口,准备依靠地形抵御敌人,但正是这个时候,让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的事情发生了。 魔灵冲到法师塔入口,竟好像一头撞上了一层无形的墙一样,生生被挡在外面。那些可怕的魔物那曾无形的墙外张牙舞爪,但却不得寸进。 “哈”夏尔这个时候也认出这是什么东西了:“高级驱邪法阵,这里竟然有这个东西——领主大人,你是不是早知道?” 布兰多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不过年轻的巫师侍从早已是把脸皮锻炼到厚如城墙的境界,见领主大人不理会自己,也不在意,只是赞了一声:“要能把这座塔搬走的话,我们在这片森林里可是可以横着走了啊。” “可是你不能。”劳伦娜打断他的话:“如果那些魔灵一时半会不退走的话,我们可是会被困在这里寸步难行。” 她回过头,看着布兰多问道:“布兰多先生,你有什么办法么?” “办法不已经摆在眼前了。”布兰多答道:“如果那些魔灵一时半会不退走的话,我们把它们全部扫除掉不就可以了。” “扫除掉?”女骑士有些不解,如果她们能扫除掉那些魔灵,还用躲进这个地方来么? “当然”布兰多点点头:“之前不行,现在还不行么?” “现在”劳伦娜起先有些迷惑,但忽然眼中一亮。要说智商,她其实比布兰多高得多。但是作为原住民,往往受思维定势的影响,不若玩家可以超越游戏本身来考虑问题。 原住民考虑问题时往往会加入‘是否合理’这个前提。而玩家考虑问题时首先考虑的是‘能否干掉敌人’。至于合理性,那是游戏设计者才需要考虑的问题。 而现在,就有一个很不合常理的战斗方式—— 布兰多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经明白过来,但所谓卡地形这种战斗方式在玩家来看其实是司空见惯的。只不过在琥珀之剑中更加困难一些罢了。而且有些所谓的地形,其实也是游戏本身设置给玩家的一个取巧的手段罢了。 眼下这个就是如此。 他下达命令道:“其他人休息整备,夏尔、梅蒂莎。你们去攻击那些魔灵,它们退走你们就追出去,它们追上来你们就退回来。虚弱叠到二十层以上时,回塔中换希帕米拉与芙蕾雅上,第三组是尼玫西丝与劳伦娜小姐,你们三组人马轮换,听明白了么?” 他看了法师塔之外那密密麻麻的魔灵,就如同看到了一大堆浮动的经验,如果不是两组人实在不够轮换,他都不打算让尼玫西丝和劳伦娜上。毕竟这些经验只对夏尔、梅蒂莎与希帕米拉有效果。给其他人其实都是浪费了。 “明白明白。看我的吧,领主大人!”夏尔似乎也明白过来这一点,他立刻有点跃跃欲试地走向门边。 一向安静得多的梅蒂莎只是恭敬地向布兰多行礼,然后也转身跟了上去。 不过她有点好奇,作为银精灵公主虽然也听说过驱邪法阵这种东西,但毕竟比不上作为巫师出身的夏尔了解。她忍不住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外面的魔灵。轻声问道:“我们可以在法师塔内攻击它们么?” “当然”夏尔答道:“高级驱邪法阵是一个双向的法阵。既防止外面的敌人进入,也防止里面的敌人离开。但它的效果只针对魔物。或者身上有纯粹的黑暗魔力气息的人类——占星术士与女巫那种借助法则利用黑暗魔力的不算,但却可以对付某些邪教徒。” “如此厉害?可我以前好像只在父王那里听说过驱邪法阵,而且远没有这么强大。” “那是因为这门法术是差不多一千年前才从遗迹之中被发掘出来的原因吧。布加人就喜欢到处挖坑,我们黑塔巫师也跟着沾光。”夏尔耸了耸肩:“不过这门法术的确有这么强大,传说它是来自于巴贝尔塔之中的技术,驱邪法阵不过是它的简化版而已。只要不是上位魔物,它都能将它们拒之门外——这是一个绝对的效果,不打任何折扣,也不会因为魔物的数量增多而削弱。” “不过高级驱邪法阵需要庞大的魔力源泉来维持,黑塔巫师一定是让这座巫师塔在抽取附近逸散的魔法力量,这些魔法力量也是如此多魔灵汇聚在这里的原因。” “原来如此。”梅蒂莎轻轻点了点头,她回过头:“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夏尔嘿嘿一笑,挽起袖子道:“为高贵的女士代行其劳可不是银精灵社会才有的礼节呢,就让在下先来吧。” 他举起手,白色的光芒已经在他掌心中汇聚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法阵。然后一道白色光柱射出,仿佛剑刃一般扫向法师塔之外密密麻麻的魔灵之中,那一瞬间,挡在最前面的十几头魔灵就化为了灰烬。 随之连续十几次黑暗魔力爆炸,但冲击波为高级驱邪法阵所阻隔,不影响里面的人分毫。 受到攻击之后,本身缺乏智力的魔灵好像下意识地狂怒起来,非但没有逃走,反而更进一步涌了上来。但它们的举动注定徒劳,高级驱邪法阵始终像是一道无形的墙垒将它们阻隔在外。 夏尔看到这一幕也是大为放心,毕竟高级驱邪法阵对他来说也只是一个书面上的名词,谁知道书上的东西会不会骗人?作为一个巫师和学者,在学习知识的同时首先学会的就是质疑教条和权威,在他们看来这是他们与教徒们作为不同的地方。 不过高级驱邪法阵的威力让人安心,他想也不想又是两三道龙击术放了出去。 四次法术一过,夏尔就发现自己的经验直接升了一级。他忍不住既惊讶又有点尴尬,惊讶的是这样的杀敌方式实在是太轻松了,平日里好不容易才能蓄积一点的经验在这里简直像是捡来的一样,但尴尬的是,经验来得太过爽快,一时没收住手竟然把魔灵打退了。 这下他和梅蒂莎还要继续追杀那些魔灵的话,就不得不追出去了。 他自己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觉得有点对不起银精灵小公主。他不禁有点尴尬地看着梅蒂莎。 “没关系的。”但银精灵小公主通情达理地笑了笑,她举起长枪道:“夏尔,你掩护我,我去杀到它们近身范围内去。” 夏尔这才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 第七十三幕 法师塔 魔灵退出法师塔外围之后,外面的战斗进展就变得缓慢起来。战斗很快就轮换到尼玫西丝与劳伦娜的小组,不过布兰多预计这样至少还要轮换三到四次,才能彻底扫清掉这些魔灵。 这段时间有点漫长,但好在他也不是无事可干。法师塔内的第一层空间大得就像是一个小广场,贴着广场的外墙,有一圈楼梯盘旋向上,通向二楼的平台。这个平台事实上是悬于广场与上面第三层空间之间的,平台是圆环结构,周围还修筑了胸墙与垛口,布兰多怎么看都像是一个防御工事,它的作用不言自明,自然是有人突破法师塔的入口之后,用来攻击第一层广场之上的敌人的。 想必在这个法师塔还运作的时候,那上面应该站满了巫师的护卫与年轻的学徒,但现在那里早已人去楼空,只剩下死气沉沉的工事本身而已。 不过即使如此,巫师塔内还是危险重重。‘巫师的东西碰不得”这是卡拉苏人的一句俗语,而作为巫师最宝贵的财产的巫师塔,其本身对于普通人来说更是一座禁区。 尤其是这样废弃的巫师塔内,游散的魔力,还在运行的魔法陷阱,已经失去了主人约束的魔法傀儡与危险的生物、植物,甚至是书架中的书都充满了神秘与未知。就一个正常人来说,进入这座巫师塔想要保证安全无虑,最好的办法就是待在下面一动不动。 但这个约束只是对普通人来说的。 布兰多知道这座塔中的另一个秘密。他命令所有人在原地休息,然后自己一个人却带上茜、小王子与菲拉斯向上进入了法师塔的第三层。 法师塔的第三层与第二层之间并无物理连接。而是由十二座传送阵来输送人力和物资。这十二座传送阵分别由不同的颜色来标注,布兰多想也没想就选择了红色的传送阵。 在传送阵上设置陷阱是最恶毒,也是巫师们防范敌人最常见的一种方式。 红色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种警告的色彩,但布兰多知道,这十二座传送阵的颜色可不仅仅是用来表示警告那么简单。黑塔巫师们将它们与埃鲁因的十二个月份、以及十二轮魔法月亮关联,不同的月份,不同的月盈月缺状况下。只会有一座传送阵是真正的传送阵。 而其他的传送阵大部分会把你传送到冰天雪地的风暴止息之山,或者熔岩大地,或者玛洛查的故乡浅海以及某个你压根叫不出名字的世界的角落。 虽然传送阵大多不会致命。但产生的效果却比致命更加危险,尤其是对于玩家来说。据说当年琥珀之剑中有个倒霉蛋贸然闯进传送阵之中,结果被送到了一个叫做lm的王国。他了现实时间整整一年,在论坛上发了无数求助帖之后才想办法回到沃恩德。 据说当时参与拯救这位玩家的行动甚至可以写成一部可歌可泣的史诗,玩家为此而想出的办法也是千奇百怪。那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玩家们甚至掀起了一股前往异世界的热潮。 因为埃鲁因的战争,布兰多没有亲身参与到那次活动的盛况之中,不过他知道玩家们最终也没真正找出沃恩德之外究竟有多少‘异世界’。 只不过这些异世界显然是一早就存在的,崔西曼就来自它们中的一个,关于这些世界,玩家们更倾向于是散落在广阔的黑暗世界之中的玛莎的秩序碎片。沃恩德不过是其中较大的一片而已。 启动法阵费了布兰多一番功夫,因为他发现这座巫师塔内部的设施的法力池与外面高级驱邪法阵的法力池竟然不是一个。里面的法力池显然已经早就干涸了。他不得不用随身携带的魔力水晶才最终驱动了这座传送阵。 四人面前光芒一阵闪动,下一刻他们发现自己面前的景色已经变幻了一番模样。原本还是颇为壮观的防御工事。但现在已经变成一条狭长黑暗的过道——巫师塔内的法力池早已干涸,原本所使用的魔法照明自然也不复存在,要不是过道中还有些奇异的发光植物,估计这会儿他们看到的应当是一片漆黑。 不过布兰多早有准备。他拿出魔力水晶,明亮的光芒立刻将前面的走廊映得一片通明。这仿佛是一个世纪以来光明第一次重新光顾此地,布兰多就听到一阵簌簌的声音,然后他们皆看到一大片藤蔓好像是害羞一样刷刷从走廊中退走,转眼既不见了踪影。 茜还能保持镇定,菲拉斯与小王子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有点毛骨悚然。他们见过的东西很多,可还没见过植物能长腿自己到处跑的。 何况这条甬道的造型也有点有碍观瞻,这本来应该是一条有大理石或者是黑曜石一类的石材铺设的走道,而两边的墙壁贴满了砖石,上面每隔一段距离会有一个火把支架。在许多城堡或者是圣殿中都能看到这样类似的走道。 但眼前的这条是这样的,残破的砖石中生出许多粗壮的滕曼,地面的石板早已被掀开得东一块西一块,墙角仿佛是热带丛林一般长满了各式各样的植物。大多是蕨类植物或者一些发光的菌类。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很想象在这样的地方会成为一个植物的乐园。 但巫师的地盘就是如此,一般人称之为‘魔法的奇迹’的。只是这个奇迹不见得友善,民间传说中不缺乏乱碰东西被永久变成青蛙的例子。 “这是什么地方?”菲拉斯惊讶地张了张嘴,忍不住问道。 “这应该是巫师塔的最上层,里面是巫师们生活的地方。”布兰多答道。红色的传送阵。在流火之月,竖琴的魔力满溢的这一天,就是通向巫师塔上层的唯一通道。 “啊”哈鲁泽忽然低低喊了一声——他肩膀上的伤虽然已经包扎好了,但这一声扯动伤口还是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然后这位小王子有点好奇地说道:“原来下面那些就是十二轮月传送阵!” “十二轮月?” 哈鲁泽好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大惊小怪有些太失礼了,脸红了红,小声解释道:“我和姐姐曾听父王说过一些关于巫师们的传闻。黑塔巫师们有一些独特的防御手段,十二轮月传送阵就是其中最著名的一种。巫师们根据沃恩德大陆上的季节与月盈月亏的变化设计出这一套复杂的法阵系统,传说这个法阵的蓝图在一次事故中被毁坏之后,就再没人能解开它了。” “就连布加的巫师也曾为此感到可惜呢。据说骄傲的白银之民虽然看不起这粗鄙的法阵技术,但却坦言它里面蕴含着最为精妙的天文与历法计算方式。” 哈鲁泽的口气有些激动:“甚至能得到白银之民的称赞,它无疑是埃鲁因的骄傲。” 菲拉斯撇了撇嘴:“布兰多先生不是解开它了么?” 小王子好想才想起这个问题。他不禁有些崇拜地看着布兰多:“那是因为老师博学多闻,就连我姐姐也很推崇伯爵大人呢。我姐姐一向是个骄傲的人,利伍兹大师亲口说她的见识不下于他。” 他这么说的时候,忍不住有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布兰多。 这话说得布兰多有点别扭,他明显听出小王子讨好自己的口气。何况这些传送阵‘密码’复杂的计算方式当然不是他鼓捣出来的,也不是说玩家们有多么睿智,事实上玩家破译出这组‘密码’的方式简直可以算得上是暴力破解的典范,他记得是个大公会生生用人命填出来的。 那个公会名字他是不记得了,不过后来对方也得到了不菲的回报。他们把谜底和法阵本身一起卖给了黑塔巫师,据说买出了一座城的价格。 巫师们向来是沃恩德大陆上最不缺钱的一类人。虽然很少有人看到他们大手大脚地钱。 “不过话说回来,这里是巫师们生活的地方,里面一定会留下些价值连城的东西吧?”菲拉斯好像也忽然想起了这个传说:“我听说巫师们的东西每一件都是难得一见的宝贝呢。” 他正要往里面冲,但布兰多赶忙一把抓住他,没好气地提醒道:“没那回事。巫师们无非是手上魔法物品更多一些而已。相信我,你身上也不少,菲拉斯先生。并不是每一件魔法物品都价值连城,就算是有,那也是对普通人来说,而不是对你来说——” 菲拉斯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说得也是。那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一会你们就知道了”布兰多松了口气,但还是提醒道:“小心点,这里面是个大迷宫。可不是你家园里那种,巫师的迷宫有些人走进去一辈子也走不出来,何况里面还有牛头人,你一定没见过巫师们纂养的那些怪物,它们能把你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菲拉斯本来正准备往前走,听到他这么说吓了一跳,赶忙退回来:“这塔放在这里起码有几个世纪了吧。它们不会饿死吗?” “你见过饿死的魔物么?” 菲拉斯眨了眨眼睛,好像还真没见过。 布兰多这才举起照明水晶向前走去,周围的植物虽然都奇形怪状,但他看了一下基本都是无害的植物。巫师们喜欢种植的进攻性极强的噬魔猪笼草与蛇形藤蔓在这里都没看到踪影,不过想来也是因为这两种植物都是肉食性的植被,在没有人投食的情况下估计也活不了多长的缘故。 他顺着记忆中攻略上的指引前进,越过五扇紧闭的门之后向左转,然后再向前走了大约一百步的距离。在他的提醒下,菲拉斯、茜与小王子都尽量不去看那些门,其实即使布兰多不说他们也听过类似的故事,门对巫师来说是一个神秘的词汇,他们的门大多通向神秘的异次元,凡人一旦进去就别想再回来。这些故事真假难辨,但最好是不要当作开玩笑。 走了差不多一百步之后,布兰多停了下来。他果然看到前面的草丛中有一具遗骸。 那并不是巫师的骸骨,因为骸骨身上还穿着显眼的铠甲。游戏中第一个玩家发现它时它就在这个位置,那个玩家认为这具骸骨应该是后来进入这里的冒险者,至于他们怎么发现这座巫师塔的不得而知,但根据他的分析这具骸骨的主人应该是这队冒险者中的战士型角色。 至于他的死因吗? 布兰多回过头,仔细看了看草丛中。这个时候他注意到身边的哈鲁泽脸色有些奇怪,于是停下来问道:“你发现什么了么?” “他是谁?”小王子好奇地问道。 “一个战士,或者骑士,总之肯定不是巫师。” “他是巫师们的护卫们,怎么会死在这里?”菲拉斯也问道。 “因为这个——”布兰多终于在草丛中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东西,大地之剑早已在他手上。他一剑刺下,顿时将那东西钉在地上。 吱一声尖利的叫声,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在布兰多剑下挣扎了一下,然后断了气。其他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一只鼬一样的生物。 “这是什么?”菲拉斯微微一怔。 “这就是鼬。” “你说一只鼬杀了这家伙?”来自克鲁兹年轻的骑士先生夸张地瞪大眼睛:“那我岂不是以后会被我家的猎狗咬死?” 布兰多对这比喻有点无语,再说他觉得以这家伙的智商来说,要不是运气好到逆天,说不定还真会被狗咬死。反正在沃恩德被狗咬死又不是什么好奇怪的事情,就算是一会他们要面对的黄昏犬,可也是正儿八经的犬科类动物。 “这是魔宠。”他这才回答道。 “魔宠?”菲拉斯这才反应过来:“你是说杀死他的是一个巫师,这座塔里还有巫师?”他顿时有点毛骨悚然起来。 小王子也立刻左右看了看。 茜没有答话,只是默默地握住了天青之枪。(。。) 第七十四幕 骨骸的遗产(上) “不用紧张。”布兰多叹了口气:“就算是有,也已经死了。这只魔宠是无主的,杀死战士的是这个魔宠身上附带的法术,我想当日这家伙应当是入侵的一方。巫师塔内留守的巫师杀死了他的同伴之后,自己也应该身亡了,不过他将最后一个法术传递到自己的魔宠身上,杀死了这家伙。” 他说的其实正是之发现这一切的玩家的分析,但他回过头,看了哈鲁泽一眼,问道:“你认识这家伙?” 他虽然口中这么问,但心中也感到有些不大可能。哈鲁泽才多大,这具骸骨至少也应该有一个世纪的历史了。 但没想到小王子皱了皱眉头,摇摇头又点了点头道:“我不知道,我好像在那里见过这套铠甲。” 铠甲? 布兰多向那铠甲看去,铠甲上没有明显的标记,样式也十分普通,只不过看起来应该是魔法甲。但他再看了一眼,忽然发现了不对。 一直以来,他和那个玩家都是先入为主地认为这具骸骨是个人类,但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这家伙不是死后才变成这个样子,而是生前就是如此呢? 譬如说—— 它是一具骷髅。 布罗曼陀怒放的黑玫瑰。 布兰多一下就知道为什么小王子会对这具骸骨的铠甲感到眼熟了。因为这铠甲就是很普通的埃鲁因制式军用铠甲,这样的铠甲在这个王国的军队内几乎遍地都是,但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所有的铠甲上都应该雕上所属军队的徽记。 但只有一种除外。那就是被亡灵转化之后的骷髅士兵,它们大多穿着生前锈蚀的铠甲,直到升职为骷髅骑士甚至更高的位阶之后。尸巫就会让地穴工匠将它们铠甲上徽记抹平,然后附上魔法。 那样的铠甲就和眼前所见的一模一样。 但还不能完全确认。 他回头看了小王子一眼,说道:“玛达拉?” 他看到小王子悚然一惊,使劲点了点头:“对了,就是那个!我在冬爪堡它们的使节身上看到过类似的铠甲。我还问过姐姐为什么玛达拉的甲胄和我们的一样呢——” 那就是了。 布兰多自己无法确认,但对于有些东西的记忆没有比土生土长的原住民更加深刻的。如果小王子这么记得,那么可能性就很大了。 他退开一步。说道:“不管是不是,只要检查一下就知道了。玛莎大人说过,散落在这大地之上即是恩惠,勇士应当重归故土。但他生前留下的馈赠这是对于后来者的奖励。” “如果是勇士的话——”他补充了一句。 然后布兰多看向菲拉斯,这年轻人眼中一亮:“是了,意思是这套铠甲就是我们的战利品了?” “还有其他东西也是一样,按照我和你约定好的,由你来整理战利品。”布兰多答道。 “哈!”菲拉斯露出兴奋的神色:“对啊。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那我去了?”他指了指那骸骨。 布兰多点了点头,这个场景本来就是对玩家的奖励。不过他还是不厌其烦地解释道:“出于礼节,你应当从他的行囊检查起,因为要优先证明死者的身份,好让亡魂得以安息。然后才是武器,最后是铠甲与其他装备。” 这是大陆之上整理死者遗物的礼节,不过玩家可从没有这个干的。除了那些扮演精神极强的玩家之外,不过那毕竟是少数。而对于原住民来说。这就是不得不遵守的规则了。尤其是贵族,贵族对于亡者是相当尊重的,因此玛达拉虽然同样信奉玛莎,但在广大文明地区却不受欢迎,正是同样的原因。 “我知道我知道。”菲拉斯兴致勃勃地点了点头,他蹲下去。果然发现那骷髅身边有一个已经腐烂得差不多的皮口袋。他拿起那个口袋,但马上轻轻咦了一声。 “怎么?”布兰多立刻关心地问道。让这位克鲁兹人最幸运的骑士帮他开尸体,也是他期待了好久的事情了。 “伯爵大人。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菲拉斯抖了抖口袋,从中先摸出一块惨白色的东西来,先看起来有些像是石板,但布兰多仔细一看却发现那是一块骨头。 他一看到那东西,就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只有玛达拉的亡灵才会用附魔的骨板记录文字,这个信息是他在前往格雷修斯骑士团国之后才了解到的。 他接过骨板,心中微微一动。骨板上面的文字用玛达拉的密文记录而成,纵使是他也不认识,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用自带的光屏查看这东西的属性。 他只看到一行幽绿色的文字:未知的骨板(任务物品)。 布兰多心中一阵狂喜,琥珀之剑中是没有专门的任务物品这个分类的。一般来说,p发布的任务让你去准备的东西,大多是另有用途的。比方说铁匠会让你帮他准备铁锭、煤炭甚至是工具,但这些东西在游戏中本身也是材料,玩家也可以使用。 而一般来说写作任务物品的,只有一种东西。 那就是隐藏任务的发起道具。 布兰多心中一阵狂跳,游戏中隐藏任务的奖励没有一样是差了的。就像之前他拯救圣印谷一样,虽然任务完成度离完美还差老大一截,但玛洛查给他的奖励可是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惊喜。 他忍不住看了自己面前的菲拉斯一眼,心想不愧是传说中出门就要踩狗屎的存在,果然逆天。但看到对方还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布兰多这才收敛了情绪,答道:“这应该是玛达拉那边的东西,亡灵骑士常常用类似的骨板来记录文字。” “难怪我看上面有些奇怪的文字,活见鬼,第一件战利品就是这个东西,真是晦气!”菲拉斯咒骂了一句,忍不住有点不好意思:“看来我今天运气很坏,要不你来吧?” “不不不,不用了。”布兰多赶忙摇头,开玩笑。他来的话还不如把尼玫西丝叫上来。那位骑士女士的手时红时黑,但总比他一味黑到底的好。 菲拉斯其实也是随口一说,然后他干脆一古脑将口袋中的东西全倒了出来。哗啦一声。布兰多一看,差点没眼前一黑。 首先是两枚戒指。 两枚暗银色,犹如数条银蛇缠绕在一起,环绕着一枚猫眼石的戒指。这两枚戒指布兰多恰好认识。 双环蛇之瞳。 幻想 防御+1 光抗性+5 光元素池+20% 双环蛇之牙。 幻想 防御+1 暗抗性+5 暗元素池+20% (万物归一) (当装备一件时)感知+100。血脉+100 (当装备两件时)黑暗探知+5 布兰多看到这两件东西的时候都忍不住磨了磨牙齿,这对戒指是幻想装备中少有的套装戒指。这对戒指本身的属性其实在幻想阶装备中并不算出色,但套装属性实在是太过罕有,黑暗探知增加五本身就是极具有价值的珍贵属性,更不用说可怕的感知和血脉双增加一百的可怕存在。 其实血脉还好。但感知在游戏之中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属性。由于感知并不是任何施法、攻击的主属性,它唯一的作用就是提高人对于世界的察觉能力——基本上,在游戏之中每点感知能提高两尺的察觉能力,只是这个属性和智力一样,非常难以取得。 就算是布兰多开化要素的今天,他的感知属性也还不过五十。以他的感知能力,大约能清晰地听清一百米内的悄悄话,以及差不多五百米内的正常说话的声音。或者是察觉一两百米内一个水平优秀的潜伏者。 但只要一带上这对戒指。两百米内就算是在游戏之中等级高过他十级的顶尖夜莺也无所遁形。只要他刻意捕捉,一公里内正常对话的声音也逃不过他的耳朵。 除了听觉,还有视觉。感知超过一百之后,视力就会变成魔法视野,忽视黑暗,甚至包括魔法制造的黑暗。而至于超过一百五十是什么概念。游戏之中似乎也没人达到过。 因为万物归一这套指环实在是太难出现了,因为只有亡灵才会掉落这套指环。但是双环蛇之瞳又是罕见的光系物品,因此掉落率实在是低得有些令人发指。至少布兰多在游戏中就从未听人说起过有谁见过这东西。 他忍不住盯着这两枚戒指。差点立刻就想要捡起来带上。但他当然不能这么做,首先不要说这是非常失礼的行为,其次他也带不上。 因为双环蛇之戒需求至少要达到法则巅峰以上水准的意志。 布兰多的目光只能越过这对戒指,然后停留在下面三件东西上。一把权杖,一面银柄镜子,一枚牙齿。 他看到那权杖喉咙里就差点发出咯咯的声音了。 那东西也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弗朗西斯之握诅咒 攻击:4551 力量+200 体质100 附加技能:消逝—弗朗西斯的刃锋不存于正常的世界,因此凡人难以形容它的存在性。除非被弗朗西斯之握真实的命中,否则弗朗西斯之握会扭曲凡人的认知,使人无论从视觉,听觉还是经验、记忆上都无从判断弗朗西斯之握的刃锋究竟有多长。 玫瑰之谢—‘悔恨吞噬人心”使用弗朗西斯之握时,只要持有者在战斗时心存疑惑,那么他每杀死一个敌人,就会加速衰老。 在琥珀之剑中,这把剑开启了一个时代。让玩家明白装备类别之中‘诅咒物品’的存在。但更关键的是,这把武器是唯一一把导致使用者自己把自己得差点删号的武器。 没人知道玫瑰之谢的真实要求是什么,但大多数人只知道一点。那就是拿上了这把剑就别想轻易丢下来,用它杀一个人自己就掉一级。 游戏之中的诅咒物品应当是对应正常物品的传说级装备,而恶魔物品是对应正常物品的幻想级装备。这把剑一方面来说是一件神器,但布兰多绝对不会想用这东西。 (ps:四更,一万五千字,没看到前面的可以往前面翻一下。在下说送你们一个新年礼物就送你们一个新年礼物拜年拜年,求各位送点月票呗?)(。。) 第七十六幕 骨骸的遗产(下) 布兰多的目光越过弗朗西斯之握,停留在第四件物品上。那是一面带银柄的小镜子,镜框上雕刻着非常精美的波浪状花纹,有点像是女士的用品。琥珀中的装备数以亿计,除了一些非常著名或者是他曾经用过的之外,他也不可能都认识。他拿起那面镜子,淡绿色的光屏在镜子上展开。一看上面的文字,布兰多不禁轻轻挑了一下眉。 “原来是这东西” “这是什么?”在布兰多的目光落在那面小镜子上的同时,菲拉斯也注意到这件所有物品之中最精致的小玩意儿。作为贵族,他还是本能地优先在意华丽的外表。 布兰多举起那面镜子—— 瓦萝拉的梳妆镜。 幻想 生命+20 三重斩等级+1 附加技能: 真实之影—瓦萝拉的梳妆镜复制一切谎言,使用瓦萝拉的梳妆镜选择目标可以复制其上一个使用的能力。该能力会以真实幻术的方式存于镜子之中,使用者可以施展此能力一次,支付其十分之一的消耗。(冷却时间,一天) 夜之女神的梳妆镜,这面镜子在琥珀中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道具。它可以复制能力,但施展出的能力是以幻术的方式来呈现,只是这个幻术是一个真实幻术——既只要受术者相信这个法术是真实,那么他就必须承受一切相应的效果。 但若他不相信,这个法术对他来说就仅仅是一个幻术那么简单。 因此使用这面镜子非常有技巧性。若你复制的技能太过离奇。别人多半不会相信。但也有人反其道而行,专门学一些非常奇葩的技能——譬如剑士学元素使的技能,往往你不相信的时,诸如寒冰之爪一类的控制法术就真正落到你身上了。 布兰多过去也是听过这面镜子的名字,但一直未能见过实物。他拿着那面镜子给菲拉斯解释了一下,当然并没说得那么详细,只说这是一位美丽的女骑士留下的遗物。镜子有复制幻术的能力。 没想到这番话听得后者眼中闪闪发光,忍不住问道:“等等,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伯爵大人,能不能把这面镜子送给我?” 菲拉斯虽然表面上吊儿郎当的样子,但骨子里还是接受的贵族教育。从贵族的礼节上来讲。这具骸骨是他们一起找到的,但菲拉斯很清楚这只是布兰多卖他的一个情面而已。 对于贵族来说,在一次冬猎活动中请对方来审视战利品,已经是最高规格的礼遇。菲拉斯可不会天真地以为自己真有分享这些战利品的资格,他看得出来布兰多即使不需要带上自己也一样能找到这里来;然而他也没提‘买’这个字眼,在他们这个圈子里,这样问话无疑是非常无礼甚至带有一些侮辱性质了。 尤其是是布兰多现下的身份可以说比他还高。 菲拉斯这么开口,其实意下就是将来会还他一个人情的意思。布兰多也听出了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有些意外地看着对方。他不明白这面镜子对对方有什么重要的,需要用一个人情来偿还。 要知道地位越高人的。越不喜欢欠人人情。菲拉斯自己虽然不过是个见习骑士,但别忘了未来他可是会成为克鲁兹帝国的一方亲王。 看到布兰多有些不解的意思,菲拉斯这才解释道:“伯爵大人,你提到这是一位美丽的女士生前的遗物。我觉得它一定能配得上劳伦娜,我一直想送她一件礼物。” “原来如此。”布兰多这才反应过来。心想没想到这家伙还挺浪漫的。他看了看手中的银镜子——说实在话,这东西是一件不错的魔法奇物,即使是他自己用也能发挥不小的作用。不过另一方面,获得劳伦娜与菲拉斯的好感的确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他在克鲁兹帝国得罪了不少人,尤其是杀了威廉姆斯的事情虽然被伍德盖下,形容成这位副团长死于与恶魔的偷袭之下。但这些说辞也只能糊弄一下一般民众;威廉姆斯在克鲁兹本身即是大家族的之后。亲人与至交好友都是权势盛极一时的人物,即使一时不找他麻烦,但难免背后对他心怀恶意。 更不用说最近黑名单上又莫名其妙多了一位宰相的千金。宰相的千金在琥珀中布兰多是没见过,不过那位著名的帝国宰相在游戏之中可是一位手眼通天的人物。而且他所在的派系与威廉姆斯的圣殿派又截然不同,这样一来他等于说就同时得罪了帝国的两大势力。 因此他不得不考虑拉拢一下帝国内的温和派。毕竟埃鲁因有先哲曾经说过,谈及埃鲁因的政治就绕不开帝国与风精灵,虽然这么说有些无奈,但却是这个古老的王国真实的写照。不要说公主一党目前还未统一埃鲁因,就算是羽翼已丰,埃鲁因的地缘也让布兰多不可能使这个王国彻底脱离克鲁兹人与风精灵的影响。 他虽然口口声声说要与炎之圣殿决裂,但布兰多心中其实很清楚。埃鲁因在真正成为一个帝国之前,最好的选择就是在风后圣殿与炎之圣殿之间保持中立。 他的看法同样来源于那个先哲。 那个先哲的名字叫做瓦拉蒂朗,是图拉曼在凡世时的老师。科尔科瓦王朝建立,‘白王’爱德华登基到安森十一世早期近百年王国的重臣。也是中兴时代的缔造者,要说图拉曼与他自己的祖父达鲁斯也不过是蒙这位先哲的荫蔽。 布兰多答应帮维罗妮卡的忙其实未尝不是没有这方面的考虑,而劳伦娜与菲拉斯的家族在克鲁兹境内也有不小的影响力。关键是菲拉斯的家族与法伊娜的家族关系很好。如果能同时拉拢这两个大家族,帝国内就有了制衡那些潜在的敌人的力量。 当然,最关键的一点是。布兰多对菲拉斯与劳伦娜的印象还不错,两位虽然都是大贵族的后代,但表现得并不狂妄骄横。相比起这两位,他不得不怀疑起那个所谓的帝国宰相与花叶大公的家庭教育问题。 好在法伊娜虽然蛮横无礼,但本质倒不坏。那个宰相千金他实在是有点不敢恭维。 而布兰多一向认为个人的品质能决定许多事情。倘若菲拉斯与劳伦娜与那些不堪入目的贵族子嗣一个德行,就算是他们背后的家族在克鲁兹势力再大,他恐怕也会不屑一顾。虽然早已与过去那个自己的一切告别。但布兰多内心中其实始终还保持着死游戏宅最后一线的孤高与骄傲,否则若他能够妥协,今天就不会惹上这么多的麻烦。 说到底。埃鲁因本身就与他没有什么关系。 他看了菲拉斯一眼,将镜子丢了过去。“你们是客人,我是主人,主人送客人礼物也是应当,不必那么客气。何况这些本来就是无主之物,说不定冥冥之中劳伦娜女士正是它选择的主人呢。” “说得也是。”菲拉斯眼前一亮:“不过伯爵大人你实在是我见过最慷慨的绅士,等有机会请一定到克鲁兹帝国来,我一定会将你作为在下最尊贵的客人。” 布兰多微微一笑,这家伙这么说,基本上就是把他当做一个可以值得交往的人了。但他并没有太在意地点了点头。这只是一个契机而已,真正要产生紧密的联系,还是需要利益才行。 不过他有的是机会,因此一时也不着急。布兰多心中拥有开发黑森林的想法,黑森林中拥有整个沃恩德最为奇珍的商品。有了千金难求的特产,他不信克鲁兹贵族能坐得住。即使是帝国的贵族,一样要养家吃饭,越是庞大的家族,其实开销也就越是惊人。帝国贵族那有没有自己的产业的?尤其是追求奢靡生活的克鲁兹上层社会,到时候他手上的东西一定会引起对方的兴趣。 菲拉斯的确也有大家族的子嗣的气概。作为贵族,他当然明白夜之女神的梳妆镜的价值,但收起这面镜子时却像是收起一面普通的镜子那么不在意。然后他看了看地上的其他东西,问道:“这些东西呢,伯爵大人你也应当认识吧?” 布兰多轻轻点了一下头,一一给他介绍了一下双环蛇之戒与弗朗西斯之握。不过当然他并未说得那么详细,只是点出这两样魔法物品的大概价值与历史而已。事实上他很清楚,菲拉斯这样的贵族子弟也不大会对这些东西的实际用途感兴趣,反倒是这些魔法物品的背景更吸引他们。 说完弗朗西斯之握那个‘非正义的骑士’的故事,布兰多的目光落在最后一件东西上。就是之前他看到那枚牙齿,有点像是狼牙,但布兰多仔细一看,却发现这东西竟然是一枚骨龙牙齿。 这可是不得了的好东西,骨龙之牙作为琥珀中最珍贵的材料之一,用它铸造铠甲,能够获得抵抗衰老诅咒的特异能力。将它镶入武器之中,就能使武器获得衰老诅咒的特殊力量。 在上一世,骨龙之牙的价格就高达几十万托尔一枚。布兰多就曾经想尽办法搞到过一颗,不过那时候这东西制造的武器对他的用处其实不大,因为琥珀中公认最适合它的是拥有时间要素的玩家。 原因很简单。骨龙之牙提供的衰老诅咒的触发几率从最低1%到最高2.5%不等,视锻造的效果而定,触发几率可以说相当低。这个触发几率对于一般玩家来说有些鸡肋,但对于拥有时间要素的玩家却不一样,因为拥有时间要素就意味着拥有流逝这个主动要素效果。 流逝的主动要素效果描述为‘只要法则之线趋向于稳定,使用者的攻击可以影响敌人并使其迅速衰老’,事实上就是主动触发衰老诅咒。而这个效果可以与骨龙之牙本身的效果叠加,等于说在拥有骨龙之牙的情况下。开启了流逝效果时衰老诅咒基本上等于增效了一倍。 作为前一世少数体会的高档次物品之一,布兰多一直对这东西的效果记忆犹新。而在这里,他更是拥有比时间要素更高一层的时空属性。这东西简直是就是天生为他而准备的。 他拿起这枚牙齿时,看一旁菲拉斯的眼神都忍不住有些柔和起来。这简直就是个财神爷呀,要是每次下副本都带上这家伙的话,岂不是要不了多久就可以神装毕业了? 当然他也知道这就是想想而已,菲拉斯与劳伦娜也不大可能一直留在埃鲁因。想必只要安列克一死。他们与维罗妮卡就会回克鲁兹帝国。 “咦,这是骨龙之牙?”菲拉斯似乎也认出了布兰多手上的东西。 布兰多微微一愣,有些惊讶:“你认识?” “啊。大概听说过,”菲拉斯有些小得意地答道:“我听说这东西就是从玛达拉的骸骨巨龙身上拆下的牙齿对吧?” “不对。”布兰多还没开口,一旁的哈鲁泽就打断了他。他稚声稚气地说道:“玛达拉的骸骨巨龙不过是用亚龙的骨头拼装起来的怪物罢了,真正的死灵巨龙是死去的成年龙族,整个沃恩德也只有少数巨龙被转化成为死灵,它们的力量与生前几乎相差无几,即使是那位手持水银杖的皇帝陛下,也对它们尊敬有加——” “咦。”布兰多将目光移到这位小王子身上,后者脸微微有点红,卷曲柔软的发丝顺从地贴在额前,眼睛在黑暗中映衬着照明水晶的光芒亮闪闪的看起来十分女性化。但他还是坚持说道:“是我姐姐告诉我这些的。” “你姐姐,格里菲因公主?”菲拉斯反应了过来。 “姐姐说过。玛达拉才是埃鲁因的生死大敌。你们克鲁兹人虽然一直试图操纵王国的权柄,但毕竟不会将王国陷入一片火海之中。然而对于亡灵来说,生与死之间的界限是很容易打破的” 哈鲁泽像是憋足了一口气看着菲拉斯一眼:“但是我一直很奇怪,大家都是人类,为什么不能齐心合力对付那些黑暗中的怪物呢?” “这个嘛”菲拉斯被说得有点尴尬。忍不住抓了抓头发。 布兰多有些同情地看了这家伙一眼,他也不好和哈鲁泽解释其实玛达拉的骨头架子严格来说并不算是怪物。毕竟亡者也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它们并非是真正的不朽,不过是另外一种存在方式而已。 事实上在沃恩德,玛达拉的亡灵与克鲁兹的人类,圣奥索尔的风精灵一样。都信仰着象征着秩序的玛莎。只是一个崇尚黑暗的秩序,一个心向光明。 但也不能说格里菲因公主的话有错,生死之间的界限是很脆弱的,但两者毕竟是截然不同的存在。亡灵千百年来侵袭埃鲁因东境,例如布契这样的例子并不在少数,作为人类来说,实在很难从亡灵的角度却考虑问题。 他叹了口气,揉了揉小王子的头发:“这些都是你姐姐告诉你的?” “尼玫西丝大人也说过一些” 这和布兰多猜想差不多。不过他并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拍了拍小王子的肩膀。然后转身哗啦一声从那具骸骨上扯起它的铠甲,将本来就腐朽不堪的骨头架子扯得四分五裂。 “布兰多先生你”菲拉斯吓了一跳,一直站在最后面的茜也惊讶地瞪着自己的领主大人。山民和贵族一样,对于亡者都有极为尊敬。 但布兰多看了看那铠甲,解释道:“你也看出来了,一般人是不会带着记录着文字的骨板与带着诅咒的剑的。会使用它们的只有一类存在。” 菲拉斯微微一怔,反应却极快:“等等,伯爵大人你是说” 布兰多点了点头,他基本上已经可以确认这东西‘生前’就是一具骷髅。更可能是骷髅骑士。他事先受那个玩家的攻略影响,但现在想来那份攻略是十分早期的产物,而像是秘文骨板这一类的东西,都是后期玩家在游戏之中的身份一点点提高之后才逐渐为所有人所熟知的,因此攻略有疏漏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这件事反倒提醒了他,因为时间段的不同,一些攻略很可能会有局限性,他自己也必须拿出自己的经验来判断才行。 布兰多将手中的铠甲递给菲拉斯:“这是一套附魔铠甲,骷髅骑士的魔甲没什么特殊的力量,不过就是防御高得惊人。待会你拿去换上,从这里往里可就不仅仅只有魔灵了。” 菲拉斯皱着眉头看着布兰多手中脏兮兮、灰扑扑的铠甲,魔法甲胄即使是在琥珀中也是非常罕见和珍贵的魔法物品,他当然知道这一点。不过要他穿上一件才从死人身上拔下来的东西,实在是有些 菲拉斯咽了口唾沫,干巴巴地答道:“好吧,我会想办法把它给洗一下的。”其实他也清楚,他在此行的队伍之中基本上可以说是实力最差劲的存在。布兰多将这套铠甲给他,就是为了让他之后不那么拖队伍的后腿。 不过无论如何,他还是感激地看了布兰多一眼,然后苦着脸接过这带着尸臭的铠甲。 布兰多再回过身,他估摸着外面的时间应该也快差不多了,因此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这次他从一堆碎骨中抽出了那骷髅骑士生前的武器——一把焰形的配剑。 他把那剑一抽出来,身后的哈鲁泽就忍不住啊了一声。 “怎么了?”菲拉斯这会儿已经很熟悉这位小王子了,立刻开口问道。 “这是” “这是狮子之牙,”布兰多有些欣赏地看着手中这把剑,又有些意外地说道:“它是先君埃克身边护卫的配剑,数百年来关于锻造它的方法早已失传。看起来我们这位骑士先生的身份有些历史了——” “嗯。”哈鲁泽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剑有什么不妥么?”菲拉斯看着哈鲁泽双眼闪闪发光的样子,就不禁有点好奇。 “不,非常妥。”布兰多在照明水晶的微光之下举起剑,微微一笑:“先君埃克身边的十一位骑士,个个都是闪耀一时的人物。哦,对了,芙蕾雅身边那位不出声、不出手的骑士先生,你看到了吧?” 菲拉斯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他当然看到了那一直在人群之外的湖之骑士。 “他们都是传奇啊” 布兰多一边感叹着,一边转过剑刃,将剑柄方向递给哈鲁泽。他对这位埃鲁因的小王子笑了一下,问道:“怎么样?” 哈鲁泽怔怔地看着这位伯爵大人的动作。 “伯、伯爵大人你要把它给我?”他几乎有些不可置信。 “历史的文献上说,狮子之牙属于真正勇敢的人。你之前的战斗,虽然还说不上优秀的战士。但能够战胜自我的人,才是真正的勇士——” 布兰多答道:“难道它配不上你么?哈鲁泽殿下?” “不我、我只是”哈鲁泽既惊讶又有些兴奋,他眼睛亮亮的就像是银色的宝石一样漂亮,忍不住一张小脸都憋红了:“可是这是英雄的配剑啊,我、我只是觉得” “你只是觉得你配不上它?”布兰多摇摇头:“如果你觉得你需要变得更加勇敢,那么就更应当拿起这把剑,去证明自己。” “何况你不仅仅是要为一把剑而证明——” 布兰多将剑交到他手上:“这是你的战利品,传说山民的男人在拿到自己的武器时就宣告成年,因此从此以后这把剑就是你的责任。” 布兰多这么说着,一边抬起头,看到不远处茜微微对他点了点头。 “我、我明白了,伯爵大人” 这是哈鲁泽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今天的六千字。呜呜,明天好像又要出门,到时候看吧。好烦啊。还好到十五号就结束了。这个年简直就是个噩梦,另外继续求月票。)rq 第七十七幕 失落之名 I 确认骷髅骑士一堆碎骨中再无什么更有价值之物后,布兰多收起装备便不打算再继续前进——从这里往前有一个温室花圃,巫师生前摧毁了那里的传送门导致时空乱流;再往前是迷宫区,里面有些散碎的装备,但得不偿失。 他们原路返回,退回二楼再回到大厅,刚好遇上夏尔与梅蒂莎第三次从巫师塔外返回。这个时候森林内的魔灵已经寥寥无几,从塔内往外看去,黑暗中的光团星星点点,仿佛仅余的几盏灯笼。 布兰多用心灵联系将夏尔与梅蒂莎叫到身边。经过连番战斗夏尔看起来的有些疲倦,但梅蒂莎精神还好,这是因为低等级战士的续航能力要远远高于施法者。不过梅蒂莎银灰色的精灵板甲上有明显的魔法流烧灼的痕迹,雪白的脸蛋上也有一处血痕。 “领主大人。” “大人。”两人看到布兰多,都恭敬地叫了一声。 布兰多没答话,他用手在梅蒂莎与布兰多面前一划,浮现出两个淡青色的光屏。进塔前夏尔与梅蒂莎都是二十七级,而现在已经接近了三十二级,等于从不稳固的白银初阶跃升至白银中游的水准,这个速度已经相当之快了。 布兰多这才微微一笑:“干得不错。” “多亏了领主大人发现的这座塔。”梅蒂莎柔和地答道,始终带着彬彬有礼的微笑。 “嘿,”夏尔则出了一口气,显得有些好奇:“不过领主大人应当是早知道这里有一座高级驱邪法阵了吧,否则之前怎么会显得那么胸有成竹呢?” 这家伙的好奇心好像总是满溢而出,但关键是还十分精明,总注意到一些旁人注意到不的细节。布兰多板起脸:“黑塔巫师总不会在这里修一座观赏用的凉亭。” “这么说也没错就是了。只是在下想了一下。这里好像没有比高级驱邪法阵更加合适的防御设施了。简直就好像是好像是为我们量身定做的一样。” “那种感觉,实在是太舒服了。怎么样,梅蒂莎。你有没有这样的感觉?”夏尔一边回头去问,一边偷偷用眼角余光瞄布兰多。 “嗯呢,是有一些。”梅蒂莎轻轻点了点头。 但年轻的巫师是从这副偷偷摸摸的样子让布兰多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不止是布兰多。连小王子都大惑不解地看着对方,心想这位自己老师手下的首席巫师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夏尔这些小把戏自然瞒不过布兰多,或许也不打算瞒,布兰多盯着他,用手点了点额头说道:“因为你也是黑塔巫师的一份子,这证明杰出的防御者的思考方式都是一致的——除非你认为你是个笨蛋二百五。” “原来如此,”对于自己领主大人的说法,夏尔不禁心悦诚服。不过他马上又想到了新的问题:“不过等等,现在在下好像已经不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梅蒂莎踩了一脚。布兰多和这位银精灵小公主都听出来了,这家伙是想脱口而出说自己已经是银袍法师,但这些话岂是能不经大脑乱说的?这毕竟不是游戏。可以任意转职。银袍法师与布加人关系密切一经传出去说不定又惹出什么事来。 布兰多狠狠地瞪了这家伙一眼,后者自知理亏。尴尬地一笑抓了抓头不说话了。 剩下三个人当中小王子懵懵懂懂或许心中有疑惑但也不一定会说出来,即使是面对他姐姐想必也是一样;菲拉斯压根没注意到这些细节,他从头到尾都在欣赏那面夜之女神的梳妆镜;至于茜,或许看到了,或许没看到,连布兰多有时候也不清楚这个山民少女心中在想什么。 “大人,外面的魔灵已经不多了。不如现在下令让大家杀出去吧,打扫完战场还能再前进一段距离,我们在安拉瑟森林不是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了么?”梅蒂莎适时轻声开口,避开话题道。 布兰多点了点头,他想自己身边的所有人中最靠谱的除了安蒂缇娜之外,大约就要属这位银精灵小公主了。不过也是时候继续前进了,梅蒂莎说得对,在安拉瑟森林浪费了太多时间,现在必须抓紧每一分每一秒了。 于是他立刻命令夏尔与梅蒂莎去将所有人召集起来——其实主要也是护卫骑士与车队原本的随行人员。这些人本身大多是公主身边的精锐,又在大厅中休整了相当一段时间,早已整装待发,因此号令一下立刻行动起来。 临行之前,布兰多仍旧让夏尔将巫师塔重新召回它原本的位置。这座塔虽然不能搬走,不过将来却可以卖给黑塔巫师卖一个人情。众所周知的,巫师不差钱。 森林中的战斗其实早已告一段落,还在外面的芙蕾雅与希帕米拉的组合不过是在林地之间寻找一些漏网之鱼而已。其他人的任务大多是打扫战场,魔灵在琥珀中就是一种极为恶心的魔物——对于玩家而言,难缠的怪物不一定恶心。但本身难缠而又吝于掉落的怪物一定是恶心之至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魔灵正好就在这一类怪物之中榜上有名。 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数百头魔灵,最后唯一能看的掉落是两块混沌残片。这东西名字听起来十分威武霸气,但其实说白了就是黑暗魔力的凝结物,一种并不常见但用处不大的炼金材料。 但总好过没有不是么。布兰多想想带队打扫战场的人是尼玫西丝,心中也就释然了。不过让他感到有点恐惧是,劳伦娜的手竟然比尼玫西丝更黑,看来历史果然不能尽信,这对骑士夫妇的好运气果然全部都要归功于菲拉斯。 他看看劳伦娜,再看看尼玫西丝,心中对于职业为骑士的女性顿时打上了一个漆黑的标签。他最后看了一眼远处休息的芙蕾雅,心中下定决心以后绝对不能让女武神去开尸体。 深渊之池的魔灵肃清之后,队伍总算得以继续前进。此刻森林中已是深夜,但实际时间布兰多用铜表定时仍才刚刚下午过后。他打算到半夜宿营。今天之前越过中庭。 穿过森林之后,两侧的地形开始变得开阔起来。布兰多按照攻略上的描述,认出这一带正是进入‘中庭’前半段的地区。森林中果然开始出现黄昏犬的活动踪迹。这是一种近似狼与狐狸之间的生物,体型比黑狼更大,爪上有五指。传说它是所有狼形魔物的先祖,在埃希斯之前的魔狼芬里尔就是一头黄昏犬。 黄昏犬在琥珀中就是典型的群居魔物,它们的特殊能力是传送与闪烁,并且还拥有喷吐的能力。它的喷吐能力是黄昏之息,被黄昏之息击中的生物会永久石化,是一种相当可怕的能力。 不过黄昏犬也不是毫无弱点。琥珀之中进攻强、机动性灵活的怪物往往防御就薄弱,黄昏犬也是如此。它们的闪烁和传送在法则巫师的次元锚法术之下无所遁形,唯一难以确定的是,你得知道它们会先出现在什么地方——以及将次元锚定在什么地方。 但这一点难不倒布兰多。 在‘中庭’的前半段。他们就遭遇了一小群黄昏犬的袭击。根据布兰多的判断,那只‘兽群’大约有七到八只成年个体,还带着两倍数量的母兽与幼年个体。魔物的生态十分奇特。它们有一些拥有兽类的特性。但繁衍的方式又不完全相同——总而言之,巢穴对于魔物来说还是非常重要存在。 那群黄昏犬一出现。布兰多就注意到了对方。先于所有人——甚至先于这些魔物本身。黄昏犬的活动范围十分规律,他在卡兰加山脉中就与之打过交道,而不是一段短暂的时间,几乎有半年,他和学姐都在于这些兽类交手——因此从森林中魔力流动的蛛丝马迹,他就察觉出了对方的存在。 第二个发现这些野兽的是尼玫西丝,那时候黄昏犬已经开始追踪他们。仿佛是出于一种本能,这位女骑士反应了过来,布兰多注意到她看了看后方——那正是那些魔物所在的方向。 然后布兰多命令队伍停下来,让夏尔布置好次元锚。就在所有人都迷惑不解的时候,兽群如约而至,而且就像事先约好一样一头闯进夏尔布置的陷阱之中。 至于那之后的战斗—— 那之后的战斗简直可以用一面倒来形容。失去了闪烁切换次元之间状态以闪避攻击的能力与传送逃离危险的能力之后,脆皮的黄昏犬简直就是一个最好的靶子。它们虽然还有喷吐能力,但笨拙的喷吐其实并不是对付战士系敌人最好的利器,几个回合之后,整个兽群全部被击杀,这些近乎拥有黄金初阶战斗力的魔物就这么化为了布兰多、夏尔一行人的经验。 有了一次经验之后,其他人也迅速进入了状态。他们在布兰多的指挥下缓慢地穿过山谷,中途连续遭遇了多次黄昏犬的袭击,但不过布兰多依样画葫芦布置,战斗甚至比之前更简单。 这样一直到夏尔用尽了所有法术,然后布兰多让他悄悄召唤出以太龙,一边恢复法力,一边让整支队伍停下来。 因为连续的越级杀怪,这个时候夏尔的银袍法师等级已经是34级,而梅蒂莎与希帕米拉则是33级。由于在人前几位一直都压制着力量,因此周围的众人一时倒并未发现他们的力量正在缓慢增长的事实,毕竟夏尔和梅蒂莎原本就是布兰多身边跨入黄金领域的存在,即使隐藏实力其他人一时也不会想太多。 不过布兰多让队伍停下来,是因为前面已经是中庭末段的隘口。也就是说,那头首领级的黄昏犬很可能就在附近了。 (ps:回来得有点晚,不过还是坚持码了一章。各位再忍忍,15号后你们的日更一万强者狒就回来了!继续求月票) 第七十八幕 失落之名 II 沉浸在翼暗中的遗迹在宝石射出的光芒下旱现出特殊的青灰色,那是玄武岩特有的颜色。沃恩德诸多民族之中,只有敏尔人喜欢用这种特殊的火成岩建造雄伟的建筑,遗迹静立在林地中,护卫骑士穿过林立的玄武岩石柱,将肋骨穿过绳子的巨大松熊尸体拖到位于遗迹正中的营地中央。 一堆尸体堆积有如小山。 队伍在半个小时之前遇上这些不速之客,松熊属于恐兽的一类,克鲁兹人称之为凶暴动物。它们是属于介于魔物与动物之间的生物,不像魔物那样死后魔力逸散只剩下结晶,于是就成为了布兰多一行最好的粮食储备。 运气还算不错,进入永夜森林之后基本看不到什么活的动物,除了偶有迷途的小动物之外。安拉瑟森林并无体格庞大的食肉野兽栖息,这群松熊应当是来自兰托尼兰北部,误入森林之中,受黑暗魔力的侵蚀,竟然发狂向布兰多一行人发起攻击。 车兰多知道,松熊其实是一种性子很温和的肉食兽,通常它们只会捕猎大型是草食动物。例如水晶湖北岸的鹿群,或者一种河马大小 学名叫做奴牛的偶蹄类草食兽。但很少对人类出手。 录下来的松熊毛皮被卷起来丢到一边,佩娅主动承担起这项工作,对于猎人少女来说,这是一项驾轻就熟的工作。佩娅用录皮刀从脊柱开一条口,然后翻转,猎人的录皮刀是代代相传的刀口弯头微曲细锋狭长,像是一条银尺:她将切口开至尾椎,然后向两旁展开不过十几分钟就录下一张完整的熊皮来。 布兰多看了一阵之后回过头,他手上握着一块明黄色琥珀一样的透明结晶体,这就是黄昏犬留下的魔力结晶。它的体积比黑狼的更大一些,内里蕴含的魔力也更多,但布兰多脸上没有丝毫满意,他盯着自己面前不远处几块尖利的白色岩石交错在一起一片狼藉的巢穴。 这里应该就是黄昏犬的巢穴,但现在只剩下被摧毁之后的废墟而已。 有人捷足先登了不知道是安列克还是克鲁兹人。远处尼玫西丝带着芙蕾雅一脚深一脚浅地踩着散碎的石块走过来,女骑士走近之后对他摇了摇头:“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他们没有在这里宿营,摧毁了这座巢穴之后向北边离开了。附近有战斗的痕迹,但规模不大或许还有一种可能,黄昏犬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另一方消灭了。” “黄昏犬是很警惕的 ” “不过,看起来他们是从另一个方向来的?” “可能性很大之前有任何蛛丝马迹我不可能没注意到,这些人和我们走的应该不是同一条道路。”尼玫西丝想了想,说道。 “我相信你的判断。但你认为是安列克,还是克鲁兹人?”布兰多那句“我相信你的判断,让尼玫西丝微微抬起头来,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很可能是安列克克鲁兹人从瓦伦登堡那边进入森林应当不会偏离到这个方向来。不过不排除其他可能,伯爵先生,这片森林中会有冒险者么?、“偶尔会有一些。” 尼玫西丝抬起头来看着森林方向,若有所思。一旁芙蕾雅小声问道:“布兰多,还要继续前进么?”“不必了,安列克在安拉瑟森林也不过只领先我们一周的行程而已。他不会比我们更熟悉这片森林如果他们没和我们走一条路线,那么我们已经差不多追回一天了。”布兰多其实并不想太早与安列克碰头,因为安列克现在应当还不知道他们在后面让对方去碰个头破血流也好勺何况尼玫西丝之前的话提醒了他,如果森林中并没有太大规模战斗的痕迹的话他怀疑那头黄昏犬的首领说不定还游曳在森林中。 “宿营吧”他说道:“黑森林的广袤,常人很难理解。让所有人都好好休息一下,这一次恐怕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芙蕾雅看了他一眼,顺从地点点头。 晚餐是丰盛的松熊宴,出手的厨师是夏尔与佩娅。 据夏尔自己所说,他在生前就是一个美食家,游历过许多地区仅仅是为了学习与记录当地的饮食文化:而佩娅有着一切穷人家的孩子所应有的品质,勤劳、坚韧、心灵手巧,处理起猎物来也得心应手。 熊肉汤、烤熊肉与温暖的篝火为这个寂静冰冷的夜带来一丝温暖,布兰多让希帕米拉设置了一个隔绝声音与气味的结界,以防引来森林中更多的魔物。 夏尔将之称之为“森林之中的晚宴”据说艾尔兰塔奇诺兹半岛的妖精之王姆格林常常在森林之中宴请客人,是夜妖精们会在森林中点亮各色魔法灯具,仿佛露天的宫殿,森林之中的盛宴因此而得名。年轻巫师侍从的比喻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虽然不能开怀畅饮,但每个人还是对‘丰盛’的美食赞不绝口。 森林中晚宴大约在八九点钟之后就接近了尾声,遗迹中很快消寂了下去。来自王室骑士团的骑士是埃鲁因最杰出的军人,自然不可能如同一般的贵族私兵般纪律散漫。营地中只剩下红彤彤的火苗与跳动的影子与值夜的骑士。 布兰多特别喜欢黑暗之中的篝火。 明亮的火光好像可以驱散人心中的黑暗与寒冷,每当他坐在篝火边,看着跳动的火苗勾勒出地面的轮廓,就不禁想起过去在游戏之中的日子。一般冒险者的沉闷相比,玩家们总是百无禁忌,学姐有时候会提议举行一些小活动,这些插曲总是与欢声笑语相伴,布兰多每每回想到几次有意思的经历,忍不住在脸上露出会心的笑意来。 梅蒂莎的手放在一本红色封皮的书的扉页上悄悄看着自己的领主大人有时候她常常可以看到布兰多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不过她从来不多问,只能心中暗暗地想那一定是相当温暖的回忆。 梅蒂莎也有一些温暖的回忆,自从灵魂回到这个世界上以来她常常记起过去的一切。但记忆对于亡灵来说是一个痛苦的过程,她想起姐姐、母亲、父王、灵魂就好像被录离一样。黑暗的魔力总是诱惑她去思考那个她一直不愿意面对的问题。 黑暗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呢喃:为什么牺牲的会是你呢?你本来应该有更好的回忆,你还记得圣者之战后发生的一切么?不,你记不得了,因为你从未有过那之后的记忆。 你生于战争,死于战争,你的一生从未经历过平和的日子又怎么能够理解凡人的幸福? 但银精灵小公主只是将这些负面的情绪默默埋在心中,然后抬起头来,用微笑来面对自己的未来。她看着布兰多,眼中闪闪发光,既有向往、又有钦佩。仿佛从这位领主大人身上,能找到属于她自己的平凡一样。 布兰多好像终于注意到了这位精灵小公主的目光,他微微一怔。 然后看到梅蒂莎手上的书那是一本克鲁兹、静湾一带的民俗、地理志。自从重新融入人类社会之后,梅蒂莎一直对现今的人类社会表现出兴趣,但布兰多知道她其实是在学会如何融入其他人。 她总是优先从他人的角度考虑问题。 “有什么地方看不懂的么?“布兰多轻声问道,一千年之前甚至包括现在,银精灵的思考方式与人类迥然不同。有时候梅蒂莎也无法理解一些人类的词汇就不得不求教于他。 “嗯” 梅蒂莎忽然觉得自己的领主大人有些可爱,她用鼻音轻轻嗯了一声。“我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静湾那儿的人们会在盛夏祭那一天向心上人送上百合呢。这有什么象征意义么?” 布兰多愣了一下,没想到是这个问题~梅蒂莎虽然贵为公主,又是银精灵重要的将领,但依然有少女的一面~他想了一下答道:“因为在山民的传说中,盛夏是代表着炽烈奔放,正如爱情盛开。从长远的黑暗时代以来人们就认为盛夏祭是属于信风的节日,海员认为信风代表着思念的传递我想或许与之有一定的联系吧。” “精灵就与此不同。”梅蒂莎小声答道“精灵认为这是一种相互的守候,任时光绵延,也无法穿透。它就像是黑暗森林中悠远的歌声,细细地萦绕在人心间。” “那是因为人类的生命是如此短暂,无法理解时光这个词语的含义。对于凡人来说,用短暂的时间迸发出炽热的光辉,那怕是转瞬即逝的闪耀,但也足以引人尊敬。精灵们因为悠长的生命而明白等待的意义,但凡人也在笨拙地往返着历史的循环,时光以两种方式并行着,看起来夏虫不可语冰,但长久又怎能明白短暂的美丽?” “是吗?” 梅蒂莎合上书本,她偏了一下头:“领主大人,我可以靠你一下么?” 布兰多犹豫了一下,他看到梅蒂莎有些安静的神色,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银精灵小公主的语气就像是一片羽毛,柔软得让人无法拒绝。 何况她的要求从来不多,留给人们的仿佛是最好的一面印象。 然后他就感到一具轻柔的躯体挨上了自己。梅蒂莎露出会心的笑意,仿佛想起了以前挨着着母亲的时候。 “那时候母亲会和我讲英雄们的故事,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和他们一样的人。” “嗯?” “但我现在只想做一个普通人了。谢谢你,领主大人。” 梅蒂莎发出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第七十九幕 失落之名 III 后半夜森林中仿佛起了风,风声就像是神话中黄昏下奔行的狼群,呼啸着穿过树冠,哗啦啦作响,引来风雨晦涩。佩娅早就习惯一个人蜷缩在帐篷的阴影之中,自从那次剧变之后,她不敢轻易入睡,每个梦境之中当日的噩梦仿佛就会重新显现。 她看到弟弟满身是血地走在自己前面,跟着一个阴晦难明的影子—— 半睡半醒,忽明忽暗的蜡烛的光芒忽然熄灭了——只有贵族才能奢侈得在每个帐篷内都点得起昂贵的羊脂蜡烛——但光骤然消失后,黑暗仿佛被拉伸了。 帐篷的四壁被浓郁的漆黑所吞没,远处似乎又有了光。猎人少女有些眨了眨有些沉重的眼皮,看到自己身处一片影影憧憧的森林之中。树林朦胧一片,仿佛有灰白的重影,她听到悠远的歌声,不禁抬起头,看到林间一行穿着白袍,莹莹发光的幽灵缓缓行过。 那些幽灵有的身披长袍,有的骑着战马,有的手持长枪,有的擎着燕尾旗,每个人都面目清楚。有些仿佛她认得,有又感到陌生,她忽然看到一个矮小的身影走在队伍之中,他低着头,正是她的弟弟亚鲁塔。 “亚鲁塔!”佩娅忍不住尖叫一声。 她心里已经顾不得其他,立刻向那个方向跑过去。但森林愈发变得浓密起来,庞杂的根系似乎生长起来,一下将她绊倒。她抬起头,绝望地看到自己弟弟的背影越走越远。 “亚鲁塔!” “佩娅。”一个坚定的声音从梦境外传来。 猎人少女感到好像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四周的景物飞快地消退着,温暖的光芒从四面八方渗入这片黑暗。她猛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站在营地中央。满头冷汗,面色苍白如纸。 布兰多正站在他面前,抓住她的手臂。她面前就是篝火。佩娅微微向前倾着,仿佛正打算一头冲入火中。 “你怎么了?”布兰多皱起眉头,他和梅蒂莎看到猎人少女神色空洞地从帐篷冲出来,义无反顾地一头撞向篝火中。要不是他手疾眼快,她这会儿起码也是严重的烧伤了。 但他现在才发现,对方似乎是在梦游。 “又做噩梦了?”猎人少女每天晚上都会惊醒,对于每天都要守一会夜的布兰多来说,自然清楚。 佩娅呆呆地看着他。一时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她发丝散乱地贴着完全浸湿的额头上,深褐色的眸子里泪光闪闪,仿佛还没从之前的噩梦之中回过神来。 “骑、骑士大人?”佩娅愣了一下,赶忙抽回手,有些战战兢兢地低下头:“对、对不起。” 在森严的等级制度之中,像是她这样粗鄙的猎人的女儿,怎么能够轻易碰触贵族的身体。贵族是先贤的后代。是荣耀的,光辉的,高贵的,不屑与贱民为伍。有些地方平民擅自靠近贵族都会受到惩罚,在洛布。靠近贵族马车十尺之内的平民会受鞭刑。 早期,这是为了防范刺客的手段。但到了近现代,逐渐演变成了一种独特的殊荣。 布兰多微微一怔,然后才反应过来,他摇摇头,“我说过,如果是因为我的贵族身份,你没必要对它道歉。有些人看重这个,那是因为除了它之外一无所有。他因为社会给予的这个头衔而骄傲,而我有引以为自豪的理想与追求。佩娅小姐,我让你留在这个队伍之中,只是因为你是我们的向导,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会帮你寻找你弟弟的下落的——” 他说这么多话,其实只是为了安抚对方。佩娅果然冷静了下来,她有些小心地看了这位领主大人一眼,她听菲拉斯、劳伦娜还有其他骑士叫他‘伯爵大人’。伯爵大人是什么样高高在上的存在,她无法想象,浅水镇上最头有脸的大人物不过是一位年迈的爵士而已。 但这位伯爵大人无疑是个怪人,她从没见过这么没架子的贵族。 “谢谢您,骑士大人,我又做噩梦了。” “你刚才的情况,可不像是做噩梦,你刚才究竟看到了什么?” 佩娅有些不解,但还是将自己的梦境说了一遍。 “白色的幽灵?” “怎么了?”梅蒂莎站起来柔声问道。她看布兰多脸上的神色有些严肃,感到事情可能有些蹊跷。 “有意思了——”布兰多抬起头,看着在风中摇晃的松树林尖尖的树冠。他开始以为是从亡月之海方向吹来的海陆风,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 “上次和你们讲到失心的骑士,佩娅,你来自马诺威尔地区,听说过失名之人的传说么?” “失名之人?” “啊,嗯——” “失名之人,名是姓名,姓名就像是一个代号,它本身其实毫无意义,而是它人对于你的一个标记;敏尔人有一些黑暗的传说,若有人失去了名字,就会变得如同孤魂野鬼一般漂泊不定。简单的说,为文明的世界所抛弃——” “精灵们也有类似的说法吧,因为人是相互需要的,如果一个人失去了应有的名誉,那么他的存在价值也是就十分薄弱了。” “森林中的幽灵的传说由来已久” 丢失了名誉的骑士,被人们所遗弃,它们陷入黑暗之中,迷失了自我,终日喃喃自语。它们其实早已身死,只是记忆萦绕在森林之中,终日不散,如果有人心中有迷惑,就会为它们所诱惑。 猎人们常常在森林之中看到失心的骑士,但那不过是他们心中对于未知的恐惧而已。 布兰多看着森林上空涌动的风,它似乎已经大到可以推动云层。但云层背后仍旧黯淡无光,这并不合常理——因为那不是风,而是笼罩在所有人心头庞大的不安。 这个不安来自于整个世界的动荡。 布兰多看到天边一丝淡蓝色的光弧,他原本以为那是微弱的光汇聚在视界线之外形成的天际,但现在看来,只剩下一个合理的解释。 第二次魔潮来了—— 还真是不巧得很啊。 “梅蒂莎,去叫其他人起来,待会这片森林恐怕就没那么安全了。我们得想办法在那之前穿过叹息之壁。森林中的东西可能会给我们找点麻烦——” “领主大人?” 营地好像活了过来。短短十几分钟,天边的淡蓝天际就向这个方向生长出爪子一样的形状,风好像活过来,狂风怒号,卷起无数枝叶,汇聚成一条黑色的河流。森林中浮现出星星点点的光芒,那是游离在主物质世界的魔力在暴涨的信号。 一片兵荒马乱,所有人总算集合起来。布兰多清点了每一个人,确定没有人落下之后,回头看向盯着天际脸色阴晴不定的尼玫西丝。“我好像在那里见过”她喃喃自语。 布兰多知道她的确经历过,但那些记忆早已如同散碎成一片片碎片了吧。他不知道她还保有多少那时候的记忆。但尼玫西丝好像想到什么,她回过头看着布兰多:“布兰多,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待会再说这个问题吧。”布兰多看着好像忽然之间变得地动山摇起来的森林,这一次魔潮是历史上记录的第二波潮汐。星与月之塔的术士们记录了这次潮汐,它比历史上提前了,提前了大约三个月。 虽然还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但外面的世界一定陷入了极剧的恐慌之中。第二波潮汐越过了秩序之地的边界,影响到了埃鲁因、克鲁兹南方、艾尔兰塔以及大冰川周边一些地区,文献上记载当时许多地方都观测到了日食、昼转夜、魔兽潮或者类似的现象。 布兰多有些担心安蒂缇娜与罗曼,不过他相信她们应当能处理好领地里的事情。好先现在克鲁兹人明面上应该站在他们一方,否则在这个关头炎之圣殿找上门来可不大好处理。 “领主大人,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一个骑士靠上来,恭敬地问道。 布兰多看了一眼森林方向。 黑黝黝的树林有如一头活物,森林中星星点点的魔力就是它数不清的眼睛,摇曳的树冠仿佛狂舞的头发。它张开黑洞洞的血盆大口,等待着不速之客的闯入。 但稍微耽搁一会之后,队伍还是往森林方向进发了。穿过这片遗迹,就是叹息之壁,布兰多心中清楚那里有些什么东西。 但魔潮来得太快了。 大部分帐篷都被遗弃了,因为根本没时间收拾。狂风卷着它们呼呼扯上半空,但没人敢回头看,所有人顶着风冲进前面的森林。这个时候队伍之中忽然有人发出一两声惊呼: “天啊,那是什么!” “啊!”布兰多听到佩娅发出的恐惧的尖叫声,他回过头,看到不远处的森林中一队浑身上下散发着莹莹微光的骑士队伍正在森林之中缓缓前进。 他仿佛在那里见过那只队伍号祝各位情人节快乐。呜呜呜,今天又劳累了一天)rq 第八十幕 往昔的舞会 I 身上披着圣白的战袍,银色的战甲,手持长枪与战戟。长枪上的花纹是漂亮的圣殿十字,战戟如同尖锐的长枪下面带着展开的双翼。再下面枪杆上系着燕尾旗,旗帜上绘着十字、重光的太阳、天使与圣徒。 旗上用花体文字写着意即光辉之下的圣剑。 队伍中还有精灵,尖尖的耳朵,金色的长发扎成辫子。她们的战马也披上白袍,上面绘着太阳荆棘的纹理。 整支队伍笼罩在荧荧白光之中,在森林中缓缓向前,却又悄无声息,使这个画面看起来诡异无比。 “领主大人,领主大人!”梅蒂莎扯了他两次才让他回过神来。布兰多出了一口气,这是格雷修斯骑士团国的圣教骑士团,与他在琥珀中见过的一模一样,不,或许就是那一支。 “罗莎!”队伍中有人发出一声惊叫,一个骑士跌跌撞撞地冲出队伍。“罗莎,罗莎?你去哪儿?” “拦住他!”布兰多忽然反应过来,但旁边的人稍慢一步,那名骑士很快消失在漆黑的森林中。队伍顿时有些骚动起来,他忙大声提醒道:“不要去看那边,是心灵中的幻想,它只存在于你们的记忆之中。那些都是失名之人的迷梦,与你们的梦境缠绕在一起,若你们受诱惑,就会和‘它们’一起,并为‘它们’所取代——” 之前的战斗中布兰多早已树立起威信。他的话让所有人一凛,队伍果然安稳了不少。但布兰多还是看到有人慢下来,只要心中稍有迷茫,就会为这座森林所吞噬。 布兰多悄悄让尼玫西丝去清点人数,不过区区几分钟而已,整个队伍就少了七个人。他知道那些人再也回不来了,他们将终日徘徊在生者永远找不到的梦境之中。直到死去,灵魂也会萦绕在此地。 他叹了口气。 “这些意志不坚定的人。”尼玫西丝脸色冰冷,她抿着唇。漆黑的长发下侧脸的轮廓都变得分明起来。 布兰多回过头看着女骑士,有些不悦:“没有人敢说自己可以永不动摇,每个人心中都有重要的人或事物——” “正是因为如此。他们在应该坚守的信念面前动摇了。汉克的未婚妻罗莎在等着他回去,科林斯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但他们却坚守不住对于亲人的信心——”尼玫西丝的声音小了下去:“我之所以选出他们来,是因为以为他们是最优秀的骑士,我以为他们可以活下来,并回去。” 布兰多愣住了,他忽然看到尼玫西丝的神色十分落寞:“你因为这个而生气?” “不,只不过是我看错了人,害了他们。”女骑士轻声答道,她冷漠地看了布兰多一眼。转身就走。 布兰多怔立片刻,直到有人拍了拍他肩膀。他回过头,看到菲拉斯英俊但不正经的脸。“伯爵大人,你可真了不起。连尼玫西丝女士都敢招惹。传说厉害的女人是带刺的玫瑰——但尼玫西丝女士一定只有刺,没有玫瑰的芬芳。”年轻的骑士神秘兮兮地说道。 布兰多没好气地看了这家伙一眼:“但我看到好像前几天你还在搭讪她?” 菲拉斯耸了耸肩。丝毫没有被拆穿的尴尬,一脸郑重其事地答道:“正因为如此,我才能深刻地明白这一点。” 布兰多盯着这家伙。 “因为她把他狠狠揍了一顿。”劳伦娜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女骑士走上前来,狠狠地用剑柄戳了自己未婚夫的腰肋一下,然后回过头问道:“布兰多先生,你没发现什么不对么?” “嗯。”布兰多抬起头看了看四周。他当然发现了。或者说早已知道——骑士们在森林中跋涉,分开浓密的灌木。但四周的光线正在加速变暗,像是笼罩进一层黑雾之中,起先至少还能看清十几米之外的轮廓,但现在似乎黑得只能看到周围寥寥数人了。 “哈,这是怎么回事?”菲拉斯好像这才注意到周围的情况,抓了抓胳膊打了个冷战问道。 “我正要和你们说到这个问题——这是个迷梦。” “迷梦?”劳伦娜不解。 “简单的说,我们是在一个梦境之中。这个梦境是森林之中失名之人的梦,‘它们’常常梦到生前的一切。但这个梦境是笼罩在真实世界的,与我们记忆中的世界联系在一起。失名之人常常靠这样的手段来引诱旅人,让他们迷失在森林中。” “难怪我刚才看到之前我在莱诺看到的那个小女人,玛莎在上,她和那个时候一样迷人,身材丰腴——”菲拉斯话还没说完,就被劳伦娜狠狠地剜了一眼。 “您的意思是这是个幻术么,伯爵大人?” “不全是。” 布兰多一边走一边答道。队伍穿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后,林地间似乎变得稀疏起来。他看到出现了一片平地,浓郁的黑暗像是从四面八方涌上来。不远处骑士们似乎也察觉到不对,开始骚动起来。 “所有人都靠拢。”前面传来尼玫西丝的声音。女骑士长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坚定与清冷,仿佛黑暗之中的一面旗帜。布兰多有时候并不太喜欢她的性格,但也不得不承认,尼玫西丝是个优秀的军人。 比学姐更加优秀。 这片开阔的地形让他想起了一个地方,走了一阵之后,地面上果然出现了凹凸不平的卵石与碎石子。这是河滩,只有在山谷底部才会有类似的地形。 但他不能确定这里是否就已经是叹息之壁—— “你知道梦境吧,劳伦娜小姐。”布兰多回头答道:“梦中的一切都是不确定的,梦中的时间流逝取决于你睡眠时思维的活跃程度;所以现在我们既不能确定我们已经到了那个地方,也不能确定我们在森林中走了多久,我们穿行在这片黑暗的森林之中,我们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梦境。” “等等,我有些糊涂了。”劳伦娜扶了一下额头:“你是说现在这是一个梦,你在我的梦中吗,伯爵大人?” “那可不太妙——”菲拉斯醋味十足地答道。 “当然不是,你可以理解为半梦半醒。”布兰多扫了这家伙一眼。 “你的意思是我们一大群人在森林中走来走去,集体梦游?” 布兰多觉得这家伙这个比喻真是有够蹩足的。不过不得不说,这是最符合现下情况的说法,所以他只得对两人点了点头。 “那可真好——我是说对森林里面的野兽来说的话;布兰多,你可以想象,食物会自己送上门来的感觉——我敢打赌,鲁施塔的‘独角兽与少女’旅店的侍者也没有这么优秀的服务态度。” “要是我在这片森林中徘徊到死的话,你说它们会不会给我竖一个墓碑上面写上‘森林之友’,说不定还会发一个两千磅重的奖章给我。奖章上面一定要刻上独角兽与少女’旅店的徽记,以证明我作为一个优秀的侍应生为这片森林无私奉献过——” “你闭嘴!”劳伦娜打断了菲拉斯的长篇大论:“伯爵大人,这片梦境中是不是会有什么危险。” “这片梦境与失名之人生前的梦联系在一起,如果为它们所迷惑的话,灵魂就会永远留在这片森林中,永远也醒不过来。” “那应当怎么办?” “坚定。”布兰多答道,他提高了声音喊道:“所有人互相靠近一些,这片森林是失名之人编织的迷梦,小心,待会它会将你们拉入往昔的梦境之中。如果不想永远沉睡在这片森林中,你们只要记得两个词——坚定、冷静。” 他的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 失名之人的梦境有些像是黄金魔树的战斗。但这个梦境与禁果园的梦境截然不同,它是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那些失去名誉的彷徨者生前的梦会吞噬每一个人,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将他们拉扯向中心。 而要逃离这些梦境,要做到的只能是救赎整个梦境的世界。 黑暗已经越来越浓郁了,布兰多甚至逐渐连身边的劳伦娜与菲拉斯的身影也看不清楚。黑暗中不时有人问向那个方向继续前进。 “向前。” 这是尼玫西丝的回答。 但其实那个方向都毫无意义。布兰多走了一阵,四周越来越安静,好像连呼啸的风声也沉寂了下去。过了一会,似乎又响起了有节奏的虫鸣声,远处有悠扬的音乐传来。 不是传说中精灵或者是妖精那种空灵的歌声,而是人类的乐器,那是一种类似于小号的管乐器,吹奏出欢乐的调子。只是声音若有若无,仿佛从森林外某个方向传来。 布兰多眨了眨眼睛,感到四周的光线又逐渐变得明亮起来。林地已经完全变得稀疏,眼前是开阔的空地,远处有灯光,像是一个小镇。 他一个人站在河滩旁边,头顶上繁星点缀,森林全是漂亮的黑松,月光映衬着潺潺流水,像是布契或者是夏布利一带某个盛夏之后的夜晚。 尼玫西丝、劳伦娜、菲拉斯、芙蕾雅还有骑士们,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他愣了一下,然后试了试心灵联系,但毫无反应。 布兰多于是明白过来。 自己已经‘睡着’了。 这就是属于他的梦境了。 (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v 第八十一幕 往昔的舞会 II 冥冥之中,布兰多总觉得在那里见过这片森林。但这想来也并不奇怪,失名者的梦境与他的记忆碎片融合在一起,这个梦境本身就充斥着他个人的印记。 他在河边呆了一会,忽然记了起来。他记得小时候,家附近有一个公园,公园中的松树,就长得如此挺拔。 布兰多的心忽然怦怦跳了起来。 他想起了自己的童年,还有父母。那个时候他们还很年轻,以他为骄傲。年幼时他就像是所有小孩子一样,自信满满,以为自己可以承载得起这份寄托。 但他终究让他们失望了。 布兰多曾经以为这样的失望,是因为自己的失败。为了逃避,他因此而沉迷于游戏之中;但直到他在黄金之树的梦境之中遇上那位埃鲁因的剑圣——‘他’的祖父——他才明白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 但他还有机会请求原谅么? 难道玛莎大人竟愿意给他这次机会? 布兰多看着那森林之外的光芒,忍不住按住了心口。他还记得那时候,每到节假日,公园中就会举行各种庆典,父母会带着还是孩子的他一起去参与游园活动。 他明知道这只是一个梦境。 但伫立在河边,脚下却好像有千斤的重量。晚风拂过,树林哗啦啦作响。这个时候森林中忽然传来一个细碎的脚步声,布兰多微微侧过头,心中猛地一跳。 “还有其他人?” 布兰多回过头,却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跌跌撞撞地从森林里跑了出来——哈鲁泽王子。小王子急剧地喘着气,也抬起头惊诧莫名地看着自己的老师,但他眼圈很快就红了,眼中泪光闪闪:“布兰多老师我、我以为再也找不到你们了。” 布兰多吓呆了。 他做梦都没想到这小正太竟然闯到自己的梦里来了。虽然攻略上说,失名者的梦境本身反应了它们的记忆的残缺不全,梦的世界中充斥着他人的记忆——琥珀中是根据玩家的经历来决定——有时候也会有其他玩家乱入另一个玩家的梦境之中。 但问题是——这里是现代啊!现代啊!现代啊! 布兰多脑子里面一团乱麻,怎么办?要是让小王子看到他的梦境那还得了。虽然他小时候家里还并不是住在繁华的市区,但这个小县城也算不上是什么落后地区。要让哈鲁泽看到那些钢筋混凝土建筑,高楼大厦,汽车外加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该怎么解释? 要不把哈鲁泽敲晕? 他马上摇摇头,这个可能性也不大,除非他想把小王子谋杀在这里。哈鲁泽既然进入了他的梦中,说明他们两人的任务有一致性,若是小王子不能救赎自己。那么就只有永远留在梦境之中了。 布兰多想到这里,一时竟然僵在那里。 “怎么办?” 他脑子里面只剩下这一个问题。 “老师?”哈鲁泽看到布兰多一动不动地站在河边,直勾勾地看着他,忍不住有点害怕,微微向后缩了缩。他还从没见过这位伯爵大人这个样子呢,布兰多平日里总是十分温和的。 虽然布兰多的要求有些严厉,但哈鲁泽被他姐姐要求得更加严厉,相反大多数时候他对这位这位温和的伯爵大人都是十分有好感的。 “呃哈鲁泽。”布兰多小声说道,决定先给这位小王子打预防针。毕竟哈鲁泽年纪不大。说不定可以蒙混过关。 “嗯?”哈鲁泽红着脸、细细地喘着气,小声应了一声。 “你知道,我们是在一个梦境之中——” “我知道。老师。刚才我听到你说的话了,你说过我们是在失名者的梦中,这些梦中充斥着我们自己的记忆。”小王子像是个乖巧的学生一样认认真真地答道。 他本来一个人在黑暗中吓坏了,但看到自己的老师,心中又安定了下来。布兰多是拯救了安培瑟尔的英雄,但在他心中,布兰多是拯救了他姐姐的英雄。 这一点,比任何理由都足以让他产生信赖。 “不,求求你。请忘掉最后那句话吧——”布兰多心中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他微微一笑,温言道:“是的,哈鲁泽,但你知道,梦境是十分怪诞的。所以待会你无论看到什么,也不要大惊小怪。不要忘记,我们还身处危险的环境之中。” 布兰多心中笑得比哭还难看,简直想拔出大地之剑一剑将自己捅死。 哈鲁泽眨了眨眼睛,半精灵尖尖的耳朵也微微动了动。他银色的眸子里映衬着月光。闪闪发亮,认真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老师。其实我小时候也常常做奇怪的梦呢。” 好像没有旁人,小王子也没有平日那么羞涩了。他和布兰多相处的时间已有好几个月,说起话来自然不像是开始时那么局促。 布兰多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跟我来。” 他点点头转过身,越过河滩,向远处林地中光源的方向走去。哈鲁泽抱着狮子之牙,亦步亦趋。两人穿过一大片黑松林,前方的光源已经越来越明亮,但正是这个时候,布兰多忽然眯起眼睛,微微咦了一声。 他停下来,看到林地间不远处有一辆被打开了车门的马车。 他回头看了哈鲁泽一眼,心想某非是这位小王子的梦境投影。但小王子也正怔怔地看着那个方向,好像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布兰多也不指望这正太能看出什么端倪,他艺高人胆大,一个人走过去,发现马车车厢内空无一人。但座位上有一滩刺目的血迹,血腥味弥漫在林地间,略微显得有些刺鼻。 “老师?”小王子很快也注意到了马车上的异常。 布兰多举起手示意自己的学生安静。梦境中的每个细节都不是凭空生成的,这一幕场景要么是他、或者小王子的某个记忆,要么就是失名者失落的梦境的一部分。 这看起来像是个刺杀的现场,以小王子的年纪对这样的场景肯定会记忆深刻,绝对不会认不出来。而他自己似乎也没有类似的记忆,他想了一下,唯一剩下的可能就是失名者失落梦境的一部分了。 布兰多不由得提起了注意力。在这个梦境中,任务是救赎。因此失落者梦境是非常重要的线索——传说中的失名之人徘徊在黑森林之中,为了找回失去的自我。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是因为悔恨,因此梦境中的任务也大多是为了弥补遗憾。 他埋下头,很快在马车周围发现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布兰多马上觅着这些血迹走下去,没走多远,他就在一棵黑松边发现了自己的目标。那是一个死去的年轻人,他背后插着一把匕首。佝偻着腰,头低垂着,几乎都靠到膝盖上,早已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哈鲁泽看到这一幕时,忍不住发出轻轻的‘啊’的声音。 “你认识他么?”布兰多回头问道。 “不认识。”小王子摇了摇头。 “那么检查尸体的权力就交给我了。”布兰多走过去,他扶起年轻人的尸体。这个年轻人看起来还十分清秀,穿着的衣物显示出他贵族的身份,想来是某个贵族家族的子嗣。 他先拿起对方的钱袋,但袋子一入手。就化为沙尘逝去。布兰多微微一怔,攻略上说过这个现象,由于梦境中一切皆是残存的记忆。除非了最深刻的部分,其他细节大多都并不存在,所以与他一接触,就化为虚无。 不过正是这个时候,一张薄薄的纸片从化为沙尘的钱袋中掉了下来。 布兰多捡起那纸片,却发现纸片上空白一片。 他略一沉吟,就明白了原因。在这个场景中,失名者记忆最深刻的应该就是这张纸片,他牢牢地记住了这张纸片。但却连纸片上写着什么东西都忘记了。 布兰多再检查了一下年轻人身上,发现果然没有什么其他更有价值的线索。不过他看了一眼年轻人手上的玺戒,将那东西的样子记了下来。 “布兰多老师?”小王子盯着他手上的纸片,有些不解。 “这是线索。不过还不足以让它记起更多东西,我们需要进入到下一个场景。在这个梦境中我们将帮它追溯一切,让它想起起自己究竟是谁——”布兰多也看了看手上的纸片,然后回答道。 哈鲁泽若有所悟:“我们要帮它找回自己的名字,是么,老是?” “差不多。”布兰多对自己这个学生的悟性还是很满意的。 “可是。既然它已经遗忘了一切,我们又怎么能帮它记起来呢?它在这片森林中一定已经徘徊了许多年代了吧,连那些历史都已经消失在尘埃之下,我们真能从一无所有中找出它想要的记忆么?”哈鲁泽皱着细细的眉毛,看起来有些好奇。 “你还记得,这里并不是完全的记忆对吧。这个世界中也有你和我的记忆——”布兰多忽然停了一下,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巴掌。不过话已经说出来了,他只有无比懊恼地说下去:“我们在审视它的梦境,它也在审视我们的梦境,人的经历总是相似的,相同的场景,说不定能唤起它的回忆——” 哈鲁泽这才点了点头,有些敬佩地看了自己的老师一眼。 “这么看着我干嘛?”布兰多觉得面对一个脸红扑扑的、还用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小正太,实在是有些别扭。 “利伍兹大师没死之前,也常常和我讲一些故事。我、我不知道这么想是不是有些不敬重死去的人,但是我觉得大师他没有老师你懂得多。” 这个马屁拍得好。布兰多感觉有点轻飘飘的,尤其是他知道小王子殿下其实单纯得很,根本不会撒谎。他拍了拍哈鲁泽的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擅长而已——” 然后他直起身,舒了一口气。一旦进入任务状态后,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就淡了许多,整个人也冷静下来。 “那边灯火通明的地方看起来像是个小镇,我想应该可以找到些线索,我们一起过去吧。”他看了看林地边缘,明知故问地说道。 “嗯!” 哈鲁泽不知就里,抱着狮子之牙重重地点了点头。 布兰多将年轻人的尸体放好,虽然明知这不过只是一个梦境,不过他还是出于对死者的尊敬如此作了。失去了名字的人终日因为他们的悔恨徘徊在森林之中,传说这些人大多生前都受人唾弃——但布兰多认为,倘若一个人懂得悔恨,那么他心底至少还有一方净土。 仅仅为了这颗自我救赎的心,也值得对等的尊敬。 然后两人越过这里,继续向前。这儿离林地的边缘不过只有一小段距离,倘若是在真实的世界中,年轻人的尸体和马车肯定不一会就会被人所发现,但这里是梦境,就像布兰多所说的,梦境之中只追求记忆的存在本身,合理性在这里是不存在的。 光好像牛奶一样流淌进森林中,将森林的边缘勾勒出一道道斜长的影子。布兰多循着光与影子相反的方向前进,他穿过树林边际,眼前忽然豁然开朗。 但他微微一愣。 树林外并不是他想象之中那个公园,也没有预计的钢筋混凝土建筑,没有汽车,没有高楼大厦。 一座古典的城市横亘在森林之外,城外有护城河,有散落的小镇。星星点点灯火通明,一道高耸的城墙横切而过,远远近近环绕着这座城市。 稍近一些的地方,一条大道穿过森林,直通向远处的城门。大道两边搭着许多帐篷,帐篷里灯火辉煌,外面摆满了瓜果蔬菜和酒桶。甚至不远处还搭起了一个舞台,他看到小丑在上面表演,演员们载歌载舞,乐声欢快。 这看起来像是埃鲁因任何一个地区乡下的某个节日庆典。 但因为反差太大,一时间让布兰多忍不住呆住了。直到哈鲁泽从他身后走出来,看到远处那座城市怔怔地叫了一声——‘啊!’ 布兰多知道这个短促的惊呼的含义。 就像是他认得那座城市一样。 门斯特洛斯。 埃鲁因的王都。 (ps:还有一章,稍等会。)rq 第八十二幕 往昔的舞会 III 这是怎么回事?这究竟是谁的记忆?布兰多对于这座埃鲁因的王城记忆算不上深刻,他记忆中的王城,奢华的宫殿在火焰中熊熊燃烧,城池坍塌,生灵陷于火海。 他至今仍能记起那时耳边所萦绕的哀嚎与惨叫。 但不是眼下这样欢快的节奏。 布兰多看了身边的小王子殿下一眼,想来这应当是哈鲁泽的记忆了。格里菲因公主与她的弟弟在历史上有相当长一段时间居住在门斯特洛斯,他应当熟悉那里,这或许是他记忆中某个夏日的庆典。 布兰多抬起头,看到南半天空的天琴座,确定了这应当是夏天的夜晚。 不过他有些疑惑的是,小王子的记忆怎么会和那个失名者的记忆联系在一起。那个坍塌的梦境中的刺杀的场景,怎么会和这么一个欢快的梦境联系在一起? 布兰多不动声色,继续向前走去。大道边已经汇聚起了不少人,形形色色,但这些人大多对布兰多与小王子视而不见。这也很正常,每个人的记忆对于细节都是模糊的,这些人在记忆中存在,但一扫而过,未必记得清他们每个人的样子。 他带着哈鲁泽穿过这些人,一边注意着庆典的细节。但正是这个时候,远处一辆马车从黑暗中驶来,那是一辆漆黑的、如同幽灵一般滑过的贵族四轮马车,布兰多看到马车车壁上的纹章,忍不住眼睛缩了缩。 “老师,那是贝格宁子爵——”小王子也认了出来,看起来他对那个背叛自己姐姐的人至今仍旧记忆犹新。他有些担忧地抓了抓布兰多的衣角,小声提醒道。 布兰多点了点头。 哈鲁泽仍有些迷惑,他蹙着小眉毛,有些不解地自言自语:“好奇怪,贝格宁子爵的纹章上明明没有冬青树叶的才对。我、我记得那是伯爵才能有的装饰” “哦这里是梦,我、我又忘记了,对不起。” 这无心之语让布兰多心头一跳。 他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他清晰地记起一个细节。贝格宁伯爵。历史上的确是有这个称呼的,公主殿下对北方的战争胜利之后,埃鲁因迎来了和平的希望。然后是中兴的五年。虽然与玛达拉偶有冲突,但时间线仍旧在另一段历史之中平稳地过度着。 然后是第二次黑玫瑰战争如期而至。 布兰多感到心中一阵刺痛。赤红谷战役之后,女武神战死。局势对于公主殿下更加不利,为了扶持自己的势力与安列克大公抗衡。那之后没多久公主殿下就召贝格宁回到门斯特洛斯。 那时候那时候,布兰多默默回想着。那时候贝格宁虽然没有继承西法赫大公的爵位,但却被封为伯爵。 “对了” “这个庆典。” 布兰多感到一股凉意从背脊升起,他一下记起了这个庆典的由来。尤拉与艾柯在马诺威尔地区击败了玛达拉的大军,当时埃鲁因与玩家的联军仿佛抓住了一丝喘息之机。格里菲因公主宴请炎之圣殿的使节,希望克鲁兹人能够出手相助。 盛夏祭典。 书卷之宴。 时间在这个历史节点定格了。布兰多忽然明白过来,这根本不是哈鲁泽的记忆,而是他自己的。格里菲因公主被刺杀时,那一日他亲自在场。 布兰多忽然咬紧了牙关。 历史竟然在他面前重演了。 “老师?”哈鲁泽看到布兰多红白不定的脸色,不禁有些奇怪。 布兰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答道:“没什么,哈鲁泽——”他正想要说我们得想办法入城。但正是这个时候。他忽然感到手上的纸片微微有些发烫。 他赶忙将那张纸片拿起来。 那张纸片此刻已经变了一个样子。他才发现那是一封信笺。大约有巴掌大小。他打开信封,里面掉出一张请柬,请柬上的文字模糊不堪,但只有其中一句话十分醒目:‘邀请卡德尔子爵及其未婚妻贝丝狄小姐赴宴——’ 布兰多心中一阵明悟。原来失名者的记忆这一段与他的记忆联系了起来,原来那家伙是前往赴宴,途中遭到刺杀。不过让他有些奇怪的是。这又与自己之后的记忆有什么关系。还有那家伙究竟是为什么会遭到刺杀,他悔恨的又究竟是什么?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马车上只有那个卡德尔子爵一个人。而请柬上写的是邀请卡德尔子爵及其未婚妻赴宴。那么他的未婚妻呢? “等等,未婚妻?” 布兰多的动作忽然僵在了那里。 “老师?”小王子殿下自然也注意到了布兰多的动作。他看到布兰多手上的纸片变成了信封。自然而然想起了之前布兰多说过的话。“老师,它又记起了新的东西么?” 布兰多默然不语,将信笺交给了自己的学生。哈鲁泽拿起那张轻飘飘的纸片,仔细看了看,然后呆了一下:“老师,我们要代替这位卡德尔子爵去赴宴么?” 理论上来说,任务的要求应该是如此。布兰多细细地回想着攻略上的一切细节,但他得出的结论,也与此相差无几。 “可这位子爵大人的未婚妻呢,我们要先找到她吗?”小王子问道。 有这个可能性。布兰多沉吟了一下,但他觉得这个可能性并不大。作为这位卡德尔子爵的未婚妻,他很怀疑是这个任务的核心人物。但关键是,按照失名者坍塌的梦境特点来说,越是记忆深刻的事物,就应当越早出现。 就如同他手上的纸片。 而他这位未婚妻直到现在还渺渺无迹,要么这个所谓的未婚妻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物,要么就是她已经和这位子爵大人一样,已经死了。 但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要想从这个梦境中找出这位所谓的贝丝狄小姐基本上已经是不可能的任务了。 “恐怕我们很难找到她了。”布兰多答道。 “啊?那么我们只能这么去赴宴么?可、可礼仪官说过,这样的长河贵族不带上女宾的话,是会招人耻笑的——”哈鲁泽怔了怔,有些担忧地说道。 “这不是耻笑的问题。”布兰多摇摇头。梦境之中的耻笑与他有什么关系,他不得不佩服一下这位小王子这个时候还在担心这种问题。问题的关键是,这张请柬显然是对这劳什子子爵十分重要的东西,否则他不会记得如此清楚。 他忘了所有请柬上其他的文字,去单单记起‘邀请卡德尔子爵及其未婚妻贝丝狄小姐赴宴——’这句话,就说明他对这件事极其重视。 也就是说,按照琥珀之中的设定,若是他不能达成这个条件,那么之后的任务基本上也是免谈。 布兰多可不想一辈子被关在这个梦境之中。 可他忍不住想要骂娘的是,在这个鬼地方他要去找谁来装扮成这个活见鬼的未婚妻贝丝狄小姐?在这个梦境中,除了重要的角色之外,几乎所有的记忆都是脆弱的,外面这些民众就像是一个背景,根本就不能与他和哈鲁泽交互。 但他忽然停了下来。 布兰多的目光落在了哈鲁泽身上—— 埃鲁因的小王子,未来的国王陛下。哈鲁泽今年才刚刚十二岁,因为长期练剑的缘故,已经开始长高,身高刚刚好到他腰际。他有点像是他姐姐——格里菲因公主,天生拥有一张可爱的脸蛋,并且红扑扑的,银色的眸子里总是水汪汪的,柔顺的头发贴在他的额头上,使他看起来很多时候都像是个柔弱的小姑娘。 关键是,因为半精灵的血统,他的身材也远远不如人类的男孩那么健壮,而是十分纤细。 他站在那里,本身就是楚楚可怜,弱不禁风的样子。气质上甚至比他姐姐还要来得温顺恬静一些。 布兰多犹豫了一下,心中的邪恶念头止不住地涌了出来。小王子好像察觉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忍不住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问道:“布兰多老师?” 布兰多举起一根手指,只一动念,之前那位卡德尔子爵的玺戒就完好无缺地出现在他手上。这就是梦境的好处,只要在他、哈鲁泽、卡德尔子爵三人记忆中存在的东西,就能轻易复制到任何地方。 然后他低下头,认真地对小王子说道:“哈鲁泽。” “唔?” “有没人跟你说,你很漂亮?” 小王子的脸刷一下就红了,他抱着狮子之牙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老师,一时间不知道应当想些什么才好。“老、老师?” “换上女装的话,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吧?” 问题很大。哈鲁泽抱着剑,死命地摇了摇头。然后他低下头,羞红了脸,几乎红透了脖子根了。布兰多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大为感叹,说实在话,这位小王子殿下比他姐姐的性子更像是少女。 他叹了口气,说实在话,他也觉得自己这个念头十分荒谬。不过隐隐又有种恶作剧的快感,何况这似乎是唯一可能的办法。 “哈鲁泽——” 他开口道路西法大人,这个月的灵魂请收好。你们在看什么地方呢,月票和灵魂还不赶快献上给路西法大人!本章叫做日更一万强者狒归来记。)rq 第八十三幕 往昔的舞会 IV 月光皎洁如银,洒在地板上。 小王子扭扭捏捏地站在光与暗的界线处,在黑暗中只显露出少女一样的尖下巴,还有纤细的上半身与礼服长裙朦胧的轮廓;银灰色如同宝石一样的眼睛在黑暗中亮晶晶的,满是羞怯,双手伸直了有些别扭地抓着两边的裙摆。 虽然只是一个黑暗中的轮廓,但布兰多已经十分满意。 哈鲁泽微微犹豫了一下,才慢慢走了出来。先是一双扎着蝴蝶结的银色的鞋子,然后是蕾丝边长裙雪银的下摆,接着是比例娇小的上半身——穿得像是一位高贵的公主,银装素裹的长裙与胸口巨大的蝴蝶结上露出细细的锁骨与像是小女孩一样圆润的肩头;头发也变长了,长发在脑后扎成一束,两鬓处各垂下一缕卷曲的银发,马尾也是许多蓬松的银色发卷,看起来十分优雅。 月光洒在他身上,雪白的肌肤与银色的装束表面都折射着一层淡淡的莹光,看起来像是圣洁的山间精灵。哈鲁泽盯着地面,脸红到了纤细的脖子根,尖尖的耳朵有些害羞地抖了抖,轻而缓地眨了眨饱含水汽的大眼睛。 布兰多一时竟然看呆了。 在他面前那里还是那个羞怯的小王子哈鲁泽,分明是小一号的格里菲因公主。不,长公主殿下也没有这样柔弱的气质,这样的气质与小王子的女装简直是相得益彰。布兰多做梦也没想过自己会看到一个位温柔文静的格里菲因公主。 他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这我应该叫你哈鲁泽王子,还是公主殿下?” 虽然这个提议是他提出来的。但这个时候也不由得有点后悔了。布兰多自己也没想到,哈鲁泽换上女装之后,会是这样一副样子。 但愿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布兰多先生老师,你再这么说我真会生气的。”哈鲁泽皱起眉头,有些生气地答道。他左右看了一下自己的装束,脸不禁还是有些红。“这、这只是为了离开这个梦境而作出的必要的选择,但不是为了给老师取笑我的机会——” 布兰多微微怔了怔。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小小的学生害羞成这个样子,竟然还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即使是在平日里,小王子也很少有敢和他顶嘴的时候。 他一时间差点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忍不住奇怪地盯着哈鲁泽。 小王子低下头,小声问道:“赴宴时,女士是不能佩剑的吧?” 布兰多点了点头。 “那么请老师帮我把狮子之牙收起来一下。”哈鲁泽将自己的佩剑递给布兰多。布兰多这才意识自己这个学生似乎的确是有了变化。他一边接过剑,将之收入次元洞之中,一边轻声问道:“哈鲁泽,你现在看起来有些像是你姐姐——” “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姐姐。”小王子红着脸点了点头:“不过老师说得对,人不是总能依靠着别人而活着的,要离开这个梦境,我也必须努力才行。埃鲁因有许许多多的人遭受着这样与那样的苦难,比起他们来,这只是小小的困难而已。” 布兰多眼中微微一亮。 他之前其实也并未花费多少口舌来说服哈鲁泽。只是告诉这位自己的学生一种可能性而已。他们当然可以花费更多时间去寻找那个莫须有的未婚妻,但失落者的梦境本身就是一个分崩离析的世界,每在这里多留一分时间,就会多一分危险。 失落者让哈鲁泽进入这个梦境之中,或许本身就是有这样的考虑。虽然不知道它究竟有什么打算。但梦境之中的任务必定是和进入这个梦境中每一个人密切相关的,绝不会是某一个人的任务。所以他将危险与风险坦诚地告诉哈鲁泽,让他自己选择,并告诉他自己可以与他一起承当同样的风险。 最终哈鲁泽还是选择了这个简单的办法。 他原本还以为只是因为这位小王子软弱的妥协,但却没想到他心中的想法是这样的。 布兰多忍不住有些欣慰,这位小王子一味的软弱。几乎让人失望,却没想到竟然也有醒悟的一天。虽然让人有些哭笑不得,未来这位埃鲁因的国王陛下说起自己是怎么改变一生的,难道会说是因为一件女装惹的祸? 不过虽然性格一时难以改变,但只要心中有这样的认识,至少就会慢慢变得坚强起来。历史上哈鲁泽也曾经独立起来,并且还娶了艾拉拉为妻,那么在这个世界,未必不能成为真正的国王。 需要的不过只是一个契机而已。 布兰多笑了笑:“你能这么说,有些意外。但你姐姐一定会很高兴的,至少你现在看起来像是一个合格的国王了。” 但国王会穿着女装么?作为玩家的一面,布兰多脑子里难免会浮现出一些古怪的念头。 “那、那是因为老师让我明白,我用自己的剑也可以战斗并取得胜利”哈鲁泽小声答道:“其实我很感激,我不知道我、我这么做是对还是错,但我想,我首先应当选择面对。” “说得好,有你这样的学生真是令人欣慰。既然你有这样的想法,那么我们就一起去面对这个任务吧。” 布兰多伸出手,“其实我隐约感到这个任务和你或许会有些关系,哈鲁泽。”他微微皱起眉头,想到门斯特洛斯堡内的长公主殿下,心中一时间有些莫名的感觉。“这一次历史会是怎样上演呢?” “和我有关系?” 布兰多点了点头:“我想卡德尔子爵让你妆扮成这个样子,也有他自己的考虑。梦境中的一切虽然怪诞。但事物与事物之间不是毫无联系的。” 小王子不敢反驳,只能低声嗯了一声。 布兰多伸出手,看着他。 哈鲁泽微微一愣,也看着自己的老师。布兰多叹了口气,“把手搭上来,你不会想让人认为卡德尔子爵是一个没有教养与绅士风度的人吧?” “可、可”小王子顿时傻了眼。 “你带着手套,怕什么。再说这只是梦境。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先练习一下,免得到时候穿帮。”布兰多盯着自己的学生说道,这倒不是假话。过去做任务时。他们也曾经化妆成各式各样的人;玩家甚至有一句自我调侃的话,演员的自我修养是每个玩家必备的素质。 当然,尤其是对于夜莺一类的玩家来说。 男扮女装。女扮男装也是常有的事情。 小王子这才应了一声,硬着头皮将手放到布兰多手上。布兰多却没什么异样,他已经完全进入了任务状态,仔细检查了一下王子殿下的装束,然后问道:“你知道上流社会的贵族女士是什么样的么?” “嗯大概知道一些。” “你走两步给我看看。” 哈鲁泽红着脸,扭扭捏捏地走了两步。不过布兰多马上叫道:“停——”哈鲁泽疑惑地抬起头来看着他,布兰多忍不住摇了摇头:“算了,你还是平时怎么走路现在就怎么走吧。事实上你原本看起来还更像是个女孩子一些” 小王子微微一呆,然后有些咬牙切齿地瞪着自己的老师。 只是布兰多根本没有在意,他的心思早飞到了王城内的宫殿中。上一世。哈鲁泽王子应当也在这场宴会之中,他究竟目睹了什么呢?布兰多隐隐感觉自己的记忆、小王子的记忆、还有卡德尔的记忆已经纠缠到了一起,这里面一定有一个潜在的绳结。 但要解开这个谜题,估计只能到那场事件的中心去。 于是在‘圣少女的成衣店’内稍事练习之后,布兰多直接带着小王子出了门。因为是在梦境之中。他直接复制出卡德尔子爵的马车,架上四匹雪白的战马,直奔王城中心而去。 马车穿行过王城的主干道,埃鲁因的故都,门斯特洛斯的每一条街巷这一刻在布兰多眼中都显得如此熟悉。仿佛随着深入记忆,过去已经变得模糊的一切正逐渐重新变得鲜明起来。 这个过程就像是在找寻卡德尔子爵的记忆的同时。也在修补着他自己的记忆。布兰多看着那些熟悉的店铺,喷泉,广场,这条路线就如同当日他与学姐一起赴宴时穿过那条街道。原本已经朦胧的细节,逐渐正变得清晰起来。 仿佛重回了那段历史之中。 布兰多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他皱着眉头,看着夜色下的灯火,心境一如回到了埃鲁因当日。女武神已经战死,整个王国都笼罩在一片哀伤之中。 但贵族们依旧沉迷于声色犬马之中,那繁华的宫殿与辉煌的灯光仿佛是这个王国最后的挽歌。 灯光在布兰多眼中化为了一片火海。 “老师?”哈鲁泽回过头,他注意到布兰多的神色有些不太对。 布兰多这才回过神来。他冲自己的学生摇了摇头——说实在话,小王子现在看起来真像是小了一号的公主殿下。他犹豫了一下,说道:“哈鲁泽,待会你可能会看到一些你想象不到的场景。” “是因为是在梦境之中么?” “差不多吧——” “不过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能冲动。梦境本身是一个怪诞但又富有逻辑的世界。它的逻辑与记忆紧密地联系着,改变梦境毫无意义——我们的任务是弥补卡德尔子爵心中的遗憾。”布兰多停了一下:“你明白么?” 他说这句话,不如说是在提醒自己。他当然明白宴会上发生了什么,但他明白自己必须收敛感情。 因为这里是梦境,只是记忆的世界。 哈鲁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布兰多打开车门。但正是那个时候,他的手僵住了,他怔怔地看着站在车门外的人。好像看到了一个可怕的梦魇。 尼玫西丝——不,或者应该说长得和女骑士一模一样的女人站在马车下,看着他,对比了一下她手上的纸片,然后抬起头来微微一笑: “卡德尔子爵,对么?” 布兰多只觉得心中有如掀起了滔天巨浪今天有点事,就只有这点了。其他的就当欠着吧,不过不一定会很快补上,我现在极限一天基本就是一万了。有灵感的话再补吧。 另外昨天看到台湾分站那边的书评,真是有点汗颜,其实在下也不是故意就断更然后了无音讯的,怎么说呢= =,总感觉一直请假不好意思,干脆躲着不见人好了!以后我会注意的。)rq 第八十四幕 往昔的舞会 V “尼玫西丝呜呜”布兰多不动声色地捂住王子殿下的嘴,回过头看着马车下的女人:黑檀色的长发映衬着如雪耀眼的肌肤,点缀着红宝石一样棱角分明的嘴唇,嘴角噙着微笑,瞳仁漆黑如墨,黑白分明,包裹住她完美身形的巫师皮甲赤红如火。 那抹十分独特的温暖的笑意在布兰多眼中是如此熟悉,就好像从某段尘封的记忆中浮上水面,漾起圈圈波纹,那张亲切的面容又重新出现在他面前。 布兰多几乎要流泪。 “你的d是什么,第一次玩游戏么?” “加入我的团队吧,苏菲。” “真可爱,那有在游戏中用自己的真名的。” “我叫白葭,是你的前辈。呵呵,没想到我们学院还有这么可爱的小男生呢。” 布兰多心中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涌起惊涛骇浪,但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将激荡的心情平复下去。“我正是卡德尔子爵,你们是?”他几乎可以感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着,明知眼前是过往的回忆,早已化作烟尘,但他还是抑制不住想要开口问候对方的近况。 那怕是说上一句话也好。那个世界的学姐,早已不能相见。 “子爵先生你好,我们是雇佣兵团‘绯红的旅者’,你应该听说过我们的名字吧,今天由我们负责门金滕宫外的安全工作,你可以叫我白葭。”白葭微微一笑,自我介绍道。 但过往的时光早已消逝。他现在所看到的一切,是早已发生的。那时候的学姐,仍然保持着乐观。绯红的旅者啊,原本象征着向着夕阳的方向永远前进的人,大伙儿曾约定好要穿过黑森林,探索世界的那一头究竟是什么。 但所有人的命运,最终却和这个王国的悲哀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当日夜里门斯特洛斯温暖的万家灯火也如同今天一样。那时还有他与白葭学姐一起站在这门前。但事到如今,就只剩下学姐一个人在他记忆之中了。再往后,他记忆中的门斯特洛斯就只剩下一片火海中燃烧的宫殿。曾经家园一样的团队也分崩离析。 布兰多对白葭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们,你们是旅行者。” 虽然原住民中亦冒险者的存在,但p常常用旅行者来通称玩家。这个称谓十分精辟。因为玩家毕竟只是沃恩德的过客,他们虽然参与,但发生于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终归于他们没有太多关系。 “啊哟,这个p有点意思哦,白葭姐。”一个声音插了进来。一个小麦色皮肤,短头发穿着龙鳞甲扛着大剑的少女不知从什么地方跑了过来,好奇地看着布兰多说道。 玩家就是这么百无禁忌,但不知何时,自己竟然也被人叫成p了,布兰多不禁苦笑。 “啊呀——对不起。我知道,我这么说太没礼貌了,白葭学姐。我先向他道歉,子爵先生,实在对不起。”少女大大咧咧地答道:“不过下次说不定还会这么开口的。我总是记不住。对不起啦。” “不必客气,我知道你的性格,红茶小姐。”布兰多微微一笑——和自己记忆中的同伴对话让他感到很有意思。 红茶一愣,瞪大了漂亮的眼睛:“哇哦,原来我竟然这么有名了么?”她回过头抓住一旁的白葭,有些惊喜地道:“学姐。你看到了吗,在下也是知名人士了呢!刷了两个月的声望果然没白费劲!” 布兰多摇摇头。红茶是旅团的二把手,不过是个真正的行动派,当然这是委婉的说法,直白一些说是做事不经过大脑。 白葭微微一笑:“好了,公主殿下已经等待多时了,子爵先生。” “公主殿下?” “还有贝狄丝小姐,公主殿下为你们准备专门的私人宴席,我让红茶直接带你们过去。”白葭答道。 布兰多知道格里菲因公主不可能会认识卡德尔子爵与贝狄丝,因为卡德尔子爵作为失名者应该早已身亡,而格里菲因公主遇刺的事件还要到第一纪末,那时候的公主殿下自然不会与这位子爵先生有什么交集。唯一的可能是卡德尔的梦境与他的梦境再一次交叠了,历史总是有种种巧合,也就是说这位子爵先生可能经历过差不多同样的一幕。 或许他曾经作为埃鲁因往前的王朝中代某一位公主殿下的心腹,也或者是周边地区某个公国的公主的心腹,因为传递关于某个关系到公主殿下安危的信息,而遭受刺杀,或许他的悔恨来自于任务的失败。 布兰多展开想象力:但这又和他的未婚妻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选择哈鲁泽来作为这个梦境的补全者,队伍中有的是更好的人选。 怀着对于接下来的私宴的期待,布兰多在红茶的带领下穿过门斯特洛斯的金滕宫,格里菲因公主的居所在金滕宫深处一处花园附近,自从从安列克行省回到科尔科瓦之后,她一直一个人居住在这里。 金滕宫在内战之后早已显得荒废,诺大的宫殿之中没有几个人影,只偶尔有几个女官匆匆走过。红茶一路上叽叽喳喳,布兰多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天,到也不显得冷清。他前一世就和红茶关系不错,有意顺着对方性子说话,让后者大为感叹p中竟然也有这么了解玩家的人物。 私宴就在花园之中举行,三人很快来到花园中。红茶自然没资格参与这种等级的p密会,先告辞离开,布兰多看她样子是领了任务得了经验的样子,不禁有些感叹,几曾何时他也是其中的一员。 但这个梦境中显得如此真实,所有的细节都是来自他心间。 布兰多这才带着小王子向花园中走去,他绕过一道矮蔷薇的篱笆,就看到不远处凉亭中一道身影。 布兰多看到那道身影时,心中不禁微微一动。 这是公主殿下执政的第二十二年,这一年的长公主早已褪去了少女的青涩,身上多了上位者的高贵与优雅。格里菲因公主站在那里,就像是一朵冰雕的玫瑰,微微扬起的尖下巴象征着某种属于王室的骄傲,原本明亮的眼睛变得细长,内里的坚定变成了神秘与睿智,不变的是一头银色的长卷发,依然披散在她喜爱的银色的长裙上。 她比布兰多见过的那位小公主高了不少,额头几乎可以够到他的鼻尖,也不用抬起头才能与他对视了。 若说第一次黑玫瑰战争中的格里菲因公主还是个青涩的少女,但现在已经是一位富有魅力的成熟女性了。她身上散发着一种威严的美,高高在上,娴静自若。 在注意到布兰多与哈鲁泽之前,这位长公主——确切的说算是埃鲁因的半个女王陛下正在一个人独自思考着什么。她最心腹的女官站在她身后,用目光示意布兰多与哈鲁泽停下来。 格里菲因公主这才抬起头来。 她身上有一点是没有变的,那就是那双眸子里明亮而锐利的神色,代表着她坚定或者外人评价为固执的决心。那怕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也从未改变过。 被这道目光一扫,本来将手放到布兰多手上的哈鲁泽忍不住有些紧张地抓紧了他的手。‘小公主’有些害怕地低下头,下意识地嗫嚅道:“姐、姐姐” 就好像是血脉之中的本能,纵使格里菲因公主已经有了很大变化,但哈鲁泽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面前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人儿正是自己的姐姐。虽然他也不明白,姐姐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就好像时间一下子过去了好多年,她的眼神变得更加令他不敢与之对视。 布兰多一听到哈鲁泽的声音,就出了一头冷汗,他以为这位王子殿下至少变得稍微勇敢一些了,没想到一看到自己的老姐就原形毕露。 “妹妹,子爵先生,你们来了。”但他没想到的是,公主殿下向他们微微颔首,然后如此说道。声音很轻柔,有如精灵远歌。 布兰多几乎是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失名者依靠他人的梦境中类似的场景一点点追忆起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往。’在这个梦境中,贝狄丝是格里菲因公主的妹妹,这说明卡德尔子爵的未婚妻可能真的也是一位公主——那位子爵渐渐又找回了一些记忆的碎片。 难怪他会选择哈鲁泽。以哈鲁泽与自己梦境中格里菲因公主的关系,的确是最贴合他的记忆的。 “不过这家伙难道没有男女观念吗?”布兰多心中不禁腹诽。 “子爵先生,今日我冒险让你于贝狄丝前来,你应当知道我的意思了吧?”格里菲因公主已经又开口了。 “嗯?” 布兰多奇怪地看着长公主殿下,她的话令他一头雾水。不过还好他知道这并不完全是他的记忆,主导这个梦境的人是卡德尔子爵,也就是说这个梦境可能令他既熟悉而又陌生。 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布兰多也就冷静了许多。 “安列克大公今天晚上也会来今天先更一章,恢复更新先。有点卡剧情,不过和你们的妮可大人讨论了下总算找到了点头绪。呜呜。)rq 第八十五幕 往昔的舞会 VI 布兰多沉默着没有答话。安列克大公当然会来,这是他一手策划的好戏,刺杀已逐渐脱离他控制的公主殿下,重新掌控哈鲁泽王子把持朝政——不,在这里是贝狄丝公主。布兰多回头看了站在自己身边的哈鲁泽一眼,小王子仰面盯着自己在另一个时空中的姐姐,脸上的神色如坠云里雾里。 公主殿下的神色较为冷漠,她看着哈鲁泽,淡银色的眼睛里有着十分复杂的意味。“自从繁花与夏叶之年我与贝狄丝你一起逃离金滕宫以来,你、我、埃鲁因都经历了许多,你也长大了,贝狄丝,是时候承担起责任了。” “姐姐我” 格里菲因公主伸手打断他的话,她回过头,对布兰多说道:“子爵先生,我想和贝狄丝单独说一会儿话。” 布兰多想了一下,这只是这个梦境的一角,他留在这里也并无太大意义,要离开这里,唯一的办法是弥补卡德尔子爵的遗憾,他必须要从梦境的场景中找到更多线索,因此他点了点头,对哈鲁泽说道:“贝狄丝,你留在这里,公主殿下和你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我在外面大厅等你。” “卡德尔”哈鲁泽回头看着自己的老师,稚嫩的目光里满是惊慌与不安,但落在格里菲因公主眼中仿佛是恋人般的不舍。她微不可查地摇摇头,微微叹了口气:“让子爵先生一个人独处一会吧,你们的时间还长。贝狄丝。” 哈鲁泽脸都红了,因为被误会的缘故,他再怎么也是个男孩子啊。不过他却没法子解释,只能支支吾吾地用哀求的目光看着布兰多。布兰多悄悄对他比了个手势,那是树精灵的暗语——他前一世就会这个,自然也传授给自己唯一的学生——布兰多告诉哈鲁泽,让他留在这里。收集信息,然后与他汇合。 小王子脸上还带着尚未消退的不安,但看到布兰多的手势。他猛然记起他们的来意,努力吸了一口气,总算是平静了下来。‘她’对他点了点头。 布兰多的目光回到格里菲因公主身上。或者说长公主殿下在他记忆中的影子。他完全清楚这个影子在他心中的分量有多重,她曾经切切实实地改变了许许多多人的价值取向。 已经完全肩负起这个王国的公主殿下身上有着一种独特的魅力,就如同记忆之中中那种平静如湖但湖面之下又孕育着如同大海一样强韧的力量的气质。她站在那里,又独立于世界之外,她用平静的、睿智目光注视着这个王国,她曾经用尽一生的光阴使它从腐朽之中重获新生,最终又眼睁睁看着它毁灭。 在人生的最后时光中,长公主常常一个人静静地思考着,但她究竟在思考什么呢? 是后悔?是追忆?还是用冷静的思维安排着一切的后路? 曾经拥护她的贵族们最终站到了她的对立面,唯一支持她的只有玩家们。仿佛是一个莫大的讽刺,一群历史的过客却对一个虚拟的人物拥有了感情。 但长公主殿下始终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静静地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她自始至终明白自己的命运,平静接受。仿佛只是一本带字的书。但她终究给埃鲁因留下了种子,那个懦弱无能的王子,在她的翼护之下长大,最终承担起责任。 这是生养她的土地,但在贵族们冷漠的教育下长大,究竟是什么使她无私地想要去改变这一切。难道仅仅是因为一个崇高的理想? 布兰多抿着嘴唇。他没有崇高的理想,就和所有玩家一样——虽然先君埃克的梦想也曾令每一个埃鲁因玩家热血沸腾,交口相传着那样的誓言。但他们的感情真的是为了底层的人民而战么?又有多少人真正具有革命者的情操?现实尚且不能,更何况一个游戏之中。玩家们不过是在心底描述出一幅浪漫的骑士主义的画卷。 他也亦然。对于英雄情节的向往与对于公主殿下、女武神的特殊感情让他走到这一步,他从未忘记自己的本心,小心翼翼地让自己不至于陷入到自我的正义之中。他心底所追寻的,其实依旧是那个学姐所说过一起探索世界尽头的誓言,一个小小甚至有些可笑的愿望而已。 但正因为如此,这个世界上真正的自我牺牲才能如此圣洁,引人尊重。布兰多深深地向长公主殿下鞠了一躬,无关乎阶级与扮演的角色,只仿佛是向自己心中对于一切追求美好的信念与纯真的理想的人膜拜。 然后他回过头,感觉过往的一切在他心中烟消云散。那是一种特殊的感觉,仿佛如释重负,过去已然消逝,剩下的是崭新的未来。 布兰多带着一种既轻松而又沉重的情绪走到花园外,却看到红茶在那里等着他。 红茶看到他,从柱子上直起身来:“你果然出来了,子爵大人。” “你在等我?” “我想公主殿下一定和自己的妹妹有话要说不是么?她们已经好久没见过面了,公主殿下没有通知其他人贝狄丝公主会来,除了我们,没有人知道哦!”红茶咯咯一笑,有些炫耀地答道,她的表现与在布兰多印象中几乎一模一样。 “公主殿下很信任你们。” “那是因为我们值得信任——贵族们如今都站在安列克大公一边,他们希望公主殿下能够停止那些改革,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公主的举动伤害到了他们的利益而已。”红茶有些不满地哼了一声。 这段历史是如此相似,和布兰多记忆中几乎一模一样。但他在意的是另一个答案,他问道:“但是无论哪一种改革。对于底层的人民都是有利的,总是有人还是会支持着公主殿下。” “他们?”少女咬了咬牙:“如果那些人真的靠得住,公主殿下又怎么会落到现今的地步。公主殿下可以为了他们而牺牲自己,而有人愿意为了公主殿下而牺牲性命么?” 这个论调是多么的熟悉啊,他曾经不也是这么认为的?不,或者这本身就是他潜意识的想法,只不过是借记忆中的红茶之口说出来而已。这是为什么呢?难道真如红茶后来愤愤所言。人性本来就是自私的?他也因此而失望,离开了已经化为灰烬的埃鲁因,一路北上。但不过像是个孤魂野鬼一般在游戏的世界之中徘徊而已。 但这一次,布兰多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或许另有原因吧。” 红茶听到他的回答,抬起头来仔细看了他一眼。她微微眯起眼睛。看起来像是狩猎之前的猫科动物:“其实你心中不是这么想的,对吧?” “嗯?” 少女微微一笑,有些高深莫测地说道:“因为我从你眼中看到了迷茫。还有,你和我们是一类人,虽然你只是p,但我能在你身上嗅到与我们相同的味道。” 这句话让布兰多心中一悸。 ‘你和我们是一类人,虽然你只是p,但我能在你身上嗅到与我们相同的味道——’ 这不是红茶的话,她还没有那么聪明,这是他心中的自问自答。不。不仅仅如此,这还是卡德尔的自我拷问,布兰多隐隐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那位失去了自己的名誉与记忆的骑士究竟在向他索寻什么样的答案? 两人步入宴会的正厅之中,作为负责金滕宫安全的护卫,并且得到了摄政王公主殿下的完全信任。因此绯红的旅者的成员得以在宴会中自由无阻。至于布兰多,他本来就是受邀的客人。 宴会的中心是一个巨大的舞池。无数贵族聚集在这个圈子周围,三三两两地互相攀谈着,他们只有自己的交友圈,但偶尔也会进入其他的圈子向熟识的、或者仅有一面之缘的客人打招呼。宴会是贵族们沟通的重要手段,许多仇人与盟友皆是在这样的宴会之中诞生的。 巨大的华丽的吊灯将整个大厅映得一片通明。布兰多入眼之处皆是奢靡的景象,仿佛从这通透辉煌的灯光之中丝毫看不出这王国正在苟延残喘,但他曾经就见证过这一切,而今不过是重温而已。 他漫无目的地穿过人群,潜意识想要找出安列克与他手下的秘密杀手。在现实中安列克就给他找了个巨大的麻烦,没想到在梦境中他还是要继续与他为敌,这家伙在布兰多想来实在是可恶至极。 不过布兰多也注意着周围的每一个细节,卡德尔子爵的记忆碎落在这个庞大的梦境之中,任何一个细节都可能激发他对往昔的回忆,从而推动梦中的场景发生变化。功夫不负有心人,很快,他就找到了一些变化。 大厅正中的时钟指向是晚上八点,这与他记忆中宴会开始的时间差了两个钟头;从金滕宫北边的落地拱窗看出去,能看到的应当是宫殿群与大片大片的园林,但布兰多在那里驻足,只看到茂密的森林,天边一片漆黑。 空气中还带着隐隐的血腥味,与一股仿佛是烧糊了东西的焦臭。 时钟的刻度,窗外与记忆中不相符的森林,空气中的异样,布兰多猜测这些很可能是卡德尔子爵生前的记忆。他能找回这些记忆碎片,说明它们一定是他心中比较关键的记忆,印象深刻,因此布兰多也默默记住这几点。 然后他向后一退,没想到却碰上一个人。 “哎哟。”一个稚嫩的声音叫道。布兰多感到那个人一头撞在了自己腰际,那应该是个小孩子,他判断出对方应该端着一盘食物,因为他听到叮叮咚咚餐具落地的声音卡文啊啊啊啊啊啊,= =,坚持一更先。一定要想办法最后把这个月的平均数拉到6-7k每天,说到作到可恶。)rq 第八十五幕 往昔的舞会 VII 布兰多回过头看着那个一头撞在他身上的孩子,对方已经一屁股坐倒在大厅中又厚又软的地毯上,七八岁的年纪,一头黑发,小小的剑眉下漆黑的大眼睛中潜藏着一种异于常人的坚毅。小男孩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他穿着贵族家庭中的孩童常常穿的那种丝质的侍从服,白色的紧身裤子,以及一双镶嵌着珠宝与金箔的尖头靴,银质的餐盘散落在他旁边,各色菜肴洒了一地,酱红色的汁液随之缓缓渗入地毯中。 时间好像定格了一瞬。 换掉那价值不菲的驼绒地毯一定需要一大笔钱,因为这等手工的地毯只产自银色海湾,商人们用奴兽驮着装满这类精美的毛绒织品穿过沙漠,途经万里来到埃鲁因,只为赚取那贵比黄金的巨额利润。布兰多脑子里一瞬间闪过这个古怪的念头,那个小男孩在他眼中有些面熟,他眯起眼睛正在回想在那里见过对方,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插了进来:“先生,抱歉。” 布兰多像是每一个毛孔都紧缩起来,肌肉与皮肤一起绷紧了,僵硬地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抬起头,然后整个人钉在了那儿。 一对贵族夫妇,穿着符合这个时代的衣饰,也就是埃鲁因复兴后期模仿自风精灵上层社会朴素但精致的海贝洛王朝风格。他们一边扶起那个小男孩,一边对布兰多露出歉意的笑容:“苏菲,快给人家道歉。你看看,你弄脏这位先生的衣服了。” 布兰多默然地看着这一幕,虽然他心中两个记忆深刻的词汇翻腾着。仿佛随时会脱口而出,可就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他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在这样的环境下,看到自己梦境中的父母。 出现在他眼前的贵族夫妇与他记忆中的那两张面孔一模一样,甚至更为年轻一些,或者说与他幼时的回忆相差无几。是了,那时候他也不过七八岁的年纪,常常在父母的陪伴下去家附近的游乐园,他看了一眼那个小男孩。 “对不起,先生。”幼年的苏菲拍了拍身上的污物。抬头不卑不亢地向他道歉道。 布兰多静静地抿着嘴唇。 他明白这是他心中的自己,也是他心目中的父母,因为这是他在这个梦境之中的迷茫,凡人心灵中皆有迷雾,这些迷雾存在于失名者的梦境之中,不知什么时候会将你笼罩其中。 而现在,他就走进自己一直不愿意去面对的迷雾之中了。凡人的大敌其实大抵是自己。因为只有自己才明白自己最害怕什么,而这个梦魇就像是描述中一样,一下击中了他心灵中最为脆弱的所在。 布兰多从僵硬的脸上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没关系。”他极力控制住自己使自己表现得不至于那么失态,但其实立刻便想找一个借口逃开。他看到自己的父母看着年幼的自己的神色,那是一种带着庇护与期翼的眼神。布兰多很明白那种眼神所代表的意义。 “先生,你好像有心事?”她的母亲看着他,一边开口问道。 “不,没有”布兰多差点没沉住气,赶紧摇了摇头。 “年轻人有心事是正常的,说来你或许不信,我和我丈夫看到你就感到有些亲切。所以请给我们一个表达歉意的机会,我们能邀请先生你一起到那边去坐一会么?”那个记忆中熟悉的女性的面孔有些和蔼地看着他,偏偏是那种带着包容与善意的眼神,令他几乎要崩溃。 布兰多深深吸了一口气,让冰冷的空气渗入肺叶,好使自己冷静下来:“当然乐意之至,只是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实在是太抱歉,只能先告辞了。”说完,他深深地向这对夫妇行了一礼,然后转身逃也似地跑开,好像生怕再留片刻,就会被拆穿本来的身份。 若是如此,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拿什么去面对他们。 他在那个世界中追寻着那条闪亮的轨迹,改变着这个古老王国的命运。但这一切真的有意义么?有一瞬间他甚至感到迷茫,他真的可以无悔地回答他们——这一切有意义?或者说本身或许一开始他就错了,他所追求的一切究竟是否真实存在? 布兰多心中第一次不那么确定。 他甚至不敢回头,一头扎进人群之中,满头大汗,即使是在经历过安培瑟尔那场大战,他也从未如此刻这么惶惶不安过。他看着那一张张属于贵族们的面孔,有些扭曲放大,仿佛是恶魔的形象,冥冥之中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呼唤着他,要将他拖向地狱。 “老师!”那个声音骤然清晰起来,像是拥有了力量,一把抓住他的臂弯。作为一个开化了要素的强者,布兰多几乎被拉得摔倒在地上,他满头大汗地回过头,首先看到一只带着银色长手套的纤细的手臂,他抬起头,然后看到王子殿下清明的眼神。 “老师?”哈鲁泽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哈鲁泽?”布兰多微微一怔,终于清醒了过来。他抬头看了看,并未看到格里菲因公主的身影,于是问道:“你姐姐呢?你和她说完了?” “差不多,可我有些不明白——”小王子皱起眉头,露出深深的忧虑的神色。他蹙着眉头的样子真是像及了他的姐姐,尤其是长长的银色卷发下微微曲着脖子低着头的样子,和格里菲因公主如出一辙,看到布兰多都是一呆。 这也打消了一些他心中的迷茫,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那一刻他想到了个格里菲因公主,想到了芙蕾雅,想到了罗曼与布契的山野,这些东西都是切切实实存在着的,布兰多心中稍安。但他明白,埋藏在心底的那棵刺不过是隐藏起锋芒而已。 “我明白你想知道什么”布兰多淡淡地答道。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老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们不是在安培瑟尔打败了西法赫大公了么?安列克大公也成为了圣殿的通缉犯。只要等到南方与北方统一起来,埃鲁因又可以恢复昔日的光辉不是么?”小王子紧紧抓住他的手,就好像真是一位彷徨无助的少女一般。 “可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我问过姐姐她没有布兰多先生。没有安培瑟尔的战役,姐姐她嫁给了安列克大公,旧的贵族们拥簇着给予他们最大利益的人,连王党也站在了王国的对立面。还有玛达拉亡灵序列为什么会变得如此强大?芙蕾雅姐姐芙蕾雅姐姐她也死了怎么会这样,我们明明明明已经” 哈鲁泽眼中有些水汽氤氲,他咬着嘴唇,强忍着才没有哭出来:“姐姐她说她会死在这里,老师。求求你救救姐姐好吗” 布兰多心中叹了口气。他能明白小王子心中的绝望,因为他们曾经亲身经历过这样的绝望,努力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所否定,希望化为虚无,理想与信念一点一点被摧毁,前方的道路好像只剩下无穷无尽的黑暗。 但若不是因为这样的毫无希望,他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摸了摸小王子的头。答道:“哈鲁泽,这只是梦境而已。忘了我告诉你的话了么,失名者扭曲着你的梦境,只是想要让你陷入其中,你在这里看到的所有荒诞的一幕。都是他迷惑你的手段。” 哈鲁泽眼眶红红地抬起头来看着他:“老师,我知道,你其实是在骗我,对么?这些事情真实发生过,虽然我不知道它们在什么地方,或许是在未来,或许是在过去,可我知道,它们不全是虚假的。” 布兰多心中一震,他看着小王子:“哈鲁泽,你为什么这么说?” “我不知道我只是有预感,我有些害怕,老师。” 不愧是天启者,这不逊色于罗曼的第六感。布兰多轻轻摇了摇头:“在先古的克鲁兹人眼中,历史是重叠的,因为不同的历史分支会延伸出不同的结果。每当历史走向岔道时,在同一个时间节点上出现了两个结果,女巫们认为每一个分支就会诞生出一个新的世界,这些世界互相重叠在一起,而我们不过是其中的过客而已。” 布兰多忽然想到或许真的有这个可能,否则便不能解释他的经历。但可惜那毕竟只是传说,谁也无法证实它的真伪:“或许在不同的历史中发生过这一切,但它毕竟只是梦境,我们已经改变了我们自己的命运——尼玫西丝不是说过么,我们手中应有一柄改变命运的剑。” “真的么?” “或许吧,毕竟没有人见过。”布兰多有些心虚地答道。 重新恢复冷静之后,他的心态也变得更加沉稳起来。但就是这个时候,他感到空气中的血腥味与焦臭的味道变得强烈起来,他回过头,大厅中所有人都在高谈阔论,但似乎没有人察觉这一点。 只是这个时候大厅忽然安静了下来。 然后二楼回廊中央的门忽然打开了,一排骑士从后面走出。然后布兰多看到了学姐与红茶,后面还有许多他熟识的面孔,都是来自于绯红的旅人团队之中。最后,在所有人身后,一道高贵优雅的身影缓缓走出。 大厅中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那个方向。 布兰多微微皱起眉头,他记忆中的这一幕就像是刻在他心上,永远也不会忘记。他下意识地向一个方向偏过头,如果他没记错,刺客会打开那个方向的那道门,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时刻,混入大厅之中。 但让他有些意外的是。 门紧闭着,毫无动静。 “怎么回事?历史变得不一样了?”布兰多微微一怔通知下,因为卡文明天出门找灵感,准备和黑子找个地方去旅游下。更新我会保持,不过更新的时间可能会不定,到时候我在酒店用本子发吧,可能有时早有时晚了,希望各位见谅啦)rq 第八十六幕 救赎 I 埃鲁因的长公主殿下走进大厅二楼时仿佛尾随着‘艾拉瑟’或者‘洛宁娜’两位冰雪的女王。大厅安静犹若冬寂,又如鬼魅穿过众人,声音簌簌落下,冻成粉末,就如冰川上的敏尔人所言:‘幽灵可以吞噬人声。’ 布兰多的目光从浮华的楼台上收回来,正好与格里菲因的目光相对,精灵公主手扶栏杆、目光锐利如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令他心头一跳。 布兰多心中隐约感到格里菲因公主目光中有些别样的意味,就好像行刑者看死刑囚徒那种目光,冷冽冰寒。 “怎么了?”无论是前一世还是这一世,他还从未见过公主拿这样的眼神看自己。 异样的寂静只维持了片刻,格里菲因公主收回视线,这才在二楼上正式宣布宴会开始,乐师们好像才回过神来,悠扬的木琴声又在大厅中。 之前的一切仿佛是个错觉,但布兰多看着公主殿下转身走向楼下,心中隐隐感到不对,他回过头,看向身边化妆成贝狄丝公主的小王子问道:“哈鲁泽,你姐姐还和你说过一些什么?” “老师”哈鲁泽欲言又止,雪白纤细的脖子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但上面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显得有些紧张。 正是这时,两人背后传来一个阴测测的声音打断了哈鲁泽的话:“子爵大人。” 布兰多回过头,看到一位上了年纪的女官正站在自己与哈鲁泽身后。女官穿一身浅蓝色的仪式长裙。头发斑白,脸上的每一道皱纹仿佛都是一分威严,只有看到他们时严肃的神色才稍稍消融、露出一个程序化的笑容:“卡德尔子爵,贝狄丝小姐,公主殿正在找你们。” “公主殿下?找我们?” “是的,公主殿下正在那边等着你与贝狄丝小姐过去。”女官答道。 “公主殿下找我们有什么事么?”布兰多心中疑窦顿生,他总觉得格里菲因公主那个冰冷的眼神意有所指。何况哈鲁泽才从他姐姐那里离开,公主殿下现在又找他们过去,显然不是为了她这个‘妹妹’而来。 眼下的一切已经与历史上发生的事件迥然不同。布兰多知道这里面一定有卡德尔本身的记忆作祟,但是要将这些记忆从梦境之中剔除出来,并且找到它们背后指向的目标。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布兰多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如果在这个梦境之中,卡德尔子爵是公主殿下的敌人,会如何?”如果卡德尔子爵是站在格里菲因的对立面,那么或许公主殿下那个眼神就容易理解了。 “但若卡德尔子爵是站在长公主的对立面,那么他的身份很有可能会是谁?” 梦境虽然只是迷思,但迷思不会自动生成,就像是人不可能凭空想象出从未见过的事物,即使是幻想生物、龙与鬼怪,也大多脱胎于人在现实世界之中的见闻,例如长角的马。鹰首狮身的猛禽,也就是说卡德尔子爵出现在这个宴会中,本身应该是代替了这个宴会之中的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会是谁?卡德尔残存的记忆一定会在这个场景中挑选某个与他经历类似的人,这个人一定不会籍籍无名,因为他至少应该与贝狄丝公主所代表的哈鲁泽产生某系联系。” 布兰多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在哈鲁泽最后与艾拉拉成婚之前,事实上他身上是有一桩婚约的。婚约者是安列克大公的养女,一个叫做艾塞的女人,这个女人在历史上还真是籍籍无名,但布兰多知道她其实是一个要素开化的巫师,私下的身份是安列克培养的刺客与探子。 也就是说。如果说哈鲁泽变成了贝狄丝,在这个梦境中成为了格里菲因公主的妹妹,那么他的身份很可能就是这个梦境之中的艾塞。一个属于安列克公爵一方的探子与刺客。 布兰多忽然感到不寒而栗起来,他想到卡德尔子爵未竟的愿望究竟是什么?是刺杀失败的遗憾?还是刺杀成功的悔恨? 如果是前者 他打了个冷战,再度回过头看了二楼一眼,那扇紧闭的门像是某个不详的征兆萦绕在他心头。布兰多回头看着哈鲁泽——如果他们要杀死格里菲因公主才能离开这个梦境,这位小王子能接受么? 他在心中摇了摇头。 “子爵大人?”年长的女官看布兰多走神,又问了一句。 布兰多这才回过头来,对她点了点头,示意带他们去公主那边。正如那女官所言,格里菲因公主果然正在大厅一侧等他们,她站在安森十一世的油画画像下面,这位先祖曾经为埃鲁因带来过短暂的中兴,就像是她一样。 而两人的结局看来也是类似。 公主仰头看着那幅油画,直到注意到两人靠近,才回过头来。布兰多注意到她银色的眸子里冰冷的神色不再,仿佛之前看到的那一幕只是错觉。 长公主看到布兰多与哈鲁泽,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之前让你久等了,卡德尔子爵。而今情势危急,贝狄丝她又还小,我不得不事先交代她一些事情。” “没什么。”布兰多答道,心中却想的是关于之前的猜测。如果卡德尔真是刺客,那么他的身份很可能在此之前就已经败露了,否则公主殿下之前不会露出那样的神色。 但他好奇的是长公主现在又叫他来做什么,如果她要动手反制,最好的机会是在哈鲁泽和他分开的时候,而不是重新让她的妹妹回到他身边。 格里菲因公主看了他们一眼,又小声问道:“子爵先生。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话么?” “公主殿下是说哪一句?”布兰多微微一怔,作为这个梦境的代替者,他根本没有关于这之前一切的记忆。说是之前的一切符合历史上的发展,他还可以猜测,但现在整个宴会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控制。 格里菲因公主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嘲弄:“安列克大公马上便至,我知道他今天晚上有所安排。不过我打算在那之前公开你于贝狄丝的关系。我曾告诉你——若我遭遇不测,你和贝狄丝则可以接过王位的继承权,站出来公开反对安列克。” “贵族们虽然未曾与我站在一起。但也未必是真心实意站在安列克一边,自从安培瑟尔一战以来,安列克也树起许多敌人甚至仇人。我一死。他们一定不会坐视安列克登上王位;西法赫家族与他有旧恨,我曾放我那兄长一马,等我一死,他虽然不见得能成为你的盟友,但一定会是安列克的敌人。此外兰托尼兰的旧友会是你们坚定的后盾” “姐姐”哈鲁泽忍不住开口道。 “贝狄丝,你不要插话。”格里菲因看着自己的‘妹妹’,有些严肃:“从今天开始,你必须学会隐忍。” 她又叹了口气,有些疲惫:“我并不希望走到这一步,玛达拉虎视眈眈。埃鲁因其实已经丧失了最后的机会。但克鲁兹人未必愿意直面亡灵,所以说他们说不定会转而支持你们,这是埃鲁因最后的机会——” 布兰多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这番话,他有些奇怪,他心中已经下意识地将卡德尔子爵当成了历史上那个刺客。他知道格里菲因公主很可能已经知道了卡德尔子爵的身份。但令他奇怪的是,她为什么还要当着他的面说出这番话来? “难道她不怕自己泄密?” “还是说她已经完全将自己当作一个死人?” 布兰多一时间也猜不透这位公主殿下是怎么想的,但梦境发展到现在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认知,卡德尔子爵的梦与他的梦、哈鲁泽的梦已经重叠在了一起,他甚至可以嗅到那空气中浓稠的血腥味。 他回头看了哈鲁泽一眼,‘小公主’同样一脸忧虑。 格里菲因公主仿佛是交代完遗言。然后微微一笑,向他们两人举起酒杯来——布兰多知道历史上的长公主不可能对自己的死毫无察觉,否则她也不会在那之前就将哈鲁泽安全地转移出去,她今天说的这些话,其实当日也对绯红旅人的核心成员说过,只是没有这么直白。 现在想来,长公主当日话里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但可惜仅仅只有学姐察觉了一些端倪。 布兰多心中一时忍不住有些压抑,他看到公主的动作,也从一旁的银盘上拿起酒杯——虽然一直没太在意,但经过安蒂缇娜几个月来的突击训练,他现在也算得上是稍微掌握了一些贵族之间的礼仪。 “子爵先生,为了你,也为了贝狄丝,还有埃鲁因,干杯。”长公主用银色的眸子看着他,举起酒杯,说到‘为了埃鲁因’时她的感情稍微有些失控,但仍旧十分自然地将酒杯放到唇边抿了一口。 布兰多正要举杯,但正是这个时候,一旁的哈鲁泽忽然伸手将他手中的杯子打飞出去,跌落在地毯上。 “不能喝,老师,酒里有毒。”小王子有些激动地小声提醒道。 布兰多微微一怔,但脸上并无太多惊讶之色,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面前的公主殿下。既然猜出了卡德尔子爵的身份,他也早知道酒里可能会有问题,他本来就并不打算将酒喝下去,但没想到哈鲁泽竟然敢于违逆他姐姐的意思。 虽然仅仅是一个迷思,但对于这位小王子殿下已经很难得了。 “贝狄丝!”公主殿下被自己妹妹的动作弄得完全呆住了,布兰多看到他握紧了拳头,细细眉头几乎皱在一起。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冷冷开口问道:“你在做什么?” “姐姐,布兰多先生他不可能会害你你、你弄错了,他不是那个人!”哈鲁泽不敢和自己姐姐顶撞,只能低下头小声地辩解道。 “布兰多?” 格里菲因公主微微一愣,她看了看自己的‘妹妹’,再看了看布兰多:“那是谁?贝狄丝,你在说什么?” “不、不是”哈鲁泽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忙改口道:“卡德尔子爵他,他是个好人。” 布兰多莫名其妙就中了一张好人卡,关键是这张好人卡还是个男孩子发给他的,这让他感到有些尴尬。但他并未出言辩解,而是静静地旁观这一幕发生,因为那一刻,他已经可以感到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动荡起来。 这是梦境的悸动。 也就是说眼前这一幕,在某个时代,某个宴会之中,卡德尔子爵可能曾经亲身经历过。 贝狄丝正在于她的姐姐争执着。 这一幕勾起了卡德尔子爵的回忆,布兰多仿佛可以感到这位失去名誉的骑士正在回到他所属的那个年代。 他抬起头,看到整个大厅正在发生变化,从埃鲁因复兴后的建筑风格,逐渐变化到更古老的时代。荣光的安森十一世时代的浮雕风格消失了,楼梯的扶栏仿佛变成了更为古朴的木制品。周围的一切装饰物,人们身上的衣饰都在发生着变化,最终倒退到一个布兰多——不,确切的说是布兰多身体中的某位精灵御姐十分熟悉的时期的风格。 风精灵的荣誉重返的时代。 是精灵—— 布兰多曾听圣奥索尔多次提起过她生活的那个时代,而眼前所见的一切是如此的熟识,几乎就和他的听闻一模一样。 他回过头,看到哈鲁泽已经拦在了格里菲因公主面前。 “贝狄丝,他是安列克的刺客!他早已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卡德尔,他早已背叛了你。” “姐姐,不会的,绝对不会如此,因为布兰多卡德尔先生他——” 哈鲁泽小声辩解道,但他忽然之间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漂亮的脸蛋一下变得雪白。他回过头来,有些恐惧地盯着布兰多,“布兰多先生,你” 而同一时间,布兰多心中的悸动也愈发地明显了起来。 他仿佛听到一个声音在自己心中反复回响道:“杀了她!” “杀了她!” “杀了她们!” 那一刻他就已经清楚,那是卡德尔子爵的身份。布兰多的手放在大地之剑的剑鞘上,他微微垂下眼睑,手心中全是冷汗。 “怎么办?” (ps:回来了,出去玩玩感冒了,我简直无情。今天先写一章,感觉还不错,明天看看能不能恢复状态吧。= =,哎,真是愧疚啊,我码字怎么就这么艰难呢,让各位跟得也如此痛苦好想顺顺畅畅写一大堆出来啊。) 第八十七幕 救赎 II 布兰多垂着头,深褐色的眸子里瞳孔一圈圈紧缩,沉静似水,但内里闪烁着不定的光芒。他一只手插进风衣底下,露在外面的左手自然地下垂,苍白的手修长似剑,指节如同白骨一般,削瘦,但蕴含着力量,微微蜷曲着。 这是属于杰出的剑士的手。 他紧盯着自己不远处的格里菲因公主,眼神十分复杂。 “老、老师?”哈鲁泽面色苍白地抬起头,弱弱地伸手抓了一下,似乎想要抓住布兰多握剑的手,但却一把抓住了他的左手手腕;他知道,知道布兰多的手在风衣底下,或许已经握住了那朴素的十字形剑柄——大地之剑黑沉沉的剑锋沉睡于拥有矮人风格的花纹的剑鞘之中,被一种稳固的力量所掌控着。 他抬起头,柔弱的瞳孔放大了,额头上满是细细的汗珠,有些惊惶地看着自己的老师。他使劲摇了摇头,几乎露出有些哀求的神色:“不、不要,那是” 他曾经亲眼见过布兰多杀人,那是旅途上遇见的一群邪教徒,他认识的伯爵大人、他的老师一改平日的温和有礼,就像是现在这个样子一样,冰冷得像是一把出了鞘利剑。 他看到自己的老师战斗时就像是一个抛开了一切人间感情的侩子手,每一剑皆要带走一条生命,轻易得就好像是在切开训练场上的草桩一样。在小王子的记忆中,只有一个人战斗时与之类似。尼玫西丝,但女骑士远远没有他的老师那么熟练地控制他的剑刃,让它可以轻易割开人的喉咙,让玫瑰红漫过雪白的金属。 空气吸入被切开的气管时咝咝作响,混合着碎块的血液不间断地从脖子上喷溅而出,失去了生命的尸体软绵绵地垂落在地上,发出重物坠地似的闷响。布兰多的眼神就像是现下一样冰冷。好像钢铁,这是军人的剑术,他告诉过他。哈鲁泽心中打了一个冷战。 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姐——虽然与印象中有许多差异,更加成熟,更加美丽。也愈发威严,但那毕竟是他的姐姐,哈鲁泽绝对不会认错。他忽然想起布兰多之前事先提醒他的那些话来,心中的恐惧愈发强烈,好像藤蔓顺着墙角悄然蔓延一样。 无论如何,他绝不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姐姐死在自己的老师手上。 布兰多任由哈鲁泽抓住自己的左手。 他能感到小王子心中的彷徨不安,这种不安仿佛可以传染,让他握剑的手已经满是汗水,浸透了大地之剑剑柄上的灰狼皮革。 这是卡德尔子爵的梦境,就像是女巫口中的永眠。只有梦境的主人能决定这个漫长的梦何时开始、何时结束。但可惜卡德尔子爵早已迷失自我,他的世界只存在于这个残缺不全的迷雾世界之中,要令他苏醒,就必须让他找回自己一直逃避的记忆。 逃离这里的唯一方法就是醒过来,但梦境的主人早已失去自我。他的世界只存在于这个残缺不全的迷雾世界之中,要令他苏醒,就必须弥补唯一的办法是让他找回自己。 是否要完成他未竟的任务? 他心中那个声音几乎是在嘶吼着令他赶快出剑,卡德尔子爵心中的后悔在漫长的时间中将它变成了一头充斥着愤怒、悔恨、嫉妒负面情绪的怪物,它就像是一头食尸鬼一样在布兰多心中号叫着。 “杀死她!” “杀死她们!” “不要后悔!” “不要迟疑!” “啊啊啊啊!” 布兰多的手放在剑柄上,拿下来。又再三放了上去。他知道这是一个迷梦,梦境之中苍白的幽灵会巧妙地利用人心,如果他迟疑,他就会永远困在这团迷雾笼罩的梦境之中。 但反过来呢? 布兰多仍旧迟迟未动。 眼前的格里菲因公主只是一个幻影,只是心中的感情却是真挚的,他在这里向她出剑,就好像在向自己内心中一直以来追求守护的东西出剑一样—— 迷失在梦境之中,会让人心变得迷茫,四分五裂。 “别过去,贝丝狄!”格里菲因公主看到自己的‘妹妹’抓住布兰多,连忙上前一步将她拽了回去。接着她拉着哈鲁泽后退一步,两名骑士立刻将她们保护起来。 长公主抬起头,冷冷地看着布兰多:“卡德尔,你很清楚你的身份。你曾信誓旦旦地告诉我你会摈弃过往的一切,你应该很清楚你叔叔的所作所为,我甚至并不苛求你与他为敌,仅仅要求你作为贝狄丝未婚夫的身份能守护好她的安全——但你太令我失望了。” 她拿出一封信来,用冰冷的口气说道:“你的真面目早已败露了——” “姐姐,不是这样的”哈鲁泽想要解释,但却被布兰多冷冷的目光给瞪了回去,小王子还是没认识到这一点,在这个梦境之中,他们就是卡德尔与贝狄丝。 而不是布兰多与哈鲁泽。 长公主的话音刚落,布兰多忽然听到一声巨响从宫殿上方传来,接着整个大厅都轰然动荡起来,浮华的墙壁与仿多立克式立柱摇晃着,仿佛正在经历一场可怕的地震。 大厅中的贵族们顿时立足不稳,尖叫声响彻一片,场面顿时混乱起来,人群簇拥着想要从各个出口逃离,入耳尽是桌椅撞倒、拱窗的玻璃破碎的声音。 但大厅平静的一角却与之相对应呈现出鲜明的对比。布兰多、哈鲁泽、公主殿下还有那些骑士们,好像完全不受摇晃的地面影响。 布兰多看着那些从破碎的拱窗中跌出去的贵族们,他知道这并非是卡德尔曾经经历过一场地震。而是他内心的动摇。这一切的根源恐怕是格里菲因公主手上那封信,卡德尔子爵一定经历过这个相同的一幕,并且印象深刻。 公主殿下的话就像是一柄利剑刺进了他的内心。 布兰多默不作声,他心中那个声音果然尖叫起来:“快,快杀了所有人!” 但布兰多手按剑柄,并没有去理会他。 而正是这个时候,宫殿外又响起了惨叫声。他回过头。看到刚刚涌出去的人群现在又倒了回来,金滕宫外出现了数不清的身披红白二色战袍的士兵,这些士兵全身覆甲。头脸皆包裹在金属面罩之下,他们手持利剑,见人就杀。转眼之间,金滕宫已经是血流成河。 “怎么会这样!”小王子站在格里菲因公主身后看到这一幕,脸都吓白了,忍不住叫道:“他们是谁?” “是安列克大公!”格里菲因公主轻轻吸了一口气,她扬起头盯着布兰多:“抓住卡德尔子爵,在安列克大公抵达之前!” 这些士兵怎么会是安列克大公的手下。 无论是前一世还是现在,安列克手下的贵族军队绝对不会身披红白二色的战袍,何况在布兰多的记忆之中,当日的宴会根本没有发生这一切。一直以来萦绕在他鼻端的血腥味仿佛因为眼下的这一幕而化为了现实,变得更加浓烈刺鼻。而焦臭的味道也在逐渐占据他的嗅觉。 布兰多抬起头,看到火苗果然从天花板上烧出,仿佛只是一瞬间,整个大厅就变成一片火海。 这才是卡德尔子爵的梦境,当日梦境中的一切。现在已经一点点被他和哈鲁泽所修补,重现在他们的梦境之中了。 格里菲因公主身边,两名骑士正向他扑来,哈鲁泽冲过去试图拦下其中一个,但这位‘小公主’提着裙子差点没把自己绊倒。 布兰多拔出大地之剑,黑沉沉的长剑脱鞘而出。犹如一道黑芒。但他感到剑比平日重了许多,这是因为他的实力甚至只有平日里的一成不到,差不多是白银上位的样子。 所幸对此布兰多也是早有预料,梦境之中的实力是由梦境的主人来决定,也就是说他现在代表的是当日的卡德尔子爵。不过白银上位的实力,在风精灵荣耀重返之年也实在是太废柴了一些。 两名扑过来的骑士皆有黄金中位的水准,难怪格里菲因公主敢于毫不掩饰自己冰冷的目光,在任何一个时代,白银巅峰与黄金中位之间的鸿沟都不可跨越,当然,排除一些天才中的天才之外。 布兰多不是天才,但他所拥有的智慧与经验是过往千万人的积累,譬如他的剑术。他虽然只能以卡德尔子爵的实力对敌,但这不代表着他丢掉了所有的优势。 两名骑士甫一靠近,还未出剑,布兰多手中的剑刃就已经先他们一步。黑沉沉的钢刃切开空气,映着火光的一面闪烁着冷冷的寒光,一瞬间就已经切入两人的视野之中。 两名骑士露出吃惊的神色,他们甚至没看清布兰多是怎么出剑的,在第二次圣战之前,风精灵的骑士剑术讲究攻守兼备,因为黑暗之龙的属下大多是黑暗魔力塑造的魔物,与这些廉价的炮灰以命换命显然是一种得不偿失的事情,何况那时候的战争还远远没有后来那么冷酷野蛮。 因此布兰多的剑术在他们看来简直像是疯了,但这个疯掉的家伙的剑术造诣显然远远在他们之上,两名骑士不得不后退一步,但布兰多却已经敏锐地抓住了机会。 他紧跟向前,一剑扫飞其中一名骑士手中的精灵长剑,当一声脆响,那把剑的上半部分直接断裂,打着转而飞出去插在一张桌子上。那骑士何时见过这么野蛮的行径,身披重甲的他连连后退,而布兰多紧追不舍,直到另一名骑士从身后抓住机会一剑向他刺来。 但布兰多甚没转身,那雪银色的精灵长剑刺穿他的身体,就像是刺中了一个幻影。 那幻影不但没有丝毫停顿,反而转身用剑一个横扫,哐当一声,那精灵骑士的头盔顿时高高飞了起来。 下面露出一张布兰多十分陌生的精灵的脸。 但想必卡德尔子爵自己应当是印象深刻。 “风后九曜!?”格里菲因公主微微吃了一惊:“卡德尔,你什么时候” 格里菲因公主是肯定不会认识风后九曜的,布兰多略一沉吟就明白这是卡德尔的记忆在作祟,这并非是长公主的惊讶,而是那家伙的惊讶而已。这个时候他已经突破了两名骑士的防线,一步来到长公主身边,然后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 长公主微微挣扎了一下,但没能挣脱,她抬起头来,咬着嘴唇冷冷地盯着他,银色的眸子里几乎都要喷出火来:“卡德尔有本事你立刻就杀了我。” “杀了你,安列克大公就会永远背负上弑君谋逆的罪名,对么?”布兰多看了她一眼,那一瞬间,他好像忽然明白了很多东西。 格里菲因公主几乎哆嗦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他。 “安列克是万物归一会的成员,公主殿下,你的计划正中他的下怀。他其实并不在意王位,只是希望能够颠覆这个王国而已。”布兰多轻声答道。 他看了贝狄丝一眼:“你觉得还有你妹妹对么?” 公主殿下也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贝狄丝,银色的眸子里的神色十分复杂,但口气已经软了下来:“你杀了我,让贝狄丝走,她是真心喜欢你” “不!”布兰多又听到那个声音在自己心中哀嚎道:“她在骗你,她和她那个可恶的妹妹是一伙儿的!” “这可怜的家伙。” 布兰多心中一晒,他看了长公主一眼,长公主神色中一瞬间有被他看穿的软弱,但转瞬有恢复了平静。然后他看了看哈鲁泽,并将那些正在源源不断涌入大厅中的身披红白战袍的士兵们尽收眼底。 这一幕他虽然从未经历过,但与记忆中又何其相似,贵族们早已死绝,只是不知道学姐她们在什么地方,虽然明明知道是在梦境中,但布兰多心中还是有些担忧。 “老师,你在说什么?”哈鲁泽有些不解。 布兰多对他笑了笑,并没有答话,但是这一刻,他心中已有成算。 (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v 第八十八幕 救赎 III 大厅已经变得像是一个涂满了腥红、刺眼的血迹的修罗场,身披红白相间战袍的士兵们缓缓越过互相倒伏堆叠在一起的尸体,越过那下面汇聚成涓涓细流的血溪,冰冷的铁靴整齐划一地踏过血液铺就的黏稠地毯,向布兰多所在的这个角落包围了过来。 半精灵公主仍旧试图将自己手腕从布兰多铁钳一般的手掌中挣脱出来,她挣扎了一下,但徒劳无功,于是很快冷静了下来,口气冰冷地问道:“卡德尔子爵,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布兰多在哈鲁泽有些惊慌失措的眼神中将大地之剑如同黑曜石一般黑沉沉的剑刃放到格里菲因脖子上,看着那两名靠近的骑士停下脚步,才回答道:“当然是杀出重围。” “杀出重围?”格里菲因公主狐疑地看了那些士兵一眼,在她心目中,那些人与卡德尔子爵应该是一丘之貉。 布兰多也不多做解释,他用剑让公主殿下的骑士与她身边的女官安静下来,然后说道:“不想让你们的长公主殿下受到伤害的话,就按我说的办,你们跟我走,我们往楼梯方向撤退,上二楼。” 格里菲因公主不清楚‘卡德尔子爵’究竟意欲何为,因此轻轻哼了一声。 “公主殿下,贝狄丝若还有活下去的机会,这也是你想要的吧?所以我希望你能配合我,我相信你有足够的聪明与冷静来判断眼下的利弊得失,让我们所有人都死在这里。除了对于你的敌人来说,毫无益处——” “老师” 哈鲁泽有些为难地看着他,但被后者给瞪了回去。 长公主脸上的神色毫不信任‘卡德尔’会忽然改变阵营。她更宁愿相信这里面另有阴谋。不过布兰多至少有一点说得很对,格里菲因公主自从十六岁第一次离开金滕宫以来,就一直拥有作为最出色政客的素质。她能冷静地分析形势,并接受只要不算是最差的选择。 个人的情感,对于她来说一直是难以企及的奢侈品,有时候她的理智就像是精密的机器,对于自己固执而冷漠,又坚守着心中的希望。她曾经牺牲了自己的一切,因此才有了历史上那个命运引得所有埃鲁因玩家同情与共鸣的长公主殿下。 所以对于布兰多的话,她并未拒绝。但也没有赞同。这就够了,布兰多知道格里菲因公主并未放弃对自己的警惕,但他也知道,她至少不会故意与他作对了。 接下来需要杀出一条血路,他可不希望这个时候背后还有人时时刻刻准备给自己下绊子。 他马上带着格里菲因公主向楼梯方向靠过去,长公主果然没有反抗,不过她用眼神看着两名狼狈不堪的骑士将‘贝狄丝’保护起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对于这位长公主来说,现下只要贝狄丝能离开这里,那么剩下的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 在她的计划中,安列克会因为失去了众矢之的的王室而成为贵族们心中最大的威胁,这种威胁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演化成对峙。进而拉开战争的帷幕。可那个高原之上的领主可不像是科尔科瓦王室这么软弱可欺,贵族之间的大战一定会以两败俱伤与妥协而收场,蠢蠢欲动的玛达拉一定不会放弃这个珍贵的机会,亡灵大军会从焦土上横扫而过。 在那之后,克鲁兹人一定不会想要直面那位手持水银杖的皇帝陛下的兵锋所向,那么在埃鲁因内扶持抵抗势力就是必然的选择。 只要贝狄丝还在,王国就还有从焦土之中新生的希望。 虽然古老的故土难以避免地要陷入火海,但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她眼中看到的只有熊熊燃烧的火焰,无论是她也好,还是安列克大公也好,或者是那些贪婪的贵族们也好,始终会将这个王国拖入深渊。 她只能选择较好的结果罢了。 格里菲因静静地感受着自己脖子上的刀锋的冰冷,从容地垂下眼睑,但内心中一片凄然,她回首自己的一生,仿佛总是在作不算是最坏的选择。 每一次妥协,仿佛就为下一次的失败埋下伏笔。 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想要回到过去,回到那一年。她才十六岁,也许她应当选择另外一条不一样的路,王国的未来就不会如此了。 布兰多似乎隐约可以感受到自己挟持的这位公主殿下内心中所想,因为这本来就是他记忆的一部分。也或许他心中也有着同样的愿望,正是这样的愿望,让他任性地改变了原本属于埃鲁因的那条必定衰亡的轨迹。、 也是因为同样的愿望,他坚定地相信自己可以离开这个梦境,而他心中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答案。 他一只手控制住公主殿下,右手横剑一扫,就将那些一拥而上的士兵手中的长剑纷纷扫开,然后他再毫无花巧的一剑,平平无奇的剑锋在空气中划出一条笔直的线。 剑刃平过,那些士兵还来不及收件格挡,只能眼睁睁看着仿佛是黑曜石一般沉黑的锋刃切开战袍、切开下面链甲上的金属圆环,切开下面的血肉与骨骼,哗啦一声脆响,伴随着无数断裂的金属圆环飞溅的,是醒目的玫瑰色血液。 血液的颜色就像是红酒,不过更加暗浊。 只是一剑,七八个士兵横飞了出去,他们跌入人群中,又撞飞更多的人。布兰多一步站住楼梯口,但他并没有抢先上去,而是一把将哈鲁泽拖了上来,再等那两名骑士与女官冲过来,才转身掩护所有人继续前进。 格里菲因公主好像才回过神来,她讶异地看着这一幕:“你究竟想干什么。卡德尔子爵?” 这是她短时间内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但口气已经截然不同。纵使她心中还有怀疑,但至少也相信卡德尔子爵和安列克不是一伙的了。 “我说过。”布兰多站在楼梯口上,一剑由上向下将一名士兵连人带剑一起劈了下去,剑刃像是切豆腐一样切入那家伙的头盔中。血水如同瀑布一般从金属的缝隙中喷涌而出。 他拔出剑,一脚将那具尸体踹了下去,然后向上走了几步,答道:“杀出重围而已。” “可你和安列克——”长公主皱起眉头,她眼神中的怀疑布兰多其实很明白,那句话的意思是:我不认为你会为了贝狄丝而背叛安列克—— 有些人会为了爱情而奋不顾身,但卡德尔子爵不在此列。 因为他现在就是卡德尔子爵,布兰多不得不接受这一点。虽然这种身份与经历的落差让他有口难言。他明知道自己的选择可能会使自己永坠梦境,但他仍旧这么做了,这个时候他真想苦笑: ‘你弟弟化妆成少女的样子虽然确实很有魅力,但他毕竟是个男人。 不过布兰多心中隐隐猜到另一个可能。这个可能让他义无反顾地带着公主与其他随行的人杀上二楼,金滕宫他很熟悉,大厅的二楼通向后面的庄园,那里有一条密道可以前往外面的森林之中。 那片森林。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就应当是卡德尔子爵遇刺的森林。也就是之前他们找到马车的那片森林。 虽然从方位上来说完全对不上,但梦境就是这么诡异。 所以整个梦境的结果,应当会在那里显现。至于是死是活,布兰多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有些时候,面对内心之中的迷茫,你必须赌一把。而他的迷茫,卡德尔子爵的迷茫,哈鲁泽心中的迷茫,早已纠缠在一起,布兰多至今心中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无论如何,只要下去就会看到结局了。 两名骑士砰一声踢开二楼那扇紧闭的木门,黑木制作的门质量好得出奇,被两位黄金阶的高手一脚踹飞出去竟然还能基本保持着原本的模样。布兰多将小王子送进去,然后是保护他的两名骑士与那位年长的女官,而布兰多犹豫了一下,终于决定不再挟持格里菲因公主,他放开这位埃鲁因的长公主,让她自己走了进去。 格里菲因公主微微怔了一下,抬起头来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卡德尔子爵?” “有什么话晚些再说吧。”布兰多转过身,他举起右手,用食指上的风后指环瞄准了大厅中的楼梯,那些士兵们正拥簇着从那里冲上来。然后他开口念道一团爆裂的飓风从指环中激射而出,轰然击中那弧形的楼梯,组成楼梯的木板先是凹陷进去,然后整个儿从中间断裂开来,被炸开一个巨大的口子,化作慢点木屑纷纷扬扬落下。 不过同样的,大厅中好像下了一场血雨。 还站在门口的布兰多与公主殿下脸上或多或少沾染了不少,公主殿下看着满脸是血的布兰多,问道:“卡德尔子爵,你真的愿意为了贝狄丝放弃一切?” 不,其他的都有可能,但布兰多发誓恰恰和这一点毫无关系。他回过头,看到不远处因为自己的姐姐这句话脸红到耳根的哈鲁泽,叹了口气,答道:“公主殿下,我想现在不是表明决心的时候如果可以的话,我自然会帮你照顾殿下,不过我们的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 但格里菲因公主看着他,摇了摇头:“你不明白,我已经是一个死结了。我不死,贵族们与安列克的矛盾永远不会上升到明面上,这个王国只会日复一日地衰落下去,直到陷入火海深渊之中——” “这个结由我系上,也必由我解开。我只担心贝狄丝能否分辨清楚她身边所托,我希望你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卡德尔子爵。” 布兰多停了下来。 历史上曾有这样一个传闻,格里菲因公主曾经秘密联系风精灵,以反制安列克,她让精灵使节团带去了一封密信,但这个消息最终走漏。激起了那位权势滔天的大公的杀意。就在那不久之后、如同今天夜里这场宴会之中,他指使一名刺客杀死了公主殿下,并将之嫁祸给玛达拉。 但事后。没有人能找到相关的证据——除了那封空白的信。 公主殿下让使节团带去的是一封空白的信。有人怀疑这本身就是克鲁兹人的嫁祸,而事实上后来也确实有人查出这场刺杀之中背后有克鲁兹人的影子,甚至炎之圣殿也不能逃脱关系。 但布兰多忽然之间却忽然猜到另外一种真相。 “那封由风精灵使节团带回精灵王庭的空白的信。只是让你逼迫安列克动手计划对吧,公主殿下?” 格里菲因公主有些吃惊地看着他:“你怎么会知道?安列克已经知道了?不,不对,如果他知道,他就不会选择动手——” 布兰多一言不发。 安列克被算计了。 这位摄政王公主最后用自己的生命给那头老狐狸下了一个圈套。之后发生的一切果然如她所想,埃鲁因内战,第三次黑玫瑰战争,哈鲁泽与艾拉拉成婚。埃鲁因抵抗组织的建立。 但他一点也没感到轻松,而是感到愤怒,公主殿下不仅仅是将安列克算计了,也瞒过了所有支持她的玩家。他一辈子都忘不了门斯特洛斯城陷入火海的那一夜。 也忘不了学姐离开时落寞的神色。 他盯着这位公主殿下,心中难以确认对方说的是真是假,因为这其实是他自己的记忆。 不过布兰多平静地压抑下心中的不快,因为梦境之中的负面情绪皆是迷茫。潜藏在暗处苍白的幽灵操纵人心,就是为了要让人迷失于自己失控的情绪之中。 没有比布兰多更深深地清楚这一点。 他如此问,是为了试探卡德尔子爵的感情,就像是他明白,同样的梦境之中反复上演的一切。卡德尔一定和他经历过同样的场景,也就是说,这位子爵大人心中一定有过与自己一样的迷惑。 攻略上的资料,现在已经毫无用处。 布兰多将它抛开,没有攻略不代表他就寸步难行,他首先也是一位优秀的玩家,其次他拥有更加坚定的感情。如果他不能防御,那么他就要主动开始进攻了。 首先他需要回答自己一个问题:卡德尔子爵当年是如何回答自己的迷惑? 而他又将如何回答? 布兰多沉吟了一下,对格里菲因公主答道:“有时候正确的选择,不一定就真是正确的,公主殿下。” “那如何才算是正确的?”长公主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她好像听出这位子爵大人话里有话。 这个问题同样在布兰多心中回响,那是卡德尔子爵的幽灵反反复复的质问:究竟如何选择,才算是正确的? 布兰多抬起头来,向下面看了一眼,那些披着红白二色战袍的士兵们正从烟尘弥漫的大厅中重新爬起来。他退回房间中,并将公主向后拉了一段距离。 然后他轻轻吐了一口气,像是要确认自己心中那个想法一样,答道: “人不能总是任性,但任性其实是可以被原谅的——” 他这么回答时,果然感到自己心中微微一动。 那正是属于卡德尔子爵的情感。 这位一直将自己隐藏在暗处的苍白的幽灵,迷失于历史的迷雾之中失去姓名的骑士,这一刻终于再也按耐不住。 而他一动,布兰多终于确认了自己的问题的答案。 找到了—— 谜底。 人的梦境,其实就是一个潜意识的自我暗示。短短一段时间以来,布兰多不止一次记起自己在宴会上见过的父母,以及孩提时代的自己。这些昭示他过去的记忆就像是一个梦魇一样萦绕着他,但直到某一刻,他忽然意识到那并不是迷雾之中诱惑自己失去理智的神秘存在。 相反,人心中潜藏得最深的,原来才是自我救赎的契机。 卡德尔子爵也是一样。 他一次次回想起在黄金魔树时曾经梦到的关于布兰多祖父的幻象,一次次记起自己父母看自己时那失望的眼神。虽然冷汗淋漓,但他却最终意识到这样一点: 这样的失望并非源自于对于他的失败。 任性是其实可以被原谅的。 但逃避与自我畏惧则不能,甚至失去了向失败再一次挑战的勇气。就像是一个软弱的人双手紧握长剑,但却不敢向前一步没有刺破面前的幻象。 他就是那个握剑摇摆不定的人。 那个人也曾经是卡德尔子爵。 也是哈鲁泽。 他可以一剑刺死格里菲因公主,那或许是卡德尔子爵的愿望。但布兰多终于认识到那绝对不是他自己的。 如果他如此选择,选择了折中的妥协。就像是人一旦丧失了勇气,就丧失了打破幻象的决心,丧失了打破幻象决心的人,只能永远留在梦境之中。 布兰多心中这一刻才真正确定了这一点,就像是他感到自己内心中卡德尔子爵感情的悸动一样。 他完全可以体会到那种感情,那是害怕与畏惧,是迷茫与嫉妒。因为自己作出了与之完全相反的选择。 卡德尔选择了妥协,因而留在了自己残缺不全的梦境之中。 但布兰多的选择是任性地改变这一切,任性地追逐自己的本心,任性地完成自己的理想与信念。 如果放弃,就是失败—— 布兰多仿佛看到一个可怜的人影在自己面前一闪而过,他握起剑,心中的信念从未有一刻如此坚定过。在他面前。走廊忽然层层坍塌,景物像是融化,化为重重迷雾。迷雾分开之后,金滕宫好像是崩塌的沙砾,与那些士兵、贵族的尸体一起随风消逝。在这些沙砾中布兰多甚至看到了自己的父母、孩提时代的自己、学姐、还有绯红旅团的所有人,他们的面孔融入这迷雾之中,向后褪去,渐渐消逝。 但最后的一瞥,却永远留在他的记忆中。 他身边只剩下格里菲因公主,哈鲁泽,两名骑士与那年长的女官,公主殿下似乎对身边的变化毫无察觉,她抓着哈鲁泽的手,坚定地向前。 小王子殿下此刻已经完全明白了自己姐姐心中所想。他虽然还不能明白那种牺牲背后所代表的意义,但梦境之中所发生的历史对他来说就像是一个沉重的梦魇,哈鲁泽咬着嘴唇,眼中蕴着水汽,但并未流下泪来。 早在许多年前,他还记得金滕宫夏夜的繁星的时候,那时候父王尚还健在,他记得姐姐就对他说过:男子汉不应当流泪。 但他只记得自己因为在剑术训练中被教训得膝盖通红而哇哇大哭。 迷雾重重分开。 那背后是一片森林。 漫天繁星犹如初缀夜空,松树林哗哗作响,流水潺潺,远处的火光有如梦境般温柔地微微晃动着。 布兰多记得自己的童年,夏夜之后的空气也是如此清新。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然后看到林地中那辆静静地停靠在那里的马车。 车门敞开着,里面露出银色的长裙的一角。 美丽的少女躺在马车中,胸口插着一柄黑色的匕首。她很美丽,尖尖的耳朵昭示着她的身份,但她与哈鲁泽不同,她是一名真正的精灵。 布兰多并未开口。 但他已知晓对方的身份。 贝狄丝?拉蒙娜?月叶今天的第二更,一万字了。一直想谈一下,最近以来遇到的瓶颈。其实说瓶颈不太合适,说是误区更好一些,我遇到这个问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从迦南的后半段开始,其实我就一直被类似的问题困扰,因为写得越多,就越患得患失,总觉得怕自己写得偏离了本意,负担越来越重,所以每写一段时间我就不得不停下来重新思考一下自己做些的本意,甚至迦南也是因此而断。 写了这么多字,也一直没找到问题的根源所在,反而是越来越束手束脚,今天和大家谈了一下,才明白自己所追求的究竟是什么哎,发了这多牢骚,就是想找回写迦南时那个无忧无虑的自己,最近写得很累,希望大家谅解。)rq 第八十九幕 救赎 IV 历史静静倒影在繁星闪烁的夜空,那些耀眼的新星,传说正是过往的英雄们,他们在苍穹之上俯瞰大地,用历史的目光注视着今日的世界。松林上空的风一刻也未停止过,但并不猛烈,而是用一只无形的手温柔地拂动针叶,使之整齐地晃动着、发出沙沙的轻响。 像是梦呓,述说着这片森林的过去。 世界的边缘随之梦境的进行而坍塌,林地周围像是被无穷无尽的迷雾吞噬,但一片虚空中只剩下这小小的天地——山间的风穿过森林,草甸上,马车中,被刺杀的精灵少女,与布兰多一行人一起构成这幅静止的画面。 月光漫过山野,时间随着如川的星野静静流淌,皎月如钩,西升东落。 对于所有人来说,这即是梦境的终点,但它并不是一条线;布兰多抬起头看着这整片森林,目光穿过重重叠叠的树干,落在那漆黑的马车上,他开口高喊道:“卡德尔,我知道你在这里,出来吧,让我看看你的把戏。” 一时的寂静,静得落针可闻—— 马车中出现了一道苍白的人影,人影微微晃动着,像是个幽灵,荧荧发光,如同笼罩在苍白的磷火之中。他穿着笔挺的贵族衣饰,腰佩精灵长剑,但却没有面容,平整得像是石板的脸上只剩下一对闪闪发光的眼睛。 没有口,就不能交流。敏尔人说语言是人与人之间联系的桥梁,但失名之人早已逃入自我的梦境之中。永远迷失,因此除了用眼睛来‘怀疑’,耳口皆不再需要。 那苍白幽灵出现在马车车厢门口,默默与布兰多对视着,它一言不发,布兰多也一言不发。 仿佛良久,那幽灵才缓缓开口道:“你为什么要挑战我?” 虽然它并没有口。但声音像是在整个森林中回响起来,犹如惊雷,从天边滚滚而至。哈鲁泽吓得小脸苍白。不由自主地往自己姐姐背后缩了缩,但公主一行人却恍若未闻,他们茫然失措地看着布兰多对话的方向。仿佛那里不存一物。 “你应当明白你该做什么,而你在这里要保护的东西不过是虚幻并不存在的假象,你应当回到属于你的世界,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否则你将沉迷于如梦幻般的迷梦之中,永远无法醒来。”卡德尔子爵缓缓说道。“但你却来到了这里,让我看到你软弱的选择,你选择永远留在这里,沉湎于过去的幻境之中?” 无法威胁,就来‘循循善诱’了么?布兰多冷笑,拔出剑来。指向这苍白的影子:“比软弱更加软弱的是什么?你不过是个残缺不全的人格,愤恨与嫉妒早已泯灭了你的心智。在长久地徘徊在森林中的经历中,偏执早已吞噬你了的人性,像是你这样的东西,怎么能够明白什么才是救赎?” 他出了一口气。露出雪亮的牙齿,答道:“你所忘记的东西,不仅仅是你的名誉,你忘记了更重要的东西,它早已遗失在你身后的长路之上了。卡德尔子爵,那一切的起点。悔恨的根源,掩饰在重重伤痕之下,但我也会将它找出来给你看——” “人之所以学会哭泣,就是为了保护伤痛,而你早已忘记了吧。因为你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大地之剑沉黑如梦境的剑刃笔直地指向前方,指向苍白的影子的胸口,但也像是森林中一条分界线,分开这边与那边的世界。 幽灵的脸上露出恼怒的神色。 下一刻哈鲁泽银色的眸子深处映出一丝火苗,那火焰从卡德尔子爵身后的马车中烧出,火焰在卡德尔子爵身后蔓延,转眼之间就将林地化为一片火海。卡德尔子爵眼中闪闪发光,他冷漠地一挥手,发出尖啸一般的声音:“好,我就看看你们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你心中,所谓的坚持不过是脆弱不堪。” “人心皆是虚妄。” 那苍白的幽灵伸出左手,手指已经变成了尖尖的爪子,他那没有五官的面孔上,忽然裂开一条口子,那像是一张嘴,正在对所有人发出无声的嘲笑。 然后火海笼罩了整片森林,火光之中,浓雾升起,周围的景物再一次发生了变化。布兰多感到身边仍旧是剥剥燃烧的火焰,但他环顾四周,松林早已不再,出现在视野之中的是一条笔直的走廊,走廊的一侧是大幅的落地拱窗,拱窗外庄园与宫殿绵延起伏,一直延伸到远处灿烂的灯火之中。 但这颗坐落在平原之上璀璨的明珠此刻却蒙上的尘埃,整座城市都在熊熊燃烧着,火光四起,布兰多与他身边的小王子看到火焰顺着宫阙蔓延,一直烧到脚下,举目所至,皆是火海。 拱窗的玻璃哗啦啦在高温中碎裂,然后从外面涌进数不尽的骷髅士兵,这些骨头架子摇摇晃晃地举着冥钢长剑,眼中磷火或明或暗,向这个方向包围了过来。 那些漆黑的长剑之上,布罗曼陀怒放的黑玫瑰如此耀眼,那像是一根尖刺,刺得布兰多的瞳孔一圈圈紧缩。 多么熟悉的一幕,亡灵在火海中涌现,宫阙燃烧,城池坍塌,亡灵大军从故土上席卷而过,所过之处皆只剩下焦土。 埃鲁因光辉的旗帜,终于在这一夜化为灰烬。那里是上的最后一夜,埃鲁因玩家心中的悲歌,在他的记忆中重现了。 门斯特洛斯的最后一战—— 卡德尔子爵的尖笑在半空中回荡,只是笑声中带着嫉恨:“你以为作出选择是如此简单?但现实总是会逼迫你,你会面临绝境,生或死,你必二选其一。在命运的力量面前,凡人又算得了什么?” 但布兰多根本不去理会他,他感觉了一下自己的力量,还是只有白银巅峰的水准。他立刻回过头,对身边的哈鲁泽说道:“带你姐姐往金滕宫内撤退,想办法从那里找到一条可以通行的路前往白蔷堡,你应该知道那里有一条密道通向地下河。” “可你呢,老师?”哈鲁泽一只手被格里菲因公主紧紧握住,他不禁有些担忧地抬起头来问道。 “我当然和你们一起撤退,你在想什么?”布兰多没好气地答道:“不过我得对付这些骨头架子,你总不至于叫我一直拉着你姐姐吧?” 格里菲因公主微微一怔,这才注意到布兰多一直抓着自己手腕,赶忙红着脸一挣将手挣脱出来。“我知道那条密道,那条密道在王后住过的那间房间的床下面,你们跟我来。”她故作冷静地答道。 哈鲁泽吐了吐舌头,忙掩护着自己的姐姐往布兰多身后的走廊后退。布兰多回过头,那些骨头架子速度虽慢,但也到了近前,他知道和这些低阶亡灵生物缠斗起来就没完没了,抬头一看这走廊的构造,举起剑左右两剑,削断了走廊两旁的一排柱子,失去了支撑的走廊顿时轰然倒塌,将那些摇摇晃晃的亡灵全部压在下面。 剩下两三只漏网之鱼,布兰多直接一脚一个将它们踹回废墟之中,然后收起剑,转身就跑。 金滕宫已经完全陷入火海,但至少还和他记忆之中发生的过的一切差不多,通向内庭的回廊大量地使用石质建筑,因此在火海中保存完好,他们穿过这条路通往白蔷堡,没走多久,那座克鲁兹风格的城堡在夜色下的轮廓已经若隐若现。 白蔷堡始建于金蹄之年以前,它最早的主人其实是克鲁兹人,不过来后和这片土地一起被划归给先君与他的臣民们。启示之年后这座城堡毁于一场火灾,后来与金滕宫一起重建起来,而现在布兰多看到的就是这座重建之后的城堡。 这座城堡是门斯特洛斯王宫最后的要塞,也是第三次黑玫瑰战争中王都失陷那一战最后被攻陷的堡垒。 “城堡的吊桥一定已经被拉起来了,现在只能从厨房那边走后门才行。”公主殿下一边跑一边提醒道。 布兰多点了点头,这和他预料的差不多,厨房内无路可走,但却有一条运送食物的通道,只要进了内城,就有办法逃出金滕宫。但至于离开内城之后要前去那里,他没想太多。 现在已经到了孤注一掷的时候。 他们刚刚冲进城堡前方庭院中那片小树林,忽然之间前方杀出一队黑衣黑甲的骑士,布兰多看到那些全身覆甲,钢铁面罩下泛着青色磷火的骑士,忍不住眉尖一跳。 黑骑士。 他心中几乎要呻吟出来,在这个年代,这些应当是玛达拉亡灵大军中黄金上位的精锐骑士。若是他还有本来的实力,对付它们轻而易举,但现在,要想突破它们的防线无疑是生死一战。 因为有卡德尔子爵的操纵,黑骑士们也几乎是立刻就发现了公主一行人的影踪,它们转过坐下的亡骸战马向这边杀来,一边向前突进一边高高举起手中漆黑的长刀。 第九十幕 救赎 V 黑骑士在林间奔驰时如同一阵漆黑的风暴,但却诡异地寂静无声,亡骸战马的马蹄落在草甸上,仿佛是漂浮在空中,只剩下随它们身躯上下起伏漂浮不定的青色灵魂之火。 布兰多紧盯着它们手中的刀刃。 “你逃不掉——”布兰多听到卡德尔子爵公鸭子一般的嗓音是在歇斯底里地尖叫:“你知道应当作何选择,你是个聪明人,难道你要抛弃你现实之中的一切?你所爱的人,以及爱着你的人,仅仅为了留在这个虚幻的梦境之中?” “我知道你明白什么才是真实,你是个坚强的人,绝非是个软弱的家伙,你要学会取舍。” “你不是任性的男孩了,你明白你的责任——” “你给我闭嘴,失败的家伙没资格给我提责任——!”布兰多身形一闪,冲锋技能的启动让他像是一头犀牛一样迎面撞上一名黑骑士。那黑骑士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这些赢弱的人类竟然敢于主动进攻,它眼中的灵魂之火一下炽烈地燃烧起来,但无济于事,布兰多已经一手按在了他的钢铁面罩上,将它从战马上拖了下来。 轰一声巨响,黑骑士直接从马背上被拽下来摔在地上。 布兰多一个闪身在它们身后落地。黑骑士们大吃一惊,这才再一次调转坐骑,将布兰多围了起来。布兰多抬起头观察四周的形势,他有些可惜地看到那摔下马背的黑骑士整整头盔又爬了起来,白银巅峰的力量还是太弱。只不过打了对方一个措不及防而已,若是他还有要素阶的力量,刚那一下就应当将黑骑士摔成薄薄地一块铁饼。 布兰多立刻举起大地剑,对不远处的哈鲁泽喊道:“哈鲁泽,你带你姐姐走,你知道应当往那边——” 哈鲁泽一时间呆在了那里,他怔怔地看着布兰多。拼命摇了摇头:“老师,你呢?” “我随后就到。”布兰多信心满满地答道。 “可是” “少废话,这是命令。快给我滚!”布兰多怒吼一声。 小王子吓得一个哆嗦,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公主殿下就抓住了他的手。格里菲因公主看了布兰多所在的方向一眼。对身边的骑士命令道:“你们去帮他,务必让他活下来。” 她身边的两名骑士立刻点了点头,拔出剑往这边冲了过来。 但布兰多看了两个骑士一眼,摇摇头,根本指望不上。他举起手向那几名黑骑士比了个手势,喊道:“蠢货,让我看看你们皇帝陛下的水银杖有没有真的那么厉害。” 高阶亡灵亦拥有智慧,自然无法接受这些人类对于它们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的侮辱,几名黑骑士眼中微微一明,立刻向布兰多杀了过来。布兰多看自己勾引成功。立刻转身就跑。开玩笑,他虽然说得信誓旦旦,但以白银巅峰的实力挑战七八名黑骑士,他还没疯到那个程度。 他冲向庭院中的树林,因为他记得那里有一条通向主殿的路。在那里说不定能甩掉这些可怕的生物。 前提是能进入森林的话—— 格里菲因公主拉着自己的‘妹妹’一路向前,哈鲁泽一只手提着裙子,时不时回过头担忧地去看布兰多离开的方向。他心中还记得这是一个迷梦,既然老师带自己进入这里,两人应当一起离开才对啊,怎么能丢下他一个人呢? 他内心中有些慌慌张张地想到。 正是这个时候。前面的格里菲因公主忽然停了下来,长公主皱着眉头看着不远处通向城堡侧门通道的厨房,但和记忆中不同,厨房的门紧闭着—— 她愣了一下,然后从裙子下抽出匕首,用力在那锁头上砍了两下,但可惜宫殿内的魔法锁绝非是蛮力可以打开,除了留下两道浅浅的划痕之外徒劳无功。 “姐姐,让我试试!”哈鲁泽这才注意到自己姐姐的动作,他看了一眼那门,双手提起裙摆,然后一下撞向木门。 但这位小王子做梦也没想到的是,就在他撞上门的前一刻,那门竟然吱呀一声自己打开来,他撞了个空,整个人差点都直接飞进屋子里。好在门后伸出一双手将他牢牢地扶住,他抬头一看,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尼不不白、白葭女士?”哈鲁泽微微一怔,想了好一会才想起在金滕宫门外见过那个女巫师的名字。 但‘白葭’竖起指头放在唇边,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板着脸开口道:“你带公主殿下躲在这里,就在这里等我。” 哈鲁泽愣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不,你你是尼玫西丝姐姐?” 尼玫西丝看了他一眼,对他摇了摇头,然后拔出剑,从门外冲了出去。只剩下哈鲁泽就那么呆呆地站在门边,看着女骑士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下。 布兰多刚刚上演了一出胜利逃亡。 只可惜好景不长,他好不容易甩掉了那些黑骑士,但剧本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上演,他才刚刚进入那条通向偏殿的走道,就正面撞上了一具走起路来哐当哐当作响的盔甲。 没错,正是一套盔甲,浑身漆黑,仿佛是来自圣者之战的年代那种朴素的风格,不过盔甲内并没有穿戴者,而是燃烧着一团青蓝色的火焰。 诅咒之甲,本体其实是幽灵,也是亡灵的一种,这种可怕的亡灵一直到第二次黑玫瑰战争才第一次出现在在战场上,而在这个梦境中也理所当然地出现了。它比黑骑士的力量更加强大,而且在狭窄的地形中也丝毫不受限制。 事实上它比布兰多想象中还要灵活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卡德尔子爵在从中作祟。布兰多看到那东西在天花板上来回乱窜,追得几乎比他还要快那么一线。 而他再抬起头,有些绝望地发现前面竟然是一条门紧紧封闭着的死路。 “你知道吗?”仿佛是察觉了布兰多的处境,卡德尔的声音有些戏谑,他在前者心中侃侃而谈:“有些时候付出了努力不一定会获得成功,你所收获,不过只有无边无际的沮丧而已。” “像是你这种人。总是一厢情愿地认为可以很简单地解决问题,你怎么能用一个简单的选择就否认他人曾经的努力?” “我也曾经努力过,但我得到的不过是失败。” “而你。也一样——” “卡德尔,”布兰多答道,后面诅咒之甲哗哗哗奔跑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近。他几乎可以嗅到灵魂要素那种独特的腐臭,“这与成功或是失败无关——” “那和什么有关,你的力量改变不了任何结果?” “不,有一样东西我有,但你没有。” “那是什么?”卡德尔子爵微微一愣。 仿佛整个世界都随之他的思绪一停。 布兰多抬起头,他距离那门不过十米。 “勇气。” 布兰多举起大地之剑,一头撞上那木门,哗啦一声巨响,木门顿时片片碎裂。布兰多一头滚进那背后的屋子里,他手臂上不知道扎满了多少木刺。痛得咬牙切齿。 “还有” 布兰多看到一只手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微微一怔,有些讶异,但又有些了然。他伸手握住那只手,手上回应来的力量如此熟悉。千百次的并肩作战,汇聚成一个词语:同伴。 布兰多抬起头,看到那张逐渐明晰的面容,巧笑倩然,少女露出雪白的贝齿,扛着巨剑。有些揶揄地看着他:“迟到了不少时间呢,苏菲。” “红茶。” “你从金滕宫方向过来对吧,怎么迟到了这么多?” “亡灵太多了。” 布兰多几乎是脱口而出,这对话是在是太熟悉了,几乎和记忆中一模一样。他闭上眼睛,差点有要流泪的感觉。再睁开眼睛,看到红茶身后出现了一个又一个人影,巫师,战士,夜莺,那些玩家的面孔,每一张都如此熟悉,他们对他微笑着,那是战友之间的宽慰。 “我想也是,大家都前往偏殿准备防御亡灵的最后一波攻击,绯红旅人的全部成员,雷德斯那家伙的旅团,所有人都到了。” “我们在这里负责殿后,苏菲,学姐在王宫中等你。” 布兰多听着这熟悉的话,仿佛一切都回到了那场战争之中。他看到红茶身后出现了一个又一个人影,巫师,战士,夜莺,那些玩家的面孔,每一张都如此熟悉,他们对他微笑着,那是战友之间的宽慰。 “这里就交给我们好了——” “继续向前吧,苏菲。” 布兰多停了下来,他可以感受到心灵中卡德尔子爵的感情在战栗着。他知道他在害怕什么,他穿过红茶,穿过其他所有人,向前走去,所有人都齐齐为布兰多让开一条道路。 “此战之后再无埃鲁因,但至少我们要让它的剑最后闪耀一次。”有人喊道。 “为了埃鲁因——”玩家们举起剑,齐声应和。 布兰多经过他们每一个人,直到一个声音传来:“苏菲。” 布兰多微微一怔,他回过头去,身后的一切景物似乎都随之消失了,但只剩下玩家们战斗的场景。红茶看着他,举起剑向他比了比:“忘记我们吧,苏菲——” “不,”她忽然停了下来,改口道:“布兰多。” 布兰多默然不语,他知道这是自己心中的感情:“为什么?” “因为你要向前走得更远,总往后看的话,是会慢下来的。” 这一次布兰多没有答话,他回过头,前方的走廊似乎向着无限的方向延伸。他没有回答红茶的问题,因为这就像是他自己向自己提问一般,他心中早有答案。 “这就是你的答案?”卡德尔子爵的声音在布兰多心中气急败坏地叫道:“冥顽不灵,你明知道自己选了错误的道路!你以为你在违抗命运?你不过是在逃避现实——” 布兰多向前走去,同时在心中答道:“卡德尔子爵,任何人都经历过失败。但唯有勇气与信赖,你永远不会明白。因为你一开始就放弃了它们。” “不!” 卡德尔子爵发出一声尖叫。 它的身影像是在布兰多面前显化了,那白色的幽灵一瞬间变得巨大无比,它的下半身支离破碎,上半身覆慢枷锁,无口无闭,只剩下一双寒光闪闪的眼睛。 “你救不了他!你救不了自己!你救不了任何人!”卡德尔子爵的幽灵化作的怪物嚎叫一声,一爪子向布兰多拍来。 但布兰多仿佛早有所料,向后一退,就让那又尖又长的五道利爪从他胸前挥了过去。 他立刻感到力量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中,让他重新拥有了要素阶的实力。他抬起头,看着自己面前巨大的化的卡德尔子爵的幽灵,心知肚明自己已经抓住了整个任务的关键。 眼下这可怕的怪物,就是卡德尔子爵心中的负面情绪的聚集体,按照攻略上的话来说,也就是这个梦境之中的最后boss。 而比起这个梦境本身来说,这个所谓的怪物其实是最好对付的一环。 区区一个黄金巅峰阶段的精英存在而已。 布兰多甚至能好整以暇地抬起头,盯着这畸形地怪物,冷笑道:“这就是你禁锢在心中的嫉愤与悔恨么,长久以来的自我逃避,造就的不过是一个软弱的怪物。” “你不能阻拦我,因为没有人能阻拦人心中的决心——” 话音刚落,他人已消失。留下在卡德尔扭曲的视野之中的是一道冰冷的剑刃,那件如此之快,甚至比思维的闪电还要先行一步。 怪物只来得及昂起头,然后这个动作就僵在了那里,最后化为一声长久的哀嚎。 然后哐当一声巨响,卡德尔子爵的扭曲的灵魂仿佛烟消云散,他身上的枷锁全部落在地上。 布兰多收起长剑,他回过头看了一眼,看到枷锁之中一件银色的物品闪闪发光,那应当就是这个任务的掉落了吧。布兰多向那个方向一伸手,东西立刻进入他的次元洞之中。 他来不及细看,因为整个梦境随着卡德尔子爵的死已经激烈地动荡起来。这个梦境的世界就要崩溃了。 第九十一幕 梦的结束(第三更) 梦境的世界正在层层坍塌,但布兰多知道还有最后一段路要走。他收起东西,关掉经验提示,抬起头看到前方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走廊。 这条深邃的走道像是在一个环形的空间中向前延伸,周围的迷雾之中皆是闪烁不定的过去的片段。 他知道,这已再不是卡德尔子爵的梦境,而是真正属于他自己的梦境。 自我救赎,往往是藏于人心最深处的契机。 布兰多缓缓向前,历经了黑暗,然后光明又从四面八方而至,披洒在他身上。最后他看到一扇门,那门沉浸在黑暗与无声之中,门上的花纹是青铜的锁钥与银色的新月,这份记忆像是在昨天一样崭新,布兰多并不停下,而是走上前去一把推开门。 厚重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 门后是王宫的中心。 金滕宫,先贤大殿—— 一束昏暗的光线从穹顶垂下,大厅中寂静无声,王座位于王宫的正中央,腥红的王座上放着一枚银色的王冠。那枚王冠有纤细的精灵风格,其上绘着南境的群山与北方的云层,布兰多记忆中有很多人带过这顶王冠,因为它曾是埃鲁因的象征。 一位籍籍无名的工匠打造了这顶桂冠,先君埃克带着它在灰风要塞加冕为王,其后漫长的岁月之中,先后数十位国王坐拥此殊荣,但他们竭尽化为尘埃。 历史的书页翻开之后,它迎来了最后的主人,那是一位美丽的半精灵少女。 布兰多看到那王冠上折射的淡淡银光,与格里菲因公主的银发几乎同色,但光泽散去之后。这一刻显得如此的黯淡无华。 它知道它曾经的主人现在在什么地方么? 它曾经注视过那位美丽的公主殿下永眠于这座宫殿之中么。 它或许并不在意沾染上的鲜血,因为它本就是一件死物。只是寄托了凡人的贪婪而已。 布兰多走到大厅正中央,王宫中空无一人但。他知道在曾经的某个时间中,这里坐过许多任国王,甚至那位长公主殿下,她也曾雍容典雅地从这条铺向正殿的红地毯上走过,骑士们在此向她俯首。 另一个时间段中,他和学姐一起站在这里,同样的破败的大厅,昏暗的光线,外面的风声与火声混在在一起。厮杀远远近近地传来。 那是垂死的埃鲁因最后的呼喊。仿佛是象征着宫殿坍塌之前的呻吟。 但现在,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一切一如昔日。 布兰多看到火焰从宫殿外烧了进来,转眼之间就将王宫中化为一片熊熊燃烧的炽热地狱。廊柱倒塌,华美的艺术品化为尘土,他一个人站在这火焰中央。 “你为什么不惧怕失败?”一个虚弱的声音问道。 那是卡德尔子爵的声音。 “我惧怕失败。”布兰多看到那苍白的人影从火焰中浮现,他拿起王冠,放在一边,然后坐在王座上,答道:“但我更惧怕看不清自己的心。”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迷失自我。” 卡德尔子爵一言不发,默默地站在布兰多对面。 直到良久,他才发出一声叹息。 布兰多看到他转身走向火海,背影消失在火焰之中。他听到那声幽幽的叹息:“对不起,贝狄丝。对不起,圣奥索尔大人。” 布兰多闭上眼睛。 他仿佛在梦境之中作了另一个漫长的梦,在梦中卡德尔子爵不叫做卡德尔子爵,他有另外一个身份。人们皆叫他作太阳之王,卡德尔弗雷德。他曾经有一个未婚妻,一个叫做贝狄丝?拉蒙娜?月叶的女人,因为只有这样高贵的名字才能冠以风精灵王室的姓氏。 但那个记忆中的卡德尔子爵,已经和他的未婚妻一起死在了那片树林之中。 布兰多睁开眼睛,火已烧至王座之下,但梦仍未醒,他坐在王座之上,不知是错是对——但这的确是他的选择。火焰中传来倒塌的巨响,布兰多以为是大厅一侧的柱子已经坍塌,但火中忽然冲出一个人影,一把抓起他的手。 “跟我来——” 布兰多微微一怔,他抬起头,看到火焰中前进的那个熟悉的背影,飘扬的黑发在灼热的空气中显得格外的耀眼。 “学姐?” 那身影没有回答,只是拽着他穿过火海,宫殿在两人身侧纷纷倒塌,浓烟滚滚之中几乎分辨不出方向,温度似乎越来越热,滚滚迷雾逐渐覆盖了所有的视线。 过了片刻,布兰多感觉已经完全是在黑雾之中行走,脚下根本分辨不出是否还在金滕宫中。但迷雾忽然左右分开,清冷的月光像是从上空垂落而下,洒在他身上。 布兰多微微一怔,他抬起头。 四周那里还有什么宫殿与火海,只剩下影影憧憧的雪松林,他才注意到之前那冷光根本不是月光,而是天边一弧浅蓝色的光芒。 那是魔法的潮汐。 涌动的云影将这光芒映在布兰多脸上,前面的女骑士拉着他再走了两步,然后松开手,回过头来。 两人皆是大汗淋漓。 布兰多看着女骑士苍白的面孔,怔了一下,才脱口而出:“尼玫西丝?” 女骑士没答话,她转过身,走向森林中。布兰多看到哈鲁泽蜷缩在一棵树下,正在酣睡,嘴角挂着一条亮晶晶的线——这家伙居然流梦口水。 布兰多想到小王子在梦中的样子,实在是有些难以想象。 尼玫西丝并未叫醒他,而是走到王子殿下身边,将披风从身上取下,然后搭在他身上。布兰多看到她照顾人的样子,不止一次又想起了白葭学姐。 “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尼玫西丝女士。”他忽然开口问道。 “不要问。谢谢,”尼玫西丝回过头来。轻声答道:“仅此一次,给我一点时间——” 布兰多微微一怔—— 他就那么看着尼玫西丝,两人一时间相顾无言,但很快,树林中传来一声轻响,布兰多回过头,看着劳伦娜与菲拉斯牵着手从灌木丛中走了出来。 来自克鲁兹帝国的女骑士看到布兰多与尼玫西丝在一起时也有些古怪地看了他们一眼。 “哈,伯爵大人,没想到你们比我们还要快一些。”菲拉斯的表现则直接得多,他嚷嚷道:“刚才做了一个古怪的梦。真是气死我了。” “怎么回事?”这对幸运的夫妇能最先走出梦境。倒是不出乎布兰多的预料之外,不过他好奇的是什么事情能把这家伙气成这样。 劳伦娜还来不及阻止,菲拉斯就已经脱口而出:“梦到那个狗屁的大皇子殿下竟然要娶劳伦娜,哼,简直是痴心妄想。” “所以你怎么解决的?”布兰多看到女骑士因为菲拉斯的话而红了脸。就明白那梦境一定十分精彩,他平缓了一下自己的心绪,继续好奇地问道。 “废话,当然是干掉他。”菲拉斯恨恨地答道。 布兰多听得一头大汗,心想这家伙是在是太彪悍了一些。克鲁兹的大皇子,岂不是帝国的第一顺位继承人,竟然给他说干掉就干掉了。要知道,梦境中是如此的真实,说不定菲拉斯当时那么做时根本没考虑过自己是在梦境中还是现实。 但他看了这家伙一眼。忽然有些恍然,大约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永远不会受自己心中的迷雾所迷惑。 “你很幸运,劳伦娜小姐。”布兰多说道。 女骑士脸颊微红,狠狠地捶了菲拉斯一拳:“这家伙做事不经过大脑,吓死我了。” 菲拉斯嘿嘿一笑。布兰多亦微微一笑,他心中为菲拉斯与劳伦娜感到幸运,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一件事都可以顺心如意,但很少有人拥有在逆境中坚持如一的本质。 他抬起头,天空上并无月光。涌动的云层才刚刚漫过这片森林上空,魔潮已经到了最激烈的时刻。 几个小时的时间仿佛一晃而过,芙蕾雅与茜先后走出了梦境。而梅蒂莎、夏尔与希帕米拉本身早已不再做梦,他们不过是因为布兰多的迷失而迷失,在布兰多离开梦境之后,没多久就早了过来。 然后才是零零散散的骑士与队伍中的其他随行人员,事后尼玫西丝一清点人数,发现队伍竟然散了一大半,所有失踪的人都已经永远迷失于森林之中,再也找不回来。 想到这一点,所有人都不由得不寒而栗,对于这片森林的可怕有了全新的认识。 布兰多私下问过芙蕾雅与茜的经历,芙蕾雅果然如他所料是重新经历了逃离布契的梦魇。不过她说她的梦境之中并没有布兰多的存在,这让布兰多惊出了一声冷汗。 而芙蕾雅还告诉他她经历了完全不一样的布契之夜,这位未来的女武神并没有说得太详细,只是最后轻轻对他说了一声谢谢。 布兰多大概能猜到她的遭遇,就像他能猜到她会重新回到布契的那一夜一样。或许对于这位女武神来说,那才是她一生当中最重要的记忆。 一个改变了她一生的回忆。 至于茜,山民少女没有多说,只是静静地看了他片刻,然后就跟在他身边不再离开了。布兰多也想不出她是梦到了什么。 但和所有人一样,每个人在离开自己的梦境之后,似乎都显得特别的安静。 大多数人互相依靠着,簇拥着坐在森林中,仿佛是在回忆自己的梦境。 永夜森林中所永远见不到的清晨,就这样在时间的意义上将新的一天带到所有人面前—— (ps:第二天三更一万,你们的强者狒复活了!求票!求票!求票!) 第九十三幕 千年的潮汐 当、当、当,狮子宫中响起了急促的钟声,圣堂的僧侣蜂拥而出,赤脚踏在洁白如云的大理石上,来到铁之心广场之上,这座雄狮的城市上空,云层汇聚,滚滚乌云正从天际压来。 大魔潮果然如同布兰多所料,从十城到闪光之海,从哈泽尔人的机械之境到极东的垂云山脉,魔法潮汐的涌动惊动了每一个人。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边的事务,惊讶地抬头仰望,一片隐晦难明的青色,正越过漆黑的天际,仿佛晨曦一样闪着光,又像是弯曲的弧线一样刺破云层,越过半个天空,向头顶上的天幕刺来。 整个沃恩德的占星术士们这一刻心中皆惶恐不安,魔力之海正在狂暴地咆哮着,每个躲在祈祷室内虔诚地向自己的神袛祷告的圣徒都难以平复内心的动荡。 乌云遮住了星月之光,黑暗越过山川、平原、闪亮的湖泊与起伏的森林,从西往东,沃恩德广阔的大地之上每一座圣殿内的秩序之柱依次亮了起来。 玛莎的tmt法则向所有人发出了警告,预示着混乱的年代的来临。 钢铁之心广场之上,身份崇高的主教们抬头看着天空中的剧变,脸上带着难以言喻的表情。有人在窃窃私语,但更多的人已经开始掉头。 “去崇高大厅,点燃秩序水晶,向其他圣殿发出通告——” 洪亮的声音穿过广场,第一缕雨丝从天空中飘下。转眼之间,温度已经骤然下降。每个人都回过头,在他们身后,城市内钟声已经响彻一片。 而越过海洋,布加人漂浮在天空中数十座城市正在云层上缓缓飞行。一片漆黑之中,闪电偶尔会映亮那些高塔银色的尖顶。 在奥奈斯,占星术士们依次走出他们的白塔。那些身披白袍,手持长卷的**师们,即使目不能视。但依然可以感到世界秩序的变动的巨**阵正在变轨。 整个世界轰然作响。 远处天境,云海深处,闪电偶尔垂下。像是一束蜿蜒的火焰,点亮漆黑的海面。惨白的电光穿过带着浓郁异域风格的阁窗,将工艺花纹的影子映在消瘦削长的面颊上,威廉手持巫师的棋子,仿佛静思,脸上一片苍白。 他坐在十二法王的王座之上,背后的王座像是一道被拉长的影子,象征着至高知识的尖顶靠背在这样的环境下向着拱顶无限延伸,充满了神秘的威严。 老法师一动不动,宛若雕像。他深邃的目光注视着扶栏下面高耸犹如苍穹的拱形大厅,眸子深处就像是此刻躁动的魔力之海,蕴育着无尽的迷雾。身披银色长袍**师陆续穿过空空荡荡的回廊,穿过从拱梁上垂下的厚重帷幕,穿过大厅。来到三百二十道目光的注视之下。 他们抬起头,在他们头顶,银色联盟的议员们一改往日昏昏欲睡的景象,个个皱紧了眉头。 没有窃窃私语,没有交头接耳,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祥的气息。 “布加的公民们。伟大的巫师们,向知识致敬,向真理致敬!” 大厅中一个声音震荡着,反复回响,但又怒吼起来。身披白袍的法师一手持羊皮卷册,像是狮子一样昂起头向所有人发出质疑: “今天,是谁预见了这一切,而又隐瞒了真相?” “我们要求得到一个答案。” “这究竟是预言之上的那次‘毁灭与新生’降临的迹象,还是魔力之海数十年一度展示自己愤怒?tmt的边际早已压抑不住日益高涨狂暴的力量,卷宗学者与银烛会在一千四百个节点上的每一个细微征兆上都察觉到了剧变的来临!” “但我们的元老会呢?元老们还在昏昏欲睡,启示者之眼呢?十境的权杖们呢?” 那法师有力地挥舞着拳头,像是一种挑战:“圣者之战以来,白银之民的布加人的反应已经日复一日的迟缓了,仿佛那些高傲的爬虫一般,这个联盟正在变得垂垂老矣,只有一种崭新的精神才能让它重新振作!” “变革将至,难道我们要再一次错失良机?银精灵已经现世,按照那个古老的语言,我们亦应当要求自我清洗与洗心革面!” “我请求——” “启动仲裁程序——!”更多的声音喊道,大厅中一时嗡嗡作响。 那张扭曲的脸仿佛因为过度的愤怒而变形了,银发披肩、慈眉善目的老人从下面那种过分夸张的面孔上收回视线,他看了一眼面面相觑的议员们,忍不住无趣地将手中的王后丢到棋盘上。 当一声,棋盘好像活过来,黑白交错的格子之间化为一片泥沼,将威廉的主教陷入其中、缓缓吞噬。 “那些家伙真是越来越不成气候了,艾萨克的徒子徒孙们。”老人脸上满是无趣的不屑,但若是他不开口,又不坐在这十二法王的王座上,不披着这件特征明显的带闪电标记的紫色长袍,谁又能猜到这样一个看起来不过像是人类老者的老法师,会是知识之王所罗门,银色学派的十二位巫师领袖之首。 在他最辉煌的年代中,他的声音就是真理,他的举动就是法则,他在大地之上就是力量与知识的终极象征。凡人认为他早已成神,但他依旧是所罗门,白银之民,布加的支柱上权力最高的那个人。 并在他的有生之年,所罗门只认为自己是一位巫师。 “说得比唱的还好听,这不是那家伙一贯的作派么,哈哈。让他们闹去吧,弗洛斯派想要更多地影响世界的进程,说得好啊‘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不是他们一贯的口号?”威廉脸上带着笑意,手中的棋子游移不定:“当然其实他们说得也并未有错,这是他们的责任,交给他们吧,一帮小辈而已——” 老法师把手中的棋子在桌面上敲了敲,棋盘和棋子顿时化为一滩银色的液体。这团液体在桌子上晃了一下,好像很怕威廉,哆嗦了一下。飞快地从桌面上流下地面,逃入了黑暗之中。 老人这才扬起长长的眉毛,哈哈一笑:“不过银精灵也不是吃素的。我们只要管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但他的眉头随着这句话也蹙起来,拧在一起,苍老而睿智的目光中带上了一分冷意;抿起嘴,严肃地补充了一句:“不过敌人和朋友要分清,如果某些投机之徒以为可以乘机挟持元老会,他们就会得到应得的东西。奈塔斯的联盟是巫师们用手按在知识之书上起誓建立的,知识与力量从来不曾分开,法律一方面是为了维持秩序,但归根结底还是少数人对于多数人的制裁,银色联盟的章程之上。任何人也不可质疑它的权威。” 银发披肩的老人对于这番话无动于衷,他皱起眉头,盯着桌面上仅剩的几枚棋子——窗外闪电在云层上跃动着,有两三次映亮了他的脸,以及额头上细密的皱纹——最后所罗门挑了挑雪白的眉尖。抬起头来,怒气冲冲地说道:“不,这盘棋你应该输了,威廉。” “不,怎么会!”威廉无辜地扬起眉毛,好像还是个孩子一样否认道:“我还有局外的招没使出来呢。” 所罗门虚起眼神盯着自己的老伙计。 “得了吧。老朋友,你看看,下棋不过是凡人打发时间的一种手段而已,我们已经在上面浪费了太多时间了。你我皆已过了争论胜负的年纪,万事皆是有序而又混乱的,但终归于一,从某些方面来说,那些万物归一会的家伙倒是没有说错,只不过他们不明白万事万物都有其存在的意义,世界的进程是既定的,任何假手于人的改变都会打破本来的平衡,没有错,也没有对,一切皆是顺其自然。”老法师赶忙哈哈一笑,支开了的话题。 “哼,”所罗门见自己的老朋友示弱,也不再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不过多亏了你和图拉曼,及时在信风之环发现了魔力之海的异动,否则这一次真要给那些家伙抓到把柄。元老会虽然不至于动摇分毫,但免不了尴尬——tmt法则亦有不完善的地方,凡人指望玛莎,而我们免不了只能指望自己。” 但他又抬起头,问道:“不过我真想问的是,那位秘银堡的堡主现在究竟是作何打算?” “图拉曼?”威廉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年轻人的面貌来:“他仍旧留在埃鲁因,你知道人类的情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故土、国家、亲情与友情,图拉曼在凡人世界的生活或多或少改变了他,他大概打算拉那个小国家一把吧。” 威廉一边说着,转过身,正好一道雷电落下,他眸子里映出闪电的火光。 “说得太容易了可不好啊,老伙计。纵使是白银之民亦有情感,只是没有那么外露而已。”所罗门双手交叉,答道:“不过你们动机应当不至于那么简单吧,除了天青之枪外,是不是另外发现了什么。” “不算是发现,发现是一个很严肃的词汇。应当说是偶然遇上了一个有意思的小家伙,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啊——你说得没错,白银之民亦有感情。”威廉微微一笑:“我早年经过埃鲁因时,认识了那位故人,可惜人类的生命太过短暂。” “是啊,无论如同狮子般的雄心也好,或是白橡树一样坚定恒久的信念也好,但在人类的世界中终会随着时间的流失而渐渐被人遗忘。唯有法则不同,因为依托于感情的东西是脆弱的,只有真理始终如一。”所罗门淡然地答道,不过带着白银之民特有的骄傲。 “有点符合你的风格,不过我们也少不得为感情所左右,就像是我拜托你的这回事儿。在我离开的时间内,最好是别让激进派赢得太多的支持。我怀疑会有一场战争,但布加人也好,银精灵也好,都还没有准备好啊。” 所罗门没有回答,只是将桌面上的棋子收起来,纵使威廉在他身边直起身来。 在窗外的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之中,威廉伸直手。法杖立刻从墙角飞来稳稳落入他手中。 所罗门这才问道:“还没有问,你打算去什么地方,偏偏是选在这个时候?” 老法师拉上帽子。巫师帽的阴影遮住他的面容,只露出下面长长的银色胡须:“我感到某个监测节点发生了点位移,如果我猜测没错的话。说不定会发生点好玩的事情。” “啊,原来如此。” 所罗门一挑眉。 下面的演讲正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刻,只可惜听的人心不在焉。 黑云在天际弥漫,从灰白湾一带到罗夏尔大道上早已是大雨滂沱,好在罗夏尔人在建立起这座城市时早已考虑到这一点,在大道两侧建立起完善的排水设施。雨云每年盛夏之后来自于永亡之海,被垂云山脉挡下,汇聚成雨水,徐徐降下。但这一年雨水尤为充沛,山洪早已冲毁了许多桥梁。一行骑士冲出雨幕,在山中泥泞的小径上艰难前行。 大雨之中,人与马皆披着天蓝色的战袍。战袍上的徽记是风后的九头蛇纹,骑士也大多穿着精灵风格的战甲,尖顶的头盔下面露出尖尖的耳朵与淡青色的长发亦证明了他们的身份。 “侯爵大人。就在前面。”一个响亮的声音喊道,但只差一点就被哗哗的雨声盖过。 “你们有没人看清那究竟是什么东西?”队伍之中唯一身材高大的精灵在马背上转过身,精灵链甲哗哗作响,但他并未在意这些细节,只用严肃的语调问道;他身上的甲胄样式格外精致,淡青色的魔力像是在铠甲表面的纹理之中流动。让雨水不进分毫。 高大的精灵回过头,看着自己的随从们,他面容肃然,但十分英俊,天蓝色的眸子里蕴含着不安与忧虑。 “一团火球,大人,那是莎拉之泪吧。” 骑士们站在雨中,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这位来自中央省份的大人在担心什么。不就是陨石么?地上的凡人认为陨石与流星是天上巨龙的眼泪,只有少数女巫才会认为那是不详的征兆。 不过晶化陨石大多来自于魔力之海,燃烧的陨石穿过森林上空,有时候会引起山火,不过陨石中本身蕴含着大量的魔力水晶,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每个骑士心中都是一片火热。 不过高大的精灵没有答话,世人皆注意这些旁枝末节,但却很少有人注意到从繁花与夏叶之年以来,莎拉之泪降临的次数切切实实地变多了。 仅在罗夏尔一地,就有超过三十次目击。 他又记起卷宗上那些陈列的数据,那些数字在一个普通人眼中毫无意义,但在他这样身份的人看来,却像是一把把插在地图上的利刃,闪烁着慑人的寒光的法则正在变弱。 但这怎么可能。 斯托芬侯爵回过头,盯着天边风起云涌的魔法潮汐,青蓝的天光像是在他眼睑中倒映出的一道弧光,只是光芒显得有些深沉。他身边这些骑士根本不清楚他真实的身份,那些乡下人只以为像是他这样来自中央身份的贵族贪生怕死,却不知道他是风后圣殿的夜歌骑士,真是可笑之极。 圣奥索尔的边境已经越来越不稳定了,可惜精灵廷的大部分贵族还是固执地认为那不过是亡灵的扰动,但玛达拉那有精力同时挑起两场战争。 他隐隐有种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七个月的报告上明确地标明,边境上的魔物数量正在增加,确切的说,它们繁殖的速度惊人。来自各地的领主报告了数十起袭击事件,但被下面粉饰太平的家伙给刻意隐瞒下来。 这些把戏瞒得过精灵廷,却瞒不过圣殿的秘密骑士。祭祀们不止一次提到大魔潮可能只是个表征,而他和盛夏之王夏格利芬一样,怀疑着另一个可能。 “希望法恩赞那边能传回来好消息,炎之圣殿真是越来越堕落了,竟然在一个小小的埃鲁因泥潭深陷。” 斯托芬默默将这些想法隐藏在心中,他看了一眼自己那些脸上带着不以为意神色的临时的随从们一眼,转过身并拔出剑,剑刃在雨水中湛湛发光:“小心森林中的鬼怪,我们继续前进。” 骑士们齐声应诺,纷纷掉头向前。 但只有斯托芬侯爵心中始终笼罩着一层阴影。他抬头看着前方,黑洞洞的森林像是一张吞噬一切的巨口。 大雨之中,他生生打了个冷战今天在群里的应该清楚我在外面参加别人的婚宴,哎,早知道不去的。这章回来开始码的,把我时间打乱了,不过感觉还不错。本来还可以码点,我看了下时间还是算了,在下现在在调整作息时间,争取以后规律的码字和更新,今天就这样吧,明天我会在五点之前把万字大章放上来。)(。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v 第九十五幕 失踪的食物 I 这个时候距离发现她的时间已经过了差不多半个钟头,布兰多看到刚刚醒来的佩娅有些茫然地看了周围的环境一眼,她眼中似乎还带着一丝迷茫,漆黑眸子里的迷茫既然又转化为浓浓的警惕。 她忽然就像是一头母兽一样翻身从地上弹起来,手下意识地摸向了背后的短弓。 但她注定要抓一个空。 然后佩娅才清醒过来,她看到布兰多,好像呆住了:“啊!对、对不起,骑士大人我以为——” 但佩娅的话忽然嘎然而止。 布兰多看到她脸上露出骇然的神色,她一下转过身,往周围的森林看了一眼,好像见了鬼一样。 “怎么会一模一样” 佩娅忽然后退几步,忽视了身边的所有人,她一边后退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树林,越退越快,既而发足狂奔起来,转眼之间就消失在了森林之中。 佩娅的举动让所有人都呆住了,布兰多也是微微一怔,然后才注意到猎人少女消失那个方向正好是通向米洛斯之息的出口。 “布兰多?”芙蕾雅在一旁问道:“佩娅她怎么了,我们要不要追上去?”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布兰多自己也是一头雾水。佩娅之前的表现不像是一个莽撞的人,相反,她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个出色的猎手。 而最杰出的猎人,大多都拥有一个共同的特质。 冷静与镇定。 布兰多不过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就说道:“跟上去。” 森林中开始出现了依稀的星光,这说明他们正在离开永夜森林的范围。借着黯淡的光芒,布兰多看到猎人少女在前面像是一头矫健的母豹一样在从林间穿梭。 单她并不是一意孤行地深入森林之中,反而更像是在探路一般,偶尔会停下来等待他们。这让布兰多心中稍安,在团队行动中他最厌恶的就是擅离职守的行事,将其他人陷入危险之中,这样的举动既自私。又愚蠢。 但看起来佩娅并没有失去理智,布兰多偶尔看到她停下来四处张望。脸上露出迷惑的神色。这印证了他心中的猜想,猎人少女一定是在梦境中发现了什么,有时候梦会启示未来,这样的机会极小。但若佩娅和她弟弟的梦境纠缠在一起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布兰多意识到佩娅可能在梦境中看到了安列克大公他们前进的方向。 也只有这个可能,才可能让这位猎人少女这么失态。不过这至少说明她弟弟还没死,至少在经过这片森林时还没死。 就这样队伍在佩娅的带领下前进了大约两三个小时的时间,其间猎人少女从未有偏离过通向冰川地带的方向过,这进一步说明了布兰多的预感是正确的,如果安列克等人也经过此地,那么他们一定不会轻易离开正确的路线。 而就是这个时候,猎人少女终于停了下来。 布兰多哗啦一声分开灌木丛,带着所有人从后面追上了她,他看到佩娅呆呆地站在一棵雪松树下。布兰多走过去一看,看到佩娅手上拿着一把匕首。 这把匕首绝对不会是这个猎人少女的。因为她的短剑还别在她的长靴上,除此之外,佩娅身上应该是没有任何武装的。 “这是你弟弟的东西?”布兰多看了一眼那匕首,那匕首不过是把很普通的兽皮刀,贵族不会使用这么粗鄙的玩意儿,也只有这一带地区的猎人才会用它。 猎人少女回过头,布兰多惊讶地看到她红着眼睛,佩娅揉了一下眼角,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答道:“梦会是真实的吗。领主大人?” “怎么了?” “我不知道,我一个人在梦境中。我梦到那天发生的一切。我梦到我死了,冻死在河中,但我的灵魂浑浑噩噩,好像听到一个声音在呼唤我。” “我看到那些苍白的骑士,我跟着他们茫然前行。我看到我弟弟,我还看到那天那些人,他们穿过这片森林,缓缓向前,我看到我弟弟跟着他们,跟在一个更为高大的人影背后” “我看到他经过这里,摔了一跤。我叫他,但是他不应我,我看到他的匕首掉在这里” 佩娅低下头,有些恐惧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匕首:“就在这里。” “你还看到什么?”布兰多立刻意识到这应当是她弟弟的梦境,她弟弟应该也经历了失名者的梦境,然后将一部分记忆留在了这里。不过他有些好奇,她弟弟的梦境残缺得这么厉害,看样子竟然也通过了这里,真是令人不可思议,他不禁继续追问了下去。 “我看到他们走进了一片冰原之中,风雪遮掩了他们的身影,我就永远留在了那里。” 猎人少女抬起头来,眼中闪烁着一种古怪的恐慌,她打了个冷战:“我死了吗,骑士大人。” 她有些茫然地看着布兰多,几乎是哆嗦着问道:“我、我现在是不是幽灵?” 布兰多感到猎人少女的问题有些荒谬,不过他大概能理解佩娅心中的恐慌,不是每个人都和他一样了解哪些神秘的传说,乡下人大多会将那些无法理解的事物归结于鬼神。 他咳嗽一声,好让佩娅清醒过来:“你没死,梦境是荒诞的,不过你看到的有一部分可能是真实的。你弟弟可能也活了下来,就如同你看到的,那一部分其实是他留在此地的记忆。” 佩娅听到这句话,浑身颤抖了起来:“真的?” “当然,你明白,我没必要骗你。”布兰多答道。 佩娅一下激动得双手紧握成拳,她胸口急剧地起伏着,转过身想了想,又回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布兰多说道:“对不起,骑士大人,之前我太莽撞了一些。” 布兰多叹了口气,他还能说什么呢。你可以要求一个士兵遵守军纪,但佩娅必定不是军人,也不是冒险者、佣兵,她只是个猎人而已,不过他还是教训道:“以后记住就行了,你之前的行为很危险,不仅仅是对你,对于其他人来说也一样。” “你身后那些骑士们,他们有的和你一样,也有弟弟,也有妹妹,或者是孩子的家长,你忍心让他们的亲人失去他么?” “对不起”佩娅这次真是羞愧地垂下了头。她知道贵族有许多规矩,像是她这样身份的人根本不需要问为什么,只需要遵守就可以了。但布兰多给她解释,反倒让她感到脸红。 她虽然敬畏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但内心深处未必认同对方的价值观,但布兰多的话让她意识到人和人之间其实是相同的,团队之中的法则只是为了保护其中的每一个人。 布兰多头一次接受了猎人少女的道歉,并非是对于他的身份,而是对于这样的行为。 “你能确定安列克大公他们的路线么?”他又问道。 猎人少女微微一怔,然后点了点头。 “那就好办了。”布兰多答道。 绝望之息冰川—— 自从进入这片一望无垠的冰原之后,阿洛兹就没有一天停止发脾气过。她觉得早知道如此,还不如当初就和布兰多一起,而不是听他的话和那个呆头呆脑的灰剑圣一起去和维罗妮卡汇合。 当然,令她不满的事情也很多。比方说这寒冷的气候,愈发让她的皮肤变得粗糙了,而且克鲁兹人的骑士团中那个喋喋不休的大使也让她的忍耐达到了极限,那家伙究竟是用那只眼睛看出她是埃鲁因人,并且敢用那种态度和她说话。 如果不是想暴露身份,她真想变成龙的形态一口将对方吞下肚,这样就可以避免耳朵整天经受疲劳轰炸了。 还有那些趾高气昂的克鲁兹贵族的后代们也是一样,她有时候一个人偷偷眯起眼睛,用金色的眸子盯着那些讨人厌的家伙,心中恨恨地想着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要不要将这些目中无人的家伙全部开膛破肚。 不过这也就是想想而已了。 龙族虽然高傲,不过还不是笨蛋。克鲁兹人极其背后的炎之圣殿绝不会允许龙族在人类的地盘上乱来,当然,四大圣殿还不是关键,关键是那些讨厌的、自以为是的布加人。 每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白银之民这种存在,阿洛兹就忍不住恨得牙痒痒。要不是布加人这些总自诩为救世主一样的工匠巫师,龙族应当早就把人类和精灵变成玩具了。 “真是讨厌。” 阿洛兹狠狠地在心中诅咒了一句,诅咒那笑眯眯的老家伙早点一头撞死,奥奈斯还有其他浮空城也最好是早点掉到海里。她用手在自己耳边的白金色的卷发上卷了好几卷,嘟哝着走出自己的帐篷。 如果不是得知布兰多一行人已经抵达的消息,她才懒得出现呢,外面这么冷。对龙族不怀好意的白银之民都管它们叫大蜥蜴,这个称呼阿洛兹当然不成接受,不过巨龙的确是冷血动物,不可争辩,除了白龙之外,其他种类的龙族在寒冷天候下大多是会感到不适的。 阿洛兹在风雪之中打了个喷嚏,揉了揉发红的小鼻尖,看起来就像是个柔柔弱弱的萝l,哪里像是一头可怕的小母龙了? 第九十六幕 失踪的食物 II 假若阿洛兹的诅咒实现,那么足够整个布加的工匠巫师与他们的浮空城一起毁灭十次,并且还要尸骨荡然无存。甚至连布兰多都要受到牵连,比方说我们的小母龙女士就比较文雅地诅咒了起码有二十次让布兰多失去繁衍后代的能力。 所幸,布兰多此刻对这些恶毒的诅咒还一无所知,他和维罗妮卡约定好在绝望之息附近的山谷中见面。而克鲁兹人果然比他们先到一步,维罗妮卡与灰剑圣都是成名已久的强者,前面的流泪之森不大可能阻拦他们的步伐,纵使是阿洛兹偷懒不出力,一个小小的五十级副本也对克鲁兹人造成不了任何麻烦。 在布兰多跨进苍穹之青军团的营地时,维罗妮卡正在厚厚的皮毡帐篷内紧蹙着眉头,一只手顶着额头,看着手上的地图发愁。这张地图其实是由艾柯说服维埃罗大公提供的,兰托尼兰人动身较早,早就抵达了瓦伦登堡,而即使是后出发一步的公主殿下其实也已经到了马诺威尔地区一带。 不过认真说起来,兰托尼兰大公和炎之圣殿、尤其是克鲁兹人可没什么交情,仇怨倒是不少。所以这位苍穹之青军团的女军团长很明白,那个叫做艾柯的年轻人很可能是看在布兰多的面子上才会出言帮助他们。 而一想到那个在信风之环所见过的埃鲁因年轻人,她就忍不住嘴角微微上翘,但又随之叹了口气。这一阵子以来发生在安培瑟尔的事她当然不会没有耳闻。她是帝国的将军,当然明白帝国的利益所在,她早知道那个年轻人可能会成为帝国棘手的对手,但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双手环抱、目不斜视的梅菲斯特,灰剑圣对科鲁兹人好感欠奉,因此除了与维罗妮卡议事之外。很少会去其他地方。 事实上就算是他乐意去,维罗妮卡也未必放心,对于克鲁兹人来说。这可是个大魔头。 “你那个好学生来了,你不表示点什么么?”她开口问道。 梅菲斯特回过头看了她一眼,没有答话。他和克鲁兹人也没什么好说的。若不是维罗妮卡答应为他复国而奔走,他估计连出现在这里的心情都欠奉。 不过维罗妮卡提到布兰多时,灰剑圣眼中难免有些骄傲,布兰多这一次在安培瑟尔狠狠地给了克鲁兹人一个教训,就算是他自己,也从没做到过这样的事情。 关键是后来利用布加人与银精灵的关系,迫使克鲁兹人只能吃哑巴亏,这一手简直是玩得太漂亮了。 梅菲斯特不能不满意,不过如果能让克鲁兹人更多地出血,他说不定还会更满意。 看到他这个样子。维罗妮卡也不以为意,她已经习以为常了。这个时候她听到帐篷外传来的脚步声,不由得挑了挑眉尖,眼神也微微一动。 她已经听出了那是布兰多一行人的声音,但让她有些惊讶的是。布兰多的脚步声竟然比那时更加沉稳了。 微小的细节在她这样的强者看来也能说明很多东西,有传闻说那位托尼格尔伯爵已经突破了要素之墙,但她一只对此保有怀疑,外人不清楚,她却明白——他才多少岁啊? 但这一刻维罗妮卡也不禁惊异地抬起头来,喃喃道:“埃鲁因自此竟真又有了一位要素开化的圣殿骑士。玛莎在上啊,他才多少大啊?” 听到维罗妮卡的这声感叹,梅菲斯特紧抿的嘴唇之间也不由得浮起一道浅浅的弧线。世人皆知他是灰剑圣,他的名声不仅仅是在克鲁兹帝国,更在更广阔的大地之上传唱,一人一剑挑战四贤之一的后人,一个庞大的帝国,纵使是那只张开双翼令所有人都要瑟瑟发抖的雄鹰,但在他面前一样亦如凡物。 但帝国终究不是他这样一介凡人可以比拟的,克鲁兹终究长存,而他早晚有一日会化为尘土。世人常说王朝兴衰,但王朝循环往复,周期终归长于一个人的生命。 他死后,又有谁还能记得起灰剑圣这个名号? 但现在他有了一个学生,这个学生注定比他的成就更高。一个二十岁开化要素的圣殿骑士,天选之人亦不过如此,偏偏布兰多并非是那种一生下来命运就被注定的玛莎的宠儿。 在旁人眼中,他的命运皆由他一手掌控,那个年轻人来自布契,不过是个小小的高地骑士的后人,他祖上的荫庇没有对他的人生轨迹产生任何影响。若说埃鲁因还有一位先古的贵族,用自己的剑犁出属于自己的封土。 那么一定就是布兰多。 先君埃克,炎之王吉尔特,亦不过如此。有些人的名字是注定要闪耀在历史之上的,梅菲斯特知道自己的学生就是这样的人。 或许现在克鲁兹人还可以高高在上,但数十年之后呢?历史总是会给英雄以空间,布兰多甚至自己都还未意识到这一点,但像是灰剑圣这样见多识广的人,早已看出其中的因果关系。 他一贯孤傲,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一辈子最正确的决定就是一眼就选中了布兰多作为自己的学生。有这样的学生,老师亦会因此而荣耀。 帐篷之外的雪风呼啸,天幕自从魔潮开启之后就一直是一片黑暗,在任何一个时代这都征兆着动乱的开始。英雄应运而生,连梅菲斯特自己也不由得不感叹。 布兰多已经掀开帐篷走了进来,他身边跟着芙蕾雅、茜、梅蒂莎还有夏尔等人。他首先看到梅菲斯特,连忙对这位灰剑圣颔首示意——他已经是一方的领主,但对方毕竟是他名义上的老师。并且也真的传授了他不少东西。 对于灰剑圣,布兰多现在只有尊敬。 然后他的目光才落在维罗妮卡身上,事实上他早注意到,这位苍穹之青的女军团的目光也早已落在了自己身上。 “军团长大人,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布兰多微微一笑,寒暄道。 “哼,当初就应当把你和安德莎一起给抓回帝国。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给我找出这么大麻烦。”维罗妮卡瞪着布兰多,半嗔半怒地冷哼了一声:“你干的好事,小家伙。你大约不知道,帝国的贵族元老院都快翻天了——” 布兰多当然知道,不过他解下斗篷。随手交给身后的骑士侍从。然后抬起头来,用明亮的眼睛看着这位苍穹之青军团的军团长,答道:“维罗妮卡大人,你也知道,你把责任全推到我头上,也捞不到任何好处。我和埃鲁因那些瘸腿的贵族们不同,你和克鲁兹那些自大的贵族也不同,就不用意有所指了吧?” “还有,我帮你们抓住了安德莎,皇帝陛下可是一点奖励也没给过我。”布兰多补充了一句。 维罗妮卡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这小家伙。‘瘸腿的埃鲁因贵族’事实上是克鲁兹人用来讥讽埃鲁因人的一句谚语,意喻埃鲁因贵族看到克鲁兹人都会低人一头,更恶劣的一种用法是‘瘸腿的狗’。 但布兰多其实觉得用‘瘸腿的狗’来形容某些人都还不足够,在他看来这个时代的埃鲁因贵族本身就是一个贬义词,至少与先古贵胄相比。今天那一堆不过是蠕动的寄生虫而已。 “你还想要奖励,你知道你杀了谁吗?那可是威廉姆斯,你不会他真的是只依靠自己的能力才成为圣殿骑士团七位副团长之一的吧,帝国贵族背后那一个没有庞大的家族,你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么?”维罗妮卡没好气地答道。 布兰多摊了摊手:“反正我又不到帝国去,他们总不可能来埃鲁因找我麻烦。只要雷帕森或者是白信公爵不把军队开到埃鲁因边境来。莫非我还会怕他们找人来暗杀我?” “那也不是不可能,”维罗妮卡板起脸来,不过布兰多提到雷帕森与白信公爵让她松了一口气。她很欣赏这个年轻人,还真怕对方是因为年轻气盛一时莽撞就杀了威廉姆斯,但既然对方知道那家伙背后有什么样的实力,那说明他一定早有准备。 她仔细看了布兰多一眼,叹了口气:“哼,说得那么轻巧,既然如此,你还来这里帮我干什么?” 被维罗妮卡看穿了心中的意图,布兰多也没什么不好意思,毕竟能够成为帝国的军团长,对方自然不会是什么简单之辈。再说维罗妮卡背后的家族和白信公爵又没什么交集,大家族之间只要没有交集就一定是有矛盾,布兰多觉得这是一个双赢的合作,他需要维罗妮卡在帝国帮自己维持起码的名声——至少不要被打成异端就可以了。而维罗妮卡现下也需要他的帮助,而将来,布兰多相信将来这两者之间的联系只会更加紧密。 只要等到他开始开发黑森林之后。 不过这些打算他还没打算说出来,只是笑了笑,真心实意地对维罗妮卡道谢:“谢谢。” 虽然布兰多心中维持着来自现代的灵魂的高傲,但他其实清楚,维罗妮卡和自己的地位其实是不对等的。一个几乎可以说是帝国的女大公,而他在埃鲁因这个伯爵都还只能算半个,因为托尼格尔从来不是一个伯爵领。 他完全可以感受得出来,对方十分欣赏自己,而且乐于帮助自己。虽然明明知道双方的立场可能根本是对立的,布兰多心中也下定决心,未来至少不会让这位女军团长太过难堪。 这一点看起来不难做到,克鲁兹人虽然自大,但至少还没到天怒人怨的地步。 他停了一下,决定将话题拉回来,问道:“言归正传吧,我们才刚刚从外面的黑森林里走出来,军团长你们在这里应当等了一段时间了吧?” 说到这个,维罗妮卡忽然叹了口气。 “是啊,遇到了点麻烦,布兰多。” “麻烦校稿拖了点时间。另外两件事要通知,第一,不要问我第九十二幕去哪里了!第二,鉴于很多人想我反应很多设定和年代不明的问题,我一一解答起来也不大可能,我想了一下,从今天起你们如果对设定有什么疑问的话,可以在书评区里提出来,我每天晚上9点到9点半这段时间会空下来,到时候我会来书评区一一回答这些问题,如果你们有什么问题要面对面问的,也可以等我到那时候。不过我会尽量避免回答和剧情、人物塑造有关的问题,一般来说,只涉及设定,我知道我这边设定也有些自相矛盾的地方,毕竟前后时间太长,大家一起讨论修正吧。)(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v 第九十四幕 林中休憩 与整个世界的动荡相比,染霜森林的沉静更像是一潭无波的死水,里与外的世界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墙隔离了,只剩下漫过漆黑夜空的天光。 骑士们穿过森林,松林在夜风中哗哗作响,一直到凌晨时分,他们才又陆陆续续找回了一些失踪的人员。不过让布兰多最为意外的是,芙蕾雅与劳伦娜在一片小树林中找到了沉睡的猎人少女。 佩娅也是最后一个归队的人,她的归队可以说是出乎布兰多预料之外的。梦境之中迷茫越多,诱惑人心的力量也就越大,人们皆清楚猎人少女心中的梦魇,按说她应该不可能挣脱属于自己的可怕梦境。 但她偏偏成功了,她被发现时安静地睡在一片青苔地之中,脸上的神色好像一位沉睡的公主一样,完全没有平日所见到的那种猎手的野性,只不过脸蛋上挂着点点泪痕。 布兰多让尼玫西丝检查了一下对方的状况,确认没有大碍之后就让其他人不要打搅她。佩娅的梦境已经到了最后阶段,剩下只需要安静地等她醒来就可以了,只要她出现在迷雾的世界之外,就说明她一定会醒来。 剩下的就勿须过多担心了。 骑士们各自依从布兰多的命令分散在林地间,进行短暂的休憩,布兰多也靠着一棵雪松坐下,小王子殿下过来红着脸要回了自己的剑,然后跑开了。 不远处尼玫西丝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看得布兰多有点心虚。虽然他不知道尼玫西丝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和哈鲁泽的梦境之中,但想必她应该已经看过哈鲁泽女装的装束了。 “但愿那家伙不要说给公主殿下,应该不会说吧,尼玫西丝好像不是那种八卦的女人。”布兰多心有戚戚地想到,他很怀疑如果格里菲因公主知道自己干的好事,说不定真会一剑捅死他。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一边从次元洞中拿出之前卡德尔子爵的负面情绪掉落的装备来鉴定。 他将那闪闪发光的东西从里面拧出来。那是一根项链。他将项链放到左手手心中,链子闪烁着淡淡的光泽,像是银质。坠子是个环绕的心形,他隐约感觉自己在那里见过这东西。 他想了一下,忽然想到一个可能:“难道竟是那东西?”布兰多心中闪过一丝欣喜。赶忙打开属性面板: 阿托娅的决心 魔法 力量+20 体质+20 风抗性+5 火抗性+5 水抗性+5 地抗性+5 “果然是这东西。”布兰多心中有种古怪的惊喜,他下意识地提起项链将之反过来,果然发现坠子背后刻着这样一句古朴的文字意即‘万物元素,皆为我所用——’,这古老的文字正是沃恩德诞生之前的魔法符文,它的存在甚至比女巫的文字历史还要久远,不过这些文字而今也已失去了魔力,变成了仅仅用以储存信息的工具而已。 文字上的意思其实是指苍蓝之龙,元素的主宰者。阿托娅本身就是属于她的名字,只不过在巴贝尔要塞沦陷之后。凡人更愿意称呼它为灾祸而已。 这条项链在这个等级只能算是一般,不过它对于布兰多来说有点特殊的意义,因为它和风后指环一样,其实是一件任务物品。 ‘灾祸的终始之末,龙裔之冠的宝珠’。这间传奇物品就是这一系列任务的最后奖励。它可以同时扩大四系元素池,是元素使的神级项链之一,它也是布兰多现在势在必得之物,本来布兰多就打算想办法去收购这条任务项链,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只不过阿托娅的决心本身不算是什么稀罕的物事,这个任务的难点在于过程。而非触发的手段。 布兰多将自己脖子上的焰之星取了下来,这条项链自从永歌森林以来就一直追随他,但坠子上的红宝石早已支离破碎,损毁于上一次的安培瑟尔战争之中。他有些珍惜地将焰之星放到身边,然后带上阿托娅的决心,阿托娅的决心虽然不算是什么极品,但总是聊胜于无。 然后布兰多又看了一眼那分开成两条线的次元洞,次元洞里面堆积着一大堆从信风之环得来的战利品,甲胄、破魔锥、圣水,布兰多也从未想过整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物之间还有一枚大约一臂长筒状的事物在其中闪烁着黯淡的光芒。 他微微怔了一下,然后才记起那是在于恶魔的战斗中获得的战利品,起先安蒂缇娜持有这东西,后来又转交给他,他至今还没搞清楚这东西的用途究竟是什么。 不过恶魔的东西实在没什么好了解的,本来就不是凡人所能掌握的持有物,大多有这样或那样的副作用,擅自使用它们的下场一般没什么好的结果。例如伯爵小姐迪尔菲瑞,她至今还不能下床行走过久,圣殿的神官也说她身体落下隐疾,布兰多一直对此愧疚不已。 不过这还算比较轻的,因为使用恶魔物品而丧命甚至灵魂被永世囚禁的人也屡见不鲜。 布兰多想起迪尔菲瑞,就对那东西失去了兴趣,虽然辛西瑞地区的女巫擅长检定恶魔物品,不过他没必要特地去那边一趟。 鉴定完手上的东西,他的心莫名地随着森林也静下来,晨风开始拂过树冠,发出轻柔得几乎让人愿意陷入梦乡的声音。 但所有人都睡不着,因为他们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之前的噩梦。 布兰多感到自己身边有人坐了下来,那是茜。她甚至不需要征得自己领主大人的允许,就坐在布兰多身边。她回过头,用漂亮的琥珀色眼睛安静地看着布兰多的动作。 “有事?”布兰多问道。 茜拿出一枚戒指,递给布兰多。 布兰多看到她手中的戒指——那枚戒指从表面看来极为古怪,有点像是有人用卵石穿孔打磨而成,十分光滑朴质——但他愣了一下,才意识到那是一枚魔法指环。 “这是你的战利品?” 茜点了点头。 那就是失名者生前的遗物。看起来茜的运气还算不错。他接过戒指,这枚石戒摸起来十分光滑,表面好像是绸缎。但却看不出什么端倪。 但布兰多并未着急去猜测它的属性,这种石制品在沃恩德十分少见,有一些甚至见证整个世界最初的年代。他用手摩挲着指环内部,果然感到一行细细的凹陷。 那是玛尔人的文字。 “这是古代之物啊!”布兰多不禁惊叹:“茜,你运气可真不错!” “嗯?”茜不解地看着他。 “在巴贝尔要塞毁灭之后的魔法物品大多来源于图门发现魔纹之后,不过在那之前,其实就已经有各式各样的魔法物品了。”布兰多解释道:“这些魔法物品不一定比现在我们看到的强悍,但却十分奇特——” 他一边说一边将那戒指举起来,天际青色的微光透过树叶枝桠,从戒指中间的孔中投射下来,形成一束光斑,而这枚戒指的属性也同时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坚石之戒 幻想 力量+75 附加技能: 永眷—持戒人在地面上。坚石之戒增加的属性提高一倍。 一枚四十级左右的戒指加一百五十力量,虽然仅仅是在地面上,但这样极端的属性在魔纹时代的魔法物品中是十分罕见的。它的附加技能也恰好说明了这一点,古代魔法物品一般都专注于某一方面,但却拥有各式各样的限制。 在游戏中。玩家们说它们是属于一类特殊的诅咒物品,布兰多觉得这个说法也无可厚非。 这枚戒指没什么太过特殊的技能,但仅仅是增加的属性本身在这个等级也足以令人惊叹。尤其是布兰多忽然想到,这枚戒指简直是为茜量身定做的,因为天青之枪的属性与龙裔强悍的机体恢复能力,所以她不需要太过注重防御——而枚石之指环对她来说无疑是对全攻流战士最好的注解。 “这是受盖亚祝福的指环。”布兰多放下指环,对茜答道:“你很幸运,它是属于你的战利品。” 茜听了布兰多的回答有些静,她大约能猜到这枚戒指的珍贵,但只是答道:“我不用,领主大人。” “相信我,比起我来,它更适合你。”布兰多对山民少女微微一笑:“把手伸出来,我给你带上——” 茜一下呆住了。 布兰多完全沉浸于自己的设想之中,进攻流战士在游戏中很少见,因为战斗的方式决定了近战类物理职业的生存能力天生就必须强于其他职业,近身意味着你更难避开一些范围法术与攻击,必要的生命与防护能力好让你从这些战斗中存活下来。 夜莺一类的职业可以通过高速的移动与灵巧来弥补,但战士有什么?战士能依靠的无非是坚固的甲胄与强健的体魄而已。 但万事没有绝对,布兰多心中就十分向往那样一往无前的气概,因为专注于力量之上,战士就变得好像是一柄极其锋锐、又极其容易折断的玻璃之刃。 布兰多觉得这样觉得这样的特质十分适合茜的作战风格,少女身上继承着某些山民的特质,战斗时刚强不屈,宁折勿弯——以至于你看着这样一位女士作战时,很少能想象到她平时的性子。 但布兰多这么想着的时候,完全没想过自己的要求对于山民少女来说意味着什么,按照山民的习俗,只有最亲密的情人才会互赠戒指。 当然,他们的戒指没有这么多强大的力量,有时候甚至只是一枚花环,但却象征着彼此的约束与倾慕。 茜怔怔地让布兰多为自己带上戒指,一时间感觉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流动。 “怎么样?”布兰多握着她的手,将坚石之戒小心地套了上去,然后才抬头问道。 “啊?”茜好像才反应过来,她努力抛开那些不着边际的想法,细心去感受了一下,然后沉吟道:“很厉害,我的力量一下增加了两三成,按照阿洛兹小姐的说法,应该有幼生时期龙族的力量了——” “那就是接近要素的力量了,不过单单只有力量有这样的水准而已,你可以仔细感受一下,这对你将来开化要素有好处。不过你记住,只有在地上时,你才拥有这样的力量,如果作战,你要尽量避免被他人引向其他战场。”布兰多告诫道。 “嗯。”茜沉默下来点点头,但又小声问道:“我也可以开化要素,领主大人?” “你比他人见识更多,要素之墙不会成为你的门槛。再说你体内流淌的是黄金之血,你应当比其他人更加骄傲,你从不用妄自菲薄,茜。” 布兰多看着茜,小声鼓励道。 山民少女没有答话,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天青之枪,布兰多注意到这细节,大概就猜到了她心中所想。 他回过头,整个梦境的任务是一个完整的副本任务,有任务既有经验,而且还不少。他打开面板,发现加上之前剩下的那一部分,差不多已经足以将圣堂骑士提升到下一个等级,本来在布兰多的计划之中继续提升圣堂骑士的等级并不是最佳的选择,不过自从开化要素之后发现自己的体质被进一步强化之后,他又改变了想法。 既然强化的是体质,那么圣堂骑士的坦克流路线似乎也不是不可以接受了。他稍微考虑了一下,就选择了提升等级。 高级职业的属性加成在后期已经变得极高,超过十级之后,每提升一个等级,布兰多几乎都能感到自己的整体实力上升了一个水平,差不多有原来的三分之一左右。 事实上越过要素之墙后这一段时间内升级是最快的时机,这一点他在游戏之中就深有体会,不过等到经过真理之侧之后,经验获取速度就会千百倍地慢下来。 那之后就要靠慢慢的积攒了。 好在无论怎么说,有系统的玩家都要比原住民快上好几倍。 没过多久,猎人少女苏醒的消息就传了过来,芙蕾雅给他带来这个消息,而布兰多和茜过去看的时候,正好看到猎人少女浓密的睫毛微微动了动,然后睁开眼睛来。 (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v 第九十七幕 失踪的食物 III “麻烦?” 维罗妮卡紧了紧身上的皮裘大衣,大衣下面露出这位女军团窈窕的曲线,与克鲁兹冬季军装的浅褐底色——与克鲁兹著名的褐岩色调相同。她走向布兰多,经过他,掀起毛毡,神色警惕地向外看了一眼——冰冷的寒风呼啸而至,让帐篷内的每个人都打了个冷战。女士放下毛毡,回过头,神情严肃地说道:“下面告诉你们的事情,你们只能带着耳朵听,把嘴巴给我乖乖闭好,每个人都是。” “这个营地内有三百名军人,但是从今天开始,储备的粮食仅仅足够支撑到下周。” 布兰多忽然明白维罗妮卡为何要如此郑重其事,这个消息要传开的话,只怕会引起骚动。这还是维罗妮卡带来的军队是克鲁兹人的精锐,若是贵族的私兵,就算是引起暴动也未必不可能。克鲁兹人的战术学上将足够支撑一支军队维持一周的粮食称之为基础的储备,正常来说,参战的军队一周要消耗两个基础单位的食物,驻扎的则相对较少一些,军粮储备少于四个基础单位,则意味着一支还能够战斗的军队必须要考虑是否撤退。少于两个单位,那是需要困境死守才会出现的情况。少于一个单位军队还没暴动,要么说明指挥官将消息压得太好,要么说明这支军队十分精锐,或者兼而有之。 不过维罗妮卡参加过上一次圣战,是克鲁兹人成名已久的将领,有女战神称号的她绝不会在这种问题上犯低级错误。布兰多却好像立刻猜到了克鲁兹人为何会面临眼下的窘境,他有些了然地问道:“你们的粮食是不是失踪了一部分——?” “你怎么知道!?”维罗妮卡猛地回过头,原本紧皱的眉头一下子舒张开来,不过马上又重新蹙起。“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布兰多?”她狐疑地问道。 “你们不知道这片雪原里生活着什么吗?我不是让阿洛兹提醒你们了?”布兰多却同样疑惑。 这片雪原是那头该死的霜幼龙的老巢,而这位小朋友好死不死正好是一头著名的吃货,并且它很胆小,只会偷偷地窃走旅人的食物。它常年在这片森林以及瓦伦登湖畔干这一行,业务熟练。一般人如果不注意,很容易中招。当然,除了精通这一行之外。这头霜幼龙本身也是打闷棍,下黑刀子的好手。总而言之。它绝对不会和你正面交手。 如果有什么阴险卑鄙的形容词,那么它们一定是专为它而设的。 “阿洛兹?”维罗妮卡想了一下才想起来与梅菲斯特随行的那个精致得像洋娃娃一样的小姑娘,不过后者留给她的唯一印象大概是整天臭着一张小脸,她有些不明白布兰多怎么会让一个小女孩来给自己传递如此重要的信息:“她?” 布兰多看到维罗妮卡的表情,就明白阿洛兹干了什么好事,不,她可能早就忘了这回事了。“那家伙”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他早就应该让一个更靠得住的人来的,比如说安蒂缇娜。 布兰多只得把关于湖畔大道上的龙这个传闻说了一遍。 维罗妮卡走回自己的位置,看了一眼羊皮纸质的地图。把手上的野兔毛皮丢到桌子上——那张桌子其实是几个箱子堆成的。“你是说,偷走我们的粮食的就是那条幼龙?可那是三百个人将近两个月的口粮。整整三辆马车。” “龙族总是会一些神秘的法术,如果它有意隐藏踪迹,不被你们发现也并不困难。”布兰多也有些无奈,如果一头龙成心要偷你的东西,那还真是不好办。 “真是令人惊讶,巨龙竟然会讲它们高贵的法术用在偷窃上,这和我在书上看到的有些不同。”角落里一个白衣的少女忽然开口道,布兰多其实一早就注意到她了,少女长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头带一顶白色学者帽,眼睛碧蓝得像是海水。身披长袍,披肩上有两个血红色的十字,带着一双灰松鼠皮手套,捧着本厚书,夹在书页中的书签下端挂着一枚小小的黄铜十字架饰物。 “抱歉,我不是质疑您的话,只是觉得好奇而已——”看到布兰多的目光扫过来,女孩赶忙笑着解释道。 “这位是?”布兰多从对方那双清澈透明的眼睛里读出些自信的因素,少女显然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想法,虽然极力表现得平易近人了,但仍给在场的埃鲁因人一种被当做野蛮人的感觉。 这是典型的克鲁兹贵族的优越感,不过优越感还没变成傲慢,想必是个第一次离开家的孩子。 “诗朵,她是图恩侯爵的后人,现在正在圣埃博松学习。她是个聪明的孩子,天资过人,布兰多,你一定会喜欢她的。有秘银学会的巫师也看中了她的天赋,希望她能进入白塔进修。”维罗妮卡并未斥责少女的插嘴,而是用欣慰的眼神看着对方介绍道,毫不掩饰自己的宠爱。 “圣埃博松学院?布加人?”布兰多心中一晒,能被白银之民看中的确是了不起的天赋,当然,也有足够的幸运。他问道:“图恩侯爵?难道是那个乘着龙头战船渡海征服了谢维里安的征服者图恩?” “正是先祖。”少女眼中微微一亮,大约没想到埃鲁因人中也有能一口说出自己家族来历的人,尤其是先祖征服谢维里安地区的传奇一直为她所向往,也是家族的骄傲。 “这是把埃鲁因当作还未开化的地区了吧。”布兰多看到诗朵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打量了一眼对方的装束,白衣上的十字是典型的血十字会徽记——血十字会是一个克鲁兹境内一个享有盛誉的学者组织,地位有点类似于埃鲁因的王家地理学院,不过血十字会不会有这么年轻的会员,想必是挂名的名誉学徒。 “那么这位又是谁?”布兰多看向帐篷一角,他早注意到这个一直安静并未发言的男人,对方穿着一件貂皮缝制的大衣,大衣下面一身戎装,但银澄澄的胸甲上没有家族徽记,只有一头鹰徽,这种装束看起来有些像是雇佣兵。只不过带格子的长裤下面崭新的鹿皮长靴与剑柄上的宝石证明对方身份一定不凡。 这是个沉得住气的男人,布兰多一走进帐篷就看到他和诗朵一起站在维罗妮卡身后。但与另一位学者少年的轻浮好奇不同,这个较为年长一些的青年一直不曾开口,只是在暗处用锐利的目光打量着他们,他的沉默让布兰多感到一种军人寡言的特质。 但直到这刻之前—— “莱纳瑞特?奥勒利乌斯。”在维罗妮卡开口之前。青年就用一种冷淡的语调响亮地回答道。仿佛可以为这个姓氏而骄傲似的。他回答完,便闭上口,又恢复了之前的沉默。 原来是你!布兰多听到这个名字,心想对方倒的确可以为这个姓氏而骄傲,因为它曾经属于一个名雄鹰一样的男人,与它相关的字眼是帝国与至高无上的权力——皇帝陛下。 但布兰多此刻心中却难以避免地古怪地想起了劳伦娜与菲拉斯,原因无它,,因为对方就是那个在菲拉斯梦中被莽撞地干掉的苦主——格兰托底大帝的长孙。 也是未来的皇帝陛下。 布兰多也没想到未来的传奇人物会出现在自己眼前,并且还如此年轻。他忍不住多看了对方一眼。像是注意到他的神色,维罗妮卡脸上露出看好戏的笑意:“这下就不用我介绍了吧。小家伙。” 布兰多苦笑,这当然不必了。克鲁兹贵族有将他们的子嗣送出远门历练的古训,但这一传统早已不被大多数家族所遵守,因为暗杀与意外,太多优秀的后代夭折在历练之中,不过克鲁兹皇室还真是有魄力啊。 “巨龙在我们凡人眼中高高在上,但亦有许多怪癖,就好像它们对财富有一种近乎偏执的贪婪一样,就我所知。这一次我们要面对的就是一头胆小的幼龙。它选择偷偷摸摸行动,并非巨龙的天性使然。而是性格决定。”布兰多这才继续说道。 “胆小的巨龙么,真是有意思,老师果然没有说错,只有走出门,你才能看清这个纷杂的世界。”诗朵听了有些惊奇地赞叹道。 “不要因为胆小就轻视它,无论怎么说,巨龙都是可怕的对手。那怕那只是一头幼龙也是一样,再胆小的人也敢轻易捏死蚂蚁。”布兰多警告了一句。 “说得是。”诗朵礼貌地对他点了点头。 “这家伙”布兰多有点无语。 维罗妮卡却听出他话中有话,眯起眼睛问道:“布兰多,听你的意思,你能找出它来?” “我没那个本事可以追迹巨龙,那是埃索图克的精灵猎龙人们的工作,只不过我恰好知道它躲在什么地方。”布兰多微微一笑。 “你知道它躲在什么地方?”维罗妮卡青色的眸子一下亮了,她回过头,忍不住重重地称赞道:“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小家伙,好像没什么事情能难住你?” “您谬赞了,我也不过是侥幸而已。别忘了,我和兰托尼兰大公关系不错,维埃罗公爵也并不排斥与我联盟,他们才是这里的主人,这头幼龙在这一带居住了不短的时间,当地人对它不可能一无所知。”布兰多谦逊地答道。 不过维罗妮卡好像真被这件事弄得焦头烂额,她仍旧欣赏地看着布兰多:“布兰多,你让我后悔了——我是说像你这个年纪,哎,你要是肯加入克鲁兹帝国,多好啊。” “我现在不也和军团长大人站在一起么。”这位军团长的盛情令布兰多有些吃不消,但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选择成为克鲁兹贵族,他轻笑了一下,巧妙地岔开了话题。 “哼。”维罗妮卡轻轻哼了一声,对于布兰多敷衍的回答表示不满,她将桌子上那张地图拿起来,抖了抖上面的灰尘,问道:“那头龙在什么地方,看来我们得赶在它把我们的食物全部用来果腹之前抓住它。” “军团长大人,你打算现在就动身?”但与维罗妮卡的风风火火相比,布兰多却显得较为冷静。 “嗯?”维罗妮卡不解地回过头看着他:“当然,我们已经拖不下去了,我都不知道这件事还能瞒多久。我已经下令减少粮食的配给了。但这只是一时之策,早晚会叫人猜出来。” 她忽然停下来。问道:“布兰多,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想法?” 布兰多点了点头:“其实我给你带来了一个消息。” “消息?好的还是坏的?如果是好消息,就告诉我。如果是坏消息,就算了。坏消息已经够多了。就让它先放到一边吧。”维罗妮卡愣了一下,拿出军团长的任性答道,她走到桌子后面,从架子上取下自己的长剑。 布兰多有点无奈地看着这个女人:“在来这里之前,我们发现安列克的踪迹了。” 维罗妮卡手上的动作一下僵住了。她咔一声放下剑,回过头来,翠绿色的眸子闪烁着微光,有些古怪地看着布兰多问道:“你今天是来给我带来福音的吗,小家伙?” “看起来炎之圣殿对于这批传送门的碎片的确已经是焦头烂额了。”布兰多看着她,却自言自语地答道。 “你这家伙他们。不,我们当然着急了。你知道这一次帝国丢了多大的脸吗?这里面也有你的一部分功劳,你不要太得意,有人会找你算账的。”维罗妮卡看到布兰多微笑起来,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布兰多看了另外两个人一眼,莱纳瑞特沉默寡言、不为他与维罗妮卡的话所动,像一座雕塑般坐在那里;而诗朵双手捧书,带着好奇看着他,在克鲁兹,布兰多眼下也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了。 上一次圣战以来。克鲁兹人可曾吃过败仗? “说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维罗妮卡问道。 布兰多这才将猎人少女的故事讲了一遍。听到佩娅的遭遇时,维罗妮卡脸上并未露出太多同情,只是冷冰冰地说了一句:“安列克这是自寻死路。” 末了,她回过头,仔细问道:“你说那个女孩子一路追迹来到这附近,也就是说她弟弟还活着,并且一路留下标记,告诉你们安列克曾经经过这一带。”她露出迷惑的神色:“可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联系?难道你想说安列克也正在向那头幼龙的巢穴前进?” “正是如此,维罗妮卡大人,来之前为了避免走漏消息,有一件事其实我并未告诉你们。”布兰多答道:“你已经知道安列克此行是为了龙之心而来,但你却并不知道龙之心就在绝望冰川之中,为那头幼龙所看守着。” 维罗妮卡怔了半晌。 “所以你又有什么阴谋诡计了,对么?”她盯着布兰多,问道。 什么叫阴谋诡计啊!但布兰多还是点了点头,“无论是成年巨龙还是幼年巨龙,都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安列克也未必敢说自己十拿九稳,因此我怀疑他们会先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冬眠者圣殿。” 维罗妮卡听到这个名字,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她眯起的眼睛里翠绿色的眸子流露出危险的光芒:“我听说过这个地方,你不会告诉我那些‘东西’还活着吧?” 当然还活着。 头狼埃希斯也不过只是暂时被封印,陷入半神之眠而已,更不用说她那些子嗣。当年黄昏的狼群追逐巨人之父,织霜者米洛斯至此,经过一场大战之后,霜巨人的神袛陨落于此,埃希斯的血亦流淌在雪原之上,污浊的生物从中诞生,那些黑暗的子嗣后来被封印起来,但仍旧沉眠于冬眠者圣殿之中。 安列克肯定没办法对付一头幼龙,他唯一的机会就是放出那些埃希斯的子嗣,布兰多几乎立刻就猜到了这位公爵大人的想法。 但对方一定不知道他将要放出的是什么东西,那可不是狼祸之中那些血统庞杂的支系,而是埃希斯之血中诞生的真正的纯血魔狼,真正的混沌生物。 打开冬眠者圣殿,也就打开了通往染霜森林迷宫最中心团队副本的道路。 不过还好,布兰多知道那是一个以时间为准绳的封印,除非从内部被开启,否则安列克注定会失望。不过他却有一个想法,这个想法让安列克不但会空手而归,而且还会大大地吃上一个狠亏。 这个想法要说是阴谋诡计。似乎也不是完全不靠谱的事情。 看到他的神色,维罗妮卡就知道这个年轻人已经胸有成竹。不过眼下不是讨论行动计划的时候,她选择相信对方,不过还说道:“看样子你已经想好应当怎么做了,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 “嗯?” “你口中的龙之心究竟是什么东西。我一度以为那是巨龙的心脏呢?” “这个嘛”布兰多有些无辜:“我也不知道。” “什么!?”维罗妮卡立刻露出要杀人的眼神。 “维罗妮卡大人。你也知道,”布兰多看了一眼诗朵手上的那本大书:“巫师的许多知识来自于书本之上,在没有真正见过它的样子之前,你很少能知道那究竟是什么的,您不会以为我的阅历已经丰富到什么都见过了吧?” “哼,狡猾的回答。”维罗妮卡瞪了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地方瞒着我,你先去休整一下吧,等我把其他人召集起来。” 布兰多被这位军团长盯得出了一身冷汗,他没想到维罗妮卡还真看出他在扯谎。只不过他并不是在龙之心的来历上扯了慌,只是没有告诉这位军团长大人。他之所以知道这一切,并非是从书本上得来。而是来自于一个与这个世界同名的游戏而已。 这本来就是没法子解释的事情,不是么? 布兰多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他干脆利落地向这位女军团长行了一礼,转过身,就准备带着其他人离开。 但没想到这时候后面的诗朵却紧跟一步跟了上来,在布兰多掀起帐篷的毡布之前他喊道:“布兰多先生。” 布兰多回过头。 “什么,就是有些好奇。布兰多先生,你是我见过最博学的埃鲁因人,您真的清楚龙族的生活习性么?”诗朵好奇地小声问道。 但布兰多总觉得对方纯洁无暇的眼神有些怀疑的意味在里面。 “不。我不清楚。”他干脆地摇摇头,有些事情你永远没办法和这种先入为主未经世事的小女孩说清楚。尤其是对方还是一位固执己见的学者,一位女性学者:“我也是道听途说而已,我还听说龙特别喜欢人类少女,会将美丽的少女掠回它们的巢穴——你知道吗?” 诗朵瞪大了眼睛,碧蓝色的眼睛好像蓝宝石一样,她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布兰多,“布兰多先生,您可真会开玩笑,我、我都没听说过这些” “真聪明。”布兰多心想。 少女犹豫了一下,才又问道:“布兰多先生,我听说你是高地骑士的后人?我听闻卡地亚人还保持着他们的传统,娶继母、儿媳为妻,听说你们死后也灵魂并不在火焰之中净化,而是将尸骨收敛起来,装在罐子里,然后埋在道路两边?这些都是真的吗?” 布兰多有些古怪地看着这家伙,愣了一下,才板起脸答道:“是的,非但如此,我们还保持者茹毛饮血的习惯,一言不合既拔刀杀人。在我们那里女人可以有许多男人,男人也可以有许多女人,怎么样,你怕了吗?” 诗朵听得目瞪口呆,脸上全是不可思议之色,少女就那么张开口瞪着布兰多。 “不好意思,”布兰多看着他,补充了一句:“之前说的全是骗你的今天就这章,6k字,我一会要出个门。晚点回来看书评区,随便回答昨天的问题。)rq 第九十八幕 两头龙?(上) 冰雪像是刀尖,凛冽闪烁,冻彻入骨。冰川两岸的林木形同冰晶所化,冷森森树立,寒风穿过林地,带着细微的呼吸起伏的声音。芙蕾雅交握着双手,紧盯着下方一片白茫茫的冰川,冰川上散落着稀疏的黑点,大约数百人的队伍在艰难前行,她视野中的这一幕景象若隐若现,时不时被卷起的风雪所遮蔽,这位未来的女武神皱了一下眉头,眉毛上全是雪花,她身上披着一条厚厚的斗篷,斗篷几乎完全遮掩住了下面的镶了毛皮的铠甲,看起来近似于隐蔽于山林中的猎人。 视野向外延伸,上百名披着同样银装素裹斗篷的军人隐蔽在灌木丛中,一动不动,远远看去与雪堆近乎同色。尼玫西丝看了一下时间,怀表被低温冻得近乎咯咯作响,不过指针不差分毫,她将怀表递给芙蕾雅。“就是他们?”“就是他们。”芙蕾雅确认地点了点头,眼下看到那些人与布兰多和他说过的几乎一样,再说此地应当也不会有第三支势力存在。 “运气不错,竟然被他们那个半调子领主猜中了。”芙蕾雅身后不远处几个克鲁兹贵族蹲在一起,窃窃私语地讨论着。白色的斗篷下是一张脸色苍白仿佛纵欲过度的金发青年,不过二十一、二岁的年纪,但领子上的徽记证明他已是一位正式的骑士长,他一脸糅杂了不以为然与看好戏的神色如此说道,然后引起了一阵低笑声。另一个人笑道:“不过维罗妮卡大人竟然真的听信了那家伙的谗言。让那个小姑娘全权指挥,真是难以置信。” 其他人也随之耸了耸肩。“看着吧,她根本不懂指挥,在这个距离上我们怎么发起冲锋,这是冰川地形,不是丘陵或平原。”那个金发的青年摇摇头。 “布劳德,我听说她们是毕业于埃鲁因王立骑士学院的士官生。” “原来如此。”布劳德挑了挑眉头。这个距离上与操典上规定的距离倒是一致,但埃鲁因士兵一定缺乏在雪原上作战的经验,战术应当因地制宜。在他看来,这个女人就是死板的教条主义。 “等着看好戏吧。”他看了那边一眼,他们是优秀的军人。倒不至于抗命行事,不过他认定了对方一定会失败,忍不住有些不以为然地看了那个方向一眼。“让大伙儿都准备好,对方说不定会先发现我们,不过只不过是些埃鲁因贵族的私兵而已,土鸡瓦狗。那个土包子领主判断得有些道理,下面很可能只是一只炮灰队伍,我们应该不会遇上什么麻烦。” “他大概是想锻炼自己的指挥官吧,就是让我们倒霉。”在布劳德身后,一个个子高挑。但脸颊有些过瘦的女骑士判断道。 “他还让我们伪装出巨龙的气势呢,嗷呜呜——”一个人调侃道,把双手放到腮边,模仿了一下龙吼的样子,“哈哈哈”引得四周一阵低笑。 低笑声终于引起了芙蕾雅的注意。她轻轻吸了一口气,有些不满地回头看了一眼,但皱着眉头回过头。“别去管他们。”尼玫西丝看了她一眼,提醒道。“我知道。”芙蕾雅点了点头,这是真正意义上她所指挥的第一场战斗,她绝对不会掉以轻心。她抬起头。浅褐色的眸子透过风雪,再一次倒映出那些贵族私兵的影踪,心中不禁想起了布兰多问过自己的问题。 “请不要再笑了,军团长大人。”诗朵在风雪中红着小脸显得十分尴尬。“对不起,诗朵,不过你实在不该把埃鲁因人看作是野蛮人呵呵、呵呵”维罗妮卡眯着眼睛,但实在是忍不住嘴角会露出一条弧线来。她看到学姐少女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去,才吭哧一声解释道:“他们的先君埃克也是我们克鲁兹人的贵族,其实埃鲁因人与克鲁兹人一直是同根同源,不过他们也有自己的文化。你在帝都跟着那些家伙,学到的东西实在是有失偏颇。” “所以说只有走出门,才能看到这个真正的世界。”诗朵抱着书,立在纯洁的雪花中,看了一眼布兰多所在的方向:“伯爵大人他,会不会生气了?” “不,他没那么小气。我们过去看看,前面那东西估计只有他才会认得了。”维罗妮卡答道,她按紧裹在自己脖子上的裘皮,一只手握住剑柄,咯吱咯吱地走了过去。 “就连您也不认识,军团长大人?”诗朵有些惊讶。 “不用好奇,那小家伙是个奇人,他说他从黑塔巫师的卷宗之中学到这些东西,哼,我和威廉谈过,似乎有些知识连他也不了解。这小家伙身上一定有什么秘密。”维罗妮卡答道。 学者小姐听了微微一怔,不禁好奇地看向那个方向。 布兰多咯吱咯吱走过一道厚厚的冰川,他抬起头,看到远处仿佛矗立在天角事物——那东西自然而然能吸引人的目光,仿佛是一座巨大的构装体的一角,漆黑如墨,倾斜着插入冰川之中,只露出极小的一部分。整个一角散发着金属的光泽,金属的表面上布满了一条条淡蓝色的纹理,闪闪发光,成规则的几何图形状从角的顶端垂下,密布整个‘这东西’的‘躯体’之上;远远看的时候,这更像是一座陷入地面的神庙,但走近一些,布兰多就感到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有点像是哈泽尔人的造物,充满了构装体与工业化的风格。 他抬起头,几乎可以想象那东西飞掠过此地的场景。它从半空中坠下,撞击在地面上,瞬间爆发出的能量撕裂了大地,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痕迹,然后‘它’一直滑向远方,直到失去了所有的动能,才缓缓停下,接下来就是千年的冰封,直到今天重新被他们发现为止。他缓缓走过那一道道沟壑一样的山谷,这些山谷上千年前都是在这次撞击中形成的,霜巨人之父米洛斯葬生于此地,万载冰雪可以为此作证。 他有些出神—— “布兰多先生?”直到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他回过头,看到一脸认真的诗朵:“您知道这是什么吗?” 她抬起头,有些惊叹地看着这伟大的造物。 “你是说那东西?”布兰多有些走神,他看了一眼远处天际仿佛直插入云的黑色方柱,他的心思其实并不在这上面。这并非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在这冰川之中许多地方都能看到这样的景色,它对于玩家来说就像是一个背景,并没有什么存在的意义。但它的确是气势磅礴的,布兰多抬起头来看着那黑色尖柱:“那是米洛斯的遗体。” “什么!?” 诗朵呆住了,她一下停了下来:“那是神的遗体?”难以避免地,学者小姐露出怀疑的眼神——她很清楚自己的美貌,有些人为了接近她往往会伪装成自己知识渊博的样子,她在学院时就知道有许多她听来的传奇故事其实是编造的。她现在觉得这位伯爵大人也是如此,因为她觉得对方怎么看起来怎么也不可能是一位学者的样子,再说就算是学者,也未必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看着那巨大的遗迹,心中也无法接受这样的解释。 “你觉得我在说谎?”布兰多回过头,看了她一眼,有些好笑——至少这位学者小姐一直让他感到很有意思。 “没”诗朵赶忙摇摇头:“但是作为学者来说,一定会为自己的言之凿凿的话负责,你真的有确认过自己的话么,领主大人?” 这还不是怀疑嘛,布兰多心想,他答道:“这其实并不是我的话,女巫的黑之预言上记载的这一战中‘米洛斯在半空之中解体,残骸散落大地,大部分都坠入这片冰川之中,但仍有一座坠入亡月之海。’布加人在上面建造了一座城市,叫做奥奈斯,你应当听说过吧?” “亡月之海上的遗迹就是就是”诗朵瞪大眼睛看着天际那黑色的‘建筑’。 “差不多,而且事实上布加人也好,黑塔巫师也好,都确认过这一点。眼下我们看到这些东西,就是米洛斯的残骸,未来你或许有机会进入白塔学习白银巫师们的卷宗,你就会接触到这些珍贵的知识,诗朵小姐。”布兰多自己这么说时,也看了天边那座黑塔一眼。“谢谢——”诗朵轻声答道:“对不起,我不该怀疑您的话。” “不用致歉,学者们有这样一句话‘怀疑是通向真理的门扉’,你应该听过吧?” “啊,您也知道,布兰多先生,你真是一位学者吗。”诗朵捧着书,惊讶地问道。 “咳我只是看过这方面的文献而已,其实认真来说我算不上学者。” “那正是可惜呢。” 但布兰多这一刻有些心不在焉,想到的却是另一边的行动。他听到咯吱咯吱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听声音就明白是维罗妮卡。 “怎么样,你有信心吗,小家伙?”她显然听到了布兰多和诗朵的对话,但在眼下,和布兰多一样,她的注意力不可能集中在这些传说与神话上。 布兰多并未回头,只是点了点头:“放心好了。” “你为什么那么确信,安列克真会按这个计划行事?”维罗妮卡皱起眉头,不过她并非不相信布兰多,若是不相信,她必不会同意布兰多这个计划。 “很简单。”布兰多答道。 他回过头今天晚上在群里和书友‘讨论剧情’,耽误了点时间,先更一章。明天来把全勤补上,简直惨。)rq 第九十九幕 两头龙?(下) “霜幼龙史塔是冬眠者圣殿的守门人,我想安列克也清楚这一点,任何陌生人靠近冬眠者圣殿,都会引起守门人的反应。”布兰多答道。 “你是说安列克一定会利用这一点,我听人说过这头老狐狸,谨慎而深沉,习惯谋定而后动,和上一代的公爵一模一样。”维罗妮卡抬起头来,翠绿色的眸子闪烁着冷冽的光芒,虽然手遮住长发,但青色的发丝仍旧随着凛冽北风在阳光下飞舞。她的目光穿过冰原上,好像已经看到了布兰多所料的结局,但仍问道:“虽然认同这一点,但你怎么打算如何确认?” 布兰多看到风卷起的雪花,如同一层粉末在冰川上浮动,这时在他的视野中雪风背后忽然出现了几个影影绰绰的人影,他答道:“马上就知道了。”从冰雾后露出身形的是巴巴莎一行人,老巫婆佝偻着身躯,冰风拽着她破旧长袍的一角,一头银发如同鬼怪似的张牙舞爪。她跛足来到布兰多身边,带着深深的敬畏开口道:“尊敬的大人,已经准备好了。”她双手颤颤巍巍地捧起水晶球举向布兰多。 维罗妮卡看到这一幕皱了皱眉头,她并不喜欢女巫。 布兰多看了一眼巴巴莎身后的几个人,除了穿着木鞋、脚尖并拢站在那里捧着蜂蜜罐子的少女之外,还有两位重要人物,剑之月(杀戮)的传承女巫,库鲁尔,杯之月(嫉妒)的传承女巫。安薇,这两位皆是重要人物,她们的身份在女巫之国布诺松的地位远比巴巴莎更为尊崇。 库鲁尔是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曼妙的躯体裹在一件灰蒙蒙的女巫长袍下,她带着兜帽,肌肤白得像是冰雪,眉毛细长如针。面颊突出,神色冷淡,给人一种薄情的感觉;而安薇则像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她穿着厚厚的皮裘长袍,裹在长袍下的身形即使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料也能看出几份丰腴,这位小妇人面上堆笑。却难掩眼中的精明。 她们说是来投靠布兰多,但后者意识到前两者的态度远未有巴巴莎对自己的尊敬,这种投靠与其说是臣服,不如说是考察。黑暗之龙的传承一分为七,也不单只他一个,不过布兰多不以为意,他有信心让这些不讨人喜欢的家伙为自己效命。 布兰多接过水晶球,水晶球上立刻浮现出一幅环形的画面,他看到风雪覆盖的后面,是开阔一望无垠的雪原。他让视野继续往北。画面上立刻显现出纵横交错如刀剑切割出的冰川沟壑,一片如同水晶般林立的林地生长其间,然后是一片平坦的冻原,风吹过冰面,雪末形成一条条带状滚滚前行。 诗朵与维罗妮卡还有几名从后面跟上来的克鲁兹贵族都聚精会神看着这一幕。探知法术是女巫们的拿手好戏,甚至连精通预言术的星术士都比不上她们,这样的力量来自于盲眼少女伊莲,凡世过往与未来的一切皆倒影于深渊湖水之上。 更据说女巫之中力量强大者,的确能探知未来的一部分因果。 水晶球的法术是由安薇掌控的,布兰多仔细观察上面的景象时。也注意了一下这位少妇:对方略皱着眉头,但还未显现出疲惫的神色,要知道水晶球上的视野已经开阔到几英里之外,这只能说明对方的实力已经是黄金巅峰的水准。 忽然画面一闪,冰风中影影绰绰出现了一行在雪原之上跋涉的人马,这一队人马各自穿着厚厚的熊皮大衣,手持各式各样的武器,有的牵着一匹矮脚马,布兰多看他们装束,辨认出这些是安列克高原之上的恩霍尔人,兰托尼兰人管它们叫大脚矮人,但他们其实不是矮人,而是半身人或者侏儒的一支。据说安列克手上有一支对他忠心耿耿的恩霍尔矮骑兵,看起来应当就是眼下这一支了。 “半身人骑兵,是安列克的人,”维罗妮卡也一眼认了出来:“布兰多,看来你又猜对了。” “这可不是靠运气。”布兰多没好气地答道:“不过舍得用自己的精锐作炮灰,安列克这家伙果然非同常人。” 这个时候三人身后的雪地中又传来一连串脚步声,诗朵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他们的军官团。 “维罗妮卡大人,不知布伦德他们到了没有?”军官团还没靠近,带头的贵族便抢先质问道。这家伙叫做格里德,是来自克鲁兹元老议会银叶仲裁团的核心成员,对外宣称的身份是使节,但其实是为了制衡维罗妮卡的权力的存在。 这人并非军人出身,却长得虎背熊腰,比周围的骑士更像是出身行伍的兵痞,他穿这件灰色的鹿皮大衣,带着顶偏向一边的帽子,帽边上镶三支白羽以示侯爵的身份,只是看起来不像是优雅的贵族,更像是屠夫。 “这里负责指挥的不是我,格里德,你有什么问题可以请教我身边这位伯爵大人。”维罗妮卡眯起眼睛看着这家伙,冷冷地答道。 她的口气十分僵硬,但这位军团长其实并非是与面前这面目可憎的家伙势不两力,军人不结交元老院的贵族,这是一种传统。 但没想到格里德却得寸进尺,一脸高傲地答道:“很抱歉,维罗妮卡大人,我不相信这些埃鲁因人。” 维罗妮卡的脸色马上冷了下来。 布兰多也冷冷哼了一声:“真是给脸不要脸。” “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对于克鲁兹人,布兰多可没什么好感,维罗妮卡大概是个例外,但对于其他人他也从来不是个好好先生,直接开口斥道:“芙蕾雅什么时候抵达预定攻击地点。什么时候发起攻击,在这里只与我有关。从现在开始,我才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既不是维罗妮卡大人,也不是你——” “如果你有疑问,我也没必要向你解答。如果你不满意,你可以除下你那双用松鼠皮做的手套丢到我身上。我不介意用剑把你这种废物钉在这里的冰面上,剑刃穿过你那松松垮垮的皮肤的时候,我打赌你的血还没流出来就会在你的血管底下被冻住了。” 布兰多放出一丝要素的气息。锁定了那群军官,直接让格里德面色惨白。“你”他磨了磨牙齿,但最终没敢说出下半句话来:“但愿你赌对!” 格里德忽然想起眼前这家伙曾经杀了威廉姆斯。他自问自己没有那位炎之圣殿圣殿骑士团的副团长身份尊崇,布兰多真发起火来,杀他似乎还真是更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尤其是他想到圣殿在埃鲁因殒落了一位天才般的剑士,但竟然一只没提报复,布兰多的背景之深,一时间令他毛骨悚然。 维罗妮卡冷艳旁观两人的争执,看到格里德退缩吗,不禁失望地皱起眉头。虽然她也不希望布兰多吃瘪,但帝国贵族的勇气与素养实在是不堪入目。“布兰多,你真有把握?”维罗妮卡有些厌恶从格里德身上收回视线。问道:“折剑骑士团虽然是苍穹之青军团的精锐,但你那个小姑娘手下不过只有我的一百多人而已,你看看这些半身人骑兵,数量起码在一个纵队(克鲁兹编制,五百人)以上。实在是很难将它们全部消灭。” 对于这样的问题,布兰多只有一笑。 “放心,交给我。” 他回过头,之前让夏尔去找阿洛兹,一去已久,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人群果然骚动起来。克鲁兹人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力量从中分开自动让出一条路来,后面夏尔带着阿洛兹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中,小母龙一脸不耐烦,用金色的眸子就看着周围的人,像是一头野兽一样。 “布兰多,你找我?”阿洛兹大咧咧从人群中穿过。 “我听说最近你心情很不好,我给你找了一些对手发泄,你看如何?”布兰多笑着答道。 “哼,想让我帮忙就明说,如果是你的话,我不是不可以考虑。”小母龙缓缓从人群中走过,她所过之处,周围的战马忽然发出一声哀鸣,这些高头大马的草食性动物纷纷向下跪倒,外围的更是瘫倒在地上,有几头甚至在地上抽搐起来,转眼之间就口吐白沫而死。 “你对我们的马干了什么!” 克鲁兹贵族立刻不干了。优秀的战马在埃鲁因、在克鲁兹甚至在圣奥索尔与法恩赞,都是贵族之间值得炫耀的奢侈品,一匹血统高贵的马种在贵族的圈子里贵比等重的黄金,而且还有价无市,因为没有人会轻易出售自己的心爱之物。 但就是这些马,居然被阿洛兹这么瞪一眼就死了。 阿洛兹冷淡地看了那些家伙一眼,答道:“你们的马挡住了我的路,何况我讨厌这些臭烘烘的东西,让它们离我远一点。” “你——!”那贵族差点没被气得背过气去。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布兰多,格里德更是好像抓住了把柄一样,兴奋地质问道:“伯爵大人,你最好解释一下。” “你让我解释?”布兰多只觉得好笑。 “够了——”维罗妮卡出言打断道,她皱起眉头,感到局势正在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她这才隐隐感到灰剑圣带来的那小姑娘有些不对劲,阿洛兹压倒那些战马的并非巫术,而气势。 在场中只有她察觉到了。 “维罗妮卡大人,请你不要过于偏袒外人,在这里除了在下之外,可都是你的属下。战马对于军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想必你比我更清楚。”格里德冷哼了一声,有些洋洋得意地答道。 维罗妮卡看着这家伙,像是看着一个白痴:“你想要自寻死路,那就顺你去吧。” “什么意思?” 格里德微微一愣,在他的印象中,这位苍穹之青的军团长可不像是一个爱开玩笑的人。他忽然隐隐感到有些不安,但却晚了一点。他忽然听到一个声音说道:“意思就是。像是你这样的笨蛋,真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那个声音才刚刚响起,就已经到了他耳边。 “小心!” 他听到骑士们拔剑的声音,忍不住骇然地回过头,但晚了一点,一条粗壮如水桶的尾巴不知道从那里伸出来,重重地抽在他身上。 格里德惨叫一声。顿时喷着血打着滚飞了出去,横跌在冰面上,拖出一条醒目的血迹。 “啊!” “这是”维罗妮卡与诗朵吃惊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由不得她们不吃惊。因为出现在阳光之下的,是一头浑身鳞片闪闪发光,脖子修长。双翼覆盖在身躯之上的优雅生物。确切的说,那是一头龙。 一头金色的龙。 阿洛兹盘踞在冰原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所有人,她庞大的躯体差不多有一栋三层楼高的楼房大小,修长的脖子微微弯曲,支撑着一只长着四只角的头颅。白金色光滑如镜的鳞片取代的衣服,一片紧邻着一片,上面镀了一层浅紫色的金属光辉,这是只有逐渐成年的巨龙才会有的特殊色彩。 阿洛兹低着头,金色的眼眶中火焰熊熊燃烧。她看着在场所有人,所有人心中都在呐喊:玛莎在上啊,一头龙!我们竟然和一头龙生活了这么长时间! 而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的格里德更是满眼绝望之色,现在他总算明白了维罗妮卡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觉得自己真是个蠢货。蠢得无可救药。 他想要求饶,但一股可怕的心灵震荡已经在所有人心中扩散开。 在场的大多数人一时间都感到自己陷入了一个无边无际漆黑的世界之中,这个世界中没有任何触觉、气味、甚至没有任何时间与方向感,只剩下天边一个恐怖的尖叫声由远及近,震彻耳膜。 格里德才刚刚从地上爬起来,就双腿发软。一下跪倒在了地上。 在场只有维罗妮卡稍微能够坚持,她一只手扶住诗朵,学者小姐脸色惨白。而布兰多与夏尔则完全不受影响,但虽然如此,他们看到其他人的表现,也明白这是什么。 这是巨龙生而有之的力量。 龙威。 “本来对于你的自大,我应该挖掉你的眼睛,吃掉你的心脏,好警告其他卑微的生物对于巨龙保持必要的尊敬。不过你运气比较好,本小姐实在不想在你那肮脏得如同蛆虫一样的躯体上动爪子,因此这次饶你一命,你最好是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否则我不保证一口火把你烧成灰烬——” 一个威严的声音在所有人心中响起,完全不同于阿洛兹嫩声嫩气稚嫩的声线,仿佛是一位主宰一起的女王,只能隐约听出还有一些那头小母龙的味道。这声音的第一句话还在地面上,但说到最后,巨龙已经张开双翼一跃而起,盘旋在半空之中,声音轰轰隆隆震彻四野。 所有的战马同时跪倒在地。 “布兰多,你又欠我一个人情。”小母龙说出这句话时,声音已经在云层上传下来。 布兰多抬起头,只看到一道阴影掠过雪原,仿佛遮天蔽日。阿洛兹张开双翼,一股恐怖的气势远远地向整个冰川外扩散开去。 那是巨龙的气势。 咔嚓一声,安列克看着自己手下的巫师手上的水晶出现了一道裂痕,转眼之间片片断裂,化为飞灰。不过短短两周不到,这位权倾一方的大公就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子,原本精神奕奕的形象已然不再,他躲藏在一件毛皮斗篷之下,留给外人唯一的印象是一张削瘦得几乎不成人形的、苍白的侧脸。 安列克瘦得简直像是一具骷髅,脸上蒙着一张皱巴巴的皮肤,只剩下眼珠子还在干枯的眼眶中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枚水晶,眼中勉强还有一丝神采。 “领主大人。”那巫师回过头来,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这是龙威,那头蠢龙果然已经出动了。”安列克抓着自己的手杖,有些狂热地说道:“走吧,我知道维罗妮卡那老太婆跟在我们后面。让她们跟着好了,多绕绕圈子,一帮蠢货。” “大人,您的身体。” “住嘴。”安列克冷冷地扫了德贾尔一眼,他虽然日益消瘦了下去,但威严却愈发明显,那种攫住人呼吸的气势仿佛随时会脱体而出似的。 德贾尔打了个寒战。连忙闭口。 “我不是那些凡人,为了得到力量,牺牲是必然的。记住我们的追求。只有混沌才是唯一,其他都是累赘。”安列克冷冷地答道:“对于感情软弱的追求、对于金钱与权力无知的攫取,还有空妄的正义。凡人就追求这些不值一提的东西,它们怎能战胜我们?” “走吧,主人在巴别尔击败过它们,现在也一样。”他咳嗽了一声,然后缓缓站了起来。 森林中,身穿黑色长袍的骑士也跟着纷纷起身,这些骑士看起来极为怪异,他们远比一般人更加高大,看起来有些像是大平原上的兽人。但兽人不会打造铠甲,它们的智力只够它们使用简单的武器。 更醒目的是。每位骑士的斗篷之上都有一个衔尾蛇的标记。 “芙蕾雅?” “芙蕾雅?” 来自布契乡下的少女有些走神,她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布兰多站在帐篷中,严肃地问她的那个问题:‘芙蕾雅,你将如何看待战争?’布兰多上一次这么严肃时。还是在布拉格斯告诉她应当如何拯救布契的时候。 自己应当如何看待战争?芙蕾雅扪心自问,她应当是痛恨战争的,战争夺去了她本来应有的一切,平静的生活,亲人,故土。她曾经熟悉的一切都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失却了,回首那段记忆,剩下似乎只有深深的伤痛。 ‘但埃鲁因只有通过战争才能被拯救,在这些战争中,你会成为你曾经所憎恶的那些侩子手。’ ‘芙蕾雅,你的敌人不仅仅只有玛达拉,你应当明白这一点。你会杀人,更多的人会在战火中牺牲,或者失去家园,失去亲人,若你只是一位军人,你可以不管不问。’ ‘但我清楚你的理想,芙蕾雅,你究竟明白你的目标么?’ 芙蕾雅抓紧了自己的剑。 恍惚之中她看到鲜血横流,战场上只有一望无际的尸体,这些尸体中有贝丝那张纯洁无暇、无辜的脸,她用空洞的眼神看着她,好像在质问她。 然后她又看到那个死在恶魔手下的小女孩。 然后是布契的亲人们。 芙蕾雅感到自己心中还缺乏一个答案。她闭上眼睛,然后再睁开,声音与五感好像重新会到她身上,才感到一旁的尼玫西丝已经叫了自己好几遍了。 “芙蕾雅。” “什么事?”这位未来的女武神回过头。 “你在走什么神?”尼玫西丝有些不满。“我不知道”芙蕾雅茫然地摇摇头,“我刚才好像看到了一个蓝色的影子,然后然后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蓝色的影子?”尼玫西丝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你是不是最近太疲惫了。” “不我想不是,什么时间了?”她抬起头问道。 “你自己看吧。”尼玫西丝将怀表递给她。芙蕾雅看了一眼,再看了看远处那行的恩霍尔半身人:“布兰多有传来什么消息么?” “他已经向梅蒂莎确认过了,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那” “阿洛兹小姐已经在路上了。” “我明白了。” 芙蕾雅将怀表丢到雪地中。布兰多问她打算怎么作战,以完成这个计划,她心中很清楚,要让安列克那头老狐狸落入陷阱之中,就必须不留一个活口。她将狮心剑抽出一部分,用指尖压了压冷冰冰的剑刃,感到心中有一丝寒意,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小姑娘了,明白什么是骑士,什么是军人。 她心中虽然还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但至少已经明白:杀戮不能带来和平,但至少可以解决争端。因此她的回答很简单,只有一句话:“我明白,布兰多。”她那时看着布兰多,眸子里并无犹豫,因为她的最后一丝犹豫早已在安培瑟尔港与贝丝一起埋葬了。 她将狮心剑整个儿拔了出来。剑刃寒光闪烁。所有人看到这个临时的‘指挥官’的动作,才反应过来,一个接一个跟着站了起来,骑士们将身上的斗篷解下,丢到地上。接下来,克鲁兹人的贵族军官们将目光落到芙蕾雅身上,看好戏的目光不一而足。而芙蕾雅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剑,用剑向下一指命令道:“从山坡两边下山,不要进入对方视野。听我命令,在雪原上截断恩霍尔半身人的退路。在看到信号之前,任何人不得擅自出战。” 克鲁兹人楞了一下。空气像是落雪,寂静下沉。 “等等,这和我们的命令不符。”布伦德马上质疑道:“难道指挥官大人你打算守株待兔,要是让那些半身人骑兵进入冬眠者圣殿的话,就会真引来那头该死的小偷。指挥官大人,请允许我怀疑你的动机。” “我可以理解你的怀疑。”芙蕾雅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尼玫西丝,她在心中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答道:“但主攻的不是我们。” “不是我们?” “那会是谁?” 芙蕾雅抬起头看着天空。她的目光越过松林水晶般的树梢,静下来的克鲁兹军官注意到她这个行为,也跟着抬起头。天边的云层似乎有一丝异动。之前还充斥着各式声音的森林那一刹那安静下来,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扼住了喉咙,然后云层忽然汇聚在一起,再一下分开,一道巨大的阴影从云中呼啸而出。 布伦德张大嘴。紧盯着这一幕,似乎感到自己的喉咙正在发出嘶嘶的声音。克鲁兹人的骑士像是脚下生了根一样立在森林中,仿佛一群石像,他们心灵中正在经历一场海啸。这并非错觉,龙威从半空中降下,恐怖的尖啸从所有人心灵中响起。只有芙蕾雅早已见过这样的景象。在安培瑟尔的战场上,那日乌云蔽日,一线金色从云层之上降下,为战争带来最后的胜利。 她回过头:“梅蒂莎。” “芙蕾雅姐姐,我在。”银精灵公主掀开斗篷,大声问道:“要召唤么?” 芙蕾雅回过头,冰原上的恩霍尔半身人已经发现了天空中的巨龙,人和马一齐慌乱起来,跌成一团,稍微机灵一点的已经开始四散逃窜。芙蕾雅再回过头,对梅蒂莎点了点头。 “法兰的骑士,听我的号角!” 梅蒂莎手中银线交织,编织出一个银色的号角,她立刻吹响号角,并高声吟诵道:“马拉尔德的平原上天蓝色的旗帜飘扬如海,法兰人的长矛寒光闪烁,骑士们啊,倾听我号角的长音,先古诸灵在召唤诸君心中的勇气。骑士们啊,随我上马,整备待发——”银精灵的声音悠扬得像是一首来自于远古的曲子,克鲁兹人的骑士们听到这个咒文面面相觑,还不知道梅蒂莎在呼唤什么,但布伦德却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天啊,这是白银之王的骑士军团!” 他话音刚落,梅蒂莎已经鼓起腮帮子吹响了第二次号角。 号角声悠扬—— 而阿洛兹亦这一刻掠过森林的上空,风压从树冠上一扫而过,俯冲向远处的冰原之上。但骑士们回过头,却无比惊讶地看到森林中出现了一匹匹闪烁着荧荧白光、身披重甲的战马,这些仿佛来自天界的战马汇聚成一道银色的潮流,转瞬之间就来到了他们身边。一头独角兽来到梅蒂莎身边,亲昵地摩蹭着小公主的面颊,梅蒂莎摸摸它的长角,翻身上马。芙蕾雅第二个翻身上马,她的战马比其他人的战马更为高大,马蹄上燃烧着银色的火焰,这一匹正是传说中白银之王的坐骑——圣魂。 “所有人上马。”芙蕾雅命令道:“记清楚你们的任务——” 她回过头看着平原之上,微微叹了口气:“他们身上有传讯水晶,不能给他们任何机会。不留俘虏,杀光所有人。” 这个命令下达时,尼玫西丝回过头看了这位来自布契乡下的少女一眼。 芙蕾雅紧皱着眉头,只是唯有目光依旧坚定。 库伍曾经是安列克最信任的心腹,这个脑袋小得出奇。而耳朵又格外巨大的半身人很清楚自己是靠什么挣得这份信任,并非是他拥有出色的能力,而是忠心耿耿。他的父亲,一个同样骄傲的矮半身人,亦效命于前一代安列克公爵,他们的家族就是有这样的传统,忠贞无二。这也是库伍最引以为自豪的地方。不过这一次他知道,以前的困境都可以度过,但眼下这一次。却可能是他最后一次上战场了。 他紧了紧自己的熊皮长袍,心中还怀揣着大公给他的任务——去挑战一头龙。战士本应当死在战场上,这对于库伍来说是一份难得的荣耀。恩霍尔人是高地上最坚韧的子民,是最强悍的战士,今天他们挑战巨龙,他们的勇气会铭刻在家乡的石座之上。只是寒风凛冽,几乎要掀起长袍,寒冷似刀一样切割着身体,让这些习惯了高原干冷气候的半身人也一样不堪忍受。库伍从这天早上开始就有不详的预感,他们一族的老人常说如果一天开头不顺,就会事事不顺,他早上打碎了自己的水壶。这可是一个极为令人不安的坏兆头。 队伍在冰原上艰难前行,整整一个上午还没走出几英里距离。库伍皱着眉头,他是自己族人中最老练的战士,他一直在倾听风中传递的声音。 忽然之间,他听到一种诡异的声音。 那就像是滚雷穿过云层。但没有那么明显,只是仍旧轰轰作响。这种低频的轰鸣很快就变得清晰起来,库伍回过头,有些狂热地盯着天际——他终于听出来了,这是有东西在天上飞行的声音——而且一定是一头庞然大物。如果他们真引来了那头巨龙,那么他们死在这里。他们的血也是荣誉的。 只不过片刻,那期待之中的巨影果然出现在了天际线上。它分开云层,撕裂天空,一瞬间就跃入库伍的视野之中。那一刻所有的恩霍尔半身人都发现了敌人,他们尖叫起来,其中胆小的家伙已经心神俱裂,开始慌慌张张地四散逃窜。不过库伍可以原谅他们,毕竟他第一次听到这个任务时,也是和他们一样,吓得目瞪口呆。 他想起那时候的样子,还真有些尴尬,这样怎么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战士呢?他从怀里拿出高原的烈酒,仰脖子灌在喉咙里,火辣辣的感觉,然后擦了擦嘴,露出一个狂热的笑容。已经够了,他从来不指望自己的手下能对付一头巨龙,那是不可能的任务。但至少他们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够了,那头蠢龙已经被吸引到了这片冰原上,那么领主大人的计划就得以实现了。 库伍几乎要哈哈大笑,但他还未来得及笑出声来,一丝阴霾就闪过他的心头。 他看到那头巨龙闪闪发光的金色鳞片—— 那是一头金龙。 “这不可能——!”库伍瞪大了眼睛,脸色变得惨白,他那大大的耳朵几乎都直立了起来——这是另一头龙,这片雪原上有两头龙!不,他忍不住惊慌失措地看着四周,心中还怀有最后一丝期望。他期望是安列克大公的消息错了,或许在这里生活栖息的是一头金龙,而不是霜龙。虽然这个想法是如此的大为不敬,但这位半身人首领此刻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那马上,一种更为古怪的声音就击碎了他所有的妄想。 那是一种比巨龙的尖啸更为悠远的长音,它仿佛从地平线上响起,悠久地作响。库伍的生命之中,只有一次听过这样的声音,那是他与安列克一起出征圣战时,法恩赞军团的龙角长号。 “有埋伏” 库伍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被算计了。他哆嗦着抓出通讯水晶,但水晶毫无反应:“不法则结界。”他几乎是在呻吟,敌人显然准备周全。他马上抓起武器尖叫了起来:“快,快逃出这片区域。四散分开,把信息传递出去!” 他抬起头,绿色的瞳孔中映出那头金色巨龙越来越巨大的身影,那阴影似乎代表着绝望。 一道金色的火焰,从天而降字大章,我就不分章了。这两天比较忙,一直到晚上才有空更新,我估计明天会空闲下来,到时候我继续去书评区回答问题,顺便把之前的问题也一便解决了。另外求月票啊,好久没求月票了,求票票!求票票!各位来点票票支援,给在下点动力啊。)rq 第一百幕 永恒 I 龙啸之刻,崇山动摇。敏尔人说巨龙的阴影从平原上掠过,双翼带起的风会刮上一天一夜,阿洛兹张开双翼还在数里之外,狂风便已肆掠山林。冰原上的半身人枪尖上的三角旗在风中烈烈作响,张牙舞爪,但攫住他们心灵的黑暗是无边无际的恐惧。 “龙!”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尖叫,整齐的队伍就在雪原上四散开来。库伍见已经控制不住队伍,只得带着身边的护卫骑士向西北边逃去。转眼之间,阿洛兹便已经飞临这些渺小的生物上空,她垂下头,巨大的影子笼罩着这支数百人的队伍,她金色的眼睛里倒映出四散逃窜的半身人,凭她的兴趣,她首先选定了南面那一小队人马,大约二三十只半身人骑着矮种马正逃向山坡上的水晶树林之中,但阿洛兹怎么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直接低下头喷出一口金色的烈焰。 一大团火球从天而降,落在冰川上,瞬间将那些还在奔逃的半身人吞没,化为灰烬,火焰有继续在坚冰上燃烧,甚至连冰层都发出滋滋的声音,一层层融化,露出下面黑色的火成岩,这些千百年前就融化过的岩石再一次在烈焰之中化为熔岩,白色的水蒸气升腾而起,直升上数十米的高空。 灼热的火焰好像拨动了小母龙心中兴奋的心弦,她发出一声尖叫,振动翅膀高高拔起,口中喷吐而出的火焰像是一把金色的利剑犁过冰川,一直烧入森林之中。将那些冰晶森林化为熊熊燃烧的火柱。但这还没有完,她金色的目光中又锁定了另一支队伍,但这一次她并不打算继续吐火,即使是巨龙也不可能无穷无尽地喷出烈焰,那不过是童话故事之中凡人对于龙的妄想而已。阿洛兹像是一支箭头般高高拔起,然后一个俯冲冲向那一支半身人队伍,她从他们头顶一掠而过。带起的劲风像是一把利刃,刷一声将那些半身人吹得七零八落,骑士们有些甚至从马背上被巨大的风压活生生扯下来。撞在坚硬的冰层上,滚出数十米才停下来,早已撞得脑浆迸裂。 阿洛兹看着这些倒霉的家伙。心中愈加得意,好像之前生的闷气完全发泄了出来,她在半空中发出咯咯咯的清脆笑声,不过这笑声在外人听起来只觉得是一阵震耳欲聋的闷雷。小母龙在半空中一个盘旋,重重地落在冰川上,她伸出尖利的爪子抓住冰面以固定自己的身形,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生生在冰层上扯出一片漫天飞舞的冰屑,直留下十多道长达数十米的深深爪痕。 阿洛兹一转身,一摆尾就将冲在最前面的半身人骑兵扫飞了出去,她转过身拦在这些小东西面前。伸出爪子一爪拍飞了一名刹不住车的骑手,她锐利的爪子就像是四柄由矮人打造最锋利的精钢利剑,轻轻一划就让那骑士开膛破肚,然后她低下头来,直接一口将那小东西连人带马一起吞了进去。 巨龙在任何传说之中可都不是什么正义的化身—— 那些隶属于安列克的恩霍尔半身人好像终于明白逃命无望。于是纷纷怒斥着拿起长矛攻了上来,别看他们在巨龙面前脆弱得像是孩子,但这些半身人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们首先是安列克的私兵,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老兵,死在他们手上的既有军人也有平民。一旦上了战场,他们也都是不要命的亡命之徒。只不过就算是亡灵之徒,也未必有与巨龙一战的勇气罢了。 阿洛兹看了看这些渺小的生物,忍不住想打呵欠,她随手划断几根被掷过来的投矛,然后举起爪子,一爪一个将冲上来的半身人骑兵拍成肉酱,就好像打地鼠一样,拍到第七个的时候,那些半身人终于崩溃了,屁滚尿流地哭喊着转身就逃。 库伍回头时,正好看到这样一幕,那些都是他的族人,他心痛如刀绞,但他知道那些人肯定逃不掉了,那头巨龙不过是一头正在玩弄耗子的猫而已。风在他耳边呼呼作响,他紧抓着缰绳,身子伏在马背上,周围的景物从两边飞快后退,但他并没有打算退入林地中,而是一直沿着雪原向北边撤退。之前那两只队伍,都是因为急着退入森林中,才会被那头可怕的巨龙首先看上,巨龙是十分精明的生物,但凡人大多都只记住它们野蛮的一面,但库伍十分清楚这一点,因此他带领着自己的护卫骑士才逃过了这一劫。 他已经不指望活过这场战斗了,但在库伍心中很清楚,至少在死之前,他要首先找到那座冬眠者圣殿,至少将那头霜幼龙印出来,这是他能为安列克大公说做的最后的事情。只是事情没这么简单,这位大耳朵的半身人回过头,视野中映出的地平线上一线银光闪烁。 马背上英姿飒爽的少女正指挥着上百名骑士沿着冰川向前追赶,女武神身穿埃鲁因的骑士战甲,两道披风像是羽翼一样在她身后飘扬,在她身后,经历了巨龙与英灵战马两次事件之后,克鲁兹的骑士们总算勉强接受了这位少女成为他们的临时指挥官的事实。这无关乎芙蕾雅的领导能力,但战场上的实力的确能决定很多东西,军人崇尚武力,拳头硬才能当老大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折剑骑士团的骑士们骑着荧光闪闪的战马,如同一道滚滚的雪浪般从冰原上一扫而过,与半身人的矮种马不同,这些英灵战马的四蹄根本不陷入雪地之中,仿佛是在积雪面上飞行,速度快得不可思议。芙蕾雅将骑士们分成一个个梯队,由左向右呈现一条斜线分布,她指挥他们冲下山林,然后沿着雪原西面向北推进,很快追上了第一支奔逃的半身人骑兵。 “罗姬——!其他人继续前进。不要减速!”少女高喊道,她的声音通过白银阶的实力远远地传了出去,回荡在战场之上。 芙蕾雅口中喊的正是那个有些面容有些削瘦的女骑士的名字,这个名字让罗姬皱了皱眉头,女骑士甚至抬起头看了一眼前方,但并未答话,被个埃鲁因人指挥令她有些十分别扭。但作为一个军人的服从天性来说,她还是铮一声抽出长剑,喊道:“第十梯队。准备进攻!”她身后的骑士们齐声应和,拔剑的声音一时间响成一片,克鲁兹骑士高高举起长剑。明晃晃的剑刃在雪原上折射出一道绵延起伏的闪光的线段。 雪原之上从上空向下俯瞰,一条斜斜的黑线正飞速向前推进,它向前没过了一支零零散散逃窜的队伍,将那只队伍吞没进左翼之中。克鲁兹人骑士构成的第十梯队慢下来,但其他九个梯队继续前进,芙蕾雅伏在马背上,有些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但眼下发生的一切令她还算满意——折剑骑士团的骑士们战术素养非常之高,几乎完美地执行了她的战术。 芙蕾雅好像终于放下心来,她抬起头。未来女武神的风采这一刻好像终于在这位来自布契乡下的少女身上焕发出奇异的神采,她眼中熠熠生辉,回手抽出长剑指向前方,坚定地命令道:“第三、第四、第五梯队往东脱离,第二、第六、第七梯队展开自由攻击。第八、第九梯队负责收尾!” “其他人,随我来!” 在芙蕾雅的命令之下,战场之上立刻发生了变化,克鲁兹人骑士忽然之间像是狼群一样分散开来,分别向各自的目标奔去,隐隐形成了合围的势头——虽然他们要合围的敌人甚至数倍于他们——但有一头巨龙同样正在追逐这些半身人。没有任何人心中有一丝畏惧。何况他们是骄傲的克鲁兹精英,怎么可能向埃鲁因的乡巴佬低头,就算是没有阿洛兹在场上,他们一样可以骄傲地向这些半身人骑兵发起决死的冲锋。 芙蕾雅的战术几乎是立刻就显现出了效果,安列克手下的半身人终于大祸临头,这些克鲁兹骑士可比玩性更重的阿洛兹有目的性得多,他们执行的本来就是狼群战术,像是一群群组成小队一样的冬狼一样驱逐着自己的猎物前进,并不断杀死那些掉队的人。如果有半身人骑兵试图冲出这张网,后面跟上的八、九梯队的克鲁兹骑士也会立刻扼杀他们的一切希望。 战场上尸体枕藉,一些半身人眼见逃生无望,不得不掉过头来发起决死冲锋,他们皆是彪悍的山民,但可惜他们的对手是同样是克鲁兹人最优秀的学院派,纵使实战经验稍有不足,但平均黄金下游的实力也足以弥补任何差距。 几乎所有克鲁兹骑士都有所斩获,从第二梯队到第十梯队很快就陷入混战之中,但只有芙蕾雅仍在前进。她锁定的是远远逃在最前面的那只队伍,她并不知道那正是库伍与他的护卫骑士,但她很清楚对方一定是个优秀的指挥官,芙蕾雅几乎从一开始就在注意这支队伍,从阿洛兹进入战场开始,一直到现在,那个指挥官的每一次选择几乎都是最正确的。 对方没有犯一次错误。 库伍正沿着冰川的边际线向北亡命奔逃,矮种马在这样的地形上充分发挥了优势,野生的矮种马生在寒风凛冽的高原,时常要穿过山谷之间的冰隙去到更远的地方觅食,找出冰川之中的裂缝似乎已经成为它们骨子里的本能,但反观芙蕾雅一边,英灵战马虽然可以浮于冰面之上前进,但毕竟不能真的飞起来,有时候一处冰层断裂,就会要了所有人的命,因此这位未来的女武神不得不谨慎。 双方一追一逃,转眼一两里的距离一晃而过,冰原上出现了起伏的山脊线。芙蕾雅皱着眉头,内心中有些焦急,再往前,就要冲出禁止传讯魔法的干扰区了,只不过她心中焦虑不安,库伍一样也不好过,在他看后面后面那些家伙的战马好像不需要体力一样,而他与他的护卫骑士坐下的坐骑已经不堪重负了。 必须在短时间内决出胜负。 两人心中几乎同时闪过这样的念头。 芙蕾雅咬了咬牙,抓紧了缰绳,但她身边的布伦德已经按捺不住。虽然认真地说,他现在对于这位指挥官已经不存什么偏见,在这样的战斗中指挥很难谈什么出彩,但芙蕾雅从头到尾保持着指挥官必要的果断,而且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犯过错,这说明她至少足够冷静与懂得分析,这是一个优秀的指挥官起码必备的要素。不过和芙蕾雅一样,布伦德也意识到,再追赶下去,他们的任务恐怕就要失败了。 “得想办法把他们逼到绝路上去。”他顶着风断断续续地喊道。 芙蕾雅微微一怔,然后点了点头。这其实也正是她自己的想法,但冰原的地形多变,要怎么选择才是正确的——这却是一个难题。 “小佩洛,我们应该往那边走!”布伦德却回过头,对自己身边一人喊道。芙蕾雅认识那个年轻人,圣埃博松毕业的高材生——这个瘦弱的年轻人或许并不适合当一个军人,但据说此人的毕业成绩高得足以让所有同期与他一起毕业的人嫉妒得眼睛发红。 芙蕾雅自己也是学院派,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但小佩洛却摇了摇头:“雪原的地形太过复杂,运气的成分很大,若你们要我说真话,我只能说我也没法判断。只能赌运气,看玛莎大人是否眷顾我们了。” 他一边在风中这么说道,一边耸了耸肩。 所有人皆是心中一沉,但也知道这并非推脱之词。“尼玫西丝骑士,”布伦德又把头转向另一边,他知道这位埃鲁因公主身边的骑士,与芙蕾雅相比,尼玫西丝作为王立骑士学院第一期最优秀的毕业生早已名声在外:“你认为呢?” 但尼玫西丝面不改色,她甚至连头也不回,如同标枪一样挺立在风雪中,只是淡淡地答道:“听指挥官的。” 布伦德一窒。 但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经落在了芙蕾雅身上。这位来自布契乡下的少女微微一呆,下意识地握紧了缰绳,她咬着嘴唇,但并未说出拒绝的话来。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东北边今天就这一更,一会我去书评区回答问题。好累,随便打滚求月票,明天你们日更一万强者狒又会回来了。)rq 第一百二幕 永恒 II “布伦德骑士,你看到西边那条裂缝了么,你带领第八梯队从那后面绕过去,从侧面合围那支骑兵。”芙蕾雅忽然回过头,看着西边一带破碎的冰川,对身边的布伦德说道。那道碎裂的冰川起伏不平穿过整个雪原,折射着正午之后的阳光,在冰面之下闪闪发光,布伦德看着那个方向,有些不理解:“为什么,从那个方向不可能追得上的。” “是的,布伦德骑士,你的任务是让逼迫他们改变方向,让那些半身人往北,最好是往东北边逃窜。”芙蕾雅答道。 “东边有什么?”布伦德心下一愣,下意识地往那个方向看过去,但在他的视野中,东边与北边一样是一望无垠的冰川——冰川的边际在晴空下闪着光,好像是镜面的边缘,刺得他眼睛生痛。他忍不住眯起眼睛,有些狐疑。 “布伦德,是风。”骑在马上的小佩洛似乎反应了过来“风向,风是从西北面吹过来的。” 在场没有人是笨蛋,布伦德马上就明白过来,他看着风扬起的冰尘在冰川上缓缓向着他们的方向行进,心中一时不由得极为惊叹:风是从西北面吹过来的,意味着那个方向可能是一个山口,而北边与东边则有极大可能是山坳的方向。这些东西在贵族的战术课堂上并未曾学习,只能算是常识,但在这个时候能敏锐地察觉并利用这一点来作出判断,却不是人人都能想到的。 “前面那家伙说不定一早就察觉到这一点了。我不觉得对方的指挥官选择往这个方向逃窜是个把自己的命运交给玛莎大人来判断”小佩洛进一步分析道,他有些钦佩地看了芙蕾雅,声音在风中断断续续地说道:“我们封死了他的退路。对方一定不会坐以待毙,芙蕾雅女士,你是想逼迫他们回头来和我们决一死战吧?” 少女微微一怔,她其实并未想到这么远,只是隐隐有一种直觉这么做的话对方可能会回头一样。不过作为一个指挥官,她至少已经学会如何维持自己的威严,轻轻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布伦德有些兴奋地点了点那头,没人愿意听从一个废物的指挥。尤其是对他们来说,仅仅是平庸也是不可忍受的,但一想到马上就要迎来一次完美的胜利,这些来自克鲁兹的年轻人也忍不住激动起来。认真说起来。可算是他们的处女战呢。 在整个冰川上,克鲁兹的骑士与阿洛兹一起对半身人形成了完美的压制,安列克手下的恩霍尔骑兵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就被扼杀在冰面上,鲜血从半身人骑兵的尸体中流淌出来。转瞬即冻结为一池红冰。罗姬带领的第十梯队与其他七个梯队正在进行最后的收尾战斗,而在最后的战场上,这场战斗也要进入尾声了。 库伍看到一支打着燕尾旗的骑兵从身后的追兵中分出来,进入那片破碎的冰川的阴影之中。就明白了对方的指挥官的打算。他其实也在等待这个机会,他身边的护卫骑士有三十四人。个个都是恩霍尔人中的好小伙子,是安列克大公这支半身人骑兵之中最精锐的军人。而对方一个骑兵梯队不过十来个人而已,他不信四倍的数量还不足以解决掉这些来历不明的骑兵。 眼见对方的指挥官还敢分兵,这位半身人骑士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冷笑,在他看来芙蕾雅作出了一个正确的选择,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错误的——对方太自大了,或者说他们一开始的疯狂逃窜成功给对方造成了一个错觉,让对方以为他们软弱可欺。库伍很满意自己造成的这个现状,不过他并未急着命令部下掉头,这些肯和他在一起并肩战斗并未有四散溃逃的半身人护卫骑士个个都是他最亲信的属下,好钢用在刀刃上,库伍在等待,等待布伦德的骑兵离开芙蕾雅足够远。 他狡诈地佯装继续逃窜的样子,并如芙蕾雅所愿往北边重新调整了方向,看起来克鲁兹骑士果然上当,他看到布伦德的骑兵绕过那片破碎的冰川带,终于明白自己等来了千载难逢的机会。 事实上他很清楚,此刻半身人骑兵的矮种马体能几乎已经接近了极限,最多能再支撑一次冲锋,但这就够了。库伍吹了一声口哨,只见与他随行的半身人骑兵在冰原上转了一个弯,齐齐面向芙蕾雅与她手下的第一梯队。 “果然来了!”看到眼前这一幕,小佩洛的声音响了起来。芙蕾雅看到那些半身人骑兵调转马头,心中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对方只要再向前跑一小段距离就接近干扰魔法的极限了,但所幸,看起来玛莎大人仍旧站在他们一边。她高高扬起长剑:“准备战斗!” 骑士们发出一声躁动的呐喊,纷纷举起手中的盾牌,半身人骑兵是沃恩德最特殊的骑兵之一,它们并不是擅长于冲击阵型的重骑兵,这些骑着矮种马、甚至是战犬的骑兵最擅长的是中近距离的战斗,确切的说,他们是投矛骑兵。 双方在冰原上展开决死冲锋,距离逐渐缩短到互相之间能看到对方因为紧张而绷紧的面孔——人类的与半身人的,库伍的骑兵队伍中忽然发出一声唿哨,齐齐将手中的短矛向前一掷,一片如雨的短矛霎时间飞越数十米倾泻入克鲁兹骑士薄薄的一行队列之中。但预料中人仰马翻的场面并未出现,只见人类骑士手中的盾牌上忽然展开一个又一个五光十色的光罩,短矛撞上那些光罩,顿时折成两断木屑飞舞。 库伍看到这一幕时心中一片冰冷,他并未犯错误,只是作为一个贵族私兵的头子,他大概做梦也想不到这个世界上像是他手下这样不入流的骑兵与大陆上强盛的帝国最精锐的骑士有多大差距——这种无知,有时候必须用生命来弥补。 一轮投矛,克鲁兹人毫发未伤,而在平坦的雪原上,两支骑兵相对展开冲锋时,根本没有第二次机会。大概是已经看到了结局,恩霍尔人精锐的护卫骑士士气一落千丈,但昔日积攒的骄傲让他们硬着头皮举起武器。 从上空看去,芙蕾雅率领的克鲁兹骑士就像是一柄单薄的银刃,一剑刺入半身人骑兵的心脏。 “他们死定了!” 布伦德看到这一幕,才勒紧缰绳停下来,战斗才刚开始,但他就已经看到了结果。金发的骑士有些遗憾地说道:“可惜不能亲身参战。” “放心吧,安列克那家伙不是还没死吗,快一些打扫战场的话,说不定还有机会。”身后有骑士有些兴奋地喊道,炎之王曾经说过,骑兵是一往无前的兵种,热血与狂热就好像是他们标志,仅仅是亲临战场,就足以让这些年轻人变得蠢蠢欲动。 “哈,说得好!” 骑士们议论纷纷,布伦德却回过头,他好像看到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道闪光,他揉了揉眼睛,差点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太阳在冰面上常常会令人产生雪盲的现象,有时折射的光令人产生幻觉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布伦德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他回头对其他人说道:“你们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就在那个方向,你们没看到吗,好像是一道蓝色的光”布伦德有些疑惑地问道。 “蓝色的光?” “没有啊。” “会不会是看错了,布伦德。” 布伦德耸了耸肩:“大概吧。”可他话音刚落,队伍之中便已经有人尖叫起来:“天哪,看那边!”布伦德微微一怔,立刻警觉地回过头,但就在他转过一头的一刹那,他瞬间变了脸色。 玛莎在上,这是什么鬼东西 寂静的洞窟之中冰雪覆盖,万载不化的寒冰形成幽蓝色的墙壁,冰川向下沉降,形成条条纹理,幽暗的洞穴之中,自然形成的孔洞纵横交错,然而就在这自然的鬼斧神工之间,却堆放着许多人工之物。 如果你仔细观察,你会发现许多来自克鲁兹的货物箱子,上面的雄鹰徽记说明这些箱子曾经都是军用物资。而另一边,则堆着许多木桶,这些木桶来自瓦伦登堡、兰托尼兰甚至更远的地方,这些木桶和木箱中装满了各式各样的食物,如果有人来到此地,一定会以为自己误入了某头霜巨人的地下储藏室。 但这里却是一个货真价实的龙巢。 虽然在这里,你看不到闪闪发光的金币,看不到珠光宝气的饰物,看不到价值连城的艺术品与金银器皿,甚至连龙类最喜欢的那些耀眼的宝石也看不到,除了食物,还是食物。腌制的牛肉,腊肠,冻鱼,酸酪,面包,水果以及一罐罐堆在一起的蜂蜜和糖果。 但这个好像女巫的糖果屋一样的洞穴,却确确实实正是霜幼龙史塔的藏身之所。 (。。) 第一百零二幕 永恒 III 现在,此刻。 一只肉滚滚的肉球正在这些食物之间跑来跑去,如果你多观察一下,你会发现它正在一件一件将这些货物搬运到距离洞口更深的地方,这团肉球长着一对翅膀——虽然这对翅膀让人想起新年祭典上的烤火鸡,一对肥嘟嘟的爪子——这对爪子又短又小,好歹总算能吃力地抓住那些箱子,将它们往后拖。然后粗壮的后肢,明显有些发育过度,走起路来一摇一摆,仿佛不这样就不能迈动它们似的,这团肉球每后退一步,水桶粗细的尾巴就摇晃一下,顺便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 如果不是他身上布满了紧密的、还算漂亮的苍白鳞片,以及那两对证明身份的犄角的话,一般人看到这东西说不定会以为看到了一头河马,而不是一头龙。 即使史塔是一头货真价实的龙,一头即使是在龙族之中都十分稀少的霜幼龙,当然,他从小就被龙族给赶了回来,因为作为一头龙竟然不储藏财富,而是热衷于收集一些吃的东西,史塔的父母皆认为这是一个耻辱,然后在他能够独立之后的第一天就把他一脚给踹了出去。事实上也正是这样的经历,造就了史塔胆小的性格。不过他对自己的性格还算满意,他对眼下的生活也满意,那些人类总是‘送’他很多好吃的东西,而且这个地方居住起来也十分舒适,当然,除了一点。史塔毕竟还是一头龙,他觉得那些人类居然认为他没有发现他们。这简直是对他智慧的一种侮辱,事实上无论为是维罗妮卡也好、安列克也好,自从他们进入这片冰川的第一刻。史塔就已经发现了这些人类,如果说一个人的智力与大脑的容量成正比的话,那么史塔的智慧大约是隐藏在他那一身肥肉之中。 史塔用爪子托着腮帮子想了一会。似乎才想起自己还有活儿没干完,他从两周前就开始准备搬家了,那些人类看起来不怀好意,而史塔从来不屑于和这些卑微的生物交手。虽然巨龙们大约都认为他是一头胆小如鼠的龙,龙族的耻辱,但史塔其实不这么想,为什么要战斗呢?战斗有没什么好处。战斗会消耗热量,而他好不容易才收集了这么多好吃的东西把养得白白胖胖的。犯不着去和那些穷光蛋、乡巴佬冒险者找不痛快,九凤有一句古话,史塔一直奉为座右铭: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而现在他正好觉得自己是穿鞋的一方,怎么能去和那些乞丐混为一谈? 总而言之,我们的霜幼龙费了大约两周之间把原本大约只需要两天时间就能搬空的东西给统统转移了出去,其间甚至还动用了魔法——为了弥补那些突然睡着了而浪费了的时间。史塔的魔法也是独一无二的。他称之为智慧的魔法,其具体原则是——麻烦的不要,咒语太长的不要,要施法动作的不要,太累的不要。 剩下的。就是史塔大人专属的法术。 洞穴清空之后,也变得空旷起来,但只有一个地方除外,整个洞窟的中央,一根冰霜的立柱矗立于幽蓝色的地面与洞顶之间,这根立柱并非像是那些水流冻结而成的冰棱柱,它远远地看起来更像是一面梯形的冰墙,而在墙的正面,镶嵌着一个‘太阳’。确切的说,那是一个源源不断向外界散发着光与热的事物,四根银环环绕着这个光球,缓缓朝四个方向旋转,而距离光球更远一些的地方,一些小型的、水银状的球体亦按照同样的轨道在旋转着,如果仔细数去,环绕着光球的一共有大大小小三十六组水银球。 这是永恒的能量,女巫们给了它一个名字——龙之心,因为传说它是龙王巴哈姆特从上古的遗迹之中带出来的神物,这样的龙之心在沃恩德一共有十二枚,但有三枚毁于战火之中,剩下六枚仍存于龙族,留有三枚不知所踪,而眼下这一枚,显然正是不知所踪的三枚龙之心中的一枚。史塔看了看这东西,犹豫了一下,然后蠕动着肉球状的身体爬上立柱,抓着银环将这东西从冰柱上拆了下来。然后他看了看冰柱上留下的一个空荡荡的凹槽,想了想,又拿出一枚脸盆大小的灰宝石镶嵌了进去,不得不说,大小刚好。 这头肉龙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抱着龙之心一溜烟地躲进了洞穴深处。 “大人,就是此地。”巫师看着不远处两片冰川之间一条狭长的裂缝,回过身,毕恭毕敬地向安列克大公鞠了一躬,恭敬地答道。安列克此刻佝偻着身躯,仿佛一身鹿皮大衣也压得他直不起腰来,像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但他站在所有人面前,仅仅是身上的气质就让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口。 他看着那条裂缝,裂缝倾斜于上百米厚的冰层之下,向内一片幽蓝,视野再继续前向,就被阴影说笼罩了。安列克还未开口,自然已经有随从点上了火把,虽然沃恩德世界已广泛运用魔法照明,然而在大多数未知的区域,魔法其实是一种不稳定的存在——它既有可能让某些未知的存在注意到,也有可能引起某些你不想看到的麻烦,尤其是在黑森林之中。 火光很快映亮了洞穴之中,狭长的裂缝像是延伸进地狱之下,安列克自然不会亲自去冒险,他先让一队骑士进入其中,里面的情况似乎比想象中还要好一些,派遣进去的骑士很快又折返回来,汇报一切安全。 “那头龙果然走了,大人英明”随行的巫师立刻谄媚地答道:“巨龙十分高傲,一般不会在自己的巢穴中设置什么陷阱,既然如此,我们不如立刻进去找出龙之心吧,大人。” “那两个猎人怎么办?”德贾尔忽然问道。 安列克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太耐烦。自从安培瑟尔一战之后,这家伙输在那个年轻人手上。似乎大受挫折,连办事的能力都大大下降了,这让感到十分不满。 德贾尔打了个冷战。立刻明白了安列克的意思,他阴沉着脸转过身去,对自己身后的骑士打了个手势。 “杀了他们。” 躲在冰原上的猎人少女看到这一幕时,几乎立刻想要冲上去,但她双手紧紧地陷入雪地之中,硬生生忍了下来。布兰多回过头,看着对方冻得发红的指节,忍不住安慰性地问了一句:“你弟弟在那里面么?” 佩娅愣了愣。缓缓摇了摇头。 “即使他在里面,我们也救不了他。你看到那些骑士了么?”布兰多指了指那些守在洞穴外围的黑骑士,他自己也忍不住眯起眼睛:“那些应当是万物归一会的秩序之亡骑士团,安列克在这个组织中地位不低啊。” “布兰多,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维罗妮卡趴在另一边,也皱着眉头盯着那些黑骑士。不过与布兰多的感触不同,她忍不住有些暗自后怕。她发现那些黑骑士居然每一个身上都有隐隐的要素的波动,也是说这些骑士最起码也是黄金巅峰、要素显化的水准。但关键是,她知道自己这其实是保守的估算,因为她发现那些骑士中有好些已经出现了要素开化的表征,她眯起眼睛。才刚刚进入要素阶段的人的法则之线是很难隐藏起来的。 上百名黑骑士,维罗妮卡发现自己之前竟然从来没听说过这些黑骑士的来历,事实上她忽然意识到连万物归一会本身,似乎世人也从未有过什么清楚的认识,四大圣殿皆认为万物归一会是邪教徒,但世人甚至包括一般的贵族在内对于这个组织内部究竟知道多少,实在难说得很。 布兰多听到维罗妮卡的问题,微微笑了笑:“你不清楚也是很正常的,维罗妮卡大人。我们常常听说的邪教徒,世人皆深恶痛绝,但说起了解,又有多少人真正了解他们也是个未知数,毕竟炎之圣殿的禁令在那里,谁又敢擅自去深入了解接触这些邪教徒。即使是克鲁兹贵族,恐怕也差不多吧。” “听你的话,你似乎很了解他们,小家伙?”维罗妮卡回过头有些感兴趣地问道。 “巫师们知道的自然要多一些,邪教徒之中最著名的四支,白银天蛇,羊首教徒,万物归一会,牧树人,其中羊首教徒是恶魔的党羽,浑身上下散发着硫磺的恶臭,为虎作伥,但其实不值一提。白银天蛇信奉他们那不可知论,认为凡人对于知识与秩序的探索,是违背了世界本身的神秘的威严,他们主要针对巫师,和一般人也没什么关系。而四大圣殿的主要敌人,其实是万物归一会和牧树人。” 说到这里布兰多停了一下,才继续答道:“不过这两者之间其实有很大的不同,牧树人牧树人据说曾经归属于德鲁伊的天空之环,在巴贝尔要塞失陷之后,后来其中的一支枯萎者与原本的德鲁伊们决裂,这支部族后来追随了黑暗之龙,就是恐怖的牧树人军团,这也是他们名字的得来。” “牧树人,牧树人而行”维罗妮卡喃喃自语。 布兰多点了点头:“不过黑暗之龙为四贤者所败,牧树人也四散逃逸,不知所踪。他们再一次出现时,便已经像是现在一样疯疯癫癫,不过与万物归一会热心于颠覆文明秩序不同,牧树人一直醉心于偷窃‘神的血脉’。” “偷窃神的血脉?”学者小姐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出声了。 布兰多却回头看了茜一眼,这位山民少女曾经就是牧树人的受害者,而他自己也深受其苦。不过就算是他,也不知道牧树人疯狂的根源是什么,这也是玩家们一直所探寻的未解之谜,他摇摇头道:“这个问题,谁也不清楚,也不是我们现在要讨论的。我们要知道的是眼下这些敌人,万物归一会。” 他打断诗朵,继续说道:“牧树人只是一个松散的组织,虽然有十二牧首,但其实各自为政。依附于他们之下的黑火教徒就是一典型的例子,总所周知,黑火教徒是从曾经的羊首教之中分裂出来的,而万物归一会则完全不同,这是一个空前严密的组织,就我所知,他们潜伏于沃恩德大陆任何一个文明国家之中,密谋着每一场推翻政权,制造骚乱与战争的阴谋。” “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沃恩德大陆上的战争与阴谋,背后有一半,甚至一大半都有万物归一会的影子。但偏偏是如此庞大的一个组织,又与贵族们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却好像是个隐形的怪兽,所有人都知道它,但所有人都说不好它。”布兰多皱了皱眉头,在上一世中,他曾经致力于找出万物归一会背后的组织,但徒劳无功,他最终来到骑士团国格雷修斯,发现万物归一会的网络与爪牙遍布整个世界,仿佛杀之不绝一般。 “所有国家?”诗朵似乎被这句话吓了一跳。 但布兰多犹豫了一下,答道:“或许有一个例外。” “哪里?”维罗妮卡回过头看着他,她希望是克鲁兹,但她也知道这不大可能,炎之圣殿就被万物归一会渗透严重,更不用说帝国本身。这是一个无奈的事实,何况贵族们大多也认为万物归一会是个比较温和的邪教组织。 万物归一会宣扬万物归一,这个教义事实上迷惑了许多人。只有布兰多清楚,这个一,其实并非是真理本身,而是黄昏。 “艾尔兰塔”布兰多答道:“那个唯一一个贤者还存于人世的国度。” “啊!”诗朵忍不住低叫了一声,自然的眷顾艾尔兰塔,唯一一个完全中立于世外,不参与大陆事务的国度,自然圣殿与其他三大圣殿也若离若即,在圣战中极少表现出主动的势态。这个国家对于整个沃恩德的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个谜。 “我早该想到的。”她喃喃答道。 “你说了这么多,还是没说到这些骑士的来历呢,布兰多。”维罗妮卡却如此问道。 “正要说,饭得一口一口吃,不是么?”布兰多微微一笑。 他看向那些黑骑士。 (ps:呜呜,看来你们的日更一万强者狒暂时回不来,今天码了7k字。”==,不准打脸!)(。。) 第一百零四幕 永恒 V 冰原穴居人的战斗力根本不值一提,但突如其来的塌方却给安列克造成了巨大的麻烦,在所有人都未曾料到时,一条巨大的裂缝忽然出现在了冰层上面,然后在一阵剧烈的震颤中,一条长达半里的冰层下的隧道轰然坍塌了,巨大的冰块碎片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贵族私兵们顿时死伤枕籍。 安列克身边的巫师立刻用法术支撑起一个个淡青色的防护罩,重量超过数吨的冰雪挤压在防护罩上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那些长得跟鬼似的巫师脸上立刻一片惨白,使他们看起来仿佛更像是幽灵的同类。可惜史塔并不打算把自己的巢穴完全弄塌,否则他们或许会和自己的小法术一起完蛋,史塔在四落的冰块中穿行,好像闲庭信步一般,霜龙可以将自己隐藏在冰息之中,通过它们潜藏在血脉之中的古老能力,只要在适应的环境之下,人类强者绝对无法发现它们。 他悄无声地来到安列克身边,伸出爪子想要将这家伙撕成碎片,但正是这个时候,安列克身边的两名黑骑士却忽然转过身来,钢铁面罩下红色的眼睛微微一亮。 “什么东西!”他们同时瓮声瓮气地喊道。 史塔吓了一跳,赶忙向前一扑,张开双翼撞在两人胸前,砰一声闷响,两名黑骑士的胸甲就像是硬纸板一样凹陷了下去,同时飞出去撞在后面的冰壁不上。史塔随之冲过去,一爪捞起这两具几乎撞成一块铁板的尸体。不敢久留,吓得转身就跑,所幸冰窟中地动天摇。大量碎冰与雪末从头顶落下,轰隆作响,一时间压根没人发现身边少了两个人。 安列克身边的巫师了好大一番力气才让塌方停息下来。并在积冰之中挖出一条隧道。前任公爵大人这才又时间清点一下人数,发现自己手下的私兵至少少了三百人,而秩序之亡的骑士也损伤不小。 他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 “呸呸。”德贾尔将嘴巴里的雪末子吐了出去,晦气地走了过来,他有些恐惧地看了四周一眼,自然的威能是凡人很难想象的,那怕他是要素开化的强者,但假如这两边的冰层真的整个倒塌下来。他也只能在这里化为一块永久封冻的坚冰而已。 “这一定是那些穴居人搞得鬼。”安列克身边的女骑士捂着脸恨恨地说道,希维娅在之前的塌方中为了保护自己的领主,被锐利的坚冰划伤了脸,她脸上全是血,看起来狰狞可怖。 德贾尔点了点头。所有人都全然没想到这里的主人压根就未离开过,他们亲身感受到那从十数里之外传来的龙威,没有任何人可以模仿这样的气势。 “还好。它们已经撤退了。”德贾尔有些心有余悸地答道。 安列克看了那条被临时开辟出来的甬道一眼,穴居人的确是消失得无影无踪,巨龙皆是有随从的,譬如黑龙与地精、红龙与狗头人就常常混在一起,银龙常常接受精灵们的服务。而金龙则喜欢和妖精住在一起,霜龙在它的巢穴中留下一些冰原穴居人供他驭使,这一点也不反常他微微沉吟了一下,觉得没什么异常,便说道:“继续前进。” 公爵大人未曾想到的是,史塔和他们一样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做梦都没想到那些黑骑士那么厉害,差点就让他暴露了行踪。有了这次教训,史塔立刻决定放弃再偷袭这些人类,而是找个安全点的地方躲起来,看看对方究竟想干什么。 史塔觉得自己是陪这些人类玩了个游戏,但安全是第一要考虑的,这无关乎勇气,而是因为智慧——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偷偷跟着这些人类后面,不再动手,它看到他们穿过冗长的冰下隧道,竟然一点也没感到无聊,忍不住心想这些人类果然都是些无趣的家伙。 不过很快,他就看到这行人类走进了自己的巢穴之中—— 安列克缓缓步入这万载寒冰自然形成的大厅,大厅中十分空旷,只是周围寒冰形成各式各样奇特的棱柱、整体晕染着幽蓝的色调,地面上也沉降着一层薄薄的冰雾。他抬起头,目光落在大厅中央那座梯形的冰墙上,冰墙中心镶嵌着一枚罕见的宝石——那是一枚灰宝石,不用折射火光便已熠熠生辉,从内向外散发着璀璨的光芒,仿佛内里孕育着一颗太阳。 安列克抿着嘴唇看着这一幕,从宝石上散发出的苍白的光辉在他削瘦的脸上刻下几道深深的影子,他虽然一贯不苟言笑,但不得不承认自己从来没见过体积如此惊人的宝石:这枚来自于上古的馈赠足足有一人高,这样的水晶在自然界是根本不存在的,它只可能是人工的造物。 公爵冷漠地回过头,没有人曾经见过龙之心,但巫师们却能感觉到那枚宝石中散发出的源源不断的力量——那是纯粹的魔力,净化之后的魔力精萃。那些万物归一会的巫师忍不住用有些颤抖的声音回答道:“大人,那可能就是龙之心。” 安列克点了点头,其实他自己也感受到了,他步入黄金巅峰的领域已经有些时日,对于力量的感应是共通的,他可以感受到那宝石上散发出的一**共鸣,仿佛有一股汹涌的能量被约束在其中,随时会破茧而出。 历史上记载龙之心就是一个永恒的能量源,就和他们眼前所看到的这一幕一样。 看到安列克点头,巫师们立刻行动起来,他们从大厅外围开始,一寸一寸地用魔法探测大厅的地面,虽说以龙族的骄傲不大可能会布置陷阱,但话是这么说,谁知道龙族里会不会出现一个败类呢? 只是结果正如安列克所预料,巫师们很快传回来了消息——没有陷阱,甚至包括那根冰柱上、宝石上也没有任何异常。 安列克脸上阴冷的神色稍微舒展了一些,但依旧令人感到害怕,他回过头,对身后的黑骑士命令道:“你们去将它取下来,注意别碰坏了,你们应当知道它对我们的重要性。” 黑骑士们点点头,依言而行,在一名骑士长的带领下,十几名黑骑士一齐来到那冰柱之下,但正是这个时候,异变突生,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刷一声轻响,十多名黑骑士甚至包括那个要素开化的骑士长一齐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有人都呆住了。 以至于这冰层下的大厅中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 那是十三名要素显化的强者,以及一名要素开化的真正高手,居然连点反应都没有,就这么刷一下不见了?以至于那些巫师都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一时间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安列克冷冷地回过头,看着自己手下的巫师们:“怎么回事?” 巫师面面相觑,这看起来怎么都像是一个陷阱,但他们已经明明探查过了,那个地方应当一点问题也没有。而对于大公的问题,他们也完全没有办法回答,只能瞠目结舌地站在那儿。 安列克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他一指另一边的私兵们,命令道:“你们过去。” 那队私兵顿时变了脸色,不过在这个地方他们可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哆嗦着往那个方向走过去。磨磨蹭蹭、磨磨蹭蹭,这些贵族私兵腿脚发软地走到那冰柱旁几乎用去了比平常多一倍的时间,安列克居然也沉得住气,一言未发地看着这一幕。 但正是这时,奇迹发生了,那些贵族私兵好端端地站在那冰柱下,一点事儿也没有,就好像之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个错觉而已。 安列克微微一怔,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但只是稍微犹豫了片刻,立刻再对黑骑士命令道:“你们过去。” 黑骑士们的表现则比那些私兵们优秀得多,他们微微一鞠躬,然后就向那冰柱走过去。但这一次走到差不多三十尺距离之内,又是同样的状况发生了,刷一声轻响,所有黑骑士、甚至包括之前那些贵族私兵在内,统统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下所有人都吓呆了,那些贵族私兵作为炮灰可以忽略不计,但这前后两批黑骑士加上之前在塌方中损失那一批,几乎是此次行动带出来的黑骑士的三分之一,这个损失即使是枢密院追究起来,也不是谁都可以扛得下的责任。 近百个要素显化的强者,就这么说不见就不见了,这样的反差任谁也接受不了,安列克的脸色寒冷如冰,与周围的环境相得益彰,他好像终于意识到什么,回过头怒吼道:“谁!给我滚出来!” 公爵的声音在冰窟中滚滚回响,但可惜,就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因为史塔正趴在地上看着冰层下面正在发生的事情,忍不住满地打滚,并从嘴里发出嘶嘶嘶憋气的笑声,只不过如果此刻恰好有人正在此地的话,就能看到一团白色泛青的肉球在地上滚来滚去——压根看不出这是一头龙。 第一百零五幕 永恒 VI 安列克的声音换来的只是空荡荡的回响,这位大公脸上的此刻的神色绝对像是乌云汇聚的海面,仿佛正在孕育一场空前可怕的风暴,不过很少有人注意到他皱着眉头,眼神中隐有担忧,他突然开始害怕那头该死的龙还在这里。 不过看到自己的问题没有得到回应,安列克反而松了一口气,他不是布兰多,从未听说过一头龙可以胆小到如此境界。安列克其实曾经见过一头巨龙,那是他年轻时在圣战的战场上,亲眼见过克鲁兹皇帝陛下格兰托底大帝的坐骑——自从炎之王吉尔特以来,克鲁兹人的皇室一直有与巨龙签订契约的传统,这也是这个帝国之所以底气十足的其中一个原因。 他对巨龙的傲慢印象深刻,因此丝毫不怀疑这里竟然还有一头阴险狡诈卑鄙的巨龙正等着暗算他们。而看到安列克的神色放松下来,周围的其他人才敢开口,一位巫师走上去说道:“大人,我们怀疑那头龙利用了我们的思维误区,它恐怕是把陷阱安置在洞顶上,请容我们稍微检查一下。” 安列克点了点头,不过还是说了一句:“尽快,那头蠢龙应该快回来了。” 巫师们点头依言而行,果然没多久他们就在这冰之大厅的顶上找到了一个巨大的魔法阵,这些万物归一会的巫师们一检查着法阵,忍不住有些哭笑不得地发现这竟然是个传送法阵。 也就是说。之前那些倒霉的家伙是误入这个传送法阵中。不知道给传送到了世界的那个角落去了。 “可是问题是,传送法阵启动时不是需要征得传送者自己的意愿么,这有违法术的基本原则!”但巫师们马上就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起来。 而在他们头顶的冰层之上,史塔已经笑得开始用头撞击地面,所幸冰层够厚,否则下面大厅中的人未必不会发现异常。 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法阵的笼罩范围是一个球形的空间——也就是当法阵开始生效时,史塔自己也是受传送者之中的一员,所以它只要不停地回答:“是!接受!好!启动法阵!”就可以眼睁睁看着那些倒霉的黑骑士被传走了。 而至于它自己为什么没有被一并传走,这原因就更简单了。众所周知。传送法阵是有极限的,如果它只能传送走四磅重的东西,那么它就不会对六磅重的货物产生作用,而在极限范围之内。它只会对可产生作用的那部分‘货物’产生作用。 而以某头龙肉球一样的体型来说,几乎必然是超重的。 史塔记得自己设置的这个法阵是通往什么地方的来着,它挠了挠头,似乎已经有些记不太清了,反正是个很远,很不好玩的地方,总之史塔自己是肯定不愿意去那儿的。 万物归一会的巫师们在法阵下面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最后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这是龙族的法术,古代的弦魔法,自然不是他们可以理解的。至于法阵上那些明明是现代魔法的符文构成的神秘纹。自然他们也就选择视而不见了,毕竟现在的问题不是要研究这个法阵,而是要怎么平息安列克大公的怒火。 安列克似乎也看出这些家伙都是些蠢货,这些巫师是他从枢密院要来的助手,可惜即使是以枢密院议长的身份也无法单独调动混沌教团,因此除了黑骑士之外,只能给他从下级议员之中找了些人充数,至于这些人靠不靠谱,眼下其实已经一目了然了。 他冷冷地哼了一声,打断了这些人的废话:“你们的任务不是搞清楚这个法术是怎么作用的。而是怎么破坏掉它,我们的时间不多,你们最好不要浪费自己宝贵的生命——那头霜幼龙虽然有足够蠢,但把你们冻成冰棍还是绰绰有余的。” “大人”巫师们赶紧答道:“虽然要弄清楚这个法阵的运作方式有些麻烦。但要破坏它却十分简单,法阵其实是十分脆弱的。所以一般会隐藏起来,但这座法阵其实是浮刻在冰面上的,只要稍微用几个法术破坏一下,它就不能再运作了。” “是啊,那头龙看来的确是有些蠢,如果它把这个法阵埋在冰层后面,我们处理起来就麻烦多了。”有人出声附和道。 安列克点点头,心中却不以为然,他觉得对方就是再蠢也不会蠢过自己眼前这些家伙,何况他已经有些不耐烦起来,摆了摆手,让这些巫师赶快处理那个法阵。 幽静的通道中之前一次雪崩的声音仍旧余波未消,布兰多一行人在冰川的缝隙之间穿行,甚至都能感到两侧的深蓝色冰面之下嗡嗡回响。小王子走在所有人前面、双手紧握狮子之牙,在这封闭的环境之中警惕得像是一只兔子,如果他有耳朵,估计早就竖起来了。 “老师,军团长女士,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哈鲁泽忽然回过头问道。 “声音?没有啊,你是说之前那次雪崩?”学者小姐怔了怔,反问。“那才不是什么雪崩,而是这里通向某个地方的冰川坍塌的声音,一定是那胆小鬼搞出来的动静,霜幼龙天生拥有操纵冰川的能力。”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打断她道,开口的是阿洛兹,这位大小姐是从战场上飞回来的,据说是嫌那边不好玩,于是又急匆匆赶了回来。 布兰多问过了她那边的战况,果然一切一如预料,芙蕾雅表现得比预料之中还要好。唯一的意外大约是忽然遇上了突如其来的雪风暴,不过尼玫西丝与芙蕾雅反应及时,让所有人都退回了避风处,事实上布兰多其实很怀疑这头小母龙是因为怕冷才会急匆匆从外面飞过来的。 金龙与红龙一样,喜欢炎热的环境,自然不能适应这样的冰川,更不用说温度往往会降低到零下的雪风暴之中了。不过这片冰川上很少会产生风暴,布兰多怀疑这背后可能有魔法潮汐的原因。 阿洛兹一开口,其他人便沉默了下去,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自己面前这个小姑娘其实是一头可怕的巨龙,至今那个使节大人格里德还躺在担架上呢。 阿洛兹眼中金光闪闪,只有哈鲁泽稍微习惯了这位龙族大小姐的习性,小声解释道:“我、我不是说那个,布兰多先生,你有听到么。” 布兰多点了点头,他比其他人都要听得清楚,在雪崩引发的嗡嗡声之中,夹杂着别样的声音,他回过头,看向维罗妮卡。这位女军团长也是一副凝神屏息的样子。“好像是法术。”她听了一会后答道。 “是法术。”布兰多点了点头:“单纯操纵法术能量轰击的声音,我仿佛听到黑暗的魔焰从魔法之海中升腾而起的声音,只有邪教徒的巫师们才善于运用这样的法术。” “黑魔法,安列克的人和那头龙交上手了吗?”维罗妮卡问道。 布兰多看向前方,摇了摇头道:“只怕未必,我没感到弦魔法的波动,龙族的古代弦法术可是最可怕的几种法术之一。与黑魔法完全相反,它是直接操纵法则之线约束能量轰击的手段,一旦有人施展弦魔法,引起的震荡可是可以传达到数里之外,你们有机会一定会见识到那种心灵上的悸动感的。” 阿洛兹听到这儿,轻轻哼了一声,忍不住提了一句:“咦,你这家伙对我们的法术很是熟悉嘛。” 对于这样的问题,布兰多早已应付自如,他随口答道:“所有巫师都在试图研究你们的法术,古代弦魔法与古代符文魔法一起是所有魔法的本源。” “他们都是笨蛋罢了,我族的古代魔法是来源于血脉之中的记忆,凡人无论如何也是学不会的。”阿洛兹一脸不以为然。 布兰多也不反驳,敏尔人开创出现今的魔法体系,绝不至于像是阿洛兹说得那么不堪,这是属于凡人的时代,即使是巨龙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不过他跳过这个问题,直接回答维罗妮卡道:“我想或许是安列克正在对付这冰川下的冻原穴居人——” “看看不就知道了。”维罗妮卡如此答道。 一行人继续向前,穿过安列克所经过的原路,一路上没遇到一点抵抗,不过半个钟头后就找到了史塔的巢穴,但这里此刻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布兰多走进这自然形成的寒冰大厅时,看到的是一片坑坑洼洼的地面,碎裂了一半的冰壁与横七竖八的尸体。 不过他放眼望去,既没有看到属于巨龙的尸体,也没有看到属于安列克的尸体,就像是双方发生了一场大战,但谁也没奈何得了谁。 所有人都呆了,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但只有阿洛兹最早反应过来,她金色的眼珠子一转,跑过去将一具尸体一翻,然后检查了一下尸体上携带的一些小物件,随后就皱起了眉头。 所有人之间她身影一闪,忽然从大厅之中消失了。 而正当所有人被她这个行动弄得有些呆滞的时候,洞窟之中忽然响起了一个惊天动地的惨叫声:“啊啊啊啊,阿洛兹姐姐,我错了,快放开” 第一百零六幕 永恒 VII “啊啊啊啊,阿洛兹姐姐,我错了,快、快、快放开” 轰隆一声巨响,忽然之间寒冰大厅的顶部整个崩裂开来,只见一头庞然大物随着大片冰雪从天而降,重重地摔在地面上,然后布兰多才看到阿洛兹从上面一跃而下,她慢悠悠走到那堆雪堆边,将手往雪中一伸,从中抓出一根尾巴来,然后哗一声将一团肉球从里面给拖了出来。 然后众人这才看清那其实是一头龙——一头圆滚滚的龙,它体型巨大,几乎有小两层楼那么高,但整体却不像是阿洛兹化为巨龙时拥有的那种漂亮的流线型,而是仿佛一个巨大的纺锤,两对翅膀就像是布兰多上一世在超市冻库中见过的那种肉鸡的翅膀,唯一的区别是上面还有些鳞片,它被阿洛兹拽住了尾巴,被拖了出来,又短又肥的四肢在地上扑腾着,发出仿佛杀猪一样的尖叫声。 布兰多发誓自己这辈子恐怕也忘不了这样一幕了,因为这实在是太蠢了,事实上前一世他也没见过这头龙的真面目,因为这家伙实在是太阴险了,往往还没见到它面玩家就已经躺地板了,就跟安列克那些葬生于冰下的贵族私兵一样。 而其他人,诗朵与哈鲁泽早就瞪大了眼睛,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或者说感到自己的世界观整个儿被颠覆了。 史塔用小小的爪子搭在脑袋上。欲哭无泪地大叫道:“快放开我。阿洛兹姐姐,太丢脸了。” 他的声音在山洞中隆隆回响,但旁人实在很难相信这么有气势的吼叫声居然是在求饶。 “你也知道丢脸,龙神在上,看看你把你的巢穴弄成什么样子了!你竟然在你的巢穴中安置陷阱,巨龙的脸面都被你丢光了!”阿洛兹冷哼一声,扬起小拳头一拳砸在史塔的脑袋上,她粉嫩的拳头看起来软弱无力,但一拳砸过去史塔像是撞上了陨石一样飞了出去,‘轰’一声巨响直接将大厅中央那残缺的半面冰墙给变成了一地碎片。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克鲁兹贵族心中此刻都在打鼓。之前得罪过阿洛兹的更是背心发凉,几乎所有人都在想:天啊,这小姑娘究竟有暴力啊。 但阿洛兹的确是非常暴力,她好像是气得发了疯。正像是个怒气填胸——如果有胸可填的话——的姐姐一样把那头肉滚滚的龙给狠狠地揍了一顿,当然,这顿胖揍是按巨龙的角度来说的,放在任何人身上,就算是维罗妮卡估计也被打成肉酱了。 教育行动一直持续了半个钟头,然后阿洛兹才拖着鼻青脸肿的史塔来和布兰多见面,不出布兰多所料,史塔变成人形的样子果然是个小胖子,不过居然是个精灵的形象,热衷于追求美丽的事物的精灵看到他这个样子估计也会恨不得一剑捅死他。 “我知道你。人类,我姐姐和我说起过你,她说大姐头暗恋你——”史塔一开口就瓮声瓮气地说道,但话还没说完,就被阿洛兹抓起手腕一个重重地过肩摔砸地冰面上。她将那小胖子砸在地面上,然后拍了拍手,好像是摔了一袋面粉,抬起头来答道:“他姐姐就是芙罗法,就是我一生的伴侣,你应当见过她。你偷了她耳环,你还记得吧。” 布兰多知道黄金之民是无性繁殖的,龙族的配偶事实上是某种意义上的同盟,不过这口无遮拦的家伙究竟说的叫什么话啊,什么叫他偷了芙罗法的耳环。他回过头,果然看到维罗妮卡一行人古怪地看着自己——一个大男人去偷一位女士的耳环。这算是什么行为?尤其是这位女士还是一头巨龙。 男人的眼光中充满了钦佩,而在场的女性嘛,眼神就有点复杂了。“你真厉害,布兰多先生。”诗朵由衷地赞叹道:“耳环对于龙族来说是很重要的事物,传说提亚马特与巴哈姆特曾经是一对双生子,玛莎将两个耳环分别赐予他们,一个称之为秩序,一个称之为毁灭,不过自从混沌的纪年以来,分开的耳环便被赋予了爱情的象征,我不知道这个说法是不是只在人类的时间中流传,没想到领主大人已经亲身付与行动去验证了,对于学者来说,知行合一是很重要的一环。” 布兰多听得只想堵着这位学姐小姐的嘴巴,但阿洛兹却一脸坏笑,她伸手抚摸了一下诗朵的脸颊,夸奖道:“小姑娘,你说得很好。” “这是、赞许?”诗朵微微一怔,有些脸红,她知道巨龙之间的风俗,年长者将手放于年幼者的脸上是嘉许的表现。当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阿洛兹的确年长他很多。 “答对了,你很聪明。”阿洛兹点点头:“这是我给予你的友谊。” 在场的所有克鲁兹贵族听到这句话眼睛都红了,布兰多也不禁有些羡慕,龙族的友谊就与银精灵的友谊一样,它有时效性,一般来说是一个凡人的一生,也有次数限制,一般来说是一次。 但这意味着,只要在能力与喜好许可之内,巨龙会帮凡人完成一个愿望。 诗朵还在发呆,维罗妮卡已经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诗朵是她特意带出来历练的,她十分喜欢这个小姑娘,帝国上下也一致看好她作为下一任皇室图书馆的馆长继承人,以及未来的血十字会重要的核心人物——当然,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布加人对她的重视。 不过维罗妮卡喜欢她却只是出于单纯的对于后辈的喜爱,法伊娜太过任性,宰相的千金太过偏执,尤其是后者,自从她知道对方在布兰多的领地干了什么之后,一直感到扼腕不已,但也只得将后者送回帝国。没有人比维罗妮卡更清楚布兰多此刻在埃鲁因的地位,帝国的贵族中,大约只有她明白布兰多在信风之环的另一个身份,以及他与白银之民的关系。 埃鲁因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埃鲁因,拥有了瓦尔哈拉之后,它已经注定会崛起为新的帝国,有时候维罗妮卡甚至都觉得布兰多身上隐隐能看到炎之王吉尔特,或者埃鲁因人的狮心王埃克的身影。 因此她十分看好诗朵,诗朵单纯善良,远远比法伊娜与另一位宰相千金更适合担任起克鲁兹与埃鲁因之间联系的纽带的人选。 只可惜其他人都没有她想得这么远,大约也无法理解她这样的想法,因此维罗妮卡也只能暂时隐瞒自己的一些安排。 不过,至少直到现在为止所发生的一切都证明她的选择是正确的,在她看来这个十分有趣的小家伙身边的每一个人果然都不简单,他不仅仅只和白银之民保持着密切的联系,龙族也对他青睐有加。 而诗朵几乎是立刻就从中受益了,至少无论她是否有愿望要实现,龙族的友谊将对她一生产生深远的影响。只要这个消息一旦传回帝国,未来血十字会中的重要成员的资格,说不定就会变成血十字会的下一任会长了。 不过布兰多打断两人的对话,他知道绝不能让这番讨论再持续下去,这头小母龙绝对是有意看他的笑话,她明知道那个耳环不过是他无意中拿到的。他忽然想起一事,开口问道:“等等,芙罗法是他姐姐,他口中那个大姐头又是” 布兰多话说到一半,忽然看到阿洛兹眼中金色的火焰大炽,顿时心中一凛,小母龙对她呲了呲白森森的牙,让布兰多意识到自己还是不要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下去为妙。 不过他心中有些微妙的感觉,忍不住古怪地看了阿洛兹一眼。 “看什么看。”阿洛兹瞪着他,冷冷地哼了一声:“我脸上有儿吗?” “没。”布兰多连忙摇头,开玩笑,惹恼了这头小母龙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史塔至今还鼻青脸肿躺在地上呢,那可是一头龙,出生就有黄金阶实力、而事实上开化要素之后纯粹的肌体力量已经接近完美躯体水平的存在。要小母龙打算拿他开刀的话,估计分分钟就能把他给拆成一地碎片。 “哼,你不用奇怪,我说过,我对你还算有好感。就算是作为备用的交配人选,也不是不可以的。”阿洛兹脸红了红,又继续说道。 不过这话实在是有些太过彪悍,诗朵直接听呆了,茜则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维罗妮卡笑吟吟地看着这对‘小情侣’。而至于其他的克鲁兹贵族,看布兰多的眼光事实上已经等同于看一头龙了。 或者说他们这会儿可能真看到一头龙也没有这么吃惊了。有些大胆一些的折剑骑士团的骑士,甚至已经向布兰多竖起了大拇指。 “你闭嘴的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布兰多忍不住咬牙切齿地答道。 阿洛兹瞟了他一眼,轻轻哼了一声道:“谁允许你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的?不过算了,懒得和你计较——” 说完她转身就走,转眼就消失在了大厅外面。 “布兰多先生”诗朵怔怔地好像是被吓呆了,她好不容易才说出一句话来:“你”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这一切都是个误会。”布兰多心知肚明,又被这头小母龙给玩了一把。 第一百零七幕 永恒 VIII(第五更) 阿洛兹没走多久,但又被布兰多给叫了回来,原因无他,因为他们还得从史塔那头胖龙口中套情报。不过可惜,这头胆小的幼龙除了阿洛兹之外外人一概不接见,布兰多不得不拜托某头小母龙将他从自己的储藏室之中拽了出来。 但将这家伙拽出来之后,所问的第一个问题就马上让布兰多震撼了。 “什么!你是说,你把一枚星形石换作巨龙之心让安列克给拿走了!?”布兰多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面前鼻青脸肿的小胖子,心中顿时仿佛有如中非大草原一望无际,上面有一万头羚牛正在狂啸而过。 小胖墩点了点头,一脸无辜的样子,仿佛他用来换掉的不是星形石,而是河中随便捞起来的一块鹅卵石一样。 “卑鄙无耻,阴险狡诈。”他心中下了一个定语,但仍觉得不够,不得不补充了一句:真是太阴险了,太无耻了。 “什么是星形石。”维罗妮卡布兰多脸上的表情好像生吃了一只螃蟹一样古怪,就知道这所谓的星形石一定有什么问题,不过她搜遍了自己的记忆,也找不出半点相关的信息来。 她想这一定是宝石的一种,宝石中倒的确有一种叫做星形蓝宝石的品种,不过那只是一般的奢侈品而已,好像和目前的状况没什么联系。再说维罗妮卡觉得安列克就算是脑子被一头龙用尾巴扫过。也不至于把星形蓝宝石认作巨龙之心。 “你们听说过元素疆界吗?”布兰多一脸古怪地回过头。反问道。 “我知道,元素边界是沃恩德的疆界,玛莎大人将法典降于魔力之海上,才形成了稳固的世界。四大元素世界分别镇守沃恩德的四个方向,不过学者们一般认为,这四个方向并非是空间意义上,元素的疆界肉眼能见的一部分应当是在天空之上吧。”诗朵小声答道。 “回答得很好,世人们一般认为元素疆界是一个抽象的、或者神学的概念,但事实上,它是真实存在的。而且还生活着一些特殊的生物。据说巨大如山峦的天界巨鲸就是游弋在元素疆界上,但只有在三月共曜那一天才能看到它们的身影。” 布兰多停了一下,好像卡了壳,他实在觉得这件事太离谱了。简直有些匪夷所思:“而这个星形石嘛,其实是它一种比较委婉的叫法,它的学名,认真来说,我觉得应该叫天界鲸的排泄物比较好。” “哈?” 在场的克鲁兹贵族军官们觉得今天简直看到或者听完了一辈子所有离奇古怪的事情,甚至有人忍不住开口问道:“领主大人,你是说这头位巨龙大人,用一块天界鲸的排泄物就骗走了安列克?” 这话实在是有些俏皮,人群中忍不住发出一声哄笑。 但布兰多却看了稳坐一旁的史塔一眼,如果仅仅是这样。那当然只算得上是一件还算好笑的轶闻而已,不过他知道得更多。他咳嗽了一声,继续提醒道:“其实还远不止于此,星形石虽然是排泄物,然而,要说它价值连城也没错,只是一般人用不上罢了。” “所以说,布兰多,究竟是怎么回事?”维罗妮卡狐疑地皱起眉头,仔细问道。 “天界鲸在元素疆界上以能量为食。它的排泄物其实也是驳杂的能量残留只是天界鲸的食量很大,大到什么程度,它每天需要进食足以让布加人的浮空城维持一百年消耗的魔法力量,因为在魔力之海的边缘,所以才有源源不绝的魔法力量供它汲取”布兰多停下来。反问了一句:“你们知道魔力越斑驳,意味着什么么?” 一旁的夏尔忽然变了脸色:“等等。不会吧?”他喃喃自语地答了一句。 “你猜得没错,星形石就是一个不稳定的,随时都会爆炸的超级大炸弹。大部分星形石都会在进入tmt之法则时撞毁,我不知道史塔是从那里搞来这玩意儿的,不过我知道安列克可能马上就要倒大霉了,如果他打算把那东西往他那个宝贝传送门上装的话”布兰多怔怔地回了一句。 维罗妮卡亦微微一怔:“威力有多大?” 布兰多回头看了她一眼,他很想问问这位女军团长知道不知道有一种武器被称之为热核武器,不过后者显然没听说过,于是他想了一下,形容道:“大约足以把鲁施塔从这一头到那一头,彻底移为平地。” “你在开玩笑?”维罗妮卡脱口而出。在她身后,克鲁兹人的贵族军官们像是见了鬼一样呆坐在那儿,一时间好像石化了。 “不,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也不知道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沃恩德,理论上来说,它应该在进入这个世界之前就不复存在了。”布兰多喃喃道。说到这里他忽然想到什么,下意识地回过头,果然看到猎人少女佩娅脸一下就白了:“我弟弟” “我们得想办法阻止他们。”维罗妮卡也立刻反应了过来:“玛莎在上,这东西会彻底移平染霜森林布兰多,染霜森林中心的封印” 布兰多点了点头,其实他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他忍不住狠狠地瞪了史塔一眼,这家伙究竟搞不搞的清楚状况啊,这东西一旦爆炸,不止是他们,就连这头该死的龙自己也一样会化为灰烬。 他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从这地方逃出去。 “那些家伙窥探我的宝贝,当然该受到这个下场。”史塔撅了撅嘴,一脸不服气地答道。当然,他所谓那些宝贝就是他储藏了好几个洞窟的食物。玛莎在上。这头霜幼龙是一个字也没说谎话,谁要敢动他那些食物,他宁愿毁灭世界也要报复回来的。 至于炸平一个染霜森林,那算什么? “你不是这儿的守卫者么?”诗朵有些不可置信地瞪着这小胖子问道。 史塔一脸不屑,答道:“切,还不是那家伙答应我每天给我好吃的我才同意的,可他给的东西一点都不好吃,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是用魔法变出来的——那些吃的,真讨厌,我早就不想干了。可笑的是那些笨蛋居然以为他们前往冬眠者圣殿能引我出来,真是一群笨蛋,我有那个时间还不如睡个回笼觉呢——呜哇!” 他话还没说完,头上就挨了重重地一击。阿洛兹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一巴掌拍到他后脑上,差点没把这小胖子整个儿扫倒冰层下面去:“你这个笨蛋,有没有点龙族起码的羞耻心,居然为了一点食物就把自己卖了,给别人当一条看门狗?”她失望之极,忍不住大声斥责道:“还有,你居然把那么好玩的东西随随便便交出去了,那个什么巨龙之心的什么破烂,直接丢出去不好吗?” “好玩的东西?” “好玩的东西” “好玩的东西?” 布兰多、诗朵、维罗妮卡心中同时浮现出这个念头,这究竟是那里好玩了?这东西要人命的好不好。你们两究竟有没有搞清楚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布兰多顿时感到有点无力,觉得把话题的主导权交给这头小母龙是一个十分错误的选择,他赶忙抢回话头,打断他们道:“等等,先别提这个” “我不知道。”史塔回答得干净利落,以至于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死胖子在扯谎。 不过这一次布兰多不打算让阿洛兹来了,他回头叫道:“哈鲁泽,你过来。” 小王子一脸茫然,握着狮子之牙走了过来。有些不解地问道:“老师,有什么吩咐么。” “你过去,说服他告诉我们安列克的去向。”布兰多指着史塔说道。“我?”小王子一脸不理解“我、我可以么?” “当然,放心吧。一会他一定会像是条狗一样听你的话,不过你记得。别给完了,别把自己给卖了。”布兰多淡淡地回了一句。 给完了?给什么啊?小王子脸红了红,但老师的话不能违背,他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史塔看到哈鲁泽,眼睛微微一亮,但很快又露出失望的神色,大声说道:“什么啊,明明是个男人,我才不会对这种家伙有兴趣呢。快,给大爷我找个小姑娘来,说不定我就答应告诉你们你们想要知道的消息了——” 布兰多好悬没有立刻拔出大地之剑一剑砍过去,好把这又恶劣、居然还这么好色的死胖龙一剑砍成两段,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对方可是一头龙,那怕是幼龙,也不是他能对付的。 不过这家伙还真是恶劣到一定境界,他究竟想到什么地方去了啊。 布兰多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看到史塔的目光忽然变得一动不动了,确切的说是钉在了哈鲁泽身上。 然后接着所有人都看到这家伙居然眼神迷离起来,当众从嘴角流出一线晶莹的口水。 那一刻,就好像从半空中降下一个群体石化术,除了布兰多之外,无论是克鲁兹贵族也好,还是布兰多的随行骑士也好,甚至连诗朵与维罗妮卡一时间都呆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身为当事人的小王子顿时吓了一跳,大叫一声:“你、你要干什么?” 而史塔却仿佛闻所未闻,一下就向他扑了过来。 那一刻,阿洛兹忍不住不忍心地回过头,布兰多心中却哈哈大笑,果然如此,和那些家伙提过的一模一样嘛。 “明明是个小孩子,还装。”他听到哈鲁泽尖叫一声,心中却如此想到。 第一百零八幕 永恒 IX 史塔把每个胖嘟嘟的指头都挨个舔了一遍,然后抬起头来意犹未尽的样子看着哈鲁泽,吓得小王子赶紧捂住自己腰间的蜂蜜罐子——那还是布兰多在进入染霜森林之前从猎人手上买来的,虽说在妖精手上用了不少。 “还想要么?”布兰多盯着这家伙问道,好将他的注意力引回来。史塔回过头,点头如捣蒜:“嗯嗯!”阿洛兹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十分不满地哼了一声,这家伙实在是太丢龙族的脸了,她简直无法相信一头骄傲的巨龙会被半罐子蜂蜜给收买了,半罐子宝石还差不多,小母龙愤恨地想到,她干脆转身就走,一分钟也不愿意在这里多呆下去,甚至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装作不认识对方。 史塔浑然未觉,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布兰多,他这副表情自然是装出来的,布兰多心知肚明,不过仍旧有些好笑:“不必这么看着我,你知道我们想知道什么的。” “唔,那些家伙从另一头跑了,那条甬道通向外面某个出口,我可以给你们指出来。”史塔假装想了一下,然后记忆力好像被半罐蜂蜜给恢复了,才慢吞吞地答道。 布兰多看他指的方向一眼,未动声色,而是又问:“你一定很熟悉这下面吧,毕竟你从蛛毒之年开始就居住在这里了,一百多年以来,足够你弄清楚这冰川下面的每一条通道了。” “你怎么知道?”小胖龙张大嘴。目瞪口呆地看着布兰多。 “因为文献。你这个笨蛋!”阿洛兹都听到了洞口,听到这句话又转过身来,没好气地提醒道:“人类喜欢把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记载下来,记载到容易腐烂的纸张上面,不分大小巨细,你总不会以为你去抢夺他们的食物,他们会感到很无所谓吧?” 布兰多亦点了点头,缓缓答道:“再来此地之前,我从库尔克的档案馆借阅过马诺威尔地区的历史志,你第一次出现是在蛛毒之年。你掠夺了一只运送面粉的车队。” “等等,你为什么会掠夺运送面粉的车队?”小母龙不解地瞪大金色的眼睛,咬牙切齿地问道,“难道你准备自己烤面包么。我怎么从没听起你说过这回事?” 史塔低下头,脸一下红了:“我以为那是白砂糖。” “你够了!”阿洛兹大叫一声:“滚蛋,不准再和我说话,我要族长,一定把你从族人之中开除出去!”说完她怒气冲冲地跑了出去,布兰多看她那可怕的样子,生怕这头小母龙再留片刻估计就会一个忍不住把史塔给干掉。 他看到阿洛兹跑出去,反而松了一口气,回过头问道:“所以我说得对吗?” “差不多啦。”史塔有气无力地答道。 “怎么了?”布兰多看他这个样子不禁有些好奇:“龙族对你的约束不大吧?” “还好啦,”史塔忽然有些警惕起来。用他那对在胖嘟嘟的脸上显得有些小但明亮的蓝眼睛看了布兰多一眼:“哼,狡猾的人类,你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东西也休想从我口中套到一点有用的情报,你究竟想要知道什么?” “没你狡猾。”布兰多心想,这家伙憨厚的外表绝对是个绝妙的伪装,但事实上只有和他打过交道的人才知道他脑子里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答道:“既然你清楚这冰川之下的每一条通道,你一定知道有没有近路可以让我们追上安列克对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史塔骨碌碌转着眼睛问。 布兰多早料到他这个反应,也不奇怪,只回过头对小王子说道:“哈鲁泽,给我。”说着。他平伸出手——哈鲁泽有些不情愿地看着他,在这片森林中可没有王宫中那么舒适的生活,那些蜂蜜是他最喜欢的糖果,他每天都省着只会吃一丁点,要是交出去的话。那些蜂蜜定然就尸骨无存了。 小王子不是笨蛋,他的目光越过布兰多。有些不满地瞪了史塔一眼。 “给我。”布兰多对他眨了眨眼睛,坚持命令道。“老师”小王子不敢违命,只能磨磨蹭蹭地走上来,解下那个系在腰间的罐子,撅着嘴放到了布兰多手上。 布兰多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一颗糖果放到他手上,这种乳糖是托尼格尔的新产品,在这个食物匮乏的世界,糖果是一种只有贵族才享受得起的奢侈品,不过它在埃鲁因贵族之中很受欢迎,罗曼大小姐早早就瞄上了这门生意,布兰多帮她出了不少主意,毕竟比起沃恩德来,现代社会的物质生活实在是丰富太多了。 哈鲁泽捧着那圆球状的乳糖,忍不住有些惊喜,这种糖果他在托尼格尔就尝过,虽然通常只有他练剑练得特别好那一天才会得到奖励,不过那味道他真是一辈子也忘不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糖果放到包包里,这才心满意足抱着自己的狮子之牙坐了回去。 史塔当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他看了看布兰多手上的蜂蜜罐子,又看了看小王子的举动,眼中露出强烈好奇的光芒,只不过强忍着没有开口。 布兰多看到这个孩子气的举动,忍不住笑了笑:“怎么样,一个消息换半罐蜂蜜,对你来说还不算吃亏吧?”他忽然微微一怔,觉得自己这么说好像那些拿着棒棒糖诱拐萝莉的怪叔叔——不过他既没有棒棒糖,眼前这小胖子与萝莉也沾不上边。 史塔是一头龙,而且还是一头性质极为恶劣,连在龙族内部都不受待见的龙。 “是有这么一条通道没错”史塔一听布兰多的条件。就忍不住口水横流地答道。那可是真正的口水横流,只见他呲着嘴、银色的丝线哗啦啦从嘴角留下来,一会就淌了一地。 这一幕实在叫人怀疑这家伙的唾腺是怎么长的,居然能如此发达。 “你能给我指出来么?” 史塔随着布兰多手上起伏的蜜糖罐,使劲点了点头。布兰多微微一笑,将蜜糖罐递了过去:“说到做到,这是你的——” “哼。”史塔飞快地抱住罐子,一脸得意地答道:“你这家伙还算言而有信,比那个蓝色的家伙好多了,不过听说你们人类都狡诈得没边儿。为什么你这么蠢?” 布兰多好悬一口气没吸上来,他咳嗽了两声,赶忙在心中默念:“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不过即使如此。他还是差点就想直接开启狂热天赋把这头该死的小肥龙给再胖揍一顿。 “那与你无关,何况这不叫蠢,这叫诚实。我犯不着骗像是你这样一个小屁孩,”他咬牙切齿地答道,“史塔,你能给我们带路么?” “不能!”史塔断然拒绝道,好像这句话完全不需要经过大脑的思考一样。布兰多看着他,好像想听听这家伙的理由,“你确定?” “当然!太麻烦了,那条甬道很长。而且要走很远的距离,你想想,走那么远的路,待会还得回来,你就算是拿七八罐蜂蜜我也不会同意的。再说了——”史塔理所当然地补充了一句:“外面那么冷。” 外面那么冷! 你是霜幼龙行不行?布兰多这辈子从没听说过寒系巨龙会怕冷的,霜龙甚至拥有操纵冰川的能力,他们本身就在冰川之中诞生,传说寒冷是他们的呼吸,冰原之上的每一片冻雾都是他们温暖而舒适的家。 而就是这样一头巨龙,居然告诉他。外面太冷! 布兰多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暴走的冲动,平复下来,答道:“外面是很冷,不过你这里面也不怎么样吧?” “没有啊,我这里有食物。”史塔骄傲地答道。 “让你的食物都去见鬼吧!”布兰多心中在狂喊。但面上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你有多少食物?你每过一段时间就去掠夺那些人类,不过他们也越来越精明了。你能抢到什么,肉干?腌鱼?还是发硬的黑面包?史塔,你收藏的这些东西压根就不叫食物,在他们看来,就是垃圾——” “不信你可以问问他们?”布兰多指了指不远处那些克鲁兹贵族,史塔好奇地回过头,那些贵族早已得到维罗妮卡的眼神示意,何况就是算是此刻的布兰多,也不是他们敢得罪的。何况布兰多说的也并不算假话,肉干,腌鱼,还有发硬的黑面包,这些东西只有贫民才会趋之若鹜,贵族——哪怕是最小的贵族又怎么会碰这些东西。 因此他们一齐点了点头。 史塔瞪大眼睛,碧蓝色的眸子里有些亮晶晶的:“真的吗?还有比这些东西更好吃的东西呼呼。” 他一边说,口水哗啦啦就流了出来。布兰多简直无法形容这头龙,因为这家伙的口水居然流到了他的黑色贵族大衣上,他强忍着一剑把这头该死的龙劈飞的冲动,点点头:“当然,你总不能在这里打家劫舍一辈子吧?龙族们无法认同你的价值观,那是因为他们不懂得美味的真谛,有机会我带你去一次九凤,据说那儿拥有世界上最为精致的食物。” 史塔眼中闪闪发光,好像已经沉浸在了那将来的某一刻。但他很快擦了擦嘴清醒了过来,布兰多看到史塔的眼睛里恢复了清明,不得不赞一句巨龙不愧是最为智慧的高阶生物,这么快就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 只是没想到史塔揉了揉鼻子,第一句话就是:“太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去?” 这句话终于让一旁的维罗妮卡也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布兰多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张开嘴,生生把已经到了嘴巴想要骂人的话给吞了回去,然后早有预谋一般开口了:“随时都可以,不过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和我一起离开这里,我答应为你提供足够多的精美的食物。保证是你这之前听都没有听说过的。” “等等,哼,你果然又说图谋,人类!”小胖龙忽然抬起头来,有些警惕地看着布兰多:“——不过我每天可是要吃掉一吨糖果?” “你是猪啊你!”布兰多差点就脱口而出,但好在他咬紧牙关:“没问题,你知道,我有一块很大的领地,我有许多制糖作坊,保证可以满足你的要求——” “真的?”史塔一脸怀疑,但肥嘟嘟的脸上明明写满了向往的样子。 “扑哧。”一旁的诗朵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在她看来堂堂托尼格尔的伯爵大人,居然在这头龙眼中变成了一位制糖厂的厂长一般的人物,这实在是太让人感到匪夷所思了。直到这一刻,学者小姐才深刻地认识到这句话,如果你不走出门,你就永远无法认识这个世界—— 至少到现在为止,这个世界的龙族的威严在诗朵眼中基本上已经分崩离析了。 “当然是真的。”布兰多没好气地答道:“不过你听明白了我的要求吗?你拿了我的好处,可得帮我办事,你不会是想要我白养你吧?” 他不得不如此提醒,因为眼前这家伙压根不靠谱。当然,如果能够与一头龙为同盟——那怕是一头幼龙,也会对埃鲁因的局势产生深远的影响。布兰多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克鲁兹贵族们,那些家伙显然已经惊呆了,暂时还没想到这里来,只有维罗妮卡与他对视了一眼。 那军团长女士对他微微一笑。 但没想到史塔却皱皱眉头不耐烦地答道:“所以说你这家伙真的很笨啊,我当然明白,不就是签订契约么。哼,我就和那该死的家伙签订了一份契约,不过那家伙既然不能履行契约上的要求,我现在已经决定和他单方面解除合同了。” 他抬起眼皮看了布兰多一眼:“怎么样,你的契约已经写好了吗?” 布兰多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家伙,忽然觉得这死胖子之前是不是在扮猪吃老虎,怎么忽然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什么沃恩德的契约和合同什么的,好像除了罗曼之外连他都搞不太清楚。 “现在还没有。” “哦,那没关系,我们可以先定一个口头契约。”一提到食物与契约,史塔好像一下变得精明起来,答道:“我以龙神的名义起誓,你可以以玛莎的名义——” 但布兰多已经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了,他盯着这忽然正经起来的小胖子,心想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还是说游戏之中究竟是怎么设置的?当年那些玩家有没有试图诱拐过这家伙。他脑子里一面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边不经过大脑似地脱口而出了一句差点让他后悔一辈子的话来: “口头契约?那还要不要拉个勾什么的?” 史塔像是再看着一个白痴一样看着布兰多,这位小胖子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好像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在说什么啊,没想到大姐头暗恋的竟然是一个弱智儿童。” “噗哈哈哈!” 这一刻,夏尔的爆笑声终于忍不住传来出来昨天写得好累,今天就一更,回复下能量。)rq 第一百零九幕 永恒 X “指挥官阁下,我们已经向前走了差不多两里路了,后面也早就看不到用来作为地标的那座山了,这么大的风雪,再走下去恐怕我们自己都会迷路的”克鲁兹骑士拍了拍胸甲上的积雪,有些担忧地看着飘着茫茫大雪的天空——凛冽的寒风推着雪花在天地之间呼啸着,这场暴雪突如其来,根本没有给任何人以准备的时间——骑士有些忧虑地看着这恶劣的天候,对前面的女骑士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芙蕾雅停下来,对手心中呵了一口气,她的脸蛋冻得红红的,眉毛上也结满了霜。但芙蕾雅眨了眨眼睛,答道:“不,我们再往前前进五百米,他们受了伤,一定跑不远。” “芙蕾雅,如果他们受了伤,我们早该追到他们了,没有人可以在这种天候下跑太远。”尼玫西丝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所有人都回过头,女骑士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同时用冰冷的口气提醒道:“这里面有蹊跷,你忘了布伦德他们说的话了?” “可那可能是冰原之上的幻影,阳光折射,或者是水晶森林的雪影,都有可能产生类似的错觉——” “他说他看到了狼,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尼玫西丝打断她的话:“这场风暴是狼带来的,这可不是个好兆头,敏尔人敬畏狼,因为狼是黄昏的一部分,代表着厄运与世界的毁灭。” “可是其他人不是都没有看到吗?”芙蕾雅心中也没底,她看着漫天大雪深处白茫茫一片。总觉得雪影背后有一双苍白的眼睛正注视着他们。其他人也是一样,总觉得这片冰川是对人怀有恶意的,那种感觉就像是你背后会冷不丁冒出一个毫无声息的陌生人来,叫人毛骨悚然。 风的呼啸声就像是绵延不绝凄厉的哀嚎。 尼玫西丝停了一下,声音就像是冻成冰渣子掉了下去,她冷冷地看着其他人:“黑森林中没有不可能,一切皆是可能的。如果你有预感有坏事要发生,那么它一定会变得更坏。” 克鲁兹骑士们当然听说过这个谚语,不觉头皮发麻。芙蕾雅也犹豫起来。正是此刻,远处风雪中忽然跌跌撞撞地冲出一个人来,那人正是不久之前派出去的第二批斥候。他们的任务是去寻找半小时之前派遣出去的第一批斥候,但芙蕾雅看到这个人脸上的神色,心中就微微一沉。 “小佩洛,阿莱亚,指挥官阁下翡翠和爱妮卡她们” “怎么回事——” “你闭嘴,阿莱亚,让指挥官阁下提问。”芙蕾雅还未开口,她身后的骑士便抢先开口,但在芙蕾雅身边的小佩洛回过头狠狠打断了那人的话。 瘦弱的黑发骑士轻轻吐了一口气,用冰冷的目光将自己的同伴逼退。 “没关系究竟是怎么回事?”芙蕾雅无暇分心。她看向那个斥候,开口问道:“她们怎么了?” “我不知道了我们找到她们时她们已经已经”那个斥候的肩膀几乎都颤抖了起来,看到他这个样子,其他人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他们是战友,更是同一期毕业的同窗。他们发誓要在接下来的圣战之中闯出一番名声,但今天,却折戟于这个小小的地方,在这里发生的一切,甚至不会为任何人所铭记。 “怎么会,怎么会有东西能杀得死她们?在这个该死的穷乡僻壤!”那个骑士忍不住暴跳地怒骂道。 “你闭嘴。阿莱亚!”对他,小佩洛仍是冷冷地怒斥。但他回过头,目光落在芙蕾雅身上。 芙蕾雅心中也有些低沉,这是她部下第一次出现伤亡,有那么一会她甚至想起了贝丝的容颜。但未来的女武神眨了眨眼睛,甩了甩头道:“是谁杀了她们?是那些半身人么?” “指挥官阁下翡翠和爱妮卡她们”斥候的脸上露出害怕的神色:“她们死得有些古怪” “古怪?” “我说不好,我们也看不出来究竟是什么杀了她们。她们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可好像被吸干了血一样,但是她们身上也没有找到吸血鬼的咬痕”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瞪大眼睛道:“洛罗那家伙说她们是被冻死的,冰雪中有鬼魂会抽取人的精气,但我觉得那家伙是在胡扯” “洛罗是谁?”芙蕾雅回过头。 “他有山民和敏尔人血统,是个神神叨叨的家伙。”小佩洛答道。 芙蕾雅微微有些奇怪,她没想到帝国竟然不歧视山民与敏尔人,不过她的思维只在这件事上停留了一小片刻,就答道:“带我们过去看看。” “芙蕾雅,你考虑好了?”但一旁,尼玫西丝对于这个决定皱了皱眉头。 “学姐,”芙蕾雅抬起头来:“布兰多嫉恶如仇,埃鲁因人也绝非有仇不报之人,不管她们是不是克鲁兹人,但她们是在我手下死去的,我不求立刻为她们报仇,但至少要弄清楚是什么人杀了她们。” “我明白。”尼玫西丝淡淡地答道,她抓紧英灵战马的缰绳,好像早料到芙蕾雅会这么回答一样,只是说道:“我只是提醒你,考虑清楚没有。” “我考虑清楚了——” 芙蕾雅斩钉截铁地答道,她的话穿透风雪,让所有人都是一凛,但克鲁兹人看她的神色,总算是有了一丝认同。 莱纳瑞特?奥勒利乌斯看着风雪中越来越明显的人影的轮廓,他微微有些黝黑得几乎不像是一个王室成员的脸上始终保持着一成不变的神色,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并未注意周遭正在发生的一切,至少那个骑在马上缓缓向他靠近的少年就落在他眼底。 “莱纳瑞特殿下。”哈鲁泽看到这个身材高大的年青人,有些羡慕,对方也是王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和他一样,但却比他沉稳得多。这么久以来,除了报上自己的名号之外,对方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这份稳重,让他十分好奇,哈鲁泽迫切地想要知道究竟怎样才能在自己的身份上作得更好,怎么样才能表现得如此自信。 莱纳瑞特?奥勒利乌斯回头看了这个少年一眼,答道:“哈鲁泽殿下,在炎之圣殿的治下,你和我的地位是平等的,你没必要落后我一肩,这有违两国交往的礼节。” 哈鲁泽脸红了红,没想到自己一下子就弄错了礼节,他其实不是故意的,只是已经习惯了跟在自己的姐姐、或者老师背后,受到提醒,他赶忙松了松缰绳向前一肩。 “莱纳瑞特殿下,你有考虑过未来你会继承一个庞大的帝国这样的事么,千千万万的子民,他们的未来都仰仗你之手,你有没有想过,假如假如你做错了,会怎么样?对不起,虽然这么说非常失礼但我时常在考虑这个问题。”哈鲁泽小声问道。 “这并不失礼。”莱纳瑞特答道:“我当然考虑过这个问题,这本身即是我的权力与责任的一部分。至于千千万万的子民,他们的未来都仰仗我之手,你说得很对,如果我做对了,他们就要歌功颂德,而若是我错了,他们就要承担责任。” 哈鲁泽听到这番言论,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怎么能这样?” “因为到那时,我即是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在这个身份上,我理所当然要维护皇权的威严。这对你来说也是一样的,等你长大到一定年纪,你就会明白这一点。上天授予我们这份权力,我们才更应该小心翼翼地区维护它。” 莱纳瑞特?奥勒利乌斯抬起头,傲然地答道。 “可王室成员的职责,不是应该履行贵族们的契约,为他的子民带来更加幸福与安定的生活么?”哈鲁泽瞠目结舌。 “是谁告诉你这些的?”莱纳瑞特回头问道。 “是老师,还有姐姐”小王子小声答道。 “他们说的都是错的,你姐姐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而那位伯爵大人必定另有所图。”皇长子淡淡地回了一句。 哈鲁泽觉得这话有些问题,可一时又不知道从那里反驳起,忍不住嗫嚅道:“可是、可是老师他是一个很正直博学的人,如果莱纳瑞特殿下你和他讨论一下的话,一定会明白这一点的。” “不需要。”莱纳瑞特?奥勒利乌斯答道:“哈鲁泽,在这里只有你有资格和我平等交谈,其他人我没有必要去倾听他们的意见——即使是在你的国家,小王子殿下,那位伯爵大人迄今也还算不上是一位重臣,你应该学会选择自己的权力——” 哈鲁泽微微怔了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而就在同一刻,布兰多看到了穿过风雪而来的某位银精灵公主。他将一枚糖果丢给身后不远处的史塔,让这头肥龙欢天喜地跑到后面去,然后才抬起头来,第一句话就对梅蒂莎问道: “芙蕾雅她还没有回来么?” “对不起,领主大人,我没有劝住她。”梅蒂莎皱着眉头,有些担忧地摇了摇头。 “这不是你的错。” 布兰多抬头看着风云变幻的天色,轻轻答道:“我清楚芙蕾雅的性格,这天气有些古怪,不过可能我们不得不顶风前进了昨天和今天身体有些不舒服啊,看来这个月全勤又拿不到了,无语)rq 第一百一十幕 永恒 XI 几具冰雕或坐或卧在雪地之中,男人,女人,脸上的神色都是一样的僵硬且空洞,几乎冻成冰的目光直刺向天空,内里了无生息。芙蕾雅有些难过地经过这些冰雕,默默用手抚下他们冰冷的眼睑。 就像是之前那个斥候所说的,翡翠与爱妮卡她们身上都没有明显的伤痕,皮肤发灰发白,失去了水分紧缩在一起,与身下跪倒的战马的尸体一起上面覆满了冰雪,从表面上看来就像是那些被冻死在雪地里的人,但五六个人那能这么巧合被冻死在一起,何况爱妮卡和翡翠都是黄金初阶的战士,这种低温对她们来说应当根本没有影响。 芙蕾雅注意到翡翠与爱妮卡空洞的眼神,在她记忆中,有一种死法有这样类似的眼神,那就是被幽灵夺去了温度;想到这里,她忽然记起逃离里登堡的那一夜,布兰多用白色雄鹿为他们引路的那一幕。 氤氲的夜色下,散发着荧荧白光的雄壮生物在林地间开道,但她记忆最深刻的是那些死在幽灵手上的人,面色惨白,大汗淋漓,也是是这样空洞的神色,仿佛失去了魂魄一般。 芙蕾雅抬起头,有些警惕地抬起头,她和队伍已经处于一片银灰色的树林之中,呼啸的雪风穿过光秃秃的枝桠,那些发出诡异的声音,像是怪物在林地之间呼啸。 “是鬼怪,山林中的精怪会吸取人的灵魂,这片林子一定是它们的地盘。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克鲁兹的骑士中,有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人有些紧张地说道:“我小时候常常听老人说起它们的传说,没有人能杀死它们,一旦被它们缠上,我们就死定了。” “够了,罗洛,你是黄金阶的战士。那些所有的幽灵鬼怪没多少是你的对手。倘若它们来了,我们正好为翡翠和爱妮卡报仇!”那个叫做阿莱亚的骑士有些不耐烦地答道,他回过头。看向芙蕾雅,问道:“芙蕾雅小姐,你认为这片森林中真的可能有幽灵么?”他口中的指挥官阁下’也升格成为了‘芙蕾雅小姐’。因为芙蕾雅的决定赢得了在场每一个克鲁兹人的信任——而信任是合作的基础。 “爱妮卡和你也差不多,她们死得毫无征兆,你又能如何?”罗洛不依不饶,紧盯着他问道。 “所以说我们就应该夹起尾巴逃之夭夭?够了,不要和我提起爱妮卡,这只会让我怒火中烧,罗洛,别让我看不起你!”阿莱亚十分愤怒地答道。 “阿莱亚,你闭嘴,这就是你对同伴说话的态度?”小佩洛终于忍不住了。他扯了扯柔软的灰鼠皮兜帽,斥了一句,又回头对罗洛说道:“罗洛,骑士折剑立誓,绝不抛下同伴。你之前说的话我就当作没听到,但不要让听到第二次。” 那个皮肤黝黑的年轻人似乎有些怕他,被警告了一句,却不敢还口,只能默默地盯着这边。阿莱亚也冷哼一声回过头,他抓着剑。看着森林的方向,看起来他虽然不相信罗洛的话,但至少也提高了警惕。 小佩洛回过头,看着芙蕾雅问道:“芙蕾雅小姐,你是怎么认为的,罗洛至少有一句话没说错,爱妮卡她们死得毫无征兆,即使是偷袭,也太安详了一些。爱妮卡是资深的侦察兵,不比我逊色分毫。” 芙蕾雅皱起眉头,爱妮卡和翡翠等人的尸体看起来生前不像是经历了打斗的样子,她们就像是走着走着忽然倒毙在这里,但那可是四名黄金阶的战士。她看向那个方向,忽然注意到一个细微的细节: “学姐,你注意到她们的目光了么?” “嗯?”尼玫西丝微微一挑眉。 “爱妮卡她们生前应当是看向前方的,就是那片森林,森林中或许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她们的注意力。”芙蕾雅答道。 “她们究竟在森林中发现了什么?”阿莱亚问道。 “肯定不会是攻击者,如果攻击者是从森林方向来的,爱妮卡她们不可能会一点反应也没有。”小佩洛答道。 其他人互视了一眼,皆想不出是森林中会有什么东西能让爱妮卡等人放松警惕。要知道爱妮卡与翡翠一行人可是折剑骑士团中的专业侦察兵,她们是最优秀的夜莺,是军人中的军人,绝不会轻易放松警惕。 风雪一时间似乎消停了些许,众人感到之间升起一股诡异的静默,他们不由自主地看向那片银灰色的森林,忽然感到有些毛骨悚然起来。 “你们听到什么了吗?”忽然有人问道。那人穿着皮甲,下面是深棕色的长袍,他是克鲁兹骑士中唯一一位随军神官。 “怎么了?”阿莱亚莫名问道。 “嘘——,听,风中有声音。”小佩洛神色有些严肃的将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对其他人使了一个眼色。 所有人都闭上嘴,风中传来一中低沉但尖锐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哨声。那声音由远及近,忽然哗啦一声从森林上空飞了起来,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按住剑柄抬起头,然后他们看到了极为壮观的一幕: 一片灰色的,水晶雕琢的鸟雀从树冠上飞了起来,密密麻麻地飞上天空,这些鸟儿晶莹剔透的身体在半空中折射着天边大魔潮蓝色的反光,闪烁成一片,它们在风雪之中振翅高飞,发出一种叽叽喳喳清脆的鸣叫声,转眼就越过了众人头顶。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惊呆了,他们完全没想到这看起来渺无生机的地方居然会潜藏着这么多如此美丽的生物。“是水晶天鹅,天啊,这些是在风暴止息之山都难得一见的元素生物,这么多!诗朵看到它们一定会疯掉的!”有骑士忽然叫了起来。 这的确是一幕奇观。但小佩洛与尼玫西丝的反应要直接得多,两人直接拔出长剑,对其他人提醒、喊道:“小心,森林中有东西!” 十多名克鲁兹骑士顿时一凛。 水晶天鹅之后,森林中果然传来咔咔嚓嚓的树木倒伏的声音,显然,之前那些水晶天鹅都是被后面这些东西给惊起的。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森林中。想要看清之前袭击爱妮卡一行人的究竟是什么。 但很快,他们就屏住了呼吸。 风雪背后渐渐出现了一个庞大的黑影,黑影渐渐向前。变得清晰起来。 然后他们看到一头狼,一头高大如山岳,银色的鬃毛在风雪之中烈烈飘扬的巨狼。它的耳朵又尖又长,与一般的冬狼有些形异,但双眼一金一眼,内里孕育着睿智与冷冽的光芒。 它居高临下的看着所有人,森林就像是它脚下的草甸,在场的克鲁兹骑士就是草地之中的蚂蚁。 “这这是”小佩洛仰着头,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头狼埃希斯”尼玫西丝也忍不住变了脸色:“不可能,它不是应该被封印在”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下意识地住了嘴。“怎么办?”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他们唯一的指挥官——芙蕾雅身上。但这时每个人都发现了一件古怪无比的事情。 芙蕾雅不见了。 好像凭空消失一般。 尼玫西丝心中顿时一沉。 但这一刻所有人都不明白,其实芙蕾雅正站在原地。她比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还要惊讶—— 因为她所看到的与其他人截然不同。 就在起风的一刹那,芙蕾雅首先听到森林中此起彼伏的狼嚎,没有什么水晶天鹅,也没有头狼埃希斯,她只看到漆黑之中忽然出现了许多星星点点的苍白的眼睛。那些眼睛渐渐走出灰白林地的阴影,然后形成一头头皮毛雪白巨狼。 芙蕾雅并不认得这些陌生的狼型生物,但布兰多在此说不定能一口叫出它们的名字: 苍白之子。 头狼埃希斯最青睐的黄昏种群之一,传说它们奔行在雪原之上,所过之处皆带来风暴。但它们的头狼勒佩瑟死在天空之龙炽烈手上,而它们亦殒落于与霜巨人之王米洛斯的战斗之中 芙蕾雅眼神一凛。立刻拔出长剑。但正是这个时候,她发现了一件古怪无比的事情,这位未来的女武神发现自己身边的克鲁兹骑士们——小佩洛、阿莱亚、罗洛甚至包括尼玫西丝学姐都是一副呆呆的神色立于自己的马上,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周遭的景象一样。 芙蕾雅瞬间吓了一跳,她脑海里瞬间浮现了爱妮卡与翡翠几人死的样子,忍不住惊出一身冷汗。 “尼玫西丝学姐!?”她赶忙用手推了推身边正在出神的尼玫西丝,后者微微一晃,好像才从一个迷梦之中清醒过来。 她首先看到芙蕾雅,微微一怔,然后皱起眉头有些迷惑地问道:“芙蕾雅,你去哪儿了?快跑,小佩洛他们已经死了,我帮你挡住埃希斯” “等等,你在说什么!大家都还活得好好的!”芙蕾雅赶忙打断她:“我们已经陷入包围了,快准备战斗啊,尼玫西丝学姐!” “战斗?”尼玫西丝一愣,随即才注意到周遭的景象,她怔在马上,忍不住脱口而出:“苍白之子?怎么会是它们?埃希斯呢?” 她话音刚落,正是此刻,森林之中忽然忽然传来一声尖叫。 “战争女神!这不可能!为什么这个时代还会有战争女神的血脉存在!”那声音尖锐得不像是沃恩德大陆上任何一种智慧生物,仿佛像是两把锉刀在一起交错一样,发出的金属噪音。 芙蕾雅与尼玫西丝霍然一惊,下意识地向那个方向看去,她们随即看到那边有一道银色的人影。 那东西看起来有些像人,因为它有四肢,两足立于地面,双手欣长,一直垂到膝盖之下,浑身上下覆盖着银白色的皮肤,但恐怖的是这东西没有眼睛鼻子与耳朵,一张光滑的脸上只有一张黑洞洞的称得上是嘴巴的东西。 而在那似人非人怪物身边,站着一个芙蕾雅与尼玫西丝的老熟人。 “尤熙侯爵!?”芙蕾雅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人,问道:“你不是死了么?” 尤熙侯爵微微一笑:“在向真神奉献我的生命之前,我又怎么会轻易死去,芙蕾雅,你和你的领主大人应该已经都到了吧。其实我们在这里等他已经多时了。” 芙蕾雅心中咯噔一声前两天身体不舒服休息了下,顺便琥珀马上就要进入波澜壮阔的真正主线了,我也要整理下思路,今天开始恢复更新啦,不过状态要慢慢恢复,我就不许诺了,唯一能说的是各位拭目以待吧,沃恩德大陆的背后究竟是什么 另外永恒这个大章节涉及到很多内容,可能会稍微有点长)rq 第一百一十一幕 永恒 XII 伴随着芙蕾雅心中咯噔一声,‘嗤’一声利响,凛冽的冷风已经擦过她脸颊,切断她耳边几缕发丝,并在脸颊上留下一道血痕。“什么东西?”未来的女武神瞪大眼睛,下意识回过头,刚好看到那东西刺中了后面阿莱亚的脖子,那是一枚锐利的冰锥,它薄薄的冰刃从骑士的脖子左侧刺入,从另一边穿出,这位年轻的克鲁兹骑士惨叫一声,顿时血流如注、从马背上倒栽了下去。 “阿莱亚!”芙蕾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这一幕,她回过头,看到森林中密密麻麻的苍白之子低啸着,寒冷的空气随着它们银色的毛发卷动而汇聚起来,形成一个个旋转的气团,在这些气团中,每一个里面都浮现出一根锐利的冰锥。 而每一根冰锥都在蠢蠢欲动着—— 芙蕾雅倒吸了一口冷气,立刻意识到身处的险境,她甚至来不及拭去脸颊上的血迹,立刻对身后的尼玫西丝说道:“学姐大人,想办法叫醒其他人,我们得想办法突围!” “你打算干什么!”尼玫西丝看到芙蕾雅一只手抓住缰绳,向外面冲出一个身位,心中微微一动。 “那东西似乎认识我,布兰多也和我讲过类似的东西,我虽然不知道战争女神的血脉究竟是什么,但或许我可以尝试吸引一下它们的注意力。” 芙蕾雅已经拔出狮心圣剑,她一松缰绳。夹紧了腿,与坐下的战马一起义无反顾地冲了出去。 她最后几句话几乎是在风声之中断断续续地传了回来。 尼玫西丝看着芙蕾雅在风雪中渐行渐远的背影,呆了一下,然后马上冷着脸回过头,一把拽过身边那个正在发呆的克鲁兹随军神官。 尤熙站在森林边际,好整以暇地搓了搓手,他眯起眼睛看到芙蕾雅一个人从山坡上发动冲锋的场景。忍不住眼神亮了亮——少女身后厚实的雪白斗篷迎风飞舞,像是一对洁白的翅膀,那一幕像极了战诗之中描述的女战神冲锋的场景——他微微一笑:“真是勇气可嘉。想不到今下的埃鲁因也能看到这样的气象,公主殿下果然了不得啊。” 但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那怪物冷冷地打断了:“和他们啰嗦什么。乘他们还没醒过来,杀了他们!”那怪物抬起头,虽然它没有眼睛,但还是可以看出它始终注视着芙蕾雅所在的方向:“我命令你杀了那个女人!” “不,我们应当对那些骑士们出手,乘他们还没醒过来。”尤熙侯爵微微一愣,随即立刻反驳道。 “听我的命令,我命令你杀了那个女人!”怪物固执地答道。 “可是”尤熙侯爵还想说什么,但已经被那银色的怪物一把掀飞,重重地撞在一棵雪松树上。从松针上扑簌簌落下的积雪盖满了他一脸。他抬起头,已经看到那头怪物对狼群下达了命令: “快,杀了那个女人!” 尤熙侯爵眼中忍不住露出怨毒的光芒来:“这个该死的蠢货!” 白狼们发出一声长啸,霎时间无数枚冰锥刹向芙蕾雅呼啸而去。那位来自布契乡下的少女赶忙调转马头,改变方向森林一侧狂奔而去。这样一来大部分冰锥都落到她身后,只有少数几枚击中了她的披风,将那条漂亮的斗篷变成几缕破烂。 “继续!快继续!”那银色的怪物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愤怒地尖叫起来。 又是一片冰锥从天而降,这一次芙蕾雅终于再不能取巧,她抬起头看到那些闪闪发光的冰锥扑面而来,不禁浑身都紧张得颤抖起来。虽然在安培瑟尔也见过类似的场面,但这一次攻击是冲着她一个人来的,“原来那时候布兰多一个人孤军奋战是这样的感受”芙蕾雅心中忍不住闪过这样一个念头,这丝闪念让她在最后关头冷静下来,咬紧牙关,奋力用手中的狮心圣剑向前一挥,带起的剑风呈一道弧形向前推进,将一大片冰锥绞成粉末。 当仍有数十枚冰锥穿过防线,刺穿了少女的肩头和腰肢,将她从马背上打飞了下去。芙蕾雅在雪地之中打了个滚,留下一路血迹,但她立刻咬牙爬起来,抬起头,视野中映出一条白线,在那怪物的命令之下,森林中那些白狼一涌而出,它们好像放弃了那些克鲁兹人,而是直扑她而来。 “玛莎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芙蕾雅心中一时不禁有些疑惑,她根本就认不得那怪物,可对方好像认准了她一样。一涌而出的苍白之子像是一线白浪扑来,而落马的她根本无力再逃,眼看就要陷入包围之中,那一刻她也不禁感到手足冰冷:“布兰多” 但正是此刻,尼玫西丝终于摇醒了那个随军神官:“快制造一个防护法术!”她冲那家伙冷冰冰地命令道。 “怎么了?”那神官眼神有些迷离,好像才从梦中清醒过来。 但尼玫西丝已不和他废话,直将他推了回去,“自己看!”她冷冷地丢下这句话。 那神官抬起头,才注意到现下的处境,“玛莎在上,苍白之子,这不是黄昏之裔么!”他倒吸一口冷气,忍不住脱口而出,但转过头,随即才注意到芙蕾雅的处境,顿时吃了一惊,忙扯开嗓门喊道:“支持住,芙蕾雅小姐!”此刻已经不够时间让他念咒,这位神官不过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即从长袍上扯下火焰圣徽,然后奋力向芙蕾雅所在的方向一丢。 众所周知,炎之圣殿神官佩戴的圣徽上皆附着有强力的法术。 说那时迟那时快,一道赤红的光芒从天而降。形成一个防护罩将来自布契乡下的少女笼罩其中。为首的雪狼一头撞在那护罩上,硕大的头颅咔嚓一声完全折断,淡红色的光罩猛烈地一震,但那头苍白之子的脑浆亦涂抹在淡红色光墙之上。 芙蕾雅一怔,但随即松了一口气,她回过头,给了那神官一个感激的眼神。 这时尼玫西丝一一叫醒其他人。克鲁兹的骑士们好像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对于救了他们一命的芙蕾雅自然感激万分。但可惜他们的指挥官虽然一时被防护法术救下来,但依旧陷于重围之中。 所有人都明白这一点。 “我们得想办法切入狼群。将它们与芙蕾雅小姐分割开来,把她给救出来!”小佩洛看到这一幕,如此答道。但他又皱了皱眉。露出担忧的神色:“可是狼群太厚了,我不知道我们有没把握!” “只能试一试,尼玫西丝小姐,你能把受伤的阿莱亚带走离开这儿么,这样我们就能放手一搏了。”其他骑士同声应和道。 但这时被芙蕾雅回应以感激之色的克鲁兹随军神官回过头来:“我建议你们别这么做,我有更好的计划。” “神官先生,你有什么办法?”小佩洛微微一怔,看向他。 “这里交给我好了。”神官看了所有人一眼,如此答道:“我会将狼群和芙蕾雅小姐分割开,只有几分钟时间。你们得抓住机会。” “你想做什么!” “我会虔心向金焰之道祈祷,火焰烧尽一切邪恶,炎之王一定会与我同在。”神官对所有人微微一笑:“放心好了,苍白之子在传说中即为秩序的诸神所灭,今天亦会如此——” “神官大人” 神官一摆手:“去吧。谨记你们是克鲁兹人的骄傲,可别让女士等待太久。” 说完,他翻身下马,落地时用手轻轻一扶长袍,然后向狼群方向走去。尼玫西丝回头看着这家伙,忍不住喊道:“等等。” “女士有什么吩咐?” “你叫什么名字?”尼玫西丝皱着眉头问道。 “我是金焰的侍者。名字对我来说并不重要,不过你可以叫我弥连。”神官微笑着答道。 尼玫西丝默默点点头:“我会记住你的,弥连。”说罢,她调转马头,其他所有克鲁兹骑士皆看向她。但女骑士一言不发,寒风凛冽,但冰冷如刀的风中却弥漫着一种异样的意味。 骑士们列好冲锋队列。 弥连面朝狼群方向,他微微吸了一口气,然后举起手,一道金色的火焰分开天空之上阴沉沉的乌云、从天而降,转眼即吞噬了他的身体,那一刻这位克鲁兹神官高喊道:“先贤,今天我向你履行那个铭刻在金色火焰之中的承诺,雄鹰的后人绝不向不义与邪恶低头,请予我以你的权柄,让我行你的意志,扫尽这世间的一切邪恶——” 火柱一瞬间变得明亮起来,几乎完全将神官笼罩期间,金色的光芒那一刻映亮了整片森林。点亮了尼玫西丝、克鲁兹众骑士的眼底,也让正在抵抗白狼的芙蕾雅愕然地回过头来。 所有人都看到这一幕。 弥连高高举起手,他的身体几乎已经完全燃烧殆尽,整个人化为一团火焰——这是因为无法承载的神力完全摧毁了凡人的躯体的缘故,但就在他存于这个世上的最后一刻,他右手高举由上至下一斩。 那一刻漆黑的夜空中,一柄数百米长的金色火焰巨剑显现于森林之上,剑刃从天而降,如同陨星重重地落在狼群之中。 剑刃落地的一刹那,明亮的爆炸瞬间吞没了无数白狼,那灿烂的火花,是弥连假借金焰的权柄施于地上的审判。 火焰熊熊燃烧着,狼群已经被一分为二。 尼玫西丝回过头,金色的火光仍旧映亮了她的脸颊,但女骑士一言不发,只是松开了缰绳。 “小佩洛,你带阿莱亚离开。其他人,跟我来。” rq 第一百一十二幕 永恒 XIII 金色的火焰在天空炸开,向阴沉沉的天幕四方弥散开来,像是个环,狂风卷着雪花,如此恶劣的天气,简直就像是敏尔人预言的世界末日一般,但刺眼的闪光还是映亮了方圆数十里的天空,层层叠叠的云层底下,白茫茫一片。 “领主大人?”梅蒂莎从那个方向回过头,光线映得她脸颊发白。 “兵分两路吧,这是炎之圣殿的高阶神术,看起来芙蕾雅遇上麻烦了。”布兰多同样仰着头对她答道。 维罗妮卡点了点头同意了。 “让布伦德带着其他所有人过去,我们这边军团长大人你留下,老师留下,我还有我的三位随从,茜,再加上阿洛兹与史塔,这些最高战力已经足以应付安列克那头老狐狸了。” “至于莱纳瑞特皇子” “他和我们一起。”维罗妮卡看了他一眼抢先答道。 布兰多了然,不管怎么有魄力,克鲁兹人还是不会放任他们未来的王储去冒不必要的险的。然而芙蕾雅一定遇上了麻烦,这是显而易见的,但女武神终归要走自己的路的,他不能总是呵护着她,那最终来说是害了她。这个世界不像是少女期待那样和平,她想要得到的东西必须有所付出,否则对于其他人来说就是不公平。 布兰多轻轻垂下眼睑,何况尼玫西丝也在她身边,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他只能如此想到。 “那就这样决定了。哈鲁泽,你也和我们一起,”布兰多重新抓起缰绳,一旁在莱纳瑞特皇子身边的小王子连忙对他点了点头,他回过头:“诗朵小姐” “我也和你们一起。”学者小姐看了看维罗妮卡,又看了看这位伯爵大人,对他们答到。 “那好。布伦德先生,你有没有问题?” “只要有马——”金发的年轻骑士骑在天马上,傲然答道。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配剑。像所有折剑骑士一样将一把匕首绑在肩甲上(这个传统据说来源于吉尔特曾在黑墓与幽灵之王战斗时,长剑折断之后用匕首死战不退的传说),寒风扯得他的斗篷猎猎作响。 “这些召唤来的天马会维持到明天凌晨。你们一定要注意了。”梅蒂莎答道。 “这就够了!” 布伦德向维罗妮卡敬了个礼,然后向布兰多点点头,他调转马头,吹了一声唿哨。唿哨声在风雪中远远地传了出去,像是一只穿过树冠发出清脆鸣叫的雀鸟一样,让整片森林活了过来,黑沉沉的队伍在大雪之中转向,克鲁兹骑士们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大道,许多人马开始向几里之外的森林方向前进。 放眼望去,一片雪白中尽是密密麻麻的黑点。但过了一会就连成一小片只剩下天边一条细细的线,布伦德最后一次回了头,用寒光闪烁的剑向他们示意。 他举起剑来,表示必将成功的好兆头。 “放心,他们都是优秀的孩子。”维罗妮卡说:“芙蕾雅小姐不会出太大事情的。” “但愿如此。我相信她。” “现在轮到我们了,那头龙告诉我们有一条近道,我们已经走在上面了?” “那条路并不好走,它要穿过这冰川下面的冰隙,只有那头龙走过那条路。龙走过的路人未必能走,冰下面潜藏着危险。有许多来自神话时代的生物,只不过安列克大公向着冬眠者圣殿去了,我们必须在那之前追上他。” “布兰多,你说,安列克究竟想要干什么。他已经拿到龙之心,为什么不选择离开这里,而是继续往冰川深处前进?”维罗妮卡眯起眼睛。 布兰多没有立刻答话,他心中宁愿相信安列克或许是想一箭双雕,借助恶魔的力量要在冬眠者圣殿打开古代的封印,放出那些封印于地下的黄昏之裔。 不过他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安列克不会不知道他这么做会激怒此地的守护者——史塔,直觉告诉他安列克此行可能早已安排好一系列计划——但要拆穿对方的把戏,布兰多觉得恐怕首先要找到染霜森林迷宫中心真正隐藏着什么才行。 对于维罗妮卡的问题,他只是摇了摇头:“很快我们就会知道了。” “布兰多,诗朵她十分熟悉这样的冰川,她拥有丰富的地理学识,她说不定能帮到你。” “不必了,我也很熟悉这里。我需要的是一个拥有丰富生存技能的向导,而不是一位学者。” 佩娅就是这样一位出色的向导,但猎人少女自从目睹镇子上的同伴被安列克杀死之后就变得有些郁郁寡欢,她不会骑马,只能和茜共乘一骑,她用手木然地环着山民少女的腰肢,一言不发。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去,或者说比之前更暗了,雪原上的夜晚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线,伸手不见五指,没有队伍能在这样的环境下继续赶路。因此所有人不得不停下来在背风处宿营,森林方向一片安静,没有半点音讯传来,就这样过了一晚上。 凌晨时分,布兰多终于找到了史塔口中通向冰隙之下的那条‘近道’,他终于知道这条路为什么被称之为近道了,因为它穿越了拦在北面的整座冰川,布兰多记得在游戏之中也有这么一条通道,被玩家们称之为‘刃口’。 因为穿过它就像是穿过刀锋那么危险,如果不是赶时间,没有人愿意选择这条路。 接下来数个小时都是在黑暗与寒冷中度过,队伍时而沿一条狭长的冰川前进,转眼又出现在万仞深渊上空,冰川下的地形错综复杂,令所有人都大开眼界。不过收获最大的显然是学者小姐,只要一有空停下来的时间,布兰多就看到她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本子在写写画画。 整个上午都相安无事,有两头潜伏在冰隙之中的有眼无珠的寒冰妖想要对队伍发起袭击,但被梅菲斯特提前发现一剑一头击杀,那应该是附近一带的boss,布兰多发现灰剑圣击杀怪物自己也能有不菲的经验收获。只是可惜没爆出什么东西。 黑暗的地下没有时间的概念,差不多在梅菲斯特击杀冰妖两三个小时后,队伍来到一个天然的空旷场所。这个时候体力稍差一些的诗朵与哈鲁泽几乎已经筋疲力尽,布兰多将火把放到两根冰棱之间,然后让所有人停下来休息、补充体力。 这个时候阿洛兹找上了他。 小母龙将布兰多从人群中拽出来。将他拉到一边,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她向布兰多伸了伸爪子,小声提醒道:“布兰多,有人在跟踪我们,你有没有发现?” 布兰多微微一怔,脸上随即露出严肃的神色:“我隐约有些感觉,我还以为是错觉。怎么,你能感到吗?”布兰多并没有说谎,因为游戏之中的某些经历。他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也是他让队伍停下来的原因。 这些冰川和下面的裂缝都是在几万年之前的那场战争中造成的,谁也不知道冰层下会有些什么东西,按照游戏之中的强度来计算,最高出现六十级以上的boss也不是不可能。按照战斗力来说,那就是等同于法则巅峰的存在。 虽然队伍中他老师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极之境界,但在这样的环境下作战,实力有时候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布兰多可没忘记安德莎是怎么在阴沟里翻船的。 “咦?你竟然能察觉?我问过你那个灰剑圣老师,他似乎也一点感觉也没有。你怎么感觉出来的?”阿洛兹有些好奇。 “我这个只是直觉,和实力无关。”但布兰多皱了皱眉头,心中隐隐觉得可能和黑暗感知有关,可惜他还带不上双子戒指,不然一定能更清晰地感觉到潜伏者。 “哼,你的直觉挺古怪的,说实话,我也只是有些直觉感应到有东西跟着我们。你没发现吗,这冰川下面的怪物太少了,比史塔巢穴里我们遇到怪物的次数少太多了。” “你是根据这个判断的?”布兰多仔细看了小母龙一眼,有些意外于对方的细心。 “差不多。” “史塔呢,它是这里的地头蛇,据说还穿过这道冰隙好几次,他怎么说?这下面究竟有什么?” “他说不知道。” “你觉得他会不知道吗?” “你是说他在骗我?”阿洛兹有些恼怒:“他不敢骗我。” “可你有没想过,是谁让它守在这里的?他从来没说过对方的名字,阿洛兹,史塔只是表面看起来像是个笨蛋而已。” 小母龙一下住了口,她露出惊讶的神色,随即又变成愤怒。“可恶,他竟然敢骗我,我去找他。”“等等,别去!”布兰多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想将这头小母龙拽回来,可没想到阿洛兹的力量实在太大反倒差点把他带飞出去,布兰多好不容易才稳住脚步,喊道:“阿洛兹,你先等一等,我想史塔没有骗你——”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布兰多,你说话我怎么越来越听不明白了?”阿洛兹回过头,没好气地答道。 “我是说,史塔可能自己也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不可能,”阿洛兹立刻反驳道:“你也说过,史塔他并不真的是一个笨蛋,我很清楚他,他有时候虽然蠢了一点,但却是个机灵的家伙。” “我是说,你知道那些存在吗?”布兰多压低声音答道:“守护者一族。” “啊” 阿洛兹忽然说不出话来了,她目瞪口呆瞪着布兰多。“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不,等等卡卡卡卡卡卡文啊啊啊啊啊,快来个人杀了我吧,好烦啊)rq 第一百一十三幕 永恒 XIV 金色的火焰在天空炸开,向阴沉沉的天幕四方弥散开来,像是个环,狂风卷着雪花,如此恶劣的天气,简直就像是敏尔人预言的世界末日一般,但刺眼的闪光还是映亮了方圆数十里的天空,层层叠叠的云层底下,白茫茫一片。 “领主大人?”梅蒂莎从那个方向回过头,光线映得她脸颊发白。 “兵分两路吧,这是炎之圣殿的高阶神术,看起来芙蕾雅遇上麻烦了。”布兰多同样仰着头对她答道。 维罗妮卡点了点头同意了。 “让布伦德带着其他所有人过去,我们这边军团长大人你留下,老师留下,我还有我的三位随从,茜,再加上阿洛兹与史塔,这些最高战力已经足以应付安列克那头老狐狸了。” “至于莱纳瑞特皇子” “他和我们一起。”维罗妮卡看了他一眼抢先答道。 布兰多了然,不管怎么有魄力,克鲁兹人还是不会放任他们未来的王储去冒不必要的险的。然而芙蕾雅一定遇上了麻烦,这是显而易见的,但女武神终归要走自己的路的,他不能总是呵护着她,那最终来说是害了她。这个世界不像是少女期待那样和平,她想要得到的东西必须有所付出,否则对于其他人来说就是不公平。 布兰多轻轻垂下眼睑,何况尼玫西丝也在她身边,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他只能如此想到。 “那就这样决定了。哈鲁泽,你也和我们一起,”布兰多重新抓起缰绳,一旁在莱纳瑞特皇子身边的小王子连忙对他点了点头,他回过头:“诗朵小姐” “我也和你们一起。”学者小姐看了看维罗妮卡,又看了看这位伯爵大人,对他们答到。 “那好。布伦德先生,你有没有问题?” “只要有马——”金发的年轻骑士骑在天马上,傲然答道。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配剑。像所有折剑骑士一样将一把匕首绑在肩甲上(这个传统据说来源于吉尔特曾在黑墓与幽灵之王战斗时,长剑折断之后用匕首死战不退的传说),寒风扯得他的斗篷猎猎作响。 “这些召唤来的天马会维持到明天凌晨。你们一定要注意了。”梅蒂莎答道。 “这就够了!” 布伦德向维罗妮卡敬了个礼,然后向布兰多点点头,他调转马头,吹了一声唿哨。唿哨声在风雪中远远地传了出去,像是一只穿过树冠发出清脆鸣叫的雀鸟一样,让整片森林活了过来,黑沉沉的队伍在大雪之中转向,克鲁兹骑士们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大道,许多人马开始向几里之外的森林方向前进。 放眼望去,一片雪白中尽是密密麻麻的黑点。但过了一会就连成一小片只剩下天边一条细细的线,布伦德最后一次回了头,用寒光闪烁的剑向他们示意。 他举起剑来,表示必将成功的好兆头。 “放心,他们都是优秀的孩子。”维罗妮卡说:“芙蕾雅小姐不会出太大事情的。” “但愿如此。我相信她。” “现在轮到我们了,那头龙告诉我们有一条近道,我们已经走在上面了?” “那条路并不好走,它要穿过这冰川下面的冰隙,只有那头龙走过那条路。龙走过的路人未必能走,冰下面潜藏着危险。有许多来自神话时代的生物,只不过安列克大公向着冬眠者圣殿去了,我们必须在那之前追上他。” “布兰多,你说,安列克究竟想要干什么。他已经拿到龙之心,为什么不选择离开这里,而是继续往冰川深处前进?”维罗妮卡眯起眼睛。 布兰多没有立刻答话,他心中宁愿相信安列克或许是想一箭双雕,借助恶魔的力量要在冬眠者圣殿打开古代的封印,放出那些封印于地下的黄昏之裔。 不过他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安列克不会不知道他这么做会激怒此地的守护者——史塔,直觉告诉他安列克此行可能早已安排好一系列计划——但要拆穿对方的把戏,布兰多觉得恐怕首先要找到染霜森林迷宫中心真正隐藏着什么才行。 对于维罗妮卡的问题,他只是摇了摇头:“很快我们就会知道了。” “布兰多,诗朵她十分熟悉这样的冰川,她拥有丰富的地理学识,她说不定能帮到你。” “不必了,我也很熟悉这里。我需要的是一个拥有丰富生存技能的向导,而不是一位学者。” 佩娅就是这样一位出色的向导,但猎人少女自从目睹镇子上的同伴被安列克杀死之后就变得有些郁郁寡欢,她不会骑马,只能和茜共乘一骑,她用手木然地环着山民少女的腰肢,一言不发。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去,或者说比之前更暗了,雪原上的夜晚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线,伸手不见五指,没有队伍能在这样的环境下继续赶路。因此所有人不得不停下来在背风处宿营,森林方向一片安静,没有半点音讯传来,就这样过了一晚上。 凌晨时分,布兰多终于找到了史塔口中通向冰隙之下的那条‘近道’,他终于知道这条路为什么被称之为近道了,因为它穿越了拦在北面的整座冰川,布兰多记得在游戏之中也有这么一条通道,被玩家们称之为‘刃口’。 因为穿过它就像是穿过刀锋那么危险,如果不是赶时间,没有人愿意选择这条路。 接下来数个小时都是在黑暗与寒冷中度过,队伍时而沿一条狭长的冰川前进,转眼又出现在万仞深渊上空,冰川下的地形错综复杂,令所有人都大开眼界。不过收获最大的显然是学者小姐,只要一有空停下来的时间,布兰多就看到她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本子在写写画画。 整个上午都相安无事,有两头潜伏在冰隙之中的有眼无珠的寒冰妖想要对队伍发起袭击,但被梅菲斯特提前发现一剑一头击杀,那应该是附近一带的boss,布兰多发现灰剑圣击杀怪物自己也能有不菲的经验收获。只是可惜没爆出什么东西。 黑暗的地下没有时间的概念,差不多在梅菲斯特击杀冰妖两三个小时后,队伍来到一个天然的空旷场所。这个时候体力稍差一些的诗朵与哈鲁泽几乎已经筋疲力尽,布兰多将火把放到两根冰棱之间,然后让所有人停下来休息、补充体力。 这个时候阿洛兹找上了他。 小母龙将布兰多从人群中拽出来。将他拉到一边,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她向布兰多伸了伸爪子,小声提醒道:“布兰多,有人在跟踪我们,你有没有发现?” 布兰多微微一怔,脸上随即露出严肃的神色:“我隐约有些感觉,我还以为是错觉。怎么,你能感到吗?”布兰多并没有说谎,因为游戏之中的某些经历。他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也是他让队伍停下来的原因。 这些冰川和下面的裂缝都是在几万年之前的那场战争中造成的,谁也不知道冰层下会有些什么东西,按照游戏之中的强度来计算,最高出现六十级以上的boss也不是不可能。按照战斗力来说,那就是等同于法则巅峰的存在。 虽然队伍中他老师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极之境界,但在这样的环境下作战,实力有时候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布兰多可没忘记安德莎是怎么在阴沟里翻船的。 “咦?你竟然能察觉?我问过你那个灰剑圣老师,他似乎也一点感觉也没有。你怎么感觉出来的?”阿洛兹有些好奇。 “我这个只是直觉,和实力无关。”但布兰多皱了皱眉头,心中隐隐觉得可能和黑暗感知有关,可惜他还带不上双子戒指,不然一定能更清晰地感觉到潜伏者。 “哼,你的直觉挺古怪的,说实话,我也只是有些直觉感应到有东西跟着我们。你没发现吗,这冰川下面的怪物太少了,比史塔巢穴里我们遇到怪物的次数少太多了。” “你是根据这个判断的?”布兰多仔细看了小母龙一眼,有些意外于对方的细心。 “差不多。” “史塔呢,它是这里的地头蛇,据说还穿过这道冰隙好几次,他怎么说?这下面究竟有什么?” “他说不知道。” “你觉得他会不知道吗?” “你是说他在骗我?”阿洛兹有些恼怒:“他不敢骗我。” “可你有没想过,是谁让它守在这里的?他从来没说过对方的名字,阿洛兹,史塔只是表面看起来像是个笨蛋而已。” 小母龙一下住了口,她露出惊讶的神色,随即又变成愤怒。“可恶,他竟然敢骗我,我去找他。”“等等,别去!”布兰多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想将这头小母龙拽回来,可没想到阿洛兹的力量实在太大反倒差点把他带飞出去,布兰多好不容易才稳住脚步,喊道:“阿洛兹,你先等一等,我想史塔没有骗你——”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布兰多,你说话我怎么越来越听不明白了?”阿洛兹回过头,没好气地答道。 “我是说,史塔可能自己也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不可能,”阿洛兹立刻反驳道:“你也说过,史塔他并不真的是一个笨蛋,我很清楚他,他有时候虽然蠢了一点,但却是个机灵的家伙。” “我是说,你知道那些存在吗?”布兰多压低声音答道:“守护者一族。” “啊” 阿洛兹忽然说不出话来了,她目瞪口呆瞪着布兰多。“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不,等等” (ps:卡卡卡卡卡卡文啊啊啊啊啊,快来个人杀了我吧,好烦啊) 第一百一十四幕 永恒 XV 自从巴贝尔要塞之战后,守护者一族的说法便流传开来。传说守护者一族始终在某个隐秘无人所知的所在,守护着来自于上古时代神民的知识,他们是一支特殊的黄金之民,为狂怒之龙阿尔弗斯所创造,但争端重启之日,他们就会回到大地之上。 “但其实根本没有这么一回事,”安列克冷冷一笑:“那只是凡人编出来宽慰自己的传说罢了,真正的守护者一族从来没有存在过,凡人的知识遗失了就是遗失了,散落在大地之上,他们那些可悲的关于魔法与秩序认知的碎片——” 他说完这句话,便抬起头来,高耸的冰封的阶梯之上,通往一扇巨大的石门,石门上并无装饰,有些像是那些远古的要塞。 安列克在阶梯下伫立片刻,便与身边的随行者一起缓缓向上。 冰风呼啸,冬眠者圣殿的入口就矗立在眼前了。 “看来那头龙已经被我们绕晕了头了。”德贾尔忍不住说了一句俏皮话。安列克看了他一眼,看得他心中发寒:“神民为了对抗黄昏而创造出代理他们管理世界的‘龙’,白金之龙巴哈姆特,战争之龙提亚马特,狂怒之龙阿尔弗斯,知识之龙水晶,元素之龙炽烈,灾难之龙苍蓝,‘龙’又创造出第一代战士。” “血与火之民,既黄金的一代。传说黄金的一代各司其职,龙族掌握法则。敏尔人掌握力量。女巫掌握魔力,而知识之龙和狂怒之龙的创造物从来没有出现在大地之上过。” “这就是这个传说的由来——” “但事实上这不过是狂怒之龙阿尔弗斯与奥丁、天青骑士留下一个约定。” “奥丁?”德贾尔微微一怔:“大人你是说黑暗之龙吧,他们约定了什么?” 安列克点了点头:“正是那个我们最大的敌人,可笑的是那些凡人给他取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名字,奥丁从来不是龙,他也不需要作为龙而存在。” “他们约定了什么谁也不知道,但可以肯定和后来出现的白银的一代有关,奥丁始终在等待一个机会,尤其是自从世界之环分裂以来,神袛内部就有声音质疑创造出黄金之民是一个错误——” “而在那之后。后续的传说是由布加人放出来的,但真实性令人怀疑,这个说法很有可能只是布加的巫师为了维持神圣盟约的合法性,而编出来的借口。” 安列克说完这句话。忽然沉默了下去:“真正留在这片冰川中的,根本不是什么守护者一族,很有可能只是米洛斯的一个残存的意志。” “神袛的意志?” 安列克抬起头,看到沉重的石门在自己面前缓缓打开,眼中灰暗的色彩却始终不变。他有些不屑地笑了笑:“不用担心,装神弄鬼罢了,一个失去了自己在天上的王座的神,没什么可怕的。米洛斯的意志在这里,更能说明那个传说是真实的,我们很快就有幸见证这一切——” 他回过头。脸上充满了扭曲狂热的色彩:“黄昏之龙可能从来没有被击败过。” 布兰多忽然听到黑暗中传来一阵沙沙的声音,那个声音由远及近,像是什么东西在地上爬行。他警惕起来,反手抓住自己身边大地之剑的剑柄,眯起眼睛看向黑暗中那个方向。 只过了一小片刻,他就在那边看到了一个人的轮廓。 “嗯?”布兰多微微一怔,因为他看到的正是猎人少女。“她这个时候在干什么?”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心想这个少女莫非是安列克留下的间谍,但随即又摇了摇头,安列克留下这个一个间谍似乎没有任何意义。 就在他愣神的当口。佩娅已经来到了他身边。猎人少女好像还没意识到布兰多已经醒了,她悄悄来到这位伯爵大人身边,轻轻出了一口气,好像很紧张的样子,然后才敢小心翼翼地看布兰多一眼。 但就是这一眼。让她呆在了那里。她看到布兰多在黑暗中炯炯有神的眸子,正不解地看着他。 “啊”佩娅几乎吓得一哆嗦。一时僵在哪儿。 “佩娅?你在干什么?”布兰多心平气和地问道,他有理由冷静,因为猎人少女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威胁。 “我”猎人少女眼中露出复杂的神色,她咬了咬下唇,黑暗中很难看清她的脸色,但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却透出野性和坚定。她忽然低下头来,用漆黑的眼睛与布兰多对视,然后有些害怕地靠近了布兰多一些,整个身子依偎下来,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脖子上。 布兰多一下呆住了,他感到佩娅的身体在自己怀里微微颤抖着,心脏怦怦直跳。但他不明白她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你干什么,佩娅”布兰多被猎人少女的动作彻彻底底地吓了一跳,完全失去了之前的从容,他赶忙按住她肩膀,将她推开一些,仔细盯着对方的眼神。 他还以为这猎人少女入了魔,毕竟在黑暗的地下常常有些鬼魅会控制人心,但猎人少女的眼神是十分清晰的,只是内里蕴含的与他对视的神色难堪且羞涩,潜藏着一丝居然。 布兰多忽然明白了什么,他将她放回去一些,然后坐了起来:“佩娅,你是不是想求我救你弟弟?” 猎人少女一只手抓着领口,浓密的黑色长发下那双令人感到真挚的眼睛睫毛一下垂了下去,她微微有些哆嗦,沙哑着说道:“领主大人,我梦到亚鲁塔了。” “噩梦?” 佩娅害怕地点了点头。“我梦到他昏迷了过去。在冰窟里,周围有好多尸体。”她抬起头来,眼神中满是惊悸的神色。 布兰多松了一口气,他宽言安慰道:“只是个梦而已,佩娅,安列克没有杀你弟弟,你也看到了。” “不,”猎人少女使劲摇摇头:“我看了,他就在离这里不远。我还听到那个声音,他让我们赶快去救他领主大人。我” 但布兰多却微微一怔,他忽然记起自己那个梦来,忍不住皱起眉头:“你也听到那个声音了?” 他看到猎人少女不解地看着自己,才解释道:“你梦中的声音。是什么样的声音?” “我不知道,”猎人少女使劲摇摇头:“就像是在我心中一样,让我觉得十分暖和,让人想要相信他。” 布兰多这时已经确认这和出现在他梦中的声音是同一个,他皱起眉头,感到事态有些不同寻常。显然这冰川下面有什么东西想要让他知道什么,或者是带他去什么地方,它的力量或许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强大,所以才不得不借助这样的手段。 这样的桥段他在游戏之中并非没有遇到过,只是没有在真实的世界中这么感同身受罢了。他略微思考了一下。问道:“佩娅,你的梦境,你还记得那个地方么?” “我记得,在一处深谷之中,离这并不远。”猎人少女赶忙回答道,她抬头,有些可怜楚楚地、希翼地看着他。 “我明白了,你去把其他人叫起来吧。”布兰多点了点头,他拿出怀表看了下时间,虽然还没到天亮的时候。但人命关天,何况亚鲁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令他十分好奇。布兰多心中隐隐已经有了些猜测。 佩娅漆黑的眸子好像一瞬间被点亮了吗,她十分感激地抬起头来,但随即赶到不妥。这位猎人少女又谦卑地低下头去,跪在布兰多面前。双手捧起布兰多的右手,在他的手指上吻了一下。 这个吻和男女之情无关。而是仆人对于主人卑微的感恩,猎人少女抬起头来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问道:“骑士大人,您的庄园里还差一位猎人么,我、我父亲曾经是这一带最杰出的猎手,我自小和父亲学习成为一名优秀猎人的本领,相信即使比起那些最为老练的猎人来也丝毫不会逊色——” “佩娅”布兰多有些尴尬:“我不是因为这个才帮你的。” “不,不!我、我一定会让你满意的,只要你一句吩咐,佩娅什么事情都愿意为你做。”猎人少女在他生前跪下,低声恳求道。 不得不说,猎人少女是有说这样话的本钱的,除了皮肤有些粗糙,漆黑的长发有些污浊之外,她的美并不逊色于布兰多在任何地区见过的女人。何况佩娅身上有一种野性的美,这种美好像潜藏在她充满力量感的身段之中,随时都会随着她的动作而爆发出来,充满了张力。 让这样倔强的女性说出这样哀求的话来,布兰多看到猎人少女跪在自己身边,虽然心中感到十分别扭,但说一点没有心动不是不可能的。他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冷静下来,摇摇头:“佩娅,你是我们的向导,我说过若有机会会救你的弟弟,这是我的承诺,不要让我犯错,好么?” 猎人少女微微一怔,她有些不解地退开一点儿,但怔怔地看着布兰多,好像不明白布兰多为什么会这么说。布兰多很难和他解释自己和其他贵族有什么不同,只能尴尬地对她笑了笑,这个笑容不同于佩娅在其他任何贵族身上见到的,或者轻蔑,或者贪婪,令人不安。 “去吧,”布兰多这才答道,之前一幕实在是太劲爆了一些,他也是个正常的男人啊。他忽然有些羡慕起那些该死的贵族来,这种羡慕化为一种愤恨,最后化为命令的口气说道:“快去把其他人叫起来,让大伙儿准备出发,你弟弟还昏迷着呢,你忘了么?” “谢谢你,骑士大人。” 布兰多看着佩娅退开,这才松了一口气。但他还有另一个问题厄待解决,他转过头,对着黑暗中说道:“看够了么,诗朵小姐,你休息好了的话,我们可要准备发出了。” 他本来以为这句话一定会吓退那个一直在悄悄偷窥的学者小姐,但没想到诗朵却比他想象中大方得多,她在那边礼貌地对他一笑:“布兰多先生,他们说你是先古贵族的典范,不过在浪漫一项上,你可差得远了,面对一位高贵的、愿意自我牺牲的美丽的女士,你竟然选择了拒绝,真是令人失望呢。” 布兰多一口水好悬没喷出来。 但诗人又说道:“只不过我很欣赏,伯爵大人,你让我看到了高贵的品格,它的名字叫做拒绝乘人之危。”学者小姐微微笑着,对布兰多一颔首,然后才缩回自己的帐篷中。 第一百一十五幕 永恒 XVI 就在布兰多一行人开始动身的同时,另一边,芙蕾雅正在银灰色的森林之中艰难地前行。他们与布伦德的人马汇合已有一天半的时间,但这丝毫改变不了他们的处境,森林中越来越多的苍白之子像是无穷无尽一般,为了应付这些可怕的野兽,他们不得不沿着森林往西北方向逃亡。 凌晨时分草草吃了点难以下咽的干粮,斥候骑兵又在森林外围发现了白狼的踪迹,队伍不得不再一次开拔,尤熙侯爵与那怪物好像对他们有莫大的兴趣,一直在后面穷追不舍。 但最可怕的还是那头怪物。 芙蕾雅检查了一下担架上正在发烧的阿莱亚与另外一名骑士,阿莱亚脖子上的伤口已经开始发黑了——那些白狼发出的冰锥上似乎带有某种诅咒,可以延缓伤口愈合时间,并加速腐烂。芙蕾雅自己身上就有许多这样的伤口,她心知肚明,只是没有把那种无时无刻的痛苦表现到脸上罢了。 而另外一名骑士,看起来已经完全脱水了,他只不过挡了一下那头银色的怪物,就好像全身的血肉被抽干了一样。 芙蕾雅亲眼看到那头类似人形的银色怪物被七八个黄金阶的克鲁兹骑士围攻,浑身是伤,但它忽然扑向其中一人,抽干了那人的血肉之后,全身的伤口便恢复如初。 她从未听说过如此可怕的能力,即使吸血鬼也没有。 当时那一战的骑士几乎全部留在了那里,只剩下眼下这位逃了回来。后来为了挡住那头怪物整支队伍又丢下了十多名骑士,甚至连那个叫做罗姬的女骑士也死在了那一战之中。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小佩洛,她也是后来才知道那名女骑士是他的未婚妻。 “风停了。”小佩洛脸上几乎看不出什么神色来,而是看着逐渐停止晃动的树冠,说了这样一句话。这几乎是几个小时来唯一一个好消息,但不好的消息时,没有风雪的时候。林地中的能见距离更远,气味也能残留更久的时间。 “可我们究竟应该往那边走,和伯爵大人、军团长阁下汇合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对方显然不打算给我们让路。”布伦德盯着地上昨天夜里画出的简陋的地图说道,不过区区两天,他的脸颊就消瘦了下去。也出现了深深的黑眼圈。 “继续往北边前进,”尼玫西丝答道:“他们不想让我们汇合,我们就如他们的愿好了。” 其他人皆点了点头,尤熙应当是希望削弱维罗妮卡与布兰多身边的力量,但在场的诸人此刻皆知布兰多身边的力量有多强,其实根本不差他们这些人。看起来好像折剑骑士团的主力都在这里了,但那边实力更强,芙蕾雅、布伦德、尼玫西丝以及小佩洛心中都十分清楚。 布兰多让布伦德带领所有的折剑骑士离开,未必不是为了麻痹对方,既然如此。他们似乎也不是不可以将计就计。 “尤熙侯爵还好,那头怪物好像是疯了,我不知道它这么穷追猛打究竟是图什么。”布伦德看了躺在担架上奄奄一息的阿莱亚一眼,忍不住有些恼火地说道。 但在场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芙蕾雅身上,芙蕾雅自己也皱了皱眉头。布伦德不清楚,但最先和她在一起的人心中却了然,那银色的怪物明显是冲他们的指挥官来的。 只是没人知道,它口中那个所谓的战争女神的血脉究竟是什么。 “尼玫西丝学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芙蕾雅却回过头,小声问身边的女骑士道。尼玫西丝摇摇头:“我没听说过关于战争女神的传说。但只知道这一血脉似乎确实是和你有关系,布兰多应当也和你提过,但我和他一样,都不知道为什么那头怪物会知道这一切。也不知道它和你究竟有什么关系” 这并不是尼玫西丝第一次这么回答了,芙蕾雅忍不住有些焦虑地叹了口气,她打开自己的背包,看了一眼静静地躺在里面的那块石板。 布兰多曾经说过这块石板会解答她的疑问,但至今为止她还是一无所获。 尼玫西丝看到芙蕾雅陷入沉思,她回过头对其他人说道:“天已快亮,既然外围已经发现了那些白色的畜生的动向,那么说明很快它们就会出现在这一带了。我们就沿着森林继续向西北方向兜圈子,为我们的领主大人和你们的军团长大人争取时间,各位有其他意见么?” 其他人没有发言,在之前两天的战斗中,尼玫西丝已经展示出了非凡的指挥水准,虽然还说不上让这些骄傲的年轻人敬服,但至少也赢得了他们的认可。 “我有一个问题,”只有小佩洛思考了一下,答道:“假如那银色的怪物又追上来这么办?” 这个问题让营地中的气氛一下降低到冰点,所有人都还心有余悸地记得昨天晚上那一战,折剑骑士团阵亡了近五分之一的骑士,仅仅是为了挡住那可怕的怪物。 尼玫西丝也显得有些犹豫,有时候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计划是十分苍白的,那头银色的怪物至少也有要素开化以上的实力,不是他们这些黄金阶可以挡得住的。“走一步看一步吧。”她也只能如此答道。 但正是此时,营地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牡鹿!” “牡鹿!” 所有人都在尖叫。“怎么回事?”在场的年轻骑士同时站了起来,一只手按在剑上向外看去,他们看到芙蕾雅像是触了电一样站起来。 未来的女武神抬起头,看到营地外不远处,森林之中昂然立着一头幽蓝色的雄鹿。 这一幕好像一瞬间将她的思绪拉回了繁花与夏叶之年的那个夜晚。 蓝色的牡鹿看着营地中的骑士。摆了摆优美的脖子,像是在向所有人示意一般,它调转身形,然后缓缓向森林中走去。 “快,跟上它!”芙蕾雅好像如梦方醒,赶忙对所有人说道。 “等等!” 小佩洛一看那片森林,却眉头值皱:“指挥官阁下。那边是冬眠者圣殿。” 沉重的石门缓缓打开后,露出后面漆黑幽深的空间,那像是一座黑曜石通道。整个通道的截面呈梯形,表面布满了一条条鲜红的折线。地面上沉积着一层薄雾,不过随着石门打开从外往内一涌而入的寒风。早已吹拂干净,露出下面黑沉沉的地面。 安列克随着霜冻的阶梯拾级而上,目光首先落在通道两侧那些横七竖八的骨骸上。这些骨骸泾渭分明的分成两类,一边身材高大的类人生物,还穿戴着它们生前的铠甲,那些铠甲造型古朴,上面布满了与这个时代审美风格格格不入的花纹。 这一类的骸骨所使用的武器大多是沉重的宽剑,或者是战斧,这些布满了灰尘的兵器上面还残留着来自上一个时代的气息,沉重而浑厚。仿佛每一把都是神兵利器,只不过上面的魔力早已随着它们主人的逝去而分崩离析了。 不过仍有一些侥幸保存完好的武器,安列克经过这些尸体,随手捡起一把斗剑,他稍稍注入魔力。吟诵出一个古怪的字节,只见那把斗剑整个变得明亮起来,通体闪电环绕,公爵大人随手一掷,那把剑就像是一束闪电一样射了出去,它撞在通道一侧的墙上发出震天巨响。然后反弹向一边,拉出一条漂亮的蓝白色的折线,又撞在地板上,叮叮当当拖出一连串火花,转眼就飞得不见了踪影。 德贾尔走近一看,才发现那斗剑命中墙面的地方竟然连一丝最细微的划痕也没留下。他忍不住变了脸色,问道:“这座圣殿究竟是用什么建造的,之前那一击配合那武器的增幅几乎等同于我全力一击了,这墙” “这可不是建筑,德贾尔。”安列克答道:“米洛斯殒落于此,是谁建造了这些建筑?敏尔人,还是克鲁兹人?他们都造不出来,不,米洛斯是狂怒之龙阿尔弗斯的从神,这就是他的躯体” “啊?” “你不要觉得奇怪,神袛为什么要按人类想象的样子塑造他们的形象,敏尔人的神话还勉强靠谱,克鲁兹人根本没有经历过上古那些惨烈的战争,他们知道什么?” “他们在万物归一会面前也干妄称正统?不过是些乘机窃取了王位的小丑罢了,奥丁不和他们计较,但我们可不是那样的愚者。” 安列克的话语低沉地回响在这通道中,他缓缓经过另一类生物的骸骨,那些显然是狼。但它们的骸骨比它们现在在大地上生活的子嗣要巨大得多,这些狼的骸骨每一具都像是巨龙的骸骨,前肢粗壮,有两枚格外锐利的长牙,头颅上长有奇形的骨板与长角,这些就是所谓的古代种,埃希斯的第一代子嗣。 安列克欣赏着这些骨架,像是欣赏着艺术品一般,不过他并没有什么额外的企图,而是穿过它们。一行人沿着通道缓缓前进,后面跟着万物归一会的秩序之亡骑士,安列克看了一会,回过头对身边万物归一会的巫师们问道: “你们就是在这外围发掘出那些东西的?” “是的。”那巫师毕恭毕敬地答道:“这和黑之预言上的记载一模一样,也符合我们的某些典籍,米洛斯在这里与埃希斯进行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同时参战的还有主的第二军团。” “第二军团?是晶簇?” “不,晶簇来自第七军团,他们在极之平原上进攻大地之翼,根本不可能大规模出现在内世界。” “在这里的应该是能族。” “能族,埃希斯,深渊之底的那个名字,我越来越好奇了。”安列克忍不住眯起眼睛,他苍白的脸上已经开始出现了淡淡的条纹。 “您马上就能看到其中一位了。” 那巫师话音刚落,一座大厅已经出现在安列克的视野中。空旷的大厅中出现了更多数目的骸骨,但在这些骸骨中心,一具动人心魄的尸体不由自主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那像是一头狐狸,浑身上下拥有具备惊人美丽的银色毛发,她漂浮在大厅中央,闭着眼睛,若不是已经了无生息,或许还叫人以为她只是睡着了。 “微黯的寇华,这是埃希斯的大女儿啊”安列克不禁喃喃自语:“没想到她竟然殒落于此领主大人,你最好来看看这个。” 布兰多顺着一层灰白色的坚冰从上面的冰层缓缓滑下来后,就听到先一步下去的梅蒂莎在下面喊道。他绕过一片密密麻麻的冰锥,看到梅蒂莎正半跪在前面一条幽暗的冰径入口处,在银精灵公主身边躺着一个人影,他起先还以为是佩娅的弟弟,但稍微靠近一些才发现不是。 那是一具骸骨,体格起码有六七米高,骷髅穿着厚重的铠甲,垂着头,靠着冰壁坐在地面上。它的致命伤应该是在胸口上,布兰多注意到这具骸骨胸甲上心脏的部位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孔洞,显然是被什么东西击穿了。 “这是霜巨人的骸骨。”布兰多看了一眼那骷髅地体格就作出了判断:“看来史塔没有骗我们,这条路的确是通向冬眠者圣殿的。” “他们是这座圣殿的保卫者么?”梅蒂莎小声问道。 “曾经是。”布兰多答道:“你要我看的就是这个?” “不,前面还有更多类似的骸骨。不过不都是霜巨人的,还有一些奇怪的尸体,连诗朵小姐也认不出它们的身份来。”银精灵小公主答道。 “什么样的,狼?” 看到梅蒂莎摇了摇头,布兰多不禁好奇起来,众所周知米洛斯曾在此地与埃希斯一战,但这里除了霜巨人的尸体与埃希斯子嗣的尸体之外,还会有什么别的尸体?人类的?不大可能,布兰多知道那位学者小姐绝不至于在这种问题上犯错。 他示意梅蒂莎带路,然后跟着走了进去,很快他就在那些骸骨之间找到了一脸疑惑之色的学者小姐。 诗朵正盯着一具奇特的尸体出神 确切的说,那并非是尸体,也不是骸骨,而是一滩银色的、人形状的液体。这摊液体躺在七八具霜巨人的尸骸之间,身上还插着一把霜蓝色的斗剑,若不是这把剑,旁人或许会错过这具‘尸体’,只以为那是一滩冰水罢了。 “这是什么东西”布兰多看到这东西,不禁也愣了愣昨天和紫妈探讨了下,理清了思路,我回来了,你们懂的。好了,至于昨天已经上路来干掉我的强者大侠们还是请回吧。)rq 第一百一十六幕 永恒 XVII 银色的液体在布兰多眼中有些像水银,不过从周围霜巨人的尸骸分布与插在这它上面的剑来看,几乎已经可以确定这应当是某种生物、或者说魔物的尸体。 “某种金属系亚种的泥形怪?” “不,泥形怪的尸体显然不能保存上万年甚至更久,再说黄昏种之中也没听说过有泥形怪。”布兰多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在漫长的游戏经历之中,沃恩德的大多数怪物种类他都见识过——包括它们生前和死后的状态:野兽与人形类的魔物死后一般会留下尸骸,元素类会分崩离析重新回归本源,而恶魔一类的存在死前会被驱逐回本来的位面——死后变成一滩水的,只有刚死亡不久的泥怪或是水系元素(包括它们的冰系亚种)。 但眼前显然不是任何一种常理内的情况,布兰多从冰壁上滑下来,来到梅蒂莎身边,他在那滩银色的液体旁边蹲下来,伸出食指沾了沾。 但就在他指尖碰触到那液体的一瞬间,忽然像是触电一样收回手:‘水银’并不粘稠,感觉起来不像是生物的体液,更像是一种无机质,但让布兰多警惕的不是这个,而是他感到在他手伸进液体中的一刹那,有细微的力量流失的感觉。 布兰多寒毛直竖,他清晰地感觉到那液体在吸取他的力量,并且仿佛是有意识一般。“小心,这东西有古怪。离它远点。”布兰多马上拉着梅蒂莎站起来。警觉地提醒道。 “啊——!” 正是此刻,忽然两人左边的冰窟中传来一声尖叫,布兰多回过头——那是学者小姐的声音。“诗朵?”他脸色一变。 “糟了,诗朵小姐说她有些好奇,带着茜一起过去检查其他的尸骸了。”梅蒂莎焦急地答道。 “该死!”布兰多果然马上听到交手的声音,然后是一声人体撞击在冰壁上的闷响,也不是知道是茜还是学者小姐中了招。但布兰多连续听到三下脚步声踩在冰面上的声音,脚步声很沉,听起来更像是一个体格高大的雄性生物的步伐,绝非是茜或者是诗朵。 布兰多眉头一敛。在在梅蒂莎反应过来之前,转身向那个方向拔出长剑。黑沉沉的大地之剑才刚刚出鞘,冰窟方向银光一闪,一头古怪的生物映入了两人眼帘。 若是芙蕾雅在此。一定会惊讶得叫出声来,因为出现在布兰多与梅蒂莎面前的人形怪物浑身呈现流线型,银白色,椭圆形的头颅上没有眼睛、鼻孔与耳朵,只剩下一张裂开的、仿佛时时刻刻都在发出无声怪笑的大嘴。 那怪物在洞口一停,显得有些惊讶,大约是也没预料到这个方向上会有其他人存在,但它忽然裂开嘴,右手向前一挥,如同流动的液态金属一般延展出五六米。形成一抹银色的刀刃向布兰多与梅蒂莎劈来。 那银色的刀刃像是一条闪动的光带,转眼就来到梅蒂莎面前,银精灵公主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支起长枪试图格挡。但布兰多却喊道:“小心。”一把将她拉向身后,同时大地之剑向上一挑,共鸣的力量从冰层下召唤出一道岩笋,将那银色刀刃撞了个四分五裂。 布兰多亲眼看到那怪物手上的银色刀刃撞在岩笋上,与坚硬的岩石一起像是瀑布一样散开,飞散成无数细小的银色水滴与碎石。但那些水滴落在地面,并不浸润渗透。而是形同水银般汇聚向那怪物身上,转眼就与之汇成一体,那银色的怪物马上又长出一支新的手臂。 “小心,这东西没那么好对付。”布兰多一只手护住银精灵小公主,这才来得及将后半句话说完:“不要与它有任何形式的接触。它可能会吸收能量维持自己的再生能力。” “啊?”梅蒂莎从未听说过这样的生态,忍不住微微张开小嘴。但怪物听到布兰多的话。却回过头,虽然它没有眼睛,但布兰多却意外地意识到对方是在看自己。 他心中骤然感到一股怨毒的杀意。 那银白色的人形生物稍稍一停,再一次扑了过来,动作快得惊人,它身形一动时就像是一道银光,不要说梅蒂莎、就连布兰多都差点丢失了目标。 “起码有要素阶的肌体素质。”布兰多心中一紧,那东西事实上已经脱离了他的视野,但他看也不看,甩手就往回刺出一剑——一声愤怒的尖叫,布兰多感到自己的剑刃刺中了什么东西,他回过头,看到那怪物从肋下至胸口的部位几乎被一分而二,但它一只爪子捂着伤口,还在继续往前冲,眼看就要冲上另一边的冰坡。 “见鬼!” 布兰多没想到这东西居然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还能逃跑,好在沃恩德也不是没有类似的魔物,那一瞬间他就已经反应过来,右脚一刹,右手已举起大地之剑向下猛击地面,一声沉闷的轰鸣,只见一条石龙以布兰多剑尖击地为起点,延伸出一条笔直隆起的线刺向那怪物身后。 那银色的类人怪物的速度快得惊人,但从地下刺出的石龙更领先一筹,一前一后,转眼之间既追至那怪物的脚下——大地之剑的共鸣特效传递的是等效于攻击者的全额伤害,也就是说这一击完全等同于布兰多的全力一击,轰一声巨响,从地面之下迸发而出的可怕冲击力直接将它炸上天,完全承受伤害的右腿也随之化成了无数银色的水花。 那怪物还在半空中翻转,布兰多马上松开大地之剑,举起右手,风后指环立刻开始储能。这位领主大人如同野兽一般呲牙,他高高抬起右手。并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沉的符咒嘶鸣。 下一刻。 风弹旋转着喷射而出。顿时击中正在半空中的怪物,风弹几乎从那团银色的液体中央穿透,将它打了一个透心凉,形成一个明晃晃的环状物。 从那怪物越过布兰多,到它击飞,然后布兰多放出风弹,整个过程不过是眨眼的一瞬间。这之间爆发的战斗甚至让梅蒂莎都为之一愣,这还是她头一次看到布兰多完完全全展示出游戏之中的战斗天赋——银精灵小公主的反应稍慢了半刻,但仍旧完整地将整个战斗过程尽收眼底,她眼中忍不住爆发出明亮的异彩。 布兰多是个人类。如果忽略这位伯爵大人的爵位,他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但他这一刻表现出的反应力,在梅蒂莎眼中已经完全符合银精灵普通战士的水平。 但若这位银精灵小公主如果了解到。事实上此刻的布兰多距离他全盛时期的水准还差得很远,甚至还略有退步,不知会作何感想。 事实上自从与艾伯顿一战之后,布兰多所遇到的敌人不是太弱就是太强,一直以来,他早就有些生疏了过去在游戏之中的老本行。 那怪物已经彻底被打烂,像是一团烂泥一样‘啪’落在地面上。布兰多满怀希望这几下能秒掉这东西,但事与愿违,那团银色的液体飞快地蠕动起来,几乎转眼之间就重新变成人形。同时向着冰坡上滑去。 它移动速度简直超越了常理,即使是被打烂时流动的速度也比冰川下奔涌的河水还要快上三分,等它重新变成人形的时候,已经在距离布兰多与梅蒂莎近百米开外。布兰多此刻即使是有心再追,也晚了一步,何况那东西的机体素质未必比他更差,两人的速度也不过在伯仲之间。 布兰多看到那东西三两下接近了冰坡顶端,忍不住大叫可惜。因为他已经看到那银色的怪物皮肤变得灰暗起来,就像是他之前看到那滩银色的液体一样的颜色,不再那么光鲜。这说明维持对方活力的魔力可能已经濒临枯竭了。 “可惜了,再有一下就好了!”他心中懊恼不已,但正是这个时候,他看到一个人影出现在冰坡顶端。 布兰多微微一怔,才发现那是克鲁兹人的王长子——那个骄傲地对他宣称。说自己叫做莱纳瑞特?奥勒利乌斯的年轻人,莱纳瑞特显然也在同一时间发现了冲自己奔来的怪物。他反应挺快,立刻从腰间拔出佩剑。 “小心,别碰它!”布兰多却清楚,那王长子也不过只有黄金中游的水平,实际战斗力说不定连黄金下游都不如,王室一贯习惯用一些非常的手段来培养自己的后代,但他们的实际战斗经验未必尽如人意,因此他赶忙提醒道。 但克鲁兹人的王长子的反应却冷静得吓人,他几乎在听到布兰多的提醒同时,后退一步,用长剑向下一斩,来自金之阶的力量向下注入地面,顿时削断了他身前宽达近五十米的冰层,冰层脱落之后,引起一场可怕的山体滑坡。 崩解的冰层与积雪正面压向那怪物,那怪物无计可施,只能一拳砸开一块巨大的冰锥,这一拳估计消耗了它不少力量,皮肤的颜色更显黯淡。无可奈何之下,它只得向上一跃,试图从滚滚落下的冰层上面跳过去。 但莱纳瑞特好像早料到它会这么干,他抬起头来,伸出左手,左手食指上的戒指白光一闪,一团风弹飞射而出正好击中了洞窟上方的一片冰锥。 轰一声巨响,那些冰锥连带着几乎半米厚的冰一起向下砸下来,这下那银色的怪物再也避无可避,直接轰一声被从天上给盖了下来,然后落入正在发生滑坡的冰体之中,滚滚向下,被推到布兰多脚边。 这一幕看得布兰多目瞪口呆,他忍不住抬起头看了莱纳瑞特一眼,心想这家伙的战斗风格怎么和自己一模一样,能借助环境的绝对不会亲自出手,而且冷静地简直吓人。 如果这是对方的第一次战斗,那就有点太可怕了。 “领主大人,他的戒指竟然也能释放风弹诶。”梅蒂莎忍不住小声地感叹了一句。 布兰多点了点头,他忍不住向这位克鲁兹人的王长子竖起大拇指,不得不说,之前的战斗实在是太漂亮了,若不是莱纳瑞特反应快,还真让这东西跑掉了。 但克鲁兹人的王长子看了他一眼,对于他的赞赏毫无反应,这男人板着脸,检查了一下冰坡的稳固程度,又转身走了回去。 “我靠”布兰多好悬没被气死,他放下手,回过头对梅蒂莎叹了口气:“所以说我讨厌克鲁兹人,这些家伙脸上好像写着自大两个字,玛莎在上,你简直不知道他们的自尊心是怎么长的?” “其实银精灵也差不多,领主大人。”梅蒂莎笑眯眯地答道:“克鲁兹人在我们眼里也不值一提。” “是吗,我怎么一点也没感觉?” “因为我们要保持必要的优雅,你看银精灵对人类微笑、彬彬有礼,其实他们心中是在说:‘愚昧的家伙,不知所谓。’” 布兰多忽然转过头。 他盯着梅蒂莎:“够了,梅蒂莎,我明白了你别再对我笑了。” 银精灵小公主忍不住捂住嘴,咯咯咯笑弯了腰。 (ps:今天花时间做了个小实验,感觉挺好的,如果不出意外应该能基本解决卡文的问题了。不过估计还需要时间来检验,先发一章) 第一百一十七幕 永恒 XVIII 梅蒂莎笑得直不起身来,布兰多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他更担忧茜和诗朵的状况,于是回头对这位小公主说道:“先别管这边了,先过去看看,诗朵和茜还在那边。” 银精灵小公主这才点点头,收起了笑意。 突如其来的遭遇战让所有人都有些意外,布兰多有些担心这些纵横交错的冰层下面会潜藏着更多类似的混沌生物(黄昏种),不过他马上就打消了这种担心。 茜靠着冰壁坐下,脸微微有些红,因为领主大人在离她很近的地方,让她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其实肩头的瘀伤本身就没什么大碍,反倒是布兰多的举动让她心中怦怦直跳。 布兰多检查了一下红发少女肩头上的伤,微微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大碍。” 山民少女低着头,也轻轻出了一口气,不过她所感到轻松的显然和布兰多不是同一回事。 “对不起,茜,对不起,伯爵先生”诗朵站在两人身边,双手交错抱着她那本厚厚的笔记本,有些歉然地看着两人道歉道。 “所以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维罗妮卡回过头打断她的话问道,她与梅菲斯特一左一右站在那片滑坡旁边——而在更远一些的地方,哈鲁泽、菲拉斯、夏尔与克鲁兹人的皇长子殿下已经将那些碎冰清理出来,当巨大的冰块被夏尔的法术移走之后,逐渐显露出积雪之下那具银白色的尸体。 布兰多看了那怪物一眼。那东西显然并不是因为冰层坍塌被砸死的,这具尸体的皮肤远没有它生前那么光鲜,而是黯淡发灰。仿佛金属的表面上蒙上了一层霜。 他心中忽然微微一动。 这东西是因为身体中的魔力被耗尽而死的—— 不,说死有一些不太准确,确切的说它只是陷入了某种休眠的状态。一旦抽取到新的魔力,这东西说不定又会再一次复活过来。 布兰多皱了一下眉头,他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那滩人形的银色液体,他在游戏之中从未听说过类似的魔物,甚至连近似的都没有,这种能力实在是太可怕了,不禁让人不寒而栗。 正在此时不远处菲拉斯吹了一声口哨,这位幸运的年轻人看着这具尸体忍不住有些惊讶:“哈鲁泽。皇子殿下,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东西有些像是失名之人啊?” “失名之人?”莱纳瑞特?奥勒利乌斯不解地看着他。 “啊,我倒忘了,皇长子殿下你们从瓦伦登堡方向进入森林应当没遇到这些东西。总而言之,就是一些梦魇,不过和这怪物真是出奇的相似。”菲拉斯微微一怔。随即恍然答道。 劳伦娜在一旁认同地点点头:“是有一点儿。”不过她有些古怪地看了自己的未婚夫一眼,自从梦境之中经历过那样的场景之后,她实在不知道菲拉斯怎么能如此淡然地面对一个被自己‘干掉’的皇长子殿下。 “看来染霜森林徘徊的失名之人和这些东西脱不了关系。”布兰多答道,他心中也是微微一有些惊讶,琥珀之剑中布加人的典籍只对失名者的产生原因有过论述。但是蛊惑它们堕落却一直是个未解的谜题。 然而眼下看来,这个答案似乎近在眼前。 那东西的尸体正在融化,就好像是夏天烈日之下的融冰一样,银色的液体一股一股流淌而下,转眼就在它身体下汇聚成一滩银色的水洼,这一幕让布兰多的完全确定了之前的猜测。 他抬起头来,好像终于思考完毕,向诗朵问道:“你们是在什么地方遇上这东西的,诗朵小姐?” “对不起”学者小姐有些脸红,羞愧地答道:“我并不是在什么地方遇上它的,我也不知道应当怎么形容认真说起来,它原本应当是死掉了的。” “死掉了?”菲拉斯回过头,又有些惊讶看了看自己脚边正化为一池水银的怪物的尸体,他指着那东西问道:“你是说,这东西会复活?” 但布兰多打断他的话,直接跳过这个问题:“它是怎么复活的?” “我有些好奇就放了一枚魔法月长石在里面”诗朵红着脸答道:“对不起,都是我擅自行动的过错,还害得茜为我受伤。” 她一边说,一边感激地看了茜一眼,若不是这位半龙少女反应及时,估计那怪物第一下反击就能要了她的命。 她是学者,可不是战士。 布兰多这才算是明白这东西的来历,难怪会从一堆上万年之前的尸骸中蹦出一个活蹦乱跳的黄昏种来,难怪这东西这么弱,原来是因为只吸收了一枚魔法月长石的力量的缘故。 魔法月长石虽然是中等品质的魔力水晶,但提供的魔力亦不过只有一个初入黄金阶的巫师全盛时期的水准而已。 他有些无奈,虽然不知道学者小姐是怎么察觉这东西会抽取魔法来自我再生的,不过这也太莽撞了一些,在黑森林之中,尤其是在这种地方,任何一个不小心的举动可都是会让人送命。 “诗朵小姐,现在你应当明白了,这里是冬眠者圣殿外围,你之前遇到的那怪物很有可能是上万年之前曾经与黄昏之龙一齐入侵这个世界的黄昏种,而且是上位混沌生物,它们的力量你我无法揣测,所以请一定要小心。”布兰多叹了口气,提醒道。 “对不起,伯爵大人,我已经知道了” 布兰多看了她一眼,也不好意思再继续斥责下去,对方毕竟还是个第一次参加探险的孩子。要知道他当年第一次冒险时,犯过的傻可比这个厉害多了。 “布兰多。这些东西究竟是什么?”维罗妮卡听完这些年轻人之间的对话,这时才终于开口问道。 “我不知道,”布兰多摇摇头:“我从未听说过类似的生物。不过它们是黄昏种应当是肯定的。这些东西有点古怪,它们看起来不会真正死亡,而是进入休眠之中。它们会抽取外界的魔力,并缓慢的再生” “永生不灭?”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玛达拉的亡灵追求永恒,但它们说追求的永恒不过是所谓的短暂的不朽而已。这世界上只有一种东西是永恒的,那就是混沌。 万物归一会的信徒狂热地迷信这一点,他们认为信奉混沌,与黄昏之龙合为一体是唯一归于永生不灭的途径。 四大圣殿一直认为这不过是荒谬的无稽之谈,但眼下似乎就是一个现成的实例。 永生不灭的黄昏种。 冰窟中一时有点落针可闻的安静。 “这违背了”维罗妮卡都有点说不出话来。 “不必迷信,这只是一个猜测而已。”布兰多盯着那些怪物。自己都有些不相信,这些上万年之前与霜巨人们正面交战的黄昏生物,在死后亦不过是沉眠而已,霜巨人是最骁勇善战的黄金之民,连它们都无法杀死这些怪物,布兰多很难想象在眼下这个时代还有人能彻底消灭这些怪物。 他摇了摇头,同时也在精神的世界中问道:“圣奥索尔大人。我知道你在,你见过类似的东西么?” “没见过,不过我总觉得好像在那里听过类似的东西。”精灵御姐的声音立刻传来。 “你能确定么?” “能确定就不叫‘好像’了,你是笨蛋么?” 布兰多耸了耸肩。 他只得对其他人出言安慰道:“不过我们至少还有一个好消息,看起来它们并不是潜伏在这片冰川之下。而是殒落在了上万年之前那场惨烈的战斗之中,只要我们不去招惹它们,看起来问题应当不会太大。” “上万年的时间,布兰多先生,你确定它们不会缓慢收集空气中游离的魔力而复活?”劳伦娜有些不解地质疑道。 “你们有在空气中感到魔力么?”布兰多反问道。 所有人都是微微一怔,随即才发现这冰窟之中的空间好像干净得可怕,游离在沃恩德世界无处不在的魔力在这里竟然是荡然无存,维罗妮卡与梅菲斯特一瞬间就变了脸色,只有布兰多稍显淡然——他早就从夏尔那儿了解到这一点了。 巫师对于魔力的敏感可比战士杰出得多。 “这是怎么回事?”菲拉斯第一个问道。 “封印。”维罗妮卡看了布兰多一眼,脸色有些凝重:“这就是冬眠者圣殿的封印,原来这座圣殿下面是封印着这些东西,隔绝了魔力之后,它们就永远无法复活了——” “怎么可能!”诗朵听了这句话,忍不住瞪大眼睛:“军团长大人,这儿是米洛斯的圣殿啊,难道说连神袛也无法根除这些怪物?” 她说到这里,忽然脸色一变,下意识地闭上嘴,感到有些不寒而栗。 其他人也都差不多的样子—— 布兰多看了菲拉斯和劳伦娜一眼,两人脸上都出现了凝重的神色,维罗妮卡也是一样,这位克鲁兹人的女战神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布兰多。” “我在” “你说,安列克会不会想要在这里打开传送门,让硫磺之河下层连接魔力之海的部位与此地连通” “如果那样的话”学者小姐的脸一下变得惨白。 如果那样的话,当这些可怕的怪物一旦被完全释放,当它们重新进入沃恩德世界,永远地挣脱了冬眠者圣殿施加于它们身上的枷锁。 布兰多想到这一幕,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他只能想到一句话: 归来的黄昏军团—— rq 第一百一十八幕 永恒 XIX 在火把明暗不均匀的光线下,深蓝色的冰层形成一个拱状的腔形,低温让水分形成薄薄的雾气,仿佛也冻结了声音。 “布兰多”维罗妮卡的声音带着嗡嗡的回音,女士回过头,翠绿色的眸子表面映衬着闪烁的火光:“你认为安列克抵达这座圣殿中心大约需要多少时间?” “半天,或者永远,这取决于安列克究竟有多了解这里”对于维罗妮卡的问题,布兰多心中一片了然,他借着火把的光芒看向冰窟深处,眼神沉寂:“然而安列克的狡诈自有诗人的歌谣可证,他在高原之上行使他铁腕的统治,这样的人,会自寻死路么?” “对于万物归一狂热的信仰会致使他如此,但未必会是愚蠢,我和那些家伙打过交道,我很清楚他们。”维罗妮卡看着他,答道。 “所以说我们有半天时间?” “最坏的打算,是这样,或许更多,但不值得指望。”布兰多答道。 “我们能赶在那之前么?” 对于这个问题,布兰多并未回答,他回过头,他的目光注视在某个人——错了,某头龙身上。被他目光所关注的史塔一脸不爽,这个小胖子一边擦了擦嘴角的蜂蜜,皱着眉头嘟哝道:“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这条路一定更快,我发过誓——” “用什么来发誓?”布兰多仔细询问道:“比方说,用巴哈姆特脖子下第三枚金色的鳞片起誓?” “啊,你这家伙!”史塔大叫道。在与黄昏的第二次战争中,中庭之蛇耶梦加德咬中巴哈姆特的脖子,那第三枚金色之鳞因而脱落遗失,就像是战士的伤痕即是徽章一样,或许是出于同样的心理,龙族将这片遗失的鳞片视作永世长存的勇气与荣誉的象征。 用这枚金色的鳞片起誓,所立下的誓言。皆是龙族最神圣的誓言。即使是对于史塔这样玩世不恭的家伙来说,亦不敢随意违抗。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竟然让我立下神圣的誓言!?”小胖子气急败坏地叫道。 “可更为不幸的是在下不是么。你为我打工,我却要让自己的员工立誓才能相信你的话,天底下还有比这更不幸的老板么?玛莎在天上注视着这凡世间发生的一切。但已经没有比这更荒唐的事情了。史塔,有人也让我别轻易相信你,你自己明白为什么——”布兰多看了小母龙一眼,然后才缓缓开口答道。 史塔张了张嘴巴,然后才呐呐地答道:“那是对于敌人,那不是撒谎” “既然不是撒谎,那么立誓也无损于任何人的荣誉,不是么?”布兰多微微一笑,旁边站着的诗朵、茜觉得这一刻这位伯爵大人的笑容才真像是一位贵族、一位领主。 自信,暗藏狡猾—— “好吧。好吧”史塔当着所有人的面沮丧地答道:“我以龙神的第三枚鳞片起誓,这一切都是真的,这条路一定会是最快的捷径,我敢打赌我们一定会赶在那人类老头儿前面。只要——” “只要?” “只要没走错路的话”史塔小声嘟哝道。 “你不会故意带错路吧?”布兰多看着他。 “够了,我知道了!”小胖龙差点被布兰多搞到有些神经质起来,忍不住愤愤地尖叫道。 布兰多向维罗妮卡回过头,意思是这就是这个问题的答案,女士有些责备地看了他一眼,在她看来为了这点小事而得罪一头巨龙未免有点太得不偿失了。 虽然这头巨龙还很幼小。而且行为有些古怪。 “我们必须阻止安列克。”她答道,这句话让她身后的诗朵、劳伦娜皆点了点头。 但布兰多却想起一个问题来。他抬起头来,看向诗朵:“学者小姐,是什么原因促使你用魔法月长石去激活那些液体怪物?” 诗朵被布兰多的目光吓了一跳,她纤细的眉毛微微抖动了一下,像是蛾子的羽毛一样,但很快镇定了下来:“我、我真的只是想要试一下激活它们。” “托尼格尔伯爵”这个时候一直没有开口皇长子出声了,莱纳瑞特看了布兰多一眼,淡淡地提醒道:“诗朵小姐是图恩家族的后裔,要我向你提醒一下我们克鲁兹人的荣誉是用什么来捍卫么?” 布兰多转过身:“以前是铁与血,现在是傲慢与偏见?” “好了,你们别吵了。”诗朵轻轻叫了一声,打断两人:“伯爵先生?” 布兰多摇摇头:“我并不是怀疑你什么,诗朵小姐,我的问题是,你怎么会忽然想到用魔法月长石来激活它们。” 诗朵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内里记忆的火一闪即逝,她仰面抬起头来:“对了,是这样,我发现了一些东西。” “一些东西?” “一些很古怪的发现,你们一定想要看一下”诗朵停了一下:“对不起,之前太过紧张,一时忘了提。” “没关系。”不出所料,布兰多回过头,他皱起眉头,目光沿着火把的光沿着冰壁蔓延的方向一直延伸进黑暗之中。 他似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冰窟的另一头—— 年轻领主的目光一一扫过这些一半沉浸在黑暗中的骸骨,那具骸骨高五尺多一点,其他的也不会超过六尺——这显然不是霜巨人的遗体。 他将火把放低一些,跳动的光像是水纹一样沿着冰面荡漾开来,映出骸骨的全貌。第一具骸骨穿着长袍,长袍像是一张纸似的冻结在地面,布兰多在它旁边蹲下去。用手撕下一片来,布料有些奇怪,不像是棉布。 “这是纶沙亚麻布。”诗朵的声音,她显然早已经检查过这些遗体:“倾斜的纹理是它们最显著的特点——” “你很熟悉?”布兰多头也不回地问道。 “不,伯爵先生,对于纺织业与衣料的发展并不是我的知识范围,只是” “只是它很有名。”布兰多胸有成竹地接过她的话。 诗朵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位伯爵大人。 “这些死者是人类?”维罗妮卡忽然问道。 “可人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劳伦娜有些奇怪地问道。 “或许是探险者。”菲拉斯自信满满地提出自己的看法:“这些人在于各地都非常有名,遗失在古代遗迹之中的神秘未知像是致命的毒药一样吸引着他们飞蛾扑火,我看过不少这类故事。” “这不是一个故事。”劳伦娜直板地击碎了他的幻想。 “可是” “劳伦娜小姐说得很对。吸引探险者们的是财富,是贪婪而非梦想令这些人前仆后继。”梅蒂莎的声音淡淡地答道,她一如既往地微笑着:“在我们那个时代。有很多探险者其实与盗墓者是并不分家的,他们的名声并不好。” “现在也一样。”劳伦娜白了自己的未婚夫一眼。 菲拉斯撇了撇嘴,无奈地耸了耸肩。 “这些人并不是探险者,对么?”维罗妮卡不用参与年轻人的争论中去,她来到布兰多身边,低声问道。 “他们身上一个样式的甲胄不就说明了一切么”布兰多回过头,有些好笑地看着明知故问的维罗妮卡:“我不信大人你会看不出这一点?” “他们是军人,但是那一边的?埃鲁因人,还是高地骑士?” “都不是。” “都不是?” “看到这个了么?”布兰多拿起手中的碎布片。晃了晃。 “亚麻布?”维罗妮卡皱起眉头,这位军团长女士似在思考,但一页亚麻似乎很难引起她什么联想,只能将她陷入思维的迷宫之中。 好在布兰多并不打算再多浪费时间,他只是卖个关子就答道:“纶沙亚麻只在银色海湾北面才有种植。它所作的布料早已不是现今的主流,但这的确是一种非常有名的植物。” 他将那片布料放到诗朵双手捧着的书页上“诗朵小姐,你来回答吧。” “我纶沙亚麻出名是因为敏尔人曾经广泛种植它们,用它所作的布料曾经是敏尔人王朝衣料的主材。”诗朵楞了一下,但马上回答了出来。 “敏尔人?”维罗妮卡抬起头来。有些不敢置信:“布兰多,你是说这些人是敏尔人。” “敏尔人本来就是人类,现代人类是他们的后裔,无论是克鲁兹人也好,埃鲁因人也好,山民也好,其实从外貌与身高上来说,与敏尔人也无异——如果他们都变成骸骨了的话。”布兰多答道。 “你是说敏尔人曾经来过这里,他们穿过冰川那个传说是真的?” “谁知道呢” 布兰多脑子里忽然回忆起之前那个梦,那条巨大的裂峡反复呈现在他的脑海中,清晰地仿佛触手可及,身穿黑色亚麻长袍的敏尔人在裂峡边上跳着古怪的舞蹈,然后有一队祭祀扛着一口金色的箱子走了上来。 他们在高声吟诵着什么,但声音无法穿透梦境,模模糊糊,最后那些人齐声发出一声高喊,将那口箱子丢下了裂峡谷。 布兰多摇了摇头,才叫这个幻象从自己脑海中驱离。 他本能地感到这些死在这里的敏尔人,可能和自己梦境之中所看到的一切有某种神秘的联系。只是他不愿意考虑太过,沉默了一会,回头问道:“诗朵,你还在这些人身上发现了什么?” “我发现他们的铠甲与武器都失去了魔力,还有这个”学者小姐走过去,从每具尸体身上取下一个小口袋,那些东西应当是他们的钱袋,诗朵一只只将钱袋打开,然后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 那是许多小粒的钻石,但黯淡无光,看起来更像是玻璃制品。 “敏尔人用魔力水晶来充当货币,但这些水晶中的魔力早已逸散了。”布兰多看了一眼这些钻石,就明白了诗朵的意思,他答道:“不,这些魔力应当是被吸收了,所以你怀疑——” 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这冰窟中东一滩、西一滩的银色液体。 诗朵点了点头。 第一百一十九幕 永恒 XX 布兰多听完诗朵的话,右手按上哈兰格亚略微有些光滑、冰冷的剑柄,默默将之前收回韧皮剑鞘之中的大地之剑重新拔出来,黑沉沉的剑锋脱鞘而出,隐隐透出一丝如山如川厚重的气息。 他扬起头,将整个冰川下纵横交错的地底世界尽收眼底,在他周围,维罗妮卡、梅菲斯特包括小母龙都作了相同的举动。 冰窟笼罩在一片雾气之下,一时间只剩下武器锵然出鞘的声音。 这些敏尔人显然是在黄昏的年代之后来才到这里的,先古之民们皆身亡于此,杀死他们的会是什么东西——不言而喻。 敏尔人尸骸上散失了魔力的装备与水晶亦从侧面证明这一点。 “诗朵,之前那东西在你复活它之前,你确定它是处于休眠状态?”布兰多并未回头,只提了一句,平淡的声音并不高亢,融入冰层,既被吸收,消失得无影无踪。 诗朵在他身后点了点头。 皇长子莱纳瑞特右手抽出长剑——剑萼上金色雄鹰的徽记映着火把的光芒,熠熠生辉,他有些黝黑的脸膛上并未有太多多余的神色,眉头低垂,好像是在阐述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也就是说这这冰川下可能还还有其他的这类怪物——” 布兰多回过头:“史塔?” “别看我,我以前可没遇到过这些东西”史塔胖嘟嘟的脸上眉头紧皱:“我只走过这条路一次,当时我化作龙形。穿过冰层之下,仅仅是因为好奇心驱使而已。我倒是看到过这些尸骸,它们几乎遍布整个冰川之下,但我上一次并未遇到之前那种东西——” “伯爵大人,我认为这里有个问题。”诗朵忽然插了一句,她之前一直低着头思索什么,此刻才抬起头来看着布兰多与维罗妮卡两人。 布兰多也看着她。“说。”他答道,他心中其实有同样的疑惑:无论出于何种原因,敏尔人在此地一定与那些怪物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战斗。但最终的结果如此——眼前所见的答案未必就真是正确的。 还有一个关键的问题。他看着这位来自代表着克鲁兹帝国最高学术水平的圣埃博松学院的少女,想要从她口中得出那个答案,这位学者小姐虽然有些不诸世事。但在她的专业领域,至少就她之前的表现来看,令人折服,她的智慧,不用旁人过多赘述。 “我与殿下的看法相左,假若这儿还真有其他这类怪物,那么我有些疑惑,它们为什么不动手复活自己的同类,非要等到假手于安列克?我事先检查过那些尸体,敏尔人的尸体上几乎所有与魔法有关的物品上的魔力都被汲取干净。但还有许多霜巨人身上的铠甲与武器上的魔力并未流失,如果它们还活着,为什么不用这些魔法装备上的魔力去复活自己的同类?” 诗朵面对着所有人的目光,但不慌不忙,碧蓝如海水的眸子里闪烁着名为理智的火。仔细地提出了自己的分析。 布兰多抿了抿嘴,这正是他心中疑惑所在—— 不过也并未简单地接口,这也只不过是其中一个推论而已,这就和解开任务一样,需要一层层抽丝剥茧。布兰多还记得怎么去解开一系列剧情任务,在琥珀之剑中任何任务皆没有任务提示一说。一切线索都需要玩家自己去反复推断、锤炼。 这其中的过程他最熟悉不过。 他看了那位克鲁兹人的皇长子一眼,他需要一个人去帮他证伪,但这个来自奥勒利乌斯家的年轻人黝黑的脸上一如既往地缺乏表情,既不斥责,也不赞同,就仿佛诗朵反对的不是他一样。 这位克鲁兹人未来的皇帝陛下还真不是一般人,布兰多心中暗自评价,不过此刻总算有人开口。 提出疑问的是劳伦娜:“它们并不不能吸收霜巨人的武器与铠甲上的魔力呢?我是说,这些是黄昏时代的存在吧,霜巨人是它们的死敌,或许有什么方法可以克制他们?” “不可能,劳伦娜姐姐”诗朵摇摇头,她忽然微微一笑,看向布兰多:“伯爵大人也注意到这一点了吧,我注意到你刚才轻轻摇了摇头,你能不能帮我向他们解释一下,毕竟诗朵一个人的话没什么说服力。” 布兰多看到学者小姐冲自己眨了眨眼睛,以及那个善意的、俏皮的笑意,就明白后者的意思:学者小姐想要借助他在维罗妮卡心中的声望来说明这件事,不过布兰多也并不着恼,他看了所有人一眼,问道:“各位有没有注意到那些插在水银之中的武器?” “那些残破不堪的武器有什么好主意的?”菲拉斯一愣。 但并不是每个人的大脑构造都是一条直线,尤其是劳伦娜回头看了看那些霜巨人与敏尔人的兵刃,随即脸色变了变。 所有插在水银中的武器,都是完全失去了魔力的。 “伯爵大人观察真是仔细,事实上我也作过实验,实验的结果是那些水银对于霜巨人的魔法装备一样可以产生反应,只是这些来自上古时代的魔法装备中残余的魔力不多,一件两件恐怕未必能使它们复活过来——”诗朵出了口气,继续答道:“可惜后来我太过莽撞,不该一下就使用完整的魔法月长石去做下一步测试,不然的话,后面就不会遇上那些麻烦了。” “如果不遇上那些麻烦,现在我们也未必会提高警惕”布兰多答道:“这件事先放到一边,听到这里,各位有没什么想法?” 维罗妮卡一直听到此刻,她这样的克鲁兹军人仿佛有一种天赋的沉稳,就像是那位皇子殿下一样。女士点了点银质的剑柄,才开口问道:“一件两件魔法装备不足以使它们复活过来,意思是再多一些就可以了,如果这冰川之下真还有更多类似的生物存在,那么今天我们就不会看到任何还遗留有魔力的魔法装备,你的意思是这样么,诗朵?” 诗朵点了点头。 她继续答道:“事实上我认为我们进入了一个误区。维罗妮卡大人,伯爵大人,我们看到这些敏尔人的尸体。就以为杀死他们的怪物一定还活着。但仔细想想,这个假设并不一定成立,它们完全有可能也被杀死在这里。尸体就是这冰窟之中某一滩银色的液体。” “等等,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当年这些敏尔人才是最后的胜利者,眼下我们看到这些尸骸不过是当年与这些怪物同归于尽的战士,而这些怪物也皆尽留在此地——但这怎么可能?”劳伦娜皱着眉头反驳道。 “有可能的,劳伦娜姐姐,我们总是先入为主地认为这些银色的怪物十分可怕,在心中给它强加上一个无敌的印象。但事实并非如此,殿下不就杀死了其中一头么,敏尔人是黄金之民的后裔。为什么不能战胜它们?”诗朵回过头,看了女骑士一眼,条理分明地解释道。 劳伦娜张了张嘴,不禁哑然:“可是”她停顿了一下,总觉得有那里不对。但考虑了好一会,才勉强地找到一个理由:“可我有些不明白,如果还有敏尔人活着,他们为什么会不收拾自己同伴的尸体,任其曝尸荒野?” 布兰多摇了摇头:“这很正常,因为他们是敏尔人。而不是克鲁兹人,亦或埃鲁因人,敏尔人崇敬英勇的战士,将同伴的尸体留在战场上是对他们的一种尊敬。” “这么说来当年留下的真是敏尔人了,他们在这儿停留下来了么?我们会遇上他们?” 布兰多亦摇了摇头,同时脑海中忽然又浮现出关于那个梦境的幻象,那些在绵延闪光的冰川上迤逦而行的敏尔人的队伍画面在他眼前挥之不去。他闭上眼睛,好像是默默休息了一会,才开口答道:“不,敏尔人虽然号称黄金之民的后代,但他们毕竟不是古代敏尔人,他们也没有如同巨龙一般悠久的生命力。” “那感情好”菲拉斯听到这里,终于出了一口气,大声答道:“敏尔人也好,这些怪物也好,既然他们都死完了,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布兰多看了这大大咧咧的家伙一眼,心想莽撞无知有时真是一种幸福,至少他不会感到紧张与恐惧。但事情真有这么简单么,只怕未必,诗朵的理由说起来符合情理,但他从未忘记这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这是一个副本—— “菲拉斯,我们所说的也只是推测而已,谁也不知道这冰层下面隐藏着什么危险,如果你就此放松警惕,那可就要大错特错了。”诗朵叹了口气,显然她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们这位幸运的骑士先生了。 “小诗朵,你又在吓我了对不对。”菲拉斯打了个哈哈。 “只怕未必。”布兰多的手从一开始就未离开他的剑过,他抬起头看,注视着冰川交错之间那些漆黑一片的阴影之处:“你们有没考虑过一个问题,敏尔人为什么会来这里?” “不是逃亡么,先王吉尔特他”诗朵小声答道,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学者小姐看到布兰多轻轻摇了摇头。 布兰多这一次并未回答,只是他脑海之中,敏尔人将那金色的盒子抛入裂谷之中的场景正在反复重现,一遍一遍,仿佛老电影的片断—— 狂舞的敏尔人的巫医。 献祭者。 金色的柜子。 裂谷。 不见底的深渊—— 他抿起嘴,一种莫名的气势从他的背影上弥漫开来,周围所有人仿佛都不敢再发言,只有维罗妮卡低声问了一句:“布兰多,接下来我们应该往那个方向前进?” “去吧佩娅叫来,问问她弟弟在哪里。”布兰多头也不回,只是如此答道。 第一百二十幕 永恒 XXI “布兰多,你察觉到了么?” 猎人少女单薄的身影在沿着前面的峭壁艰难前行,摇摇欲坠,她说过在梦境中看到自己的弟弟穿过一片刀削般陡峭的冰壁,寒风凛冽,周围的环境犹如成百上千冰棱柱构成的迷宫大厅。 众人穿过漫布古代尸骸的冰窟甬道,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正是这样的景象:地下的冰川好像被突兀地一刀削断,整个断面出现在前方,断面从地底一直延伸到近千尺子上的地表,形成绝壁一样的深渊;站在冰层断面的边缘,向上看去是灰蒙蒙寒风呼啸的天空,向下是无底的深渊,北风裹挟着失序的魔力从数百尺开外尖啸而过,白茫茫一片形同数以万计的幽灵。 就好像神话中为北风女神朱庇斯驾车的凛冬马驹,又或者是一片冰蓝色的川流,如同河涛,奔腾不息。 这一幕正如佩娅之前所描述,当所有人来到这里时,都忍不住怔住了。 用梦境来寻求答案,这听起来匪夷所思,女巫们虽然坚信梦境预示着现实,但大多数人都认为这荒诞不经,即使是支持布兰多的维罗妮卡也不免认为这位年轻的领主的想法有些太过想当然,劳伦娜、诗朵更是抱着小小的怀疑。 帝国的皇长子对此不置可否,好像那冷淡的神色就是他的标志。 而唯一支持布兰多的,大约除了那些最早追随他如茜与梅蒂莎这样对他的决定坚信不疑的手下之外,就只有女巫与菲拉斯了。 至于后者。不需要问什么,我们的骑士先生愿意相信一切他看得顺眼的人,不管这相信的理由有多么荒谬。 不过布兰多自己倒是心中隐有预感,事实上从这一整天以来他就一直有这样的错觉——有什么东西在指引着他们。 他不止一次记起自己那个怪异的梦境,与背后那双找不出原因的眼睛。 “你是指冰层上那个声音?” 脑海中忽然响起了久违的熟悉的声音,布兰多微微一怔,马上反应过来:“圣奥索尔大人。你醒了?” 冰层上的声音从他们穿过那长长的冰层下面交错的裂隙时就一直跟着他们,那低沉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在数百尺开外根本难以察觉,如果不是黑暗魔力流动。布兰多偶尔甚至会以为那只是一个错觉。 但队伍中显然并不止他一个人察觉这一点,阿洛兹与灰剑圣都提高了警觉。 能在冰层下活动的,除了冰川蠕虫之外只可能是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但冰川蠕虫很少会在断层之间穿梭,布兰多心中十分清楚这一点。 “不是指这个,你身体里面一部分血液正变得躁动不安,难道你没察觉这一点么,小家伙。”圣奥索尔的声音有些慵懒,但很快严肃起来,用她特有的‘严肃的略带嘲弄的语调’说道:“你现在精神状态一点也不好,在这样的情况下你指望我还能睡的着么?” “精神状态不好?你是指什么?” 布兰多有些不解,自从进入黑森林以来这位精灵御姐与他交谈的时间便极少,只偶尔和他探讨一下关于圣者之战时代的事情。更多的时候还是在督促他学习剑术与雾精灵失落的知识,今天她忽然醒来,一定是察觉了什么特别的事情。 “迷惑,你被那个梦境影响了,这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呼唤你。它试图影响你的心智。”圣奥索尔严肃地答道。 布兰多像是被针刺一样想起了那个金色的盒子,他先使自己冷静下来,然后问道:“圣奥索尔大人,你是不是察觉了什么?” “我想是那个东西,不知道该说你运气好还是运气差。”精灵御姐叹了口气。 布兰多微微一怔。 “当年我们将一支敏尔人向南驱赶,追着他们从埃鲁因北方的平原一直进入当时还是被黑森林覆盖的南境。黑暗之龙被封印之后,他们从雅苏窃取了其中一个封印,想要进入信风之环去集齐另一个封印,我们和银精灵追逐他们至此,我们以为他们从布契方向逃入了玛达拉,形成了今天在那里的敏尔人后裔。没想到他们一分为二,一部分穿过染霜森林,向东出海——” “等等”布兰多栗然而惊,他忽然在心中叫住了这位雾精灵大贤者的这番话,问道:“你说他们从雅苏窃取了其中一个封印,想要进入信风之环去集齐另一个封印,你说的不会是灰宝石吧?” “除了它还有什么?”圣奥索尔的声音变得有些没好气起来,看起来那场追逐并不是非常顺利。 布兰多一瞬间就明白了什么,他脑海中再一次浮现出那个被敏尔人丢下大裂谷的金色盒子,抬起头看了一眼那断面如镜一般光滑的峭壁,脸色有些古怪。 “明白了?” “明白了,可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带走那个封印,将它带上船,为什么要将它丢在这里。”布兰多在心中问道。 他心中隐隐有些期待起来,如果黑暗之龙的第一个封印已经给他带来了无穷无尽的好处,愚者天赋带来的狂热之力现在几乎是他最大的杀手锏之一,更不用说女巫的效忠。 虽然圣奥索尔的话听起来似乎并不是那么开心,但布兰多能理解她的心情,不管口头怎么说,这位精灵贤者大约还是担心黑暗之龙会再一次复活吧。 布兰多不是没有这样的担心,但他更多将这种力量看做是游戏之中的一种数据,写在人物面板上的白纸黑字实在是很难让人有什么危险的感觉;至少到目前为止,这个世界对于布兰多来说凡是涉及到游戏的部分。几乎没有出现过任何他预料之外的事情,因此他有理由相信这个莫名其妙的人物面板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坑他。 除非这个活见鬼的‘系统’本身就是黑暗之龙搞出来的鬼玩意儿。 但这不太可能,因为奥丁不过只是一位旅法师而已。布兰多心中其实隐隐有一种预感,他身上这个‘系统’的权限远远高于旅法师,因为这个‘系统’可以完美容纳旅法师,作为一个现代人,他从未听说过什么低级系统可以完全包容高级系统的。这不合逻辑。 圣奥索尔在他的思维世界之中‘看’了他一眼,布兰多眼前大约浮现出这位精灵御姐双手环抱的样子——她显然一眼就看出了布兰多在想什么,不过一如既往的。这位贤者大人并未对布兰多不以为然的想法横加指责,只是露出骄傲的神色答道:“谁知道呢,或许他们带不走吧。你要知道他们背后可是有我们的林旅军团与银精灵的龙王骑兵,带着黑暗之龙的封印,他们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这片土地,这实在有些太过妄想。” 对于精灵御姐的话,布兰多持怀疑态度,如果雾精灵与银精灵真有那么厉害,敏尔人未必能穿过埃鲁因与克鲁兹边境上的雄狮关卡——当然,那时候还没有埃鲁因这个王国的存在,不过雄狮关自从第一次战役之后就已经建立起来了。 不过他明智地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贸然得罪一位精灵女士是很不礼貌的。而得罪一位实力出众、上了年纪的女士那就是不明智了。他果断跳过这个问题,问道:“贤者大人,你是说那枚灰宝石离我们并不远,我们能想办法去将它找回来么?” “你真想把它找回来?”圣奥索尔又看了他一眼。 “当然,我现在需要力量。圣奥索尔大人,你明白的。我会谨慎地处理它的,您请放心吧。”布兰多答道。 精灵御姐忽然扑哧一笑:“你在担心什么,小家伙,我可没说过你不能去把它找回来,与其让你去吸收封印。总比落在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手中好一点。再说了,奥丁也认可了你不是么,能让那心高气傲的家伙看中的人可不多,我至今还不明白他看中了你那一点。” 圣奥索尔想了一下,用手支着下巴点了点头:“看来还是我太有眼光了。” “那么?”布兰多有些激动起来,仿佛整个白天被监视的抑郁感此刻也一扫而空。 “你别高兴太早,小家伙”圣奥索尔哼哼一笑:“你想知道那东西的位置?其实大可不必,它离你不远,而且越来越近了。” “越来越近了?”布兰多一怔。 “那支敏尔人的领袖叫做塞伯斯?安苏,你可能没听过他的名字,但在我们那个时代,他可是个有很名的家伙。克鲁兹人管他叫最后的霜土之卫,意思是在他之后就再也没有比他更杰出的霜骑士——” 圣奥索尔忽然闲聊似地提了一句:“如果他不是被谋杀或者篡权,那灰宝石应该由他保管。霜骑士会立下誓言,而一旦他们立下誓言,就会永远守护自己的诺言,从生到死——” “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布兰多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面前’这位优雅的精灵女士,贤者大人如同星空一般深邃的眸子里此刻闪闪发光,闪烁着小女生一般等着看好戏般的狡黠的光芒。 开什么国际玩笑,他怎么会不认得塞伯斯?安苏,敏尔人黑鸦氏族的领袖,最后的霜骑士领主,在终末之役中一个人守住冬啸隘口让克鲁兹整个白狼军团不敢寸进、从此沦为笑柄的男人。 山民至今仍在传诵他在山口上那一人一骑仿佛独立于世的身影,绘于红石板上的孤狼,就是属于他个人的荣耀。 这样一位只出现在传说和史诗之中的英雄,现在看圣奥索尔的意思,好像正准备来找他们麻烦? 开什么玩笑,这家伙当年的对手列表上可是炎之王吉尔特、风后圣奥索尔、大主教法恩赞与山川之冕艾尔兰塔这样的人物。 他布兰多算什么? 但布兰多忽然面色古怪地回过头,圣奥索尔话音刚落,一片吱吱嘎嘎的响声从所有人头顶传来。灰剑圣梅菲斯特、阿洛兹、维罗妮卡同时抬起头,她们只看到头顶上的冰层中央一道肉眼可见的裂缝正在以飞快的速度向前延伸。 “小心,佩娅!” 劳伦娜忽然出声喊道。 。。) 第一百二十一幕 永恒 XXII 就在劳伦娜出声的前不到一分钟,猎人少女好像失了魂一样向前面冲了过去,她单薄的身体在凛冽的寒风之中的穿行,跌跌撞撞,仿佛随时都会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掉到峭壁下面去。 要不是梅蒂莎事先得了布兰多吩咐一直跟着这位小姐,恐怕还真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但佩娅已经完全顾不得这些,她终于在前面的冰壁之下发现了自己弟弟的身影,那个地方就和她在梦境中看到的一模一样,她看到自己的弟弟像是睡着了一样躺在一片碎冰之间。 猎人少女几乎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近乎野兽的低吼,几天以来压抑的感情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她像是疯了一样向前冲过去,陡峭的冰面和困难难行的地形对此刻的她来说都不屑于顾,她的手很快就在锐利的冰锥上割破,红彤彤醒目的血像是一条线一样沿着万载寒冰构成的峭壁往上,往前就是不断向上攀爬的,犹如一头母豹一样的佩娅。 梅蒂莎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有些跟不上对方,更不用提小声提醒对方小心了,她只看到佩娅疯了一样向自己弟弟躺着的地方靠过去,一头黑发在风中张扬地飞舞,仿佛是一朵绽开的黑色玫瑰。 而正是这个时候,银精灵小公主忽然感到脚下的冰层开始微微颤动起来——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来,一道显眼的裂缝从她头顶蔓延而过,直奔前面的佩娅而去。 “小心。佩娅!” 劳伦娜的喊声这时才传来,同时咔嚓一声巨响,佩娅头顶的冰面像是坍塌一样崩落下来,几乎所有人都看到白影一闪,接下来猎人少女就落入了他人之手。 那是一名骑士。 塞伯斯?安苏左手连指护手上紧握长剑,长剑冰冷的剑刃就放在佩娅的脖子上——至于猎人少女,她好像被施了魔法一样僵在那里。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珠子都无法转动一下。 “你们是谁?” 布兰多并未看到塞伯斯开口,但隆隆的声音已经如同滚雷一般掠过在场所有人的心头。不管是灰剑圣还是维罗妮卡,亦或者两头巨龙,那一刻的感觉都像是在面对一位真正的巨人。令他们不得不抬头仰视。 “你又是谁?”所有人当中,也只有阿洛兹能艰难地开口,反问了一句。 但小母龙皱着眉头,也是一脸极为难受的样子,自从布兰多认识她以来,还从未见过她露出这么认真的一面。 “我是谁?” 站在佩娅身边的骑士将这个问题重复了一遍,他的口气似乎有些不确定,但声音仍旧毫不留情地扫过所有人心间,就像是尖刺一样,刺得每一个人都脸色发白。 塞伯斯皱了皱眉头。敏尔人与人类从外表看来并无太大区别,但作为曾经的黄金之民,那双金色如同巨龙一般的眼睛却是他们最显眼的标志,何况纯血敏尔人还有一头犹如最深邃的黑夜一般漆黑的头发,他不过一稍稍一迷茫的当口。已经有人认出了他的身份。 “敏尔人!”诗朵一个惊叫出来。 “不,是幽灵”劳伦娜的判断只比学者小姐晚了一步,但她注意到的是塞伯斯那笼罩在荧光之中的半透明身形。 塞伯斯长发披肩,从面貌上看最多不过四五十岁的年纪,鼻梁高耸,颧骨也如同传说中的敏尔人一般较为扁平。嘴唇很薄,看起来不怒自威;他身上穿着银灰色的铠甲,铠甲外面套了一件厚厚的灰色裘皮长袍,再后面是几乎拖到地上的斗篷,这套装扮看起来简直像是一个典型的来自边远地区的领主。 常年与魔物作战,有些过时的乡巴佬。 只是这会儿没有任何笑得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塞伯斯的剑上。他左手的长剑是一柄长和宽几乎都是普通长剑一倍的单手剑,长剑靠近护手的部位有倒钩,护手是这个时代很少见的十字形护手,剑刃有些发灰,但上面却像是有生命一般流动着冰霜的颜色。 而右手的剑稍短,但亦有现下这个时代长剑的长短,只是更细,看起来像是精灵细剑。那剑用赤色的金属锻造而成,通体血红,布兰多只看一眼就认出这剑的来历来。 魔剑,拘魂者芬格斯。 沃恩德世界能称得上是圣剑的没几把,但能称得上魔剑的也不多,甚至连布兰多刚刚入手那把诅咒之剑也远远够不上这个水准。 但拘魂者芬格斯绝对是其中之一。 这把剑由奥丁的手下最著名的锻造大师,火矮人格古尔打造,这家伙同时还是大地之翼军团七位主将之中的一位,也是风后圣奥索尔与艾尔兰塔生前最棘手的敌人。 传说格古尔是第一纪开启之后最后一位拥有一半神民的血统的人,也就是真正的半神,他生前有一个儿子,但死于战争之中,他将自己的儿子心脏从战场上捡回来,打造出这把魔剑。 拘魂者芬格斯,所拘束的灵魂就是他自己的儿子,一位半神的后代。 关于这把剑的传说万万千千,布兰多就是说上几天几夜也未必说得完,但对于他来说,这把剑却有一条简单的属性就足以压过千言万语。 这把剑事实上曾经在琥珀之剑中出现过,第一个入手它的就是当年开荒染霜森林迷宫进度最快的公会,而只要有玩家入手,那么一把武器的属性多半最终还是要为所有人所得知。 这把剑的属性在各方面来说都堪称优秀,距离神器也不过只差一线,但它唯一一条诅咒属性,却才是真正让它成为魔剑的原因: 拘魂:持有魔剑。拘魂者芬格斯的玩家死亡时,魔剑必然损毁,同时玩家的角色等级与经验归于初始状态。当玩家持有魔剑,拘魂者芬格斯命中其他玩家时,其他玩家将损失等同于其造成伤害的经验值,同时当玩家持有魔剑,拘魂者芬格斯杀死其他玩家时。被杀死的角色将损失双倍的等级与经验,当以上状态发生时持有者吸收其中一半。 这把剑曾经被玩家们称之为超越系统的剑。 布兰多如何不会清楚?当时那公会的会长手持这剑用自己公会的人刷等级,一度占据琥珀之剑等级榜巅峰长达三个月之久。可惜好景不长,没多久这人就和这把剑一起消失在了沃恩德的历史之中,他不用想也知道对方的下场。但无论如何,这把剑恐怖的名声是在琥珀之剑中长久地流传下来,甚至一直到几个版本之后还有玩家称它为第一魔剑。 布兰多看到这剑时脸都绿了,被这东西一打中可是要掉等级的啊,和持有魔剑,拘魂者芬格斯的家伙对上,那可是自己越打越弱,对手越打越强的典范。 “布兰多,小心那家伙手上的剑,那是拘魂者芬格斯。它会在进攻时抽取你的力量,用以强化持有者的力量。”圣奥索尔虽然等着看好戏,但此刻也出言提醒了一句。 “我知道。”布兰多答道,他已经知道芬格斯的恐怖,不过他更关心的是塞伯斯手上的另一把剑。像是塞伯斯这个级数的剑手,手上的剑绝对不会是泛泛之物,他虽然没认出那形同冰晶之刃一样的另一把长剑,但也知道那把剑绝对不会下于拘魂者芬格斯。 “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的?”圣奥索尔微微一怔:“拘魂者芬格斯我们那个时代最臭名昭著的武器,为了防止有人觊觎它而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大战胜利之后,我们可是封锁了相关的消息——” 布兰多一时语塞,忙改口道:“我是说我已经听到了,你说说他另一把剑吧。” “那把剑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吉尔特似乎认识那把剑,他说那是霜咏者辛娜,不过老实说,我从没在战场上看过塞伯斯发挥那把剑的力量。”圣奥索尔答道。 “我知道了”布兰多心中呻吟了一声。 他已经知道那另一把剑的来历,霜咏者辛娜,传说中霜土之卫的终极武器,本身不是神器,但却胜似神器。他完全明白塞伯斯为什么很少在战场上使用那把剑的力量,因为霜咏者辛娜是传说中的对军神器,唯一的缺陷是敌我不分,一度被玩家称之为oe之剑。 这把剑只在的官网上出现过,霜土之卫本身是个附伤流的职业,缺乏oe,这把剑完美弥补了这个职业的唯一缺点,据说本来官方的计划是打算将这把剑当作霜土之卫的职业神器放出来,但最后也不了了之。 布兰多曾听人说是因为这把剑太过bg,所以官方曾经将这把剑放入游戏,但最终又删除了,关于这把剑的一切,其实就是一个谜。 但这个谜现在就在布兰多面前了。 聚魂者芬格斯,霜咏者辛娜,任何一个霜骑士这两把剑任得其一,都可以在当时的玩家中称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人物,而要像是塞伯斯一样两者皆得,布兰多就是用脚丫子也能想出来那有多变态。 难怪当年塞伯斯一个人就能吓得克鲁兹帝国整整一个军团不敢动弹分毫,布兰多现在觉得克鲁兹人似乎也不傻。 霜咏者辛娜那用来清杂兵简直是核弹级别的存在。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双持这样一对神器的可怕存在,正在他们所有人面前。而且看现在这个样子,似乎和他们的关系并不是站在友善的一面。 事实上塞伯斯出现的一瞬间,布兰多就已经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副本之中非必须击杀的隐藏类霜骑士” 维罗妮卡的声音这时终于传了过来,她看着塞伯斯手中的剑,好像怔了一下才认出度覅昂的身份来:“玛莎在上,这个职业已经有近三百年没有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了” “这家伙究竟是谁?” rq 第一百二十二幕 永恒 XXIII 陡峭的冰崖上,双方都静止了片刻。塞伯斯居高临下,寒风吹拂冰尘在他身后形成白色的漩涡,那一幕仿佛极静,连时间都冻结,这位来自圣者之战时代的霜骑士之王静静地低吟:“我,是谁?”那声音仿佛咏叹,在风中回响,他缓缓举起右手中血红的刺剑,动作轻柔得像是一个梦境,但在他抬手的一刹那,一道无形的气浪从剑刃上射出,风刃向前分开冰尘粉末,带着微微倾斜的角度直奔最前面的梅蒂莎而去,它所过之处,空气因为乱流而在它途经的行程之后形成气旋。 “灵质护盾!”银精灵小公主眉头蹙起,低喝一声,一个半透明的球形网格状护盾瞬间出现在她身前;好像是转瞬,风刃已至她面前,砰一声巨响,气刃正面撞上护盾,半透明的网格状一阵乱闪,气刃在护盾之上挤压、变形、向两侧分开,撞击在她身后的地面上,在冰川上留下两条近十米长的深刻划痕。 当战士等阶达到要素阶之后,基础剑术便会多出一个延伸选项——利用技巧与力量压缩空气形成风刃,在百尺范围内攻击敌人,从此之后战士的近战攻击就会延伸成远程,一般来说刚刚进入要素开化领域的剑士,风刃的射程可以到一百尺左右,而要素开化的巅峰阶段,射程也不会超过两百尺。 而梅蒂莎与塞伯斯的距离,足足有一百米。 “你是塞伯斯!你怎么会在这里!?”梅蒂莎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呵,我认出你了,小公主——”塞伯斯微微抬起头来,微微一笑:“时—光—荏—苒,过往的记忆又有何意义,历史,尘埃,毫无价值。我是谁,小公主。我是游荡的亡魂,好一场盛宴啊。北风之中寄有絮语。” “塞伯斯,你竟然把自己转化成了亡灵!?”梅蒂莎咬了咬牙,用银色的眸子盯着这位霜骑士的领主,敏尔人之中的至高者之一:“你竟堕落如斯” “一个无聊的约定罢。”塞伯斯淡淡地答道:“并不比凡人的琐事更聪明。也不比圣贤的忧虑更愚蠢,荣誉,牺牲,毫无价值。” “执念,”梅蒂莎一字一词地咬出这个词语:“你和谁的约定,黑暗之龙?塞伯斯,你还是守护着敏尔人的秘密,你明知道你们已不可能卷土重来” 塞伯斯看了银精灵的小公主一眼,淡然的眼神仿佛这个世界在他眼中就是一粒尘埃,甚至连他守护的誓言本身也毫无意义。过去,未来。皆是虚妄。他忽然将架在佩娅脖子上的剑刃移开,然后在身前的缓缓划出一条线来: “生,死,以此为界,凡人,后退吧,我所守护的东西对于你们来说太过沉重,死亡在我看来是一条笔直的线,但在你们眼中却是消逝与别离。这是冥河之上的渡口。趁凡世的琐碎在你们眼中仍有色彩,后退吧——” 一片寂然。 塞伯斯。若梅蒂莎口中这个名字对于在场的其他人还没有任何意义,但接下来布兰多的话就足以让他们明白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分量:“小心,他是塞伯斯.安苏,敏尔人的霜骑士领主,终末之战的主导者之一,你们克鲁兹人应该认识他。你们给了他一个头衔,高地上的孤狼,凛冬的侩子手——” “是他!”维罗妮卡、梅菲斯特、劳伦娜皆变了脸色,苍穹之青的军团长女士甚至下意识地拔出鞘中的利剑,诗朵吓得低叫一声,连那个令人怀疑是面瘫的皇长子殿下也忍不住扬了扬眉毛。无它,不论是敌非友,塞伯斯仍旧是上一个时代的英雄,他名声显赫的时代,是沃恩德大陆最波澜壮阔的一段历史。 不客气一些说,在塞伯斯面前,维罗妮卡、梅菲斯特,连孩提都算不上。 “梅蒂莎,怎么样?”布兰多又小声问了一句。 “真理之侧巅峰水准,我没有大碍,但他这一击好像是在试探”梅蒂莎伸出右手,炽白的光芒在她手心中形成一支银色的长梭。但她显得有些紧张:“领主大人,塞伯斯他生前的实力远远不止于此,他——” “我知道。”布兰多打断她的话:“我知道,关键是你没事就好了。” 梅蒂莎张了张口,没有答话,但心中微微一暖。 布兰多抬起头,看着那个居高临下看着他们的敏尔人的领主,他曾经呼风唤雨,在他身上至今可以找到关于权力与威严的含义。 “圣奥索尔大人。”他在心中呼唤道。 “那位霜骑士之王以誓言为约束将自己转化为亡灵,实力最多保存了它生前的四分之一不到,不,这东西已经算不上是塞伯斯了,充其量算得上是个为执念所困的躯壳罢了。但它肯定继承了这具身体生前的某些能力,再加上誓约转化本身也会赋予亡灵非同于一般亡灵的力量,你也见过白骑士艾伯顿,小心一些,布兰多,这具躯壳的实力远远不止你看到这么简单。”圣奥索尔在心灵中提醒他道。 但她忽然住了嘴,“布兰多他好像发现我了” “这不可能,”布兰多一阵愕然,他绝不相信有人能看穿思维层面的世界,即使有,也不会是塞伯斯:“圣奥索尔大人,你是——” “他手上好像有能与我有联系起来的东西,只有死者才明白生者的眷念,他通过那东西感应到了我的存在”圣奥索尔在布兰多的精神世界之中微微一蹙眉,语气有些急促地打断布兰多的话。 “有关联的东西?” “等等,我明白了,是风后指环”圣奥索尔忽然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我搞错了,那东西并不在他身上,是在那个小姑娘身上!” “小姑娘?”布兰多忽然反应过来:“你是说佩娅?” 风后缓而慢地点了点头。 布兰多抬起头来,正好看到塞伯斯向他这边转过来,他的眼睛一片金色,但内里目光锐利如剑却让布兰多偏体生寒;这位霜骑士之王好像看出了什么,眉毛微微一动,只不过脸上的神色依旧是无动于衷:“好长一个梦境啊,洛莎亚文的精灵,亚尔夫海姆的精灵,今日毕聚于此;火焰与尘土,你们追寻的是废墟重生的灰烬,凡人,真是盲目而无知。” 在场所有人当中大约只有布兰多与圣奥索尔两人听懂了这番话的意思,雾精灵来源于呼啸之巅的洛莎亚文,银精灵来自于圣银谷地的亚尔夫海姆,他们分别指代了梅蒂莎与圣奥索尔,但这只是少数人才知道的秘密罢了。布兰多看到银精灵小公主回过头用有些奇怪的神色看了自己一眼。 维罗妮卡表现得有些紧张,少有人看到这位军团长女士握紧了自己手中的剑,全身绷紧犹如一根弓弦,每次塞伯斯的亡灵只要有细微的动作,她都强忍住没有暴起;她甚至微微有些哆嗦,她的反应并不为过,作为克鲁兹帝国权力最高层,与炎之圣殿保持着良好的关系,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霜骑士之王这样一个称号背后代表着什么。 塞伯斯曾经亲自于炎之王吉尔特交过手,吉尔特侥幸全身而退,这是苍之诗上的记载,你没有看错,是炎之王侥幸全身而退。作为黑暗之龙奥丁手下最强悍的九位敏尔人的领主之一,塞伯斯在历史上曾经是四圣者最棘手的敌人。 但塞伯斯只是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你明白在我们的礼仪中,将武器对着陌生人,意味着什么吗?”骑士的亡魂有些不在意地一笑,淡淡地问道。 “塞伯斯,我是炎之王吉尔特的后裔,你我是敌非友,你应当明白我的骄傲——”维罗妮卡吸了一口气,低声答道。 “我,明白你的骄傲。”塞伯斯点点头:“雄鹰般的骄傲,那是应当展翅于天空之上,而非苟行于阴影之下,你是克鲁兹人,我给你一战的机会。”说完,他将拘魂者芬格斯收入鞘中,将霜咏者辛娜交至右手,举起剑刃。 “来向我挑战吧,像一千年之前你的先辈一样,荣誉,忠诚,毫无价值,但那是你的选择。” “军团长大人!” “军团长!”诗朵与劳伦娜同时开口道,她们很清楚这位军团长女士的脾气,如果她意下已决,今天恐怕真会在这里与这个可怕的亡灵决死一战。维罗妮卡伸手拦住自己的两名属下,答道:“诗朵,劳伦娜,记住,敏尔人永远是文明世界的敌人,我们是炎之王的后裔,我们没有原谅他们的权利——” 维罗妮卡举起长剑时,布兰多正与圣奥索尔激烈地讨论着。 “布兰多,你想干什么?” “我想我们未必要真与他一战。” “你真是这么想的?” “等着看看吧。” 布兰多抬起头来,忽然叫住维罗妮卡:“等等。” 他又回过头,面向塞伯斯,高声问道:“我知道你是谁,霜骑士之王,我甚至明白你为什么会守候在这里。一千年了,塞伯斯,是时候了,我知道你要等的人是谁。塞伯斯,那传承从黑暗的深渊之下回来了,让开吧,我们并非凡人,让开你宝库的大门——” 塞伯斯微微一怔。 他低下头。 rq 第一百二十三幕 永恒 XXIV 冰雪之中,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 “原—来—如—此——” 寒冰刺骨的声音仿佛一股穿过纵横交错的冰窟的寒风,卷着闪烁的冰尘,簌簌作响,又仿佛从众人之间吹过,令原本就冰寒刺骨的温度再下降了好几度。那一刹那,埃鲁因人,克鲁兹人,山民,灰剑圣还有两头龙心中皆是警铃大作,跨入了要素之境的寥寥数人身边的法则之线立刻变得明亮起来,布兰多与小母龙是金色,史塔是银色,维罗妮卡是青色,灰剑圣是灰色,还有茜一闪而过如同闪电一般的青蓝色与梅蒂莎灵质的苍白色。 但这些都毫无意义。 寒风继续向前,顷刻之间,所有的法则之线都彻底崩溃。“这是!”布兰多听到维罗妮卡不可置信的声音,以及灰剑圣的一丝惊叹——这的确值得惊叹——玛莎的法则竟然在看似自然界最浅薄的力量面前坍塌了,并且摧枯拉朽,这是旷古未有的奇观。呼啸的狂风裹挟着冰尘,形成一股流动的白色寒潮,它经过所有人身侧,每个人都感到自己的动作千百倍地缓慢下来,时间仿佛趋于停止,连思维的速度也被拉伸了,变得沉重起来。 布兰多微微张大瞳孔,眼皮变得无比沉重,但因为那一瞬间他仍感到了无比熟悉的力量,这就是青铜的气息,回归本源,来自于自然界最原始的、磅礴的力量。 然后周围的一切景物都被抹去了,无限的狂风当中只能看到霜骑士之王像是一座无声的雕像,矗立在他不远处,两人之间,一切仿佛定格,梅蒂莎、佩娅与维罗妮卡的身影如同沙尘一般随风消散。 时间,时间在此已经变得毫无意义,他甚至可以看到万古的冰川开始融化,光阴仿佛千百倍的拉伸了,以两人为中心,山川变动,大地沉降,裂谷升起,形成森林与湖泊,陆地与海洋相互侵蚀着,仿佛一眨眼,已是沧海桑田的风貌,荒芜的土地上又生长出茂密的植被,然后形成一望无际的大平原—— 一刹那,便已经是永恒。 冰川仿佛早已是过去的景象,出现在布兰多眼前的,是远处天际由东向西逐渐染上了火烧一样的色彩,再在地平线上孤悬一轮落日,这暮后温暖微弱燃烧着的金色夕阳,和仿佛镀了金一般微微摇曳着的草甸。 这是黄昏—— 风轻拂过草甸时,草叶哗哗作响。 “原—来—如—此。”塞伯斯的叹息最后化为一句仿佛毫无意义的轻叹。 布兰多只感到身体一松,这才重新拿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但他仍旧站在那里,微微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脑子里还回忆着之前那壮美的一幕。他知道这是何处——这一幕绝非真正的沧海桑田,大陆变迁,也非时光倒溯,回到了一千年之前的景象。这儿是极之平原,风中荡然无存的魔力气息告诉了他这个答案,只用了眨眼的时间,塞伯斯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拉入了自己的领域,这是他这一世第二次来到此地,而算上上一世,早已数不胜数。但游戏之中也很难表现出之前那样真实的震撼,仿佛真正在一瞬间,经历了一万年。 转眼即永恒,无论多么真实的游戏,也无法模拟出这样的场景。 但永恒的力量则可以。 “我那个时代落日的美景,即使在一千年之后的今日看来也是如此的令人心醉,只可惜纵使时光定格,凡人依旧要前行。你一定从没停下来看看沿途的景色吧,凡人,打打杀杀,令人厌倦。”塞伯斯看到布兰多脸上的镇定,眼中露出些欣赏,他倒是不知道布兰多早已司空见惯,只以为这是难得的品质。 不过塞伯斯脸上的神色仍旧冷漠,对于亡灵来说,关于过去的回忆,只剩下拷问心灵的痛苦与遗憾而已。 布兰多并未着急回答,他心中还另有疑问:“你说过他只有法则巅峰水准的,圣奥索尔大人,我可不认为法则巅峰的力量足以将人拉入极之平原。” “我也说过那不是他的真实实力。”圣奥索尔理所当然地答道。 布兰多马上理智地选择了闭嘴,毕竟对于这位精灵御姐的蛮横,他有深刻的认识,只要我们的风后大人有理由,那么她一定是对的,即便没有理由,那也未必一定是错。试图和一位可以从正面和反面各自举出两百个来自于历史中的例子来诡辩的女士讨论是非对错,那他的脑子一定是有问题了;这是一位拥有一千年的见识凡人称之为圣贤的存在,纵使这里面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在睡觉,那么也有三百年,是布兰多这一世见识的十五倍,上一世的三倍。 也就是说,这是三倍的打脸。 布兰多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去领教这一切,人可以犯错,但切忌不可一而再再而三地犯同一个错误,前者是仔细与否的问题,后者是智商问题。 他抬起头来,这位敏尔人的霜骑士之王单单将他拉入极之平原之中,绝对不是来和他讨论风景的。记忆对于亡灵来说充满拷问心灵的悔恨与痛苦,每一次回忆对于它们来说都是一种煎熬,它们萦绕在这些回忆中,等待着解脱,而塞伯斯的解脱就是他所守护的誓言。 他将他带至此处,一定是为了他身体中所流淌的来自于黑暗之龙的神之血。 那是愚者的传承。 敏尔人的王。 “小家伙,来我问问你,你就是那家伙选中的人?”塞伯斯停了一下,果然缓缓开口道。 “如果说你口中所说的那家伙,就是你们的王,黑暗之龙奥丁的话,那么我得点头。”布兰多答道。 “勉强算是吧,”塞伯斯缓缓答道:“不过你觉得你身体中有七面封印中的一面,就有资格与我平起平坐地谈条件了?” 布兰多摇了摇头:“那是你的看法,我与任何人平起平坐都不需要任何理由,在我看来,每个人皆是平等的。” “有意思,”塞伯斯若有所思,幽幽地问道:“那么你又有什么资格去拯救那些人,你并非是救世主,有些人注定该挣扎于火中,但你却改变了他们的命运。” 布兰多微微吃了一惊:“什么意思?” “你知道,历史总是呈现出一种惊人的相似。”这位霜骑士之王的亡灵用指尖在空气中画了一个圆:“帝国也好,王国也罢,从兴起至鼎盛,再化为一抹尘土,历史总是忠实地履行着它的规律,你竭力想要抓住它的缰绳,将它拉回正轨,殊不知这本身就偏离了历史的本意,逆天而行,愚者之为——” “你能看到我的记忆!?”布兰多终于露出了吃惊的神色,塞伯斯现在说的话,显然是在评价他的行为,而他自始至终没有对面前这家伙提过只字片语,事实上他们见面不过片刻,这家伙又是怎么知道他的过去的。 唯一的可能只有读心。 但这在游戏之中既是不存在,亦是被禁止的黑魔法。 “不,”塞伯斯裂开嘴,露出一个无声的微笑,布兰多这会儿终于能从对方眼中看到那跳动的灵魂之火:“回溯传奇而已,一个小把戏,你应当听过这个法术。你应该高兴,毕竟在这个法则之下,玛莎至少认可你算得上是一位英雄人物了。” “那个法术”布兰多忽然想起那个法术来,忍不住有点目瞪口呆:“不是不能对玩家使用么?” “玩家?” “哈”布兰多忽然觉得自己犯了个错误,赶忙摇摇头:“没什么,你,你能看到我的全部过去?”他忽然有些小心翼翼起来,关于上一个世界的一切,对于他来说无疑是最大的秘密。那些东西绝对不能透露,一旦透露,等待他的只能是被认作异端的下场。 关于游戏之中的一切,实在是太过难以解释。 “不,一小部分而已,没有人生来就可以成为传奇。不过你比较特殊,你在十九岁之前的生活完全是一片空白啊,有点奇怪,好像有什么东西阻隔了这个法术的效果,是玛莎么?看起来你也不像是天选之人。”塞伯斯自言自语地摇摇头。 布兰多松了一口气:“好吧,但你究竟想说什么?骑士大人,你把我拉到这里来,不会就想是问我这些莫名其妙地问题吧?” “莫名其妙?你是这么看的么?”霜骑士之王看了他一眼:“只不过这的确是我心中的疑问,难道你不觉得你的行为十分可笑么?妄图改变历史的规律,你能拯救谁?你不是圣者,小家伙,你无法给予他人想要的命运,你也无法得知他们究竟想要什么?” 他抬起头来:“我来问问你,你怎么能确定自己所作的一切就是对的?” “或许你能拯救这个王国一时,但未来某个时机,它总会陷入火海。这个世界上没有永恒,或许它甚至因为你的擅自改变,而失去了自我救赎的机会。你认为你救了所有人,但你却害了他们,将来终有一时,他们会怪罪于你。” “你所努力的一切,终究是虚妄,你不认为自己的行为十分浅薄可笑么?” 霜骑士之王的语调有些激动,以至于布兰多总觉得对方是意有所指,他微微皱起眉头,看着对方:“关于你的问题,我也没有答案,没有人可以决定对错,但我至少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 “真是愚昧。” 塞伯斯忽然拔出剑来——他手中是血红的拘魂者——霜骑士之王眼中忽然变得寒光闪烁,就好像之前一刻还是个温和的提问者,下一刻就变成了凶相毕露的屠夫。他冷冷地答道:“那么我要告诉你,小家伙,你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让我感到十分不满,因为你肤浅的回答,我决定将你格杀在此处,以免让那个高贵的血脉蒙羞,等你死在我的剑下,我再问你是否问心无愧。” 话音刚落,剑光已一闪而至。 布兰多甚至还完全没反应过来,就看到视野中一线红色,那一刻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我x,这家伙是不是个疯子啊,怎么说动手就动手! (ps:这次卡了一周,哎,反正我就这个烂毛病了你们也都知道,我也不知道怎么的,总觉得写得不够好,然后就无比纠结了。只能保证以后卡文的时间越来越短吧,肯定不会像迦南那么一断就是几个月了,上次愚人节发了一章迦南,是想告诉迦南的老读者,以后有机会我还是会把迦南补完的,至于是开第二部还是续写,就看缘分了。) 第一百二十四幕 永恒 XXV 拘魂者芬格斯狭长、腥红的剑体带起的残光就像是一条不断改变轨迹的红线,甚至看不到那位敏尔人的领主在地面上借力的动作,他忽然离地,整个身体就像是一枚炮弹向布兰多射了过来。那一瞬间有多漫长?就仿佛布兰多张开肺叶准备完成一次呼吸,但胸腔还未来得及扩张,塞伯斯那张苍白的、冷漠的、布满皱纹的以及双眼中燃烧着熊熊灵魂之火的面孔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眼帘之中,由于距离如此之近,甚至可以看到那纵横交错的深深的褶皱每一道在对方面孔上刻下的改变。 快! 布兰多悚然而惊,空气中流动的魔力之中来自于浅海与风暴止息之山那两条法则之线始终未动,地枢的元素力量也波澜不起,这并非是霜土之卫的技能,因此这位霜骑士之王可能仅仅是动用了剑术的技能就达到了这个速度——几近超越闪剑。留给布兰多反应的时间几近于零,无法后退,因为在他绷紧肌肉之前拘魂者芬格斯的剑刃就会击中的左肩,从那里向下,从左往右,切开胸腔,剑的轨迹正好经过心脏,分毫不差,因此即使有不屈天赋,布兰多亦不敢轻易尝试。 那么举剑格挡呢?不行,还是太慢,这位霜骑士之王一定会变招,布兰多的计算犹如千万个念头的一闪念,如果那狭长的剑刃往回收并从斜下往上挑斩,他觉得自己没有可能、也没有机会去作二次阻拦。 只有一次机会。 塞伯斯冷着面孔一剑斩下,剑刃好像滚烫的刀刃切黄油一样从左肩部切入布兰多的身体,但布兰多好像没受伤一样,仍旧举剑向这位霜骑士之王刺来,大地之剑宽而厚的刃口笔直地指向塞伯斯的胸口。“咦——”塞伯斯的眉毛微微一扬,但布兰多的动作在他眼中太慢,大地之剑的剑刃距离他胸口大约还有两寸距离,塞伯斯从容不迫地收回剑,轻轻用剑脊在布兰多的剑上一拍,整个布兰多的影像一滞,然后化作无数细微的魔法微粒随风消散。 敏尔人的领主仿佛早料到这一幕,没有任何迟疑,他右脚前踏,一步向前,手中的聚魂者芬格斯微微回收,仿佛只要找准了布兰多后退的方向,就会像是扑食的猎鹰一样张开爪牙。但出乎他预料的是,那些星星点点淡蓝色的魔法微粒散开之后,后面空无一物。 砰一声闷响,一股巨大的力量忽然从背后传递而来,亡灵虽然无法感受到撕裂一般的剧痛,但仍要承担这一击带来的冲击力,塞伯斯向前一个趔趄,脸上露出了同时混杂着不可思议与痛苦的神色,由于毫无防备,布兰多这一剑几乎已经动摇了他的灵魂之火。 塞伯斯回过头,就在他转身这个动作之中,留在他背上一道长长的剑伤就开始愈合,布兰多甚至看到被自己砍下来四散的甲胄碎片也从地上飞起来,重组到这位霜骑士之王身上。但他心知肚明这不过是表面现象,亡灵的力量源泉来自于黑暗扭曲的灵魂,他可以肯定自己那一剑至少在对方的灵魂上刻下了印记。 塞伯斯皱起眉头就是明证,而另一个证据是不同于生者的从后者身上显现出的苍白的伤害数字。 “他果然猜到我会风后九曜。”布兰多微微侧头,在心中说道。 “我说过,他一定发现了我的存在,这家伙是个可怕的战士,你的风后九曜在他面前没有什么优势。”圣奥索尔的声音如此答道。 “好—一—场—战—斗!”塞伯斯幽幽地感叹了一声“闪剑,风后九曜,千百年来同时出现在了一个人身上,让人不由得感叹时光荏苒,万物皆在变化。不过你何不让我看看另一个传承,是狂怒之龙阿尔弗斯,还是战争之龙提亚马特?”他又一次举起了手中的血剑,但不同于上一次的突然袭击,这一次布兰多亦有了准备,赶忙后退一小步,重心下沉,举起手中的大地之剑,摆出了防守的架势:“这家伙果然敏锐,一下就猜出了我们的把戏。” “只是你的把戏而已,我说过塞伯斯这家伙是天生为了战斗而生的,他是从平民的身份升到领主的位置的,一个‘超人’,敏尔人中的神话。”圣奥索尔淡淡地答道。 “不过我总觉得这家伙好像是在试探我。”布兰多在心中小声疑惑地答道。 “为什么这么说?” “刚才那一击虽然惊艳绝伦,但我感觉得出来仍然不是那家伙的全部实力,那怕完美化青铜躯体之后的力量,也绝非仅止于此。他若全力出手,此刻我早已身首异处,何况这是他的极之平原,他若动用法则的力量,我无处可逃。我感觉他刻意压制了自己的力量,使肉体的力量不过处于要素开化最上层的水准——” 两人的交流不过在一瞬间完成,事实上此时塞伯斯已经发起了第二次进攻,一记平平无奇的直刺,毫无特点可言,然而就是快若闪电,让人无法规避,只能举剑招架。布兰多分神将剑架开向一边,但在大地之剑的剑刃接触到拘魂者芬格斯的剑身之前,塞伯斯已经先一步收回剑,又刺向他的小腹。 两剑皆是典型的古典剑术,若是换做同时代任何一位剑圣来此皆要手忙脚乱,并不是因为技不如人,而是古代剑术的绝大部分技术规范与现今都迥然不同。然而除了布兰多之外,他偏偏与来自于古代的剑手有过交手的经验,在琥珀千奇百怪的副本之中有的是机会,在游戏中玩家既然开发出了取得古代技能的途径,自然就不会对于来自于那个时代的许多东西感到陌生。 敏尔人的战阵剑术,也不过如此。 人类眨眼的瞬间是不足五分之一秒,很少有人会去关注同类这个细微的动作,在眨眼的刹那人类会关闭视野,然后重新替换一次,就仿佛是连续切换的画面之中的一帧。然而就是这一帧的瞬间,塞伯斯直刺,布兰多以剑偏斜,塞伯斯收剑,再刺,布兰多以剑柄格挡,塞伯斯横斩,布兰多后退,以剑招架,两人三次交换动作,仿佛动作还先于声音传播的速度,一轮交换之后,圣奥索尔才听到当一声两剑相交的脆鸣。 霜骑士之王抬起头—— “你能预测出我出剑的轨迹?”纵使双眼之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但依然能看出这位敏尔人的领主眼中的震惊,他的声音嗡嗡作响:“这是怎么回事,我注意到你的同伴之中有银精灵昔日的小公主,也就是说你已经掌握了他们那个匪夷所思的战技?不,等等,不仅仅如此,银精灵的战技虽然奇奥,但说白了也不过是预先读招而已,你的反应甚至先那一步,你提前知道我会怎么出剑——” 布兰多重重地喘了一口气,他没塞伯斯那么好的闲心还有空去操心这些问题,这位霜骑士之王的战斗素养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虽然后者似乎将力量压制在某个区间,但仅凭这一手剑术,就足以让他没有丝毫松懈的机会。没有任何技巧,就是快,布兰多不知道怎么能有人把战阵剑术练到快到这种地步的,那明明很生硬的三剑,如果是换任何人使来他都可以反手打得对方落流水,但偏偏是塞伯斯,三剑如一剑,布兰多几乎手发麻才堪堪挡下来。 他和塞伯斯几乎同样惊讶。 怎么能这么快,明明毫不相干的三剑怎么能糅合在一起?布兰多那一刻想到了自己的祖父,他现在面对塞伯斯时与面对那个老人时几乎是相同的感受,只是他的祖父是对于剑术的理解超乎于人,而面对塞伯斯时,他深深地感受到的是那种直面死亡的恐惧,塞伯斯的剑术,是真正的杀人剑术。 布兰多下意识地松了一下手中的剑柄,肌肉过于紧绷不利于剑术的发挥,但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之前那三剑,一剑快似一剑,不绷紧了全身,根本跟不上那节奏。他现在还感到手腕与前臂的肌肉酸得生痛,仅仅是一刹那的爆发,就几乎已经超越极限了。 然后这时圣奥索尔的声音才传来:“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没谁会在第一次攻击中全力以赴,小家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如果塞伯斯动用法则之力,你恐怕就要使用弑神破魔锥了吧,但我得提醒你一下,可以禁锢要素力量的魔法物品虽然罕见,在我们那个时代也并非没有,塞伯斯不是傻子,你小心一点,他运用力量的水平远非你遇到过的那个威廉姆斯可以比拟。” 用威廉姆斯来和塞伯斯作比较,这的确是黯淡的星辰与皎月之光的差距,不过布兰多也并非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完美躯体的水平,他自己就曾经拥有,他很清楚那是什么样的境界。不过圣奥索尔的话至少打消了他一个念头,对于完美躯体的存在来说,使用弑神破魔锥的确没什么必要,他们运用力量的水平不过在闪念的一瞬间,只有那个瞬间极之平原的法则之线才会像是网般闪耀起来,但以他现在的水平根本抓不住那个时机。 塞伯斯并未立刻发起第三次攻击,这让布兰多有了喘息之机,他感到圣奥索尔用有些奇怪的目光看了自己一眼:“但他好像想让我向他展示黑暗之龙的传承,我感觉这家伙另有所图,否则就算是这三剑,我就挡不下来了,实在是太可怕” “你这么想就错了,布兰多,塞伯斯一定会全力以赴,哪怕你真是奥丁的继承人,这对他来说并无区别,只要他出剑,那就一定要分出生死,之前的攻击它也丝毫没有留手,如果当时你反应稍慢,此刻早已成为冰冷的尸体。”圣奥索尔停了一下:“或许你的预感是真的,但你也应当以真正面对一场生死纷争的心态去面对这一战,奥丁不会需要一个懦弱的继承者,你应当明白这一点。” 布兰多点了点头,风后紧张的口气让他略微有些感触:“我看出来了,谢谢。” “那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布兰多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起来,他抬起头来,黑色的火焰忽然从他身上蔓延而出,从背脊开始,延伸至肩头、手臂,火焰转瞬既覆盖上大地之剑,熊熊燃烧,又在他额头上形成犄角,在背后形成如同巨龙一般的双翼,这是只有在纯粹的法则与魔力的世界之中才会出现的异象;愚者之血归属于战争之龙提亚马特的印记几乎完全打开,那一刻仿佛从内心深处释放出狂野之火,肉体的力量瞬间暴涨一倍,他呲了呲牙,露出白森森的牙齿,这和他平日的性格有些相异,因为布兰多只感到内心中同样有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在狂呼呐喊着让他去释放自己的野性。 “他在逼我释放愚者之血的力量,我好像没什么反对的余地——”布兰多眼中亮得吓人“唯有一战。” “很好——” 塞伯斯仿佛十分乐意看到这一幕,他将右手血红的长剑交到左手,然后平伸出右手,布兰多看到空气中凭空生出一团裹挟着冰尘的旋风,旋风在这位霜骑士之王手上汇聚起来,然后凝结在一起,形成那把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长剑——霜咏者辛娜。塞伯斯左手持红剑,右手持蓝剑,双手下垂,面上微微一笑:“凡人,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后退,则不死——” “他在恐吓你,你后退,只怕就与奥丁的传承没什么缘分了。不过若说他要放你离开,也未必真的可信,你身上有愚者之血,他不会放任黑暗之龙的传承遗失在大地之上的。”圣奥索尔立刻提醒道。 “我知道”布兰多心中几乎在呻吟,他当然知道,但问题是空气中浮动的魔力正在变得躁动不安起来,来自于三个元素位面的法则之线同时产生了不稳定的波动,只有霜土之卫的技能会联系起浅海、地枢与风暴止息之山三大元素位面的力量,塞伯斯在他的时代被称之为霜骑士之王,而非剑圣,布兰多就算用膝盖想,也明白之间的差距。 “你打算后退?” “当然不会——” 哪有玩家在到手的任务面前后退的?这不符合布兰多的审美,他抬起头,紧盯着塞伯斯的下一个动作。即使是霜骑士之王,也不是无法战胜,如果他那个猜想是正确的话。这样的一刻,他忽然想起了当时与艾伯顿对峙的经历,同样的实力层次的差距,同样的生与死的对决,但一样仍旧有死中求活的机会。 “从力量暴增的快感中获得了近乎狂妄一般的自信么”塞伯斯晒然:“生死不是靠决心可以改变的。”他举起剑,空气中浮动的魔力忽然一顿,来自于三个元素位面的法则之线同时下沉,只见以这位霜骑士之王为中心,方圆百尺的土地好像被注入了某种魔力,龟裂的地面微微一亮,然后哗一声巨响,无数冰棱呈螺旋状向四面八方生长而出,转眼冰与霜即覆满了整片土地。 冻土领域,霜土之卫的核心技能之一,在领域之中霜土之卫的行动力提高,而敌人的行动力则加倍降低,同时在领域展开的第一瞬间,禁锢在冰面上的所有生物,持续半秒钟(视等级差距递减)。 半秒,听起来好像是眨眼的瞬间,但对于这个级数的存在来说,就是生与死的差别。 塞伯斯很清楚,风后九曜在这样大面积的覆盖攻击之下也毫无意义,只要还停留在地面上,就是死路一条。但可惜的是,那一刻他并未听到布兰多内心中的呐喊:‘果然如此,就是这一刻——’塞伯斯还想要从一片弥漫的冰雾之中找出布兰多的身影,但可惜,徒劳无功,然后他惊讶地抬起头,看到布兰多高高跃起。 这 如果塞伯斯没有记错,自从他这一族从大地之上消失之后,霜土之卫这个职业应当已经在大陆之上消失近千年。纵使是圣奥索尔,纵使是那个凡人眼中的风后大人,也不可能见过他这一招,千年的寂寞,除了守候之外,他所作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将霜土之卫的传承推倒重来,霜骑士如今早已不是圣者之战中那个动用三个位面的力量狂轰滥炸的蛮子,但他没想到的是,千年之后的第一次出手—— 竟然就被对手看穿了。 “布兰多。”布兰多心中,圣奥索尔的声音同样惊讶:“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会读心,塞伯斯这家伙这一手连我也没见过,你怎么反应过来的” “不,我不会,侥幸罢了。” 不过布兰多心中的另一个回答是:这特么不就是早期霜骑士的标准起手么,冻土控场,凛风输出,有什么好奇怪的? 后期那些霜土之卫玩家开发出的战术可比这个匪夷所思多了。 第一百二十五幕 永恒 XXVI 最后一击显然奏效。 世界正如潮水退去,化作一片片如同蝴蝶飞舞的光斑,一片片消散,夕阳下一望无极的原野的景色消退之后,此消彼长,背后留下的是万载寒冰下冰封的洞窟原封不动的风貌,一阵冷风呼啸而至,让布兰多与夏尔都打了一个冷战。“领主大人!?”还没带反应过来,梅蒂莎略带关切的声音就传了来。而另一个询问的声音则稍微沉稳一些:“布兰多,那东西将你拉到极之平原了——?”这是维罗妮卡这位女军团长低沉富有魅力的嗓音。 极之平原呢?布兰多猛然抬起头来,但四周哪里还有什么黄昏、残阳、原野的影子,只剩下那个幽蓝色的冰窟,菲拉斯夫妇,维罗妮卡,小母龙与她那个吃货小弟,茜,梅蒂莎以及她扶着的猎人少女,灰剑圣梅菲斯特,还有站得更远一些的王子殿下与克鲁兹人的皇长子,所有人都在这里,一切都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布兰多环视一周,最后目光落在稍远处的巴巴莎及她身边那些女巫身上。 巴巴莎眼中燃烧着狂热的光芒,那些平日里仿佛不屑于与凡人打交道的女巫门正在互相交换着眼色,但无一例外的,她们看着布兰多的目光都有些惊疑。 然后是小母龙那双有些疑惑的金色的眼睛,内里仿佛有一团火焰。 “你身上有些奇怪的味道。”阿洛兹吸了吸鼻子,皱皱眉头问道。 布兰多吸了一口气,他浑身是伤,痛得直呲牙,不过听到小母龙的这句问话,他却出奇地安静下来。 他差点以为这一切是个梦境—— 但还好,女巫们的目光与小母龙的疑惑解答了他的疑惑。 他忍不住握了握右手,手心中的东西就是之前发生的一切的答案。但其他人显然并未注意到布兰多这个细微的动作,夏尔与他交换了个眼色,而维罗妮卡与梅菲斯特的目光则落在布兰多的左手上——布兰多的大地之剑早已还鞘,斜挂在背后,而他手上所紧握的是另一把利剑。 剑刃如同一条细细的叶片,霜蓝色,仿佛冰晶。 “霜咏者辛娜——”维罗妮卡的声音问道:“布兰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刚才是不是被拉入了极之平原?” 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问题问得好,尤其是对于布兰多来说,他抬起头来,但之前发生的一切仿佛仍旧在他的脑海之中重演:“冻土领域!”伴随着塞伯斯举起手中霜咏者辛娜细长、明亮的剑刃,一股寒冰的气息就像是涟漪一样以他的身体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那层冰雾刚刚扫过,随之咔嚓嚓土层断裂的脆响,无数霜白色的冰棱破土而出,像是獠牙一般伸向天空,转眼便覆盖了方圆近百尺的范围。布兰多终于记起了这一招,冻土控场,凛风输出,他简直是太熟悉了——人看到某些过去的事物会产生怀旧的心理,这种感情其实是源于人类对于过往流逝的时光的追忆——现在对于布兰多来说也是一样,这复古的套路仿佛将他拉回了琥珀之剑的前三个版本,血液一下躁动起来,甚至不需要反应的时间,他的身体就已经本能地行动起来。 肌肉的力量猛然爆发,他高高一跃,刷一声仿佛撕裂空气的利鸣,从地下突起的冰棱将将擦过他的靴底。 那一刻那万古的亡灵惊异地抬起头。 布兰多记起来那时它眼眶中骤然变得明亮起来的熊熊磷火,塞伯斯手中的剑再一次举高,剑刃变得同样明亮,冰尘在他身后如有形般汇聚,骤然化为一个气旋,然后仿佛从中凭空生出一阵刺骨的冰风,扑面而至。凛风,又或者称之为米洛斯的宝剑,那些宝剑的利刃即是散碎在寒风之中无数明晃晃的冰晶,那些冰晶薄如蝉翼,硬比坚钢,轻易就能切开哪怕最为坚硬的盔甲,寒风向前席卷,塞伯斯与它手中的剑好像指挥这场风暴前进的将军,他剑指前方,这场风暴就将前方的一切吞没。 那是怎样壮观的场景。 布兰多在半空中像是一叶漂泊不定的枯叶,转瞬既被卷入暴风的中心,无数冰晶将从他身体中穿过,但想象中肢体四分五裂、血如雨下的场景并未出现,在千钧一发之刻,他再一次使出一记闪剑。黑沉沉的剑刃一剑挥出,仿佛早已经过千百遍的练习,速度快到了这个世界所能承受的巅峰,空间嗡嗡震荡起来,在他四周被向一个方向极致的拉伸,那些锋利如冰矛的冰晶碎片好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攫住了,自然而然地向两侧滑开,被拽向他身后,与他交错而过。 而在他面前,空间的距离早已被同样磅礴的力量扭曲了,塞伯斯那张苍白的脸好像一下子越过上百尺距离,出现在他面前。 布兰多一剑斩向塞伯斯的腰际——这名举着剑的霜骑士之王毫无防备的区域。 但就在他剑刃及体的前一刻,塞伯斯脚下的泥土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自动拱起,形成一面坚壁,让布兰多的剑重重斩在上面;砰一声闷响,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以布兰多的剑刃为中心在墙体上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那面土墙上立刻出现细细密密的裂纹,裂纹正在进一步扩张,然后四分五裂,轰然垮塌。 但布兰多的这一次攻势也止步于此,唯一获得的战绩就是砍倒了一面土墙。 只不过这当然不是普通的墙垒。 这是霜骑士的保命技能之一,霜土之墙;霜土之墙:霜土之卫抽取当前20法力从地面上塑起一面壁垒(壁垒的质材由当时所处的环境决定,若霜土之卫修有‘黯冰’特长,则壁垒上额外附加一层坚冰:硬度+2),壁垒将自动抵挡一次致命伤害,然后将剩余生命返还给施放者。霜土之卫只有位于地面上才能施展这一技能。一击换掉塞伯斯一个保命技能,布兰多已经心满意足,至少证明他的攻击对于对方还是有威胁的,这个认知使他信心大增。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得意,霜土之墙崩碎的土块后面,猛然伸出一只铁靴——漆黑的铁甲,边缘浮绘着骸骨的图案——众所周知,敏尔人对于死亡有着狂热的崇拜。因为视野受阻,布兰多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一脚重重地踹在小腹上,那种感觉就好像被一头巨龙迎面撞上,甚至还来不及体会肚子里传来翻江倒海的疼痛感,他就先已经像是一颗炮弹般倒飞了出去。 这家伙根本不是被逼出了保命技能!电光火石之间,布兰多就反应了过来,塞伯斯释放霜土之墙,不过是为了阻挡他的视线而已——这招竟然还能这样用。 如果现在还是过去在游戏中,布兰多多半要欣喜一番,在游戏中那个时代各个技能体系套路都基本已经被开发完毕的情况之下,还能开辟出一条新的思路,绝对是一件足以撼动整个游戏内秩序的事情。一条崭新的思路对于高手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尤其是像他这样一线但绝非顶尖的玩家来说,这样一个契机,或许就足以让他从此踏上神坛。 虽说即使是现在,这一招同样让他灵光乍现,琥珀之剑中流派虽多,但将保命技能用在进攻上,却是少之又少,用在扰敌上,更是罕见,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是塞伯斯这样自信;而布兰多见过的技能与特长、天赋是在是太多,如果说塞伯斯还只是将目光局限于霜土之卫有限的视野上,而布兰多心中早已找出无数运用这一招的方法。 但不是现在。 他脑子一瞬间清醒了过来,反应过来他现在的处境,只要下一瞬间,他就会重重地跌进冻土领域那片尖锐的冰棱之中,伤害还不足为惧,但冻结状态却会要了他的小命,布兰多自恃自己恐怕难以挨过塞伯斯的一轮凛风,虽然他的意志属性高达上百,但在完美躯体这个级数的存在面前,还是远远不够看的。 塞伯斯果然调转了霜咏者辛娜所指向的方向,显然布兰多并未猜错,他等待这个时机已经不是一刻了。 “绝对不能落下去。” “布兰多!” 他心中的念头几乎与圣奥索尔的提醒同时抵达,但他能有什么办法呢,在这个状态下无处借力根本没办法调整姿态,更别说摆出闪剑的基础招式了,风后九曜并不能让他产生位移,圣堂骑士?圣堂骑士的技能在这个时候似乎也没什么作用,至于战士的基础技能冲锋与穿刺打击等等,在失去平衡的情况下也全部无从施展,那区区二十多个等级的元素使更是不值一提,难道要在这里交掉不屈天赋? 不。 布兰多咬了咬牙,他很清楚后面恐怕还有一场恶战,安列克绝非善与之辈,更不用说他身边那些万物归一会的狂信徒,如果在这看起来仅仅像是一场试炼的场景中交掉不屈天赋,未免太不值了一些。 “你别冒险,布兰多!”圣奥索尔好像看清了布兰多的想法,忍不住立刻提醒道。 “不,我不会冒险,你放心吧,风后大人。”布兰多仰了一下头,整个思考的过程不过只有一刹那,他几乎能感到背后传来的刺骨寒意,只要在犹豫一瞬间,他就会狠狠地砸进那片冰锥丛林之中,然后触发冻土领域的效果,被禁锢成一口冰冠——虽然只有可能不到零点五秒的时间,但也足够塞伯斯杀他一万次了。 现在唯一能帮助他的,似乎也只剩下那一种可能了。 他的另一个身份—— 他知道黑暗之龙也拥有着这个相同的身份,因此说不定塞伯斯并不陌生,这个念头才刚刚产生,布兰多手就已经浮现起一圈天蓝色的光芒——法则的织线在他手心中交织,那并不是属于凡人可以认知的任何一种力量——亡灵骑士塞伯斯看到这蓝色的光芒是眼眶中的灵魂之火微微一扬,甚至发出轻轻的咦声:“竟然是这个” 那是旅法师的力量。 第一百二十六幕 永恒 XXVII 距离锋利的冰棱不足一寸,一张由冰面上延伸的银色的线构成的网络适时出现在布兰多身后,墙,在法则中的定义是阻隔内外与表里,也拥有停止的意味,布兰多重重地落在那些由一条条银色的线组成的等距的网格之上,相对应的力量从法则之墙上传回,他借着这力量向后翻滚,至少没有落入冻土领域之 中,同时银色的线向下弯曲,吸收了他落地时候巨大的冲击力。最新章节.bol.然后,一个清晰明亮的声音才在凛冽的寒风之中出现:“以法则之名,墙垒,张力,庇护,泰拉所荷的权杖,闪电反击――” 一面五英尺高、五英尺宽、散发着湛湛蓝光的力场形盾牌出现在布兰多面前,同时一道闪电撕开冰霜凝结成的雾气,发出昀驳纳响,如同一条金色的长蛇,蜿蜒刺向站在冻土领域中心的塞伯斯;虽然这位霜骑士之王不为所动,随手一扯就将这条电束撕得粉碎,他抬起头来,冰霜的雾气尽散,露出后面漂 浮在半空之中的年轻巫师――夏尔。 早在安培瑟尔一战之后,布兰多就一直在研究对抗极之领域的方法,旅法师的卡牌在被展示之后,就按照规则与旅法师产生联系,一旦被阻隔,除了每一天的重置时刻之外,几乎没有另外的办法被重新召唤至身边。因此制作旅法师卡牌的想法事实上从那时起就应运而生,作为从布兰多这里分离出去的次级 权限,在法则之中毫无疑问旅法师卡牌是被视作他本体的一部分,因此布兰多可以随时将旅法师卡牌中的任何一套牌组召唤至自己身边,无视距离、无视界域的限制,甚至反过来,也同样可行,也就是说布兰多如果愿意的话,他现在甚至随时可以离开极之平原。 只不过那毫无意义。他明白自己只有在这里击败塞伯斯,才能获得那任务的奖励。 他很清楚那可能是什么。 霜骑士之王银白色的眼中果然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雾气分开之后,他看到的仿佛不是手持银杖,身披花纹白袍的旅法师卡牌――银袍巫师夏尔,而是时光流转,又回到千年之前,那个被冠以世界之龙:黑暗的头衔的男人,只不过一个面对着他。一个背对着他,两人皆在同时开口: “塞伯斯,你能看到这片土地的明日么?” “霜骑士之王,感谢您的款待,但接下来轮到我进攻了――” 两个声音在耳廓中交织回响着,塞伯斯几乎眯起眼睛。眼睛中静静地燃烧着磷火,不同的回答,但同样的能力与气息,同样的宿命与追求,他甚至还能战栗地记起那恐怖的力量――组织尚还存在时,十三个至高管理者在远古的战场上与不知名的敌人战斗的场景至今还清晰可见,仿佛昨日的记忆。只是,眼 前这个年轻人身上的气息不同于他说见过的任何一位,既不是军团长奥丁。亦不是仲裁之剑的金廷斯,不同于任何一位,难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别的至高管理者? 但时间已不容他思考了―― 布兰多在银色等距的网与线之上借力,向他发起了冲锋;同时,漂浮在天上那个被召唤出来的夏尔正在吟唱一个新的法术,那是铿锵昂扬的龙语,充满了魔力的词汇跃动着,威压像是尖锐的爪子一样要刺穿躁动不安的空间。塞伯斯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经历了千万次战斗之后。这些在他眼中不过微末之技。 他内心仿佛只要抬抬手就能轻易化解,但他仍旧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像是在欣赏一件有趣的事物萌芽的过程。 “或许这就是那个人。”他心想。 电与光交错的间隙,火花四溅,布兰多手中的大地之剑重重地斩在了霜咏者辛娜的剑脊之上,他大吃了一惊,因为他甚至未看清塞伯斯什么时候动的,这比他想象中更快了一线。下一刻,五道炽热的金红色的线条已经绕过他,如同锐利的匕首一样刺向塞伯斯背后,这并非元素汇聚而形成的火焰,纯粹是高 温高热的法则金线―― “炽热,高温与运动――”夏尔的声音依旧笔直锐利得像是剑锋。 金红色的火焰笔直地击中了霜骑士之王的后背,布兰多甚至能看到升腾而起的爆炸火焰与星星点点的火花,但让他大失所望的是,塞伯斯竟然不为所动,投映在他视网膜上淡淡的投影上苍白的伤害数字竟然是一个巨大的零:不破防?!这家伙的防御力怎么会忽然上升如此之多!塞伯斯转过头来,眼眶中苍 白的磷火几乎与他内心中的不安相对,布兰多一时间差点窒息。 “领主大人,我感到法则被他冻结了!”夏尔用心灵传讯急促地提醒道。 霜骑士之王还有这能力?布兰多心中一寒,赶忙避开对方的视线,他一边用风后九曜游走试图寻找一个适当的切入时机,可惜这一刻的塞伯斯却表现得像是究竟战争老练的剑手,好整以暇地等待布兰多的最后一击,这让他不禁有些气馁。事实上这一刻布兰多已经心生退意,他也经历过许多战斗,明白那些 战斗是有一线机会,而另外那一些战斗是毫无胜算的,作为一个明智的玩家,或者说此刻的剑手,应该明白什么时候该选择全身而退。 他决定拼最后一次,夏尔施展的庇佑法则还在他身上,如果这一击不得手,他就让希帕米拉(信念牌组,希米露德神官卡牌)将他与夏尔拉出极之平原。 没想到正是这个时候,塞伯斯忽然再一次开口,当一声轻响,他用手中的拘魂者芬格斯架住了布兰多的又一剑。然后那个沉重沙哑的嗓音问道:“年轻人,我很好奇你追求力量的目的是什么?” 布兰多微微一怔,但他下意识地认为这不过是对方引自己分心的手段,略一沉吟,便不作反应。 电光火石之间,又是两三次交剑―― “你或许并不能明白这一点,只有当你明白奥丁的传承意味着什么。我才有可能将它放心地转交给你” 这一次布兰多终于动容,他挡开塞伯斯刺来的剑刃,快速问道:“你想说什么,尊敬的霜骑士之王。” “我是说,这力量背后包含着一个冰山一角的秘密,你或许已经隐隐猜到,但只有真正接受它的人,或许才算得上是有资格获得黑暗之龙的最终传承。” 两人一边问答。手上却丝毫不慢,三柄长剑闪电般的交错,明面上布兰多在连连后退,他忍不住咬牙,至少在剑术上,他发现自己根本占不到对方丝毫好处。塞伯斯手中的剑已经愈发纯熟,仿佛之前这位骑士之王都是在逗他玩一样。终于,他好不容易抓住一个空隙开口:“秘密,你是说圣者之战背后隐藏 着真相?” 塞伯斯眼眶中的灵魂之火骤然明亮起来,他忽然收回剑,让布兰多有喘息之机:“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年轻人。” 这其实与聪明无关,因为对于圣者之战,布兰多对于那场战争的了解并不下于在场的两人――塞伯斯与风后圣奥索尔。而作为旁观者的身份,他甚至或许看得更加清楚;圣者之战中的谜题虽然不少,但布兰多却认为或许背后并没有什么深层次的原因,敏尔人日复一日的骄纵蛮横,他们对于白银之民无止境 的压榨最终酿发了战争,这场战争的火焰烧遍整个大陆,‘先贤率领先民在黑暗的蛮荒之中披荆而行,白银的子民蒳湓诖蟮刂?稀?档木褪钦舛卫?罚??技尤擞胛砭?樽钪杖昧耸だ?k?侵贫?耸フ咧?胶蟮闹刃颉v徊还?谔?娜死喑耸贫?鸢樟恕? 这是官方的设定,不容推倒。 布兰多乘塞伯斯收剑的当口。将大地之剑支撑在银色的网格上,大口地喘着气,但他抬起头,忍不住问道:“难道你想说四圣者掩盖了真相,圣者之战中其实黑暗之龙奥丁才是正义的一方?”他的口气并不信任,这倒叫在一边静静旁观这场战斗的风后圣奥索尔有些好奇,在她的印象中,布兰多不同于炎之 圣殿治下的其他子民,他在谈及她与克鲁特四人时,口气中虽有敬仰,但毫无敬畏之心,与那些被洗脑的信徒截然不同。但此刻布兰多的口气,毫无疑问是偏向他们一方的。 虽然对于历史,圣奥索尔自问可以问心无愧,但毫无疑问,她还是为布兰多此刻的信任感到高兴。 “不,不全是,我不想以成败是非来谈论历史,那不过是你们凡人肤浅的看法,我无意于信口开河,年轻人,我只是想给你看点东西。”塞伯斯微微一笑,答道,他眼中的神色分明是十分有趣。 布兰多蹙起了眉头。 他私下其实已经在于精灵御姐圣奥索尔交流,但圣奥索尔的回答竟也带着些好奇的意味:“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布兰多,我想或许他并没有说错什么――记住,塞伯斯不是那家伙身边那些巧舌如簧的佞臣,他是个真正的战士!” 布兰多点了点头,他看着这位霜骑士之王,对方收剑之后,双方的战斗就告一段落。虽然这场战斗让布兰多十分不爽,这纯粹是实力的压制,如果他还能保持全盛时期的实力,他觉得自己未必不能单挑这位霜骑士之王:“你想给我看什么?”他开口问道。 “一个战场而已。” 塞伯斯幽幽地答了一句,他抬起手来,极之平原上的景色又一次急剧地变化起来―― “我们的世界有一场永恒的战斗。” 布兰多正在揣摩他这句话里的意思,但瞳孔里已经映出令他惊异不已的画面――那是一望无际的原野,但原野上有的不仅仅是如同麦浪一般在风中翻滚的草甸,在视野的尽头,两支庞大的军队正在行进。连风后圣奥索尔也轻轻咦了一声,布兰多或许明白她在感叹什么,因为地平线上的军队,正是敏尔人的漆黑之翼军团,素有黑暗之龙的右翼的美称,敏尔人的精锐。 “漆黑之翼,我们在大沼泽之中击败了这支军队,付出了许多生命为代价,艾尔兰塔在这场战斗中也永远失去了一只眼睛。” 布兰多点点头,他甚至知道这背后发生的故事,以及奥塔莱丝的牺牲,这场战斗在后世为诗人写成了壮美的诗篇,用以赞美先辈的奉献与牺牲。 “那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有与他们发生过另一场战争么?” 圣奥索尔茫然地摇了摇头。 显然,她对眼前这一幕也感到奇怪。 布兰多注视着天际的另一边,他很好奇,这些高傲的敏尔人的敌人究竟是谁――那支同样规模庞大、如同黑云压城一般的军队。 而在一旁,塞伯斯仍旧仿佛沉浸在自己的记忆之中,娓娓讲述着这样一个故事:“在这场战争中,我隶属于大地军团第七纵队,很荣幸,我成为了奥丁大人手下的一位指挥官――” “大地军团?不是漆黑之翼么?”布兰多仿佛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但又感到隐约有些熟悉。 霜骑士之王看了他一眼,答非所问道:“与你想象中不同,这个军团传承自比你们想象中还要久远的年代,即使是我们也无法得知系统的来历。仿佛在敏尔人诞生之前,这个军团序列便已经存在,有人说它甚至来自神民的时代,来自于巴贝尔要塞被摧毁之前,但像是我们这样的战士,如同在血脉之中的烙印,生来就是这个军团的一份子,这份记忆好像是继承自灵魂,让我们明白自己在这个庞大序列中的位置,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责任。” “你,能够想象么――” 布兰多微微张开嘴,他一时间完全没听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一个与生俱来的军团?这是什么情况?但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在游戏中听说过这样一个名字。 “我说过,这是一场永恒的战斗,仿佛没有开始,也不会休止,而大地军团也永恒地存在着,仿佛只为了对抗他们宿命之中的敌人。”霜骑士之王幽幽地答道。 “宿命之中的敌人?” “布兰多”圣奥索尔的声音忽然传来:“快看那边!” 布兰多还很少听到这位风后大人用如此急切的语调与他说话,他皱起眉头,下意识地回过头,但他看到的是地平线上的一片闪光,那不是魔法的光辉,而是某种奇特的折光。是盔甲的反射么?不,也不太像。布兰多眯起眼睛,那一刻他终于看清了这些折射的光芒来自于什么身上。 那是一片水晶的色彩。 晶簇。 不,应当说是晶簇的大军―― 布兰多忍不住下意识地屏息,玛莎在上,无论是在这里,还是在游戏中,他从未看过,也未想象过如此之多的晶簇。 那是究竟什么? 无弹窗网.rt 第一百二十七幕 永恒 XXVIII 敏尔人手中的武器,与晶簇闪烁着光华的体表,形同地平线上两条闪光的线,重重地撞在一起。那是没经历过战争的普通人所无法想象的场景,大地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厮杀声像是海啸,淹没了生者临死的悲鸣,也淹没了恐惧、犹豫,一切负面情绪,战争扬起的烟尘遮住了天空,耀眼的日光也为之黯淡 。 眼前的场景刺目而真实。 但历史书上没有记载这样一场战争,翻遍布加人白象牙塔之中的堆积如山,灰尘与蛛网之下的文献,也没有,游戏中,玩家们传递着各式各样的信息,论坛之上的秘闻光怪陆,依然没有。 晶簇,这种玩家印象中诞生于水晶丛林之中的物种,在游戏之中好像是一种被与历史主线分离隔绝的零散种群。它们存在于世界人迹罕见的角落,只偶然在探险者的旅途中昙花一现,历史上关于它们的记录是一片空白,从神民的出现,到巴贝尔要塞的覆灭,再到黄金之民开辟了凡人的第二纪元,白银诸族 崛起,再到黑铁的火焰在大地之上蔓延燃烧,雄鹰与九头蛇纹的旗帜随之树立而起,这漫长的历史当中,历史学者,白袍的巫师们对于它们的记载只剩下呆板而千篇一律的寥寥数言——‘它们没有智慧、没有知觉,仿佛是一种水晶衍生物,凭借本能对靠近领地的入侵者展开攻击’。 玩家的认识起源于此,也相差不离——仿佛晶簇是系统设置的天生的杂兵与炮灰,只为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增添一些神秘的色彩。 但谁曾想过,在历史的背面,有过这样一场大战。 战争的一方,是高贵的黄金之民,敏尔人,帝国的建立者,先民,黑暗之龙的仆从。曾经是一个世界的敌人。但憎恨亦无法掩盖他们闪耀着光辉的血脉——流淌于体内神民许诺于他们后代的金色的血液。而另一方,是出乎布兰多——或者说他内的另一半灵魂——苏菲的想象的,那是晶簇,一个印象中稀少 而零星的族群,先贤的记录中,它们应当像是野兽一样遵循着本能而行动,但在这里。晶簇们组成了一支严整的大军,它们有自己的旗帜,战甲与武器,纪律严明,组织与规模丝毫不下于它们所面对的神民的后代。 布兰多意识到自己可能看到了另一个文明,一个陌生的。他所从未听闻过的,被隔绝于历史背后的文明。 晶簇的文明。 “等等,我早该预料到的”布兰多忽然意识到,他们好像都下意识地忽略了一件事情,这些生于水晶之中的生命,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在大地之上的?蓦然回首,历史中正是一片空白,然而从苍之诗的第一行谱写创造了这个世界时。这些微小的生命便已经存在了。 这个时候他忽然记起鹿身女妖伊莲的话来:‘主人与那个人一起抗击陌生的敌人。’主人。是崔西曼,那个人。是黑暗之龙奥丁——而那些敌人,就是晶簇在敏尔人存在之前。它们就已经存在了。它们是我们的敌人,这场战争旷日 持久——但在我存在的年代,敏尔人与晶簇战争只持续了短暂的时间,战争过程中有五名与你一样的旅法师参与这场战争,此后我随漆黑之翼军团一起回到苜蓿之野,为了镇压帝国境内愈演愈烈的反抗,那场战争仿佛在这之后不久就变得渺无音讯。”塞伯斯娓娓道来。 “那么你为何出现在这里。塞伯斯,既然这场战争已经与你无关。”布兰多皱起眉头问道。 “因为我奉命在此等待,等待一个明白‘愚者’的真正含义的人前来。”霜骑士之王盯着布兰多,一字一顿地答道。 愚者。 布兰多想起了自己那个继承自黑暗之龙传承的天赋,但愚者究竟意味着什么?从此刻塞伯斯的描述来看,是救世主?还是具有狂热自我牺牲精神的人?这两者。无论那一种,布兰多都觉得自己并不具备,他也不想当,除了那个记忆中的埃鲁因,这个世界与他的关系或许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紧密。但问题是 ,为何黑暗之龙选中了他,还是说仅仅是他运气好恰巧碰上而已。 这个答案并不那么站得住脚,或许千百年来。能触及到黑暗之龙的封印之石的人并不多。寥寥无几,但奥丁为何不选择安曼。是因为安曼是炎之圣殿的祭祀么?这个理由或许并不正确。因为从塞伯斯的描述中可以看得出来,奥丁对于四圣者已经他们的后人或许并没有常人想象之中的偏见。 “你是说我明白‘愚者’的含义,可我并不明白。”布兰多有些小心翼翼地答道,不得不说他还是担心自己这么回答,塞伯斯会选择收回黑暗之龙的传承,不得不说,这个传承现在对他来说还是意义非凡。无论是强大的力量本身,还是背后女巫的支持,其中尤其是前者,已经多次帮助他战胜强敌,而巴巴 莎与她的一众追随者们显然也是一股潜在的强大助力。 没有人比布兰多更清楚女巫对于这个世界的渗透与了解。 但他不得不问清楚,塞伯斯今天展示的景象超乎了他的理解,让他意识到这个世界背后隐藏的巨大秘密,‘愚者’这个天赋可能潜藏着一个巨大的危机,如果说塞伯斯告诉他继承了愚者天赋,就必须继承拯救世界的责任呢?他应当作何选择?布兰多觉得自己还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塞伯斯跳跃着灵魂火焰的眼睛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 “你会明白的。”他缓缓答道。 “什么?”这个回答出乎布兰多预料之外,这个霜骑士之王竟和他打起了哑谜,这个笃定的口气让他想起了那些吉普赛人的帐篷下面一张张皱纹纵横交错的脸,敏尔人崇尚神秘的文化,在他们眼中,命运即是不可知的、又是笃定的,没有偶遇,只有必然。但布兰多——苏菲双重的灵魂皆无法接受这个回答,如果说这是一个任务,那么他就应当有了解一切,作出选择的权力,而不是在这个语言迷宫之中捉迷藏。 如果,这还是在琥珀之剑的世界之中的话。 他紧盯着对方,露出不得到答案必不罢休的神色。 但塞伯斯仿佛早料到如此:“愚者并非是一个固定的含义,它代表了这样一类行为,我从你的眼中读到了你的过去,我你认为你正是先王要等待的那个人,年轻人。” “我的过去?” “有些人注定碌碌无为,但有些人却能自始至终地向着自己的目标而努力,纵使笨拙地重复着可笑的失败,纵使不为人所理解,他或许会失败,但一旦成功,就会被称作奇迹,为所有人所传诵着——这里面大多数人成为了常人眼中的愚者,他们的愚笨并非是顽固不化,而是比其他人更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你是说奥丁” “我是说你,年轻人,你清楚你想做什么。” 布兰多沉默下来,他想做什么,他的确很清楚这个目标。或许在大多数人看来。埃鲁因风雨飘摇。只是在重复着一个王朝更替的历史,数十年前,或者一百年前,它同样经历过这样的历史,腐朽的王朝为新生的土壤所提到,西法赫王室没落之后,又有科尔科瓦的新月升起。但他的主人,始终是不屈不挠的埃鲁因人。只是这一次不同了,所有人都忽视了那个东边潜在的敌人,千百年来散漫无纪、各自为政的黑暗贵族们而今正统一在那至高唯一的水银杖之下,或许四十年后,历史会重演。属于埃鲁因人的埃鲁因将不复存在。 或这这个王国仅仅是一个代表着某种意义的名字,但对于他来说,那面银色的旗帜之下覆盖的还有许多熟悉的尸体,公主殿下,女武神,以及许多人并肩作战的记忆于信仰。 因此他必须先人一步。 愚笨么? 或许在安蒂缇娜眼中,在公主殿下眼中,在赤铜龙雷托眼中。以及所有他的追随者。他的敌人,以及旁观者眼中。是有一些怪异,就像是卡格里斯至今仍旧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要事事未雨绸缪一样,甚至他与安蒂缇娜一致认为他这位领主大人心中有更大的野心——想要成为先君埃克那样的存在。布兰多的确是想要成为那样的存在,但头衔不是这片土地的王者,而是带领人民走出荆棘与黑暗的先贤。 “这就是愚者?”布兰多自言自语地问道。 “并非仅限于此,我能告诉你的不多,不过我血脉中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你一定会明白这一切。年轻人,你也好,我也好,还有你戒指里那位高贵的灵魂也好,我们所有人都在探求,世界在许多人眼中是一个荒诞的舞台,是名利场,是勾心斗角,遍布阴谋诡计的阴森所在,他们把自己的目光拘束在一个肤浅的牢笼之中,这个牢笼,就是他们**与思想,”霜骑士之王神秘地一笑:“但我们并非如此,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因为这个世界并非像它表现得这么简单,是吧?” 布兰多悚然。 这个世界并非像它表现得这么简单。 他不知道塞伯斯是否意有所指,但至少在他看来,的确如此——因为他知道这个世界的前世今生,它有另外一个名字,被称之为琥珀之剑,这是一个只有他才知道的名字。与他一样知道这个名字代表的含义的人,此刻与他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这个秘密”布兰多犹豫了一下,问道:“是和那些晶簇有关么?” “或许,但也或许不是,冥冥中有一个声音告诉我那场战争背后掩饰的真相,只是我所知甚少。奥丁大人能告诉我的也并不多,他将他毕生的知识封印于这个传承之中,他并没有强迫你去选择什么,但是历史往返反复,该发生的总会发生,圣者之战绝非偶然,如果我没料错,战乱又即将降临到这个世界之上了吧。” 布兰多没有回答,但他知道,这位霜骑士之王猜得并不错。 只是历史反复,或许并非是冥冥之中有什么宿命,而是文明不断重复的自私与贪婪所致。即将发生的争夺石板的战争,正是为此所作的注脚。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文明本身存在的过错么? 布兰多皱起眉头甩了甩脑袋,他觉得自己头都要炸了,这些东西或许并不是他应该操心的。他吐了一口气,虽然不明白圣奥索尔、塞伯斯以及奥丁真正追求的是什么,但他至少明白自己所追求的是什么,肤浅也好,高尚也罢,他终归要做到,他固守着自己在游戏之中养成的固执的性格。 他抬起头来,决定不再和这位骑士之王打哑谜,在他看来,这或许完全是位霜骑士之王自己的恶趣味,敏尔人崇尚神秘,他们总是小心精妙地玩弄着他们那套不可知论,不过布兰多自己有自己的一套行事方法——他开口打断塞伯斯的长篇大论:“你的意思是,只有我明白了这一切,我才有资格继承黑暗之龙的传承。” “不。” 塞伯斯摇摇头:“其实一开始你展示出的实力便已经有了继承传承的资格,我只是要告诉你这场战争背后所发生的一切,无论是克鲁兹人也好,风精灵也好,还远远未有到可以高枕无忧的时候。” 布兰多静静盯着这位霜骑士之王。 他眼中潜在的意思是:‘既然如此,你前面说那些废话有什么意义?’ 若是生者,或许面对布兰多质询的目光会感到少许尴尬,不过塞伯斯是亡灵,千年的冰风早就将他形同骷髅一样枯萎下去的面颊冻得厚若冰川,因此这位霜骑士之王可以面不改色:“因为这是我所等待在这里的使命。” “那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布兰多反问,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不可能会沿着黑暗之龙的道路走下去,在我看来,我继承的仅仅是他留下的传承,而非他的意志,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 布兰多说这句话时,感到心灵中传来些许的赞许。 “圣奥索尔大人?”他不禁有些疑惑。 但风后并未给予回应。 “你这么说不怕我收回你的传承,年轻人?”塞伯斯语气冷了下来。 “那恐怕不是你可以决定的吧,尊敬的霜骑士之王,虽然我不知道奥丁为何选中了我,但这就是我的意志。”布兰多的口气变得肯定起来,如果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试探,他还不明白这家伙的意思,那么他真可以一头去撞死了:“无论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皆是如此,我是布兰多,并非是黑暗之龙——” “真是一模一样的固执。” 霜骑士之王微微一怔,随即轻笑。 充满了亡灵空洞的声音的笑声。 (。) 无弹窗网.rt 第一百二十七幕 醒悟 “你笑什么?”布兰多对于对方的态度流露出迷惑不解的神色。 霜骑士之王眼中燃烧的灰白色火焰更盛,他苍白的脸上裂开一个微妙的笑容:“你大可以放心,我本来就不打算回收黑暗之龙的传承。因为考验你已经完美地通过了。” “完美地通过?” “你在之前的战斗中表现出的实力虽然差劲得可以,但至少判断力非凡,这说明你有战斗的头脑,头脑比什么都重要。更不用说,你还拥有成为旅法师的潜质,虽然还只是个学徒,但我看得出来,你已经找到属于自己的那条路了,成为强者对你来说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至于我的问题,你也回答了。年轻人,你只搞错了一点,奥丁要寻找的不是黑暗之龙,而是能承担这个责任的人。而我的职责,是向你展示沃恩德的未来。” “沃恩德的未来,就是你所谓的那场永无休止的战争?你是想说晶簇是我们这个世界潜在的敌人,它们甚至可能曾经服务于黄昏之龙?” “我不知道,这是奥丁的用意。但我至少知道,我们世界的文明成长并不是一帆风顺的,无处不在的邪教徒,黑森林与魔物都在侵蚀着文明世界的边境,这场战争从未结束过。” “这些你不说我也知道,没有人会束手待死,这个世界的敌人也不只有晶簇一支,即使没有晶簇,我们也一样要经历魔法潮汐。十二轮月亮从来没有心怀善意地照耀沃恩德,我们一样还有狼祸、还有邪教徒要对付。” 塞伯斯笑了笑,也不多做解释:“既然你想通了,就请接受来自于上古血脉的馈赠吧。”他指着自己布满花纹的苍白的胸膛,溃烂的皮肤下一颗燃烧着熊熊烈焰的心脏在搏动着:“黑暗之龙的第二个传承,来自于水晶之龙炽烈的宝贵知识就在这里,举起你的剑,刺过来吧。” “这。”布兰多看着他愣了愣。 “发什么呆,我可不会束手待死。”塞伯斯举起手中的冰霜之刃:“宝藏就在我身上,你想要用,就用你的剑来取。” “我x。” 冰窟中有些安静,有人已经讲完了先前发生的故事,他手中,霜咏者辛娜明亮的剑刃横放着,映着洞顶上的万载积冰,形如一泓寒潭。 布兰多盯着自己的左手,在外人看来那只手上覆盖着一层由龙鳞状起伏的甲片构成的金属手套——龙神的祝福——但在甲胄之下,手背的皮肤已经灼伤,焦黑丑陋的伤口呈放射状分布,在这些扭曲的伤口中心,有一枚沉沉发光的黑色宝石,宝石内里燃烧着如同琥珀一样明亮的火焰。 那就是黑暗之龙的第二传承。 灰剑圣,阿洛兹久久没有出声,仿佛还在回味塞伯斯口中描述的那场战争。所有人都在思考那位敏尔人的领主出现在这里,又单单将这位托尼格尔伯爵拉入极之平原是为了什么,对于黑暗之龙的传承布兰多当然是只字未提,但塞伯斯向他展示的‘未来’已经足以吸引其他人的注意。 一个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如何确定他给你看到那些就是真的?”开口的是莱纳瑞特?奥勒利乌斯皇子,皇子脸上的神情无所谓信任与不信任,只让人相信他仅仅是出于一种对于话题的掌控的欲望的本能而开口。 “他从未想让我们相信那就是真的,王子殿下,他只是展示给我们看而已,至于我们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其实无损他分毫。那毕竟是塞伯斯,我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从父亲那里听过关于这个人的传说,霜骑士的王,这样的人物,实在没有必要和我们玩花样何况早在圣者之战结束之前,他就已经死了。”维罗妮卡否定了莱纳瑞特的提问,纵使是克鲁兹的皇子殿下也不敢随意质疑自己导师的判断。女军团长神色冷静,收起长剑,她声音幽幽在冰冷密封的地下回荡时,看向坐在一旁冰雪覆盖的岩石上的布兰多,还开了一句玩笑:“——你不觉得冷?” 布兰多倒不是不感到冷,只是累得要死。“军团长女士,我没力气开玩笑。”他翻了个白眼。 “和那样的存在交手肯定是会累的,布兰多先生。”一旁的诗朵连忙好心地安慰道。 “是的,没有一败涂地的确是值得自豪了。不过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布兰多,塞伯斯为什么将你拉入极之平原,我想他不会是单单想向你展示一幅战争的画卷。或者不如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问题太难了,能不能换一个?”“恐怕不能。”布兰多想要敷衍过去,但女士定定地看他的目光让他明白——今天恐怕得找一个过得去的理由,否则是说服不了对方的。 这位苍穹之青的军团长早在信风之环就证明了其过人的精明,她这么好整以暇地问她,可不是因为她真的失去了自己的判断力。 “好吧” “我觉得他是想警告我们。” “警告我们?” “文明最大的敌人是什么,是邪教徒,是黑森林,是魔物,是迷雾之外的世界,所有信奉玛莎的生灵都在于魔物进行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这场战争没有开始,也没有人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结束,这个故事好像生来就是如此谱写,可有没人想过,为什么会这样?” “那是学者们要探求的事情,我们的学者已经发掘出了许多古代的石板与文献,总有一天,我们会弄清楚如何结束这场战争制止黄昏侵蚀文明的办法。但那不是不是这”“我们的学者现在还在研究敏尔人的文献,但敏尔人本身肯定比我们知道得更多,不是吗?黄昏之龙被天青的骑士打败之后,世界究竟变得如何了,他们比我们更清楚。”布兰多反问道,对于这个问题,维罗妮卡也只能默然颔首。 “可他为什么要警告我们这个,历史告诉我们,他们是我们的敌人,是我们打败了黑暗之龙,一手结束了敏尔人的统治。”学者小姐有些不解地问道。 “或许这就是塞伯斯赶到此地的原因,在圣者之战进行到最紧要的时候,他离开了黑暗之龙,这如果不是最严重的背叛,那么一定另有隐情。” 这隐情看来就是为了保存黑暗之龙的传承,但那不是布兰多要讲的,否则不劳维罗妮卡费心,就算是他的老师梅菲斯特也要亲自把他绑回克鲁兹的金炎圣殿,在炎之王吉尔特的圣象面前接受最高规格的审问。 人类也好,精灵也好,虽然彼此征战不休,但谁也不曾忘记结束于七个世纪之前的圣者之战,黑暗之龙的恐怖,如同阴云一样笼罩长达一千年的历史之中,或许圣奥索尔可以原谅,但那不能代表所有人都可以。 否则风精灵与法恩赞人日复一日监视大冰川的边境,是为了什么? 好在布兰多心中早就有了想法,“论对抗魔物的历史,敏尔人比我们更长,黄昏之龙就是由天青的骑士亲手杀死的,因此他们一定掌握着许多我们不曾知晓的秘密。不要忘了,此地是米洛斯之息,是那位霜巨人之王最后安息之地。” “在神话之中,他与狼群搏斗,最后殒命于此,但这里只有那位巨人之父的遗骸么?只怕未必,我们先前看到的那些骸骨,还有那水银状的敌人,就已经可以说明很多事情了。” “你是说塞伯斯在圣者之战最关键的时候离开奥丁,很可能是与文明与黄昏的战争有关,那暴君预感到他死之将至,所以先派出自己的得力手下安排后事?” 布兰多抬起头,发现说出这话的竟然是莱纳瑞特?奥勒利乌斯皇子,忍不住心中大喜,这话由他说出来的可信度,可比自己说出来高太多了,他本来以为还要引导一下好叫学者小姐自己判断出来,可没想到这位克鲁兹的皇长子比他想象中要敏锐太多了。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如果对方不是皇子,而是帝国的公主的话——他恨不得抱住对面狠狠地亲一口。 “黑暗之龙,他有那么好心?”灰剑圣淡淡地答了一句。 “这是有可能的,剑圣大人。学术界早就推断出奥丁可能早已预测到了自己的灭亡,事实上敏尔人与女巫的逃亡早在帝国灭亡之前就开始了,敏尔人和女巫对黑暗之龙忠心耿耿,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们绝对不会抛弃那位暴君。这其实并非是没有道理的,天理昭昭,敏尔人的暴虐统治早已为帝国的覆灭埋下祸根,历史的正义是无法抗衡的,以奥丁的智慧,恐怕早已看穿了他们必然的结局——”诗朵轻声解释道。 “哼,奥丁是黑暗之龙,但他也信奉玛莎,魔物与邪教徒不止是我们的敌人。”莱纳瑞特皇子显然十分不满梅菲斯特对他的质疑。 “那么此地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维罗妮卡皱起眉头。 “我想这正是塞伯斯要警告我们的,我怀疑这里可能封印着什么东西,否则安列克死心塌地要往这里赶,‘龙之心’他们已经拿到了,他们没必要在这里和我们捉迷藏。”布兰多说完这句话,忽然脸色一变豁然直立起来,他本来只是想找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但现在他忽然觉得这未必不可能是真相。 就像他所说的,安列克等人为什么一心要进入米洛斯之息?那可不是一群普通人,他们是邪教徒,正是塞伯斯口中的敌人。 何况黑暗之龙的传承放到哪里不好,未必非要来到这个人烟罕至的地方,布兰多越想越觉得可能,他脑海中又浮现出自己那个古怪的梦——那些逃亡的敏尔人为何要日复一日地守护在此处。 “坏了,我们不是一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背后监视我们么?”他回过头,一脸严肃地对其他所有人说道。 “什么东西?”阿洛兹眯着金色眼睛,终于开口了,她对塞伯斯不感兴趣,但却唯独对这件事一直十分好奇。 但布兰多却并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说道:“我想我知道安列克他们想干什么了。” “布兰多,你是不是猜到了什么?”维罗妮卡问道。 布兰多点了点头:“你们挺好,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万物归一会大约打算唤醒那个东西。” “那个东西?” 是的,那个东西。 那个号称冰霜森林从未露面过的隐藏boss。 将醒之神,苏拉什—— rs 第一百二十八幕 龙与日志 雾气弥漫的街道。蜡烛店的少女抱着一捆羊油蜡烛缓缓前行,灰之都的白蔷薇大道正在清晨的第一瞬曦光之中复苏,帝都杂货商店的店主马佩里正打开店门,看到少女时打了个招呼:“塞缇,这么早?”“早安,马佩里先生!”塞缇恬笑着回应道:“因为王宫里催得急,所以自然早一点。”“昨天也看到你忙到很晚的样子,这样会不会太辛苦了。”“啊,因为父亲大人的腿不太灵便,作为女儿这也是我应该做的。”“老克里斯真是有福气啊,有你这么一位好女儿。”杂货铺的老板愤愤不平地抱怨道:“不像我家那个混蛋小子。”少女抱着蜡烛,抿嘴笑了笑,正欲回答,通往圣银宫的大道上忽然响起一阵如骤雨般的马蹄声。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闭上嘴,街上的行人往两边退去,塞缇抱着蜡烛站在人群中,也皱着眉头看向大道南面——雾气翻卷起来。一辆漆黑的马车犹如幽灵般浮现在视野的尽头,数十名身披灰色披风的骑士像是一阵旋风般奔驰而过,为其开道,骑士们坐下的战马漆黑如墨,身上的铠甲仿似一团火焰。炎之圣殿的灰骑士。马车缓缓经行而过,人们才重新开始议论起来。“是柯克家族的人,”杂货铺老板马佩里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他回过头:“塞缇。我听说贵族们在南边打了败仗,你哥哥他”“我哥哥他一定没事的。”圣康提培宫的蔷薇园大门对开。纯白色大道通往皇家园林的林荫地。圣康提培宫中,黑色的大理石好像一袭地毯,白银浇筑的蔷薇沿着黑沉沉的地面向外延伸;帝国的至高者端坐在那个靠背狭长、冰冷的著名的石王座之上,略侧过头,听炎之圣殿的僧侣将金钟敲响七次。那句著名的箴言就刻在她的头顶三寸——玫瑰之下必有荆棘——克鲁兹人的白银女王,也是他们至高无上的女皇帝陛下,康斯坦丝长着一张娃娃脸,身体也因为特殊的原因维持在年轻时的原貌。一头金色长发几乎及腰,看起来像是个精致的洋娃娃,但事实上这名少女一样的女王已是拥有七个孩子的母亲,同时也是一个典型的克鲁兹人。在其他民族眼中,一个典型的克鲁兹就意味着高傲自大,目空一切,帝国派。而在帝国的政治版图之内。这就代表着强硬与铁腕,这一点在女王陛下身上表现得尤为突出。女王的目光平视前方,视野之中是日复一日见过的风景,金宫没有大门,皇帝的权力也就没有局限,目光所及之处。既是帝国的疆域,亦是帝国征服者的后花园。但在那里,宫殿的北方的天空云层低垂翻卷,仿佛正在孕育一潮见的风暴,这场风暴沃恩德一千年以来从未经历过。往上追溯也未必曾有人见过,因此此刻不会有人明白。它将会为这个世界揭开一个怎样波澜壮阔的时代。平视着前方,白银女王的目光始终没有落在自己臣子身上,但她却忽然有谐躁地摆了摆手,打断了下面朝臣们的话。“我不想听你们讨论南面究竟发生了什么,艾希瑞科家族,你们那个帝国人尽皆知的大女儿在信风之环招惹了德鲁伊,我也可以原谅。”“鲁珀特家族,威廉姆斯在埃鲁因人手中吃了败仗,但他已经死了,死人是没有罪过的。”“我只想要弄清楚两件事,一,是谁给威廉姆斯权力调动边境舰队的?二,那个击败了我们的埃鲁因人、那个新晋的托尼格尔伯爵究竟是何许人也,他究竟会不会施展天国武装,他和北边那些不可一世的骑士们究竟是何关系——”康斯坦丝平静无波的话音刚落,威廉姆斯的家族在大厅中占据的方向一个满头大汗的老人连滚带爬地跪了出来:“尊敬的陛下,请您仁慈地赐予我们这个机会,我们一定会查出那个人来。他不仅仅是帝国的敌人,亦是我们家族的仇人。”康斯坦丝仅仅是看了塞西尔公爵一眼——她抬起头:“埃鲁因对于今天的帝国来说已经不算重要了,我只要他们同意以圣殿为名参与圣战。既然布加的巫师要插手,就叫他们拿走好了,只要不落到圣奥索尔的精灵手中便好。”“可是女王陛下,埃鲁因一直以来都是炎之圣殿的传统势力范围。”一个声音传来,女王将视线移向那边,发现打断自己话的是大主祭奎克。她面不变色,只是轻飘飘地问道:“奎克主祭,你现在在和我谈论的,是教务,还是政务?”奎克面色一变,随即便闭口不言。“我对天青之枪在埃鲁因被发掘的传闻很在意,这件事就交给诸卿了。”康斯坦丝从王座上站起身来,个子很矮,但却没有任何人敢于小觑。圣康提培宫中一时之间竟然没人敢喘一口大气,女王环视四周,然后才在内侍陪同下离开。圣康提培宫一角,柯克家族与艾希瑞科家族几乎聚在一起。赫利克斯公爵与罗德尼伯爵目送这位女王离开,后者忍不住咂咂嘴:“你没和陛下接触之前,实在很难想象是这样一个女人掌握了帝国四十年,说来羞愧,年轻的时候我还把她当做幻想的对象。”“陛下不过是因为特殊的经历偶然将外貌恒定在她年轻一刻罢了,认真说起来,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女王陛下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赫利克斯公爵双鬓斑白,灰白的眉毛直插入鬓。这位老贵族脸上写满风霜,但和比他小了一辈的罗德尼伯爵交谈时却没什么架子——世人皆知花叶领柯克家族与艾希瑞科家族走得很近。艾希瑞科家族的当代家长维罗妮卡甚至还是赫利克斯膝下一双孙女的剑术老师,“陛下的身体近段时日已不大不如前,否则她也不会同意让这一代的皇子们出门历练。”罗德尼伯爵点点头,同时他有点怜悯地看了被白银女王晾在一边的塞西尔大公,幸灾乐祸地说道:“塞西尔家族这次要倒霉了,威廉姆斯真是给他们留下了一个大麻烦啊。”“别高兴得太早,”公爵却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以他的年纪。实在是见过太多起起伏伏:“别看塞西尔那老家伙面对陛下战战兢兢,但对付起你我来还是有余力的。”“对付我们?”罗德尼有些不解:“他干嘛要对付我们,我们又没招惹他,他疯了吗?”“这你就要问你那个姐姐了,她在信风之环干了些什么好事,陛下和我们都清楚。你最好还是劝奉她一句,别和那些埃鲁因人走得很近。听陛下的口气,未必对她之前做的事情满意。”赫利克斯公爵答道。“哎,”罗德尼伯爵叹了口气,显然是想起了维罗妮卡:“我怎么劝得动她呢,她有她自己的想法。不过我想陛下既然让她当大皇子的老师,想必不会太过薄情的吧。”公爵拍了拍这个年轻人的肩膀。“所以说我们的处境未必比塞西尔好到那里去,只能怪你我时运不济,这个时候与埃鲁因扯上了关系。前几天维罗妮卡将宰相那个宝贝女儿送回来,就得罪了这王都内最有权有势的人之一,再加上上次信风之环之行。那些家里死了后裔的家长,未必会对我们满意。”“有那么严重。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罗德尼忽然感到有些毛骨悚然起来。“找人。”“找人?”赫利克斯公爵点点头。“先别管其他人的态度,我们要做的是改变陛下对我们的砍伐。而陛下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并不在意埃鲁因的立场,只想要那把天青之枪。”“等等,天青之枪你是说那位托尼格尔伯爵?”‘书卷之月,22日,晴——因为向导的努力的缘故,我们的马车如期经过了白蔷堡山口。据说只有在安列克的群山靠近亡月之海这一侧,我们才能看到马车与海面上的帆船在一条线上并行的奇景,但可惜的是上天未能让我们如愿,由于是入夏之后的季节,因为风向与洋流的关系,靠近德尔德塔尔海面上的船只非常之少,这一天下午,我们终于告别了数日以来的跋涉之苦,抵达了兰托你兰境内————路德,记于奥达佩’布兰多显然想不到远在千里之外还有人在讨论他,他现在要做的,只是回答维罗妮卡的问题而已。“将醒之神?”将醒之神苏拉什,这是一个琥珀之剑中一直以来的传说。在游戏之中,死霜森林中心这个团队副本一共有八位boss:埃希斯的小女儿,微暗的寇华;黄昏狼族的灾祸双子——梅恩和梅尔。盘踞洛华大殿的冰噬巨虫;黑火教徒的首席巫师,‘幻术师’埃里克;米洛斯之心的自主防御兵器,霜之核心。黑火教徒的教主,‘黑火之首’罗德里克以及现在还和他们在一起的——门神,霜巨龙,史塔。然而事实上,玩家之间一直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言,这座圣殿现在应该还存在有一位隐藏boss存在。即将醒之神,苏拉什。这个流言始于北方法恩赞存在的一系列任务链:在位于白城的远地之鹰骑士团总部有一本可以触发一个任务的日记本,日记本的主人是远地之鹰的前任大团长,这个身份本身并无特别,但日记记录的内容却十分离奇。布兰多前一世后来前往骑士团国格雷修斯,中途专门去做过这个任务,因此也对那本日记的内容记忆犹新。日记上记录的是大团长年轻时代的故事,那时候他还只是一名普通的雇佣兵,与著名的雇佣兵骑士团远地之鹰毫无联系。日记中写到了他随一个考古团前往世界各地冒险旅行的经历,日记的主人对这些经历十分骄傲。因为这也确是一般人少有的见闻,但亦有一些令日记的主人亦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其中最著名的一件,就是奥达佩之谜。日记上写到312年夏旬,也就是雷霆之年,距今半个多世纪以前,那时候埃鲁因的安森十一世刚刚即位,颁布了民兵训练法令,埃鲁因的中兴时代刚刚开始。日记的主人随他那个考古团来到了这个位于克鲁兹边陲的小王国。他们越过埃鲁因克鲁兹交界的高原,考察了那里敏尔人留下的遗迹之后一路往南,越过安培瑟尔,抵达了奥达佩的一座渔村,在那里,日记的主人描述了一件他们看到的有意思的事情。他们发现,当地的居民都在膜拜一位有具体形象的神祇。‘这真是一件极为有意思的事情。当地居民们形容那位神拥有雷霆一般的面貌,眼若火焰,肌肤好像白银一般闪耀,它每天夜里从南面而来,驾着火焰,在天空中巡视一圈之后。又回到南面。但据我所知,自从天青的骑士击穿天穹引得星辰坠地之后,神们的争执也因此而平息,那之后神祇与神民们一齐离开了沃恩德,虽然他们留下的法则依旧庇护着我们的世界。但具象的神早已不存在于这片土地之上。’日记中如此描写道。但令人惊奇的是,在随后的日子里。日记的主人一行人也亲眼目睹了那位神祇降临的场景:‘红色的火柱从南面升起,火焰仿佛烧遍了那个方向的夜空,整个夜空一片火红。随后我亲眼见证了那样的奇迹——天空中仿佛出现了一条并不存在的道路,一位有着具体形象的神祗沿着它漫步,绕行天空一周之后,重新回到那火柱之中。为了证明我并非凭空捏造事实,我在这里记录下我所见那位神祇的面貌,他的肌肤像是用闪亮的金属打造,通体流淌着银光,环绕闪电,眼中喷薄着金色的火焰。’随后,考古团动身前往南方,准备去调查此事。但可惜,途经比达弗农与金林森林之间的双林镇时,他们受到了一头龙袭击,那头龙没有杀死他们,却抢走了他们所有的补给,不得已之下,他们不得不取消了这次临时的行程。回到白城之后,日记的主人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但可惜,这次旅行成了他最后一次长途旅行。那之后没多久,他就因为不得已的原因加入了远地之鹰,虽然出色的见识与才干让他迅速成为了这一雇佣兵骑士团的高层并跻身权力的中心,但在奥达佩的渔村的见闻,却一直成为了他心中悬而未决的疑问。这个疑问一直持续到日记的主人离世之后,但并未随之归于尘土,直到玩家发现了这本日记为止。奥达佩的那座渔村在水琴之年为奥达佩伯爵扩建为紫罗兰堡,成为了奥达佩地区的中心,而今天紫罗兰堡的南方,正是死霜森林。根据历史文献记录,自从林影之年后,当地居民就不再看到夜空里的异像。虽然此事曾一度惊动了兰托尼兰的哈维兰教会(炎之圣殿的一个自治教派),但教会组织的冒险团一直未能成行,大约一年半之后异像出现的次数日渐减少,此事也就不了了之。正因此,关于这位曾经在历史上昙花一现的神祇在书面上留下的记载也非常稀少,这给玩家后来的调查带来了巨大的困难。即便是后来玩家的实力已经成长到可以孤身进入死霜森林,但仍未能解决这个一直悬而未解的谜题。远地之鹰团长心中的疑问,从那之后也成为了流传在玩家之间最为神秘的传说。“所以说,如果安列克真要找的是那东西,那就好办了。”布兰多略过玩家的部分,将这本日记与维罗妮卡等人稍微解释了一下:“如果霜骑士之王塞伯斯确实是想提示我们这个的话,说不定能节约我们不少时间。”“什么意思,伯爵大人?”维罗妮卡还没开口,站在她身边的学者小姐诗朵就耐不酌奇心问道:“难道那本日志上还记录了一些要紧的信息?”那倒没有。布兰多心想,若是如此,这个谜也不会成为后来玩家心目中悬而未决的最大疑题之一了。但问题是,现在他们还有一个意料之外的收获。事实上布兰多和维罗妮卡的目光都落在了史塔身上。而抢在他们之前,最先开口的却是小母龙阿洛兹。“来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阿洛兹用金色的眸子盯着自己的同类,露出雪白的小尖牙以示威胁:“别告诉我你没听到刚才那家伙讲的东西,否则我就要把你的耳朵拧下来。”“不要!”小胖龙可怜兮兮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尖叫道:“我也不知道,我是在这里呆了很久,但是我有很长时间都在睡觉,你也是知道的,阿洛兹姐姐。”“是吗,这么说来你是在梦游的时候抢了别人的车队咯?”小母龙冷哼一声,忽然扑过去一把楸住史塔的耳朵,让后者如同杀猪一样尖叫起来。她恶狠狠地说道:“别想骗我,快说真话!”“哇哇哇,轻点,姐姐大人!我说,我说!”史塔尖叫道。(。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 第一百二十九幕 布兰多的决断 “别打我,我记起来了,好像的确是有那么一回事儿”史塔赶忙用充满了婴儿肥的短手抱住脑袋尖叫:“我说就是了,我是抢了他们的东西,可那些家伙压根是一帮穷光蛋,他们根本就没什么好吃的!” 小母龙没好气地抓住它的后脖子,向后一拽打断道:“谁问你这个了!告诉我们,那个什么苏拉什,究竟在哪里?” “噢不,我真不认识你们说的那个什么家伙。”小胖龙被拉得一个趔趄,还一个劲地缩着脖子,沮丧地大叫道:“真的,我保证,我发誓,我用巴哈姆特大人的第三片鳞片起誓!” “龙神才不要你这种丢脸的家伙,看你还敢耍滑头!” “阿洛兹,够了。”布兰多不得不阻止这场闹剧,“你把史塔放开,我有问题要问它。” 小母龙蛮不客气地答道:“我干嘛要听你吩咐?”话虽如此,她还是松开史塔。可怜后者被她晃得眼冒金星,几乎好一阵子才恢复过来。 史塔喘了一口气,终于明白过来自己未来的雇主似乎在阿洛兹这头母暴龙面前还是有那么一些分量的,一种天性中孕育的滑头让它立刻想躲到布兰多身后,只是他才刚刚准备迈动小短腿,就被阿洛兹用金色的眸子淡淡一扫心惊胆战地定在了那里。 布兰多假装没看到这家伙的小动作:“史塔,你说你不认识苏拉什?那么那个和你定下契约的存在,那是谁?” “不,那根本不是一回事。和我订下契约的那一位,可是——”霜幼龙忽然卡了壳。 “可是?”阿洛兹露出雪白而危险的尖牙。 “不不不,”史塔赶忙摆动着胖胖的短手:“我是说,其实你们说的那东西,我也不是不知道” “那你还在卖什么关子!”脾气暴躁的小母龙直接提起小皮靴一脚踹了过去。 “哇呀!”史塔以与自身体型不付的灵敏熟稔地避开,一边尖叫道:“我可不是卖关子,只是、只是我也不敢肯定而已!” “史塔,你但说无妨。”看着阿洛兹和史塔在自己面前打闹维罗妮卡皱皱眉头,不得不主动开口,这两头龙的时间观念让她有些恼火,也不知道这是漫长的寿命带来的副作用,还是巨龙本身就对于这些‘渺小’的危险不屑一顾。 “因为日志上说那红色的火柱,我也看到了。我记得那是雷霆之年前后,每当夜幕降临,火柱就会出现并直冲天际,在云层上形成金色的涡旋。” “持续了多久。”布兰多继续问道。 “半年,这样的景观一直持续了半年才逐渐消停!”小胖龙连珠炮一般答道:“可我真不知道那是什么,这种明显有风险的事情,我才不要靠近去看呢!” “这倒是出奇地符合你胆小的作风,来吧,吃我一爪。”阿洛兹无不讥讽地评价。 “这可不是胆小,而是智慧。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呜哇——”小胖龙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差点被阿洛兹露出尖尖的指甲给一爪子挠到脸上。 维罗妮回过头,在她身后,经历了直面塞伯斯的遭遇之后,目空一切的克鲁兹人似乎终于学会了收敛。贵族军官们此刻变得异常小心和谨慎,他们脸上或多或少有些苍白,或许是冻的,也或许是被吓了的。 但女军团长真正注意的是布兰多:“小家伙,如何?” “维罗妮卡大人,在下不是伊尼耳人的庇修士那样智多如妖的人物,”布兰多对于这位军团长女士的盲目信任显得有些无奈,前一世的记忆在这座资料稀少的冬眠者圣殿中也并不总是适用,即使是他,也只能拿出经验来推测而已。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答道:“不过我大概有一些想法了。” “你看。”维罗妮卡用翠绿色的眸子看着他,俏皮地对他挑了挑弯弯的眉毛,可惜女军团长这个与年龄与身份都极为不符的细微动作也仅仅只有布兰多一个人注意到而已。 雷霆之年前后,持续半年左右,与日志上所描述的时间倒是出奇的一致。布兰多沉吟了一下,虽然描述上有些许差别,但至少也有八成把握确认史塔描述的与那位远地之鹰的大团长在年轻时看到的是一个东西。 他结束思考,抬起头来:“史塔,我问你,你还记得那时候火柱升起的方向吗?” 史塔正在躲避阿洛兹的攻击,于是咋咋呼呼地回答道:“是东北方,我至今仍旧记得那天晚上看到的火焰,就出现在东北方向的夜空之中——亲爱的领主大人,快把阿洛兹叫走,她要咬我了!啊!” “东北方向的夜空?”布兰多对于小胖龙的呼救置若罔闻,他下意识地望向那个方向,在视野中是层层坚冰与幽深的黑暗,但下一刻他仿佛记起那个地方来:“竟然是那里。” “你有眉目了?”维罗妮卡观察出年轻的领主细微的表情变化。 布兰多摇了摇头,他也没想到会在那个地方,史塔描述的地方远离冬眠者圣殿的核心区域,那儿有螺旋状的黑冰,因此被称之为螺旋大厅。 但螺旋大厅只是冬眠者圣殿的一座偏殿,那儿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些阻道的寒冰之息。寒冰之息是一种被黑暗魔力从上古战场之上唤醒活化的魔法,是冬眠者圣殿中诸多小怪的一种,布兰多记得这种小怪的掉落列表还很不错,因此有很多玩家组队来这里刷它。 那里是神殿的外围,不用进入副本中心的时间之准封印,怪物难度适中,没有门槛,少说也有成千上万玩家先后探索过这一区域,没有理由还有什么秘密没有被玩家发现的。 难道说真有什么疏漏,布兰多不禁迷惑起来。 “究竟是怎么回事,小家伙,你在为难什么?”维罗妮卡问道。 “是这样的,”布兰多也回过神来:“这儿有一个好消息,也有一个坏消息。” “什么好消息坏消息,能告诉我们吗,伯爵大人。”学者小姐对这样的哑谜总是充满了好奇,忍不住插嘴道。 “坏消息是,安列克很有可能压根就不用穿过冬眠者圣殿中心的时间之准封印,我之前的预料有所误差,他甚至可能直接绕开迷宫,直奔目的地而去。” 诗朵显得有些担忧:“那么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我正好知道那个地方的所在,甚至我还知道有一条近路可以让我们节省不少时间。”布兰多有些犹豫地说道。 “既然如此,你还在犹豫什么?”维罗妮卡不解地看着他。 “我犹豫的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我自己的判断上。如果我判断失误,那么我们很可能没有时间去弥补这个错误。”布兰多吸了一口气。 “你就担心这个?”维罗妮卡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什么叫就担心这个,难道这不是值得担心的问题吗?布兰多有些不解地看着其他人,因为几乎每一个人都用一种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的目光看着他。 “托尼格尔伯爵大人,这一路走来,还不曾看到你有判断失误的时候。我不明白为什么事到临头,你反而质疑起自己来。不过我更宁愿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自己一直以来看到的东西,我相信你这么判断一定是有自己的道理,伯爵大人。”诗朵忍不住大声答道,学者小姐无比认真地盯着他。 布兰多哑然,之前判断正确,那是因为还有前一世的记忆。可越深入冬眠者圣殿内,论坛上的资料也就越少,再往后,就必须得依靠自己的判断了。 可他十分清楚自己的能力极限,在过去琥珀之剑中那个130级的战士玩家甚至还算不得是游戏之中的一线玩家,更别提顶尖。 他的个人战斗力十分拔萃,但也就仅限于上游而已。一些顶尖职业玩家所具备的特质,优秀的判断力,以及带领一个团队甚至是公会的决策力,以及那种令人疯狂的灵机一现,他都不曾拥有。 而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冬眠者圣殿,过去游戏之中代表了一个时代巅峰的团队副本。这样的团队副本,连一线玩家也不敢涉足,凡是能征服它的,皆是这一领域之中顶尖的顶尖。 也就是那些每一个名字都被铭刻在琥珀之剑的光辉之壁上的d,布兰多至今想起那些名字,都尚能耳熟能详。 如果说他觉得有朝一日自己的名字也可以与之并列,那无疑是太过自大了。 他有这样毅力和任性,但有些东西是要依靠天赋的。 如果说史塔告诉他安列克前往的地方是霜之广场,或者甚至是塞赫斯核心大殿,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带队前往——因为这两处也是公认的最有可能隐藏着将醒之神的地方。 或者退一步,环蛇大厅,控制台,也可以接受。但偏偏是螺旋大厅,一个被成千上万人踏平了地方,除了寒冰之息没有任何值得一提的东西。 但现在的问题是:他要选择相信自己的第一直觉,还是更为理智的判断。 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的第一次,布兰多开始感到有些头痛起来。他忍不住看了看其他人,但所有人都看着他,等着他拿主意。 包括克鲁兹人在内,不知不觉中,几乎每一个人都习惯了被这位领主大人命令的感觉。只要有人能带领常胜不败,哪管他是克鲁兹人还是埃鲁因人呢? 只有一个声音在冰窟中回响起来。“恕我直言,托尼格尔伯爵,虽然不明白你在犹豫什么,不过我想问,除此之外,你还有第二个判断给我们选择么?”开口的是克鲁兹人的皇长子,他看了布兰多一眼,如此冷淡地问道。 布兰多微微一怔。 “莱纳瑞特说得对,布兰多,如果没有更好的选择,那么我们只能选择相对不那么坏的判断。”维罗妮卡也接口道:“何况我不知道你为何会忽然迷惑起来,你从没判断错过,我相信这一次也不例外。” 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你不会专门坑我吧,小家伙?” 布兰多忍不住苦笑,这谁坑谁还不一定呢,万一安列克真的引爆了他手上那玩意儿,不管什么将醒之神也好,还是黄昏种也好,只怕都要化为齑粉。 到时候他们自然也是灰飞烟灭,只是克鲁兹丢了他们辛苦培养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只怕不会那么善罢甘休。 何况要是哈鲁泽死在这儿,格里菲因公主一定恨得他要死吧。还有小小罗曼,布兰多想到那个小布点女商人,忍不住笑了一下。 “但愿如此吧。”他终于点了点头:“我只能保证尽力。” 他抬起头来,对不远处的梅蒂莎吩咐道:“梅蒂莎,检查下那对姐弟的状况,我们带上他们准备出发了。” 银精灵公主微微一笑,颔首答道:“好的,领主大人。” 布兰多回过头,有些神不思属,纵使螺旋大厅是偏殿,可也是算是冬眠者圣殿这个副本群之内了。就算是抄近路,也难免遇上战斗,这与他原先的计划就已经有一些背离了,他本来以为安列克会被阻在冬眠者大厅的。 这一次来这儿,他唯一打算挑战的boss就是已经和他们站在一边的史塔,但现在的情况显然已经远远超出了预计之外了。 真的要带这样一群人去挑战死霜森林中心副本? 布兰多忍不住看了看其他人,远远的,那些克鲁兹贵族们正在窃窃私语,看样子显然不会是为了更好的执行他的命令而在做准备。看到这样一幕,他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心里更没底起来。 ps:好了好了,总算找到感觉了,简直要死了。 顺便给大家推荐一本书,写书的是个蠢货,不过书还不错,关键是更新挺快的。作者明天冲榜,在下也帮忙求点票票和意见(话说看到别人更新速度,顿时感到一阵羞愧啊,赶脚受到了鞭策啊): 书名叫灾厄降临,书号是2959961 传送门如下: trget=”bk”>" trget="bk">ttp://qd./book/2959961.spx 不知道能不能用。rs 第一百三十幕 白峡 正当布兰多前往螺旋大厅时,一支精疲力竭的骑士团正在穿过闪烁着晶光的寒冰森林。森林在银装素裹的世界之中沉寂,从雪白的树干上生长出的每一支枝桠都像是玻璃一样晶莹易碎,轻轻一碰,就会咔嚓一声彻底化作粉末。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深浅不一的步伐显示出主人的紧张。 随后是尾随而至的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虫豸在草丛之下爬行,但那其实是某种四足野兽轻柔的脚步声。 “这些该死的!”折剑骑士团的年轻骑士们咬牙咒骂着转身拔出长剑。 下一刻,拥有白色毛皮的恶魔从黑暗之中浮现出身形——那是雪白的狼,通体雪白,除了一对冷冰冰的眼珠子闪烁着焦黄色的光芒;狼群穿过带刺的荆棘林,低吼着从灌木丛中、从雪堆下、从四面八方向骑士们发起了进攻。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一方面是低啸的冬狼,一方面是怒吼的骑士。 “十五头。” “这边七头。” 冬狼扑击的动作在寒冷的空气中定格,然后一道狭长而明亮的剑锋刺穿它的咽喉,再闪电一般收回,这头白色的野兽就翻滚着倒在了灌木丛边。 骑士们整齐划一地后退一步,留下长长一排尸体静静地流淌着污浊的黑血,黑烟从魔物的身体上升腾而起,转眼消失得一干二净。 狼群像是滚动的雪墙一样越过自己同类的尸体,它们低啸着并肩而立,银色的毛发无风自动,伴随着这些恶魔低吼的声音,森林之中的黑暗魔力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汇聚起来。 魔力形成相互纠缠的幽蓝曲线,然后凝结成晶莹的寒冰棱柱,冰棱在半空中悬浮了片刻,下一刻就像是风暴一般扑面而来。 “玛——莎——在——上!” 伴随着声嘶力竭的怒吼,一个接着一个光环从折剑骑士团的骑士身上展开,骑士们挥舞着长剑将冰棱打得粉碎,少有几枚穿过剑刃的间隙也会撞上盔甲上的光环粉身碎骨,炸成一团冰雾。 布伦德皱着眉头一拳打在冬狼的张开的血盆大口上,几乎一拳将它打得折飞回去,与飞溅的血花与断裂的牙齿一起。然后他反身一剑,一剑劈在另一头伺机躬身猛扑的冬狼狭长的面颊上,在那里留下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 那头野兽呜咽一声,带着血流如注的伤口调头就逃,转眼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哈哈哈哈,”阿莱亚粗犷的笑声从一侧传来,布伦德向那个方向看去,看到自己的同伴满口是血,竟然是咬死了一头狼,他大声笑道:“它们咬我,我就咬它,什么叫公平,这就是公平。所以我喜欢战斗,这里不计出身,人人平等,布伦德。” 他脖子上裹着厚厚的纱布,摇摇晃晃,脸色也苍白如纸,昨天晚上受伤的地方不断有血迹渗透出来,但这却阻止不了他暴烈的脾气和大嗓门,事实上有人制止他从担架上起来参与战斗。 布伦德皱了皱眉头:“你的教养呢,阿莱亚。” “我只对有教养的人有教养,谁会跟狗讲教养。”阿莱亚满不在乎地答道。 “这不是狗,这是狼。”罗洛纠正道。 “都一样。” 布伦德懒得理会这两个家伙,他甩去黑沉沉的钢刃上漫流的血珠,举目四望,森林中像是一个黑洞洞的幻境,远远近近尽是白色野兽的影子。 而在更远的方向上,那头优雅的雄鹿正停在一片雪白的岩石上,似乎在等待他们继续前进。 自从追踪它以来,他们连续数个小时在雪地之中跋涉,冬狼群已经在森林之中追踪了他们一晚上,每个人都又冷又困,全靠意志在支撑。 和埃鲁因人一样,克鲁兹人亦迷信这些森林中难得一见的优雅生灵会带来好运,这头雄鹿也确实整晚带领他们从黑暗的森林之中找出一条可以前行的小径,仿佛是被冥冥之中的神灵庇佑一般。 然而好景不长,此刻天色已渐明,东边的天际出现了第一缕晨曦,所有人都可以看清数里之外的天际出现的一条白色的长墙——一道冰川峭壁横亘于林冠之上,它晶莹的冰面在晨曦之下闪闪发光。 那道冰川沉甸甸地压在布伦德胸口,让他心中砰砰直响。 前面真的还有路么? 芙蕾雅微微喘息着,浅褐色明亮的眸子里同样充满了疑惑。 “两位女士,前面恐怕没路了,接下来怎么办!”一名折剑骑士团的骑士大声喊道。 “没有路倒不至于,冰川不可能绵延不断,雄鹿既然带我们至此,就说明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绕开它。”小佩洛答道。 这个病怏怏的克鲁兹年轻人裹着一件厚厚的熊皮大衣,一手持细剑,一手持十字弓,战斗起来却丝毫不比自己的同伴逊色。许多冬狼已经倒在他脚下,每一处伤口都是一击毙命。 见其他人将目光移到自己身上,小佩洛才慢条斯理地继续答道:“只要找到这些冰川破碎的自然边缘——” “会有吗?”芙蕾雅忍不住脱口而出,随即掩住嘴,这样没信心的话实在不像是出自指挥官之口。 “会有,”小佩洛只看了芙蕾雅一眼,笃定地答道:“如果那确实是自然形成的冰川的话。” “如果不是呢?”阿莱亚加紧两步从后面赶了上来,正好听到这段对话。 病怏怏的年轻人扫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阿莱亚张了张嘴,他不怕大贵族家庭出身的布伦德,甚至即使是在皇长子面前也能不卑不亢,但惟独在小佩洛面前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抬不起头来,究其原因,实在是连他自己也想不透。 不过这不代表他这张大嘴巴就可以不说话了,他想了一下,抱怨道:“要我说,我们就不该去相信一头鹿子,真不知道你们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对不起,这是我的决定。”芙蕾雅站出来答道。 “我不是针对你,指挥官阁下。我只是有些奇怪,我们这么多人,怎么都好像中了邪一样,当时也没人提出来反对。”阿莱亚答道,这位来自埃鲁因的指挥官女士实力远不如他们,战术水准也只能说是一般,但这不代表他们可以不尊重她。 如果不是为了调查清楚爱妮卡她们的死因,她也不会中了陷阱身陷此境。 至少她有身为指挥官的觉悟和魄力,这种感觉很像是他们常常在维罗妮卡身上感受到的。 “这正是整件事的奇特之处,”打退了冬狼的一波进攻之后,布伦德也走了过来:“阿莱亚,我们克鲁兹人与埃鲁因人是听着牡鹿的传说长大的,黑暗森林之中的雄鹿与独角兽一样是善良与秩序的化身,它们曾经指引过炎之王大人,也指引过埃克,今天又来指引我们了。你当时没站出来反对,就是因为也从心中认同这一点。” “无稽之谈。”粗犷的骑士撇了撇嘴。 “阿莱亚,你们伊尼耳人没听说过牡鹿的传说,这可以理解。”布伦德轻笑了一下:“但你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上是有一些神秘无法解释的事情的。” 芙蕾雅这才注意到阿莱亚似乎的确拥有一部分伊尼耳人的血统,贴着额头浅金色的卷发与狭长的鼻腔就是明证,他说话时也有浓重的地方口音,这名骑士看起来就像是来自法恩赞或是更北边的人种。 但阿莱亚却像是被戳中了痛脚一样跳了起来:“布伦德,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就如同我话里的意思,如果你稍微自信一点,就不会把出身和血统当做是攻击。”布伦德不以为意地答道。 “哼!”前者重重地哼了一声,但也不再答话。 对于这两人的争吵,芙蕾雅这一夜以来早已习以为常,但即使让他们争出一个所以然来,也是无济于解决现在的困境。 眼下要做的,是先彻底遏制住狼群的攻势。 “无论如何,我们要先击溃它们,然后再绕开冰川,继续向北前进。”芙蕾雅停顿了一下,对其他人说道:“如果可能的话,与布兰多和维罗妮卡女士汇合。” “可要在森林中摆脱狼群的纠缠,太难了。”罗洛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不试试怎么知道。”阿莱亚回过头来,满不在乎地回答道。 “你不了解狼,阿莱亚,你不知道它们有多狡猾。” “那是自然,我又不是山民,怎么会了解这些野兽。”他好笑地摊了摊手。 皮肤黝黑的山民骑士盯着前者,一言不发。 “正是如此,”来自布契乡下少女一把扯下自己的斗篷:“所以我们才需要反击。被它们缠上是甩不掉的,我们必须主动出击击溃它们,直到它们不敢再追为止。” 小佩洛看到芙蕾雅将自己的斗篷绑在一支长矛上,立刻明白对方所想:“这太冒险了,如果你冒然暴露位置,说不定那头银色的怪物正埋伏在左右,它明显是冲你来的。” 芙蕾雅犹豫了一下,“没办法考虑更多了,我们大家都已经筋疲力尽,我不希望这么被狼群驱赶着前进,等到累得走不动路的时候坐以待毙。” 她将手中的旗帜竖起来:“我是指挥官,现在我来指挥大家突围,如果我倒下,你们就接过我的旗帜,把那头怪物的信息传递给布兰多和维罗妮卡卡女士。” “你只是见习指挥官。” 一个略显得有些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然后芙蕾雅就感到有人握住了自己手中的长矛,她微微一怔,回头看到尼玫西丝面无表情的脸。 “尼玫西丝学姐?” “旗帜交给我吧。”黑发的女骑士轻轻从她手中夺走那面简易的战旗:“命令你来下。” “学姐” “别废话,下命令。” 芙蕾雅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回过头看向其他人,小佩洛与布伦德都对她点了点头。她的目光扫过起伏不定的森林与雪原,心中有了计划。 “炎之王的后人,克鲁兹的骑士们,以旗帜为中心,两翼向中央靠拢。” 少女清脆的嗓音响彻森林,所有折剑骑士团的骑士都愕然回头,森林之中已经竖起一面银色的旗帜,那分明是在晨风之中猎猎舞动的斗篷。 斗篷上还绣有白狮的徽记。 “骑士们,准备向前突击!” (ps:这章写得稍微没那么卡了,接下来我会尽量加快更新速度。另外还是继续推荐黑子的新书,灾厄降临,书号2959961,目前还是新书,麻烦大家帮忙去支持下,有票的投票,没票的给个点击吧。)rs 第一百三十一幕 白峡 II 冰雪覆盖的林地中好像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战斗,雪地里、灌木丛中尽是横七竖八的冬狼尸体。尸体上正在化为黑色的粒子,如同黑烟一般点点逸散,战斗的胜利者显然是属于不躺在战场上的另一方:那些来自克鲁兹的人类骑士。 尤熙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一边缓缓沿着林地之间的空地前进,‘咔嚓’,皮靴一脚踩进积雪中,“该死的。”尤熙低声咒骂了一句,他皱着眉头提起脚,将靴子脱下来,拍了拍靴筒,将里面的积雪抖出来,然后再套上。 一头灰白色的冬狼从灌木丛中钻出来,低声向他呜咽了几声。尤熙抬起头来,摩挲了一下下巴:“一刻钟左右?他们已经向北边逃离了?” “他们是谁,是那帮克鲁兹人?” “想来也是,这片森林里除了他们,也找不出其他人了。” “不用担心,负隅顽抗罢了,他们已经跑不远了。” 冬狼低声呜咽着,尤熙好像听懂了这头野兽想要表达的意思,用手抚摸了一下对方的额头。 虽然他此刻早已不复在安培瑟尔时那么自命风流,他的确在那场战争中被杀死了一次,死于溃逃时的乱兵剑下,那时落下的伤势在他身体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创伤。现在他的皮肤就像是纸一样雪白,缺乏光泽与水分,裸露在外的手臂与手掌枯瘦得像是骷髅一样可怖,一只眼睛永远瞎了,因此带上了一个表面印有镂空骷髅花纹的眼罩来遮掩。 他胸口上还留下了一道致命的伤口,那是重剑造成的刺伤,至今尚未愈合。伤口下通向肋骨的缝隙,刺穿了心脏,但曾经生为人类的心脏早已腐朽不再搏动,取而代之的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炽白火焰。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在生前向那些不可具名的存在所做的交易,它们许诺给他永恒不朽的权力,他在死后也确实享受了这一权力,只是以另一种方式。 他成为了亡灵。 只有身为亡灵之后才能明白永恒不朽有多么痛苦,灵魂之火无时无刻不灼烧着记忆中关于过去的一切,痛苦,悔恨,愤怒与悲哀种种负面情绪萦绕在心灵之间,让他日夜忍受折磨。日复一日,人类的感情逐渐消磨殆尽,思维之中如今只剩下冰冷的对于过去的一切的仇恨。 只是虽然变成了亡灵,但也不是全无收获,那些不可具名的存在的确履行约定给了他力量,召唤森林之中的冬狼群不过只是其中一项而已。 这是远超于凡世的力量,与人类那些建立在权力之上的浅薄的力量截然不同的,真正的,可以被掌握的力量。 森林中越来越多的冬狼正像是幽灵一样浮现,狼群分为一小队一小队向四面八方奔驰而去。 尤熙侧耳倾听,没过多久远处就响起了一声长长的狼嗥,他面露冷笑,他的宠物们果然发现了对方的踪迹。 林间的空地之中,几头冬狼环绕着自己同伴的尸体绕行一周,它们抬起头,像是在嗅空气之中的血腥味。然后领头的头狼发出一声长嗥,齐齐转向向一个方向追去。 这样的场景正在各处上演。 狼群很快发现了更多的踪迹,尸体掩埋在雪堆之下,带刺的荆棘丛中,有些甚至被藏在树干之上,一路往北,这样的战斗留下的痕迹越来越多。仿佛勾勒出这样一幅场景,克鲁兹人的骑士们且战且退,但他们始终无法摆脱狼群的追踪。 尤熙侯爵跟在自己的狼群后面,一一检查每一具尸体,尸体上的剑伤印证了他的猜想,开始克鲁兹人还有时间处理尸体,或者将它们掩埋在雪层之下,但越到后来,他们不得不草草离开战场,将冬狼的尸体随意地丢在林地之中了事。 再前进一些,那些年轻人纯粹就是逃离战场了,大部分冬狼的尸体停留在它们被击杀的位置上: 这说明克鲁兹人已经没有时间来处理尸体了,他们在仓皇逃窜。 另一方面,这也代表着狼群与他们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近了。 尤熙不慌不忙地尾随,他有时还有时间抬起头来看着北面那道明亮的冰川:如果对方知道那道冰川真正的名字,那么他们一定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那并非是自然的冰川,而是被冰川所掩埋的冬眠者圣殿外墙。 想要绕过那道墙,除非能绕过整个米洛斯之息的中央地区。 大约一刻钟之后,狼群在前面停了下来,仿佛发现了什么事物。 尤熙分开兽群,走到它们停下的位置,他看清了自己的宠物找到的东西之后,忍不住露出得胜者一般的微笑来。 那是脚印,一长串脚印在雪地之中显得如此醒目,克鲁兹人留下的脚印一路慌慌张张进入了前方一片埃尔森黑松林之中。 “连清理足迹的时间都没有了,看来是察觉我了,”尤熙想了一下,打了个响指。他让狼群分散开来,像是一张大网般滤过前方整片森林。 芙蕾雅一行人艰难地穿过黑松林,陡峭的冰壁已经近在眼前。那头浑身幽蓝的牡鹿仍在前面带路,它矫健地沿着冰川边缘的碎冰地带前行,从一片倾斜的冰面上跳到另一片倾斜的冰面上,从不会滑倒,也不会失去平衡,稳健得如履平地。 但这段路对于折剑骑士团的年轻人们来说就显得有些艰难,纵使他们几乎每个人都是步入了黄金领域的高手,甚至不乏布伦德这种黄金上位的实力,但仍不时有人滑倒。 鉴于芙蕾雅自身的实力微薄的缘故,尼玫西丝与小佩洛都对她采取了特别的照顾,但即使如此,她还是摔了好几次。第一次摔伤了手臂,第二次磕到了额头,以至于现在额头看起来还红红的,好像随时要哭出来一样,这让她十分不好意思。 也因为如此,队伍的前进速度变得越来越慢,所有人都显得有些沉默。不仅仅是这片陡峭的冰川峭壁看起来没有尽头的样子,也是因为森林越来越安静,这说明那些白色的恶魔已经开始穿过后面这片黑松林了。 ‘嚓——’,布伦德随手将冻得像是石头一样的干粮丢到了雪地里溅起一团雪花,他看到那团东西顺着陡峭的地形滚了下去,最终落入一条冰隙之中消失不见。如果在这里摔倒,每个人都有可能面临同样的险境,那些冰隙之下连接着深不见底的万载冰川,如果不慎失足,根本没有指望能自己一个人爬上来。 不要说在米洛斯之息这种地方,就算是在法恩赞东面的大冰川之中,每年失踪在冰川下的冒险者就不知道有多少。 他感到又冷又饿,眼皮重得像是灌了铅,但可惜他们没有时间停下来稍事休息,更遑论生火了。 “这头鹿子要带我们沿着这片冰川前进多久,再这么下去我们都要被后面的冬狼追上了。”阿莱亚又忍不住抱怨了起来:“我们可是花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把它们赶开的。” “你闭嘴没有人当你是哑巴。”布伦德没好气地答道,他不知道这家伙从哪里找来这么多废话:“狼群穿过冰川时一样会减速,能在这种地形闲庭信步的,也只有那家伙了。” 说这话时,他紧盯着前面那道幽蓝色的影子。 但正是这个时候,队伍中忽然有人发出一声低呼:“看那边!” 阿莱亚本来正想还口,听到这声低呼也忍不住回过头去,包括他在内,所有人看到远处黑森林的边缘出现了几条白影。 那明显是狼,它们显然发现峭壁边上跋涉的克鲁兹人的踪影,远远地向这边看了一眼,然后调头就重新钻进了森林中。 “噢,活见鬼,这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阿莱亚幸灾乐祸地回过头来看着布伦德。 “这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值得高兴的?”虽然是这么讥讽道,但布伦德还是砸吧了一下嘴,喃喃自语:“怎么这么快的。” “哈哈,”阿莱亚却仿佛不怕死一样大笑起来:“能看到你吃瘪,我就是死也没有遗憾了。” “你想死可以从这里跳下去,阿莱亚,”小佩洛听这家伙说得越来越离谱,终于冷冷地开口了:“没人会拉住你。” 说来也奇怪,这个来自文森顿个子矮小的克鲁兹年轻人一开口,阿莱亚顿时住了嘴。他尴尬地打了个哈哈:“我这就是一说而已,再说我实在是走不动了,要指挥官大人命令我停下来断后,我绝不拒绝,好好和那些畜生干上一架。” “不用了,”芙蕾雅有些哭笑不得,她实在是有些佩服小佩洛,竟然能管教得这样一个家伙服服帖帖。她在民兵队当队长时,队伍里也有些滑头的混蛋,但和阿莱亚一比,也就小巫见大巫了。 眼前这位克鲁兹骑士实在是颠覆了她对克鲁兹人的印象。 “它停下来了。”当所有人都在争执时,只有罗洛一个人还在盯着前方。这个时候他忽然看到那头幽蓝色的美丽生灵在前面一片冰壁附近停了下来,它望向人类这边,仿佛是在告诉他们:已经到目的地了。 接下来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一幕。“过去看看。”小佩洛抢先开口道。 于是阿莱亚与布伦德也停下争执,队伍继续前进,大约一刻钟后,他们抵达了那个地方。 但下一刻,每个人都呆住了。当走近之后,他们才发现冰川在这里向内凹陷,形成一条狭长的峡谷。 雾气弥漫的峡谷,如同一条闪电劈下的裂隙,出现在折剑骑士团的众人眼前 (ps:从今天开始正式确认恢复正常更新了,大概找到问题所在了,摸摸各位。另外继续推荐黑子的新书灾厄降临,这本写得还不错,目前在冲签约榜,各位有能力的支持下吧,帮他求下推荐票和点击。)rs 第一百三十二幕 白峡 III 雾气弥漫的峡谷,如同一条闪电劈下的裂隙,出现在折剑骑士团的众人眼前。这条裂隙分开了整片冰川,使凡人在这大自然的杰作之下显得微小无比,芙蕾雅仰头看这冰川支离破碎的断面时,心中有一种感觉自己好像巨人脚下的尘埃一般渺小。 狭长的裂口绵延数里,交错的倾斜冰面之间,形成一条蜿蜒曲折的小径。两侧的峭壁上,形成的层层叠叠的冰面、冰柱与冰锥,使整个峡谷看起来如同迷宫一般错综复杂。 “这真是太壮观了!”布伦德喃喃自语,在他身后来自克鲁兹的年轻骑士们亦带着惊叹的目光看着这一幕。 “那头鹿子呢?”面对此等景色,阿莱亚也不得不承认他们一直以来跟着那头牡鹿恐怕是有些门道,不过即使如此,还是改变不了他的嘴硬。 “它进去了。”山民骑士罗洛肯定地答道。 “可我现在没看到它的影子,难道它要我们进去?这不太好吧,这些冰壁下面陷阱丛生,让我想起我们在训练时苏卡拉斯谷地(1)那些危险的荒野山谷,作为主人,它就算不留下来为我们带路,至少也得说一声请啊。再说天知道这道峡谷有多长,万一里面是一条死路呢?”阿莱亚反问道。 罗洛瞥了他一眼,懒得和这家伙争执。 最后还是小佩洛出来平息事端,“好了,阿莱亚说得没错,虽然是那圣灵指引我们来此,但前面有些什么我们毕竟还不清楚,我建议从队伍中分出斥候小队,就像我们在苏卡拉斯那些蜿蜒的谷地之中训练时那么干。” 布伦德皱了皱眉头:“可那时我们做的是生存训练,现在我们背后还有一支冬狼群在尾随,如果分出斥候队摸索着前进,会不会太慢了一些?” “我们只能做此选择,峡谷中地形错综复杂宛若迷宫,那些冬狼想要在里面追踪我们的痕迹不会比在外面更简单。”小佩洛缩在熊皮大衣下缓缓摇了摇头:“看看指挥官小姐怎么说吧。” 所有人都回头看向芙蕾雅,却发现这位埃鲁因少女正盯着这万载的冰川出神,目光早已不知飘到什么地方去了。她站在那里,既像是聆听,又像是眺望,仿佛寒冰之中有什么东西在和她交谈一样,一直小佩洛叫了她两三声她才回过神来。 “啊,怎么了?”芙蕾雅微微一怔,看向其他人:“刚才发生了什么吗?狼群追上来了?” “不,没有。”布伦德摇摇头:“倒是你,指挥官阁下,发生什么事了,您察觉了什么吗?” 芙蕾雅有些疑惑地看向那片幽蓝色犹如钢铁一般的冰川,她确实是发现了一些什么,但这却不是她走神的主要原因,她总觉得刚才好像发生了一些什么,但回过神来之后好像又记不起来。 她想了一下,缓缓摇了摇头:“关于大家的意见,我倒是有一个想法。只是不知道小佩洛先生与尼玫西丝学姐有什么建议。” 尼玫西丝看了看她,小佩洛则直接答道:“但说无妨,女士。” “我想要埋伏尤熙侯爵。” “什么!?”小佩洛还没开口,布伦德就吃惊得脱口而出,因为在他看来,这位指挥官小姐一直以来的表现不过中规中矩,虽然身上有些令人信服的特质,不过论起头脑来,不要说小佩洛那样骑士团公认的智囊,就算比他自己也略逊一筹。 事实上这之前她的表现也说明了这一点,几次战斗的指挥都如同最标准的教科书一般——即你既找不出什么亮点,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他无法想象,她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这么冒险而激进的想法来,这简直不像是一个人办的两件事儿。 小佩洛也沉默了一下,这一次倒是尼玫西丝考虑了片刻之后开了口,这位以最优异的成绩从埃鲁因王立骑士学院毕业,并很快成为正式骑士又晋升为骑士长的女人以一贯冰冷的口气问道:“为什么这么想?” “其实我一直有这样的想法,尼玫西丝学姐,”面对这位严厉的前辈,芙蕾雅的语气又有些软下去,好像好不容易才积累起来的威严一瞬间又变回了那个来自布契乡下的小姑娘,她弱弱地说道:“只是先前一直没有找到好的机会,眼下这儿的地形很合我的意,埃鲁因的步兵战术操典上说” “别管操典了,说你的想法。”尼玫西丝叹了口气,有点恨铁不成钢地打断她道。 看着这两位的对话,来自克鲁兹的年轻人们都有些忍俊不禁,他们实在很难想象这样一位‘软弱’的指挥官竟然能带领他们走到这里,就算是放在克鲁兹帝国境内,他们这帮家伙也冠得上桀骜不驯这个头衔,除了在维罗妮卡手下服服帖帖之外,大部分曾经管辖过他们的上司估计都会将他们列入令人头痛的存在的名单之中,而这也是他们所骄傲与自豪的。 但不得不说,有时候人的际遇是十分奇妙的。 大约是感到克鲁兹人的骑士中有些肩头耸动得厉害,芙蕾雅也脸红了红,但还是认真答道:“是的,学姐大人。冬狼毕竟是魔物,如果我们想办法击杀了指挥它们那个人,那么它们就很难再对我们构成威胁了,我们总不可能在这冰天雪地之中一直逃亡下去的。” “怎么能说是逃亡呢,我们这是在执行既定战术。”阿莱亚赶忙纠正道,却因为动作太大而牵扯到伤口,痛得他呲牙咧嘴:“折剑骑士团绝对不会面对敌人逃跑,指挥官阁下,你可要谨记着一点。” “你闭嘴,折剑骑士团不是靠吹牛战胜敌人的。”布伦德扫了这家伙一眼,然后回头问道:“可问题是我们能不能杀得了他,指挥官阁下,这样做是有风险的。那家伙显然不会出现在狼群最前方,如果我们不能一击得手,就可能陷入狼群的包围之中。” “何况”他犹豫了一下:“如果那头银色的怪物和在他一起怎么办?” “我说你小子,瞻前顾后哪能成大事,”听到布伦德有反对的意思,阿莱亚马上唱起反调来:“战场上的事情,本来就要靠运气,如果你能百分百料到敌人,那还打什么仗,直接叫他遣使者来投降不就好了?” “哈哈,那家伙说不定真会派一头狼来向你投降,布伦德,你听得懂狼语吗?”这家伙幸灾乐祸地问道。 “我听不听得懂狼语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刚才反对现在又支持,阿莱亚,你们伊尼耳人能不能不要这么蛇鼠两端?”布伦德终于被这家伙挑衅得起了真火,忍不住冷冷地嘲讽道。 阿莱亚却毫不在意,满不在乎地答道:“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刚才你支持,我自然要反对。现在你反对,我就要支持,怎么了,你有什么不满吗?” “没工夫和你这种家伙不满——”布伦德被气得够呛,他还想说什么,但却被小佩洛打断了。这位矮小的克鲁兹骑士将双手拢在熊皮大衣的袖子里,开始仿佛没听到布伦德与阿莱亚的争执,直到此刻才开口道:“其他都没问题,但那头银色的怪物怎么处理你考虑过么?” 这个问题也是困扰整个折剑骑士团的问题,如果仅仅是冬狼与尤熙侯爵,恐怕他们早就调过头去杀出一条血路。 但问题是,那神出鬼没的银色怪物实在是太过可怕,在前一夜的战斗中,给每个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甚至即使是提议的芙蕾雅,在听到这个问题时也忍不住沉默了下去。 那头银色的怪物究竟在还是不在,如果在,又应该怎么处理? “走运的家伙。” 尤熙站在冰川的裂口处时,仰头欣赏着气势磅礴的自然美景,忍不住发出了这样的感叹。他无意识地转动了一下环蛇指环上的祖母绿宝石,就像还在自己的城堡里时那样,他在思考时就会做一些下意识的小动作,仿佛有助于他冷静下来一样。 只是此地寒风凛冽,怎么也和他位于灰山附近块座气候宜人的领地联系不起来,而戒指的主人现在也不再需要这样的小动作来保持镇定,亡灵的思维冷如坚冰,他这不过是一个习惯性的动作而已。 在狼群发现者裂口之前,他也无法相信这群克鲁兹人竟然能这么碰巧找到这么一条出口,谁又能想到这群克鲁兹骑士竟然能误打误撞找到冬眠者圣殿外围唯一一条裂口呢。 白峡,这应该是此地的名字,在克鲁兹人抵达此地之前,他与安列克曾经花了数天时间来寻找这条裂口,但最终还是一无所获,不得不回头去通过有那头霜龙把守的正门。 可没想到就是这一追一逃之间,竟然让他找到了这个地方。 虽然克鲁兹人又一次逃之夭夭让他有些不爽,但发现了这条近道亦让他感到有些惊喜,甚至觉得这算得上是意外的收获。 这时几头狼从冰川下面浮现出身形,它们冲着尤熙侯爵长嗥了几声,后者很快听懂了自己宠物的意思。 克鲁兹人果然进入了峡谷之内。 “还真是胆大,”尤熙撇了撇嘴,“不过算了,无所谓,走得了一时,走不了一世。他们很快就会明白只有你们才是冰川上的主人,我倒要看看,那些幸运的家伙能逃多远。” 两头冬狼来他到身边,尤熙用冰冷干枯的手掌抚过它们银色的鬃毛,冷笑道:“走吧,这场追猎还远远没有结束呢。” 冬狼仿佛是听懂他的话一般,低头呜咽了几声。 尤熙听到自己宠物的呜咽,皱了皱眉头:“不用管那家伙,它就是个疯子、神经病,它们不过是黄昏之龙的仆从,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别以为别人不知道在上古时代它们就曾经被击败过一次,如果它们那一族真有它吹得那么厉害,怎么还会败给天青的骑士,最后还不是要依靠我们的力量。” “万物归一,以那些满脑子杀戮思想,只剩下一把蛮力的家伙的脑子怎么会明白,它们不过是混沌塑造出的战斗生物而已。” 他拍了拍自己宠物的额头:“当然,我明白,那小姑娘或许的确有些古怪,我听过她的传闻。我怀疑她就是那位大地骑士埃弗顿的女儿。呵,王党宣称那个叛逆者已经死了,以为我们不知道他们扯的那些拙劣的谎言,不过无所谓,我们的第一目标仍旧是杀死那些克鲁兹骑士,让他们留在维罗妮卡身边是一个隐患,这是安列克那老家伙也不乐意见到的,至于那个小姑娘,反正也逃不掉。” “去吧,我的宠物,去追得他们无路可逃。” 尤熙大声说道,他抬起头来,却并未意识到在头顶上方那些层层的冰壁后面,冰川的缝隙之中,一支支锋利的箭矢搭在应弦的长弓之上,正随着他移动的方向而移动着。 这一刻,纵使是一直喋喋不休的阿莱亚也屏住了呼吸,所有藏身于冰壁之上的折剑骑士都紧张地看着尤熙身边那犹如滚滚洪流一般的冬狼群。 狼群正在越过那位侯爵大人,进入峡谷之中。 “还好留下来了,”布伦德是个正统的骑士,虽然学过箭术,但并不擅长,因此此刻他握着长剑站在所有人身后,而看到这样的一幕,也忍不住抹了一冷汗:“如果继续逃跑的话,迟早会被围上的”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有些钦佩地看了芙蕾雅一眼。 但此刻,那位来自布契乡下的少女这会儿眉头皱得比所有人还深。 她也没想到,冬狼群的数量竟然会如此庞大。 (1)苏卡拉斯谷地,位于克鲁兹北方,是石化蜥蜴的自然栖息地。是克鲁兹帝国常年作为军事禁区的存在,但与旁人猜测的训练场相反,此地事实上是一个优质水晶矿源地,只是帝国自从雷霆之年以来发现此地之后一直没有办法战胜石化蜥蜴而从此地稳定地开采优质魔法水晶。rs 第一百三十三幕 白峡 IV 芙蕾雅咬着唇看着狼群在峡谷内汇聚而又忽然分散,露出中央的事物来。那是几具相互叠在一起的狼尸,雪地四周散落着激烈的战斗的痕迹,这是事先安排好的,目的是确保尤熙能进入他们的最佳射程范围之内。 尤熙发现这些尸体之后,果然缓缓走了过去。四头体形更加庞大仿佛重型战马一般大小的巨狼环绕在他身边,那就是民间故事之中常常会出现的冬地里的幽灵——埃希斯的子嗣,苍白之子,在这片森林中远比冬狼更加可怕的存在。 “有把握吗?”布伦德看到尤熙果然在那些狼尸旁蹲下,开始检查尸体,松了一口气,侧头问道。 “可以试试。”罗洛答道。 简单的问答之后,折剑骑士们作了最后的调整,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使握弓的手保持稳定,然后缓缓将弓推至应弦。弓身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适用于黄金阶力量水准的弓大多是魔法弓,只有经过‘强固’、‘韧化’等法则处理的复合弓才能承受百十倍于普通人的力量,但即便如此,每一次开弓仍旧等于在损耗弓的使用寿命——这种损耗是无法逆转的——在埃鲁因,市面上的魔法弓甚至可以买到一万七千托尔一具,就算是来自王室直属的作坊中大师的手笔,这些弓的使用寿命大多也不会超过一百次开弓,每一次开弓,几乎就等同于将与弓等重的金币挥霍了出去。 峡谷中尚未起风,尤熙仍旧毫无所觉,只是仿佛有一种天生对于危险的敏锐让他抬起头来,他这个细微的动作好像触动了克鲁兹人紧绷的神经,小佩洛看向芙蕾雅,后者轻轻点了点头。 芙蕾雅轻轻吐了一口气,好像要叫自己冷静一些。 “射击!”几乎是同一刻,尼玫西丝冷声下达了攻击的指令。 射手们纷纷松开弓弦,箭上附着的力量是如此之大,以至于离弦而出时齐齐发出嗡一声震耳欲聋的利响,它所过之处,气流激荡,远远看去像是空间产生震荡一般。 第一支箭从冬狼群的侧翼上空略过,带起的旋风竟然将下面狂奔的狼群吹得东倒西歪,在这样的攻击之下尤熙根本来不及反应,他才刚转头,箭矢已经扑到了他面前,越过上百码的距离,所有人甚至能看到他那惊惶而又不可置信的脸。 在他身边的巨狼救了他一命,体型巨大的苍白之子一跃而起挡在了箭矢前进的路线上,随后被一箭射中一侧背部,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它贯入雪地之中,溅起一片雪末。 箭雨随后落下。 尤熙身边的四头苍白之子瞬间被射成了刺猬,但它们至少为这位侯爵大人争取到了时间,让他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做梦也没想到,那些失魂落魄的克鲁兹骑士竟然还敢主动向他发起进攻。而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一切都已经变得无可挽回。 尤熙第一时间趴下,一个飞扑躲入冬狼群中,他试图借助掩护退到峡谷的另一侧寻找一个掩蔽地点。但可惜小佩洛与尼玫西丝为他选择的埋伏点四周是一片平坦,先前环绕在他左右的那一小队冬狼很快一一倒下,而更多的冬狼还远在两翼或者早已追入了峡谷之中。 尤熙开始感到后悔,他或许不应当如此冒进,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狼群逐渐变得稀疏起来的时候,一支箭射中了他,他惨叫一声,一下扑倒在雪地中,那支箭穿透了他的左小腿,直接将他钉在地上。 如果他还是生者,那么此刻一定是痛得满头大汗,但亡灵的其中一个好处就是丧失了痛感。尤熙赶忙咬牙回身,拔出腰间的佩剑,试图一剑削断将他钉在地上的长羽箭。 而与此同时,峡谷之中的狼群终于发现了袭击者,狼群之中的头狼发出此起彼伏的嗥叫声,稍近一些的狼群已经开始调头,转而向峭壁上方的克鲁兹折剑骑士们扑去。 而稍近一些的冬狼,则奔向尤熙侯爵,试图保护它们的主人。 “布伦德,阿莱亚,带队阻击!”芙蕾雅盯着漫山遍野的冬狼,仿佛逆向的雪崩一样向他们所在的阵地扑来,这一幕与她在安培瑟尔见过的如此相似,仿佛还发生在昨天。女武神紧握手中的佩剑,说是没有紧张这是绝不可能的,毕竟那时候她不过是一个骑士队长而已,而此刻,她的每一个命令都决定了在场的所有人是葬身此地,还是逃出生天。 她握得如此用力,以至于指关节都因为失去血色而发白,但她自己却毫无察觉。数以千计的冬狼距离他们不过百尺,以冬狼的速度只需要两个呼吸的时间就能突进到他们面前,那雪浪一样的狼群,其中每一头野兽呲牙咧嘴露出的闪烁着寒光的尖牙都清晰可见。 “罗洛,准备第二轮射击。”芙蕾雅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保持平稳的声线命令道。 罗洛舔了舔嘴唇,即使是对于克鲁兹人来说,这样的大场面也不是经常可以见到的,何况他们也不过是些‘新手’。眼前的战斗甚至超越了昨天夜里突围的那一场战斗,而狼群在森林之外的开阔地形展开冲锋时,那气势也绝不是可以同日而语的。 包括他在内,所有人手心中都渗出了一层细细的油汗。 不过平日里的训练起了作用,克鲁兹人年轻的骑士们纷纷整齐划一地举起了长弓,就在他们张弓的一瞬间,后排的骑士已经拿起盾牌手持长剑出列,离开阵线二十步距离列出了一道薄薄的阻击阵型,带头的正是布伦德与阿莱亚。 狼群不过五十尺的距离。 骑士们放下长盾,将盾牌尖尖的一头插入雪地之中,身体重心也随之放低,做好了接受冲击的准备。 而罗洛眯着眼睛,将手中的长弓举高了一些,他的瞄准线一直抬高,越过一线奔涌的狼群,闪烁着寒光的箭簇仍旧瞄准了峡谷最下方。 “放!” 尼玫西丝等到所有弓手都调整好之后,立刻下达了命令。 而与此同时,尤熙终于折过身去一剑割断了插在他左腿上的箭矢,虽然亡灵没有痛感,但这不代表他就不会受到伤痛困扰。灵魂力量的流逝几乎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做完这件事之后,并未急着逃跑,而是有些颓然地丢下手中的长剑,吃力地翻过身,然后看着天空。 尤熙苍白的眸子里闪烁着一种灰暗的光芒,内里的神色,既是疯狂,又是绝望。 在他的视野之中,天空之上,箭矢如雨而下。 他张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像是在发出最后的呐喊,但却没有发生丁点声音。几乎是一瞬间,超过二十支箭将他与刚刚赶到冬狼一起生生钉在了地面上。 尤熙仰着头,坚持了最后一瞬间,然后才颓然地躺了下去。 冬狼与骑士的盾牌撞在一起时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这些野兽的冲击力是如此之大,如果是普通的人类士兵,恐怕这一刻早被掀飞。长刃公爵在高原上对抗大规模行动的冻原狼时,往往需要将士兵排出七列的大方阵,远远超出了对抗重骑兵的程度。 但冬狼们面对的也是非同一般的对手,前排的数十名克鲁兹骑士人人皆有黄金阶的实力,在他们面前,冬狼和普通狼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骑士们用盾牌掀开撞上来的狼群,或者用剑将它们钉死在雪地中,然后稍微后退一步,等待第二次攻击。与大砍大杀的阿莱亚不同,布伦德在细心计算他们后退的距离,按照他的计算,他们至少要坚持五轮攻击,在那之前,必须争取足够多的时间,越多越好。 但在第三次冲击之后,克鲁兹人的骑士们忽然感到眼前视野一空,被击退的冬狼竟然没有再一次冲上来。 “怎么回事?”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往下面的峡谷中看去,雾气蒙蒙之中,远处无数白茫茫的野兽正在四散逃窜。 直到此刻,后面的射手才传出一声欢呼来。 小佩洛、尼玫西丝、芙蕾雅都紧张地看着尤熙倒下去的地方,因为谁也说不好,冬狼究竟会不会在尤熙死后离开。他们唯一可以指望的是,至少失去了指挥者之后,冬狼就只剩下野兽的本能,至少不会像是军队一样有序的行动了。 要想在一支大军中杀出重围这无疑是天方夜谭,但如果对手只是一群凭借本能行动的野兽,那就未必了。 但事实要远远好过他们的想象,在尤熙倒下的一瞬间,虽然还有少部分冬狼仍旧在向他们发起攻击,但更远一些地方,那里大规模行动的狼群已经开始出现犹豫、四散的迹象。 手持长弓的克鲁兹骑士们最先发现了这一迹象,忍不住齐声欢呼起来。 随即小佩洛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他回过头来,半是轻松,半是庆幸地祝贺芙蕾雅道:“看来我们赌对了,指挥官。” 芙蕾雅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尤熙已经身死,所有人亲眼所见。狼群也已正在溃散,虽然还有少部分仍在于他们纠缠,但数量与总体相比,对他们完全构不成威胁。 可即使是这样,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问题只有一个,他们设伏的前提是,如果那头银色的怪物没有与尤熙在一起。如果那怪物潜伏在左右呢?这谁也说不好。 尼玫西丝敏锐地感到自己这位后辈的忧虑,她回过头来看了后者一眼,问道:“怎么了?” “有些担心。”芙蕾雅答道:“尼玫西丝学姐,我认为我们最好是尽快离开这儿。” “你在担心那头怪物?”小佩洛也想起了这个问题:“可它如果在此,不可能会放任尤熙被我们伏击吧?” “我不知道,”芙蕾雅轻轻摇摇头:“可我有一种预感,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你太紧张了,指挥官。”小佩洛摇摇头,他接受过专业的军事化训练,对于军人来说,预感恐怕是最无法相信的一种东西。 但尼玫西丝与他的判断却截然相反,这位女骑士皱了皱眉头,问道:“预感?你是不是漏过了一些什么?” 芙蕾雅微微一怔,她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这位学姐,她没想到对方会如此清楚自己心中所想。就是这样的感觉,她总觉得自己是漏过了一些什么。 尼玫西丝盯着她,没有说话。但若布兰多在此,一定会倍加警惕。 女武神的预感,在他那个世界,可是一个很著名的传闻。 rs 第一百三十四幕 破茧 I 一小队克鲁兹骑士顺着陡峭的冰川峭壁爬了下来,慢慢靠近了尤熙的尸体。尸体被箭上巨大的冲击力以一种怪异的姿势钉在地上,这头亡灵早已身殒,眼眶中黑洞洞一片,灵魂之火也已熄灭。 带头的骑士不禁长出了一口气,还带着温热的气息在冰冷的峡谷中织成薄薄的白雾,很快融入四周缭绕的冰雾之中。 狼群早已退去,四周还残余着一些狼尸,血迹斑斑,遍地折断的羽箭。峡谷安静得有些叫人毛骨悚然,他本应当确认了尤熙的死讯后就立刻回报,但这诡异的寂静让他不禁多看了四周一眼。 恍惚之中,他似乎看到峡谷深处立着什么东西,一头小马驹大小的野兽立在薄雾背后,毛发无风自动。 他吓了一跳,定睛看去,却发现那儿空无一物。原先以为的野兽,也不过是深谷之中浮动的雾气,但即使如此,骑士也不由得吓出了一声冷汗。 短促的伏击战结束之后,峡谷内就陷入了这种诡异的氛围之中,眼下的情况,似乎比他们还被狼群追击时更加可怕。骑士队长轻轻吸了一口气,似乎准备稳定一下情绪,他可是折剑骑士团的一员,克鲁兹人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竟然会被一个安静无声的峡谷吓得疑神疑鬼,说出去也太过丢脸。 但他才刚准备出口气,就意识到周围似乎有什么不对劲了。 “队队长” 一个结结巴巴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那是他属下的声音。骑士蓦然抬头,不知何时,眼前已经出现了一双冷漠的、焦黄色的眼睛。 “狼——!” 小佩洛,布伦德还有尼玫西丝,众人在默默等待下面传回来让人心安的消息,但他们等来的却是一声惊惶的尖叫。 “嚓——”一声轻响,一头银鬃的魔物不知从什么地方跳下来,落在所有人面前。苍白之子,芙蕾雅内心之中的焦躁与不安好像在顷刻之间变成了现实。 所有人皆知尤熙驭使着冬狼前进,而控制着苍白之子的,是那头银色的怪物。 二头,三头,接二连三的魔物从上方落下,落在这支克鲁兹人的骑士团周围,它们既没有发出威胁的低吼,也没有冒进,仅仅是围绕在他们周围,昂着头,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这些人类。 那眼神中,充满了本应不属于野兽智慧,但正是如此,才令人从心底发寒。 芙蕾雅最先反应过来,她抬起头,浅褐色的瞳孔迎着晨曦微微一缩,果然看到几道白色身影正出现在冰川闪烁着反光的顶部。 不知什么时候,这些苍白之子已经跑到了他们上面去。也就是说,他们还在信心满满地伏击尤熙时,这些魔物就早已开始展开它们的包围圈了。 怎么会这样? 从昨天后半夜开始,这些苍白之子与那头银色的怪物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所有人都认定它们已经与尤熙分开行动了,可现在看来,它们反倒是先一步抵达此地。 来自布契的少女心中一片冰冷,难道说折剑骑士团向她说谎了?可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她使劲摇摇头才将这个荒谬的想法丢出脑海,克鲁兹人此刻与她同舟共济,不大可能在这种问题上撒谎。也就是说他们的斥候确实没有看到冬狼背后的苍白之子。 她不禁看向一旁的布伦德,布伦德脸上也是一阵青一阵白,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爱妮卡死后,他就是折剑骑士团的斥候队的队长,而眼下显然是他的工作出了纰漏。 “黑刃。”布伦德怒气勃发,低吼一声。 “队长,这不是我的错,我敢用炎之王的名义发誓,我绝对没看到冬狼之中有苍白之子存在除了尤熙身边那四头之外。”被点名的那个骑士一脸委屈,低声解释道。 “这不是他的错,”芙蕾雅看到两人的反应,反而松一口气,连忙低声制止争吵道:“这些魔物已经绕到我们上面去了,这说明它们至少应当比尤熙先到,可这说不通,既然如此它们为何会眼睁睁看着尤熙去送死?” “不知道,大约是那头银色的怪物与尤熙本身就有矛盾吧。”阿莱亚按着伤口,盯着环绕在他们四周那些怪物耸耸肩。 这是可能性之一,但芙蕾雅本能觉得这并不是事情的真相。 “魔物,数量好多!”叫喊声远远从峡谷下面传来,“小佩洛,布伦德,指挥官大人,小心,它们冲你们来了!” 然后是激烈的交战的声音,人与野兽的厮杀声交织在一起。 前排的所有克鲁兹人都下意识地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剑,长剑在寒冷的空气中闪烁着明亮的反光,与不远处魔物巨狼呲开的白森森的牙齿对峙着。 下一刻,人群之中忽然传来一声惨叫。所有人都回过头,却看到不知什么时候一头苍白之子已经来到他们中间,一口咬断了一名折剑骑士的手臂。 那名骑士捂着鲜血淋淋的断臂,反手一剑刺入苍白之子的左眼之中,后者也发出一声哀鸣,赶忙向后退开。 旁边的骑士这才上前护住自己的同伴。 “小心,它们会隐身法术!”断臂的骑士咬牙切齿地喊道。 众人脸色皆是一变。 “注意四周!”芙蕾雅喊道,她想起在森林之中见过那些看不见身形的幽灵的战术,本能地感到这些会隐身的魔物的作战方式可能如出一辙。 果然,一头巨兽忽然在她左侧浮现出身形,那就像是一片流动的透明液体出现在空气中,张开巨口,一口向她咬来。 但它还没来得及咬住,芙蕾雅的铠甲上就浮现出一片湛青色的光芒来,硬生生将尖牙挡在了光壁之外。 “风后半身甲!”布伦德发出一声低呼。 而这时尼玫西丝已向前一步,一剑刺入了那头错愕的野兽的咽喉之中,自从那天晚上与布兰多一起遇到那头水晶牡鹿之后,凭借力量原石的帮助,她的进境也是突飞猛进,黄金的火焰在她的躯体之中熊熊燃烧,内里眼看就要诞生出要素的光泽——而这一剑,无愧于女骑士这段日子以来飞速进步的注解,剑尖闪烁着一层外人难以察觉的淡淡黑芒,它犹如摧枯拉朽一般破开苍白之子体外遍布的黑暗魔力防护,一剑刺穿这头魔物的咽喉。 巨狼仿佛也没想过自己会死得如此容易,它挣扎了一下,然后轰然倒下。 “这就是他送你的那套铠甲。”尼玫西丝从巨狼嘴里抽回长剑,在银色的鬃毛上擦了擦,问道。 “嗯” “风后半身甲虽然是制式铠甲,但流传至今的亦是价值连城,看起来他对你很在意。”尼玫西丝意有所指地答道,她看了芙蕾雅一眼,意味深长的目光让后者心中砰砰直跳。 芙蕾雅轻轻出了一口气,如果不是风后半身甲,刚才巨狼那一口就会咬中她的整个右肩、肩胛与胸部,她几乎可以想象利齿穿透身体的那种冰冷,那几乎是必死无疑。 布兰多又救了她一次,她自己都数不清楚这已经是第一次承那人的恩惠了。 她握了握手中的剑,才清醒过来,她别过头,尽量避免使自己去看自己学姐那古怪的目光,她觉得那里面像是有什么别的意思一样,让她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 而这个时候,骑士与苍白之子已经厮杀在一起,苍白之子的突袭让克鲁兹人损失惨重,但不得不说多亏了芙蕾雅之前那一声提醒,否则眼下的境况就不仅仅是损失惨重那么简单了。 然而即使如此,折剑骑士团还是为突然出现的魔物冲散,从隐身法术之中现身的苍白之子好像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这些冬地里的梦魇可不像是它们的近亲那么软弱可欺,作为黄昏种,那怕是经过千年的衰弱期之后,此刻仍旧保留着至少有白银巅峰至黄金初阶的力量水准,克鲁兹骑士对付起这些棘手的对手来,立刻陷入了苦战之中。 或者说说是苦战尚且有些不太恰当,因为从一开始,年轻的折剑骑士们就在节节败退,渐渐失去了建制与联系。芙蕾雅就与尼玫西丝一起被冲散,在她身边很快就只剩下阿莱亚与布伦德,甚至连小佩洛都失去了踪影。 “指挥官阁下,我们往哪个方向突围?”阿莱亚在一旁眯着眼睛问道。 芙蕾雅摇了摇头,他们目前能够选择的也只有向着峡谷中央靠拢而已,看看能不能在那里聚集起其他人。 “我还是没搞清楚这些鬼东西是从哪里钻出来的。”布伦德忍不住咒骂了一句:“黑刃他绝对不可能搞错,而且如果那银色的怪物在我们左近,它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尤熙送死。就算他们有矛盾,它要杀我们易如反掌,为何要和我们玩这捉迷藏的游戏。” “我听说猫有戏弄老鼠的习惯。”阿莱亚答道。 “它不是猫,我们也不是老鼠。”布伦德没好气地堵了回去。 芙蕾雅听着两人的对话,皱了皱眉头。她心中想的也是同一个问题,她抬起头,仔细观察冰川顶部那光滑的断口,不时有苍白之子从上面跳下来,落到人群中间。 看到这一幕,她忽然一个激灵,想起一件事来。 “布伦德,你还记得那些巨狼来的方向吗?” “指挥官阁下,它们是从冰川上面来的,显而易见。” “不,我是说昨天晚上。” 布伦德脸色一变:“森林中,它们是从森林中来的。” “它们不可能栖息在森林中,森林中是冬狼的领地,两种狼不可能居住在一起。如果说森林背后都是这样一片冰川” “等等,指挥官阁下,你是说?”布伦德一下也反应了过来。 “我记得布兰多经常讲过关于死霜森林的一些传说,森林的中央是一座巨大的迷宫,那是霜巨人之神米洛斯的冬眠者圣殿,我忽然想起来了,这儿不是什么冰川,而是冬眠者圣殿的外墙” “这些魔物是从圣殿内来的。” “什么!?”阿莱亚终于听清了两人的对话:“你是说,这些怪物是居住在此地的?这是它们的巢穴?”这个旁人听了都会忍不住皱眉头的消息,在他听来却仿佛十分开心:“指挥官阁下,你的意思是我们眼前所见的这些魔物并不是先一步抵达此地的,而是本身就是野生的,所以它们也和那头银色的怪物没什么关系咯?” 听起来,仿佛不用和那头银色的怪物打交道,让他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但可惜芙蕾雅显然并不是这么想的,她心中的预感渐渐变成现实,此时此刻她的头脑中一片混乱的线索也千百倍的清晰起来。 她抬起头来,看着三人:“我是想知道,如果说这些魔物是从这儿来的,哪那么,那头银色的怪物又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布伦德与阿莱亚的脸色蓦然一变,甚至连尼玫西丝都挑了挑眉毛。 而正是此刻,一阵尖利的笑声打断了芙蕾雅的话。 “不愧是战争女神的后裔,如此敏锐。” 芙蕾雅忽然瞪大了眼睛,大喊道:“小心,布伦德,你背后!” rs 第一百三十五幕 破茧 II 芙蕾雅看到布伦德下意识地回过头,但整个人忽然之间好像是被人从身后推了一把似的胸膛向前一挺,一柄染血的银色尖锥从胸甲下穿刺而出,布伦德闷哼一声,蓦地睁大眼睛,像是受到重重一击,张开嘴想要对她说什么,但才一开口,从刺穿的肺叶逆流出的血沫立刻从嘴角喷涌而出。“不要!”虽然早已不是第一在战场上目睹生死交臂,但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她是指挥官,所有人的生死皆操之她手布伦德他们对于她这样一个算不上出彩的指挥官的信任,这样的信任,换来的只不过死这样冰冷的死亡。一切只是因为她的决定。这是错误的。她明明看到那银色的怪物像是水银一样在布伦德身后汇聚成形,先是躯干,然后是头颅,眨眼的一瞬间就已成形,那银色没有五官的面孔上,一条月牙状的大嘴像是无声的嘲弄那像是对她的嘲弄,嘲弄着指挥官的无谋与软弱她明明出声提醒了,可还是晚了一些,就晚了那么一点点。死去的莱丝苍白而平静的面容,熊熊燃烧的于松山间的村庄,还有此刻满脸是血、瞪大眼睛盯着自己的布伦德,所有的画面好像在她面前重叠在了一起。“怪物!”“怪物!”芙蕾雅感到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她下意识地、僵硬地抽手拔出长剑,指挥官的职责早已被她抛弃在脑后,她就像是一个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生痛的战士,想要将生命付诸于为自己的同伴复仇,好弥补自己的耻辱。但就是这个时候,一声怒吼后发先至。反而压过了她的声音。“怪物!”她听到阿莱亚正是那个一直好像和布伦德过不去的粗犷的家伙,好像咆哮一样发出这声音,他的眼睛里仿佛充了血,几乎想也不想,一个肘击将向他扑来的巨狼撞开,然后返身一剑就向那头银色的怪物劈去。从喉咙里咆哮着:“你这该死的畜生!”这样一幕场景好像在她眼前定格,放慢,与拉伸,使她一下清醒了过来。只因为她还是指挥官,所有人都可以因为愤怒而失去理智,但只有她没有这个权力。日复一日,她记起自己在王立骑士学院之中学习的时日,记起那个亲手为她打开另一个世界大门的高大背影;她来自布契的乡下,是个笨拙的女孩。她以推荐生的身份来到那个之前闻所未闻、想也不敢想的地方时,心中只剩下惶恐与不安,而当所有人在她身边绽放出夺目的光彩时,她却必须要在夜深人静的时刻努力地去记忆那些在别人眼中看来理所当然、不过如此的知识,只因为他人如此的优秀,而她只能亦步亦趋,付出比别人加倍的努力,但即使如此。她仍旧是那个公主身后拾着长长的裙摆小心翼翼的灰姑娘而已。但她依旧没选择放弃,或者说。不曾敢放弃‘贵族们最终会放弃布契,因为弱者没有选择的权力。’‘芙蕾雅,你要改变大伙儿的命运,就必须去这个地方。’那像是漆黑的夜里的一道闪电,又像是一个只属于她自己的声音,在内心中告诉着她:芙蕾雅。你不能对不起自己的努力,在学院之中的数百个日夜,你都坚持下来了,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一切,你也做到了。你比其他人付出加倍的努力。不就是为了证明眼下的一切?你可以做到的,你不比任何人差劲,终有一天,布契人一定能主宰自己的命运,拿回失去的土地。‘布兰多’这声好似梦中的呢喃到了嘴边却化为一句严肃的命令:“阿莱亚,我命令你回来!”布伦德满口是血,惊讶地看着她,他张了张嘴,但嘴巴一张一合,竟是没有力气发出一丝声息。阿莱亚的长剑已经斩向怪物的右臂。一剑斩下,像是热刀切牛油一样将那水银一样的手臂切开,但却没有丝毫效果,剑刃一过,伤口却又恢复如初。银色的怪物回过头,表情不变或说根本没有表情,只有那张开裂缝一样无声嘲弄的大嘴它发出一声空洞的冷笑,左手一挥,一束银色金属流形同长鞭一样扫向骑士的颈侧。但柄黑色的剑刃忽然切入两人之间。‘当’狭长的剑刃转过剑锋,使金属流完全撞在剑脊之上,四散成无数水珠一样的银色颗粒。尼玫西丝干净利索的收剑,然后才回过头来有些讶异地看了芙蕾雅一眼,来自布契乡下的少女脸上潮红未褪,神色之间还残留着自责与后悔,但明亮的浅褐色眸子里已经完全只剩下坚定了。她曾见过这样的神色,在另一个梦中也在那个笨拙的小姑娘努力学习跟上众人的步伐时,偶尔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来。“快退”布伦德这会儿终于挤出了一丝力气来发出声音。“我绝不会丢下你这个蠢货的,布伦德!”阿莱亚怒气勃发地答道。“保护指挥官”布伦德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是想要说出这句话来。芙蕾雅看到几乎说不出话来的年轻骑士,难过得想哭,但她却明白自己一丁点也不能失去冷静绝境之中必有一线生机这是沃德华兹战争绪论之中的名言,这一刻少女心思如电闪,往日里死记硬背下的一切一幕幕在脑海之中闪现,变得无比清晰起来。‘那怪物是冲自己来的’‘它想要杀了我们。’‘但凭借苍白之子是远远不够的。’‘决不能乱了阵脚,芙蕾雅。’银色的怪物从布伦德背后抽回染血的右手,看了一眼像是疯狗一样向自己扑来的阿莱亚,但它并不在意这个卑微的人类,它的目光始终落在芙蕾雅身上如果有目光的话。阿莱亚第二剑如期而至,而同一刻布伦德被怪物放开后像是被抽干了力量一样软弱无力地跪倒在地上。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的瞬间。“尼玫西丝学姐。请你去配合阿莱亚一下!”芙蕾雅忽然低声说道。尼玫西丝微微一停,她并未回头,但还是问了一句:“你确定你在做什么,芙蕾雅?”“我们还有机会救下布伦德。”“你确信这一点?”“我确定。”女骑士微一点头,“你才是指挥官,我相信你。”说着。她拔出长剑,挺身与阿莱亚一左一右迎上那银色的怪物。芙蕾雅张了张口,站在寒风之中,指尖竟有些发白,她始终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布兰多也好、尼玫西丝学姐也好,会如此的相信自己。明明学院之中比自己出众的比比皆是,为什么偏偏选中了她,只是想玩一个丑小鸭的游戏么?还是因为从自己身上看到了他们的过去?这些都不可靠。布兰多或许还有可能,但尼玫西丝学姐不是那么无聊的人,她曾经打听过对方的过去,优秀得让人简直无法嫉妒,如果说天空上繁星闪烁,那么尼玫西丝一定是最闪耀的那一颗。纵使芙蕾雅再自信,也不会认为自己与这样一个人之间有什么共同点,而布兰多也是一样。除了尼玫西丝学姐,还找得到比他更优秀的人吗?她很难相信。她看不懂很多事情。有时候总觉得这个世界对于她来说过于复杂,但好在,芙蕾雅至少还明白一点。对于她来说,布契只有一个。不过是一瞬间的恍惚,她就反应了过来,留给她的时间不多。她必须立刻拿出决定。她抬起头来,好像鼓足了全身的勇气冷静地提高声音,下达了这样一个命令:“尼玫西丝学姐,阿莱亚,你们拦住那怪物。”然后她从腰间拿出长号克鲁兹人的指挥长号,折剑骑士团荣耀的见证,布伦德、小佩洛将这枚长号交给她保管,本身就是一种沉甸甸的信任芙蕾雅没有犹豫,鼓足了一口气,用力一吹。“呜呜”号角长音响彻山谷,颤抖而悠远,仿佛包含着来自于远古的絮絮低语;号角响彻群山时,不止是山谷之中狼群,孤军奋战的骑士们,也都听到了。仿佛下意识一般,他们侧耳倾听。“折剑骑士团的骑士们,不要孤军作战,向我靠拢,在谷底汇合,我们齐心一志,尚有胜机。”一个声音回荡在山谷之间。少女的声音沉稳得甚至超乎了她自己的想象,在这之前,她绝对不敢相信自己会这样的境况之依旧保持冷静。折剑骑士团的年轻人们一边抵御强敌,一边回首四顾,果然看到奔腾的狼群之间那面被扯得有些残破的银色旗帜。旗帜尚在,剑折仍战。骑士们齐齐发出一声怒吼。“后退?想也别想,不要在我面前自以为是的指挥,你以为你是谁,”只有阿莱亚仍旧在连连咆哮:“布伦德,你撑着点,我马上就把你救回来!”芙蕾雅全当没听到他说的话,她盯着那怪物,阿莱亚像是疯了一样向那银色的怪物发起进攻,尼玫西丝则在一旁辅助,女骑士往往并不进攻,只是拖住银色怪物的攻势,仿佛真如芙蕾雅所命令,掩护他救下布伦德。那怪物似乎是感受到了战场上的异动,它抬起头来,虽然面上明明没有一丝表情,但来自布契乡下的少女却第一次切实地感到了它心中的焦虑。“你别想抓到我,怪物,你已经失去你的机会了。”她盯着对方,一字一顿地说道。说完,她一手举着临时的‘战旗’,一边转身向谷底退去。在场的数人之中,只有一直在注意着身后动静的尼玫西丝与跪在地上的布伦德注意到了她这个举动。女骑士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但布伦德比她更先反应过来。“拦住它!”跪在地上的年轻骑士好像是战栗了一下,忽然发出一声声嘶力竭的怒吼:“阿莱亚,否则我和你绝交!”尼玫西丝下意识地想要转身,但她才刚回头,一幕水银般的幕布已经将她和另一侧的阿莱亚完全分割开。“休想跑,千年之前的把戏,现在已经行不通了!”一个阴冷的声音越过她,瞬间向芙蕾雅的方向扑了过去。“别干傻事,芙蕾雅,你知道你身上寄托着什么吗!”女骑士心中一片冰冷,她忽然明白了芙蕾雅的真正意图,但她没想到的是,那孩子竟然学会了骗她。下一刻,水银般的幕布已经将她和阿莱亚撞飞了出去。ps:继续推荐一下小黑的书灾厄降临,就在起点,你们搜索一下就有了。啊啊,我也在继续努力,话说今天发生了一件好事,哈哈,和你们也有点关系,很快你们就知道是什么了。()rt 第一百三十六幕 破茧III(第一更) 感到那怪物从后面追了上来,芙蕾雅满心紧张然而又有一丝丝兴奋,就像是走钢丝的人的心理,身处绝境之中,一个闪失就会万劫不复,往往正是此刻却愈发自信,头脑也是一片清醒爆发出超常的潜能。 原来这就是冒险的感觉。 然而那怪物追得很快,芙蕾雅才跑出几步回头一看,对方已近在咫尺。这个速度超乎她想象,她有些着急,有心迈开步子,但却又要顾及周围苍白之子的伏击;而就这么一分神,就被一头苍白之子扑来撞上后肩,来自白银与黄金之间的力量差距让她感到自己好像被一头龙正面撞上,直接扑出去翻滚几圈跌倒在雪地之中,手中的战旗也飞出好几米远。 “呜”芙蕾雅闷哼一声,还来不及顾及浑身疼痛,就听到身后那怪物的脚步声传来,她赶忙爬起来冲过去捡起自己的战旗,但那头扑向她的苍白之子好像不依不饶,在后面绕了一个圈又跟了上来。 对了芙蕾雅浅褐色的眼神微微一沉,深吸了一口气,特意放慢了脚步。那头巨狼果然抓住机会,低吼一声一扑而至,然而她等的就是这样一刻,侧身稍稍一让,与苍白之子错身而过。巨狼尖利的爪子带起的涡流几乎刮得芙蕾雅脸颊生痛,甚至开几条细细的口子渗出血来,但少女顾不得许多,在巨狼与她交臂的一刹那,她用力一跃,一下扑上了对方宽厚的背脊。 那头苍白之子立刻感到异样,咆哮着甩动着后背,试图将芙蕾雅从上面抛下去。但芙蕾雅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个机会,怎么会让它如意。她一只手手握旗杆同时紧紧勒住这头魔物的脖子,一只手死死抓住苍白之子的银色长鬃,仍由对方狂躁不安地摆动着躯体,就是贴在对方后背上一动不动。 苍白之子惊怒之下,发出一声低嗥之后便发足狂奔,似乎想要依靠颠簸将芙蕾雅从后背上颠下去。然而它这一跑。却正随了少女的心意,苍白之子虽然只有黄金初阶到黄金中位上下的力量水准,远远逊色于那头银色的怪物,但力量水准虽然一方面决定了身体素质,但在某一些方面却非绝对的差距。 就像是一个成年的普通人类肯定跑不过一头普通的灰狼一样,或者是同样力量水准之下巫师与战士的差别,这与力量层次无关,纯粹是侧重产生的差别。 苍白之子与那头银色的怪物类似,那银色的怪物擅长近战、而又能施展幻术等诸多法术。力量、灵巧俱佳,显然是一个全能型的战士,而苍白之子这种四足犬科类动物,虽然是黄昏种,但依旧保持着野兽的一些基本的能力,速度,就是其中之一。 芙蕾雅不懂得这么多‘知识”如果布兰多在此可能可以给她分析得头头是道。但对于她这样一个来自于布契乡下,只不过勉勉强强受过一段时间集训的乡下姑娘来说。只需要明白一点就够了这头巨狼比她跑得快。 这就够了。 在风驰电掣之中,芙蕾雅几乎被吹得眼睛都睁不开来,额前的发丝在她眼前被扯得狂舞不已,眼眶里好像包含着泪水,在劲风中止不住的流;于是她干脆闭上眼睛,紧紧抓住苍白之子的鬃毛。这头凶悍的魔物愈发狂躁不安,奔放时几乎四肢离地,颠簸得厉害的时候,她每一次重重地与胸甲相撞几乎都想要大声咳嗽出来,有好几次都差点没抓稳被甩飞了出去。 但好在她抽空回头看了一眼。那银色的怪物已经被远远地抛在了后面,虽然她有些奇怪,那东西为什么对于她如此憎恨,纵使如此,也还要一直远远地吊在自己身后。 它好像说过‘战争女神’这样一类的话,芙蕾雅也记起布兰多似乎也对她说过同样的东西,可沃恩德根本就没有一位战争女神,无论是克鲁兹人也好,还是埃鲁因人也好,甚至包括风精灵们所推崇的神袛之中,也只有战争之龙的存在。 但她很快就没时间思考这些细节了,这头苍白之子已经带她越过了大半个战场,眼看就要抵达谷底,他们一人一狼像是一阵风一样穿过几名正在与其他巨狼交战的阵地,芙蕾雅在劲风扑面之下眯起眼睛勉强向前看了一眼。 前面是这片冰川峡谷的最底部。 她忽然咬了咬牙,一只手紧紧抓住巨狼的银色鬃毛,另一只手终于松开它的脖子,在经过一片松软的雪地时,芙蕾雅咬牙将那面战旗往地面上一插。 “骑士们,向我靠拢!” 芙蕾雅的喊声环绕群山,战旗稳稳地树立在山谷底部屹立不倒,然而在战场之中群狼环绕之下,根本看不清战旗之下有什么东西;同时就在战旗插下的一刻,苍白之子已经载着来自布契乡下的少女进入了一条狭长的冰川缝隙之中,芙蕾雅下意识地想要去摸系在腰间的号角,她生怕自己的喊声不能被其他人所听到,可正是这时候苍白之子猛地一颠,那号角直接从她手中打着旋儿飞了出去。 “啊”芙蕾雅差点没吓呆了,那可是折剑骑士团的信物,小佩洛他们再三叮嘱让她好好保管的,没想到这个时候她竟然一时失手弄丢了,她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号角飞出去撞在一片冰面上摔成几块,心里面别提有多沮丧了。 “你这可恶的畜生!”少女忍不住着急地斥道。 但那头巨狼现在比她更不满意,没谁会在头上趴着一只小老鼠跑了好几里路还没有把它甩下去的情况下会感到高兴的,这个时候它终于感到背上那女人将手松开了一些,它忽然从疾驰之中猛地一停,同时整个身躯向侧面一甩,从极动至极静,一瞬间的状态改变产生的巨大力量几乎完全反应在芙蕾雅身上。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直接被惯性从苍白之子背上掀起。那一刻芙蕾雅完全没有预见到这个变化,她感到自己腾空而起时,一颗心几乎都要嗓子眼里跳出来。但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少女脑子里还是一片清明,她竟然还是没有松开左手,紧紧拽住苍白之子那缕银色的鬃毛。 虽然有那么一刻她几乎感到自己的手都要断掉了。但最终这个举动还是救了她一命,她扯着鬃毛在半空之中飞了一圈,然后又重重地回到苍白之子背上,那着陆的一下撞击,直接撞得她眼泪夺眶而出。 甚至连苍白之子也忍不住用低沉的声音地闷哼了一声,显然这一下它也不好受,当然声音中更多的是焦躁与不安,头上这只小老鼠好像是粘上去了一样怎么也下不来了。 跑了几里地,这头魔物也有些气喘吁吁。就像是继承了这类野兽的共同点一样,爆发力十足,但却缺少必要的耐力。它不得不放慢脚步,甚至有在地上打两个滚的倾向,想要试试这样能不能把芙蕾雅从它背上弄下来。 可芙蕾雅被它折腾得够呛,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让它慢下步子,这头魔物才刚刚有向一侧翻滚下去的迹象,她心下一惊。仿佛福至心灵一般下意识地用手从靴子上抽出一把匕首,反手一匕首刺向这头苍白之子的臀部。 则完全是个下意识的举动。来自于骑术课上学会的几种特殊的刺激战马的方法,虽然战马是骑兵最亲密的伙伴,但在战场上,处于各种需要,尤其是在没有马刺的情况下,所有骑士都必须学会一些特殊的技巧。 芙蕾雅可说是活学活用。直接顺手用在了自己坐下这头苍白之子身上,而这一手果然奏效,巨狼几乎是发出了一声哀鸣,这声长嗥之中充满了不甘与愤怒的声音,但吃痛之下。它果然又迈开步子,像是要逃脱背上这可怕的女人一般,发足向前狂奔而去。 巨狼一开始狂奔,芙蕾雅马上又开始了前胸贴后背的历程,小姑娘忍不住满心苦楚,也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是自作孽不可活。 这一跑,就是好长一段时间,在狼背上的芙蕾雅只感到四周的景色飞速向后流逝,速度越来越快,最后两侧的冰壁向后退去时几乎连成一片,仿佛一片淡蓝色的光幕一般。 她简直有些惊叹,没想到这些可怕的魔物竟然有这样的速度,难怪能在森林之中轻易地追踪他们,要知道折剑骑士团的骑士们大多都是黄金领域的实力,一般普通人不要说追踪,就算是要跟上这样一群人也难。 她正这么感叹的时候,忽然之间,前方视野一空,冰川裂缝之后,竟然是一片开阔的谷地,谷底两侧山崖绵延,岩壁之上积满了厚厚的寒冰与积雪。 而正是这个时候,芙蕾雅忽然感到自己身下的巨狼一矮,整个儿跪倒在雪地之中,失去了重心之后它直接一下向前翻滚着飞了出去,而在苍白之子背后的少女骑士自然也不能幸免,这一次一直给她带来好运的银色狼鬃也救不了她了,芙蕾雅在半空中打了几个转之后,终于尖叫着飞了出去,一头撞进雪堆之中。 “啊”少女顿时发出一声痛叫。 好半晌,她才晕头转向地从雪堆下爬了出来,她趴在地上,几乎没力气站立,那种感觉好像是浑身散了架一般。 回想先前一刻的经历,实在是有些后怕,她做梦也不敢想象自己有一天竟然会有这样的经历,这实在是太疯狂了。芙蕾雅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做出这个决定的,简直不像是她自己的理智了。 ‘在这么下去会变成和那个家伙一样了’ 她咬了咬牙,坚持着从雪地之中坐了起来,先下意识地望了峡谷内一眼,远远地果然看到了那条银色的人形影子,正在飞速向这个方向靠近。 芙蕾雅不禁微微一怔,她没想到那家伙竟然还在追自己,这究竟是有多大的怨恨啊。她又看了看那头倒在地上的苍白之子,已经完全失去了声息,想来是因为跑了太长时间已经暴毙而亡了。 “啊,怎么会这样” 她吃了一惊,大概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这么杀死一头苍白之子,如果是还在布契的时候,一定会成为那群家伙吹嘘的资本吧。可现在什么也不是,她咬咬牙站起来,先前还在那巨狼背上的时候恨不得一剑杀了对方,可现在这头临时坐骑死了,她又有些担心起来。 怪物眼看马上就要抵达,她不可能跑得过对方,环视了一眼四周,必须得尽快想个办法才行。 ps.来给大家送惊喜啊!大家猜猜是什么惊喜啊? 第一百三十七幕 破茧IV(第二更) 芙蕾雅环视四周,这片开阔的谷地又与先前峡谷的入口不同,至少不再能看到那些一片片高耸的幽蓝色冰川,以及冰川与冰川之下狭长的开口与裂缝,地形不再错综复杂让人眼花缭乱,没有层次错落的冰壁,与两侧向中央眼神的冰锥与冰梁,只剩下两侧陡峭的山壁与开阔的谷底,谷底积满了从峭壁上滑落下来的松软的积雪。她一边好奇地看着这儿的风貌,一边拖着步子一瘸一拐地向峭壁方向走去,一脚深一脚浅,偶尔扯到伤口痛得直吸冷气;她身上肩甲也少了一面,胸甲被撞得不成样子,那样子简直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走了一阵,她抬起头来看那些积雪的峭壁,这个峡谷像是长得没有尽头,向两头无尽延伸。芙蕾雅看看身后,那怪物已经越来越近。她咬咬牙,一边思索着手边究竟有什么东西可以利用,匕首丢在了苍白之子身上,离开的时候忘了取下来,不过就算是拿回来,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派不上什么用场。手边唯一的武器只剩下一直小心翼翼地保护好的狮心剑,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打开腰包,里面装着几天份的干粮,不过早已冻得跟铁块差不多了。下面是一瓶野莓酱,这东西是罗曼亲手给她做的,连布兰多都没有,不过对于这东西芙蕾雅向来是敬谢不敏的,不是开玩笑,那位商人大小姐的烹饪水准向来和童话故事里的老巫婆是一个水准的。这倒不是她不会做,纯粹是因为这家伙常常突发奇想,在食材之中添加一些超出常规想象力的东西。接下来是安蒂缇娜送她的爆炸水晶,一共六枚,其实原本是她与布兰多一人三枚,但布兰多拿这东西没什么大用。在昨天出发之前就全部送给她了,好叫她在伏击行动之中能更好地应付突发情况。看着这些东西,芙蕾雅有些怅然地摸了摸手上的戒指,内心略微平静了一点儿,这枚红宝石戒指最早是布兰多送给她的,当日在离开布拉格斯时她担心布兰多的安危又将戒指转送了回去。而时隔一年。布兰多再一次与她相见时实力早已今非昔比,自然也就再也用不上这枚戒指,因此又将戒指送还,这枚戒指在两人之间几度易手,对于少女来说有着更深一层的意义。现在看来,她手边能用得上的东西,也仅仅只有爆炸水晶与这枚戒指而已。红宝石戒指能施展一次火球术,昨天早一些时候她在战斗之中已经施展过一次,眼下眼看要充能完毕。只不过昨天就已经证明了火球对那怪物没什么作用,想来爆炸水晶也难以寄托多大的希望。芙蕾雅抬起头,峡谷一侧的峭壁已经近在咫尺,而她再回过头,那银色的怪物也追到谷底。两人相距还不超过一里地,这点距离对于那怪物来说,就是弹指之间而已。芙蕾雅吸了一口气,紧张感好像又一次弥漫在她心头。但她忽然记起自己还有另外一件东西,连忙手忙脚乱地打开另一侧腰包的扣带。那枚沉甸甸的石板果然完好无损地躺在口袋之中。她松了一口气,这枚石板是布兰多送给她的,她还记得布兰多送他这枚石板时也说过那些古怪的话,什么战争女神,什么血脉,她都听不懂。布兰多也没给她解释,但这些东西和眼下的境况不谋而合,芙蕾雅心中忽然升起一丝希望,或许这东西能帮她脱离困境。但可惜,少女很快发现这石板此刻还是和往日一样。仍由她怎么摆布,就是无动于衷。或者说,表现得跟一块真正的石头没什么区别,只是在这个天候下,变得更加冰冷了一些。芙蕾雅叹了口气,不止一次怀疑布兰多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这明明就是一块石头而已这样的石板并不罕见,在沃恩德许多黑市之中都有人会用类似的符文石板来忽悠客人,从上古文献到第一代女巫使用的符文石板不一而足,它们唯一的共同点是都是假的。‘布兰多这家伙不会也上当了吧’芙蕾雅一边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好叫自己分心不那么紧张,虽然纵使如此她还是哆嗦得厉害她自己先前作出这个决定时并未考虑这么周全,但眼下她冒险的行动不仅仅是将自己,更是将所有人的命运都系于自己一个人的决定之中。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个任性的指挥官,但她至少明白这一点,当所有人必须去做一次赌博来争取绝境之中的唯一机会时,她就必须挺身而出,担负起这个责任来。如果她失败,她可能不仅仅要面临死亡更有可能面对质疑,甚至是给布兰多带来麻烦。但她最终还是毅然选择了这个赌博。布兰多想要的不是一个碌碌无为的芙蕾雅,她自己也一样,同样有那么一刻,她好像明白尼玫西丝眼中的期望是什么。她最后试着将额头上的鲜血涂抹了一些在石板上,就像一些骑士中写的让神器认主的必要过程一样,虽然这看起来有些蠢,而且确实她最后也失败了石板仍旧没有一点改变。一时间少女不禁有些沮丧。但下一刻,她忽然止住脚步。芙蕾雅静静地抬起头来,视野之中果然映入了那道银色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那怪物竟然已经绕到了她前面。不过这么短短一会儿而已,她没想到自己的速度和对方的差距竟然到了这个程度。但这一次她并未立刻后退,或者是转身就跑,而是缓缓将狮心长剑出鞘。少女双手握剑,站定了,像是安定了心神,用浅褐色的眸子坚定地看向对方,用剑尖指向这头银色的怪物。“不跑了?”那银色的怪物裂开的大嘴之中发出一个空洞的带着嘲弄意味的声音:“不顾自身安危将我引导这个地方来,是想要牺牲自己的生命来挽救自己的同伴么?”“按照你们人类的准则来说。也算得上伟大了吧”“只可惜这样的行为,在漫长的时间流与整个世界之中,根本什么都算不上。你的选择,也注定毫无意义。”芙蕾雅静静听这怪物将嘲弄的话说完,也借此机会在缓缓平复身上的伤痛,她听了之后不为所动。只静静地答道:“废话少说,怪物。”这回答让怪物微微一愕,随即发出一阵狂笑。“你想说什么?你不会真以为自己就是战争女神了吧,你只不过血液之中还流淌着稀少而斑驳的血脉而已,但那对你来说根本毫无意义。”银色的怪物轻蔑地答道:“好了,小姑娘,游戏对于你来说已经结束了。”它举起手,右臂化为一道银刃,直接向芙蕾雅扫来。芙蕾雅先前已经见过这一招。她双手举剑一格,当一声架住对方的手刀,只可惜她算准了剑势,却没算准自己与那怪物之间的力量差距,狮心剑与那怪物的右臂一接触,她立刻感到不妙,仿佛排山倒海一样的力量从刀剑相接的è传来,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她直接被这一记手刀拍入了雪地之中。芙蕾雅重重地撞入积雪之中,虽然是松软的雪地。但这一下撞击却比她之前经历过的每一次都要猛烈,她几乎可以感受到胸甲向后形变,挤压肋骨,然后将之折断,折断的肋骨倒插入肺叶之中,立刻让少女不可抑制地喷出一口血来。“哇”芙蕾雅吐出一口血。却忍着jlè的疼痛下意识的向旁边一滚,那怪物果然化刀为鞭,一鞭扫中她原本所在的è,扫得雪末飞扬。银色的怪物大约是没料到区区一个白银阶的家伙竟然会如此机敏,它微微一怔随即恍然。原来这些都是它先前用过的招数,只不过被眼前这个小姑娘看了一眼,就牢记在心中了。既然已经意识到这一点,它马上变化了招数,干脆将右手化为一根长矛,向芙蕾雅翻滚的方向掷了过去。它事先计算了提前量,不出意外芙蕾雅绝不可能避开这一击,然而雪地之中忽然放射出耀眼的光芒,一对金色的光翼从中绽开,翅膀轻轻一扇,就带着芙蕾雅离地而起,堪堪躲过了这一击。“不完全形态的战争女神?”银色的怪物抬起头,芙蕾雅已经扇动着翅膀飞到半空中,她眼中一片银光,额头上的女武神印记也再一次闪现,熠熠生辉。她曾经在骑士大赛上不经意之间展示过这样的力量,其后又在安培瑟尔的战场上再一次使用,这是她第三次在实战中激发女武神印记,这一次,显然要比前两次纯熟了许多。自从她从布兰多手上拿到力量之石后,力量进境一日千里,在进入米洛斯之息以后,事实上已经堪堪进入了白银上位的水准,而此刻更是一跃进入黄金领域之中虽然是凭借外物的力量。乘银色的怪物略微一怔的当口,芙蕾雅丝毫不敢怠慢,她一振双翼,直接转了个身就向峭壁方向飞去。“想跑!”银色的怪物没想到自己一愣之下这人类小姑娘竟然又开始逃窜,不禁又惊又怒,赶忙追了上去,但女武神化之后芙蕾雅的速度快了许多,很快就靠近了峭壁。在贴近峭壁的一刹那,芙蕾雅忽然一顿,在半空中绕了一个圈,从那银色的怪物左边绕到了右边的山壁之上。那怪物抬起头,好像立刻明白了少女企图,它惊怒道:“你敢!?”芙蕾雅看都不看这家伙,当然,这位来自布契乡下的少女这会儿紧张得要死,生怕漏过一个步骤,也不敢去回答任何问题,更遑论出言嘲讽了。她从白皑皑的积雪上一掠而过,绕到那怪物的身后,然后举起手来,右手中的红宝石戒指闪闪发光。‘fme’一个陌生的词汇从她口中吐出,戒指上火光一亮,一枚脸盆大小的火球已经呼啸而出。火球对于那怪物来说没有任何攻击力,但这并不代表它没有威力,事实上当它拖着长长的尾迹直射向那怪物头顶的峭壁时,很快就展示出了这个法术真正的可怕之处。火球命中的地方之上是一片厚厚的积雪,而法术正好是在下面支撑积雪的岩壁上炸开,火球爆炸时产生的巨大的火球几乎瞬间让岩壁开裂,上面的积雪滚滚而下,眼看就要产生异常雪崩。但这还没完。芙蕾雅先前从积雪上一掠过时,依次将六枚爆炸水晶依次丢在了雪堆之上,火球爆炸时产生的jlè魔力波动一瞬间就引爆了这些原本就不稳定的能量聚合物。那一刹那,山壁之上忽然连续亮起数个明亮的光团,爆炸声几乎震动了整个山谷,支撑在积雪下的岩壁顿时分崩离析,而上面的万载寒冰就好像是决口的洪水一般奔腾而下,直向那银色的怪物扑去。“啊啊啊啊,该死!”银色的怪物终于发出一声愤怒的尖叫。但芙蕾雅忽然瞪大了眼睛。因为那怪物的怒吼非是因为惊恐,而是因为受到戏弄的愤怒。它很快埋下头,背后像是水滴一样延伸出四条长长的水银细带,这些金属带转眼之间就变成两对长长的银质羽翼。它会飞!“糟了”少女心中一片冰冷。ps.这算惊喜吗?=。=哈哈哈,今天先小更个7000字意思意思吧。明天更多少呢?()rt 第一百三十八幕 破茧V(惊喜吗?) 雪崩恍若怒涛,迎面盖下,但那银色的怪物已经张开双翼,将银色的翅翼如同蜻蜓一样快速振动,然后离地而起。 那银色的怪物向她直扑而来,芙蕾雅不用计算也能看出,以雪崩现在的速度,对方几乎一定能避开。 那一瞬间她思绪如电般闪过,几乎是下意识般,少女就作出了决定。金色的光翼在她身后一涨,她同样是离地而起,然后猛然向那银色的怪物扑了过去。 那一刻—— 那银色的怪物没有五官的脸孔上,咧开犹如弯月一般的大嘴上嘲弄的笑意终于凝固在了脸上。 “你疯了!” 它惊惶地尖叫道。 芙蕾雅像是一颗金色的流星,迎面撞向半空中的银色怪物,那怪物状若疯狂地挥动银色的刀刃,想要将她逼开。但她不为所动,不避不让,仍由刃锋划过小腹——风后半身甲在这样的攻击之下几乎像是一层薄纸,瞬间拉开一条长长的口子,玫瑰色的鲜血喷洒而出——少女却一头撞向银色怪物的腰际,将它生生向后推去。 她的力量远不如对方,但这个时候已经不需要再作生死相博,只不过是一瞬间的阻碍,就已经可以决定很多事情。 “不——” 银色怪物的上升之势不过稍微一顿,雪崩扑头盖脸地砸了下来,凡物在大自然无可匹敌的力量之下显得卑微有如尘埃,芙蕾雅和那银色的怪物在雪浪之中不过微微一闪,就已消失不见。 在峡谷另一端。 折剑骑士团的年轻人们与苍白之子的战斗正进入到白热化的阶段,依靠芙蕾雅插下的战旗的指引,骑士们终于一股股汇合起来,他们本身实力就不逊于这些魔物。甚至更有胜之,只是苍白之子依靠突袭与数量的优势一时占据了上风。 而当折剑骑士团集合起来,而另一边森林中的巨狼又失去了那银色怪物的指挥,战局立刻改变,骑士们开始战局峡谷地步狭窄的有利位置,有计划地抵御冬狼的进攻。在双方都付出了不小的损失之后。这场战斗也由一场突袭战打成了僵持的阵地战。 这对于起初陷入劣势的人类来说算是一个好消息,但苍白之子一波接一波的攻击还是让他们疲于应付,布伦德被阿莱亚与尼玫西丝抢回来后,早已陷入了昏迷之中,尼玫西丝有心要去寻回芙蕾雅,但和其他人一起陷入狼群的重重包围之中一时半会显然也无法脱身。 小佩洛倒是从另一边带回了罗洛等人,他们拿边的损失更加惨重,几乎人人带伤,尤其是经过一夜的追逃之后。此刻哪怕是最坚韧的克鲁兹人,也忍不住有些气喘吁吁了。 所有人脸色都有些不太好。 但罗洛却有些神经质地盯着峡谷另一边。 “你听到什么了吗?”小佩洛看到他这个神色,立刻问道,他知道罗洛出身山民,在这里的所有人当中,只有他的感知最为敏锐。 “我好像听到有爆炸的声音。” 罗洛额头上全是冷汗,这是因为体力消耗过度的原因造成的,他的眸子有些灰暗。但聆听了一阵之后,还是有些虚弱地答道。 “是援军吗?”有人大声问道。 “只怕不可能。是指挥官小姐弄出来的吧。”小佩洛摇摇头,答道。 尼玫西丝皱了皱眉头,她知道芙蕾雅身上有爆炸水晶与那枚红宝石戒指的事情,芙蕾雅离开起码已经有一刻钟的时间,至今了无音讯,而那怪物也没回头。她很清楚芙蕾雅与那怪物之间的差距,就算是芙蕾雅开启了女武神印记,那头怪物要对付她也不会比对付阿莱亚与布伦德难多少。 那根本不是一个力量层级上的战斗。 “我觉得你们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的好”阿莱亚浑身是血,坐在布伦德身边喘着粗气。他身上新添加的伤口是在救出布伦德时留下的。如果说昨天晚上苍白之子给他留下的伤只算做是一个小小的纪念的话,那么这会儿他就可以说是获得了一枚一吨重的勋章。 阿莱亚已经完全失去了战斗力,如果折剑骑士团这个时候要撤离,他和布伦德就不得不留在这里。 但即使如此,还是改变不了他的性子——一如既往的惹人讨厌。 这家伙一如既往的乌鸦嘴,然而这一次事情的发展却未如同他的预料。忽然之间前面的骑士发出一阵惊呼,小佩洛仿佛感到什么,马上分开人墙走了出去,他看到一幕奇景正在所有人面前上演。 只见那些远远近近的苍白之子,忽然摇摇晃晃地在进攻的道路上停了下来,它们好像是喝醉了酒一样,一头接着一头倒在地上,然后身上冒出黑烟,仿佛在白日之下蒸发,一点点化为了灰烬,最后只剩下一枚枚黑沉沉的魔力水晶在雪地之中。 这一幕不仅仅是发生在某一头,或者是某一群巨狼身上,而是远远近近数百头苍白之子同一时间倒毙然后化作黑烟消散,这样壮观的景象,几乎惊呆了每一位在场的骑士。 “这些魔物果然全是召唤生物”小佩洛马上反应了过来:“我们的指挥官看来做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 他回过头,看着尼玫西丝。 但女骑士脸上却没有丝毫欣慰,她缓缓从领子里拿出通讯水晶,通讯水晶一片灰暗,代表芙蕾雅的那一端,并没有因为她注入魔力而亮起。 然而在峡谷之中,芙蕾雅散落在一堆雪堆旁的通讯水晶确实是在一明一暗地放着光,这表示有人在试图通过法则之网与项链建立联系,但可惜,项链的主人却并不在它身边。 芙蕾雅几乎是挣扎着从另一边的积雪之下爬出来的。 她低声呻吟了一声——身体的状况差得超乎她的想象,浑身瘀伤与擦伤,小腹的伤口渗出来的血液几乎染红了盔甲下的武装服;她胸甲上有一处巨大的凹陷。裂开的缝隙下面不断渗出血来,眼角,鼻子与嘴角也在流血。 她轻轻咳嗽了几下,万幸雪崩砸下来时她与那怪物都在上层,而她又更在那怪物上方,但两人被卷入积雪之中时。她亲眼看到那怪物被涡流吸入碎石与滚雪之下,而她自己则侥幸逃脱一条性命。 不过既如此,也不过是多维持一时半刻而已,芙蕾雅可以感到自己受伤有多严重,致命伤来自于胸口的撞击与小腹的剑伤,失血过多让她头昏昏沉沉,手脚也有些发冷,尤其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 最让少女感到满心苦楚的是,她发现自己装着圣水的腰包在雪崩之中遗失了。 ‘这就是要死了吗?’ 她翻过身来。静静地躺在雪地之中,静静地看着天空。她很清楚这儿距离尼玫西丝他们有多远,克鲁兹人一定赶不及的,她感到寒冷已经开始麻痹她的躯体与心脏,睡意与疲倦也一波波袭来了。 ‘好在没有失败。’ 芙蕾雅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这是她一辈子做过最大胆的决定和最疯狂的举动,但她终归不是那个人,只有这次。也是最后一次。 她合上眼睛,一片漆黑之中好像有无数光点。这些光点一一汇聚起来,浮现出布契的群山的影子,然后又汇聚成那个人面貌。 ‘布兰多’ 芙蕾雅心中一片安宁,静静等待那一刻的降临,但上天似乎并不想要给予少女这份殊荣,正当她微微合上眼睑的时候。雪地之中忽然传来卡擦一声轻响。 这声响动并不大,但在芙蕾雅听来不啻于惊雷。她猛地睁开双眼,吃力地转过头,果然看到积雪之下伸出一只灰暗的手臂来。 ‘怎么可能 芙蕾雅心中低叫一声,这雪堆之下除了那怪物。就不会有第二个人存在。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握住狮心剑,但那怪物反应却比她更快一步。 轰一声巨响,仿佛一股巨大的力量从雪层下爆炸开来,一道黑影裹挟着无数雪末从雪堆之下射出,瞬间就压住了芙蕾雅,那银色的怪物一只手扼住了芙蕾雅的脖子,一只手压住她握剑的手。 它低着头,冷冷地注视着这个将自己搞得狼狈不堪的人类小姑娘。 比起芙蕾雅来,它的确说得上是更加狼狈,此刻它早已不复先前的风光,背后的翅翼只剩下一片,水银一样的躯体也不再是光滑无暇,而是布满了坑坑洼洼的伤痕,原本银亮的皮肤,现在变得暗淡不堪,几乎形成了铁灰色。 这种颜色芙蕾雅在昨天夜里的战斗中也曾见过,往往战斗到这种程度,这头怪物就会选择去抽取一个人的生命力量,这说明一旦它处于这种状态下,恐怕距离死亡也只有一线之隔了。 “真是可惜了” 芙蕾雅有些无力地想到,她可以明显地感到自己残存的生命力量正在经由那怪物的手缓缓流逝,先前她还能眯着眼睛盯着这头可怕的怪物,但很快,她就感到连呼吸都有些吃力了起来。 芙蕾雅的呼吸渐渐急促了起来。 银色的怪物却在冷笑:“你们这一族,和数千年之前一样狡猾,一无二致。”它在芙蕾雅身边蹲下,然后一把拖着少女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仿佛要仔细欣赏芙蕾雅因为缺氧而死的样子。 但正是这个动作,却让芙蕾雅撞在腰包中的那块石板‘啪嗒’一声掉了下来。银色的怪物微微一怔,它看到那石板,似乎有些惊讶:“这是什么?等等,这是” 它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去捡起那石板,但正当它松开芙蕾雅握剑的手时,等待多时少女立刻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发出一声低喝:“怪物!” 她双手握剑,一剑刺向那怪物的小腹。 银色的怪物或者察觉了芙蕾雅的举动,或者完全没有预料到,就让这一剑直接没入了它腹部之中。它微微一愕,抬起头来,有些古怪地看着眼前这个人类小姑娘:“你不会以为这种破铜烂铁能伤到我吧,你们凡人的攻击,对我是没有丝毫效果的。” 它嘲弄地轻轻拍了拍少女的脸蛋:“愚昧。” 芙蕾雅眯起的眼睛里只剩下熊熊的怒火。 她盯着那怪物没有五官的面孔,看着那张月牙一般露出冷笑的大嘴,恨不得自己能一剑杀死对方。 然而下一刻,她的祈求似乎被冥冥之中某个不知名的神祗所听闻,忽然之间,那银色的怪物月牙一般的大嘴耷拉了下来。 那就像是一个异常痛苦的表情出现在它的面孔上。 它忽然尖叫一声,一把将芙蕾雅丢开,捂着伤口,疯狂地向后退去。只见插在它小腹上的狮心剑忽然冒出熊熊的烈焰,这烈焰正沿着那道伤口,烧遍它全身。 “这不可能!”怪物哀嚎着跪倒在地面上:“该死的战争女神印记啊啊啊啊!” 那银色的怪物几乎是转眼之间化为了一团火团,但可惜芙蕾雅并未能如愿欣赏到自己的战果,就当她被丢到地上的同一刻,她感到一股炽热的火焰从心脏部位开始遍及全身,瞬间将她至于巨大的痛苦之中。 但芙蕾雅一言不发,眼中反而只有满满的不可思议。 因为她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黄金的火焰,被点燃了。 而在她一旁,那块落在雪地中的石板,这一刻也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 ps.兴奋了,忘了说名字。小黑的书名是灾厄降临,强推。今天冲榜,大家都去帮忙支持一下吧。有什么推荐都丢过去! 第一百三十九幕 小心陷阱(第一更) (大家好像很不信任我的节操,我很伤心。决定万字更新对大家予以谴责。继续推荐小黑的灾厄降临!!!我不信他今天也能更一万?) 人工雕琢的痕迹沉浸于黑暗之中,一排排廊柱以相等的间距向前后两个方向延伸,沿着嵌入峭壁上狭窄的小径向上遥望,这些廊柱在视野远端一一缩短,叠合在一起;光滑的墙面似由黑曜石铺设而成,然而上面布满了用于传输能量的晶格网络,与布兰多曾在瓦尔哈拉地下见过的别无二致,也与地面上散落于冰川之中米洛斯的遗骸的质材没有任何区别。 事实上这样的材质在沃恩德的各处古迹之中随处可见,玩家对于它们所知的唯一共同点就是——来自于上一个时代。 这儿看起来是一条长长的长廊,在过去的某个时代中,或许可以如此称呼它。但现在,这条长廊只剩下一半,不知经历了什么样的灾难,它从中间被剖开,另一边只剩下一道不见底的深渊,长廊嵌于万丈绝壁之上,蜿蜒通向地面。 在游戏之中,这儿被称之为流寒走道—— 一行人正在缓缓通过这条来自于上一个时代之前,甚至很有可能是混沌的年代之前史前留下的半边长廊。 在这行人中,一头金发的小姑娘正楸着旁边一个胖胖的小个子的脸在队伍前面打头,正是阿洛兹与史塔,布兰多与维罗妮卡紧随其后,学者小姐则跟在女军团长身后亦步亦趋,当冰霜覆盖的道路变得危险起来的时候,她也不再时不时向布兰多提出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事实上所有人都变得更加小心。三人身后一个身位的距离,茜背着比自己人还高的包裹,一言不发,只是垂及腰际的赤红色长马尾偶尔随着少女的步子微微晃动着。当然其实她大可不必如此麻烦,应布兰多的要求,布加的工匠巫师早已在天青之枪上施加以幻术,布加人中的秘境律行者毕生研究幻术,他们号称银色圣墙的守护者,是琥珀之剑中除了千面人之外最杰出的幻术大师,他们的幻术一般要比他们高出两个境界的存在才能看出破绽。 而此次的施术者更是秘境律行者的首领,银色联盟的巫师领袖之一的罗安,他的实力与威廉不相上下,在法术领域上比他高出两个境界的人,除了艾尔兰塔的那位贤者大人之外,这个世界上恐怕还不存在。 布兰多自然不担心艾尔兰塔会到埃鲁因来拆穿自己的把戏。 再后面是小王子,这位埃鲁因未来的国王一路上跌跌撞撞,摔得鼻青脸肿,如果还在宫中,定有侍者来搀扶他前进了——当然,如果那位严厉的姐姐不在左右的话。而此刻,夏尔、希帕米拉与梅蒂莎环绕他左右,但却并不搭手,事实上那堪称埃鲁因历史上最年轻的巫师导师正偷笑得厉害,梅蒂莎也忍不住偷偷抿嘴,他们只负责保护小王子不一不小心掉到深渊下面去,至于其他的,想来自有布兰多吩咐。 再往后,跟着劳伦娜夫妇与科鲁兹的皇长子,以及为数不少的克鲁兹贵族,随从还有巴巴莎等三名女巫头领带领的一众女巫,走在队伍最后面的是灰剑圣,作为队伍中最强力的存在,梅菲斯特的主要责任是负责断后,这深渊之下谁也不敢保证绝对安全,纵使是布兰多也不好说自己就一定了解这个游戏之中的大副本,先不说他自己本身就没真正深入过这种地方,退一万步说,谁知道在‘真实的沃恩德’世界之中,这儿会不会有什么改变? 在逐渐习惯了这个世界之后,布兰多已经可以确定这个同样名为沃恩德的世界并不是游戏之中的世界,也不是一个幻影或者是梦境,虽然他曾经一度怀疑是不是有人和他开了一个恶意的玩笑,或者这儿根本就是一个‘楚门的世界’,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已经不再抱有幻想,开始以‘真实的沃恩德’来称呼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万事万物的运作规律比在游戏之中更加符合自然,虽然有一些异同,但反而显得更加真实。 虽然一个真实的游戏世界有些匪夷所思。 穿过地下冰川之后,史塔果然将他们带到冬眠者圣殿在地下的入口,那儿其实距离佩娅的弟弟失足跌落的地方并不远,这让布兰多产生了一丝怀疑,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引着他们至此。尤其是安列克显然并未走这条冰川下的捷径,那么佩娅的弟弟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就很值得商榷了。 只可惜猎人姐弟现在仍在昏迷之中,没办法问个明白。 冬眠者圣殿的地下入口他也早有耳闻,这道深渊上面的部分叫做白峡,是冬眠者圣殿正门外的唯一一个入口,它分为地下和地上两个部分,地上通往霜噬巨虫盘踞的季维冰川,地下则通向这条流寒走道。 布兰多缓缓地随着队伍前进,一边走,一边将手放到那些冰蓝色的、嵌于冰霜之中的长廊廊柱,大约间隔五到六米就有一根,从墙体上凸出,仿佛肋骨一般。这些柱子入手冰凉,沉沉的很有实感,与游戏之中那种模拟出的感觉来有些许不同。布兰多虽然没来过这里,但他知道这种材质,在游戏之中摸上去时会有一种特殊的触感,仿佛可以感受到来自于上一个时代的惨烈战争与恶意,不止是手上、连心中也会感一丝冷意,这是游戏之中特殊的情绪系统营造的氛围。 但在这里,却没有这样的感觉,这些柱子就像是普通的石制品,摸上去感觉沉甸甸的。‘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布兰多心中有些奇妙地感到,纵使这对他来说算得上是一趟危险的旅行,但这种可以亲身印证游戏之中的世界的感觉,对他来说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女军团长注意到他异于寻常的举动,低声问道:“你来过这里?” 布兰多吓得差点手一滑,连忙答道:“当然没有。” “没有?那你脸上为何一副故地重游的神色?”维罗妮卡没好气地答道,这小家伙总是含糊其辞,让她十分不满。 “那是因为我见过这里的长廊,这些廊柱和墙壁。”布兰多吐了一口气,如此答道。 “你曾见,在哪里?” “在书上,”对于这个回答,布兰多不需要考虑理由,好像是顺理成章——在论坛上,也可以说是书上吧:“今天我看到这条长廊,这些廊柱,就与我在书上看过的一一印证,我亲手去丈量这些廊柱时,才明白,原来是这样。” 这个理由倒也合情合理,冬眠者圣殿虽说是一处禁地,但历史上也不是没有人涉足过。敏尔人就曾经穿过此地,布加的巫师,雾精灵也先后追寻着敏尔人的足迹来到此地,大约十几年后,黑火教徒会占据这座圣殿,使这座圣殿成为后世那个著名的副本。对于这座圣殿,维罗妮卡也早有耳闻,但她仍旧有些狐疑地看着布兰多,高塔巫师真有如此浩瀚如烟海的资料么,这小家伙总是将一切理由都推到高塔巫师收藏的文献上,高塔巫师从白银的布加人之中分裂出来,她不相信他们总是带着布加人的文献迁徙。 可惜克鲁兹帝国与高塔巫师没什么交情,否则她一定会想办法去印证,而现在,也只有对布兰多的说法持怀疑态度而已。 这个时候跟在两人身后的诗朵忽然开口:“看到书本上的东西出现在眼前,才明白事实原来是这样,文字描述毕竟融入了作者主观的意愿,只有你亲眼所见,才能融会贯通。”她眼睛发亮,最后这句话,正是她离开学院前往埃鲁因的原因:“我和伯爵大人一样,今天收获良多。”学者小姐好像领悟了什么高深的道理一样,有些小小地激动地答道。 维罗妮卡叹了口气,觉得诗朵说得好像也有些道理,她最后看了布兰多一眼,便不再继续质疑。 布兰多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这位女军团长的精明与敏锐还是让他感到有些离谱。不过他也意识到自己或许应该小心一些,于是收回手不再去碰长廊中的任何一样东西,抬起头来,论坛上说这条流寒走道大约有三十分钟行程,估算一下时间现在他们差不多已经经过了一半的距离,走道的后半部从地下深入冬眠者圣殿内部,布兰多抿了抿嘴,走道的后三分之二是黄昏双子——梅尔与梅恩的活动范围,他等待那两头黑狼出现已经有一会儿时间了。 梅尔与梅恩都是最后一代黄昏狼族,它们由埃希斯的第七个女儿金海所生,金海是永暗之月的主宰,因此这对双子的一身力量也大多与阴影与黑暗有关。梅尔与梅恩外形酷似,在外人看来都形似一头额前有长角的黑色巨狼,不过梅恩在与灾祸之龙的战斗中失去了左眼,因此只剩下一只眼睛并且左眼窝处还有一条长长的疤痕可以用来与自己的兄弟区分。 这两头狼在琥珀之剑中是可选boss,因为它们被禁锢在圣殿地下通往地面的密道中——也就是布兰多现在所在的这条流寒走道——若选择从正门进入圣殿,则不会遇到它们。而作为把守密道的可选boss,梅尔和梅恩绝对算得上是游戏之中在前四幕之中最强的首领级boss之一,如果在游戏中,布兰多多半希望避开它们,但现在,他却十分期待这两头畜生能马上出现。 原因无他,在队伍中拥有梅菲斯特、维罗妮卡与小母龙这样的存在时,对于玩家来说十分棘手的梅尔和梅恩,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却是一个移动的宝库。他名义上的老师,灰剑圣梅菲斯特已经步入极之平原,比在游戏之中时甚至更进一步,布兰多毫不怀疑仅仅是他一个人,就可以轻松摆平这对黄昏双子。 黄昏双子的掉落列表,可是仅次于这个副本的最终boss。 唯一的问题是,这两头蠢狼并不是一定出现的,布兰多只能祈祷自己的运气够好。 目前来看,四周还是静悄悄一片,只有众人的脚步踩在冰雪上咯吱咯吱的响动。他抿着嘴唇打量四周,希帕米拉和后面的劳伦娜手上举着火把,除了火把摇曳的光线能映照出一小片范围之外,视野尽头一片漆黑。而正是这个时候,他看到前面阿洛兹扯着史塔的耳朵停了下来。 小母龙停下来的原因是她发现前面出现了一道门。 她眯起金色的眸子,打量着这道石门——确切的说,这不算是一扇完整的门,因为与流寒走道一样,这扇石门也只剩下一半,它的另外一半或许也在过去的某场灾难之中和走廊一起断裂陷入下面的深渊之中,剩下的部分也被震碎,留下残破的部分卡在走道上。小母龙回过头,看着史塔:“这后面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这儿会有一道门?” “我怎么知道,”小胖龙十分不满地嘟囔着答道:“这座圣殿内部我都没去过,我的任务只是带你们找到冰川下面的入口。” “那是你答应他的,我可不管,你必须得把那个装神弄鬼的将醒之神找出来,还有,你弄丢的巨龙之心也要找回来。”阿洛兹十分不讲道理地命令道。 “等等,阿洛兹姐姐,那可不是巨龙之心!” “巨龙之心与我有什么关系,我是说你得把那好玩的玩具给我弄回来!”小母龙呲牙咧嘴地瞪了史塔一眼,后者打了一个寒战,立刻缩了缩脖子不答话了。 布兰多听到这两个家伙的对话,自动忽略了后半部分,不过阿洛兹似乎对将醒之神十分有兴趣,这让他有些狐疑,究竟是因为本身的兴趣,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阿洛兹是还未成年的巨龙,行事十分散漫,但龙族作为黄金族裔在游戏之中一直肩负着特殊的责任,至少它们曾与黄昏战斗,不仅仅是黄金之民,就布兰多所知,布加人亦建立了许多监测站来监视秩序的边境与黑森林,根据梅蒂莎的说法,银精灵也并不是完全不问世事,否则他们不会因为大魔潮的到来重新回到沃恩德。 似乎除了碌碌的黑铁之民,先民们都因各自的目的而行事。 想到这里,布兰多忍不住再看了阿洛兹一眼。 阿洛兹正在前面指使史塔推那扇石门,石门虽然厚重,但对于龙族来说也算不上什么,残破的石门在史塔圆滚滚的爪子下向后退去,后面露出一间半边的大厅来。或者不如说更像是广场,因为天花板已经坍塌了大半,而大厅虽然只剩下一半,但依旧大得离谱,埃鲁因的金縢宫外有一座带喷泉的广场,但和这剩下的一半大厅相比就是小巫见大巫,布兰多一行人站在大厅的门外,一眼几乎望不到大厅的另一边尽头在那儿。布兰多看到这里,忽然意识到这是什么地方,这时门后黑影一闪,史塔忽然‘哎哟’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正面撞上,变成个皮球向后滚去,直到撞上一根廊柱才停下来。 “什么人!” 小母龙又惊又怒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她虽然动不动就对史塔张牙舞爪,但那是龙族的内部纠纷,巨龙是高傲的生物,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任意欺凌的。尤其是这东西居然当她面把史塔给打飞了,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不过那道黑影向后一跳,停了下来,后面众人才看清——那不是什么‘人’,而是一头狼。 “雄狼?”维罗妮卡忍不住脱口而出。 那的确有些像是布兰多曾经在瓦尔哈拉见过的雄狼,体格有如小山一般,几乎占据了小半个大厅,柔顺的长毛耷拉在脖子后面,像是黑色的锦缎一般,不过它与黑狼唯一的差别是,它额头上有一支长长的独角,独角上黑烟氤氲,一看就知道不是凡物。 “这不是雄狼,这是黄昏狼族!”布兰多心中万分惊喜,琥珀之剑中boss的智慧更高,他还真担心这两头畜生不会上当出现,不过蠢狼就是蠢狼,既然梅尔出现了,那么独眼的梅恩一定在附近不会太远。而同一时刻,他也知道了这是什么地方。 陷阱大厅。 小母龙看清自己面前的畜生,立刻低吼一声扑了上去,她能感觉出这头黄昏巨狼的实力和自己不过在伯仲之间,但她是龙族,黄金的族裔中最擅长战斗的种族之一。在阿洛兹想来,这头蠢狼即使再厉害,也不会比自己更强,而她有必要——无论是维护自己在史塔面前不可置疑的权威也好,还是巨龙本身的骄傲也好,她都有必要第一个扑上去教训一下这不速之客。 只是她没想到,她正作势欲扑时,后面的布兰多就意识到不好。他有心出口提醒,但可惜小母龙动得太快,后者一动,只见大厅内的天花板与地面上都浮现一层层青色的闪电,这些闪电仿佛有生命一般,甫一出现,就直奔阿洛兹而去;龙族拥有一个被动天赋,抗性鳞片,龙鳞对于魔法与物理打击的抗性都十分变态,一两道闪电落在阿洛兹身上根本无济于事,但此刻出现的是成千上万的闪电,几乎像是惊涛骇浪一般直接将小母龙给淹没了,只剩下一声惨叫。 “啊——” 布兰多忍不住捂脸。 不然她以为为什么这儿会被叫陷阱大厅? rs 第一百四十幕 能好好打怪吗(第二更) (节操已经送到,被完美的捡了起来,感动!灾厄降临本周三江推,大家有什么推荐三江票的都去支持一下吧。 感慨一下,你为什么这么屌?) 阿洛兹余烟袅袅地坐在地上,没一个人敢靠近她,小母龙金色的眸子里燃烧着熊熊怒火的样子,叫人怀疑下一刻她就会化作巨龙将满腔怒意迁怒到他们头上。布兰多也明智地闭了口,如果他现在再告诉她这里其实是叫做陷阱大厅,是游戏之中一个著名的场景,与黄昏双子战斗难度的三分之一都要算在这间大厅头上,那么一定会叫阿洛兹以为他一定是在嘲弄她。开玩笑,小母龙本身的脾气就没见有多好,这个时候如果他那么说的话说不定她真的会变成巨龙一口把他给吃了,布兰多是认真地考虑之后挑挑眉才决定三缄其口。 梅尔已经死无葬身之地,这就是惹怒一头巨龙的下场。认真说来阿洛兹与黄昏双子中单独一头的实力对比不过伯仲,但坏就坏在暴怒的阿洛兹是梅尔根本没有预料的,但小母龙忽然化身为金色的巨龙一巴掌将那头黑狼拍飞时,对方可能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滚落深渊之下了,速度之快,堪称琥珀之剑中牺牲得最快的boss。 布兰多来到悬崖边上,看了一眼梅尔摔下去的地方,有些可惜,这可是一半的掉落啊,就这么没了,而正是这个时候,他听到一句冷冰冰地问话:“你说那头畜生叫什么?”这是阿洛兹的声音,他心中顿时咯噔一声。他不打算去惹暴怒中的小母龙,但后者却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的样子。 “梅尔菲斯。” “梅尔菲斯,黄昏的狼族双子,”阿洛兹忽然咯咯一笑,立马叫布兰多有些毛骨悚然,甚至开始怀疑这头小母龙是不是被闪电陷阱电到神经错乱了。但后者眯起金色的瞳仁来,答道:“传说之中黄昏之狼的头领,竟然不是我的一合之敌,看来我可以进行成年礼了。” “我x!”布兰多顿时瞠目,他见过自大的,却没见过这么自夸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梅尔还处于封印状态,暴露出来的不是本身的实力,这里毕竟是冬眠者圣殿,要放在外面,估计十个阿洛兹也不一定打得过黄昏双子之中的任意一头。不过他没听说过龙族的成年礼是怎样的,如果是要挑战一头实力超过自己的魔物的话,他忍不住看了阿洛兹一眼,心想这家伙不会真的拿着梅尔去完成自己的成年礼吧,龙族没这么不靠谱吧。 “怎么,你有意见?”阿洛兹的语气一变,立刻让人感到丝丝危险的意味。 “没,怎么会呢,”布兰多从悬崖边转身——当然这主要是害怕小母龙一会忽然暴起也一巴掌把他拍下去和那梅尔作伴,那可就太亏了,他离开悬崖边上远一些,这个动作逃不过夏尔的眼睛,年轻的巫师侍从立刻把自己的领主大人给出卖了,他身边更熟悉布兰多的银精灵小公主忍不住偷笑,只有崇山的神官希帕米拉有些不可思议,十分单纯地反问道:“大人他不会那样吧?” 一旁的诗朵也点了点头,在她眼中,布兰多已经是一位真正的品格高洁的大学者了。 对于这两个还没受到布兰多污染的小姑娘,夏尔也只有怂怂肩。而这时布兰多已经走到阿洛兹的另一边,转移话题道:“说起来,龙族的成年礼没那么儿戏吧?” “什么叫儿戏?”阿洛兹听了布兰多的话就十分的不高兴,不过她看到这个狡猾的人类已经离开悬崖边上了,只有哼哼两声;毕竟有那么一会儿她真想一巴掌把布兰多也给拍下去,以为她不知道这家伙肯定心知肚明先前的那个陷阱?竟然敢不提醒她,小母龙呲了呲牙:“自从白银的年代之后,巨龙的数量已经一再减少,成年的年龄也一在改低,我的年龄已经可以进行成年礼了,只不过我要先杀死一头比我更强的黄昏种作为资格,然后再进行一次考试。” “原来仅仅是获得资格,”布兰多心下了然,看来龙族的成年礼也不是那么儿戏,不过竟然是要求杀死黄昏种,而不是他所想的魔物。黄昏种在混沌的纪元之前十分常见,黄昏之龙还没有殒落之前,这些可怕的魔物之祖遍布大陆,但而今,也只有在这些古代的遗迹之中才能看到黄昏种的身影,而强大的黄昏种又何其难找,天青的骑士分开苍穹之后,混沌军团的头领级角色死的死,封印的封印,千百年之后的沃恩德,早已看不到它们的身影了。 阿洛兹看到布兰多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冷哼一声:“你以为黄昏之龙真的死了?在文明的边境,黑森林之外的世界,来自于混沌的生物并不罕见,那些强大的,你根本无法想象。” 黄昏之龙没有死,这一点布兰多一点都不奇怪,在石板战争之后,有许多线索都指向这一证据。事实上在久远的历史中,黄昏之龙被击败了不只一次,它完全有可能只是蛰伏起来,等待下一次复苏的机会,否则如果黄昏之龙已死,那些以它为尊的混沌教徒也不会如此狂热。而且布兰多还知道,黄昏之龙并无实体,而是一种规则的具象,就像是沃恩德这个世界一样,有秩序就有混乱,两者既对立,而又互相依存。 阿洛兹这么一说,他就明白了,黑森林之外的世界,连上一个世界的玩家也没有去过,如果说那里有什么东西,他也可以理解。 阿洛兹又继续自得地说道:“等梅菲斯特先生杀死了那头独眼狼,我就拿它去当考试的结果好了,黄昏双子,咯咯咯,长老们一定会通过的,这样一来我的成绩可说是百年以来龙族最光辉的一份了!” 布兰多目瞪口呆:“等等,那不不是你杀的吗?” “哪又怎么样?”阿洛兹翻了个白眼:“他们知道吗?谁会告诉他们,你吗?还是那些克鲁兹人?” 小母龙翻白眼的样子竟出奇地有些娇憨,至少这是布兰多少有地看到她露出少女姿态的时候,不过她马上又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来威胁其他人,开玩笑,布兰多当然不会去告密,告密又拿不到任何好处,搞不好——不,那几乎是一定会受到阿洛兹的打击报复,他倒是可以无视,不过他的领地那就遭了殃。你可以想象一下,你的领地附近有一头对你不怀好意的恶龙,甚至不需要恶龙,阿洛兹仅仅只要指使史塔在附近找个山头蹲着就可以了,然后三天两头商人受到袭击丢掉食物补给什么的,那他可受不了,要知道现下的托尼格尔可是勉强依靠商业才繁荣起来,要是贸易路线受到打击,只怕要不了多久又要回复到那个一穷二白的时候。 而至于那些克鲁兹人,他们想要告密,找得到龙族的栖息地吗?那可不是埃鲁因这种悲催的小国家,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不过无论如何他还是觉得这有些太诡异了,难道巨龙们对它们的成年礼一点也不在意吗?他狐疑地盯着阿洛兹,后者才慢悠悠地答道:“我可以视作和你们一起探险嘛。” 这就是所谓的组队吧 布兰多终于可以确定,龙族所谓的成年礼,看来就是这么的儿戏。 而正在他被龙族奇特的成年礼搞得有些无语的时候,前面终于传来消息,梅菲斯特和维罗妮卡已经联手追杀死了那头独眼龙梅恩。说来这头倒霉的黄昏狼族也该算得上荣幸了,竟然可以让一位步入了极之领域的剑圣,一位法则巅峰的剑圣,同时还是帝国军团长联手追杀,在游戏之中有这种殊荣的,布兰多扳起指头也数不出几个。 前来报信的是一个年轻的骑士,这也是应维罗妮卡的要求,因为梅菲斯特目前算得上是布兰多的人,因此梅恩算是克鲁兹人与埃鲁因人联手杀死的,战利品也由双方瓜分。克鲁兹人希望得到梅恩的魔晶和血液,梅恩这个级别的魔物的魔晶等级相当骇人,几乎和巨龙是一个级别,维罗妮卡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不过可惜布兰多更知道梅恩与梅尔的掉落列表也是顶级——即最高一级世界首领级别的掉落,虽然本身等级比较低,但更高一些以他这个等级也使用不了了——于是也顺水推舟,就分走了装备掉落。 他向那骑士询问了一些简单的问题,才带上劳伦娜夫妇来到维罗妮卡与灰剑圣所在的地方,梅恩并没逃出去多远,被梅菲斯特一剑刺死在大厅另一头的走廊外,这还是灰剑圣与维罗妮卡特意追踪了它一段时间,否则以布兰多这个名义上的老师的实力,恐怕它才刚动脚,就已经身首异地了。 布兰多来到那庞大的尸体旁边时,看到这怪物脑袋上已经开了一个大洞,想必魔晶已经被挖掉了。他抬头看了维罗妮卡,女军团长笑眯眯地,想来收获颇丰。她看到布兰多目光转过来,连忙答道:“小家伙,你想要的话,这头怪物的血液也一并给你好了,你也知道,圣战将即,高阶魔法水晶对于帝国太重要了。” 这话叫布兰多有些好笑,他当然知道高阶魔晶的作用,主要是用来驱动那些最顶阶的魔导构装兵器,在圣战中炎之圣殿肯定是要倾其所有投入的,这是教权的争夺,容不得半点后退。不过维罗妮卡这表现就有点太离谱了,他不禁好奇,对方究竟拿到了哪一等级的魔晶。 不过布兰多也清楚,这位女军团长是绝对不会告诉他的,他回头看了灰剑圣一眼,梅菲斯特对他点点头,比了个手势。 “靠!”布兰多一看,顿时忍不住骂了一声狗屎运,竟然真是和龙晶一个级别的,这样一来炎之圣殿最顶阶的那几具战争机器的动力也有来源了。不过他倒真是一点也不嫉妒,高阶魔晶对他来说意义不大,虽然可以给瓦尔哈拉提供成长的能量源,但中低阶魔晶也一样可以,没必要奢侈到使用这种有价无市的东西。 “血液就不必了,但愿帝国能记住我和长公主殿下的贡献,不要在关键的时候再给我们添堵就感激不尽了。”布兰多淡淡地答道,说实在话,他对梅恩的血液不感兴趣。黄昏种的血液虽然也算是高阶魔物之血,是许多高阶装备的制作材料,然而和魔晶不一样,混沌生物的血液无论等阶多高,蕴含的能量有多强,却始终算不上最顶级的材料。原因无他,因为太过斑驳,最顶阶的血液还是黄金之血,如果可以的话,布兰多早就在计划怎么从阿洛兹身上放点血了。 当然,这和计划有点不太现实,那头小母龙的脾气太坏了,现在看来,或许史塔才更加靠谱一些。而既然有小胖龙这个顶级移动血库在,他怎么还会对其他的斑驳的血液感兴趣。 维罗妮卡听了布兰多的回答,不禁苦笑着摇摇头。她明白布兰多在说什么,可帝国的决定又岂是她可以更改的,格里菲因想要中兴这个王国,这与帝国的利益是相悖的,帝国不可能为了区区一块顶级魔晶就改变念头——当然,无论如何,她也是不会把到手的好处交回去的,于是决定闭口不言,耍赖——这可算是女士的特权之一。 布兰多直接走到梅恩的尸体旁边,用手抬起它巨大的爪子,然后回过头对不远处的劳伦娜说道:“劳伦娜女士,能借你未婚夫一用么?” 女骑士脸都红了,“乱说什么呢。”她恨恨地答道,用力在菲拉斯身上拍了一巴掌,后者已经笑嘻嘻地来到布兰多身边。在琥珀之剑中,低阶野兽是没有装备掉落的列表的,它们的掉落一般就是本身的素材,比如骨骼,毛皮与血液,而如果是魔物,还要加上魔晶,而高阶野兽则不一样,掌握了黑暗魔力的魔物一般会收集一些魔法物品,少部分——譬如巨龙还会携带它们,而另一些则会将它们用魔法收藏起来,黄昏巨狼也是一样,布兰多知道,它们一般会把战利品藏在爪子里开辟的魔法空间之中。 菲拉斯用手在梅恩的爪子尖一点,只听啪嗒一声,什么东西好像凭空从空气中掉落下来,落到地上。 在场的诸人低头一看,顿时发现那是一只有些奇特的金色怀表。 为什么说有些奇特呢,因为这只怀表没有表盖,而且表盘也只有一半,表盘上只有分针与时针,没有表针,但纵使如此,它还是滴答滴答地进行着,仿佛并没有损坏,或者说表盘内只剩下一半的齿轮运作如常。站在布兰多这一侧,可以清晰地看到怀表一侧露出内部精密的构件,断口处的齿轮有些都只剩下一半,但似乎这并不影响它运作。 布兰多看到这东西,顿时眼前一黑。 “我x!” 他心中忍不住一声惨叫。 流逝指针,次神器,梅恩掉落列表之中最最顶级的掉落。菲拉斯不愧于脸斗士的称号,随便一摸,就把那个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给摸了出来,可问题的关键不是在于此,而在于另一件几乎要让他吐血的事情。那就是,这个怀表本身并算不上是一件次神器。 确切的说,这应当是一套次神器。 流逝指针,回溯之盘,这两枚怀表合为一体的时候,它们才称得上是一件完整的次神器。但现在的问题是,理论上这两个东西每一次都是一起出现的,可本应该掉落回溯之盘的梅尔,已经被阿洛兹一巴掌给拍到深渊之下了,这冰川下的深渊直通向大蜂巢下的硫磺之河,这要他怎么把尸体找回来?恐怕早成了恶魔的盘中餐了吧。 布兰多顿时欲哭无泪,他来到这个世界以来打的boss也算是有两位数了,眼看好不容易出了个次神器,却没想到竟然只有一半。 只有一半。 而且还是最悲剧的那一半——流逝指针。 ‘流逝指针——当你启动流逝指针时,以你为基准的时间加速流逝,你可以获得等同于时间加速的效果,加速的倍数由你自己决定,但不可超过十倍。时间加速时,任何以时间为基础的效果(如冷却,充能,回复)同样加速。时间加速会加倍你的寿命流逝,当你启动流逝之针时,每秒钟损失千分之一总经验,加速倍数每提高一倍,经验流逝速度也相应提高一倍。’ ‘回溯之盘——当你启动回溯之盘时,以你为基准时间开始回流,时间将重回你十分钟之前的状态,你的一切状态(生命状态,经验以及其他以时间为基准的一切状态)重置于时间记录的时刻。回溯之盘使用之后,需要七十二个小时充能。’ 没有回溯之盘的流逝指针,那就是一个删号神器,号称使用两分钟就可以让你彻彻底底回到解放前的存在。布兰多这一刻心中千言万语,但都比不上想要扑回去一口将小母龙咬死的迫切愿望,咱们好好打怪不行吗? rs 第一百四十一幕 微黯的寇华 (嘿嘿嘿嘿!)漆黑的大厅中,只余穹顶上一束白光射下,照在铁铸一般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地板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几具黑袍人的尸体,刺目的鲜血泊泊从他们脖子上的剑伤处流出,沿着大理石地板上的圆形凹槽注入,然后形成一个奇特的符号,腥红的血液缓缓流动着,使这一幕场景形似传说中那些召唤恶魔的邪恶仪祭。当血液完全融合在一起时,好像忽然之间具备了生命一般蠕动起来,逆流而上,向法阵中央延伸过去,汇入法阵之上的那具优雅的生物躯体之中。下一刻,白狼好像从漫长的长眠之中逐渐苏醒,身躯开始产生异动,接着从头部开始,雪白的皮毛向后翻卷,如同在剥落一件毛皮大衣,先露出一颗漂亮的少女的头颅,黑檀一般耀眼长发,接下来是柔弱的双肩与牛奶一样雪白的肌肤,纤毫毕现有若尤物的曲线一点一点随着皮毛的脱落而呈现在所有人面前。少女完美无瑕的酮体最终呈现在所有人面前,紧闭着双眼好像灵魂困陷于一个永久的梦境之中,只有胸口微微起伏证明这位埃希斯的长女并未真正逝去。大厅中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甚至有人的呼吸都粗重了几分。寇华的眼睫毛微微晃动着,好像初开的花蕊。然后眼睛睁开,露出一双银色的眸子,眸子里雾气朦胧。她有些慵懒无力地从地上爬起来,原本披散在地上的长发也随之收束,好像逆流而上的黑色瀑布,少女抬起头,有些迷惑地看着自己面前这几个人。“你们是谁?”声音清冷迷人,但冷得有些渗人。微黯的寇华。传说之中的埃希斯长女,骄傲之月的执掌者,同时也是黄昏之下十二头奔狼之一,来自于混沌的纪元之前的凶兽,早有传闻说她已经殁于巴贝尔要塞一役之中,然而此刻。这个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名字不再是一个让小孩止啼的符号,她又重新回到了沃恩德这片土地上,从永久的长眠之中复苏了过来。安列克吸了一口气,压抑着心中的激动,上前一步:“寇华大人,我等皆为真理的追随者。”“哦,”寇华轻轻哦了一声,“我知道了,你们迎我回来。是想重新开启黄昏对吧?”“正是。”“可我力量还很弱,帮不了你们什么忙。”“没关系,大人,我们有的是时间。等你脱离了封印,在大魔潮的影响之下,力量就会慢慢回复到全盛时期。”寇华有些为难:“可我不想。”安列克与他左右的万物归一会高阶成员齐齐一怔,有些狐疑地看着她。少女微微垂下眼睑,像是有些害怕。脆生生地答道:“我不想再参与战争了,母后答应过我的。那是我最后一次在黄昏之前奔行。我是为母后付出生命,现在我应当已经自由了?”她抬起头来,用雾气朦胧的银色眸子看着其他人:“我可以离开吗?”大厅中死一般的寂静。‘第四印记:‘菲德索尔的判断并非一定准确,然而从签定之日起,它始终是我们唯一可靠的选择’第四印记使持有者的血脉属性提高,其等值于某一属性的5%。’冰封的石门被推开时。一股子冷风直贯而入,让所有人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布兰多的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之中回过神来,第四印记是他从愚者天赋的第二个封印之中获得的技能,来自于智慧之龙水晶,这个技能对他来说有些鸡肋。血脉是施法者的主要属性,可他的职业是战士,进阶的圣堂骑士和未来的霜土之卫也和魔法扯不上关系。他抬起头,视野中出现了一条冰天雪地山谷,山谷中寒风呼啸,吹起的冰雪让能见度不超过五米,这里就是白峡的下层区域,里面是一条来自于黄昏战争时代由坠落的米洛斯的躯体造成的冰川,霜噬巨虫的栖息地。不过布兰多立刻感到有些奇怪,照理说黄昏双子一死,霜噬巨虫之王‘霜牙’就应该出现在这附近,这是游戏之中的设定,但在这里却并不一样。山谷外北风凛冽,却看不到任何活物的踪影。“小心一些。”布兰多紧了紧斗篷,只得提醒众人提高警惕。流寒走道的出口位于半山腰,队伍沿着陡峭的冰壁滑向下方,一步步来到谷底,但想象中的怪物并没有出现,山谷中好像空无一物,除了触目可及的冰雪覆盖的世界与呼呼的风声之外。事先得到过提醒的维罗妮卡几人都将目光投向布兰多,好像在询问,这搞得他有些尴尬,不过也不好辩解,只好闭口不言。“文献上记载的东西大多有一定年限,”倒是维罗妮卡主动开口为他解释道:“魔物的巢穴所在的位置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千百年的时间,足够它们游弋到别的地方去。”“是的,文献记录的确是有这样的情况。”诗朵点点头,她倒是这方面的专家。布兰多点头称是,但其实他心知肚明自己根本不是从什么文献上得来的信息,只不过维罗妮卡的话倒是给了他另外一种可能性,与她们的猜测正好相反,霜噬巨虫并不是已经离开,而是可能还没来到这里筑巢。毕竟这是游戏时间这个副本开启之前,黑火教徒也还没开始入侵这座圣殿,事实上这个时代埃鲁因知道这片遗迹的人寥寥无几。如果那样的话,这条路倒是安全许多。话是这么说,布兰多心里还是隐隐有那里不安定。在游戏中白峡的下层并不是最先发现的区域,玩家最早击败了史塔从正门进入冬眠者圣殿,按照标准流程击败了黑火教首之后,才开始探索这座圣殿内的歧路。然后螺旋大厅被发现了,再反过来他们才进入了这条冰川,最后发现流寒走道与圣殿的地下入口。副本内有一些东西是可以永久改变的,随着进入的顺序不同,遭遇的挑战也可能并不一样。他正在考虑这个问题,队伍后面却骚动起来,他回过头,才发现是那个猎人少女佩娅与她弟弟苏醒了过来。“布兰多。”心中一个声音传来。不用说,这自然是精灵女士圣奥索尔的声音。布兰多一挑眉,隐隐感到精神世界中并不只有圣奥索尔一个人存在。“咦,”圣奥索尔的声音有些惊讶:“你察觉到了?看来你比那时候敏锐多了,你的精神力量与血脉之中的潜力慢慢被发掘出来了,与刚开始时那个愣头青比起来,已经改变太多了。”布兰多知道她说的是才离开布契那段日子,那时候起一直到沙夫伦德的银矿下发生那些事情之前,他都一直没有察觉自己的精神世界中还寄宿着另外一个灵魂。说起来也确实太过迟钝了。“那么这两位是?”圣奥索尔旁边应当是两股精神力量存在,不过即使不问,他也能隐约猜到对方的身份。“是安奎丽和艾文,他们的身份不用我为你介绍了吧。”安奎丽与艾文都是圣奥索尔贴身的骑士之一,前者曾被誉为龙后,是雾精灵历史上也可能是整个历史长河中著名的女性龙骑士,后者是絮语林地卫士的指挥官,与奥塔莱丝那个冒牌货不一样。这是个真正的用弓的行家。“两位好,我叫布兰多。目前算是圣奥索尔大人的传承继承者。”“你好,布兰多先生。”“你好。”先后两个声音回应道,第一个声音温文尔雅,是个男性,而第二个声音则是个冷冰冰的女性,答话也是言简意赅;两人的声音倒是充满了特点。仿佛叫人一听就能大概了解他们的性格。布兰多忽然记起圣奥索尔曾说过那对猎人姐弟身上有她的信物,这么说来,是姐姐和弟弟都各有一枚了。这就奇了,风后指环究竟有多少枚流入了埃鲁因?照理说风后指环这种东西作为圣奥索尔的国宝就算是有所遗失,流向也应该是克鲁兹、法恩赞这样强势的国家。因为只有这些国家中的贵族才有财力和底蕴收藏这个级别的神器。“有点奇怪。”“奇怪?”“究竟有多少枚风后指环流入了埃鲁因,加上我手上这一枚,这已经有三枚了。”“你忘了威廉姆斯那一枚,现在也在尼玫西丝手上了。”圣奥索尔调侃道。“那个不算。”布兰多摇摇头。精灵女士这才解释道:“我问过艾文,这姐弟两祖上应当是从圣奥索尔被驱逐的敏尔人与山民的后代。”布兰多恍然,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敏尔人与雾精灵瓜葛甚多,或者是窃取了戒指逃出来也不一定,当然这难以深究,毕竟也是上千年之前的事情了。“这么说来,她和她弟弟都算是你们的传承继承者了?”他问道。“布兰多先生,他们有这样的潜质,不过目前而言,这对姐弟的实力还太弱了。今天如果不是陛下在此,我们也不会主动醒来。”开口回答的是艾文,不过布兰多感到安奎丽也在一旁点了点头。“除非他们遇到危险?”这一次艾文没有答话,只有安奎丽再次点点头。布兰多心中了然,佩娅在冰河之中侥幸不死,看来就是这位龙后的手笔。不过她弟弟亚鲁塔呢?梅蒂莎她们检查过了,亚鲁塔受了相当严重的伤,即使得到及时的救治活下来的希望也不会超过三成。但神奇的是,那伤口至少是在一到两周前留下,而且看样子没有收到任何救治的样子,是自然愈合的,难道这也是这些精灵先贤的英魂的功劳?当然这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他在布契就曾经经历过一次,当时他在开启了不屈天赋的情况下突围昏迷,本来怎么都应该是必死,然而风后圣奥索尔救了他一命。但仍有一个疑问。“佩娅她弟弟为什么会在冰川下面,他没和安列克他们一起么?”“这正是我要告诉你的,布兰多,”精灵女士答道:“恐怕没人能了解他的那段经历。”“什么?”“艾文的感知曾经被隔绝了一段时间。直到刚才之前。”“隔绝艾文大人的感知,需要达到什么程度?”布兰多敏锐地问。“并不难,你的那位老师就是能做到。”“也就是说至少需要极之境界的力量?”布兰多心中微微一突,整个冬眠者圣殿也不应该有那么强力的存在,“他自己知道什么吗?”这一次他问的是亚鲁塔。“我问过了,那孩子自己并不清楚。或者说他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半梦半醒之间,他依稀记得有声音在引导他前进什么的。”圣奥索尔迟疑了片刻:“但他有提到过蓝色的影子。”“蓝色的影子?”布兰多微微眯起眼睛:“梅蒂莎也告诉过我同样的话。”“嗯?”“那些克鲁兹人告诉她的,或者说告诉过芙蕾雅的。”布兰多喃喃答道,他抬起头来,前方的冰川中风雪如织,但隐藏在迷雾背后的那种隐隐约约的感觉,这一刻却千百倍地明晰起来。他几乎已经可以确定,有什么东西正引导他们来到此地。但绝非是那位霜骑士之王。漆黑的大厅中落针可闻。直到安列克打破这沉默。他答道:“恐怕不可以”“为什么?”寇华看着自己面前这些人,有些不理解:“明明母后已经答应过我了,你们凭什么拦着我?”安列克眉头皱成一团,他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会遇到眼下这个情况,埃希斯的长女,骄傲之月的执掌者,第一头带来灾祸与战乱的狼,竟然好像个天真的小姑娘一样在这里和他讨价还价。问他为什么要掀起一场战争来?那不应当是她的本分吗?如果不是对方纯洁无暇的银色眸子里没有一丝作伪的神色,他几乎要以为这位大人是在和他开玩笑。但计划已经进行到这一步。绝不容退缩或是放弃。安列克与自己身边的万物归一会信徒们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回过头,答道:“因为你是埃希斯的女儿,这是你的职责,审判日将至,你是第一头从黄昏之中苏醒过来的狼。”“可我不愿意啊。”寇华怯生生地答道。“恐怕由不得你的性子。寇华大人。”安列克叹了口气,阴沉地答道。少女被他吓得后退一步,但身后立刻闪现出一层红色的光网,让她措不及防撞在上面。这是某种魔法禁止,她有些惊慌地挣扎了一下。发现竟然挣不开,长期的封印让她的实力不知下降了多少个档次,放在过去这种程度的禁止她只要吹一口气就能土崩瓦解,但现在却半点办法也没有。她回过头,有些害怕地看着其他人:“你们想要做什么?”但这个时候,安列克已经从长袍下拿出一枚黑色的水晶球来。“没想到还是要派上用场,说实话,我并不愿意欠下面那些家伙的人情。”公爵大人摇摇头,举起那枚水晶球。而寇华看到那东西,立刻变了颜色。她瞪大眼睛看着自己面前这个讨厌的人类,慌张地喊道:“那是我的灵魂碎片,为什么会在你的手中!?”少女脸色苍白,几乎要哆嗦起来。安列克面不改色,只是恭敬地答道:“请原谅在下的冒犯,寇华大人。”“不要!”布兰多正与圣奥索尔交谈,但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他停下交谈,好像一下子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他精神世界之中的精灵女士敏锐地察觉到这种沉默,开口问道:“怎么了,布兰多?”“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件事来。”布兰多沉吟了一阵,才开口答道。“什么事?”“这座圣殿中有埃希斯的其中一个女儿长眠于此。”“微黯的寇华,埃希斯的长女,你不是曾经提过么?”“是么?”布兰多不以为意地摇摇头,但他心中想到的却是另一件事情。寇华在游戏之中有一个‘双面女神’的头衔,因为玩家和她的战斗会反复经历两个阶段,在这两个阶段之中,寇华的性情也会反复在一位单纯而纯洁的少女与邪恶的埃希斯长女的性格之间切换,说实在话,善良的寇华在玩家中还拥有不少粉丝,但这本身不足为奇,琥珀之剑中的boss战斗大多千奇百怪,双重性格的boss也不止这一个,但他之所以回想起这一点,是因为有人认为邪恶状态下的寇华并非是她的本性。经历过于寇华战斗的玩家之中是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当寇华处于邪恶面时,整个人其实是被操纵的。但这种说法没什么立足点,布兰多也一度认为这不过是那些狂热的喜爱者自欺欺人的说法而已。只是他忽然想到那个一直将所有人引到圣殿之中的声音,那个蓝色的影子,就不由得感到毛骨悚然。那东西曾经在某个时代与史塔签订了某种契约,但就连史塔自己也说不好对方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它究竟是谁,又有什么样的目的?布兰多可以想到的,也只有将醒之神这样一个称谓。可将醒之神到底是什么,又为什么要将他们召集往此地?他越想越觉得这可能是一个陷阱。只是可惜,现在已经没有后退的余地,否则只要安列克启动了他手上那枚星形宝石,所有人都会与这片森林一起化为灰烬。“这是倒了什么样的霉啊。”布兰多心中有些无语。()rt 第一百四十二幕 打赌 一直到穿越整个冰川,游戏之中理应存在的霜噬巨虫之王‘霜牙’都始终没有出现过,只是雪地中有些冰霜亡魂,这些亡灵生物据说是那些萦绕在冰川之下冻死的旅行者的灵魂生成的,它们和幽灵类似,但长得却像是积雪覆盖的森林之中出没的冰妖,好在本身实力算不上多强悍,小母龙、布兰多与维罗妮卡随手就打发了,甚至不用灰剑圣出手,夏尔三人当然也蹭了不少经验。 这种大型副本之中的小怪,经验与掉落也是非常丰厚的,只可惜今天拿到流逝指针显然让布兰多败光了人品,几十只冰霜亡魂愣是没有一头掉落出任何好东西,连高等级的白装也没有一件。布兰多有点欲哭无泪,如果说拿到的流逝指针是一套倒也值了,可偏偏只有一半,该掉的人品还是要掉,这也未免太不公平了。 穿过冰川之后,通过某个隐蔽在谷地中的山洞队伍又一次进入了山腹,众人在布兰多的指引下,转过一条长长的人工长廊,就好像是忽然之间,一幅壮观的画卷好像是从天而降出现在所有人面前——那是一座嵌于山腹中宏伟的圣殿,高达数百尺,用拱梁开辟出高耸梯形的空间,圣殿沿用了他们在地面曾经见过的米洛斯的残骸的那种建筑风格,但一束束天蓝色的光芒从圣殿穹顶之上垂下,仿佛长达数百尺的利剑,洒落在幽蓝色的冰面之上,与倾斜的梁柱交错形成错落有致的阴影斑块。 圣殿如此雄伟,仿佛夹在山腹之中独立支撑起两侧的冰川的巨人,当人们走出这条狭窄的走道时,只能感到自身犹如尘埃一般渺小。 所有人都忍不住在心下低呼一声,而就算是布兰多早看过攻略之中的描述,此刻也是心神动摇。这里就是永绝广场,再往后,就是螺旋大厅,这就是来自于上一个时代的文明造物,广场上还回荡着来自于那场战争的惨烈嘶喊声,然后一切都消寂了,只余下这千万年之后的寂静无声。 “那是什么?”小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跑到了前面来,他好奇地盯着下面广场上游弋的一群群幽蓝色光球,问道。 “寒冰之息。” 那些就是被黑暗魔力从上古战场之上唤醒的活化魔法,不过数量有些惊人,从广场这一头到那一头,细细数去起码有不下千个之多,星星点点地分布着,仿佛夜空之中的繁星。维罗妮卡看到这一幕不禁有些犯难,这种古代活化魔法相当难缠,若是几十个还好处理,可这成千上万的数量,纵使她和灰剑圣一起出手,再加上小母龙或是布兰多,恐怕也是要被淹没的下场。 “直接杀过去?”她吸一口气,眼下这一幕也从侧面证明了上古那一战的惨烈,需要多么密集的魔法爆发,才能导致数千年之后这里汇聚起如此之多的活化魔法。沃恩德还有另外一个古代战场,那是四位贤者与黑暗之龙爆发最后一战的地方,现今那儿被称之为死寂之地,里面也活跃着大量的活化魔法,但数量也没有这里这么离谱,长达数十里的战场,也不过游荡着数百个活化魔法而已,但这里维罗妮卡不禁摇摇头:“这恐怕得好几天才清理得完。” “我们没那么多时间,后面就是螺旋大厅,这个时候安列克他们应该也快了,我们必须抢在他们前面一步。”布兰多立刻答道:“我来引开这些东西,待会我给你们信号,你们就穿过广场。” “不行!” “不可以!”布兰多微微一怔,回过头,却发现开口反对自己的竟然是小母龙和梅蒂莎。小母龙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有些不满地答道:“你可是我的玩具,擅作主张之前,是不是先征求一下主人的意见?” 梅蒂莎则更多的是担忧:“领主大人,你身份不同往日,没必要自己亲自冒险。作为一个上位者,你要学会上位者的行事方式。” 布兰多挑了挑眉,这台词怎么这么耳熟,他看着银精灵小公主,问道:“安蒂缇娜还和你说了些什么?” 银精灵小公主的脸腾一下红了,支吾道:“没没有,这这也是我想说的。” 布兰多看着脸红扑扑的梅蒂莎,不禁有些好笑,大约是没想到这位精灵小公主也有这样的一面。他正想宽慰对方两句,但这个时候维罗妮卡也开了口,她的意见和梅蒂莎差不多:“布兰多,你在我们中实力算不上是最强的,小公主说得没错,还是交给我或者是梅菲斯特吧。” 布兰多耸耸肩,先直接无视了小母龙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话,而对于维罗妮卡的问题,他却有自己的看法。其实这没有想象之中的危险,引怪而已,游戏之中混到纯职业一百多级的战士连这个都不会的话,那真不如买块豆腐一头撞死好了。而且这里引走这些寒冰之息是一个很著名的技巧,当年玩家在这里打材料,这是必备的手段,布兰多虽说没有亲自试过,但也不能说不会。 不过倒不是说梅菲斯特或者维罗妮卡本人就学不会这技巧,这其实没什么好困难的,但问题在于这门技巧需要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熟悉地形。而在在场的所有人当中,也只有他勉强说得上胜任这个条件。而且这是容不得失误的,一旦被成千上万的寒冰之息围住,就算是梅菲斯特也无法轻易逃脱,到时候一旦演变成正面交战,那乐子可就大了。就像维罗妮卡先前所说的,只怕没几天打不完。 因此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维罗妮卡大人,老师,引开这些怪物其实并不困难,但你们知道把它们引到什么地方去么?我知道,因为我比你们更熟悉这里,先让我试一下吧,放心好了,如果感到棘手,我会想办法原路退回来。” “你怎么退回来?”布兰多的敷衍显然瞒不过这位克鲁兹人的军团长。 “呃”这个谎可不好撒,布兰多犹豫了一下,才答道:“不好说,我会自己想办法。” 维罗妮卡狐疑地盯着他。 布兰多叹了口气,只得解释道:“维罗妮卡大人,请放心,你看我像是那种不顾自己安危的人么?好吧,为了埃鲁因或许我还可以试一下,不过给你们克鲁兹人办事,我还没崇高到那种程度,所以请相信在下,好吗?” 这个说法总算是打动了女军团长,虽然听起来有些不那么顺耳,连带后面的莱纳瑞特皇子也忍不住冷冷哼了一声,觉得布兰多的说法未免太过自大,克鲁兹人什么时候非要埃鲁因人的帮助了?维罗妮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故意有些冷淡地答道:“这倒是,像是你这样的小滑头,和那些标榜自我牺牲的家伙还是有一段差距的,虽然你经常装出这么一副蛊惑人心的样子来。” 布兰多听了忍不住苦笑,他知道维罗妮卡说的是曾经发生在信风之环的那一幕,不过当时他确实没什么心思为了德鲁伊或者树精灵自我牺牲,只是想要在绝境之中找到一条生路而已。他回过头,看到不熟悉这段经历的克鲁兹人大多一脸茫然,而自己的几个部下却都在偷笑,尤其是银精灵小公主,笑得格外甜。 但无论如何,维罗妮卡总算是不反对了。 他再回过头,他的老师灰剑圣也是一言不发,只对他微微点点头,淡淡地答道:“既然这是你自己要求的,那么自己小心,多一些磨练自己的机会,这对你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布兰多挑挑眉,不得不说他这位老师也是个奇人,或许从成千上万魔物之中突出重围对对方来说真的算不上什么事儿,毕竟这位当年可是一力从克鲁兹帝国核心区域大军围剿之下杀出一条血路的存在。 这真是没法比,要知道当年参与围剿他的那些人中不乏维罗妮卡这个级别的存在,与这些人比起来,寒冰之息的威胁度大约也就比一条宠物犬稍微强一点。 想及此,他摇摇头,对不远处自己的巫师侍从比了个手势:“夏尔,你跟我来。” 引怪是门技术活,虽然一个人也能完成,但以他现在的实力确实有些勉强,加上个巫师的协助就大不一样了。关键是夏尔是他的召唤物,如果遇到危险,他可以随时将他重置,如果是带上其他人,在关键时刻或多或少会碍手碍脚,而且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不愿意让维罗妮卡他们知道他的一些小秘密。 面对自己领主大人的召唤,夏尔也只有叹了口气,他摊摊手,仿佛早就料到,反正只要是苦活累活,那简直一定少不了他。 “领主大人,我上辈子没欠你的吧。” “不好说,不过我想我大概是欠了某人的。”布兰多有些无奈地答道。 “某人?” 年轻的巫师回过头,却发现布兰多才走出去一步,就有人一只手死死拉住他的衣角。布兰多无奈回头,对上的是茜明亮而又有些担忧的眼神:“你在这里等我,茜,我马上就回来。哦不,应该是我们马上就在另一边汇合,好吗?”布兰多觉得马上就回来这句话有些太晦气了,他还回来干嘛?于是赶忙改口道。 然而红发的少女看着他,认真地摇了摇头。 那就是——‘不好!’的意思。 寒冰之息的警戒范围大约是三十尺,活化魔法的感知很差,而且他的等级比理论上冬眠者圣殿的进入等级更高一些,因此布兰多大约靠近到二十五尺左右才停下来。夏尔在后面亦步亦趋,巫师的潜行能力远逊于战士类职业,更不用说与夜莺相比,不过魔法可以解决这一麻烦,他用了个吸收声音的法则将自己的脚步声完全消去了,因此步子听起来比布兰多还要轻一些。 再往后,则是茜,布兰多没办法说服这个山民少女,只好也让她跟来了,好在茜的实力也不算弱,还有龙族血统,她要在那些精于探查的魔物面前隐匿声音恐怕有些吃力,但偏偏寒冰之息这种半聋半瞎的东西还是没问题的。 只是——布兰多再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阿洛兹和史塔那两张鬼鬼祟祟的脸。 “你们来干嘛?”布兰多没好气地瞪着他们。 “怕我的玩具丢了。”阿洛兹的回答理所当然。 “她抓我来的。”史塔欲哭无泪地答道。 布兰多有些无语,早知道还不如干脆把所有人带着突围好了,这四五个人一起引怪,简直是天方夜谭。他只得恶狠狠地向阿洛兹比了个手势:“待会听我指挥。” “你这是什么态度!”小母龙好像十分不满,不过扭捏了一会儿,还是补充道:“不过如果何理的话,我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布兰多轻轻嗤了一声,躲在第一根梁柱后面指着另一边的梁柱说道:“看到那边了吗,寒冰之息的攻击方式是射线,射程大约在一百二十尺左右,它们的移动方式是飞行,移动速度大约在每秒十五尺左右,不过我们有五次机会通过柱子避开它们的追击,所以自身爆发速度不能达到每秒十二尺以上的,就乖乖退回去吧。” 说着,他回过头去看着其他人。 但阿洛兹好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你看什么看?” “当然是询问。”布兰多答道。 “你是白痴吗,我们是龙族。”小母龙没好气地答道:“我们就是走都比你跑得快。” “他也是?”布兰多用下巴指了指阿洛兹身边的小胖子。 “领主大人,虽然我不怎么喜欢运动,不过我再怎么还是比你快的。”史塔腆着小肚子,瓮声瓮气地答道。 布兰多忍不住摸了摸脸,觉得有点失策,巨龙作为黄金之民,而且是战斗向的种族,身体素质自然不是盖的,自己不过是保持着当团长时的习惯下意识的一问,却忘了这一茬。他又看了看茜,山民少女没有答话,不过对方有一半龙族的血统,自然也不用多说,他只好将目光转移到夏尔身上。 “领主大人,我有次元门的。”巫师侍从斟酌了一下,笑眯眯地答道。 “这么说来,还是我最慢咯?”布兰多顿时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 “这个差不多吧。”夏尔看了看其他人,阿洛兹和史塔是巨龙,茜也可说是半头龙,而他自己有魔法傍身,这么看来似乎的确是领主大人在拖后腿。 “怎么样,布兰多小朋友,”阿洛兹见到布兰多吃瘪,好像显得十分高兴,忍不住咯咯一笑:“现在你明白了吧,我们是来帮你的。没有本大小姐的帮忙的话,只怕你很难完成这个任务啊,这倒是其次,要是你被这些苍蝇一样的东西干掉了的话,我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玩具岂不是有没有了,这十分不妙啊。” 布兰多心知肚明这头小母龙这是故意在和他作对,好像自从她知道他把金苹果交给茜之后,就一直耿耿于怀,不过他心思一转,忽然计上心头:“阿洛兹,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打赌?”小母龙眯起眼睛,下意识地有些警惕起来。 “嗯,我想说的是,要把这些怪物引走好让其他人通过,并不是你们想象中那么简单的事情。如果你们以为只要足够快就够了,那可是大错特错,而且我可以告诉你,就算是速度,在这里你也比不上我。”布兰多答道:“所以说,我建议你和史塔还是回去和其他人一起行动比较好,将这里留给专业人事处处理。” “少来这一套,我才不受你激,”阿洛兹哼哼道:“不过你想要怎么打赌?” 布兰多暗笑,这小母龙心口不一,他也是早已领教过了,连忙答道:“我不说了么,比速度,看谁先抵达终点。” “和龙族比速度,”阿洛兹瞪大眼睛:“你疯了?” 布兰多认真地点点头:“输了的人,就必须无条件答应胜利者一个条件。” “条件?”小母龙微微一怔,忽然抱住胸口,红了一张小脸有些愤怒地叫道:“你想干什么,无耻!” 卧槽,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了。布兰多一看到小母龙这样子,差点没叫出来,他赶忙竖起一根指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探头出去看了看——还好,外面游弋的寒冰之息对于这边的响动似乎没有丝毫察觉,无愧于半聋半瞎的称号。他松了一口气,回过头,没好气地对阿洛兹斥道:“你疯了吗,想死在这里?” 阿洛兹恨恨地看着他,露出尖牙道辩驳道:“谁叫你提那么羞耻的要求。” “哪里羞耻了!”布兰多忽然看到夏尔与史塔古怪的表情,以及羞红了一张脸蛋的茜,简直恨不得把这头愚蠢的小母龙给掐死:“我是说,如果我赢了,你就得把真正的巨龙之心给我。”布兰多说这句话时,停顿了一下,毕竟巨龙之心是龙族的密宝,他不知道那东西对于龙族来说究竟有多大价值。 只是玛格达尔公主必须要依靠巨龙之心才能复苏,因此他也是情急之下才想出这个办法来。 果然,他才刚开口,史塔就赶忙摇头:“巨龙之心是我的东西!”但可惜阿洛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就这个?那好,我答应了。” “阿洛兹姐姐!”小胖龙瞪大眼睛。 “没关系,你也参加好了。”阿洛兹一拍自己这个便宜弟弟的肩膀,大咧咧地答道:“这样如果他输了,就欠我们一人一个要求。” “还能这样?”夏尔瞠目结舌,他赶忙举手:“那我也参加好了。” 布兰多冷眼旁观,看着自己这位年轻的巫师侍从自寻死路,忍不住在心中冷笑。不过也有些好奇,开口问道:“你又想要什么样的赌注?”因为在布兰多的一贯印象中,夏尔好像是那种淡泊随性的性子,除非了必要的魔法研究之外,好像没什么别的欲望。 “那倒没什么,只不过觉得这样很ool不是吗,想想看,自己的主人欠自己一个要求,想想就觉得很污,很没有道理。”夏尔忍不住眉飞色舞地答道,“我x,”布兰多对于自己侍从这种奇葩的想法,也只有无话可说。 但他回过头,却看到茜也红着脸,举起了手。 “你也要参加?” “嗯。” “我x!”有那么一瞬间,布兰多心中不由自主地产生了这样一个想法:这确实是很污,很没有道理。 第一百四十三幕 寒冰之息(猫娘生日特别章) (小猫猫生日快乐!??????????? 小黑的新书灾厄降临国庆就要上架了,大家书荒的不妨去看看,觉得中意的订阅打赏月票什么的也都是可以的啊。 另外本书的更新,大家以后也不用再担忧了。也许不会百分百稳定每天都有,但是肯定不会月更什么的了==) 就在布兰多的赌约进行时,安列克大公一行人已经在寇华的带领下穿过中心迷宫。前方的道路愈发开阔,逐渐形成了山体内部的空腔一样的长廊,那些长廊高达数百尺,直径超过三十尺的柱基支撑着巨兽肋骨一样的柱梁,抬头望去,这些雄伟的柱子一根根嵌入两侧墙体。 大厅中并非空无一物,那场史前的战斗延及此地,使空旷的走道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骸骨,这些骸骨仍旧保持着生前厮杀的形态,就好像一场惨烈的战斗被突如其来的灾难打断了,所有参战者都被定格在生前最后一个瞬间。骸骨占满了整个空间,使安列克等人不得不在它们的缝隙之间蜿蜒前进,他正绕过一具长着翅膀的骸骨,那具骸骨还穿着覆满银色羽翼的半身甲,只是昔日光辉照人的盔甲上已经失去了魔力的光辉,变成一堆锈蚀的破铜烂铁。 这是一具神仆的尸体,炽天使,这种黄金族裔在巴贝尔一战中彻底覆灭,剩下稀少的族人躲入元素疆界之外,和神们一起消失了。而今沃恩德还有一些次级神裔,不过与这些恐怖而美丽的生物相比,它们在白银之民中也算不上是佼佼者。安列克公爵注意到与这位炽天使交战的巨狼的骸骨,骸骨的颅骨后第三节脊柱明显发白,这是典型的第三代黄昏之狼,芬里尔的子嗣,它们与它们的祖先曾为神民所囚,铁链拴住的位置落下了永久的烙印,深入骨髓。 安列克的目光从这些骸骨上收回,眯起眼睛: “这是什么地方?” “静思长廊。” “它通向什么地方?” “你们想要去的地方。” 安列克回过头,在德贾尔身畔,埃希斯的长女笼罩在一件漆黑的长袍下,那长袍表面有些腥红的花纹,漆黑的布料将她的肌肤映得像是白雪一样闪耀,兜帽很深,几乎只能看到尖尖的下巴。但那双红色的眼睛在阴影深处闪闪发光,闪烁冷冽的光芒仍旧清晰地让人可以感受到,在安列克不开口的时候,寇华抿着嘴唇,绝不多说一个字,她自从吸收了另一半灵魂碎片之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再也不复之前表现出的单纯与天真。 不过只有安列克移开视线时,少女脸上才会露出难受的神色,她皱了皱眉。 安列克隐隐可以感到这位埃希斯的长女并未忘记之前的一切,那些来自于硫磺之河浑身散发着恶臭的恶魔将她的灵魂碎片交给他,告诉他这东西可以让桀骜不驯的寇华唯命是从,但后者既没有桀骜不驯,也没表现出唯命是从的样子。虽然她的确安静下来,带他们走出了迷宫。 “寇华大人。”安列克想了想,声音有些沙哑地开口道。 寇华看着他。 “您还记得这场战争中发生过什么吗?” “这与你们有什么关系?” “只是想瞻仰那场伟大的战争而已。” 少女抬起头来,用冷冰冰的目光环视大厅内一周,“这是梅恩的属下,芬里尔的子嗣攻入静思长廊时,与炽天使的第七军团迎面撞上,他们在此厮杀,如你所见。” “然后?” “没有然后,濒死的米洛斯启动了中央核心,死亡的光辉不分敌我一瞬间笼罩了整个战场,我,梅恩和梅尔兄弟,还有第三纵队的能族和他们的指挥官,一瞬间时间永远定格在此刻。霜巨人永远失去了他们的父亲,而黄昏军团也损失惨重。” “中央核心?” “它应当还在这附近某地,只是你们放心,那也应当受损严重,不可能再对你们构成威胁了。” 安列克点点头,不再发言。只是他古井无波的内心中少有地有些激荡,他可以想象那是一场怎样的战争,能族,芬里尔的子嗣,炽天使,霜巨人,那些上古时代最可怕的名词,不过在一瞬间就通通化为齑粉,甚至连寇华这样的存在,亦无法例外,这就是黄昏。 想及此,他不禁恭敬地低下头。 “之前有所冒犯,寇华大人,请见谅。” “无妨。” 寇华兜帽之下血色的目光看不出半点波动,她看了面前的这个人类一眼,无喜无忧。但眼底深处,却激荡着炽烈的光芒。 恐怕就算是布兰多,也不会知道,冬眠者圣殿那个中央防御核心用有如此光辉的过往。在他的记忆之中,那不过是圣殿中其中一个boss,甚至强度还不如黄昏双子的战斗,那座核心位于中心迷宫内其中一间大厅中,在玩家重新启动它之前,它只会永远无声地沉寂在尘埃之下,而就算是启动状态的中央核心,亦不过如此。 而此时此刻,布兰多正在履行他的赌约。 “等等,”阿洛兹的声音急急促促的,但十分好听,她瞪着布兰多:“不准使用你先前拿到那东西。” “原来她还记得流逝指针。”布兰多心想,也还不算笨到家,他摊摊手,他还没丧心病狂到为了一个赌约就烧经验玩的程度。 “其他物品也不能使用。”阿洛兹又补充道。 “你这管得也太宽了,有你这么打赌的吗?” “你想耍赖!”阿洛兹露出一对尖尖的犬牙,好像布兰多不答应,她就要一口咬过来一样。布兰多只得举双手投降:“好好好,你说了算。” 小母龙志得意满,觉得自己防止了布兰多偷奸耍滑,凭借本身的能力,她怎么也不觉得布兰多能抢到她前面去,她可是龙啊,而且还是巨龙之中实力最强的金龙,虽然比不上速度最快的蓝龙,但怎么也不会输给一个人类。 但马上,她就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 原来这个赌约的核心是在穿过怪物群,而不是单纯的比较谁的速度更快啊——小母龙心中满是绝望地意识到这一点。 成千上万的寒冰之息,就算是巨龙也不敢轻拭其锋芒,她每次想要前进时,那些星星点点的活化咒语就像是墙一样汇聚到一起,封死了她前进的道路。阿洛兹自然不敢这么一头扎进去,没办法只能绕开,还好布兰多给他们指出了六根柱子可以用来绕开这些活化咒语的攻击,不然小母龙都快要抓狂了。 若她不按布兰多指出的路线前进的话,她发现自己没办法前进半步。 但那个狡猾的人类却能每一次都间不容发地从怪物分开的缝隙之中穿过,偏偏即使距离那么近,也不过只有几发冰冻射线打到他身上而已。为了公平起见,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夏尔施展抵御霜冻结界,这几发寒冰射线打在布兰多身上,根本没什么影响。 “我x,这地方有恒定的次元锚!” 夏尔的一声怪叫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过来。 总之除了茜之外,剩下一人两龙都有些欲哭无泪,年轻的巫师侍从这会儿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的领主大人会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了,原来他这是自寻死路啊。不过他死也想不通,自己的领主大人为什么会清楚这地方竟然会有次元锚这种偏门的结界类法术。 布兰多正在暗笑。 阿洛兹永远也不会明白,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事实上在有人入侵之前,寒冰之息是自然分布在整个广场之上的,既然是自然分布,寒冰之息庞大的数量就不可能均匀地平躺到每一英寸的地面上。而事实也是如此,在受到外物刺激之前,这些活化咒语其实大多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只是因为数量太多,看起来好像整个广场到处都是一样。 这也就是说,其实还是有那么固定的一两条切入路线的—— 这几条经典的切入路线也是前人玩家从一次次失败之中总结出来的,上千次的失败,才可能找出一次规律,而无论阿洛兹多么聪慧或者说天纵其才,也不可能一眼就从成千上万寒冰之息中找出这条唯一正确的道路来。但布兰多却可以,这就是信息领先——或者说作弊的好处了。 他一马当先地切入那条唯一正确的路线,然后闯入寒冰之息的群落之中,就好像捅了马蜂窝一样,虽然布兰多将速度把握得不快不慢,可以说恰到好处,几乎将将卡死寒冰之息的反应速度和射击距离,因此这些活化咒语几乎拿这只穿过它们之间的苍蝇毫无办法——但是,各位见过愤怒起来的蜂群么?这些寒冰之息目前也是一样,虽然它们的反应很慢,但一旦动起来,庞大的数量就显得极为可怕,尤其是布兰多还有意打乱它们的步伐,使它们在他身后拥堵在一起。 无数星星点点的活化咒语在布兰多身后乱作一团,而同样跟在布兰多身后的阿洛兹、史塔以及夏尔,这一刻也就只有咬牙切齿了,在寒冰之息动起来之前他们没找到那条穿过它们的路径,更别说它们动起来之后。在他们面前寒冰之息就像是躁动起来的波涛,任何人想要一头扎进去,估计后果只能是尸骨无存。 阿洛兹再往前走了这一段距离,也只有停下来跳脚:“布兰多,你这个该死的狡猾的人类!”小母龙挥舞着爪子,冲布兰多的背影远远地吼道。 布兰多假装没听到,他正绕过最后一根柱子,同时反手将两枚石子丢入不远处两堆寒冰之息的群落之后,这个动作和捅马蜂窝也没什么区别,那边的活化咒语立刻陷入狂怒之中,向他这个方向追来。他再回过头,大厅中部和前部的活化咒语已经被他甩开了好一段距离,除了有零零星星被阿洛兹与夏尔吸引过去注意力之外,大部分都被他引向了这个方向。 他没记错的话,永绝广场北边有两个出口,东面的出口通向中心迷宫,他就是打算将这些寒冰之息先引向那边。不过这儿有个麻烦,一是把手出口的两只巨型活化咒语,以他现在的速度很难躲过对方的攻击,二是将这些活化咒语引过去之后,他怎么回头。游戏之中不是没有办法,但他是个战士,而不是以灵敏着称的夜莺——其实这才是整个引怪技巧的难点所在,不过布兰多知道那个时代的技巧大多有些瑕疵,比如他自己就修改了好些无意义的行动路径,对于自己,他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是纯职业超过了一百级的战士。 灵敏不够,就靠经验弥补。 再回头看一眼,那些簇拥在一起的寒冰之息又近了一些,但庞大的数量反而限制了它们的前进速度,布兰多估算了一下,反倒是左右两边的活化咒语对他威胁更大。事实上这个时候两边已经数道寒冷射线向他射来,不过布兰多轻轻一纵就让所有攻击落到身后,他横向穿过大厅,来到最后一根柱子附近,抬起头,东面的出口已经近在咫尺,守在那个方向的出口附近,果然有两只巨型的活化咒语。 那东西看起来就像是放大型号的寒冰之息,每一只都起码有六七十尺直径,在它们身体周围,环绕着一些耀眼的蓝色光斑,就像是环绕的卫星一样,不过布兰多知道,那是它们的攻击手段,因此他特意避开了一些。不过无论如何,最终还是要从那两只寒冰之息中间穿过去,这没什么取巧的办法,只能依靠夏尔。 他立刻将意识沉入心神的世界,吩咐道:“夏尔。” 人人身披黑袍的长长的队列在一扇古朴的大门之前停下,大门同样用那种此地随处可见的黑曜石质材制成,只是上面布满了星辰一样的纹理,大门的中央,星辰绕着一枚恒星,那恒星的位置,而今只剩下一个凹槽。所有人都抬起头看着这扇高达一百二十尺的巨门,门边依着两具骸骨,各自手持冰蓝色的巨斧,头颅垂下,头盔也一分为二。 “这就是霜巨人禁卫?”德贾尔的声音嘶嘶地响着。 安列克点了点头。 “到了?” “这后面就是螺旋大厅。”寇华的声音冷冰冰地答道。 公爵回过头,万物归一会的黑袍骑士们映入他的眼帘,“想办法打开这扇门,其他人,把守住这个大厅。” 他吸了一口气,内心中终于有些激荡起来,计划终于到了最后一步,成功就在眼前了。不过安列克忽然眯了眯眼睛,注意到静思长廊通往一个方向黑洞洞的走道,他看了那边一眼,问道:“那是什么方向?” 大厅内沉寂无声,竟没有人答他的话,他只得向埃希斯的长女回头。后者默默地看了他一眼。 “永绝广场。” “那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寇华摇摇头,仿佛真的不清楚一样。 “不知道?” “不过我知道梅恩兄弟是往那个方向逃逸的,怎么,你不相信?”寇华用血色的眸子与安列克对视,眸子里平静得没有一丁点儿波动。 安列克皱了皱眉眉头。 “德加尔,”他吩咐道:“你带人去那边看看。” 寇华好像毫不在意对方的命令,她回过头,静静地看着自己面前这扇黑曜石巨门。 rs 第一百四十四幕 芙蕾雅的隐藏任务? 芙蕾雅昏昏沉沉从冰冷中惊醒过来,但入眼处不是一层层如同冰刀堆叠而成的冰川峡谷,耳边也不再萦绕着令人瑟瑟发抖的峡谷冰风的低啸,她记得自己昏过去时是位于冰川的迎风面,但眼下却身处一处静风的山坳之中。不知昏迷了多久,冰冷好像渗入了四肢百骸之中,她咬咬牙,好不容易才从雪地中撑着爬了起来。但芙蕾雅忽然注意到一件从未见过的事物。 就在摇摇晃晃的视野的不远处,站着一个小东西,有点像是个小号的雪人,但它的一双纤细的手臂不是通常的干枯的树枝,而是由冰晶构成的;那小东西双手交叠放在腰际,半弯着腰在不远处探头探脑地看着芙蕾雅,有点像是领主大人城堡里面的管家的做派,只是个子不高,脸上结满了冰晶状的胡须与眉毛,眉毛之下,一对亮晶晶的眼睛闪闪发光。 芙蕾雅吓了一跳,她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东西,一下清醒了过来,像是上了弹簧一样从雪地中坐立起来。但她没料到自己突如其来的动作倒把对方也吓得不轻,那小东西被吓得后退两步绊倒在一根树根上,然后一屁股坐倒在雪地中,好半天才爬起来,然后两人一时间大眼瞪小眼地对视着。 雪地中弥漫着令人尴尬的寂静。 好半晌,芙蕾雅终于察觉出对方似乎并未怀有敌意,斟酌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道:“是你把我带到这儿来的吗?” 那雪人怔了怔,赶忙拍拍身上的雪末站了起来,毕恭毕敬地向芙蕾雅鞠了一躬:“不、不是我,是主人大人将您带到这里来的,尊敬的小主人。”它竟然还会说克鲁兹语,只是语调略微有些怪异,好像鸭子叫一般,叫人感到十分滑稽。 芙蕾雅嘴巴张开就合不拢了变成了一个‘o’形,被对方对她的称呼震得不轻。“等等,你叫我什么,你的主人又是谁?” “主人就是主人,尊敬的小主人。”雪人用十分理所当然的语气答道,好像这个问题的正确答案就应当是如此。 “等等,我不是什么小主人,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主人说您是这儿最尊贵的客人,主人让我们用小主人的礼仪来待您,主人是这么说的,主人一定是对的。” 芙蕾雅感觉脑子快不够用了,她只觉得要是布兰多在这里就好了,他一定能很快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不过这位来自布契乡下的少女也不笨,她先摸了摸束带一边:狮心剑还好端端地在那个地方的剑鞘中;再摸了摸腰包:布兰多给她的石板也安然无恙,甚至连红宝石戒指都还在手上,她稍稍松了一口气,这说明对方至少没有恶意。 她稍微冷静了一些,过了一会,才对那雪人问道:“你好,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吗?” 雪人将一只手枯枝一样的手放在胸口,学着人类的礼节向她行礼道:“我们是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的托利芬妖精,尊敬的小主人,我们没有名字,你可以管我们叫‘喂’或者‘过来’,反正我们每一个在你们看来都差不多,不过其实还是有一些差别的,你只要仔细数我们的胡须和眉毛,你会发现数目有多有少,形状也不大一样。” 托利芬妖精的这番介绍还没说完,芙蕾雅就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小东西有板有眼地学着人类贵族的礼节,但说的话却不着边际,实在是有些好笑。她忍着笑,问道:“你的主人在什么地方?” “主人在房子里。” “房子?我能去见见他吗?” “主人说,如果小主人醒了,就带您去见他。” “带我去见他?”芙蕾雅有些狐疑:“现在可以吗?” 托利芬妖精点点头。 芙蕾雅从雪地中站起来,拍了拍衣角,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的伤势恢复了。她记起自己昏迷之前身受重伤,凭借最后一击才杀死了那头银色的怪物,当时发生了什么也记不清了,只依稀记得包里的石板掉了出去在雪地中闪闪发光,而自己好像掉进了熔炉一般痛苦,接下来就人事不省。但那块石板而今还好好地放在腰包里,她用手捏了捏,和之前一样冷冰冰的没有丝毫变化。 芙蕾雅不知道自己身上的伤势恢复是和当时的变化有关,还是这些小妖精那个神秘的主人有关,但她看到那雪人小小的身影已经手脚并用爬到了前面的山坳口,它站在一处雪白的荆棘丛下面冲她招了招手,芙蕾雅赶忙跟了上去。 芙蕾雅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似乎是在一处僻静的山谷之内,她跟在托利芬妖精后面,先穿过了一片茂密的、先前看到过那种白色的荆棘构成的树林,整个山谷内似乎都分布着这种植物,这些白色的荆棘可以长到很高,就像是外面那些乔木一般,只是它的顶端弯曲下来,挂着一枚枚发光的果实,像是路灯一样,柔和的光芒照亮丛林中蜿蜒曲折的道路。 白色的树林中有许多动物,至少芙蕾雅就看到一种拥有灰白色毛皮的松鼠,在荆棘树丛下面寻找灌木的种子,偶尔成群结队地从小径的路面上穿过,或者是用漆黑的大眼睛警惕她这个外来者。那些从头顶横穿而过的荆棘上,停着许多像是斑雀一样的鸟儿,只是这种鸟儿有着银色的羽毛与长长的尾羽,它们一点儿也不怕生,任由芙蕾雅与小妖精从下面走过,反而歪着头打量她这个不速之客。 再走了一阵之后,白色的荆棘忽然左右分开,芙蕾雅眼中微微一亮,面上也浮现出惊讶的神色,荆棘树丛分开之后,从后面露出一处丛林环绕之下的山泉,山泉从岩壁上垂下,落入一个池子之中,水池内蒸汽升腾,显然是一处地热形成的温泉。不过这些都不足以令人惊奇,她看到在温泉旁边的土地上生满了翠绿色的植被与草甸,而在这草甸之上,正卧着一头幽蓝色的牡鹿。 那头牡鹿显然也注意到了她,芙蕾雅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产生了错觉,她看到对方竟然对她露出和蔼的神色来。 这使得她一下认出了对方来,那正是前一天夜里带领着他们所有人走出困境的那头牡鹿。 她一下好像就明白了什么,但这个时候带路的托利芬妖精停了下来,它回过头看着芙蕾雅;正在惊讶中的少女看了看前方,发现白色的荆棘树丛在前面已经到了尽头,前面是一片山壁前的空地,一座人工的建筑在山壁上被雕琢出来,形成一座有三四人高的拱门。芙蕾雅看着那座拱门,再看了看停下的托利芬妖精,问道:“是要我进去么?” 雪人点点头。 芙蕾雅只得鼓起勇气,向前几步走进山洞中,四周的光线一下黯淡下来,但适应了昏暗的环境之后,她又逐渐看清了这山洞的内部,拱门后面是一个自然的洞穴,就好像外面的人工斧凿的痕迹只是为了修饰这座洞穴的入口一样。就像此地大多数冰川洞窟一样,洞穴内壁由光滑的冰面构成,只是洞穴并不深,向内延伸二三十尺,然后戛然而止,被一道垂直的冰壁截断了。 芙蕾雅不禁瞪大眼睛,那只小妖精口中的主人呢?洞穴内明明空无一物。 但正当她迷惑不解的时候,面前的冰壁忽然融化开来,形成一道小门,然后一个声音说道:“请进吧,芙蕾雅小姐。” “您认识我?”芙蕾雅吓了一跳,问道。 但那声音并不答话,芙蕾雅即紧张又好奇,她心中此刻其实十分担心布兰多、尼玫西丝还有小王子的安危,但她又搞不清楚自己究竟身处何方。她等待了一会,见那个声音还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于是只得矮下身子,半弯着腰从那道冰壁上的小门中穿过。厚厚的冰壁大约有十多尺,穿过小门之后,忽然感到眼前一亮,周围的温度也升高了几度,不复之前在山谷中的寒冷,反而有一种温暖的气息。芙蕾雅惊讶地抬起头,发现冰壁后面竟然是一间让人感到十分惬意的房间,就像是她在安培瑟尔见过那些贵族的书房的陈设,房间中有桌子,有高背椅,有书架,还有一座壁炉,地面上铺了厚厚的地毯,壁炉中燃烧着明快的火焰,书架上放满了书,桌面上放着银制的烛台与餐盘,烛光柔和,餐盘上盛满了各色食物,食物热气腾腾,仿佛刚从烤炉之中被端出来一样。 房间空无一人,但却自动有人为芙蕾雅拉开一张椅子,放上盘子与刀叉,像是请她入座一样。“请坐。”那个声音再一次响起,如此说道。 芙蕾雅心知如果不按对方说的做,那声音恐怕又不会理会自己,她犹豫了一下,坐了上去。立刻有一只白瓷茶杯自动从旁边的架子上飞下来,放到她面前,然后桌子上的银茶壶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托起,微微倾斜,为她斟茶。 茶是漂亮的红色,像是装在杯子里的玛瑙。 芙蕾雅有些局促,她双手放在膝盖上,忽然记起礼仪课上学过的东西,下意识地说了一声:“谢谢。” 那个声音像是看出这个来自布契乡下的姑娘的拘束,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必紧张,”他说:“不必紧张,这儿已经很久没有款待过客人了。” 芙蕾雅轻轻吸着气,她不知道很久没有款待过客人了是什么意思,是说这儿曾经款待过客人吗,还是说别的什么意思。她满心疑惑地开口问道:“您好,请问您就是这儿的主人吗,是您救了我吗?” “这个问题,我们晚点再讨论,你先尝尝我泡的茶。”那声音温和地答道。 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喝来历不明的东西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但芙蕾雅觉得对方没必要多此一举,她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耐着性子捧起白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红茶非常可口,有一股浓厚牛奶的味道,入口之后就感觉好像浑身的疲劳尽去似的,连在雪地中昏睡导致的酸疼也一瞬间消失无踪,但她哪儿有心思喝茶,只不过抿了一口,就心事重重地双手放下了杯子。 “如何?”那个声音问道。 “嗯,很好,谢谢款待。”芙蕾雅斟酌着词句答道。 “好像你很担心?” 芙蕾雅不是傻蛋,现在她已经可以确认对方就是这儿的主人了。 “因为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我很迷惑。” “这只是一个‘地方’,因为它和其他‘地方’没有本质的区别,你认真地考虑这个问题,就会发现这对你来说并不重要,对不对?”那个声音答道。 芙蕾雅觉得这个说法很古怪,但却不能说是错误的,她真正关心的其实并不是自己身处何地,而是距离布兰多和尼玫西丝有多远。她很诚实地点了点头:“是的,我担心的是我的同伴,我和他们走失了。抱歉,我这么说不是想给您添麻烦,只是你可以帮我离开这儿吗?” 她停顿了一下:“或者,或者您吩咐妖精们也可以。” “不必着急,”那个声音说道:“芙蕾雅小姐,不必着急,我将你们每个人引自此地,是想要你们帮我一个忙。” “是您在引导我们?”芙蕾雅想起在门外见过的那头牡鹿,心中不由得信了几分:“可您究竟是谁,我们又能帮得上你怎样的忙呢?” “我的力量已经很衰微了,不过要引你们来此地却不是难事,因为我知道你们来此的目的,因此只要告诉你们方向就可以了。”那个声音笑了起来:“长话短说,毕竟在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叫做米隆达尔,按照克鲁兹人的叫法——就是米洛斯。” 啪嗒,芙蕾雅手中的茶杯落到了托盘上,甚至连茶水溅到了桌布上,她都浑然不觉。在来这儿之前,她甚至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但很快,这个名字就像是这片森林中的冰川与风霜一样深深地刻进她的记忆之中了,布兰多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在她心中回响,震得她目瞪口呆。 “你、你、你” “你没猜错,我正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霜巨人,他们尊称我为父亲,你们人类称呼我为神祇,这些称呼我都一一接受,因为我正有这样的资格。” “可是”芙蕾雅想说可是自从星辰坠地之后,神明们早已从这个世界上离开,传说他们与黄昏之龙一起远去,不再归来,虽然人们在沃恩德修建起许许多多他们的神祠,用来纪念那个神与人共存的时代,但每个人都明白,凡人的时代早已降临了。但这个可是却怎么也可是不出口,她已经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给惊呆了。 “你是不是感到迷惑?”那个声音却像是看出她心中所想。 芙蕾雅好不容易才使自己平静下来,点点头。 “其实不必那么惊讶,米洛斯早已殒落,我只是一个伟大的意志遗留下的迷思而已。” “迷思?” “人们的思想会反复萦绕在他们生前最想要解开的问题,这种迷思偶尔会变成幽灵一般的存在,但如果你本身的存在性太强,这种思考就会变得有若实质,就像是我这样的存在。”那个声音温和地答道。 “您是说有什么问题困扰着您吗,可神明不是应当全知全能么?” “或许只有玛莎大人才能做到全知全能,我们只是比你们思考得更多而已,不过我的迷思与你们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是庸人自扰而已。但今天我要你帮我一个忙,芙蕾雅,这件事不仅仅关系到,也关系到你和你的伙伴们,还有那个年轻的瓦尔哈拉的主人,我知道他,不是吗?” “布兰多?”芙蕾雅惊得几乎要站起来。 那声音没有答话,但芙蕾雅却有一种古怪的感觉,感到对方默默地点了点头。 “您要我帮您做什么?”芙蕾雅只得小心翼翼地问道,虽然她觉得这一定是搞错了什么,连神明都为之困扰的问题,她又怎么能帮得上忙。 屋内沉默了片刻。 “我要你阻止我复活。” 半晌,那个声音才缓缓开口道。 “什么!”芙蕾雅好像是触了电一般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好像听到自她出生以来最不可思议的事情,满脸不掩的惊愕之色:“您说什么!?” “阻止我复活,芙蕾雅。” “那个伟大的意志正逐渐从黑暗之中苏醒过来,你不明白会发生什么,但对于整个沃恩德来说,这是一个叵测的命运。神明的时代已经结束了,这和迷思无关,我不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但天青的骑士已经给了你们一个答案,这个答案已经无法被改写了,芙蕾雅。” ps:继续推荐蠢黑子的新书灾厄降临。话说在下这几天更新还算给力啊吧,==,在下会继续努力的。rs 第一百四十五幕 并非是偶遇 (庆祝小黑的灾厄降临上架,更新支持,今天应该有惊喜哦。希望大家像支持我一样支持小黑,感谢。) “夏尔!” 布兰多终于引到了那两头巨型活化咒语,数不清的辉光从巨大的活化咒语身上浮起,使它们看起来有点像是矮星阶段的恒星——重力已经无法约束星体周围燃烧的气体,内层开始坍塌,炽热的大气层开始猛烈地向外扩张——这两个光球猛烈扩张时几乎占据了半个广场末端的大小,躯体内部闪烁着耀眼的蓝色光芒。 两头巨型活化咒语之间的空隙不过一辆马车大小,而且这个间隔还在迅速缩小,布兰多疯狂地加速,试图在它完全封死之前从中间穿过。他启动冲锋技能,从地上一跃而起,那条狭长的通道几乎就在眼前,但正是此刻,活化咒语的身躯上浮起一层流光,它们像是星环一样旋转着向布兰多撞了过来。 这时无数曲折的法则之线从布兰多身畔延伸而出,向前形成两道坚实的光壁,流光重重地撞击在光壁上,法则之线剧烈地震荡起来,闪烁着刺眼的光芒。那一刹那,布兰多的身影忽然向前分出一道幻影,身后光墙很快支离破碎,漫天光辉将之吞没,但他已经稳稳地落在实地上,回头一看,巨型活化咒语已在身后,无数寒冰之息追着他撞入那恒星一般的光体之中,像是飞蛾扑火,在扩张的光球之中留下一个明亮的光斑,然后消失不见。 布兰多稍作停留,然后收起剑,向东面的出口跑去。 在广场南面,整个永绝广场上的变化尽收眼底。克鲁兹贵族们心中即惊又惧,惊的是布兰多的实力,惧的是他们此前的傲慢态度;而莱纳瑞特眉头低皱,不发一语,就连维罗妮卡都挑了挑眉,没想到布兰多真把这么多魔物给引走了。设身处地,就算是她替代布兰多,也还要好好思考一下应该怎么办。 “伯爵大人他竟然这么厉害”诗朵满脸不可思议地喃喃自语。 “那是技巧而已”维罗妮卡说完又摇摇头。那的确是技巧,但问题在于多少人能一眼就看穿数千头聚集在一起的魔物之间的破绽,就连她也不能,直到亲眼看到布兰多在怪物的海洋之中游刃有余的穿梭,她才跟着那小家伙前进的路线找出那条安全的路径,但至今她还不知道这条路径究竟是其中唯一的一条。还是许多条路径之中的一条,无论哪一种,都足以让她感到心惊。如果是前者,那么她无法想象布兰多如何在一刹那之间找出这条唯一的路来,如果不是,那么意味着这些怪物的包围网在布兰多看来千疮百孔,而她却连寻找其中一条也还需要大量的时间与考虑。 维罗妮卡有些复杂地看着广场的北边,虽然极不愿承认这一点。但那个年轻人的智商与魄力还是让连她自己也感到惊叹,甚至可以说有些不安。那个年轻人是一个埃鲁因人。而且是她见过最坚定的埃鲁因人,女军团长垂下眼睑,一时只想到要是克鲁兹人中这一代年轻人亦有不少佼佼者,可与布兰多一比,就好像皓月与萤火的对比了。 “要是克鲁兹人中也有这样的青年之辈,该多好。”她轻轻摇了摇头。 布兰多当然不会想到维罗妮卡会误会他的行动而高估他的能力。事实上如潮水般裹挟在一起的寒冰之息让他根本无心多想,他正感到问题开始变得有些棘手起来。 广场在他视野之中逐渐变成一条通向未知区域的、高耸的长廊,这个方向应当是静思长廊,那儿是中心迷宫的出口,是冬眠者圣殿中一个非常著名的区域。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前面不远处有一间不知名的大厅,那座大厅的面积不比永绝广场小多少,难能可贵的是没有游荡的魔物,那里几乎是一个天然的腾挪的场所,布兰多就打算在那儿转向。但问题是这一次他拉的怪太多了一些,在此之前可以说没有人尝试过将永绝大厅中的所有寒冰之息与两头巨型活化咒语一起拉过来。 魔物越多,转向时就越缓慢,他可不想回头时一头扎入魔物的包围之中。但左想右想也找不出个合理避免的办法来,他不想使用流逝指针,虽然赌约已经结束,算不上是作弊,但烧经验还是心痛。尤其他才刚刚开化要素,万一掉到境界下,那可就不好玩了。 但玛莎这一次似乎又是站在他一边的,正当他找不出头绪的时,前方的漆黑之中忽然出现了点点光芒;布兰多心中微微一动,这地下城之中自然不可能有玩家存在,黑火教徒这个时节也还没有进入冬眠者圣殿,在这座圣殿之中行动的,除了他们之外,只有可能是安列克一行的万物归一会成员——只是不知道来的是谁,会不会是安列克本人。不过无论是谁,对于布兰多来说都已经足够了。 他马上就有了主意。 领了安列克的命令之后,德贾尔带着黑袍的骑士沿着长长的大厅巡视,这个方向的大厅与静思长廊不同,黑色的大厅内空无一物,墙壁上嵌着长长的拱窗,队伍经过这些巨形拱窗时显得像是蚂蚁般细小,拱窗内是万载冰川构成的窗体,幽蓝色的光从冰壁后透出,在大厅内交错。 就在几分钟前,他们转过一个转角,然后就看到了这样壮观的景色。不过至于这是什么地方,这间大厅叫做什么,却也无人得知。队伍缓缓前进,穿行于光与影之间,脚步声在大厅另一头交织成不断回响的空洞回声,那种声音在开阔的封闭空间中隆隆回荡。只过了片刻,一名黑袍骑士忽然停下来叫道:“那是什么!?” 所有人都顺着他的目光向前看去,只见黑暗之中忽然涌出一束流光,那束流光正在逐渐变亮,像是某头发光的巨兽挥舞着触须,从前面的转角之后隐现。触须缓缓向前延伸。然后它的本体出现在了德贾尔以及他身后一众骑士的视野之中,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他们看到两个巨大的光球一前一后占满了长廊的空间,正向这个方向压了过来。 “是活化咒语!”德贾尔还算见多识广,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来历。可活化咒语没听说过这么大的。他回过头,看到身边的骑士有慌慌张张在拔剑的,赶忙劈手打掉对方的剑。冲对方吼道:“你在干什么!快跑!” 一般的活化咒语大多是三到九环之间的法术形成的,而超过九级法术构成的活化咒语,一般被叫做游荡魔法,由于本身是由纯粹而强大的法术力量构成,所以除了解除魔法、咒文拆解一类的法术之外,任何魔法都只会对游荡魔法产生治疗的效果,活化咒语又都是没有物质存在只具备能量形态的虚体生物,凡世的物理攻击也只能对它们造成非常有限的伤害,因此游荡魔法虽然本身的实力还不及开化要素。但却是黄金巅峰水平的怪物之中最可怕的存在之一。 而眼前这两头,已经不能被称之为游荡魔法了,纵使德贾尔在自己的人生轨迹之中也不过只见过寥寥两次活化咒语,但他还是第一时间认了出来,这是超过十环法术构成的游荡魔法领主,不带丝毫作假的要素阶实力。 只有巫师与同等级的法师猎人才能与之对抗,他们这些剑士或者万物归一会的黑袍骑士纵使上再多也是送菜的。“跑,我们分开跑。它们就两头,我们总有人能回到大公身边。”德贾尔立刻对其他人吼道。 黑袍骑士这才如梦方醒。连忙分散着后退。但德贾尔话音才刚落,黑暗中又浮现出无数星星点点的光芒。“大人,你看那边。”有人惊叫出声,其实不用其他的黑袍骑士提醒,德贾尔已经看到了这一幕,黑暗之中正有无数寒冰之息浮现。就像是突如其来的魔物潮一样。 “怎么可能!”德贾尔的第一反应是他们无意中启动了什么陷阱,否则圣殿中的这些活化咒语怎么会无端端暴动,而且直奔他们而来。直到旁边有人提醒他为止——“有人!”在他左边的骑士忽然喊了出来:“有人在引着它们过来!” 高地人的雄鹰剑客微微一怔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含义,他马上向那个方向看去,但不看还好。这一看之下却差点气歪了鼻子。 “是你!” 德贾尔几乎是缺乏容忍地立刻怒吼出声,他面上的表情好像看到了不共戴天的仇人,充满了愤恨。面对这样的雄鹰剑客,布兰多也有些无辜。他甚至觉得这未免太巧合了一些,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砍断了对方一只手,第二次见面时,这家伙差点死在战场上,而这一次,接下来显然也要发生一些这位先生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布兰多心中十分为这位高地人的剑豪感到可怜,但这并不妨碍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德贾尔先生,你的手长好了吗?” “托尼格尔伯爵,你该死!”德贾尔那张阴沉得快滴下水来的面孔上,布兰多可以感受到这样一种怒气,如果这种怒气可以化成实质的话,那么此刻他早已千疮百孔,但可惜,雄鹰剑客还远远没练出以意识杀人于千里之外的技巧,因此布兰多仍旧还可以活蹦乱跳一段时间。 当然,我们不能置疑德贾尔先生的勇气,如果可以的话,他绝对会抽出长剑上去把布兰多大卸八块——或者至少同归于尽,以一雪前耻。但现在德贾尔只感到自己的双腿好像生了根一样,重逾千斤,别说冲上去与布兰多厮杀,就算是向前迈开一步也难。 因为布兰多正引着身后的两头巨型的游荡魔法领主,以及潮水一样的活化咒语——寒冰之息向他们直扑而来,只要智力尚还健全,就不会不明白这位托尼格尔伯爵打的是什么主意——毕竟祸水东引这种事情,也并不是什么很了不起的计谋。 但问题在于—— 德贾尔发现他们应对这个卑鄙的计谋的方法只剩下唯一一个。“卑鄙的混蛋!”他咒骂着转过身,下达了应对眼下局面最无懈可击的一个命令:“快撤退!” 布兰多心中‘哈’一笑,就像是德贾尔所意识到的,也是他早就谋划好的,眼下双方要做的事情。就是一场痛快淋漓的赛跑——不需要跑得多快,只需要比其他人快就行了。不过德贾尔想领先他一步开溜,这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他打了个响指,用食指在空中一划,正在撤退的黑袍骑士们忽然感到脚下一软。原本坚实的地面好像变成了烂泥地一般。 次级流沙术,一个一环地元素系列法术,唯一的作用是将地面变得更软一些,因为法术的作用是针对地面,而不是走在地面上的人,因此黑袍骑士们甚至没有用魔法抗性去抵抗这个法术的机会。虽然在一般的情况之下,这个法术本身就没有必要抵抗,因为它不过是让地面变得更软一些,也不像是真正的流沙术一样甚至可以让你失足陷入进去;让地面变得更软一些。除了在战场上用来限制骑兵之外——甚至连这个作用也微乎其微,因为法术的作用范围太小,除非是几百个巫师一齐施展,否则在纵宽动辄数里的战场上,根本就是毫无意义。 然而几百个巫师,施展点别的什么法术来对付骑兵不更好? 甚至这个法术对于黑袍骑士们来说作用也是微乎其微,虽然他们的速度在柔软的地面上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但速度改变微乎其微。不伤大雅。德贾尔听到有人轻轻嗤了一声,显然对于布兰多这个小孩子把戏般的法术感到有些不屑一顾。如果早上半年,他或许也会有同样的想法——用一个一环法术来对抗要素显化的存在?这岂非是异想天开。 但现在,他心中却警钟大作,对方会是易于之辈吗?问问他手臂上的伤疤就知道了。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马上就印证了他的想法。 气流缠滞,紊乱之风,次级锈蚀。冰足,炎之锁链,加速疲惫,重力微增,一个接一个的一环法术落在所有人头上。每个法术的作用都是微乎其微,但胜在不需要施法时间,布兰多几乎是一边跑一边不要钱似的叫这些低级法术丢到黑袍骑士身上,不需要每一次都成功地击穿黑袍骑士的魔法抗性,但只要有一次生效,这些万物归一会的高阶信徒们就会慢慢地不可抑制地慢了下来。 在平日里,这种速度减慢几乎毫无意义,因为持续时间短,而且一样费时费力,但此刻,对于所有黑袍骑士来说,这却是一道道的催命符。布兰多一个接一个越过这些被他减慢下来的骑士们,而跟在他身后的巨型游荡魔法领主,与数不清的寒冰之息,则转瞬之间将他们吞没,就好像是丢入大海之中的石子,在魔物潮之中打个旋儿,就消失不见。 “卑鄙!” 这些万物归一会的高级信徒们,平日里就是普通人心目中最阴险狡诈、冷酷无情的存在,但此刻在他们心中,布兰多才是真正的恶魔。九凤有一句古话,叫做为虎作伥,而现在布兰多在他们心目中扮演的就是这样一个角色——如果仅仅是布兰多,他们联起手来就可以轻易战胜——当然,黑袍骑士们是这么认为的。但可惜,布兰多显然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他只会一个个给他们套上魔法,然后让后面的寒冰之息一个个将他们给干掉。 这简直是明目张胆的狐假虎威了。 当然也有少数黑袍骑士不堪折辱,拔剑返身,想要迎面冲上去与布兰多同归于尽。但很可惜,他们很快就意识到这样一个问题——‘原来这家伙是个憋足的元素使,但剑术却好得出奇。’然后带着这样惊讶的想法,就被布兰多一记风后九曜给扫到后面的怪物群中去了。 骑士一个个减少,很快,布兰多的视野之中就只剩下德贾尔一个人。 而这位雄鹰剑客不愧是安列克身边的心腹,布兰多感到对方什么可能有静思护符,或者次级法术抵抗胸针一类的魔法装备,一环二环法术打到他身上,瞬间就消失无踪,他尝试着放了个三环的火矢,果然把对方打了个踉跄,在背甲上留下一团焦黑的印记。果然是静思护符,次级法术抵抗胸针是可以抵抗四环以下法术的,不过布兰多还是摇了摇头,三环法术他就只会火矢一种,而且法力也不足以让他重复使用,毕竟要靠三环法术把一个要素开化的对手打死这本身就是一件天方夜谭的事情。 要是有个三环的风缚就好了,只要能拖住一秒钟,就够德贾尔受的。 布兰多不得不面对自己是个三流元素使的现实,何况他瞬发二环法术就很吃力了,这还是托了高意志的福,三环法术强行要瞬发的,估计真有可能吃不住反噬。而要他站定了施法,这得问下后面的寒冰之息大军们愿不愿意停下来等他,这个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而现在布兰多不得不面对两个问题:一、德贾尔比他跑得快,二、他似乎没办法降低对方的速度。 而显然,我们的雄鹰剑客先生在布兰多几次尝试后,也明白了这一点。他忍不住头一次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虽然有些狼狈,但还是回头来对布兰多大声嘲讽道:“你疯了,你知道你究竟在干什么吗?莫非你打算这么一直逃下去,哈哈,那你一定会比我先死!” 德贾尔喊出这句话之后,只觉得内心一阵畅快,好像面对布兰多以来,这还是他头一次占到上风。只是这种得意还没来得及彻底从他神色之间表现出来,就已经胎死腹中,连稍稍露出的端倪,都瞬间凝固在他的脸上——他看到布兰多有些怜悯地看着他。 如果是其他人这么看着他,他一定会感到怒火中烧,感到受到了侮辱和轻视。 但布兰多这么看着他,德贾尔心中却警铃大作。 他一定有阴谋! 他一定打算算计我了! 德贾尔简直太熟悉对面这个年轻人,虽然安培瑟尔一战之后他们才知道,整个安培瑟尔和会之中最大的受益者是谁,对方一手策划了他们的失败,仿佛未卜先知一般,将他们——甚至包括那位他所尊敬的公爵大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可以被他认为是恶魔的话,那么对方的样貌一定是和眼前这张脸是一致的。 德贾尔那一刻感到浑身的汗毛都树立了起来,他全神贯注于布兰多的一举一动,仿佛只要布兰多稍有异动,他就会立即以无数种在脑海中预演的方式来反击。 但布兰多只作了一个动作。 用唇语对他说了一句话。 我们的雄鹰剑客先生微微一怔,他倒不是不懂得唇语,而是布兰多对他说的话太奇怪了。 “小心前面?” “小心什么前面?” (。。) 第一百四十六幕 米隆达尔 德贾尔七荤八素从地上爬起来,终于明白布兰多说的小心前面是什么意思——无名大厅外的长廊上的转角,他们巡逻时才途经此地——他近乎全力奔驰,然后结结实实地撞在了那硬比坚钢的墙壁上。布兰多明面上是在提醒他,事实上却是在变着法儿转移他的注意力,当他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闷声吃了一个大亏。布兰多从德贾尔身边经过,向前走了几步,然后贴墙站好。后面的活化咒语大军距离他不超过一百尺,但距离德贾尔更近。“你想干什么?”德贾尔摇椅晃地看着布兰多,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忽然停下来。“看戏。”“看戏?”德贾尔话音刚落,就看到布兰多从背包中拿出一条长长的被单——哦,不,应当说是一条灰色的斗篷,不过这条斗篷太大太长,看起来更像是巨人的东西。德贾尔微微一怔,忽然感到这东西有些眼熟,然后他看到布兰多将斗篷举过头顶,从头到脚一盖,整个人就彻底消失不见。“不,你这个魔鬼!”德贾尔立刻明白了布兰多的意图,他怒吼一声,回头一看,顿时面色发白——两头游荡魔法领主已像山岭一样矗立在他面前。“不,我绝不会让你得逞,托尼格尔伯爵!”德贾尔显得极为愤怒,他站在那儿巍然不动,一副就算是自己死,也绝不打算将这蓄化咒语引开的样子。仿佛星体一样的巨型活化咒语继续前进。散发着柔光的触须像是星河一样从整个大厅横扫而过。德贾尔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起先无动于衷。但等到那触须带着嗡嗡的声音掠过他头顶时,他还是变了脸色:“快救救我,不然我和你同归于尽!”他咬牙切齿地冲布兰多所在的方向喊道。只可惜,布兰多像是真的消失了一样,那个方向没有半点回音传来。“你会后悔的!”德贾尔终于慌了神,他明白自己不过是虚言恫吓,但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无动于衷,他浑身冷汗。最后关头鬼使神差地喊出来:“托尼格尔伯爵,我知道你想让我把这些怪物引到安列克公爵那儿去,但你休想,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向你屈服的!”布兰多躲藏在布匿之王的遮蔽斗篷之下,听到德贾尔这么说,心中不禁一乐,心想这家伙想象力还真是丰富。他真是一点也没这么想过。毕竟这蓄化咒语都是激荡的能量体,万一——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把安列克手上那宝贝玩意儿给引爆了的话,那可就真的乐子大了。不过如果德贾尔真的在这里倔着不动的话,也是不美,他有布匿之王的斗篷当然不怕被拖着同归于尽,但要是这蓄化咒语失去了目标复位的话。正好撞上还在通过永绝广场的维罗妮卡一行人就麻烦了。他这么想了一下,终于开口问道:“你有什么条件?”不过他使用了一个小技巧,用了一个气系二环法术中的声音弥散,让对方听不出声音的源头。德贾尔听到布兰多的声音,头一次感到对方的声音竟然可以这么好听。他如奉天纶般赶忙喊道:“救我!”“你在逗我吗?”布兰多忖道,“把你救了。谁来给我把这些怪物引走?”他平日里看这家伙在安列克手下虽然蠢了一些,但还算可靠,没想到一到关键时刻智力就直线下降。德贾尔见长廊里又一次沉寂了下去,而那蓄化咒语距离他不过十几米远,他咬了咬牙,赶紧向前跑出去几步,又停下来。他自己也意识到自己说了蠢话,但他毕竟不是真正的笨蛋,稍事考虑,就明白了布兰多真正的企图:“我会把这些怪物引开,但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什么要求。”“我要你替公主殿下答应,饶公爵大人一命。”德贾尔吸了一口气答道。“我凭什么替公主答应这样的要求?”布兰多不禁有些好笑,心想这家伙的脑子不会是先前撞坏了,不然怎么会接二连三地说傻话。“因为你是托尼格尔伯爵,在王党背叛之际伸手搭救了她与她弟弟一把的人,你与王子殿下签订协议,明面上是为了休养生息,但实际上是为了南北制衡,这样一来,与王党关系难以修复的公主殿下必然不得不依靠于你,你坐拥托尼格尔,让德内尔未来也必是你的封地,等到你羽翼渐丰,你在埃鲁因的地位将无人能够动摇。安培瑟尔一役,你是最大的赢家,你是埃鲁因未来的权臣,真正的执话语者,公主殿下又怎能不对你言听计从。”德贾尔怒吼道。布兰多微微一怔,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找出这么多理由来,什么与王子殿下签订协议是为了南北制衡这种奇葩的想法都喊出来了——他忽然苦笑着摇了摇头,想必在外人看来也是如此的吧,甚至连公主殿下心中恐怕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不可能当他面提出来而已,直到此刻,他才忽然明白为什么格里菲因公主的态度会在安培瑟尔一战之后忽然有了大幅度改变,他一度以为是出于感激的心理,但现在想来还是自己太过幼稚了。恐怕那天夜里,那位公主殿下就已经想清楚了,当时她明明连杀了他的心都有了,但忽然之间又克制了下去,并与他订下了盟约,要知道那可是一位出身于王家的公主殿下啊。这种明显的态度变化,恐怕也只有他这种对于政治与人心一点认识也没有的家伙才会觉得理所当然吧。在外保留住王长子这种敌人,以防公主殿下与王党过河拆桥,然后联合高地骑士与维埃罗大公一起将让德内尔伯爵这个在关键时刻站错了队的失败者扫除。就连布兰多自己也认为让德内尔未来必定会是自己的领地——否则托尼格尔根本不是伯爵领,为何公主殿下会给自己一个伯爵的头衔?等到他成为了让德内尔伯爵。那时候在外人眼中,无论他承不承认,他都将是埃鲁因未来的权臣,此后的道路,布兰多几乎都可以想象。迎娶公主殿下,然后成为埃鲁因的摄政王,今天安列克没做到的,在他看来却是已经触手可及。甚至更险恶一些。改朝换代,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要小王子有个三长两短的话。布兰多忽然出了一身冷汗,连他都能想到的话,公主殿下会怎么想?她绝对不可能容忍自己的弟弟受到任何威胁,他忽然意识到格里菲因公主这一次让哈鲁泽成为他的学生,并与他随行,这本身就是一种有意的安排。因为现在他还算不上是‘羽翼已丰’。所以不可能在这个时节对哈鲁泽出手,而让他挂上哈鲁泽的老师的头衔,也是叫他投鼠忌器,埃鲁因、克鲁兹对于大义名分与荣誉看得极重,王朝的更替往往依照于那些虚无缥缈的约定与传说,就像是西法赫家族的没落。仅仅是因为他们已经失去了狮心剑的眷顾。而燕堡家族可以以剑座碎裂为理由,要求科尔科瓦王室的长公主殿下与她的弟弟退位,安列克公爵数代经营,从实力上可以说早已凌驾于王室之上,但依旧不敢轻举妄动、觊觎王位。一样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来插手国王更替——譬如说,政治婚姻。北方贵族们亦是如此。无论实力多么强大,一样要依靠千年前早已败落的西法赫家族,因为这就是传统与规则,任何人都必须遵从。而埃鲁因也绝对不可能容忍一位弑君者,弑师者,或者阴谋杀害自己的学生的人登上王位,因为这些更是不名誉的。公主殿下还真是用心良苦,布兰多也不禁感叹,他几乎已经可以确定这是一个考验,而是跟在他身边的尼玫西丝就是公主殿下的眼线。只是要公主殿下下知道尼玫西丝的真正来历,恐怕会立刻考虑换一个人前往,这些就是所谓的历史必然的巧合罢,不过布兰多摇摇头,他对于这些本来就没有任何心思,埃鲁因的王位也好,这个国家的命运与前途也好,若不是因为另一个世界的经历,根本与他毫无关系。想必学姐也是如此吧。人大多数时刻是趋于理性的,但他的一生却往往受感性支配。安列克也好,德贾尔也好,公主殿下也好,甚至连安蒂缇娜还有其他在他身边的人也是一样,他们永远也不会明白他真正追求的是什么。或许只有一个人能明白,就像是她曾经天真的问起:‘布兰多,你想做什么?’‘我未来想当一个商人。’一样。他回答说他想要拯救埃鲁因,想要将这个王国从它走向覆灭的既定的轨道上拖回,所有人都可以认为这不过是一个借口托词,他们的领主大人一定有更加远大的目标。但其实就是这么简单。你想要当商人,我想要当救世主,就好像孝子说他将来想要成为将军,成为国王一样单纯,因为想要,所以去做,没有其他任何理由。布兰多轻笑着摇头,把德贾尔的话当做一个笑话的时候,后者却正处于煎熬之中。虽然不过是电光火石的顷刻,但活化咒语的大军已经切切实实地近在咫尺,德贾尔简直不知道自己究竟又说错了什么,为什么那个该死的阴谋家、魔鬼和诈骗犯忽然又不说话了,就算是要他死还是要他活,至少给他个准信啊。眼下这个状态,真是叫他进退不得,如果不是有求于人,德贾尔几乎又要立刻破口大骂了。但布兰多终于清醒了过来,他摇摇头道:“这个要求是不可能的。”虽然是拒绝,但德贾尔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你这未免太过苛刻了,伯爵大人。”“德贾尔,安列克公爵是死是活,不由你我做决定。何况他不是还没失败吗,你就在这里给你的主子安排后事,只怕不太好吧。”布兰多讥讽道。本来是不会失败的。不过你出现在这里之后就不太好说了。德贾尔心中暗恨,安列克至今还不知道布兰多与维罗妮卡已经追到这附近了。这本身就说明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料,或许公爵大人还有后手,但眼前这个年轻人也不是那么简单就好打发的,其实他心中有一种奇怪的预感,他们或许早就失败了,布兰多出现在这里不过是为了挽回什么而已。德贾尔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已经接近了事实,但布兰多的话还是堵得他开不了口,毕竟确实也是如此。他总不能咒自己的主子失败吧?他沉吟了一下,最后答道:“我只有一个要求。”说这句话时候,德贾尔已经向前冲去,又与身后的活化咒语拉开一段距离。“说。”布兰多答道。黑曜石的巨门正在发出嗡嗡的低鸣,寇华将手从门上收回,门上的纹理中流淌着光流,所有的光流都集中于中央的凹槽。形成一团明亮的星云。“好了。”埃希斯的长女冷冰冰地答道,她身后万物归一会的成员们眼中皆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唯有安列克表情依旧不变,一脸阴沉,好像整个计划已经到了最后的尾声,但却反而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了似的。“我已经按照约定为你打开了这扇门。但你好像并不高兴,人类?”寇华敏锐地察觉了这一点,她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句。“人类与文明又距离他们的毁灭更近了一步,这有什么好值得开心的?”安列克淡淡地答道。“咦,”埃希斯的长女头一次露出感兴趣的神色来。她都在兜帽阴影下的嘴唇也浮起一条好奇的弧线来:“我以为那是你们毕生的目标,而今心愿达成。不应当搞到满足与兴奋么?”“那的确是我毕生的目标,”安列克沉默了一会,才开口用沙哑的嗓音如此答道:“但一件事有一个最终必然达成的结果,那么也就显得平平无奇了。文明在愚蠢的道路上渐行渐远,灭亡不过是他们咎由自取的道路,但无论如何,我还是其中一员,他们的毁灭,即是我们的毁灭,这有什么好值得庆祝的。”“那你们还去做?”寇华感到愈发看不懂这些古怪的人类。他们不是黄金的族裔,黄金的族裔是神民的仆从,是秩序最坚定的维护者。他们不是白银之民,白银之民是法则的遵从者,从四境之野到浅海,从黑森林的边境到最遥远的元素疆界,他们监视与见证着秩序的变化,从未听说过黄金族裔、白银之民中有背叛者。但眼前这些人,是最后一代,黑铁的子民,寇华还是第一次与这些人类打交道,但她却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但马上摇摇头,将这种古怪的预感抛诸脑后。黑曜石巨门在发出一阵轰鸣后,逐渐向两侧退去,露出后面黑洞洞的走道来,万物归一会的成员手中高举的魔法宝石上散发的柔光从打开的缝隙中一涌而入,照亮了这条在灰尘之下尘封了数千年、甚至上万年的走道。螺旋大厅——甚至有人发出一声声低呼。“寇华小姐,您不是人类,不能明白人类的情感。人是大多数时候是自诩为理性的,但他的一生往往受感情驱使,去让他做一些在旁人看来十分冲动,无法理解的事情。”安列克仿佛并未在意眼前发生的一切,他少有地显得有兴致,和这位高贵的女士攀谈起来。“你也是如此吗?”寇华眯起眼睛,盯着这个表面看起来已经完全枯萎下去的老头儿,但她却能感受到对方佝偻的身躯内由强大的威严支撑起的意志——虽然这种威严对她来说显得有猩笑,但对于旁人来说,却无法冒犯。“我也是人类,我不排除在外。”安列克答道。“让秩序归于真理,难道你们不认同这是一个伟大的目的么?”寇华又问道。“这的确是一个伟大的目的,远远超越那些关于权力、利益的蝇营狗苟,我见过太多的愚蠢,所以才会最终选择这条道路。甚至为了保证自己是正确的,我查阅过许许多多文献与资料,很少有人知道我曾在布加人的白塔之中学习过相当长一段时间,我参与过上一次圣战,但我所见过的一切,都在验证着我的猜想——炎之王建立克鲁兹不过千年,他的后人又可曾记得千年之前的荣耀?风精灵几乎是转头就出卖了他们的贤者,日、月、星三系精灵,月精灵何在,星精灵又何在?而今的法恩赞庸俗不堪,早已没有了当年的超然,文明与秩序也不过如此,不过是在以千年为单纯重复错误而已,我已经厌恶了这种千篇一律的循环,与其让后人不断重复前人的悲剧,不如一次性终结它。”寇华微微挑了一下细细的眉毛,大约是没想到自己会引出这个老头儿的长篇大论,但她立刻以一贯的敏锐问道:“我听你说得大义凛然,但不难从你的话语中听出愤恨之情,人类。”“我从来都不是以大义行事,只是要确保自己所做的是正确的而已,你说的没错,私愤才是我的动力,但那是我自己的秘密,没必要对外人言说。”安列克淡淡地答道,他摇摇头,似乎并不在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队伍沿着黑暗的通道缓缓前进,在经过一道狭长的拱门之后,前方忽然出现了一个开阔的空间,那是一个球形的大厅,大厅的四面八方皆有类似的拱门,每一条道路从拱门之中延伸出来,形成长桥,呈现出螺旋状连接着大厅中央,在那儿,有一座巨型平台。但平台之上并非空无一物,而是有一座石制的王座,王座上悬浮着一枚紫色的水晶,当万物归一会的成员进入大厅时,看到王座上坐着一个幽蓝色的高大身影正迎着他们站了起来。“人类,此地不是你们应至之地,现在后退,你们还有后悔的余地。”那个蓝色的身影开口时,整个大厅嗡嗡作响。女巫曾言语言之中的魔力,但此刻万物归一会的成员们才明白传说的真实性,对方的话语并不高昂,但声音传来时候却有如惊涛骇浪,一字一句,仿佛交集着电闪雷鸣劈头而至,明明不过是短短一句警告,但包括安列克在内所有人都感到好像陷入到一场漫无止境的风暴之中,他们在凛冽的寒风之中艰难跋涉,而前方好像若隐若现出现了风暴止息之山的巅峰,四面八方皆是一望无际的冰川,而转眼之间,他们就要被彻底埋葬在这万载寒冰之下。短短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明白了眼前这个高大身影的身份。米洛斯——霜巨人之神。就连寇华也弯腰鞠躬,用清脆的声音问候道:“米隆达尔大人,许久未见。”那个声音一声叹息:“小寇华,我以为你已经远离战争了,看来世事还是无法尽如你愿。”话音一落,安列克等人面前的幻境终于消失不见。ps:晚点还有一章,今天差不多有一万一千字的更新啊,各位求给力求支持,求点月票,这个月努力下,争取全勤(。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 第一百四十七幕 螺旋大厅 “小寇华,我以为你已经远离战争了,看来世事还是无法尽如你愿。”那个声音一声叹息。“我也是身不由己,米隆达尔大人。”蓝色的身影点点头,便不再和寇华交谈,而是转而对安列克等人说道:“我知道你们的来意,但你们未必知道你们所做的事情背后的真相,你们是黑铁之民,按照我与水晶的约定,我不与你们为难。将醒之神就在这王座之下,你们可以自行选择这个世界的未来。”说完,他最后看了寇华一眼,身影也渐渐淡去,消失不见,只留下安列克一干人在大厅之中。“没想到那个约定是真的,”安列克低声说道:“水晶之龙与神祇们定下一个约定,黑铁的一代可以自行主宰自己的命运,神们远离沃恩德,不再干涉这片土地上的一切。所谓天青的骑士击碎苍穹,不过是这段历史开始的一个契机,我很好奇,巴贝尔一战前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看向寇华,但这位埃希斯的长女这一次却三缄其口,并不答话。那一定是个天大的秘密。安列克心想。不过这个秘密注定要埋藏在尘埃之下了,因为米洛斯一旦苏醒,那个黑暗的灵魂就会趁虚而入,巨人之神米洛斯将不再是秩序的守护者,而是一位真正的黑暗巨人,在它的力量之下,埃鲁因会迎来真正的黄昏。到那时候,所谓的秘密,也就毫无价值了,因为死人不需要秘密。他看向其他人:“动手吧,在王座附近打开通往硫磺之河的传送门。”万物归一会的成员个个眼中闪动着兴奋的光芒,沿着螺旋形的长桥向中央的平台走去。安列克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然后回过头对寇华说道:“一旦那个灵魂获得了米洛斯的躯体,按照约定,您就自由了,这也是您和埃希斯大人的约定,我们无意冒犯。”寇华点点头,似乎也并不在意这些小小的冒犯。她看着大厅中的某个方向。轻声答道:“似乎有你的客人来了,人类。”安列克微微一怔,随即向那个方向抬头看去,不到片刻,那个方向就出现了一行人影。正是维罗妮卡一行人。而就在安列克发现对方的同时,维罗妮卡显然也发现了万物归一会的存在“安列克!”这是维罗妮卡的声音:“没想到你竟真的堕落至斯,你是先贤贵族的后人,而今却与文明的敌人并行而立。你的行为令你的先辈蒙羞,高地之上的昂扬的奔狼旗帜。从这一刻起也将不再飘扬,一个家族,因为他的不肖后人而分崩离析了。而这,也就是你正在做的事情。”安列克挑了挑眉毛,大约是没想到维罗妮卡竟然来得如此之快。不过他并没有丝毫慌张,而是不屑地答道:“陈腔滥调,维罗妮卡,身居高位已经让你习惯了这些冠冕堂皇的说辞。可它们对我来说毫无意义。家族与荣耀,你大可以去对于那些挣扎在饥寒交迫中的难民们去说。所谓的荣耀对他们来说还不及一块铜板有意义。对我来说也是一样,因为我根本不在乎这样的东西,凡人总是为虚名所拖累,所以才会反反复复犯那些低级的错误。”“维罗妮卡,你告诉我,家族和荣耀是什么东西?”他冷哼一声。对维罗妮卡的话弃之若敝。“简直不可理喻。”维罗妮卡嘀咕一声,“这家伙简直是疯了。”布兰多在后面听了两人的对话,也忍不住苦笑。这大约就是因为身份不同所看问题的角度不同的缘故吧,安列克虽然也是贵族,但他显然更热衷于邪教徒这个身份。对于这些常人眼中的疯子来说,家族和荣耀的确没有任何意义。事实上就算是他看来,也不得不承认安列克说得有道理,的确在很多情况下,所谓的荣耀其实是一钱不值的。贵族们喜欢将荣耀感作为世间万物的准则,但在布兰多看来,这充其量不过算是贵族的准则而已。但他也就是这么想想而已,可不敢真说出口。他明白自己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身体中一半的灵魂本来就来自于另一个时代,而在当下的沃恩德,维罗妮卡先前的说辞还是比较主流的。布兰多不想当非主流,更不想待会私下被这位军团长大人教训,于是聪明地选择不在这个问题上与对方纠缠。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认同安列克的看法。“安列克,黑铁的一代可以自行主宰自己的命运,但不代表你可以主宰其他人的命运,这个世界是对是错,不由你说了算,也不由万物归一会说了算。”布兰多应下德贾尔的要求后,就顶着布匿之王的斗篷回到了维罗妮卡一行人身边,穿过永绝广场之后,事实上就直接进入了螺旋大厅,不过他们想办法打开外面那扇门时耽搁了一点时间,因此比安列克晚了一步进入大厅。但即使如此,他们还是听到了安列克与米洛斯的最后一句交谈。安列克微微有些惊讶地看着布兰多:“看起来你很清楚我的目的,年轻人,不过我从没说过我所认为的正确与否是否需要得到他人的承认,你们想要阻止我,只怕没那么简单。”布兰多已经一眼看到了正在大厅中央绘制法阵的万物归一会成员,他眼睛眯了眯,整个大厅都与他曾经在游戏之中见过的一模一样,但除了那王座之上悬浮的柱状水晶之外。他仔细回想了一下,确认自己确实没有看过类似的东西,看来这的确是冬眠者圣殿的第一次开启,与后世还是稍微有一些不同。“那水晶有些古怪,其他没什么问题,我们的首要目标不是那中心的法阵,而是安列克手上的星形石。”他立刻提醒道。维罗妮卡点了点头,既然战斗已经不可避免。她也不多做犹豫,直接下达命令道:“所有人,集中攻击大厅中央的法阵!”布兰多微微一怔,他忍不住回头看了这位女军团长一眼,但对方虽然口头上是这样命令着,但目光却始终不离安列克左右。他稍一考虑。就明白了这位女军团长的想法,果然马上维罗妮卡就回过头,低声对他说道:“待会我和梅菲斯特去分散他的注意力,你和阿洛兹小姐一起去抢回星形石。”布兰多点了点头,他不得不承认这位克鲁兹人的军团长大人果然还是名不虚传的。维罗妮卡命令一下,大厅中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事实上克鲁兹人的军官团已经开始沿大厅两侧展开,站在桥上用魔法弓射击中央的平台,这些贵族骑士平日里虽然都是养尊处优,但大部分毕竟至少也有黄金领域的实力。先发制人之下,立刻有两名万物归一会的信徒中箭倒地,其中一个被射中面门,整个脑袋几乎像是被射烂的西瓜一样炸开,而另一个被贯穿了手臂,比起来不过只算是轻伤。邪教徒们这才反应过来,在平台上支撑起一个魔法防护罩,堪堪挡下后续攻击。布兰多一看那护罩。就立刻明白平台上有要素开化级别的巫师,真理之壁。至少八环的法术,法术的效果是强行将墙内外分开成两个不同的世界,完全免疫一切物理攻击,这个法术就连夏尔都放不出来。随他来这儿的女巫们试图施法解除法术,果然无一例外全部失败了。布兰多能认出来,自然也难不倒维罗妮卡与梅菲斯特。在他们看来安列克果然是早有准备,有要素级别的存在参与的战斗,黄金巅峰以下的战斗力几乎毫无意义当然,像是布兰多这样规格之外的例外。他在要素显化之前就不止一次与要素开化的敌人交战,当然那也是托了旅法师系统的福而已。维罗妮卡和梅菲斯特同时拔剑。同时浮空而起,青色与灰色的法则之线交相辉映,这时布兰多才发现这两人简直竟是十分的契合,一个灰之剑圣,一个青之剑圣,配合起来竟是一点芥蒂都没有,就好像搭档了许多年似的。有时候老对手也可以是最好的搭档,因为彼此之间都太过了解,上一世就有人热衷于维罗妮卡与梅菲斯特的八卦,布兰多以前还对此嗤之以鼻,但今天他也不得不相信琥珀之剑中任何热门话题的存在都有其必然的道理这一真理。维罗妮卡与梅菲斯特一加入战斗,平台中央的万物归一会信徒顿时变得岌岌可危起来。开玩笑,在布兰多看来那隐藏在人群中的要素开化的巫师顶天也不过要素开化的水平,而维罗妮卡自己就是法则巅峰,灰剑圣梅菲斯特更不得了,他几乎可以说是克鲁兹帝国近五十年来头一个跨入极之平原的存在,上一个是克鲁兹的女皇陛下,但那也是因为特殊的际遇,而再往前,就只剩下那些真正的老怪物了。因为维罗妮卡出手时,那巫师还能勉力支撑,但梅菲斯特一出剑,那魔法防护罩顿时分崩离析,平台上的所有万物归一会信徒像是被凭空扇了一巴掌似的,纷纷东倒西歪。看到战斗打成这样,安列克也忍不住了:“梅菲斯特!”他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个名字来,虽然早听说梅菲斯特与那个年轻人混在一起,但没想到他真的会拉下面子来帮克鲁兹人的忙,这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之外。但所幸他并非是毫无准备,只见安列克用手杖向前一指,他身后的黑袍骑士之中又是五人腾空而起。不借助法术飞行,这就是要素开化最显要的征兆,不过安列克身边竟然带着近乎两位数的要素开化级别的存在,这让布兰多不知道感叹是对方在万物归一会的地位太高,还是万物归一会的实力实在是强大。不过那些要素开化级别的存在本身也不过都是才将将要素开化的水准,加起来勉强压制维罗妮卡问题不大,但要和而今灰剑圣叫板还是不大可能的。安列克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他不得不后退一步,看向身边的寇华:“寇华小姐,只有请您出马了。”寇华一语不发。只是冷漠地点了点头。只是她回过头时,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连安列克也无法察觉的亮光。布兰多看到万物归一会那群人中不到片刻又飞起一人,心中正在感叹安列克手下人才济济,但忽然之间他又发现有些不对。抬头仔细一看,埃希斯的长女那头显眼的白发与赤红的眼眸简直是太醒目了,布兰多心下暗叫不妙。这不是微黯的寇华吗他简直太熟悉了,冬眠者圣殿的冰美人,哪个玩家会不认识?何况还是黑暗之魂控制状态下的。“没想到安列克竟然真把她给唤醒了,”布兰多心知寇华的实力,虽然还远不如他那个便宜老师,但寇华身为远古黄昏种,又是埃希斯的女儿,简直可以说是血统纯正,不是那梅恩和梅尔那两个废柴可以比拟的。而且她身为boss。本身就有很多特殊技能,有心算无心之下,说不定维罗妮卡和梅菲斯特真会吃大亏,想及此,他赶忙出声提醒道:“小心,老师,军团长阁下,那是寇华!”布兰多一出声。就引起了寇华的注意在现下认识她的人可不多,除了安列克之外。那还是因为对方见过她的本体。但她没想到在敌对一方竟然有人一眼认出了人类形态下的她,她虽然正飞向梅菲斯特方向,但其实心中另有打算,此刻被人一口叫出身份,让她十分恼怒。这位埃希斯的长女心中暗恨,顿时向布兰多的方向看去。但她更没想到的是,布兰多好像十分清楚他的性格,竟然先一步将身边的小母龙拽了过来,然后掀起遮蔽斗篷,将两人盖了个结实。“遮蔽斗篷!?”寇华将将好看到布兰多的最后一个动作。然后那两人就彻底消失不见。一般的隐身法术瞒不过她的感知,但眼下她却好像完全失去了布兰多的气息,她见多识广,自然是一下就猜出了对方使用的是什么手段。但可惜猜出来是猜出来,不代表她就有办法破解,布匿在她那个时代是可以和米洛斯平起平坐的神祇,和她母亲是一个水平的存在,他的斗篷的效果,不是她可以看穿的。少女暗暗咬了咬牙,心中暗暗记住了布兰多的样子,然后一掉头,继续向梅菲斯特飞去。而看到她转身离开,躲在斗篷下的布兰多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开玩笑,被一个半神一样的存在盯上,那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布兰多当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记恨上,还以为逃过一劫,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注意到旁边的阿洛兹一脸鄙夷的神色。“敢做不敢当。”小母龙精辟地评价道。这是略嚣张啊,布兰多瞪着小母龙:“好像你还差我一个承诺,信不信我要你马上变成龙载我飞过去,反正我马上要去找安列克的麻烦。”“你敢!”小母龙吓了一跳,虽然历史中常常有龙骑士的传说,但事实上没哪头巨龙真的愿意成为别人的坐骑。就像是龙后安奎丽,其实她的坐骑也只是一头血统比较纯正的飞龙而已,要布兰多真让她给当坐骑的话,那她以后可没脸回龙族了好吧,就算她有脸回,长老也会扒了她的皮,这不是让龙族蒙羞么?当然,她虽然表面张牙舞爪,但事实上内心中还是有些小害怕的。龙族重誓言,在它们看来在星空下定下的契约都是在巴哈姆特的见证下进行的,所以它们一般不会轻易立誓,但一旦立誓,就像是史塔这样惫懒的家伙,也不得不在这种人烟罕至的地方待上数百年。先前她以为布兰多输定了,才一时激动拉着史塔和布兰多打了个那赌,现在倒好,史塔只需要把那个没用的巨龙之心当然,在阿洛兹看来是没什么用交出去就可以了,但她却倒了霉,还不知道布兰多会提出什么稀奇古怪的要求呢。“我为什么不敢,只是看我想不想而已。所以你要对我尊重一些,明白吗?”布兰多简直心中太畅快了,这段时间以来被这头小母龙折腾得不行,现在终于大仇得报,那种感觉简直别提有多好。“这算是一个要求吗?”小母龙小声问。“当然不算!”“那我干嘛要尊重你?”“你大可以不尊重,不过我保不准会想起让你当我坐骑的事情。”布兰多理所当然地答道。“你”阿洛兹眼睛都红了:“你卑鄙无耻!”“彼此彼此,”布兰多答道:“好了,不和你废话了,现在跟我去偷袭安列克,待会你如果把那枚星形石抢到手的话,说不定可以用它来和我换一个要求。”他心知肚明自己一味地靠ēxé,只怕这头大小姐脾气的小母龙不会那么心甘情愿,不过如果循循善诱的话,对方就一定会上当了。果然,小母龙眼睛亮了亮,因为她发现布兰多说得挺有道理,如果她优先抢到了星形石,就可以以此来ēxé布兰多如果他敢不撤销那个赌约,她就要引爆星形石,反正大不了同归于尽。小母龙想及此,一时间满眼小星星,心里觉得自己简直太机智了。两人各怀鬼胎,但也算是达成了一致,布匿的斗篷这天已经使用了两次,剩下的持续时间已经不多,于是他们立刻动身,顶着斗篷,贴着大厅的墙壁小心地向安列克所在的方向飞了过去。而这个时候,大厅中的战斗才刚刚进行到白热化的阶段。ps:第二更,求月票()rt 第一百四十八幕 变故 战斗刚开始的时候,安列克身边的黑袍骑士就分散开来,占据了左右两道长桥,因此布兰多要想偷袭到他,就必须越过其中一条防线。好在这对拥有遮蔽斗篷的布兰多来说算不上什么麻烦,他直接支着斗篷从人群之上飞了过去,这种鬼鬼祟祟的行动对于小母龙来说显得即刺激又兴奋,她十分感兴趣地问道:“以前我都不知道这条破斗篷这么好玩,不然我早就找威廉那家伙伸手要了,布兰多,借给我玩两天好不好。”“不好。”布兰多对于这种有去无回的买卖向来是敬谢不敏的。“小气。”合理要求遭到拒绝当然,在阿洛兹看来这是十分合理的她立刻凶相毕露,露出雪白的小尖牙;瞅了一眼竟然发现布兰多还抓着她的手腕没放开,小母龙想也不想,直接一口重重地咬了上去。“嘶”布兰多痛得倒吸一口冷气,纵使他的皮肤坚若钢铁,但那可是龙牙啊,而且这家伙怎么跟狗似的,不是巨龙吗?他没好气地回过头,却没料到阿洛兹又趴在他背上,咬了他脖子一口。布兰多这下真是青筋直冒了,他反手一把楸住阿洛兹的手腕,将她拽了过来,正要责骂,却发现阿洛兹正瞪着金色的眼睛看着自己,瘪着个小嘴,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布兰多一怔,然后顿时头大如斗,这才想起阿洛兹虽然平日简直就是一个小恶魔,但再怎么说也不过是小女孩而已,按照巨龙的年龄阶段来算,她最多相当于人类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罢了。布兰多顿时满头大汗,自己刚才一时激动抓她的手臂太过用力了一些,没想到竟然把小姑娘给弄哭了。要知道这可是在战场之上啊,他赶忙盯着小母龙,心说千万不要哭出来,布匿之王的斗篷虽然可以遮蔽,但还没牛逼到可以在里面看电影的程度。“你弄痛我了。”阿洛兹缩了缩手臂,细声细气地说道。布兰多就算是在深层的噩梦之中也没有想象过小母龙这样的一面。他想了一下,发现自己好像确实没有哄女孩子的天赋,如果是芙蕾雅那样的还好一些,还可以晓之以理,但面对阿洛兹这样不讲道理的小姑娘,他就束手无策了。他差不多楞了一秒钟,才憋出个:“对不起。”“从小到大还没人对我这么凶过!”阿洛兹红着眼睛看着他。我靠,布兰多心中这一刻终于明白了,这绝对是在撒娇。这就是小女孩的杀手锏。但他能有什么办法呢,他们已经越过了最后一道长桥,距离安列克还不到二十米远,安列克身边左右各有一排黑袍骑士护卫,正常来说他现在应该好好考虑一下怎么出手才能让那老家伙措不及防,而不是在这里哄小女孩。这一次真的是有史以来最险恶的状况,布兰多心想,他可以打赌。如果他不把阿洛兹摆平,一会小母龙一定会大闹起来。呆会别说突袭安列克了,不永垂不朽就已经十分了不起了。布兰多看着阿洛兹,他当然知道小母龙想要什么,只要看她那红红的眼睛正瞅着的地方就知道了反正无外乎是他手上抓着的布匿之王的斗篷。布兰多心中咬牙切齿,但还值得柔声说道:“好了,别哭了。呆会儿我把斗篷借给你玩,行了吧?”“什么叫行了吧?”阿洛兹面上还梨花带雨,但却十分鄙夷地皱了皱鼻子:“连哄女孩子都不会,就不能温柔一些吗,一副敷衍的样子。重新来一遍。”重新来你个头啊,布兰多差点没被气死,他看了看安列克那个方向,好悬没有立刻发作:“你给我知足一些,不然我只好跟你同归于尽了。”阿洛兹用小鼻子轻轻哼了一声,她拨弄了一下自己金色的发卷儿,她长长的睫毛半垂着,用下面浅金色的眼睛瞟了他一眼,意思是‘我才不怕你跟我同归于尽呢’。嘴里一边挑着毛病:“哼,粗鲁死了,一点都不绅士,也不知道安蒂缇娜究竟喜欢你这家伙那一点儿,不要以为你在安列克干的那些事情没人知道,你这家伙就知道欺负女人。”布兰多瞪大眼睛:“我干什么了?”“比如说强吻那个人类公主。”“还有”“停!”布兰多赶忙求饶,他终于明白原来这头小母龙的偷窥癖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他还以为在安培瑟尔那次她是最后开战时才赶来的,原来早已经躲在左右了。不过小母龙的话这一次终于算是击中了他的软肋,布兰多现在最不愿意提起的就是那一晚的冲动,直到现在有时候公主殿下看他的眼神还是阴森森的,就可想而知当时他的行动是多么的有冲击力。事实上他现在自己想起来都有时候想找一条地缝钻进去算了,他赶忙求饶道:“别说了,别说了,我错了,对不起,好了吧?”“嘻嘻,看来你很在意这件事情嘛,”阿洛兹总算破涕为笑,她许诺道:“你放心,你只要把斗篷借给我玩,玩两天我会还给你的。而且待会我会帮你狠狠揍那个安列克。”她还支起脚尖,象征性地拍了拍布兰多的肩。布兰多直接忽略了小母龙前半句话,上次她借茜的天青之枪去玩,结果布加人出动了威廉、洛加尔与阿佳妮三个巫师首领以及图拉曼这个前巫师首领才将天青之枪讨回来,这之间还签订了无数混合着血与泪的屈辱条约,借给巨龙东西,这也就只有茜那种单纯的少女心性才会想得出来,为此她还被布加人埋怨了好长一段时间。不过至于狠狠揍安列克一顿,布兰多心想安列克和他又有什么关系了,安培瑟尔一战他们已经算是恩怨了结,现在充其量算是痛打落水狗而已,这一次真正的苦主其实是克鲁兹人,而他自己不过是奉行公事罢了。既然苦主都没要求。他干嘛非得作恶人去痛揍安列克一顿,对于小母龙的思维逻辑,布兰多也只能说是无法理解。但小母龙的下一句话立刻就让他风中凌乱。“我知道你挺喜欢那个混血公主对吧,那死老头竟然敢跟你抢婚,连我都看不下去了,揍他一顿也是应该的。”阿洛兹舔舔嘴。尖尖的小舌头把嘴唇舔得闪闪发光,她的眼睛也在闪闪发光,里面的暴力因子一览无遗。布兰多却差点一口血吐出来,这又是什么跟什么啊,他赶忙制止小母龙继续说下去,否则还不知道要扯到什么东西上了。何况他们已经耽搁了够久了,再耽搁下去就要影响局面了,事实上他已经看到维罗妮卡在大厅半空中环顾四周,不用说。显然是在寻找他和阿洛兹,想看看他们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出现。布兰多竖起一根指头,示意阿洛兹保持安静,他们两这个时候其实已经飞临了安列克头顶,这位公爵大人身边的黑袍骑士防守十分严密,他左看右看似乎也只有背后能下手,不过在安列克背后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长袍,既不像是骑士装扮。又不像是邪教徒祭祀般的人物。布兰多一时有些不敢确认那人的深浅,但安列克敢让这人保护自己的背后。显然对他的能力十分信任,想来至少也有要素开化的实力。“你能看穿那家伙的深浅吗?”布兰多看了半天也没什么头绪,但布匿之王的斗篷持续时间已经只剩下最后十来秒钟,他不得不回头寻求于小母龙的能力。“古怪。”“古怪?”“我在那家伙身上闻到了我们的味道。”阿洛兹这么说着,还有意嗅了嗅鼻子,然后皱起眉头。“你们?你是说那是一头龙?”布兰多吓了一跳。庆幸自己还没贸然动手。“什么?我可没这么说,”小母龙白了他一眼:“我是说他身上有我们的味道,但这种味道我不熟悉,至少我以前没闻过,只要是沃恩德生活的巨龙。没有我不认识的,如果他真是一头龙,那肯定是其他大陆来的。”她想了想,又皱皱鼻子有些不屑地补充道:“当然了,其实不仅仅只有巨龙身上才流淌着龙族的血脉的,我们也有一些低劣的远亲,也有可能是那些东西,总之,需要你自己去确认。”“你这还不如不说,”布兰多看到阿洛兹又露出尖尖的牙齿,赶忙制止道:“别,你要咬一会要你咬个够,但现在不行。待会我出手对付安列克,你帮我应付后面那个奇怪的家伙。”“不行,万一它是一头龙怎么办?我不想对自己人出手。”阿洛兹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好吧,那你去对付安列克,我来帮你应付那个奇怪的家伙。”布兰多想了一下,觉得这样也比较可行,小母龙虽然不怎么可靠,但实力还是比他强得多,再怎么说也是一头龙啊。不过他看阿洛兹怎么看都是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也不知道这家伙又在算计什么东西。斗篷的持续时间还有最后三秒。布兰多不敢多做停留,立刻拉着小母龙在安列克身后与那黑袍怪人之间落下,这个时候就显示出布匿王的斗篷的强悍之处,正常情况下任何隐形法术都不可能完全遮蔽一个人的所有气息,低级的隐形法术可以遮蔽可见光,但不能遮蔽声音和气味,稍微高级一些的可以阻挡气味,但遮蔽声音的法术一直要到十环的大气之环,但无论哪种隐形法术,都不可能让你在要素开化的对手面前面对面地隐形,因为一旦进入要素开化领域,法则之线就会自然而然地环绕身体周围,而无论如何,你的存在本身都会影响法则,这是无法遮蔽的。但布兰多举着遮蔽斗篷,身前距离那黑袍怪人不过三尺,身后距离安列克也是相差无几,两人愣是能一点没发觉。布兰多打了个手势,他和小母龙立刻背靠背站好,斗篷差不多已经只剩下最后一秒钟,布兰多还看了一眼面前这黑袍怪人的样子,可惜对方的面貌完全隐藏在兜帽之下,根本看不清楚。只看到一对闪闪发光的金色眼睛,与阿洛兹极为像是。还真是一头龙?他忍不住心中一突。而这个时候,阿洛兹已经对安列克出手,安列克一手持手杖,一手抱着那枚‘巨龙之心’,全然没注意背后竟然有敌人已经潜入到咫尺的位置。小母龙直接掀开斗篷,甚至不需要任何花哨的动作,用爪子一探,将安列克向后一拖,然后右手趁势就从安列克手中抢下了那枚星形石。安列克几乎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手中一空,‘巨龙之心’就已经到了别人手上,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毫无征兆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小姑娘,错声问道:“你是谁?”然后他才看清楚阿洛兹那双极富有特色的金色眼睛,失声道:“龙族?”但阿洛兹才没闲心理会他。直接冲上去就当面一拳,龙族的身体素质强悍至斯,布兰多也是后来才知道小母龙本身其实也不过才要素开化的实力,但发挥出的力量却已经直逼法则巅峰的维罗妮卡,甚至还有过之,龙族是天生的黄金族裔,越过要素阶段之后就会直接变成黄金躯体,而这种潜力这一刻在战斗中展露无遗。可怜安列克公爵虽然在安培瑟尔一战之后实力也有长足进步。但可惜这种进步是建立在施法能力上的,他的近身搏斗能力可以说还停留在过去那位领军的大公爵的阶段。对付普通军人可以说以一当十,但在阿洛兹面前就像是个小孩子一般笨拙可笑。处于数十载的军旅生涯的本能让他面对阿洛兹的直拳下意识地拔‘剑’格挡,当然他手中此刻是一直伴随他的手杖,这一记封挡在人类这个阶段看来妙到颠毫,但可惜小母龙不讲道理,直接一拳砸在他手杖上。手杖在空中着力竟也四分五裂,然后拳头继续前进,毫无保留地砸在他的老脸上,安列克顿时惨叫一声,鼻血长流仰面倒了下去。“布兰多。我给你报仇了!”阿洛兹十分开心地欢叫了一声,好像能给布兰多出气叫她真心实意地感到开心似的。但可惜,这会儿布兰多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因为就在阿洛兹掀开斗篷的一刹那,他还没来得及出手,他面前的那个斗篷怪人就已经反映过来,只见它长袍下雪光一现,以布兰多数十载的战斗本能用膝盖想也知道那是一柄长剑,果然是个用剑的,他先前就有一点预料,因为那人站立的姿势看起来就是个剑客。但也有他没想到的,那就是对方的反应速度,怎么能如此之快。布兰多一看就知道不好,他是有心算无心,但反应居然比对方后发制人的还稍微慢上一拍,这是什么概念,这根本不是什么要素开化法则动则我动,根本不需要反应时间这是该死的法则巅峰。又一个维罗妮卡,还叫他给撞上了。他看到那斗篷怪人一手持长剑向自己刺来,而另一只手掀起斗篷,露出一个满布着鲜艳花纹的蜥蜴脑袋来。“我靠!”布兰多一下就反应过来:“竟然是他!”沃恩德有许多蜥蜴人,甚至蜥蜴人还分为许多族群,有一些蜥蜴人居住在森林之中,但大部分蜥蜴人都是沼泽的居民,但还有一些异种,譬如说沙漠蜥蜴与海蜥蜴。沙漠蜥蜴以赤红色的皮肤为显著的特征,而海蜥蜴的典型表征则是它们那象征着剧毒的鲜艳花纹,还有手臂与大腿上长长的鳍状物。但沃恩德的海蜥蜴人千千万万,剑圣却只有那么一个,那就是红环蜥蜴人剑圣,晌。布兰多一看到这家伙,就明白这家伙是为什么而来,红环蜥蜴人是海蜥蜴中最著名的一支,它们曾经是深鳞纳加的仆从种族,后来则是臣民,当然这些都不是问题,关键的问题是,深鳞纳加正好是寒露女王的死对头之一。显然这些该死的蜥蜴人已经听闻了灰鳍纳加在安培瑟尔的作为,不难推断出它们已经和人类结盟的消息,而现在,这些蜥蜴人显然也找上了另一个陆地盟友正好是他布兰多的死对头。这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晌一剑刺来,形势立刻逆转,布兰多根本没想到自己会面对一位剑圣,整个沃恩德这个时代的剑圣也不过就十七八位没,还分布在各个帝国之中,怎么可能一股脑地聚集到埃鲁因来,埃鲁因又不是什么风水宝地。但偏偏就是布兰多想不到的时候,这位最不可能出现的剑圣就站在了他的面前,这可不是威廉姆斯那种半调子,晌本身就有法则巅峰的实力,何况它成为剑圣的历史可比维罗妮卡长多了,这一剑刺过来,布兰多反倒成了被有心算无心那一方。他就看到那光华闪耀的剑尖,心中闪过无数念头,但就没一个念头告诉他可以如何躲避的。风后九曜?别开玩笑了,根本没那么快。启动风后九曜是需要时间的,而对方的剑尖已经指着他鼻子尖了,他只有一个闪念的时间,要么是生,要么是死,就连不屈就救不了他,布兰多可不敢指望不屈这个天赋不会认为头部是要害部位。但就在布兰多浑身血液都凝固的一刻,忽然之间,大厅的地面猛然一震,忽然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向下倾斜了下去。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即使是那位蜥蜴人剑圣也完全没有料到,因此眼睁睁看着自己手中的长剑剑尖贴着布兰多的头发穿了过去。布兰多目瞪口呆地看着戏剧性的一幕,心中只有一个想法玛莎保佑,又是谁救了他一命?(ps:今天的第一更,待会晚点还有第二更,求票票啊,各位。)()rt 第一百四十九幕 凡人的时代 I “我、我怎么可能做得到?”芙蕾雅望着半空中,声音传来的方向,什么时候吃惊得从圆桌旁站起来了都浑然不觉:“我怎么可能能阻止一位神祇苏醒?”她脑子里一团乱麻,不知道为什么米洛斯会选中她,她不过是普通得不能在普通的人而已,与神明们毫无瓜葛,事实上她本来以为自己的接受能力已经够强了。自从逃出布契之后,之后身边发生的一系列改变已经弄得她头昏脑涨,她好不容易才理清一个头绪,勉勉强强适应了现在的骑士士官生的身份,然后突如其来的,一位神祇忽然要她去帮忙阻止它复活?她拿什么去癢。堪纬鍪ㄐ慕矗?唤0丫奕酥?翊趟缆穑康比涣耍?蛐砣蘸蟮拇?婀适轮?谢蛐砘嵴庋?吹剑?v?晗募局?┑淖詈笠谎???锸寇嚼傺糯躺绷俗詈蟮纳衩魉?奕酥?该茁逅梗?烫烨嗟钠锸恐?螅?嬲?战崃松竦氖贝?缓笳庑窃鼗崴孀舠j的推移逐渐被尘封在书卷之中,收藏在巫师们的羊皮纸文献中最下面几层,直到数千年之后,才会有人重新提起。芙蕾雅忽然中断了妄想,红着脸赶紧摇了摇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怎么想也不可能,那明明是一位神祇,怎么可能被她一个凡人杀死。怎么想拔出狮心剑一剑刺死巨人之神然后被记载进历史之中这种事情都十分的不着调,要是布兰多那家伙来书写历史的话或许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反正都是一样的荒诞不经。她轻轻拍了拍脸蛋,努力使自己安静下来,等待米洛斯发话。米洛斯似乎等待了一会才开口道:“其实很简单,只要在我苏醒过来拔出狮心剑一剑把我捅死,就可以了。”芙蕾雅瞪大眼睛。半张着嘴,连拍脸的动作都忘了放下,就好像石化了一样,僵在了那儿。米洛斯忽然笑出声来,“你的想象力十分丰富,小姑娘。不过的确如你所想,这自然不是这么简单的事儿。”芙蕾雅眨巴眨巴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地扇动着,她楞了一下下,才反应过来这位巨人之父是在调侃她。这让她有些气苦,能说什么呢,那可是一位神明,神明和凡人开玩笑,历史上有这样的先例吗?不过即使是神明。也是和布兰多一个性子的古怪家伙,芙蕾雅心中腹诽到,但才片刻,她忽然反应过来,有些慌张地看过去:“您、您能看到我心中想的东西?”“毕竟再怎么说我也是一位神明啊,你放心,小姑娘,我不会计较你刚才那点小小的冒犯的。”那个声音笑道。那就是说其实已经听到了。只是不计较而已,芙蕾雅的脸蛋腾地全红了。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言归正传吧,小姑娘,其实这件事对你来说真的并不困难。”“怎么会,我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您忽然要我去阻止您苏醒过来。这怎么说都不可能做到。”芙蕾雅摇了摇头,也觉得自己做不到。“正是因为你是一个普通人,所以我才会选中你。”那个声音答道。芙蕾雅微微一怔,她听出这句话话里有话,有些迷惑地问道:“为什么?”“因为在这样一个时代。只有普通人才有权力决定他们的命运。”那个声音停了一下:“你听说过天青的骑士的故事么?”“您是说天青色的骑士击穿苍穹,引得星辰坠地,因此才带来凡人的时代的传说吗?”芙蕾雅忽然有些惆怅,她点点头:“以前很小的时候,我听过这样的床边故事。”她有些话没有说完,那时候布契的山还是葱翠的青色,一到春季,山野之间山花漫烂,战火好像还是一个遥远的名词,而谁又能想到,十年之后会有今天?那个声音的主人好像看出少女情绪低落,他温和地宽慰了一句:“抱歉,让你想起了往事。不过这个故事对你,对我来说,都十分重要。”“那不是个童话吗?”芙蕾雅抬起头来,怔怔地问道。“那么你相信它曾经发生过吗?”这是一个好问题,问得芙蕾雅一时间楞在了那里,她相信神话么?不管是埃鲁因还有克鲁兹,都有许多神话与传说,远的像是苍之诗之中的记载,近的像是先君埃克与他的骑士们开疆扩土的故事,甚至还有民间的传说,譬如林间的那些吓唬小孩子的故事,黑色的预言书,但人们该相信这些故事么,这些故事中有的是杜撰的,有些是确有其事,但经过数十年甚至成百上千年的缪传之后,又或多或少经过艺术夸张化之后,早已经失去了本来的面目。或许先君埃克的传说而今还近在眼前,而炎之王和另外三位贤者的故事就只剩下壁画上那些光辉的叙述了,至于更早一些的关于黄昏的传说,遥远得像是一个梦境,那些梦中有美梦,也与噩梦,但谁也说不好,那些是真的,那些是假的。芙蕾雅呆了半晌,才问道:“那是真的,对吗?”“有些是的,但它的确曾经发生过,发生在这片土地上。”芙蕾雅知道米洛斯接下来的话可能才是重心,她安静下来,静静听这位霜巨人之父讲述。四周安静下来,柴禾在壁炉中燃烧着发出泊泊的声响,有时候她感觉这间宽敞的房间或许是位于某座深山的山体之中,甚至可以感受到那种传说中来自于山脉深处的颤鸣,不知什么时候起,四周就回响着一种低沉的、嗡嗡的声音。茶有余香,飞洒到桌布上的茶珠尚未消散温度,银质的刀叉折射着烛光温暖的光泽,白瓷茶盘上淡淡的火苗摇曳,或明或暗。“那和黄昏之龙的战争有关,神明们因为这个世界的未来发生了争执,玛莎。我们的母亲,一如既往地在大厅之上注视着我们。那里在巴贝尔之塔,后来因为战争的缘故化为一片废墟可至少在那个时代,还是文明的中枢,金色的圣殿上,拥有浮云般美丽的大理石地面。神明们次列其间,我不过只能站在那个长长的队列的末尾,当争执进行得最为jlè的时候,整个大厅中都回荡着阿尔弗斯与水晶的声音。”“是狂怒之龙与知识之龙吗?”“是的。”“‘我们为什么要执行这个计划呢?’阿尔弗斯如此尖刻地说道,他是母亲所有的孩子之中性子最为暴躁的一个,提亚玛特虽然更加刚毅,但比他沉稳得多。”声音徐徐讲述道,好像在叙述一个亲眼所见的故事:“水晶并未还口,但阿尔弗斯继续讥讽道:‘青铜的一代已经遗失了。在我看来,回到先古的时代才更加符合秩序之美。我们根本不应该去听信那些愚蠢的谎言,更遑论将决定权交到那些废物手上,这是黄昏的阴谋,正好可以将我们一网打尽。’,‘住口,阿尔弗斯。’这个时候,水晶终于开了口。她是阿尔弗斯最小的妹妹,两人的感情一度神明们认为比永不折毁的不朽之巅还要牢固。但此刻也已隐隐出现了裂痕。‘他们也是母亲的孩子,你这么说是想让母亲大人伤心么?’,在妹妹咄咄逼人的攻势下,阿尔弗斯也慌了神:‘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他如此回答道,但水晶的智慧是无穷无尽的。她继续说道:‘你所述说的一切,仲裁者们会自然会判断对错是非,我们的任务,是守护秩序的运作,而不是横加干涉。在这儿,你只能够选择是与否。’,沉默了片刻,阿尔弗斯只有如此答道:‘我绝不同意。’,他看着他的妹妹,失望之意溢于言表,两人之间的决裂如同新海的诞生,鸿沟迅速形成,并且无法弥补了。”芙蕾雅静静地听着这娓娓道来的故事,即使是光听米洛斯的描述,她也能想象那浮云圣殿上的jlè争执,但她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的是,为何神明之间也会有争执,他们不应当一直以来都是秩序世界的守护者么,如同宽和的长辈一般,默默地守护着沃恩德大陆上芸芸众生。无论是凡人诽谤也好,感激也好,那份恩惠总是来自于天上,但却从未有过任何索取。“为什么?”她终于忍不住开了口:“‘那些废物’,说的是我们吗?”米洛斯的声音停顿了片刻:“是的,我们的争端,是因为源于一个选择。”“选择?”“是继续延续自从神民时代以来的错误,还是将选择权交给凡人,尤其是在面对黄昏之龙这样的敌人时,这样的抉择即使是对于神明来说,亦显得异常沉重。”“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抉择?”芙蕾雅问道。“你知道青铜的一代么?”芙蕾雅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其实你见过它们。”那声音提示道。少女微微一怔,但这一次米洛斯没让她继续猜下去,而是直接答道:“青铜的一代这个说法已经很少再有人提起了,白银之民和黄金之民都将有关的一切文献销毁,少有的保存下来的部分,也都深锁在常人所无法触及的禁地。因为它曾经证明了玛莎大人的错误,虽然母亲并不在意,可并不代表我们这些孩子可以轻易接受,布加人也是一样而青铜的一代,就是那些散落大地的魔物。曾经的大地之上,除了秩序的荣耀之民,就是混沌的黄昏之种,鉴于秩序与混沌之间的魔物,是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芙蕾雅完全怔住了,她知道黄金的族裔,也知道白银之民,更知道黑铁的一代,但从未听说过原来魔物,白银与黑铁之间的青铜遗民,但怎么会这样,她下意识地揉了揉额头,觉得脑袋有些晕。那声音的主人显然也察觉到这一点,他问道:“你是不是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芙蕾雅点了点头。“那就要从先古时代的秩序说起了。”寇华冰冷冷的声音回荡在大厅上空“在光中诞生出沃恩德这个世界之前,混沌之中最先出现了神民与玛莎至高的存在。在玛莎的帮助之下,神民们编织出这个世界,并创造出一万七千个神祇,来管理这个世界。而后神祇们又从神民的血与尸体中创造出黄金的一族,这就是黄金族裔的来历。”“黄金的族裔。是仆人,亦是战士,是秩序的坚定守护者。”“而后又有了白银的一代,白银的一代,是因为玛莎与四位元素君主定下契约,以元素为躯体。以黄金的族裔的血来创造的子民。白银的子民千千万万,他们生活在地上的国度,是秩序的臣民。”“这就是上古的古典秩序,也是最为光辉的时代,巴贝尔之塔矗立在世界中央,监视大地,王国的四境之上各有一座要塞,瓦尔哈拉,阿瓦隆也不过是其中之一。传说中那个时代地面都由白银铺成。天空中闪烁着钻石的光芒,树上结着黄金的果实,河流中流淌的是浓郁的牛奶。”“但如此光辉的王朝,亦还是在黄昏之中沦陷了。”“在之后的两个纪元之中,神民们先后两次重建起那这个世界来,但结果如何?神民们一个个逝去,关于先古的一切智慧流落至今的不过只字片语,文明对于黄昏之龙最辉煌的一次胜利。还是来源于上一次战争。”而就在她一字一顿所处这番话来的时候,整个螺旋大厅。正不可抑制地在某种力量的控制之下向下倾覆中央的平台已经在巨力之下彻底扭曲,十多座长桥拧成麻花一样被生生拽向下面的深渊,布兰多先前还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而被救下一命,但他马上发现这不过是才脱狼穴又入虎口而已。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先前寇华的举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于中间那个jlè交战的战场的时候,而布兰多与小母龙刚好正在突袭安列克,导致这面也是一片混乱。而那位埃希斯的长女却借着这个当口向灰剑圣梅菲斯特飞了过去。她只在半空之中象征性地和梅菲斯特交了一次手,就被灰剑圣一剑斩中腰际,正当梅菲斯特还在疑惑这位混沌时代半神级别的存在怎么如此不堪一击的时候,寇华却借着灰剑圣一击的力道摔向了某个方向。她跌落的方向,正好是大厅的中央。而在她身后,除了那平台之上的王座之外,就只剩下那枚半悬在空中的紫水晶。当时的战况是如此的胶着,战斗的双方哪有功夫去看寇华摔向了什么方向,但正是这个忽视,却给了她最大的机会。在接近那紫水晶的一刹那,寇华在半空中折返反过身子,一爪抓向那枚紫水晶。如果梅菲斯特留意到寇华这个细微的动作,一定会警惕她之前的假意失手,因为这一抓的力道是如此的恐怖,至少也有法则巅峰的实力,一爪之下,水晶顿时片片碎裂。然后顷刻之间,就发生了布兰多先前躲过蜥蜴人剑圣晌的那一剑的一幕。螺旋大厅轰然震动,然后整个地面旋转着向下沉降,深渊之上的所有长桥都被扯成一条长长的细带,除了少部分具有飞行能力或者法术的人之外,大部分人,甚至包括哪些黑袍骑士第一时间就立足不稳摔了下去。布兰多这时候才心知不妙,他抬起头来,勉强可以看到大厅对面茜将手中的天青之枪扎入墙面之中,侥幸没有掉下去,但人群之中已经看不到劳伦娜夫妇的身影,更别提小王子和克鲁兹人的皇长子。夏尔几个人也是音讯全无,布兰多试图尝试用心灵联系,但却只感到下方一阵杂音传来,有什么东西在干扰这个大厅内所有人的精神世界。而在这个地方,他只能想到一个东西。不过片刻,他就看到那下面的黑暗之中忽然之间冒出一张巨口,那东西有些像是巨型的沙虫,张开的巨口里面密布着成千上万的牙齿,布兰多只看一眼就明白那是什么玩意儿霜噬之牙,这该死的东西原来这里,原来它原本并不是生活在冰川之中,而是被关在这间大厅下面。他早应该想到的。不过他一只手抓着长桥的边缘,抬起头来看,有些不解地看着半空中的寇华,有些明白这位埃希斯的长女究竟想要干什么在游戏之中,他可从来没听说过这么一出。“我曾经亲身经历过那场战争。”寇华漂浮在半空中,终于说完了这最后一句话,她眼中有些迷离,仿佛是在回忆。(ps:第二更送至,今天又是一天一万字了啊,大家不要观望了啊,求给力。想明天继续看万字更新吗,快快,给点动力来,o(v)o打滚。)()rt 第一百五十幕 凡人的时代 II 寇华好像忽然发了疯,不分敌我把战场搞成这副样子,然后漂浮在大厅之上说着一些疯疯癫癫的话。布兰多抓着桥面才没有掉下去,他抬头看到那个蜥蜴人剑圣在比自己还高一些的地方,同样是抓着墙壁,不过另一只手提着安列克公爵。布兰多左右看了一眼也没看到小母龙在什么地方,不知道她有没有得手,但安列克手上的星形石已经消失不见,看他一脸气急败坏的样子,想来不是丢了就是被夺走了。 安列克带来的万物归一会的黑袍骑士们早已七零八落,幸存下来的除了运气极好的之外大部分都是要素开化以上的存在,布兰多数了一下,算上还漂浮在大厅中央的那几个之外,一共竟然有十一个之多,就算排除两三个幸运儿,也有八到九个,这个数目已经是极为恐怖了,要知道外面还有个被他阴了一手的德贾尔,今天聚集在这里的要素开化的强者,就已经超过了埃鲁因的整个上层力量了。 现在大厅之内的情况是这样的—— 在大厅最上层的,只有梅菲斯特一个人,而往下一些,是维罗妮卡与先前那些和她交手的万物归一会黑袍骑士,差不多有四五个人,再下层,在碎裂的紫色水晶旁边漂浮的,是正在喃喃自语的寇华,她脚下那个安置着米洛斯的王座的平台早已经在巨大的力量冲击值下坍塌,滚落入深渊之中,平台上的万物归一会巫师几乎无一幸免,仅仅只有那个要素开化级别的巫师后来才踉踉跄跄地从下面飞上来,显然也受了不轻的伤。 而在大厅周围,先前占据各座长桥的黑袍骑士、埃鲁因贵族骑士们损失惨重,除了个别反应较快的还挂在峭壁之上外,大部分都已经跌落了下去。大厅内烟尘弥漫,除了安列克、那个蜥蜴人剑圣还有茜之外,布兰多还没找到其他眼熟的人的踪影,他十分担心夏尔、梅蒂莎和小王子几人的安危,尤其是下面霜噬之牙那张巨口正在一点点向上攀升,内里无数牙齿像是绞肉机一样旋转着,掉下去的显然万难幸免。 那股横扫过整个大厅的毁灭性力量消失之后,法则之线又开始重新恢复平稳,布兰多很快感到自己又恢复了飞行的能力,才松开桥面飞了起来,不过他不敢太靠近那红环蜥蜴人的剑圣,从刚才那一剑他就感觉出来对方的威胁性比在信风之环时的维罗妮卡还要大,虽然两人的实力不过在伯仲之间,但一个擅长防守型的剑术,一个擅长进攻型的剑术,区别一目了然。 而且既然星形石已不在安列克手上,布兰多也不打算在这里久留,借着弥漫的烟雾的掩护,他小心地向茜那个方向飞过去——大厅中嗡嗡作响,周围的墙壁上都出现了明显的裂痕,这说明可能还有第二次坍塌。布兰多很怀疑这一次连同上面螺旋之厅的穹顶也会垮塌下来,那样的话此地就不可久留。 “寇华,你在干什么!”正是这个时候,安列克低沉沙哑的咆哮声从身后传来。 没有人想到寇华会选择这个时候展开报复,她先前隐藏起爪牙原来是在等待时机,恶魔们说这个女人桀骜不驯,真是一点也没说错。安列克脸色青铁,但此刻已经悔之晚矣,寇华一手将整个战场变成了烂摊子,也将他的计划彻底推翻。 “你们休想囚禁我,人类。”寇华有些得意地笑了笑:“你们不是想要见将醒之神么,马上你们就能见到了。” “什么意思?” 寇华没有回答,她忽然脸上露出极度痛苦的神色来,微微张开嘴,尖叫一声一股黑烟从嘴里冒出,然后是眼睛,鼻孔与耳朵;滚滚黑烟在少女上方汇聚,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而寇华自己却无力地垂下头去,蜷缩在半空中,皮肤苍白得近乎没有血色,好像一具失去了力气没有灵魂的空壳。 “你不明白那场战争中发生了什么,人类。”犹如雷鸣一样的声音从滚动的黑烟之中传出,依稀可以听出寇华冰冷的声线:“那是数个纪元以来,黄昏唯一一次被击退。” “这不可能!”安列克怒吼道:“巴贝尔一战之后,连神明也失败了,黄金的族裔几乎尽殁,白银之民也隐遁不出,这是有史以来属于混沌最伟大的胜利。”这位公爵大人高举双臂,状若疯狂地嘶吼道:“而今的沃恩德还有什么?神明们早已遗弃了这片土地,最辉煌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剩下的不过是些蝇营狗苟的虫豸,等到黄昏再一次降临,这些垃圾一样的东西拿什么来抵抗?他们自己还在争权夺利,为了一些短暂的虚幻而醉生梦死,这样的一群人,就是所谓的文明?” 说到最后,他近乎轻蔑:“简直可笑。” 大厅中有顷刻的寂静,但隐隐可以听到万物归一会的信徒们狂热地吟诵祷文的声音。 “你简直是疯了,安列克。”维罗妮卡从没想到一个人会疯狂至斯,她从不相信万物归一会那套谬论,黄昏之龙与神明们的战争早已远不可考,只有那些心怀叵测的邪教徒才会将这些虚无缥缈的神话捧为圣经。她不知道沃恩德的未来会如何,或者会毁灭,或者会持续下去,但这些都不重要,对于生命短暂的人类来说,最重要的无外乎是眼下。 就像是对于她来说,只要克鲁兹帝国还存在一天,她就必须为之战斗一天,无论是为了家族,还是为了帝国本身。 灰剑圣梅菲斯特亦摇了摇头。 “的确可笑,”黑烟之中的声音冷笑:“是谁告诉你神明们是在失败之后离开了沃恩德,是谁告诉你黄金族裔是尽数战死在了黄昏的战场上?白银之民隐遁不出,不是因为心灰意冷,那些流传至今的人类的传说,有一些并不是空穴来风,只不过是你不愿意相信罢了。” “不过有一句话你没有说错,”黑烟中叹息了一声:“如今的沃恩德,的确不再拿是那个古典而光辉的时代了。” “当权柄被交予到凡人手上,那个属于神明的时代就一去不再复返。” 布兰多正在悄悄穿越大厅最下层烟雾弥漫的区域,他很快就要回到先前进入大厅时的地方——即安列克所在方向的另一边。大厅上方双方的争辩正在激烈地进行着,这一幕场景有点像是游戏之中很多重要boss出场时那冗长的开场白,但凝重的气息确实笼罩在整间大厅之上,所有人都可以感觉到一股能量的风暴正在凭空汇聚——布兰多心有所感,这才明白原来召唤将醒之神的关键竟然在寇华身上,而游戏中好像还真没谁把寇华拉到这个地方来过。 不过这个设计的确也太蛋痛了,虽然从剧情上来看好像确实也说得过去,布兰多忍不住在心中腹诽了策划几句。 他向下看了一眼,霜噬之牙已经又上升了上百尺,几乎已经近在咫尺了。这个发现把他吓了一跳,赶忙又往上飞了几次,上面寇华和维罗妮卡等人几乎就在他头顶了,不过他可不敢飞上去让其他人发现,尤其是寇华,谁知道先前的事情这位半神一样的存在会不会记恨? “这是一个各自选择各自的命运的时代,各位好自为之吧。”黑烟中隆隆的声音依旧回响着。 在黑烟之下,寇华的躯体微微动了一下睫毛,“不要。”她柔声呢喃道。 黑烟叹息一声:“你自由了,寇华。” “而我,亦将重生。” 梅菲斯特忽然面色一变:“快让开!”他喊道,话音刚落,那团笼罩在寇华头顶上的黑烟忽然满布开来,向大厅穹顶上升腾上去,几个躲闪不及的黑袍骑士被卷入其中,还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同化,维罗妮卡也变了脸色,这是最典型的混沌的力量,她赶忙向斜上方飞去,但可惜还是晚了一些,寇华的黑暗灵魂上升的速度极快,眼看就要将她包裹进去,但正是这个时候,女军团长却感到有人在上面拽了自己一把,生生将她从那个必死的区域之中给拖了出去。 维罗妮卡面色发白,回头一看,却发现出手的竟然是梅菲斯特。她有些惊讶莫名,但随即苍白的脸蛋上也浮起一抹红晕,皱起眉头抱怨道:“你的贵族礼仪呢,梅菲斯特先生,你怎么能抓一位淑女的头发。” 梅菲斯特没有回答,只是看了她一眼。 “谢谢。”女军团长怔了片刻,然后才小声答道。 大厅之中正在发生剧变。 黑烟已经完全融入了穹顶,那个声音发出一阵骄纵的大笑,银铃一般的笑声萦绕在整个大厅之中,久经不息。但改变并未就此停止,大厅内共振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响,布兰多看到有好几座长桥都已经彻底断裂,落入下面的深渊之中,被从下面往上爬的霜噬之牙一口咬住,而后者的胃口很好,一点也不挑食,不管是石头还是金属,统统笑纳,简直像是一个逐渐逼近的黑洞一般。 大厅四周的墙壁上,长长的裂痕纵横交错,有一些已经宽达好几寸,整个大厅摇摇欲坠,大块大块的岩石从上面落下来,不一会儿就在穹顶上开了一个‘天窗’。只不过天窗外面可不是明亮的天空,而是漆黑一片的山体,事实上这一刻整座山体都动摇起来,岩壁裂开为两个部分,其中一半已经开始缓缓下沉。 “我x!”布兰多终于反应了过来——这是要山崩啊。 “快退出去!” 他环视四周,好不容易才找到先前进来时的出口,只是才看了一眼,那地方就已经像是沙子城堡一样泥沙俱下,然后分崩离析变成一堆废墟。大厅之中一共有十七座拱门,好像是转眼之间就少了一半,布兰多瞠目结舌的当口,又消失了剩下的三分之一。他赶忙向剩下的最后几座出口飞去,但正是这个时候,他感到一团什么东西从上面击中了自己,将他打得往下一沉——那东西竟然发出一声闷哼,还是个女孩子的声音。 安列克那边可没什么女人,布兰多下意识地就以为是梅蒂莎、茜或者诗朵中的一个,不过那声音并不是很熟悉,他觉得可能是学者小姐,于是反手一捞,就将对方搂在了怀里。不过就是这么一耽误,最后几座拱门也全部烟消云散,布兰多一看,顿时欲哭无泪,因为这个时候整座大厅显然已经走到了它漫长的寿命的尽头,四面八方的墙壁都向他倒了过来,已经避无可避。 不知什么时候,仿佛是从山体深处传来的嗡嗡声变得越来越响,但芙蕾雅毫无察觉,她静静地听完了米洛斯的讲述,那是一个漫长的故事,好像将她的思绪也带到了那个遥远而光辉的时代一样。矗立天际的高塔,浮云一般的圣殿,黄金之民们身穿白色的亚麻长袍,在金子做的宫殿外匍匐朝圣,空气中仿佛弥漫着淡淡的香草的味道,那是一个秩序而文明的世界,而现今,人类却反而好像在蒙昧之中挣扎。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她才微微眨了一下睫毛,抬起头问道:“也就是说,神明们将选择命运的权力交给了凡人,在那之后,天青色的骑士带领着先民,反而击败了黄昏之龙。星辰坠地之后,为了履行那个约定,神明们远离了沃恩德,彻底将这片土地交到我们手上。那个光辉的时代一去不返,而今的沃恩德,是一个由我们自己选择命运的时代,无论它未来是毁灭,还是重生。” “你很聪明。”温和的声音答道。 “可我仍有一些不明白,为什么神明们做不到的事情,我们反而能做到?” 房间中沉默了片刻。 “因为你们是这个世界的子民,可以不必与它对抗。” 芙蕾雅微微一怔:“对不起,我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我记得我有说过,黑铁之民身体中流淌着一半黄昏的血脉,但与青铜的一代不同,你们彻底放弃了力量,因此你们才没有变成那些被黑暗侵蚀了理智的魔物。” 芙蕾雅点点头。 “这就是原因。”那个声音答道:“沃恩德这个世界,是玛莎从一片混沌之中编织出的,当她将tmt的法则降于混沌之海之上,世界就诞生了。我们世界的根源,来源于建立与混沌之上的秩序,因此从世界的初生,这种对立就根植其中——秩序的力量越强,来自于混沌的抵抗也就越强,而混沌的力量终究是没有极限的,也就是说终有一天,这种力量甚至会超越神明的掌控,而我们的世界也会灰飞烟灭——这也就是黄昏的由来。” “数个纪元之中,沃恩德其实早已经历了数次毁灭,而最早的黄金之民的历史,早已远不可考。这就是所谓的神明的错误,在无数的年代中,神明与其他仆从种族中的先贤与智者一直在寻找终结这种错误循环的方法。我们建立了无数的文明与秩序,但每一次,都无一例外地失败了。” “黄昏先后降临了六次,我们也就失败了六次。” “而唯一最接近成功的一次,即是在上个纪元的末尾,你们的英雄,天青的骑士击碎苍穹,引得星辰坠落大地,沃恩德因此而分开,但同时也真正终结了黄昏。这是唯一一次文明并未完全被消灭,虽然依旧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但至少让我们看到了成功的可能性。” “一切的根源,源自于黑暗之龙的一个提议。” “是奥丁吗?”芙蕾雅忽然插口道。 “不,比他更早,”虽然看不到,但少女却可以感到那个声音的主人缓缓摇了摇头:“上上代的黑暗之龙早已在于黄昏的战斗之中身殒,不过和奥丁一样,那是一位智慧卓绝的人物。是他让我们反过来是思考这个问题,并非是一味地增强秩序的力量,我们要做的仅仅是保存文明的火种,因此我们大可以创造一个羸弱的文明,它不再光辉,甚至可以说是向混沌妥协了,缺乏力量,蒙昧不堪,甚至被黄昏之龙渗透得千疮百孔,但偏偏是这样,我们反而几乎成功了。” “因为即使是混沌,也不可能吞噬自身。” 芙蕾雅微微张了张口,她隐约感到米洛斯似乎有所隐瞒,但这个声音所说的,也已经是她听过最天方夜谭的传说了。 神明们竟然向黄昏之龙妥协了。 “无论有多差,仅仅只要存在就可以了吗?”芙蕾雅有些不是很舒服,毕竟谁也不想被当作虫豸。 “不,小姑娘,文明是会成长的。”米洛斯的声音有些骄傲起来:“这正是母亲的伟大之处,因为这一次,这将是一个根植于这个世界之上的文明,不再由我们所创造和干涉,它将带着黄昏之龙的印记,一点点成长起来,逐渐壮大,最终与这个世界的本源融为一体,到那个时候,不再有任何人可以摧毁它。” 但文明毕竟是文明,秩序毕竟与混沌不同啊,芙蕾雅隐约觉得那里不对,她摇摇头:“那么黄昏之龙还会降临吗?” 声音沉寂了片刻。 “会的。” (ps:第一更,求票求票)rs 第一百五十一幕 凡人的时代 III “会的。” 芙蕾雅慢慢坐回椅子上,手有些不安地抓着膝盖,半晌,才低声问道:“那我们怎么办,我们拿什么去对抗黄昏之龙?这一次,黄金族裔不再在我们左右,连白银之民也避世不出,再没有天青的骑士这样的英雄带领我们,我们赤手空拳,甚至还陷入彼此的争斗之中,等到黄昏降临,我们还有机会吗?” 米洛斯并未作答,壁炉明亮的火焰中‘啪’一声爆出个火花来。 时间就像是沙漏之中的沙子,点点流逝,空间中静静地回荡着那种枯燥的嗡嗡声。 “关于前路,未来对你我来说一样笼罩在迷雾之中,不仅仅是我,就连水晶这样的智者,也不敢说尽晓宇宙中的一切秘密。” “连神祇也不可以么?” “连母亲大人也无法尽知。” 芙蕾雅张了张嘴。 “但只要你们仍掌握命运,那么就仍还有机会,黑铁的一代,必须将自己的命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这是母亲大人赋予你们的最后一个祝福。” “这就是凡人的时代,无论是神祇还是黄昏之龙都无法横加干涉,未来不管是好是坏,皆由你们决定——” “这就是您选中我们前来此地的原因么,米洛斯大人?”骑士少女轻轻吸了一口气,心中终于了然这位霜巨人之父的目的。在这样一个时代之中,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都不会再需要一位苏醒的神祇,因为神祇早已远去,恍若尘烟,只存于历史浩瀚的长卷之中。 “你很聪明。”那个声音重复了一遍。 “我应当怎么做呢?”芙蕾雅轻声问道。 “如我所说,用你手中的长剑,杀死它——” 芙蕾雅微微瞪大眼睛,她一直以为那是在开玩笑,但这一次,那个声音却是认真的。“可我怎么可能做得到,杀死一位神祇?”她不禁脱口而出。 “小姑娘,在你们的时代中,不再拥有神祇,无论它是怎样复苏,又有着何样的身份,当它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就已经注定了只是一个伪神而已。”那个声音叹了口气,微微一停:“而你,芙蕾雅,这是属于你们的时代” 芙蕾雅怔怔地看着桌子的对面,在那儿空空的椅子上,似乎一直坐着一位睿智的长者,而就在这短暂的时间之内,他已经为她讲述了一个足够漫长的故事。 而许多事情,是她原本没有必要的知道的—— ‘咔嚓’一声,房间的地面忽然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裂口,而那一直以来低沉的嗡嗡声这一刻终于也汇聚成了尖啸的轰鸣,整座山体都震动起来,仿佛是在缓缓下沉,连整个房间的地面都倾斜起来。芙蕾雅差点从自己的位置上被甩出去,她赶忙扶住桌子,吃惊地看着那个方向。 “这地方看来已经快消失了” 那个声音微微一停,然后轻轻一笑道。 “米洛斯大人?” “芙蕾雅,记住我的话,我等着你。” 芙蕾雅一下屏住了呼吸,或许是不愿,亦或许是刻意忽略了这一点,仿佛直到这一刻,她才忽然记起,这位霜巨人的父亲要她杀死的,正是他自己啊。轰隆隆的声响之中,这间冰川之中的小屋倾斜得已经越来越厉害,仿佛沉没前的船舱一样,连四壁都开始出现蜘蛛网一般的裂痕,地面分崩离析,好像转眼之间就要彻底消失。芙蕾雅死死地抓住桌沿,死死地看着那张空空如也的椅子。 “米洛斯大人!” “你要说再见吗,小姑娘。” “不,不是,”芙蕾雅摇摇头,艰难地保持着平衡,她好不容易才直起身子,然后深深地向那张椅子鞠了一躬。她要说的是谢谢,但这句话有时候却没有必要说出口,千言万语,不如一默。 一条贯穿整个天花板的裂缝出现在少女头顶上,而她脚下的地面也开始自由沉降,裂开、突起、露出下面的冰层来。 “没必要如此。”那个声音微微一笑,好像是在摇头:“没必要如此。” “但子女独自前行之前,总要和长辈道一声平安的。” 骑士少女直起身来,揉了揉眼睛,微笑着答道。 “谢谢。” “那么我们在历史之中再见吧。” 声音沉寂了下去,一圈白色的光环在芙蕾雅身上展开,这淡淡的微光将所有落向少女的冰块尽数弹开,让她在这间坍塌的屋子之中仿佛可以昂然而立。而就在芙蕾雅的视野之中,圆桌正在滑向一边,而在它对面,那张空空如也的椅子忽然向后翻倒,然后被碎裂的冰层吞没,消失不见。 “谢谢” 她在心中悄声答道,而下一刻,坍塌的冰层倾斜而下,将此地原本的一切都掩埋在黑暗之下。 在黑暗之中不知过了多长的时间。 布兰多像是个瞎子和聋子一般静静地躺在一条冰川之上,身体下面回应来的冰冷与湿滑告诉他左右尽是厚厚的冰层,或许还有一些积雪,但除此之外,就是一片漆黑,大约几尺之外有一个轻轻的呼吸声,除了他自己的呼吸之外,这轻轻的呼吸声在一片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不知道躺了多久,也不知道尝试了几次,他惊喜地发现自己终于可以勉强控制自己麻木的四肢,先是指头,然后是手腕,最后是整条手臂;他咬了咬牙,用手臂支撑着勉力坐了起来,就这么折腾了好几分钟,他才终于让双腿也恢复了知觉。然后他才尝试着从地上爬起来,但才刚抬起头,脑袋就撞在了天花板上。 很狭窄的空间—— 这是布兰多的第一个想法。 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他的第二个想法,思考的能力好像也逐渐回到了他被冻得僵硬的大脑中。他逐渐回想起自己昏迷之前发生的一切,寇华好像用自己的黑暗一面的灵魂唤醒了将醒之神,一切的关键就是那枚悬浮在平台上的紫色水晶,然后整个螺旋之厅坍塌了,这是游戏之中也不曾发生过的事情,而现在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应当就是螺旋之厅的深渊之下吧? 对了,霜噬之牙呢?他记起那条巨大的虫子,他还以为当时那么掉下去会被对方吃了呢,没想到竟然又侥幸逃过一命。 可惜照明物不在他身上,和德贾尔纠缠的时候又用光了法力,不然现在他最起码也可以施展个法术来看看周围的情况,而不是在这里连蒙带猜。布兰多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先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再说,他记得先前躺在地上的时候旁边不远处就有另外一个呼吸声,于是立刻埋下身朝那边摸索过去,不过才走了几步,手立刻碰到一个软绵绵的人体,还有些许温度。 “还好,似乎没死。”布兰多在对方身体上摸索了一会儿,忽然发现有些不对,他用手抓了抓,终于确认这好像是个女人。这个发现吓了他一跳,正想收手,但对方似乎也被惊醒了过来,发出了轻轻的‘嗯’的一声。是个陌生的女孩子的声音。布兰多心中微微一突,忙放开手,心虚地问道:“诗朵小姐?” 黑暗中却没有回应,布兰多只看到对方睁开眼睛来。 别问他为什么知道对方睁开了眼睛。 因为那是一双在黑暗之中熠熠生辉的银色的眸子。 那一瞬间布兰多额头上的冷汗就落了下来,“银之民,金之裔?我x,不是吧,难道是阿洛兹?有没那么巧,第一个就摸到她?”布兰多简直不敢相信如果自己在阿洛兹身上乱摸,会被那头小母龙嘲笑成什么样子,说不定什么色中饿鬼之类的称呼就出炉了。而且这还是其次,万一她又大发雷霆怎么办?或者万又嚎啕大哭怎么办?阿洛兹先前在螺旋之厅中那番表演可是让他印象深刻。 不过他马上摇摇头,不对,这不是阿洛兹。阿洛兹的眸子是那种带着浅银色的金色瞳孔,是典型的黄金族裔的眼睛。而眼前这一双,说是白银之民的眼神又一些不像,但因为白银之民的眸色没有这样浅,这双眼睛倒有些像是格里菲因公主的眼睛。不过格里菲因公主当然不在这里,难道是小王子?布兰多冷汗一下更多了,本来他让小王子穿女装就够离谱了,现在还闹出这个笑话来,还不知道对方会怎么看待他这个老师呢。 不过不对啊,小王子怎么可能会有胸部?布兰多立马发现自己想歪了,他忽然记起来,自己好像在落下来之前接住过一个女孩子,他开始还以为那是诗朵,但现在看来,似乎猜想有些错误。 想到这里,布兰多后退了一步,静静地看着对方,不能确认对方是敌是友,还是等对方先反应比较好。 熟料,他才刚刚退开,就听到一个好像是空谷幽兰般的声音问道:“请问您那时候为什么能认出我,我是说,您怎么认得我的人类形态呢?” 这句话简直好像是一道闪电,不偏不倚正好劈在布兰多头顶上,直接让他僵在了那里。 “微微黯的寇华?” “嗯。”银色的眼睛轻轻眨了一下,就像是在黑暗中消失了片刻,又重新出现:“那是我以前的名字,我已经好久没用这个名字了。我现在叫做寇华,您就叫我寇华好了。” 不对啊。布兰多心想,不对啊。在黄昏之中的出现的第一头奔狼,埃希斯的长女,作为黄昏狼族,不应该是拥有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吗,而且声音也应该是他之前所熟悉那种冷冰冰的声线,而眼前这个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阿洛兹的恶作剧,不,绝对不会,如果是那头小母龙,绝对不会在瞳色上犯这么明显的错误,用法术改变瞳色又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他皱起眉头,忍不住问道:“你你真是寇华?埃希斯的大女儿,黄昏之中的第一头奔狼,至高的魔物之一?” 银色的眼睛上下动了动,这是因为在点头的缘故。 布兰多倒吸一口冷气。 这会儿他终于反应过来了,这不是寇华,这是寇华的善良面。不过这个认知反倒让他陷入了迷惑之中,这是怎么回事,寇华的黑暗面成为了将醒之神,而她的本体反而只剩下善良面了,也就是说这位黄昏狼族的大小姐并不是双重性格,而是真正的一体双魂。他忽记得起她之前叫那个寇华什么了——是姐姐。 这剧本不对啊,布兰多暗叫了一声,黑暗面的寇华成为了将醒之神,而善良面的寇华也活了下来,这和历史上不一样啊。布兰多记得在游戏之中的历史,寇华的黑暗面与善良面是同归于尽了,而在冬眠者圣殿这个副本之后,埃希斯的长女这个身份,也就再不复存在了。 但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历史竟然莫名其妙改变了。 难道说,这是游戏之中原本的设置?如果复活将醒之神复活,那么就进入这条历史线,如果将醒之神不能复活,就进入游戏之中那条历史线。布兰多忽然有些恍然,难怪游戏之中后来从来没人再见过将醒之神,原来是历史早已改变,结果也已经写下的原因。 但现在却有一个问题。 不对,应该是问题大了。 布兰多意识到他们这一行人似乎是在不经意间改变了历史,而且不是像是安培瑟尔和会这样仅仅是改变埃鲁因一地的历史而已。埃希斯的长女,微黯的寇华,这样一个存在和区区一个埃鲁因的贵族会议之间的差别,不需要赘述,也能明白孰轻孰重。而且如果布兰多没记错的话,帝国的初生之后下一个大章节,就是埃希斯的归来。 这将是一个甚至能够影响整个大魔潮的进程,甚至改变沃恩德未来的走向,动摇日后那场可怕的战争的根基的改变。 更关键的是,这个改变和安培瑟尔和会不一样,是在他不经意之间触发的,甚至完全超乎他的预料之外,也没人知道这个改变是好是坏。布兰多只能确定一点,在游戏之中,埃希斯是被玩家杀死的,因为在埃希斯复苏之前,她的十二个女儿也都先后被击杀,过程也就差不多和冬眠者圣殿这个副本中击杀寇华一样。 而现在,寇华活了下来,那么埃希斯呢?而如果埃希斯不死的话,沃恩德会变成什么样子? 布兰多只能想到五个字。 世界的黄昏。 他就那么怔怔地看着寇华,脑子里一直乱七八糟地回想这些东西,一时间甚至连回对方的话都忘记了。过了好一会,还是寇华开口打破了沉寂,她轻声说道:“我好像吓到您了,对吗?” 布兰多心中微微一突,赶紧摇了摇头。 “那么您为什么一直在发呆呢?” “因为我在想要不要杀了你。”布兰多认真地答道。 “啊!”寇华吓了一跳,但却显得有些不解:“您为什么要杀我呢,人类先生?” 布兰多沉默了片刻,其实他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心中确实有这样的想法:“因为你是埃希斯的女儿,黄昏之中的第一头狼,在不远的将来,你的母亲会再一次复活。而如果那个时候你还活着,对于人类来说将是一个不幸的消息。你活着,就有许许多多人会死去。” 寇华眨了一下眼睛。 “您好像是一位先知,什么都瞒不过你,人类先生,”她停了一下:“我母亲曾经告诉我,在所有人都无法看到的黑暗之中,静静地流淌着一条河流,那条河流流向某个未知的未来。能够看到那条河流的人,就能看到未来的尽头。人类先生,您能告诉我,为什么您好像可以看到那迷雾之后的一切吗?” 布兰多抿着唇:“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 他心中杀机已起,因此也就不再隐瞒,再说一直说谎也是一件很让人疲惫的事情,此刻和寇华说这些,反而让他感到十分轻松。他吐了口气,善良的寇华在玩家之中人气很高,他对这个看起来很单纯的小姑娘也没什么恶感,但她的存在本身对于沃恩德来说就是一个威胁,而且她自己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因此并不显得意外。 而越是这样,布兰多就越是紧张,因为这证明他的猜想可能是对的。 “您告诉我这些,是您的秘密吧,人类先生,”少女幽幽地答道,显得十分坦然:“您之所以和我说,是因为明白我能守住您的秘密,对吗?” 布兰多点了点头,善良的寇华冰雪聪明,已经猜到了他心中所想。 “但如果这儿还有第三个人听到我们的对话,会怎么样呢?”寇华又问道。 布兰多悚然而惊,他知道对方绝对不会是空言来恐吓他,既然寇华这么说,就一定意有所指。他赶忙回过头,而这个时候寇华已经吟诵出一段咒语,骤然之间,黑暗的地下光明乍现,布兰多在这突如其来的光线之下眯起眼睛,然后他终于看清了坐在不远处这冰窟中另一端那个狼狈不堪的人。 “安列克!” 布兰多心中涌起一股无比古怪的感觉,寇华,安列克,再加上他,这个狭小的空间中,竟然聚集了这么三个人,这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不过他马上感到有些古怪,这地方就这么大,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以他的感知怎么可能没察觉到第三个人的呼吸,就算是之前没注意到,清醒过来之后没理由不会发觉。 想及此,他回过头,果然看到寇华眸子里有些调皮的小狡黠:“我用了一些小把戏,人类先生,您不会怪我吧?” 被一位真正的半神戏弄,布兰多差点没被气笑了,他指着狼狈不堪的安列克,干脆如此问道:“你指望靠他来保命?如果是其他人还好,但这个人,好像正好是我的敌人吧?” (ps:二更一万送至,说好的今天的票票呢?)rs 第一百五十二幕 冰层之下 魔法光球将四周映得一片通明,惨白的光线勾勒出冰面凹凸不平的曲折线,形成一个倒扣的碗状冰腔,狭小安静。对于布兰多的问题,寇华只是看着他,微微笑着,眼神平静,既不争辩,也不反驳;在另一边,安列克一言不发地半靠在冰壁上,他撞破了额头,皱巴巴的脸上满面是血,看起来极为狼狈。 这反而叫布兰多犯了难,难道真要一剑刺过去,要对方是一头穷凶极恶的魔物还好,毫无心理负担,但对方现在看来不过是个人畜无害的小姑娘,虽然她的存在可能会导致一个很坏的未来,让许多人流离失所,让许多人失去朋友、亲人,但那毕竟是只个可能而已。要是少女急于争辩,他或许还可以认为对方是心怀叵测,但寇华十分聪明,她一言不发,反而显得坦然,叫布兰多根本无从下手。 布兰多早握剑在手,但他最终叹了口气放下黑沉沉的剑锋,他终究不能因为一个莫须有的可能而杀人。 还是太心软了啊。 布兰多不禁摇了摇头,如果让安蒂缇娜看到的话,一定又要在私下告诫他一个成大事的人不能太过婆婆妈妈云云。不过他并不知道,安蒂缇娜正是因为他这种不同于其他贵族的婆婆妈妈而始终忠心如一,幕僚小姐毕竟不是铁石心肠,只不过生怕他受那些冷血的贵族们算计而万劫不复。 一声不屑的哼声从身后传来。 布兰多回头一看,正好看到安列克那蓬头垢面好似乞丐一样的脸,只不过表情满是轻蔑,好像对于他的妇人之仁不屑一顾。他心中顿时大怒,恶向胆边生道我拿寇华没办法,拿你还没办法?你手上可是沾满了埃鲁因人的血,在安培瑟尔的行为更是彻底将他推向了文明的对立面,在炎之圣殿治下的埃鲁因,仅仅是与恶魔勾结就是重罪,更遑论将恶魔大军引至地面上,同时盗窃炎之圣殿的传送门,差点将安培瑟尔这座拥有十数万人的港口毁于一旦,这里面任意一条都足够死上一万次还死有余辜。 布兰多冷冷地注视着这位曾经在埃鲁因叱咤风云,不可一世的公爵大人。 安列克也同时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珠子在长长的眉毛下动了动,他只说了一句话,就立刻让布兰多定在了那里:“黑暗之龙?” 布兰多倒吸一口冷气,差点没忍住直接一剑将这家伙钉在冰面上:“你说什么?” “据我所知,能够看穿历史迷雾的只有一个人,”安列克缓缓答道:“那就是女巫们所预见的黑暗之龙。” “和走在历史前面的人交手,我败得不冤。”他合上眼睑,好像认命一样。 这家伙好像认定了他就是黑暗之龙啊,布兰多简直有点无语,心想布诺松的雪之国的那些神神叨叨的女巫究竟还有没有点保密意识啊,怎么她们的预言好像是个人都知道了,难道她们不怕被炎之圣殿把黑暗之龙的继承者先一步找出来给杀掉了? 但他马上发现这么想似乎又有点问题,在黑之预言中述说道,重新降临沃恩德的黑暗之龙目光如炬,全知全能,能够看穿历史的迷雾,既然如此厉害,自然就不会被炎之圣殿所杀,而如果黑暗之龙死了,只能证明他不是真正的黑暗之龙,这尼玛是个悖论啊。布兰多现在总算是领教了这些写预言的家伙的实力了,反正正反怎么说都能说得通,看你愿意怎么去解读而已。 就像此刻的安列克,布兰多忽然有点理解了对方的想法,这位公爵大人心高气傲不愿意承认输给了一个凡人,干脆认定他就是黑暗之龙,反正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他先前和寇华的那番对话。 当然了,这种固执的猜想对于一般人来说不过是个笑话,只要置之一笑就可以了。可对于布兰多来说,就有点歪打正着的意味了,首先他本身就具备黑暗之龙的传承,这东西虽然隐藏得很深,但如果炎之圣殿要查的话,也不是完全查不出来。其次他展现出那种对于未来的判断力,似乎也只有用黑之预言上的传闻才能解释了,虽然这里面的原因他清楚根本不是因为什么全知全能,而是因为他本来就是从未来穿越而来而已。 但问题是,谁会相信啊? 还有一点让布兰多疑惑的是,安列克这副认命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在他的认知当中,这位公爵大人绝对是个不到最后一口不松口的家伙,而不是这种好像一经受了点打击就垂头丧气的失败者的形象。据他所知,这位安列克大公一生经历丰富,从他出生到走到今天这一步也并非一帆风顺,遇到的挫折大大小小可谓不计其数,甚至在他青年时代还因为继承爵位的争斗而失去了最心爱的女人,布兰多曾经一度怀疑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促使他走向疯狂与偏执,放着好好的大公不做,要跑去当邪教徒。 而无论如何,与这些经历相比,这次败给他怎么看来在安列克一生当中都算不上什么巨大的挫折,而这位公爵大人做出这个样子是要给谁看呢?这儿就他和寇华两个人,寇华是肯定没办法救他的,而给他看的话,难道是想以退为进? 莫非这位公爵大人真以为他心软到不敢杀人了? 布兰多皱了皱眉眉头,这里面绝对没有这么简单。他忍不住仔细打量了安列克一眼,目光很快微微一凝,停在了安列克手上,安列克大公的手一点也看不出来像是一位公爵的手,仿佛饱经风霜,倒和他的军人身份相符,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食指上那枚闪烁着幽幽光芒的戒指——一枚像是衔尾相接的蛇形状的指环。 环蛇戒指。 原来关窍在此,布兰多心说好险,差点忘了这东西。这东西在他才刚刚来这个世界时就曾经给他带来了巨大的麻烦,他可没忘记这枚戒指的用途——如果今天他在这里‘失手’杀了安列克的话,他是黑暗之龙的消息马上就会为万物归一会的高层得知,黑暗之龙是四大贤者的死敌,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种说法可并非是普遍通用,黑暗之龙和黄昏信徒的关系也是势同水火,万物归一会肯定会乐于见到他和炎之圣殿大打出手的。 想及此,布兰多忍不住留了一身冷汗,这家伙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他把戒指放在最显眼的地方,想来就是为了警告他了。 “怎么?”安列克看到布兰多变了脸色,才开口问道:“难道黑暗之龙已经心软到不敢杀人了?” “那倒没有,只是看上看上了你的戒指而已。不如这样,你把戒指除下来给我,我给你个痛快,勉为其难安排你去与你的主子黄昏之龙见面。”布兰多没好气地答道。 安列克呵呵一笑,好像终于从先前那个狼狈的窘态下恢复了过来:“不必如此麻烦,这就是一枚普通的戒指而已,不存在魔力消解的问题。你大可以一剑杀了我,然后自己来取。” “老狐狸!”布兰多心中暗骂,这就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小滑头!”安列克也在诅咒,他不由得庆幸多亏了还有个埃希斯的长女在这儿,让他好不容易抓住了对方的把柄。不然以他现在这个状态,说不定就给布兰多就地正法在这儿了,不过布兰多的反应之敏锐也让他暗自心惊,本来他以为自己得亲自出言威胁的,没想到对方不过是看了一眼他的戒指就明白了前因后果,这不仅仅是需要头脑,还需要对于万物归一会内部结构非常了解才行。 那里来的这么一个怪物,安列克不禁有些疑惑。 安列克自然是杀不得了,好在只要他还在自己手上,想必也不敢轻易把秘密透露出去,否则他唯一活命的依仗也就荡然无存了。布兰多已经心知肚明,这位安列克大公绝对舍不得这么就死的,先前如果他没看到那枚环蛇戒指,那么对方多半也会主动提醒他,或者干脆直接威胁他,他的目的就是活下去,而不是把谁是黑暗之龙这种信息透露出去。 现在两人可以说都掌握了对方的弱点和想法,一时也是相互忌惮,反而达成了某种平衡,虽然口中不说,但也心照不宣了。 布兰多干脆不去理会安列克这个老家伙,再说冷杉堡的地牢里面还有的是空位,等到了他的领地,他有的是办法让那枚戒指失效。至于安列克脑子里在转什么念头,他管不了也懒得管,反正安列克认定黑暗之龙就是他最大的依仗,但事实上布兰多的底牌可远远不止于此,既然安列克愿意一条路走到黑,他还不如将计就计送对方一程。 两人各怀鬼胎,布兰多回过头看着寇华,少女躺在地上,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布兰多问道:“你想要我怎么处置你呢,寇华小姐,黄昏一族的公主殿下?” “不必那么称呼我,”寇华微微一笑,聪明地答道:“既然您没有杀死这位先生,那么在他死之前,您也不会杀我的,对吧。” 布兰多叹了口气,又被看穿了,不说胸大无脑么,为什么寇华可以特例,难道是因为黄昏之狼和人类的生理构造不同的原因。他忍不住看了对方一眼,少女安静地躺在冰面上,只不过穿着薄薄的长袍,但也不觉得冷的样子,胸口随着呼吸微微上下起伏着,如果忽略她的身份不计的话,这位埃希斯的长女真的像是一位女神,至少身材算得上是完美无瑕,纵使宽松的黑袍也无法遮掩她身体曼妙的曲线,甚至要叫真正的女神都要为之嫉妒。 布兰多看着看着,忽然回想起之前的手感来,脑子一热,赶忙按住鼻子,生怕出丑。 寇华吃吃一笑,一副少女心性的样子,好像并不在意。 既然这边没办法解决任何问题,布兰多只好想办法先搞清楚这究竟是什么地方,他只记得自己从螺旋大厅掉下来时候的场景。但那深渊下面是什么地方,谁也不知道,游戏中好像有玩家下去过,不过那下面是纵横交错的冰川,在死霜森林的中心这种冰川到处都是,没谁有闲心去把这些大大小小的冰川逛遍。而现在看来,他现在所在的位置就应该是在这些冰川之间了。 这些先古时代就已经存在的冰川裂缝有大有小,大的可能横亘数里,小的就像是他现在所在的这种冰腔。 “能借你的魔法一用吗?”布兰多回头问寇华道。 寇华点点头,光球很快飞到他肩头。 布兰多沿着冰壁摸索了好一阵,这个狭长的冰腔延伸好几十米,由幽蓝色的冰面构成,冰面有时候折射反光,使整个洞窟内显得光怪陆离。但布兰多走了一圈,也没找到出去的路,整个冰腔完全封死,连头顶上面也没有出去的路。他确认再三,终于放弃,不禁有些垂头丧气地回到原地,又有些疑惑,难道这地方是个封闭的空间,那他们怎么掉进这儿来的?还是说螺旋大厅坍塌时引发的山崩将这里掩埋了起来。 如果是第二种可能,那问题就大了,他清楚的记得那可是半座山壁,谁知道那东西坍塌下来会有多厚? 而且这冰腔内还有多少空气,也难说得很。 寇华看他返回,细声细气地问道:“人类先生,您在找出去的路么?” 布兰多蓦然抬起头,看着这位埃希斯的长女,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寇华点点头:“这里应该是螺旋之厅下方,神之永眠地。” “神之永眠地?”布兰多咀嚼着这个名词,忽然反应过来:“这里是苏拉什的沉眠地?” “苏拉什?” “我是说那位将醒之神。”布兰多答道。 寇华再次点头。 “原来在这里,”布兰多恍然,他看向寇华:“你好像很清楚?” “我一直很清楚,人类先生。”寇华答道:“其实将醒之神就是米洛斯,虽然我们在那一战之后陷入永眠,但这不过是个说法而已,就像是我可以苏醒过来,米洛斯大人也是一样。” “不对啊,”布兰多有些不解:“米洛斯不应当是站在我们一边的么?那么你们大费周章地将它复活是什么意思?” “无知。”安列克的声音插了进来。 布兰多回头看了他一眼,明白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内情,不过他不指望这位公爵大人会主动告诉自己,于是干脆又回过头看着寇华。寇华狡黠地笑了一下:“在凡人的时代之后大地上再一次诞生神祇,这对于你们来说的确算不上是一个好消息。而且问题的关键是,现在控制米洛斯的,是我的另一面。” 布兰多皱了皱眉头,这些都是他知道的,但他总觉得对方还隐瞒了什么:“这里有问题吧,我没记错的话,米洛斯虽然只是霜巨人的神祇,但他所处的层次,并不下于你的母亲。而且这儿可说是他的主场,你的另一个灵魂,应该不可能鸠占鹊巢吧,哪怕米洛斯仅仅是刚刚苏醒,也是一样。更不用说,寇华小姐,那只是你的半个灵魂而已。” “按照正常的情况来说,的确是这样的,”寇华答道:“但米洛斯大人的意识并不在他的躯体之内。” “什么!”布兰多这才吃了一惊:“你是说巨人之神仅仅是躯体苏醒了过来?” 寇华点了一下头。 这问题可就大了,这不是说这个所谓的苏拉什和黑暗面的寇华其实很类似么,不过一个满心怨毒的黄昏之裔控制着一具真正的神明的尸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果米洛斯的躯体只具备本身的力量还好,要是还附赠神祇的职能和领域的话,那就不好玩了。不过布兰多觉得这既然是冬眠者圣殿的boss,那么强度应该不会太过离谱,当然,这也只能是个美好的愿望而已,毕竟历史已经改变,何况这也不是在游戏之中,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记得你管你的另一面叫做姐姐?”布兰多忽然心有余悸地说道:“你姐姐好像性格不太好的样子。” 寇华有些尴尬地看了他一眼:“人类先生” 布兰多当然明白寇华为什么会尴尬,因为大约在这里,也只有他最熟悉这对一体两面的‘姐妹’了。 善良的寇华是个彻头彻尾的和平主义者,论坛上说她最大的愿望是当个园艺师,当然,这种奇怪的说法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就是了,但也有一定的可信度。而寇华的那个‘姐姐’,可就是一个真正的战争狂人了,黑暗面的寇华本身就是这个boss存在的原因,一心想要复活黄昏之龙,这一点上倒是和安列克不谋而合。 不过黑暗面的寇华偶尔也有心情好的时候,或许不显得那么狂躁,比方说就和刚才她在大厅之中开始的表现一样。但这种事情太虚无缥缈了,布兰多不敢拿这种事情去赌博,他看了看这密封的空间,现在首要任务自然是找出一条出去的路,而唯一的办法大约就是挖出一条生路了。他只能祈祷这头顶上的冰层不要太厚,或者运气好挖进一条冰隙之中,而且由于不知道这冰腔中还有多少空气,他不得不马上动手。 但这件事显然不能由他一个人来完成。 他回头看了一眼安列克和寇华,问道:“二位不想一起死在这里吧?” ps:求票票!rs 第一百五十三幕 坑老师的小王子 冰层比想象中还要厚,好在所谓万载冰川在布兰多看来也不过比玻璃稍微牢靠一点而已,千百倍于普通人的力量,更是掌握了构筑起这个世界最本源的规则——线,凡世所谓的坚固,在这里也就成为了一种相对的概念。只是布兰多也不敢用动辄数百倍于普通人的力量去轰击冰面,像是穿刺打击与梅蒂莎千军一击那种技巧是可以在冰壁上造成大面的坍塌,但更大的可能是引起二次坍陷,然后彻底将他们彻底封死在这寒冷黑暗的地下。 因此他只能一层一层地削去冰面,还得避开那些结构脆弱的地方,有时候往前挖了好几十尺然后发现前面像是碎裂的玻璃一样交叠在一起的碎冰块,纵使心里大叫倒霉,也只得换一个方向继续,谁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做赌博。光耀之球是一个气系一环魔法,持续时间为固定的半个小时,寇华的法术其间熄灭了两次,不过这位埃希斯的长女乖巧得令人惊叹,既不需要提醒,也没有什么小动作,就会自然补上一个。 她简直像是接受上层教育教育出的那种贵族乖乖女,而不是什么埃希斯的大女儿,令人谈之色变的魔物之首,布兰多还好,前一世关于这位大小姐的传闻不少,安列克则是看了寇华一遍又一遍,一副不适应至极的样子。 不过其实寇华的黑暗面才是她作为埃希斯长女的本性,她这个乖乖女的灵魂是怎么来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对于布兰多来说,削冰层是一个纯粹的体力活,毫无技巧,就是累得够呛。他挖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甬道,向前掘进了大约一百五十米之后——当然,其间还绕了无数次弯路——就已经累得不行了,不得不换下来休息。安列克不屑地嗤了一声,顶了上去,他虽然是个军人,但加入万物归一会之后学习的是系统的魔法技巧,虽然还不及开化要素那么离谱,但用来烧冰层却也是绰绰有余。 不得不说魔法师与剑士战斗时一般没什么花巧,剑士的速度放在那里让魔法师不得不选择用最刚健朴实的法术来结束战斗,所以巫师和元素使与剑士战斗时往往就是最纯粹的实力的比拼,几个回合之内就要分出胜负。但认真说来,在除了战斗之外的别的方面,施法者还是要大占优势的,这也难怪安列克会嗤笑布兰多,他施展了几个火系法术,就直接把冰层融出一条坑道来,速度比布兰多至少快了几倍。 只可惜公爵大人也没得意多久,他不过才是施展了几个法术,就变得气喘吁吁起来,这不由得使他大为惊讶,按理说巫师的体力虽然一直以来都很成问题,但也不至于才施展几个法术就一副快要病倒的样子。安列克百思不得其解,结果倒是布兰多最先反应过来,原因是空气的原因,洞窟内的空气本来就不多,安列克还施展火系法术,这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被布兰多讥讽了几句,纵使厚脸皮如这位公爵大人也忍不住面红耳赤,不得不换了些别的法术来削冰层。 他最后选择的是风刃术,结果这和布兰多的选择别无二致,又让他赢得了不少讥讽。 由于没占到便宜,最后安列克的推进距离还不如布兰多,他往前掘进了一百米,就头昏脑涨退了出来,他本来实力就差布兰多远了,更不用说巫师施法可比战士挥一次剑消耗体力多了。两人退出来后就换寇华顶上,本来布兰多的意见是他和安列克轮换,寇华只需要维持照明就可以了,毕竟两个大老爷们让一个小姑娘上去顶替,不要说他,就算是安列克也觉得有些碍脸面。 安列克再怎么狂热,但也是出身上流,以他受过的教育来说,其实就算是两个布兰多拍马也赶不上的。 不过让两人意想不到的是,看起来娇滴滴的寇华小姐,却是出乎他们想象的力量,也没看到这位大小姐施展什么手段,就看到冰层层层消失,推进速度比安列克快了十倍不止,就算是布兰多也只能望尘莫及。两人吃惊之下竟是放弃敌视一同追问这是什么手段,但寇华只用了两个字就让他们闭嘴: 神力。 这也只有闭嘴了。寇华是黄昏族裔之中血统最为纯正的一脉,黄昏之龙虽然身为混沌,但本身亦是规则的一种具现,说是神祇,其实也说得过去。它往下,埃希斯是真正的古神,不过和玛莎不属于一个神系而已,埃希斯的女儿,从寇华起,到金海为止,个个都是半神,这也是布兰多所知道的。 而神力,其实也就是存在性的力量。 布兰多可望,但不可及。 安列克看着寇华开辟出那条冰道,一时间也有点沉默,这位公爵大人似乎是在思考什么,半晌,他回过头来,看了布兰多一眼。“托尼格尔伯爵,你在想什么?” 布兰多微微一怔,他在想夏尔、梅蒂莎和希帕米拉几个人,他们三个自从螺旋之厅垮塌后就一直音讯全无,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这个地方本来就屏蔽心灵联讯。布兰多说服自己可能是因为后面一个原因,因为梅蒂莎、夏尔几个人实力不可说不出众,而且经验丰富,比之安列克只强不差,连安列克都能活下来,他们三个人就算运气再差,也不至于一齐葬身这冰川之下吧。而现在那边一点儿回应也没有,只能说明这里可能屏蔽心灵联系。 而且这里是神之永眠地,按照游戏里的说法,这是最核心的boss区域,有点特殊的禁制效果是很正常的,毕竟连螺旋之厅外面都有恒定的次元锚。 不过他更担心的反而是小王子,小王子自己的实力可是连白银都算不上啊,要是他不小心把小王子给弄丢在这儿了,格里菲因公主非把他拆了不可。当然那位公主殿下现在可能不是他的对手,不过布兰多可不想让对方恨上自己一辈子。 他正在烦躁,却没料到安列克竟然主动来找自己谈话了,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了,虽然他们先前也有交流,但那仅限于——“无知。”“愚蠢。”“你把这里的空气烧完了,是打算和我同归于尽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样毫无营养的台词。 布兰多不禁有些奇怪地看向对方。 “我有些奇怪,”安列克不等布兰多回答,就如此开口道:“以你这样的能力,如此年轻,又有这样的实力,在哪里不能成就一番事业。我听说维罗妮卡那个女人在信风之环向你伸出过橄榄枝,你一无出身二无背景,你这样的人到帝国一定会大受重用,不比在埃鲁因搅乱局势更好?” “哦,”安列克忽然自言自语地补充道:“忘了你是达鲁斯的孙子,不过以达鲁斯和风精灵的关系,你去圣奥索尔只消一句话就能当上个货真价实的伯爵。而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空有一个伯爵的头衔,连土地都要自己去夺取,你这样和圣殿那些便宜的开拓骑士有什么不同?” 这个位高权重的老头儿一边说着,一边摇了摇头,显然搞不懂为什么布兰多非要留在这个小小的埃鲁因和他过不去。经过短时间的相处,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如果没有布兰多,安培瑟尔一战的结果可能大为不同。 布兰多看了这家伙一眼,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对方还在做白日梦,他简直不明白这家伙为了万物归一会倾家荡产甚至把自己搞得这么如此狼狈是为了什么,这屁股也坐得未免太歪了一些。不过对于安列克的问题,他实在没办法回答,他留在埃鲁因的理由有些奇葩,说出来恐怕能把这位公爵大人给气死,毕竟里面其实有两三分原因其实就是为了和这位公爵大人作对的。 而且民族主义这个东西对于玩家来说并不陌生,但对于这个时代的埃鲁因和克鲁兹人来说还是有些太过超前了,埃鲁因基本可算是整个沃恩德最具备民族主义雏形的国家了,这和这个王国建国的过程还有历史有关,但即使如此,埃鲁因人还是愿意接受炎之圣殿的共同治理,甚至从根源上,也愿意认同自己和克鲁兹人一样是炎之王的后裔,只是因为理念不同而已。 但对于布兰多来说,就十分反感炎之圣殿,大部分玩家也几乎和他一样,在他们看来,埃鲁因就是埃鲁因,克鲁兹就是克鲁兹,国家的概念,对于玩家来说要清晰得多。 但这些理由是不能对安列克述说的,于是他有些轻蔑地看了这位公爵大人一眼,并未答话。 安列克却理解错了什么,摇摇头道:“年轻人倾慕权力是很正常的事情,我能理解你这种宁为鸡头不为牛尾的想法,不过纵使你成为埃鲁因的摄政王之后又能如何呢?你能获得的赞誉并不比现在多多少,人们或许敬畏你,但那是因为你手中的权势,等到时间的尽头,这一切依旧要化为尘土,我觉得你应该看远一些,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真理。” 布兰多一听就晕了,这家伙在这种时候竟然想要发展他成为万物归一会的信徒,这简直是疯了。不过万物归一会这套对于这个世界上的某些人来说的确还是具备很高的吸引力的,因为沃恩德的确具备某些神秘的存在,在地球,对与错不过是人类的一个定义,但在这儿,却是法则存在的依凭之一——有些疯子毕生追求这些东西,譬如说安列克。但布兰多对此嗤之以鼻,他正要开口讥讽两句,但正是这个时候,他耳朵却忽然动了动,听到了某些古怪的动静。 他马上挥了挥手让安列克安静下来,然后提醒道:“寇华小姐,你停下来一下。” 声音远远地传了过去,寇华那边的响动果然停了下来,当冰川下安静下来之后,布兰多终于听清了那种声音,那就像是锯子在锯木头的吱吱声,又或者说有人用铁犁在冰川上犁过,才能发出这样古怪的声音。声音开始很小,但慢慢变得越来越大,连安列克都听得清了,公爵大人面色一变:“这声音有些耳熟。” 布兰多也觉得这声音十分耳熟。 那声音十分有规律,一点一点前进,大约一阵之后又停下来,然后几分钟后又复而前进。 过了一会儿,寇华从冰道中跑了出来,对两人说道:“那声音在我们前面。” “它在向我们前进?”布兰多问道。 埃希斯的长女点了点头。 “能调头吗?”布兰多问道,他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恐怕来不及了,它是应该听到我们的声音才过来的。”寇华答道。 布兰多马上回头看着安列克,这位公爵大人先前在冰窟下面高谈阔论,却忘了这冰川之下可能有些什么东西。当然现在的主要问题还是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这万载冰川下面什么都可能有,要是遇上那几种凶名在外的魔物还算好的,最怕的是遇上那些不可名状的东西,你连跑都没办法跑。 整个沃恩德的地表以下就是著名的大蜂巢,冰川下面自然也不例外,下面有些什么东西布兰多不清楚,不过他知道那是九十级以后的区域。 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狠狠地瞪了安列克一眼。 安列克自觉丢脸,干脆一言不发了,不过这一天以来他丢的脸也不少了,所以也就只是黑着一张脸而已。 三人才呆了片刻,就听到前面哗啦啦冰层破裂的声音传来,仿佛是为了弥补自己犯的蠢,安列克大公反应很快地提议道:“我们可以往旁边打一条冰道躲进去,开口狭窄一些,这些冰川下的魔物一般体型都十分庞大,才有助于储存脂肪。我建议让寇华小姐来做这件事,我们三个人也只有她动手时不会发出声音。” 布兰多点了点头,这和他想法差不多,不过安列克的见识也是微微让他有些吃惊,沃恩德的地形多变,不同地形下魔物的生态也大为不同,听这位公爵大人的口气,仿佛十分熟悉似的。 他们赶紧退回去三十四米距离,在冰壁上向旁边开了一条‘t字形的侧道,然后一左一右躲了进去,寇华是女士自然一个人占据一个空间,布兰多只有和安列克这个仇敌挤在一起。布兰多在退入侧道之前专门整修了一下这条冰道的入口,使之看起来像是自然的裂缝,这个手段还是他过去在游戏中学会的,这一手三人中也只有他最擅长,连埃希斯的长女都不会。 三人躲进侧道之后没多久,就听到前面传来哗哗的拖拉声,听起来就像是冰层在像玻璃一样层层碎裂,然后向两边垮塌下来,这声音大得惊人,让布兰多都不由得咋舌。那魔物一定体型惊人,虽然确如安列克所说,冰川下的魔物大多为了储备脂肪体型庞大,但大到这个程度的还是少有。那声音很快就来到附近,冰层剥落的声音几乎震耳欲聋,布兰多很想伸头去看看那究竟是什么玩意儿——如果他还是个玩家的话,他一定会这么做——死了大不了就是掉一级,但玩家的好奇心可比等级中要多了。 但现在他也只能强忍着,直到忽然看到对面寇华小嘴一张一合,向他述说什么。 他微微一怔,但马上反应了过来。 他看出寇华要说的是什么了。 四个字。 霜噬之牙。 靠,布兰多总算知道外面那是什么东西了。是那头该死的霜噬巨虫之王,布兰多一下连寒毛都树立起来了,在冰川下面可是这些玩意儿的主战场,而霜噬巨虫之王先前在螺旋大厅时他也见过一次了,对那绞肉机一样的牙齿印象深刻。那东西不是梅恩和梅尔这样才从永眠之中苏醒、还处于虚弱期的所谓的黄昏种可以比拟的,它不知道生活在冰川之下多少年,实力只能用恐怖来形容,而且关键是它那个体型,一般的攻击根本无效。 布兰多知道在游戏里,那是要依靠在冰川地面上的地形,大型公会用魔法弩炮这一类的攻城武器才能击败这头恐怖的魔物首领,这也是游戏本身的设定。 而要在这冰川之下,赤手空拳想要对付这东西,布兰多想了一下,估计得找他那样一百三十级战士十来个才能解决问题。 而且冰川下是霜噬巨虫之王最擅长的地形,它们在这种地方无论是机动性还是感知能力都远强于在地面上,布兰多忽然开始怀疑起来他们躲在这地方会不会被那东西给发现了。不过好在看起来玛莎还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那霜噬巨虫之王滑动着身躯慢慢经过侧道外面,似乎并未发现这儿还躲着三只小老鼠,它一边巡弋,一边渐渐远去。 布兰多忽然想到,这头霜噬巨虫之王所前进的方向可能就是永绝广场外面的那片大冰川,这头霜噬巨虫之王就应该是在这个时节逃出去的,然后就成了后来冬眠者圣殿的那头著名的boss。 不过这会儿他心中可一点没有‘原来如此’的恍然大悟,只觉得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在他身边,曾经不可一世的安列克大公也是一个心思,脸色青铁,连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口。 三人听到霜噬巨虫之王越走越远,心下也愈来愈安定,尤其是布兰多忽然想到霜噬巨虫之王离开后肯定会留下一条长长的坑道,这就给他们省了不少功夫。这条坑道说不定会通向螺旋大厅那边的地下,因为霜噬之牙原本就应该是关在那个地方。 布兰多正在,忽然看到寇华又一次向他开口了。 这次又在说什么? 布兰多微微一怔。他看到那位埃希斯的大女儿嘴巴一张一合,但这一次的意思可比上一次难懂多了。 “上面,什么上面?”布兰多莫名其妙地抬头一看,忽然脸色一下就变得惨白。因为他看到他们挖出这条侧道的天花板,正延伸出一条条长长的裂缝,幽蓝色的冰面正在逐渐变白,而这正是它要坍塌之前的征兆。我x,布兰多心中也是狂叫了一声不妙,现在怎么办?是逃出去,还是留在这里?逃出去好像要面对那头霜噬巨虫之王。 而留在这里的话,冰川坍塌下来也不是闹着玩的。 他正满头大汗地在做抉择,但冰川开裂的速度却比他想象中还要快,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忽然哗啦一声,上面的冰层已经扑簌簌落了下来。但出乎布兰多预料之外的是,落下的不是将他们彻底埋葬在这冰层下面的厚厚的冰块,而是薄薄的一层冰壁,然后从上面落下几个人来。 “哎呀!” “好痛!” 布兰多一听这声音心下首先就是一阵狂喜——这是小王子的声音。但他还没来得及喜上眉梢,就脸色狂变,伸手将掉下来那家伙往自己怀里一拽,赶忙捂住他的嘴。小王子显然没料到下面竟然还会有人,莫名其妙被布兰多一拖,吓了一大跳,他惊诧莫名地回头一看,大叫道:“老师!?呜呜呜!” 而正是这个时候。 布兰多感到外面的霜噬巨虫之王停了下来,这大家伙停下来,肯定不会是突然想要停下来开个茶会什么的,必然是察觉到了什么动静。至于那是察觉了什么动静,那就不好说了,布兰多搂着唔唔直叫的小王子,只觉得背后已经是一片冰冷。 有没有这么背啊,小王子殿下,你这不是坑老师吗! 他欲哭无泪地想到。 ps:第二更,这一章6000字,这已经是第四天连续一万多的更新了,国庆节啊,黑子他们搞聚会我都没去,就是为了补偿之前停更那么久的时间。同学们,看在在下这么努力的份上,给点力啊,继续求票票rs 第一百五十四幕 霜噬之牙 哈鲁泽瞪大了眼睛,他终于看清了捂住自己嘴巴的那个人正是自己的老师,托尼格尔的伯爵,下意识地住了嘴。而这个时候布兰多也看清了掉下来的另外几个人:第二个和第三个滚落下来的是菲拉斯和劳伦娜,然后又一个人影滑落下来坐在他们身上,坐得最下面菲拉斯闷哼一声,那是捧着厚厚的日记本的学者小姐,她从女骑士身上滚下来,一头扎进雪堆中,忍不住哎哟叫了一声痛。最后是一个体格高大的家伙,但有点倒霉,直接一头撞在了冰面上。布兰多看着这位红着额头爬了起来,才认出对方正是莱纳瑞特皇子。“布兰多先生!”“伯爵大人!”菲拉斯和诗朵看清楚布兰多后,立刻惊喜地叫了出来。布兰多有点恨铁不成地看着这两个人,不过他也懒得叫他们噤声了,因为外面那有如铁犁犁过冰面的声音正在从远处倒回来,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必须马上跑。布兰多松开小王子殿下,拔出大地之剑来到侧道口,紧盯着外面正在滚滚向后蠕动的霜噬巨虫的后半部分,他犹豫了片刻,大约盘算有多少机会,但最终还是开口道:“寇华小姐,这边交给你了,麻烦马上打开一条通道来,我来挡它片刻。”“没问题,人类先生。”寇华马上点头,开始准备施展法术。小王子似乎终于意识到了自己闯了祸,面色有些苍白地看着布兰多。布兰多回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足无措的学生。叹了口气,他这辈子还没给谁当过老师。对于这个唯一的学生也很珍惜,何况对方还是埃鲁因的储君,未来的国王。他拍了拍哈鲁泽的肩膀,示意他放心,小王子在经历过梦境之后已经成长了许多,先前的状况也不全是他的错,任人在那样的情况下反应也不过如此,他以己度人。觉得不能再强求。哈鲁泽却显得十分激动,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老师,我和你一起留下来。”“别胡闹,记清楚自己的身份,表现得成熟些像个男子汉好吗,你刚才那些幼稚的话我就不告诉公主殿下了。”虽然和未来的国王学生一起并肩战斗,这样的事情听起来非常具有诱惑力。尤其是接下来的战斗生死攸关,相信一定会给哈鲁泽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但布兰多并不想送死,他估算好了剧本,自己一个人对付霜噬之牙还有点机会,但要加上一个拖油瓶就是必死无疑了。何况他也不太需要在哈鲁泽心中的影响力。小王子听到布兰多提到他姐姐,顿时面色一变。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他怕他姐姐已经到了老鼠害怕猫的程度。布兰多回头看了一眼,想要找个可靠的人将哈鲁泽保护起来,他先看了看菲拉斯和劳伦娜夫妇,随即摇了摇头。这一对太不靠谱。但诗朵也不行,学者小姐自己都还是个在外事事都要依靠别人的千金小姐。何况她也没什么保护人的能力。最后他目光落在莱纳瑞特皇子身上,犹豫了一下,开口道:“皇长子殿下,现在我正式将我国未来的储君委托给你保护,我相信克鲁兹皇室的信誉,想必你不会让我失望吧?”莱纳瑞特微微一怔,他看了一眼站在布兰多身边的哈鲁泽,点了点头。布兰多松了口气,沃恩德大陆上贵族与贵族之间虽然时常勾心斗角互相倾轧,但皇室之间的关系其实还是比较良好的,毕竟他们有几个共同的敌人,一是分封的领主,二是强大的宗教势力,最后再加上各个皇室之间经常互相通婚,其实或多或少会有一些亲戚关系。不过这位克鲁兹人的皇长子敢拿克鲁兹皇室的信誉做担保,还是让布兰多对其原本不可一世的态度的观感改善了不少,眼下至少证明了他有自傲的资本,作为一个庞大帝国的继承人不是个不敢承担责任的软脚虾。布兰多进而想到这位皇长子或许是打算拉拢埃鲁因了,毕竟从一开始他就和哈鲁泽走得很近。不过这与他无关,他看向安列克:“公爵大人,你随我留下来吧。”安列克眼皮都不抬,轻哼了一声但也没反驳,他大概也明白,布兰多不相信他,不可能放他和小王子在一起,既然如此,他也懒得多费口舌。寥寥几句话的时间,冰道外面霜噬巨虫之王紫红色肥硕的躯体已经一环一环向后缩至最后一段,透过冰层已经朦朦胧胧可以看清它拖在最前面巨大的口器,布兰多叮嘱好其他人之后,走到侧道口,二话不说举起剑一剑就向霜噬巨虫之王的其中一环躯体斩去。出乎他预料之外的是,大地之剑黑沉沉的剑刃轻而易举地切中霜噬之牙的身体,但感觉好像切中了一层油那厚厚的表皮韧感十足,竟然没切开反而差点让剑刃弹了回来。布兰多目瞪口呆,大地之剑好歹也算一把圣剑,而且用剑的人可是要素开化的实力啊,用尽全力一剑砍伤去,竟然连条白印子都没有,别说白印子了,砍上去连一丝凹陷都没有,好像剑刃被反弹开的一瞬间,表皮就恢复如初了。这是什么变态的防御力?不只是布兰多,这会儿寇华法术还没准备完成,而躲在侧道里的其他人也都看到了这一幕,所有人都被震住了,就算不知道布兰多手中拿的是什么剑,但布兰多的实力可是摆在那里的啊,大陆近千年来最杰出的天才,二十岁就开化了要素,同时还是埃鲁因新一代的剑圣候选人,他倾尽全力一剑,这条肥虫子竟然连皮都没破。“伯爵大人,”诗朵脸都白了,一个劲地道歉:“对不起。都怪我们。”她以为是他们掉下来的响动才引来了这头虫子,当然。这个猜测其实也**不离十,只不过真正的元凶不是她,是布兰多身边的小王子罢了。布兰多对她摆摆手,示意无妨,他后退一步,剑上白光聚集,然后再一剑斩了过去。这一次布兰多用上了穿刺打击的技巧。击破防御的属性终于生效,这一剑在霜噬巨虫之王身上拉开了一条血淋淋的长口子——当然了。这长是相对于他们来说的,对于这头boss来说,大约就和被针划了一下没什么区别。不过剧痛还是让霜噬之牙暴跳起来,它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身体的这一环一下从冰道中拱起,撞在天花板上,一下。两下,布兰多感到好像地震,头顶上的碎冰末也竜竜父地直往下落。“好了,人类先生!”这个时候寇华忽然开心地叫了一声,她终于施展完那个神秘的法术,冰壁在她面前就像是变戏法一样层层消失。少女向前走去,立刻在冰川下侵蚀出一条长长的甬道来。“你们继续,我来吸引一会儿它的注意力。”布兰多一只手扶着地动山摇的洞壁,一边对其他人说道。霜噬之牙受到剧痛刺激之后已经不再一味的后退,而是直接转头向他们扑了过来。冰层对它来说就好像是水下一样,根本不能阻挡它分毫。它前进时张开口器,大嘴巴里面的数万颗牙齿亲亲一咬合,就能在冰层下面挖出一个大洞来。冰层咔咔嚓嚓碎裂的响声就在他面前响成一片,布兰多直听得头皮发麻,他瞟了旁边一眼,哈鲁泽最先进了坑道,然后是诗朵,劳伦娜和菲拉斯紧随其后,最后才是那个克鲁兹人的皇长子,看到这一幕布兰多心中又升起几分好感,临危不惧,这家伙还有几份担当。不过布兰多想想也是,莱纳瑞特是在历史上留名的人物,克鲁兹人其后数十年最著名的皇帝陛下,肯定不会是泛泛之辈。所有人都进入了坑道之后,剩下的也就只有布兰多和安列克两人,布兰多是不能进入坑道,寇华用魔法掘进的速度绝对比不上霜噬之牙,如果他也进去,最后肯定是大家一起玩完。他必须留下来吸引这怪物的注意力一段时间,然后再想办法从那坑道之中溜走。但很快布兰多就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太逞英雄了,在他面前,冰层正在层层开裂,那看起来就像是幽蓝色的冰面下面正在盛开一朵雪白的玫瑰一样,只不过在场的两人都明白,那不是什么玫瑰,而是冰层下面越来越多的裂纹。最终层层裂纹浮上冰层表面,让冰层咔嚓一声凸起,然后炸开碎裂,向前飞溅开来。布兰多只看到眼前一花,无数牙齿像是从前面的冰墙上面长出来一样,旋转着向自己扑了过来,所有的冰块都向后被吞入那些牙齿之中,然后露出一张蠕动的口器来,仅仅是这张口器的大小,就要叫他仰望——布兰多感到恶臭扑鼻,但也心知肚明,这就是那头霜噬巨虫之王了。“安列克,想活命就别耍楔招!”到了这一步已经已经退无可退,布兰多只能鼓起全身的勇气,狂吼一声一剑向那怪物的上颚刺了过去——蠕动的巨口像是一个由外向内层层密布的同心圆,每一层圆都由无数利齿构成——布兰多剑刺入的方向就是这张圆形巨口的上半部分,他先就已经试出了这东西的大概防御,这一击毫不犹豫直接用了上穿刺打击,剑刃向上,一剑刺入这张巨口口中,差点直没入柄,一股脓血噗一声就从上面飚了下来,差点扑头盖脸地淋了布兰多一脸。这一剑可谓是倾尽了布兰多的勇气,他现在几乎已经等同于站在了那怪物的口中,那怪物只要不顾疼痛一闭口,明天沃恩德就不再会有托尼格尔伯爵,只有霜噬之牙的排泄物。好在霜噬巨虫的排泄物都是一些类似于冰晶一样的物质,无色无味,还不算太过恶心。但现在布兰多还不好说自己赌没赌对,他一只手紧紧地握住剑柄,另一只手也压在那怪物布满利齿的上颚上,好在他穿着巴哈姆特的祝福,魔法手甲保护他这只手没被刺成筛子——同时他用脚死死抵住这怪物的下颚。不不让这东西闭拢嘴,可惜血肉胫甲在安培瑟尔一战之中已经完全报废。现在他不过穿着一双普通的军靴,为了防滑还没有加上金属底,这一踩之下就让布兰多明白了什么叫做十指连心——虽然他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个词也是可以用来形容脚的。他感觉自己整个脚底板完全被刺穿,痛得简直要抽搐,但好在那怪物也不比他好到那里去,上颚被大地之剑插了一剑,痛得它简直想要在这条冰道里面打滚,它拼命地想要一口吞下那个卡在他嘴巴里面的小东西。但可惜布兰多也不是盖的,他双眼一黑,已经开启了狂热天赋,在双倍力量的振幅下,愣是让霜噬之牙没能得逞。布兰多很清楚,霜噬之牙强在防御,所以玩家才需要用魔法弩炮来对付它。但攻击力也就是现阶段一般boss的水准,甚至还要更弱一些,否则这战斗就没法打了,玩家只怕要去投诉游戏公司了。而在这里也是一样,布兰多感觉这头怪物的攻击力可能也只比游戏之中稍强一些,但也有限。游戏之中这个阶段还没到开化要素水准的坦克都能扛得住这个boss,他一个开化了要素的战士外加狂热天赋双倍力量振幅没理由拖不住这大家伙。只不过游戏里坦克身后有一个完备的奶妈团,他这儿可没有,他很清楚自己不能和这东西打持久战,否则肯定要玩完。“安列克。你还在等什么?”安列克当然没等,只不过饶是他见惯大风大浪眼下也不由得有点傻眼。数人高的巨口就在面前,里面密密麻麻的牙齿让他想起自己地下刑室里那些布满倒刺的绞盘,这张巨口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压扁了的椭圆形,死死将布兰多卡在里面,他当然知道那个托尼格尔伯爵正在等自己出手,但此刻这头老狐狸却是面色变幻不已。他很清楚,这个时候自己只要从背后一出手,对方就死定了。但问题是事实也摆在面前,布兰多只要一死,下一个肯定轮到他,这头霜噬巨虫显然不会懂得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种道理。如果传送类的法术还能施展的话,他倒是可以考虑丢下布兰多直接跑路,但问题是自从进入静思长廊开始,几乎整个螺旋之厅所属的区域完全处于恒定的次元锚笼罩之下,所谓施展传送类法术不过是个妄想罢了。他叹了口气,对方显然也是想清楚了这一点,才敢把背后交给他,除非他豁出去和布兰多同归于尽,否则根本不敢动这家伙分毫。想通这一点,安列克才阴沉着脸问道:“你想要我怎么帮忙?”“你有什么法术能卡住这家伙的嘴吗?”布兰多满身是血地问道。“有是有,不过能起多大效果就不好说了。”安列克答道:“你很清楚,你是要素开化的实力,连你挡下它都困难的话,我的法术不可能行之有效。”安列克这么说并没有出乎布兰多预料,事实上连安列克此刻的想法都逃不过他猜测,无非就是一个人逃跑或者是留下来和他绑在一条船上,而就算是最坏的情况下,如果安列克想要和他同归于尽,但那其实也只是对方的妄想罢了。他手上还有流逝指针,随时可以靠这东西捡一条性命,十倍时间流逝的加速下,整个世界对他来说基本和停滞了差不多,正是因为有这个,他才敢留下来拖时间。“那你用一个冰墙术,把它嘴巴给封住。”布兰多马上说道。“冰墙术?”安列克一怔,那东西用来挡挡地精还行,用在这东西身上有用吗?“没错,快放。”布兰多吼道。公爵大人十分不爽地哼了一声,但手上却不慢,拿着手杖比划了一下,一道薄如玻璃一样的冰面就出现在布兰多身前,恰敲封住了霜噬之牙的口腔。不过安列克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法术不太靠谱,因为不过才片刻,那道冰壁上就出现了明显的裂痕。但下一刻,他忽然看到从那巨虫喉咙里涌出一股紫色的雾气,但雾气刚刚好被挡在了冰墙后面,安列克见多识广,一下就认出了那是什么东西:“石化喷吐!?”“算你还有点见识。”布兰多答道:“现在你的任务就是不断加固这道冰墙,我们坚持半个钟头,就可以撤退了。”安列克十分狐疑地看向布兰多,心中愈发认定这家伙就是黑暗之龙的继任者,否则一般的霜噬巨虫是不会拥有任何喷吐能力的,他怎么能那么精准地预知这头变异魔物的能力?不过想归想,他还是十分保险地问了一句:“怎么撤退?”(。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 第一百五十五幕 复苏 I. “我自有办法。”布兰多答道,他自然不会把流逝指针这种秘密随便透露出去。现在这头大虫子唯一有点威胁的石化之雾已经被封死了,而力量上又拼不过他,狂热天赋持续时间还有好一阵子,这么街个十五分钟完全没有问题。他现在又开始有点庆幸战场不是在地面上了,霜噬之牙震地,翻滚这些技能在冰层下面完全用不出来,不然他也不用挣扎了,束手待死就可以了。注意到安列克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又补充了一句:“放心,要杀你我早就杀了,你在安培瑟尔犯下的罪行够你死一万次的。不过既然刚才我没杀你,在想办法弄到你的环蛇戒指之前,我现在也不会对付你。”这是两人之间公开的秘密,布兰多干脆直言不讳地提了出来,安列克听了冷冷地笑了笑,并未答话,但布兰多清楚,这家伙显然心有不甘,也在寻找脱身之计。有了这句话,安列克总算安分了不少,至少布兰多不用再担心这家伙会忽然生出些什么同归于尽的想法来。接下来的时间就是枯燥乏味的街,安列克一遍又一遍地加厚冰层,冰墙术在霜噬之牙的喉咙里都快形成了一块巨大的冰坨,还好这东西不用肺呼吸,否则估计要成为第一头因为窒息而死的boss。但饶是如此,布兰多的存在还是让它感到十分难受,开始这东西上蹿下跳地折腾了好一会,大约快有十分钟的样子。它才终于安静下来,好像是耗尽了体力。反正总之是一动不动了,但布兰多还能感到这东西的温度,知道它还没死。至于是装死还是真的精疲力尽了,他不得而知,不过这至少是个好兆头,说明这东西暂时安分了下来,只要还有几分钟,他们就可以按照原定计划脱身了。布兰多不知道寇华他们已经挖到什么地方去了。但一刻钟时间,怎么也够挖出好几百米距离了。霜噬巨虫没什么智力,只要不发出声音,它不大可能追上来,布兰多也只能庆幸这玩意儿不是靠嗅觉而是靠听觉追踪,否则他这一身腥血,估计就是跑出十里地这东西也能追上来。但正当他稍微有些松懈下去的时候。他忽然感到自己制住这大家伙震了一下,然后微微昂起头来。“这是要干嘛?”布兰多一怔。他感到霜噬之牙正在向后收缩,难道是要逃跑?但本能告诉他不太像。他正在疑惑,却没想到霜噬之牙微微一退之后,又猛然往前一冲,这一下甚至连在前面的安列克都没反应过来。直接被撞向一边,要不是他反应快,估计就被这头巨兽给压成肉饼了。安列克没被压成肉饼,但被卡在口器中的布兰多却倒了霉,这会儿布兰多终于明白这东西想要干什么了。它发疯了!也不知道是口腔里面插了一根牙签让它痛得受不了。还是因为喉咙里面给塞了一块冰块让它太不舒服,总之在短暂的安静之后。这头boss彻底发了狂。它直接向前方的冰壁撞去,在墙上撞出一个个巨大的窟窿,风驰电掣般在地下冰川中穿行,这对于霜噬之牙来说不过是是本能一样的行动,但对于布兰多来说却简直苦不堪言,那怪物带着他撞向一堵又一堵的冰壁,即使以布兰多的体质,这会儿也被撞得快要吐血。布兰多眼冒金星,心想这剧本不应该是这么演的啊,他这会儿是有心去启动流逝指针,但也没有丝毫办法了。首先双手根本不敢动,否则这头大虫子一口咬下来,他就要去见玛莎大人。但若是不动的话,连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会被带到什么地方。他只感到自己在黑暗的地下穿梭,但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的距离,反正背后已经被撞得麻木了,忽然之间,背后一空,耳边只剩下呼呼的风声。布兰多本能地感到他们应该已经傣了地下冰川的范围,他回头想要去张望,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差点魂飞魄散。这东西竟然带他从一面峭壁里面径直撞而出来,而外面就是万丈深渊,这道深渊眼看着比螺旋之厅下面那深渊还要离谱,下面黑漆漆一片简直无穷无尽,好像可以直接通向硫磺之河一样。“停下来啊!”布兰多狂喊,这会儿他终于顾不得什么了,赶忙松开手中的剑,反手就去拿挂在胸前的流逝指针。而就是这么一刹那,霜噬之牙已经发出一声哀嚎,大半个身子冲出了峭壁,像是脱轨的火车一样,带着布兰多坠下了深渊。直到这个时候,布兰多才终于摸到了那个表盘,“给我启动!”他心中狂喊,咔嚓一声清脆的响声,布兰多感到好像是一道流动的波纹以自己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展开来,然后那一瞬间,整个世界在他眼中变得慢了下来。他看到自己和霜噬之牙仍旧在往下掉落,但掉落的速度已经可以忽略不计,这头大虫子好像半悬在空中,而它从峭壁上钻出的那个大洞仅仅不过在咫尺之外。“得救了!”布兰多心中狂喊,他赶忙拔出大地之剑,从霜噬之牙恐怖的口器下面爬出来,然后沿着东西长长的身躯攀爬上去,试图回到峭壁之上。但正是这个时候,他忽然感到有些不对。仿佛是鬼使神差一般,他向后回过头去——时间倒退回半个小时之前,在漆黑的地下世界的另一端,山民少女眨了眨眼睛苏醒过来,她在黑暗中呆了好半晌,才记起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连忙挣扎着坐起来。四周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幽黑,少女平日里在布兰多面前表现得即安静又坚强。但这会儿却慌慌张张地在地上摸索着,好不容易才抓到一个布帛包裹的长条状物体。她三下五除二将包裹在外面的布条除开,然后用手在黑暗中确认了一下里面的物什——那是一把长戟——但茜却好像是找回了什么稀世珍宝的样子,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她捧着长戟坐了好一会儿,像是有些不适应现下的状况,但视野终于慢慢适应了黑暗,逐渐可以借着从冰川上面透下来的些许微光辨明周围的情况。目光所及之处,与布兰多苏醒时看到的景物截然不同,此地是一条长长的地下冰隙底部。最宽的地方竟然可以并行七八人之多,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条峡谷,但峡谷逐渐向黑暗中延伸,直至消失在视野的尽头。茜等了好一会,也没等到有其他人出现,她才有些害怕地站起来,轻轻唤了一声:“领主大人”“领主大人”回声沿着冰壁传递。像是幽灵一样在谷地中回荡着。山民少女脸色发白,她紧抿着嘴唇,脑子里反复回忆起大厅坍塌时发生的事情,她眼睁睁看着小王子和梅蒂莎从自己面前掉下去,消失在下面的深渊之中,然后整个大厅分崩离析。她好像是随着那断裂的长桥一起摔了下去,然后就意识全无。现在胸口好像是穿刺一样的生疼,想必是肋骨断了几根,好在她本身就是佣兵出身,这点伤还不至于叫她掉眼泪。只是她自己虽然侥幸活了下来,却不知道领主大人是否安然。一想及此。她就害怕得直发抖,山民少女左右环视,希望在左近找出布兰多来,但她又生怕看到一具冰冷的尸体。怀着这种矛盾的心理找了好一会,茜忽然发现不远处的冰层下面竟然埋着一双脚,这个发现差点没让她窒息,但她走近一看,却放下心来,那是克鲁兹人的军靴,想来是当时在她附近的克鲁兹人贵族的尸体。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开始沿着这些从上面跌落的冰块与雪层前进,很快发现雪堆里横七竖八到处都是克鲁兹贵族的尸身,有些已经完全被积冰压断了,身子与四肢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姿势。但这些东西却不能给茜内心带来半点波动,她面无表情地坐在这些奇形怪状的尸体之间,神色反倒是越来越释然,最后确认没有一具是自己说熟悉的人的,忍不住轻轻出了一口气。但她随即有露出怅然的神色来,领主大人在什么地方呢?自从布兰多收留她以来,她就从来不离布兰多左右,唯有这一次,好像看不到那个高大宽厚的背影,自己就感到六神无主了一样。茜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心中空落落的,但连她自己也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而正当她漫无目的地沿着冰隙前进时,碎冰中忽然传来一声虚弱的呻吟,吓了她一大跳;她停下来,仔细侧耳倾听,终于确定声音来自冰层下面,她犹豫了一下,她对声音十分敏感,那声音肯定不是领主大人的,也不是她所熟悉的任何一个人的。不过山民少女考虑了一下,还是将冰层扒开,发现下面果然埋着一个穿着克鲁兹军服的年轻人。茜看了一眼对方领口上的金线,辨认出这个年轻人还是个子爵,她本来自然不懂得这些知识,不过跟在安蒂缇娜和布兰多身边,耳熟目染,渐渐地也有了些见识。像是这么年轻的子爵,多半是某个大家族的后裔,何况能与维罗妮卡随行的,多半在克鲁兹帝国有些身份与背景,帝国尚武,大家族喜欢派子弟到军队中镀金,甚至就连皇室也不例外,这些东西还是布兰多当做故事讲给她听的。想到布兰多,少女的眼神也暖了不少。那年轻人被冻得面色发紫,若是普通人如此恐怕早已毙命,但这一批随维罗妮卡出行的贵族军官至少也有黄金往上的实力,所以竟很快恢复了过来,青紫色的脸上没多会就渐渐出现了一丝血色。那年轻人又坐了一会,才缓过气来,他睁开眼睛,眸子蓝得像是浅海,是典型的克鲁兹人,这份血统就和法伊娜一样,在帝国中也是值得受人羡慕的。但可惜对于茜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她看了对方一眼。酝酿了一下,问道:“能自己走路吗?”茜好像这才记起自己似乎有很久没有主动说过这么长一句话了。连声音都变得有些干巴巴的,以前在灰狼佣兵团时她并不是这样的,但马卡罗那件事对她的打击实在太大了。那年轻人点点头,有些感激地答道:“救命之恩,感激不尽。”他摇椅晃地从地上勉强站起来,本来以为这位美丽的女士怎么会上来扶一把,但没想到山民少女真像个木偶人一样,一点也不客气地看着他。他不禁有些尴尬。但还是自我介绍道:“我叫巴巴恩,是——”可惜话还没说完,就被茜一个转身打断了,他终于意识到对方似乎并不愿意和他多谈,赶忙叫住她道:“请等一等。”茜这才停下来,回过头看着他,不过眼睛里满是戒备。仿佛写着‘有什么事,没事我就要离开了’这样的文字。巴巴恩苦笑着摇了摇头:“冰层下面的幸存者肯定不止我一个,请问小姐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把他们救出来。或者至少帮我将那些同僚的尸首搬出来,我不能放任他们这么曝尸荒野。”茜直接摇了摇头。巴巴恩咽了一口唾沫,觉得和这位女士打交道实在是有些太过困难了。不过不知道怎么的,他反而觉得这样的山民少女更加真实一些。他是大家族的子嗣,见过那些所谓的上流社会的名媛,但其实也不过如此,反倒是面对茜时。他感到自己的心脏不争气地漏跳了好几拍。他抓了抓头发,心想自己也不是毛头小子了。今天这是怎么了。不过这样的犹豫不过是片刻,巴巴恩停了一下,立刻答道:“这位小姐,您也在寻找同伴吧,恕我冒昧,我是说万一他们也和在下一样被封在冰层之下,此刻正需要你的援手。”茜听到巴巴恩这么说,微微一怔,她露出犹豫的样子,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她倒不怕布兰多被封在下面,这么薄薄的一层碎冰根本封不住领主大人,不过她担心的是小王子殿下,布兰多是将哈鲁泽委托给她还有梅蒂莎照顾的,现在小王子已经失踪了,责任在她。于是两人就沿着冰隙开始搜救,不出二十分钟,就陆陆续续救出七八个人来,但更多的是尸体,克鲁兹人的尸体被摆了一长溜,依次排在谷底。开始巴巴恩还有心情在茜身边献殷勤,但到了后来,他也逐渐变了脸色,要知道这些人中大部分都是有出身的贵族,竟然在这里死了个七七八八,而且这一次责任还推不到维罗妮卡头上,因为他们是帝国的军事观察团,说白了是来监督维罗妮卡的,如果折剑骑士团在这儿折损了个七七八八,他们多半要幸灾乐祸,但直到巴巴恩把最后一具克鲁兹人的尸体从冰层下面挖下来,他脸色有些苍白地看向那个幸存的负责人,那家伙已经面若死灰。在这堆尸体里面,其他人都还好,但有两个人是塞西尔家族的继承人,这问题就有些大了。本来大家都心知肚明,塞西尔家与艾希瑞科家在帝国内是死对头,这两个人本来就是抓住了维罗妮卡在信风之环落下的把柄前来抓这位女军团长的小辫子的,本来以为这一次是一次愉快的远行——想来也是如此,帝国的军事观察团从来不上前线的,一般情况下也不会遇上什么危险。谁知道这一次维罗妮卡竟然铁了心要进入冬眠者圣殿,当然了,本来他们完全可以留在外面的,但这两个家伙也是鬼迷了心窍,非要鼓动其他人也跟进来,想要看看维罗妮卡究竟有些什么鬼蜮伎俩。当然,他们怀疑维罗妮卡与那个托尼格尔有什么勾结,这在观察团内是心照不宣的秘密,像是巴巴恩这样的人不愿意参合塞西尔家与艾希瑞科家之间的斗争,但也不愿意得罪两个大家族的继承人,在负责人的默认之下,所有人也跟了进来。最关键的是莱纳瑞特王子也没反对,就等于说是一种默许。但现在的问题是,维罗妮卡有没有什么阴谋他们不知道,塞西尔家族的两个继承人却因为意外死了,要是只死了一个还好,现在是无论如何也说不清了。想清楚了这一点,包括巴巴恩在内,所有人都忍不住有些垂头丧气起坐在这一大堆尸体旁边,找不出什么办法。不出意外的话,他们是肯定会遭到塞西尔家族的报复,这些大家族可不会讲什么道理,巴巴恩还好,他的家族足以让他在这个漩涡中置身事外,但剩下的人就没那么好运了。但这些人中还有一个例外。那就是茜。山民少女根本不懂得这些贵族之间的勾心斗角,她不好说是幸运还是不幸,被救出或者被挖出来的所有人中都没有一个她认识的,小王子,梅蒂莎还有阿洛兹小姐她们都像是消失了一样,这叫她即失落又庆幸,失落的是一个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庆幸的是至少没有看到他们冷冰冰的尸体。而至于那些唉声叹气的克鲁兹贵族,那和她有什么关系,她连看都没看那些人一眼,就抱着自己的天青之枪远远地走开了,她知道布兰多不喜欢克鲁兹人,她本能地对这些趾高气昂的克鲁兹贵族也敬而远之。反正领主大人一定有他的道理。山民少女的心思很简单。只不过她并不知道,她一走开,反而引起了那兴鲁兹人的注意。“那个小姑娘是谁?”那些唉声叹气的贵族中忽然有人问道。(ps:第五天,继续求票)(。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 第一百五十五幕 复苏 II “那个小姑娘是谁?” 人群中忽然冒出这样一句问话,让所有人都怔了一下,七嘴八舌的议论也停了下来,每个人都将目光投向巴巴恩。“好像是那个乡巴佬伯爵的侍女。”巴巴恩心不在焉地答道,他满脑子想着怎么找那个托尼格尔伯爵把她给要过来,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应该会的吧,这位伯爵大人应该不会介意多一个朋友,尤其是这份友谊还是来自于帝国境内,对此他信心满满。 得到这个答案,贵族们有点失望,一个乡下伯爵的侍女而已,实在是无关紧要,若在平时还可以调侃两句,但现在他们没这个心情。话题很快又转回可能遭受的来自塞西尔家族的打击和报复上,他们又开始唉声叹气,只不过人总是不甘心坐以待毙的,很快有人说道:“这件事本来就不是我们的责任,若不是那个乡巴佬伯爵带我们到这种鬼地方来的话,根本不会发生这档子事。” 这个说法立刻得到了附和,他们完全忘了他们大可以不跟着进来的,维罗妮卡约束不到他们军官团,布兰多更是巴不得不带上这帮子累赘。但先前提议的人这会儿已经躺在地上变成了冷冰冰的尸体,而且他们也不敢把责任推到塞西尔家族的继承人头上,所以干脆选择性无视了这一点。 不过所有人都明白这种抱怨毫无意义,塞西尔家族有可能迁怒于那个托尼格尔伯爵,但这不代表就不会找他们的麻烦了,这种庞然大物可不会在意他们这些小虾米的感受。 但一片唉声叹气的声音中,忽然有一个声音试探性地问道:“或许缇尔和琼恩说的是对的呢?” 这个提议就像是魔鬼的诱惑一样,让冰川下面这条山谷一下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定在那里,只剩下眼珠子在滴溜溜地转动着,没有人敢开口,他们脸上糅杂着害怕、恍然、不敢置信还有一点点的希望的神色,缇尔和琼恩就是那两个已经变得硬邦邦、冷冰冰的塞西尔家族的继承人——当然。是之一——至于他们说的什么是对的,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心知肚明。 好半晌,才有人干巴巴地接话道:“这、这或许是个办法,但如果失败的话,我们就要面临两面的愤怒了。” “一面和两面又有什么区别,难道一个人还能死两次?”有人带头,其他人的胆子也壮了起来。 “可证据呢?”又有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证据,我们需要什么证据?我们就是军官观察团。我们就是证据”后面开口的那个人看了所有人一眼,阴森森地答道:“你们都亲眼看到了,那个灰剑圣,他明明是我们的仇敌,却救了她一命。凭什么?他那个公国至今还在帝国的版图之内。他会甘心么,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 其实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那不过是梅菲斯特的绅士风度罢了,灰剑圣仇视帝国却不需要在这种地方耍手段,以他的品性,只会堂堂正正击败他的敌人。不过这会儿却没人反驳,只有人小心问道:“你是说,维罗妮卡和他密谋复国?” “可这对她有什么好处,这说不通,女皇陛下可不是傻子。”有人直摇头。 “你们都忘了一点。”那人鼓动道:“梅菲斯特是那个乡巴佬伯爵的老师,维罗妮卡和那位伯爵大人走得很近,他们一定有什么私底下的交易。” “可我们怎么能得知交易的内幕,陛下不可能只听信我们的一面之词,她是货真价实的军团长,没有确切证据帝国是不能拿她怎么样的。” “正是因为她是军团长,陛下才会更加猜忌,至于交易的内幕嘛,我们现在的确是没有。不过很快就有了。” 那人看着茜消失的方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冷冷一笑。 一道棱形平台横亘在黑暗之中,有若漆黑湖面之上的孤岛。无数管道从四面八方延伸而出,连接向这座平台下方的基部。 布兰多好像中了个魔法一样定在那儿,他明明记得霜噬之牙冲出峭壁时自己回头去看身后还是一道裂开的巨口一样不可见底的深渊,但此刻,这奇特的平台好像凭空出现,就在他与霜噬巨虫之王下方不足三百尺。然而这是什么地方?游戏之中绝对没有任何玩家发现这样一处所在,而且,这见鬼的平台是怎么出现的? 难道是因为先前太过紧张看错了?不,这绝不至于。布兰多忽然想到什么,手脚并用沿着巨虫的背脊往上面爬去,大约跑出十几米之后,他忽然感到自己好像经过了一层薄薄的形同水幕一样的东西。 就是这个! 他回头一看,身后果然还是那道深不可测的深渊。他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回到那面水幕背后,在穿过水幕的一瞬间,眼前的景物好像波纹般荡漾起来,等到视野重新恢复清晰,那座平台果然再一次出现在面前。 已经毋庸置疑,这是幻术!这峭壁之下隐藏着一个巨大的幻境!一阵不可抑制的战栗掠过布兰多的身体,他就是用膝盖想也明白隐藏在这种幻术之下的场景肯定不会是什么普通的地方,这儿一定就是寇华所说的神之永眠地,也就是游戏之中隐藏boss苏拉什的真正所在地。 但他马上冷静了下来,现在的问题是究竟要原路返回,还是下去看看?照理说小母龙应该抢到了星形石,安列克的阴谋也彻底挫败,现在他不应当在节外生枝,最好是尽快抽身离开这个是非地,找到芙蕾雅、茜还有夏尔等其他人,再到外面等维罗妮卡汇合,既消除了埃鲁因的潜在威胁,又拿到克鲁兹人的人情,已经可说已经是大赚特赚。 但布兰多看了下面的‘深渊’一眼,他心中同样有着另一个声音,像是魔鬼般诱惑着他下去看看。玛莎在上,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啊,无数玩家耗费了无数时间都没有找到的秘密。现在已经近在他眼前了。他只要回头几步,那个传说中的boss就会出现在他面前。 布兰多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最后看了那平台一眼。但这里毕竟不再是在游戏之中,在这里他只有一次机会,一旦做出错误的选择,就会追悔莫及。何况此刻的他已经不再是独自一人,在这座圣殿中,还有夏尔。还有梅蒂莎,还有芙蕾雅等着他,而在神殿之外,他的命运早已和冷杉领内的每一个人联系起来。 他仅仅明白一件事情,不能让那些仰仗于他的人失望。 布兰多心中虽然无比激荡,然而最终还是冷静下来。他暗道了一声可惜,回过头就沿着霜噬巨虫的背脊向上面爬去。 但正是这个时候,一个略显轻蔑的声音在他心中响起。 “真胆小啊。” 布兰多微微一愣,这绝对不是圣奥索尔的声音,他下意识地回头去寻找声音的源头,但却看到一幕预料之外的场景。那一刻,仿佛就在他面前,一圈奇特的波纹在黑暗中荡漾开来。 那像是一个孤立的水波,从一点开始。向四面八方扩张开来,并迅速经过他的身边。 在时间几乎静止的空间中。 第一百五十七幕 复苏 III 季罗波,白城之郊—— 季罗波教堂在整个白城地区并算不上是最为雄伟的教堂,在远野之年、翠林之年与蛙鸣之年分别落成季洛维、奥斯里安、巴巴利萨教堂三座大教堂之后,更是趋于无名,但若论起历史,这座坐落于土丘之上久经风雨、连外墙都已斑驳的教堂却是整个十城地区最为古老的朝圣所之一,它的神父,萨连神父,更是拜卢恩主教最为得意的弟子之一,只不过门莎教派的这一支系并不追名逐利,因此逐渐为人遗忘。 白城郊野风雨如晦,教堂之中,圣坛后面的讲台上,皮肤黝黑犹如乡间老农一般的神父怔怔地盯着自己面前的圣水杯。 圣水杯是由法恩赞所赐,白银的圣杯之中所盛满的是充满魔力的圣水,传说肮脏之人能从水的倒影之中看到自己此生的罪孽,贪婪者能看到自己丑恶的欲望,虔信者能看到坚定的希望,但只有纯洁者能看到来自于云颠之上的神谕。虽然这只是一个传说,但圣水杯却确实是一处朝圣所之中最为神圣的器皿,而且是在最为隆重的几种典礼里要使用到的固定仪式道具之一。 四野的农夫和穷人偶尔会从教堂中讨要一些圣水,据说有治愈的功效,萨连神父也乐于布施,但此刻,雷声隆隆,圣水杯的水面也荡起层层涟漪,水面上好似浮起一层黑雾,一个接着一个的金色文字从黑雾中浮现,又渐渐消失。 这样的异景已经持续整整一刻钟之久。 萨连额头发根部已满是冷汗,他不住在胸前画着神圣的符号,口中吟唱着赞美诗。但窗外的雷雨仿佛愈加猛烈,教堂外时不时传来修士和学徒的呼喊声,不多时,一个满身是水的苦修士抱着用浸了油的牛皮包好的经卷从侧门外闯了进来,“神父大人,经书都已经藏到地窖中去了,这雨下得古怪,这次的魔潮似乎比往次都要来得大得多啊。” 他忽然住了嘴,看到萨连神父脸色苍白地回过头来。 “神父大人?” “快,去通知冈萨雷斯主教,让他通知布加人” “通知布加人?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神父大人?”那修士脸色大变。 “让布加人关闭在元素之疆的监测站,”萨连的手仿佛神经质一样地哆嗦着,声音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米洛斯的星座恢复了,有神祇在沃恩德复活了” 一个炸雷落下。 嗡嗡声在教堂之中久久回响。 苦修士目瞪口呆地站在三排椅子中间的走道上,一时竟然忘了自己要去干什么。 “去,快去。” “我得去见贤者大人一面” 萨连哆嗦着看着窗外。 风雨如织。 浅水镇—— 八月之后的兰托尼兰东部地区终于现了一丝浅绿色,森林不再是死气沉沉的枯枝败叶,库尔克湖的湖面风掠过森林时,还能听到沙沙的声音。两个年轻人在湖畔栈桥上垂钓,沙桶就放在脚边,其中一个正在大呼小叫,仿佛毫不在意惊走了‘猎物’。 “嗨,兰度,今天我肯定能钓起一条狗鱼,让我们去好好嘲笑一下约翰他们。” “你闭嘴,鱼都被你惊走了。” 他的同伴没好气地斥道。 “放心吧,现在还不是上钩的时候,待会我自然会安静,不过今天风大得有些离谱,收杆的时候就没那么容易了。”第一个年轻人双手抱着后脑勺,惬意地靠在栈桥的木桩上,咬着片草叶,嘟囔道。 “你能不能闭——” 第二个年轻人闭字还没说完,忽然之间好像地震一样,整个栈桥抖动了一下,让他一个哆嗦咬中自己的舌头,忍不住惨叫一声。而第一个青年一下蹦了起来,惊疑不定地看着四周,最终他的目光落在湖面上,视野之中一道显眼的波纹正沿着湖岸向湖中心扩散开去。 那绝对不是逆浪。 “嘿!怎么了,刚才地动了吗?” “该死唔唔,我的舌头好痛” 被称作兰度的年轻人在栈桥上弓着腰,痛得像只烤熟的虾米。而第一个年轻人却警觉地站了起来,他开始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对了,他抬起头——是森林,森林安静了下来。紧接着,一阵嗡嗡的声音从北面传来,那声音有点像是北边老约侬家里养的蜜蜂,但他明白那绝对不会是蜜蜂,蜜蜂不可能会有这么多。 他下意识地昂起头,看到一片乌云正从死霜森林方向笼罩过来。 出大事了! 年轻人一瞬间就想起了半个月前进入森林的那一行贵族。 他想也不想,抓起栈桥上的同伴就向湖畔跑去,而正是这个时候,第二波震波如期而至,远远看去连森林中的地面仿佛都起了涟漪,拱起的土层像是波浪一样从整个库尔克湖北畔横扫而过,年轻人才刚刚拉着自己的同伴跑到岸边,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大叫一声从栈桥上腾空而起,稳稳地落在不远处的滩头上。 而在他身后,震波就像是一道鞭子,刷一声抽在栈桥上,浅水镇矗立在湖畔十五年之久的栈桥就好像得了伤寒一样打起摆子,不过片刻,就哗啦一声彻底散架,变成一堆漂浮在水面上的破烂木头。 年轻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这是怎么了? 白峡消失了。 成片成片的冰川峡谷正在消融,积雪崩坍、塌陷,峰峦支离破碎,山峰沉降入地下,留下一条条可怖的裂口。大地轰鸣着,震荡的群山之间唱诵着一首圣歌,冰层正在歌声中一层层垮塌,半个城镇大小的冰川翻滚着落入张开的万丈深渊之中,并在这个过程中肢解,发出有如雷鸣一般的震响。 折剑骑士团的年轻骑士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整个峡谷已经被夷平,而两面的冰川正如同沙漏中的沙子一样消逝,不时有人在落雪中失足,两旁的人赶忙紧紧地拽住他,将他拖起来。 阿莱亚正在使劲抖落自己兜帽里的雪渣,他抬起头来看着这末日一般的景象,忍不住也有点失魂落魄:“玛莎在上,这是怎么了,布伦德,你是不是什么时候亵渎了神明,现在遭天谴了。” “闭上你的臭嘴!”布伦德在担架上没好气地咳嗽道。 尼玫西丝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她攀上一处峭壁,然后向后伸出手,让小佩洛抓住她的手爬上来,“谢谢。”后者抖了抖熊皮大衣上的积雪,道了一声谢。 “不能再走了。” “怎么了?” “看前面!”队伍中有人忽然喊了出来。 小佩洛眯起眼睛,用手搭在眉毛上向前方看去,在正前方,白峡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深谷,深谷之下,弥漫的冰雾正在渐渐消散,露出后面一望无际的黑色建筑群。就在脚下,那像是一个个堆叠在一起的黑曜石正立方体,但每一个,边长都超过数万尺,薄雾笼罩在这些气势磅礴的立方体之上,一眼望去,仿佛传说之中泰坦的方舟。 而此刻,冰川在向下消失,而这些黑色的建筑群正在隆隆的轰鸣声之中缓缓升起。 “玛莎在上,这是什么鬼玩意儿”阿莱亚瞪直了眼睛,看着那缓缓升起的黑色墙垒。 尼玫西丝静静看着,那些陌生而又熟悉的记忆好像自动在脑海之中浮现。 小佩洛侧过头来看着她:“尼玫西丝女士?” “撤退。” “退路早已断了。”小佩洛指着那黑色高墙大声问道:“尼玫西丝女士,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尼玫西丝回过头来,漆黑的眼睛盯着这位矮小的克鲁兹骑士,她一言不发,却少有地让对方退缩了。小佩洛看懂了她眼中危险与警告的意味,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这个举动立刻让他脸色通红,他刚想开口,却被尼玫西丝打断了,“你想知道那是什么?”不给小佩洛开口的机会,尼玫西丝张开口,用唇形说了三个字。 “米洛斯。” 所有的能量管道都已经亮了起来,平台正在嘤嘤嗡嗡的声音中缓缓上升,黑暗像是一层薄纱般褪去,光从头顶洒下,逐渐勾勒出整个深渊的边沿。光滑的断壁之上,是数也数不清一条条输送能量的晶格,有些分布成规整的折线,有些构成漂亮的圆形,整个墙面就像是一部巨大的机器,每一个部件都在有条不紊地运作着。 平台缓缓升至这个空间的正中央,才发出一声蜂鸣停了下来。 寇华在平台正中央,这才缓缓抬起眼睑,此刻她身上的黑色火焰早已像是飘零的落叶一样四散纷飞,露出下面白金色由纯粹的闪电构成的躯体,她睁开眼睛,眸子里一片雪白,一缕缕电弧从她弧形的脸蛋上跳起,延伸向修长的脖子,她的头发,纯粹是由约束在一起的闪电束构成。 “重生的感觉真好。” 平台上仿佛回荡着两个声音,一个属于寇华,一个却滚滚有若雷鸣,两个声音渐渐重合在一起,合二为一。 就在寇华开口的同时,一束闪电从半空中垂下,穿过她的身躯,径直击中下面的平台,无数电离像是飞溅的钢水一样在仿若黑曜石铺成的平台上炸开,灌入平台上那些深深的刻痕之中,一道一道,白金色的光芒沿着那些古朴的花纹向四面八方延伸,仿佛是转瞬,整个平台都活了过来。 那些发光的能量通道向空气中折射出一束束全息投影,在这些投影中,闪烁着那些古老的符文:fme,em,oss,r,这些符文像是下雨一样往下流淌,形成漂亮的数据流和光墙,布兰多几乎被这一幕震撼,直到寇华的声音重新响起: “千百年前的争执仿佛还索萦在浮云上的大厅之中,可悲的神明们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败,它们为你们称之为沃恩德的世界规划了一个几乎必定会走向毁灭的未来,即将命运交还给你们这些卑微的生物。” “千百年后,你们击退了黄昏,但混乱却根植于你们心中,贪婪,罪恶,杀戮,永不休止的征伐,你们将自己变成了那个你们曾经在预言之中看到的末日。” “古典的秩序已经成为过去,唯有熵永远存在,时至今日,神又一次为你们唤醒,一切回到原点——世界从混沌之中诞生,又毁灭于混沌,现实与预言一一印证,哼!凡人们,这就是报偿!” 然后她的声音仿佛又被另一种感情所替代: “你们重新选择了你们的命运,凡人。” “我们曾亲手将命运的方向交还与你们手上,然而今天,你们又一次回到这里,仿佛仅仅只为了证明阿尔弗斯的预言。” “你们重新将我们唤醒,我们尊重你们的选择,神祇将回到大地之上,我们将重新构筑下一个时代的秩序。” “而你们的时代,至此结束——” 布兰多定定地看着这一幕,仿佛在游戏之中看过场动画一般着了魔地定在那儿,好半晌,他仰起头脱口而出:“你究竟是寇华,还是米洛斯?” 寇华低下头看向布兰多,银白色的眼中同时闪动着两种不同的感情色彩,但她最终定格在其中一种上,开口道: “我当然是寇华。” “但亦是米洛斯。” 另一种声调隆隆作响。 她轻轻抬起手臂,在她前方,空间中好像被投入了一枚枚石子,荡漾开一圈圈涟漪,波纹张开之后,后面出现了一幅幅全息投影。布兰多只看一眼那里面出现的影像,就认出那是城市的投影,克鲁兹的沃勒兹,四境边陲上的科伦克,金鬃狮人的要塞托奎宁——他甚至能看到那高耸入云的金色尖塔,白城,千帆港,安培瑟尔大圣殿重建的、金色的拱顶,克库尔堡要塞般的城垒,圣奥索尔的精灵之尖,灰白要塞,甚至远在大冰川上布兰多仅仅去过一次的野牛城皆出现在这无数画面之中。 布兰多呼吸有些急促起来,他紧盯着寇华,问道:“你想干什么?” 寇华得意地看向他:“你猜?” 一道闪电从布兰多的脑海之中穿过,“你不能那么干!”他咬牙切齿地喊道。 “为什么不能?” 少女的声音轻轻地问道。 rs 第一百五十八幕 复苏 IV 库尔克堡,下午四点—— 勒莫几乎是从沙发上被惊醒的,他看着自己的茶几,书桌和书柜像是着了魔一样抖动着,在房间内向着一个方向平移,桌子上的茶杯,正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地震了!”这个可怕的念头才刚刚从他的思绪之中浮现,砰一声巨响,对开的胡桃木门就已经被卫兵撞开。 冲进来的是他的亲信,但对方的脸色不比他好到那里去:“大、大人你最好出来看看。” “公主殿下呢!” 勒莫像是豹子一样从沙发上蹦起来,一把抓住自己亲信的衣领,怒吼道:“快把所有人疏散出去!” 亲信死命摇着头,而正是这个时候,一个冷静平和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骑士长先生,放开他,你冷静一些。”这个声音就像是刺了勒莫一下,让他一下丢开自己的亲信,他抬起头来,在摇摇晃晃的大门背后,看到站在那儿的半精灵少女,格里菲因身后跟着几名骑士,维埃罗公爵穿着长袍亦跟在她左右,公主殿下脸色如常,公爵大人亦看不出任何慌张的神色,只是天花板上的沙尘时不时像烟雾一样落下来,落到两人身上,但都没人在意。 勒莫脸红了红,没想到公主殿下都到这边了,他先前睡得太沉了一些,“公主殿下,我们得赶快离开建筑内。”不过他还是立刻提议道。 “不必了,这不是地震。” 格里菲因公主答道:“骑士长,带上你的人,去通知星与月之塔的巫师们张开城市魔法防护。” “魔法防护?” 勒莫微微一楞,难道是遭到袭击了。 他下意识地将狐疑的目光投向其他人,格里菲因叹了口气,但只有那个亲信小心翼翼地靠近他身边,附耳道:“大人,你出去看看就明白了。” 沃勒兹,下午五十五分—— 圣殿高塔之上警钟长鸣,狮鹫卫队第一时间就升上天空,向四面八方飞去,城镇郊野,郁郁蓊蓊的森林的树冠像是被狂风刮过,翠绿的树冠一浪浪翻滚着,露出下面灰白色的叶片。冲击波一层层从天空上经过云层,将棉絮一样的轻云扯得七零八落,僧兵倾巢而出,排着长队走上城墙,在市中心的四个方向上,尖塔之上都闪烁起强烈的魔法辉光。 仿佛是转眼之间,一道浅紫色的半球形光幕就在整个城市上空张开,将从曼陀林市集到水门的区域完全笼罩进去。 从天空俯瞰城市,恐慌的人群正沿着街道向市中心聚集,仿佛有什么无形的恐惧驱赶着他们前进一般。 而在中央广场上,执政官卡宁满脸苍白地看着头顶之上,仿佛面临末日一般,口中喃喃自语: “玛莎在上啊,请庇佑你的子民吧!” 就在他身后,治安长官的吼声好像是一头愤怒的巨龙般咆哮:“你们这群该死的蠢货,呆在这里干什么!去通知炎之圣殿总殿!快滚!告诉他们,我们要完了!全完了!” “让他们去查,是谁!是谁引导的这个法术!” 巡查骑兵四散而逃。 托奎宁要塞,四点十分—— 与沃勒兹紧张的气氛截然不同,这座金色的狮子之城仿佛被投入到一个笼罩整座城市的寂静魔法之中。 整座城市都静止下来。每一条街道,每一个广场,甚至是那些集市与商店的门口,那些长着狮子一样头颅和面孔,留着长长的鬃毛的狮人,还有扛着利斧的矮人,灰野半身人,每个人都好像中了魔法的木偶,所有人都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天空。 天空之上,顷刻之前还乌云密布,但好像一圈波纹以城市为中心荡漾开来,所有的乌云顷刻被向四面八方驱散,冲击波一层层荡开,厚厚的云层被扯裂了,撕碎了,滚动着,最后化为一团团鱼鳞状的轻云,还在向遥远的天际飘散。云层之后的天空,瓦蓝瓦蓝的颜色,阳光直射而下,清澈得像是无波的湖面,没有一丝瑕疵。 万里无云。 阿萨摩耶圣殿金色的尖塔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 但没有人欢呼,没有人赞叹这样的神迹,甚至没有人敢轻易发出任何声音来。 金色的宫殿大门齐齐打开,年迈的狮人祭祀在随从僧侣的搀扶下步出圣殿,一片片白色的圣袍,仿佛浪潮。但所有人都看着天空,几乎是失魂落魄地跪下,祈求神明的原谅。 深蓝色的天幕上。 tmt法阵白色的线清晰得像是用粉笔在黑板上划出的魔法阵图解,只是那些粗细不一互不交织的弧形线条,每一根横跨半个天空,直径都超过上万里。线条有点像是白色的尾迹,从远端的轻云之中传出,横穿头顶,然后又连向另一边的天际。 几条竖直的线,连向整个法阵的圆心,这壮观的景色,也只有在最晴朗的日子里,才能目睹一二。 但今天,这样的景色却只让观赏它的人感到窒息。 白色的法阵正在一轮轮重合,它们像是从另外半个天空中平移过来,虽然没有丝毫响动,但却可以让人心中响起犹如滚滚雷鸣一样的巨响。法阵一重一重叠合在一起,每一次移动,都扫过数百里的天幕,最后这些转动的齿轮,不偏不倚,正好对准了托奎宁要塞。 重重威压从天空之下降下。 那一刻,整座城市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匍匐下去。 仿佛聆听神祇的教诲。 尼玫西丝抬起头。 那蜂鸣的嗡嗡声已经越来越响,后面的折剑骑士团正在缓缓后撤,但正是此刻,在场的几个人心中都涌现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好像亲眼目睹某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磅礴力量正在破茧而出,最后撤退的尼玫西丝与小佩洛几人不约而同地回过头。 仿佛是忽然之间,光芒微微一闪,所有人亲眼看到一圈淡淡的光纹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那速度看起来很慢,但实际上很快,小佩洛一眼就判断出光纹西起紫罗兰堡附近,东至库尔克,几百英里的范围,不过转瞬而至。光波嗡一声扫过他们所在的位置,聚集向那黑色的建筑群中心。 只是一眨眼。 光纹就完全汇聚在一起,形成一个耀眼的光团。 然后一道光柱,从光团中心笔直地升起,‘嗡’一声直接击穿天空中的云层,云层像是水波一样动荡起来,一层层波动着。仅仅是余波,就已经让所有人感到惊心动魄。 “这这是” 寇华只用手轻轻一点。 画面之中已只剩下一片纯净的白色,白光以光柱落下的一点为中心,刹那之间扩散开来,仿佛海啸,漫过整个城市。高耸的塔楼,城墙,要塞,还有托奎宁那标志性的金色尖塔,一一没入刺眼的光芒之中。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没有房屋坍塌的声音,没有惨叫,没有火光,只剩下无瑕的白光,仿佛世界诞生时玛莎降下那一点光芒。 光芒过后。 托奎宁,这座狮人为之骄傲的要塞,从此彻底从这个世界上被抹去,不再有一丝一毫它曾经存留的痕迹。而居住于这座城市之中的三万四千狮人,矮人与半身人,统统灰飞烟灭。托奎宁的草原之上,只剩下一个直径达数里的深坑,坑中余烟袅袅,见证着顷刻之前发生的一切。 布兰多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神之审判,光元素系十四环魔导魔法。 寇华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有将手指向另一幅画面——沃勒兹。 “你疯了!”布兰多怒吼道,他心惊胆战地盯着另外两幅场景——安培瑟尔,库尔克。 格里菲因公主还在库尔克! 寇华回过头,用已经变得毫无感情色彩的银白色眼睛看着,问道:“为什么这么说,人类先生,唤醒我的,不正是你们么?”她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着,没有一点愧疚,也不感到兴奋,仿佛不过如此,仅此而已。 “唤醒你的是万物归一会的信徒,关我们屁事,那些人都是无辜的!” “万物归一会的信徒,亦是黑铁的一代,亦有决定世界命运的权力。” “他们是一群被黄昏侵蚀了心智的败类!” “所以说,你们自己将自己变成了毁灭的使者。”寇华得意地一笑。 “该死!” 布兰多飞起来一剑劈向平台上空的寇华,但剑刃离对方还有十尺远时‘嗡’一声好像击中了一面空气墙,被击中的空间剧烈地震荡起来,以触碰点为中心,荡漾开一层层六角形的光纹。寇华看了他一眼,左手移向这个方向,一轮炽白色的静电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布兰多惨叫一声,直接被弹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面上。 就这么一下,他损失了四分之一的生命。 他立刻咬牙从地上爬起来,但正是这个时候,一只手从背后按住了他的肩膀。连布兰多自己都没注意什么时候维罗妮卡和梅菲斯特已经来到了自己背后,两位剑圣将佩娅和亚鲁塔放下,两姐弟估计在下坠的过程中又一次昏迷了过去,此刻仍未醒来。两人同时抬起头来看着大厅中央的寇华,“布兰多,这是怎么回事?”最终还是维罗妮卡最先开口问道。 “快阻止她,她在摧毁投影上那些城市,她现在操控着米洛斯的躯体,可以任意使用米洛斯的神力!”布兰多喘了一口气,立刻回答道,看到维罗妮卡和老师赶到,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现在他们三个人的实力,加在一起也并不逊色于游戏之中五十级左右的整个团队了。 维罗妮卡一眼就认出了全息投影上的沃勒兹,她面色一变,也没见有任何动作,剑鞘之中的细剑就铮一声自动出鞘,出现在她手上。布兰多看了一眼那剑,并不是苍穹之青,不过就是一把质量上乘的魔法剑而已。他这才意识到,女军团长的实力好像有成长了一些,也不知道信风之环经历的影响,还是因为大魔潮的原因。 “完全状态的真神?”梅菲斯特皱了皱眉,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布兰多才冷静了下来。 不,从先前寇华的话中就听得出来,她应该还在和米洛斯的躯体互相契合之中,这个状态下的她充其量算得上是个伪神而已。但即使是伪神,亦和凡人有了质的差别,她身边的那一层光幕就是传说之中的神力屏障,来自于凡世的攻击不可能穿透这层屏障,但该死,这场战斗应该怎么打?如果连寇华本身都无法攻击到的话,那岂不是一面倒的屠杀? 不可能。 如果寇华真是那个传说中的隐藏boss,将醒之神苏拉什的话,那么一定有什么破绽。 布兰多眯起眼睛,已经看到维罗妮卡冲向寇华,她的速度快得惊人,就像是一抹青色的影子,转眼就绕到了寇华背后。她在那儿一停,举起长剑在自己身前左右交错,一条青色的巨龙已经从剑刃之上飞出,直奔寇华而去,然而和布兰多先前的攻击一样,青色巨龙撞上光幕的一瞬间,六角形的网格层层浮现,巨龙瞬间分崩离析,然后从光幕上反弹出一圈静电光环,但这光环还没靠近维罗妮卡,就被青之剑圣一剑劈成两半,没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一个呼吸的时间,维罗妮卡已经完成攻击与反制,轻轻落在布兰多身边,她眉头皱得极深,“绝对差距?”她看向布兰多。 布兰多点了点头。 绝对差距,就是凡世之间一切力量与神力之间的天堑,这是tmt法则之中最核心的规则——神力,又被称之为绝对法则,存在性的力量,优先于一切法则与秩序。只有存在性的力量才能影响神祇,凡人的力量在这样的层次之上就像是泡影,无论多么绚烂,但毫无意义。 “她不是真神,怎么可能和我们之间有绝对差距?”维罗妮卡几乎是咬着牙问出这句话来。 布兰多茫然地摇了摇头。 的确如此,寇华还算不上真神,怎么会有绝对差距。但那神力屏障明明就是绝对差距中的一种。而且连绝对差距这种东西都出来了,这场战斗还能怎么打?他觉得肯定在什么地方有问题,这种等级的战斗不可能是给玩家准备的,他环视四周,想要找出那个潜在的破绽,但此刻在他心中,已经隐隐有了另一个想法。 这是世界任务。 游戏之中的世界线在此一分为二。 当年的玩家选择了前一条,而他却误打误撞选择了后一条,未来的线,已经彻底被改变了。 但是好是坏,还不得而知。 rs 第一百五十九幕 复苏 V 深渊之中的地下,冰层脱落之后,四周黑沉沉的人工建筑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黑曜石一般光滑的墙面上,白金色的光芒正沿着刻痕向前延伸,很快将整个走道都点亮,阿洛兹和梅蒂莎一前一后,有些好奇地走在这条长廊上,但两人已经不知道迷路了多长时间。 “我们好像一直在绕圈子,阿洛兹姐姐。” 小母龙脸刷一下红了,但她一只手弯抱着星形石,一面挥了挥爪子,外强中干地露出小尖牙答道:“怎么可能,一定是你记错了。” 梅蒂莎微微一笑。 “是的,”她点点头笑道:“就像是在四境之野的时候一样,之所以还没到目的地,只是我们走得太慢了而已。” 阿洛兹好像被电了一下,她一下回过头,瞪圆了眼睛看着梅蒂莎。“你、你、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你曾经是圣者之战战场上最年轻的巨龙,阿洛兹姐姐。” “在莫洛斯,你偷溜出去和芙罗法大人约会,被风精灵禁卫军逮了个正着,艾尔兰塔大人把你们狠狠地训了一顿。”梅蒂莎小声描述道:“你还记得她当时说的什么吗,‘幽会还能迷路,我的手下怎么能比吉尔特和圣奥索尔那个死丫头差那么多,丢脸死了,快滚!’”小精灵公主惟妙惟肖地模仿了一下当时的场景。 阿洛兹微微张开嘴,像是只小狗一样呆呆地露出尖尖的犬牙,脸好像熟透了的苹果:“不可能,这件事情怎么还会有人知道,你、你、你究竟是谁!” 梅蒂莎歪了歪头,笑着并未回答。 “啊!”阿洛兹忽然发出一声尖叫,她有些惊喜地看着对方:“我想起来了,是你,新月小公主!你怎么改了个这么奇怪的名字!” “那是我的姓氏啊,阿洛兹姐姐。”梅蒂莎叹了口气:“我的本名就是梅蒂莎。” 小母龙吐了吐舌头,有些恼火地答道:“你长变了。” 梅蒂莎扶了一下额头:“阿洛兹姐姐,我是英灵,样子是不会发生变化的。” “是吗,”阿洛兹抓了抓圆圆的脸腮:“那大概是我记错了。” “所以让我来带路吧,”梅蒂莎答道:“就像以前我们一起合作时那样,好吗?” 但阿洛兹并没有回答好还是不好,而是竖起一根手指头压在梅蒂莎的嘴唇上,“嘘!”她说道,“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梅蒂莎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一小步,瞪着她。 “真的,有声音!”小母龙连忙答道。 “真的?”银精灵小公主微微挑起眉毛,她知道黄金族裔的五感要比其他种族灵敏得多,但忽然之间,她尖尖的耳朵也动了动。两人同时向某个方向回过头去,在那边,长长的走廊上有一个十字路口,而一个狼狈不堪的背影正一瘸一拐从那儿缓缓走过。 半晌,阿洛兹才和梅蒂莎从隐形法术中显露出身形。 “眼熟的家伙。”小母龙露了露牙齿:“可疑。” “是安列克公爵。”梅蒂莎答道。 她和阿洛兹互视了一眼。 白色的光柱通彻天地。 尼玫西丝等人回过头,远远地盯着那个方向。 第二次—— 维罗妮卡怒火滔天地看着寇华身前又一个画面淹没在白光之中,勒沃兹,这座克鲁兹的边陲城市已经化为了灰烬,她愤怒得几乎要把剑柄握碎,但布兰多紧紧地拽着这位女军团长,生怕她失去理智。他们三人已经向寇华发起过多次进攻,但都是无功而返,神力屏障就像是一道令人绝望的墙垒,横亘在凡人与神明之间。 没有任何方法可以击穿。 寇华将目光切向下一幅画面——奥斯金,一座风精灵的城市。布兰多紧张地看着那些飞速切换的画面,还有两幅图,下面就是位于库尔克湖畔的那座美丽的城堡。 他紧张得手心中几乎全是汗水。 哪有这样的战斗。 得想个办法才行。 这个时候,寇华忽然抬起头来,好像看着什么,她的声音再一次回荡在平台之上: “妹妹,你来了。” 布兰多微微一怔,他回过头,就看到小王子和莱纳瑞特皇子的身影出现在峭壁之上,“老师!”“维罗妮卡大人!”他和诗朵的声音最先传来,然后布兰多才看到另一个寇华出现在他们背后。大厅中央寇华的黑暗面皱了皱眉头,而善良的寇华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难道战斗的关键在于善良的寇华身上?这个想法在布兰多心中一闪而过。 “她是?”梅菲斯特问道。 “那也是寇华,控制米洛斯的是她的黑暗灵魂。” “一体双面?” 布兰多啊点了点头,差不多。“啊,等等!”他忽然惊讶地看到维罗妮卡已经向着那个方向直射过去,显然,这位女军团在第一时间想到了同一点上,但问题是,维罗妮卡比他果决得多。但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维罗妮卡的剑尖几乎都已经到了寇华面前。 善良的寇华几乎都吓呆了,她瞪大眼睛,就那么怔怔地站在那里,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类女人一看到自己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杀了上来。当然,即使她不吓呆,也未必能躲过维罗妮卡的剑,毕竟一个是施法者,一个是战士,在近身状态下,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 寇华微微张开嘴,眼看着要比维罗妮卡一剑刺个透心凉,而正是此刻,布兰多焦急的喊声终于传来: “哈鲁泽,挡住她!” 小王子想也不想,拔剑就拦了上来,不过维罗妮卡看都不看他一眼,两人的差距实在是不在一个层面上,小王子的剑才刚刚拔出,就感到手上一股柔和的力量传来,还没反应过来,长剑就已经脱手飞出,呛一声插在了洞顶。不过也就是这么稍微一耽搁,善良的寇华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她‘啊’地低叫了一声,吓得一屁股向后坐倒在地上。 于是维罗妮卡青色的剑气将将从寇华头顶上飞过,只削落几丝发丝,她一皱眉头,准备再攻,然而此刻寇华的黑暗面的攻击终于抵达了。 “你敢!”黑暗寇华的声音隆隆回响,一道白色的电鞭就向维罗妮卡抽去,维罗妮卡不敢硬挡,只能侧身一让,让电鞭重重地抽在峭壁上,硬生生从那坚固的墙面上削下一块桌面大小的碎片来。 而就这么一耽搁,维罗妮卡终于也失去了继续攻击善良寇华的机会。 她忍不住回过头,瞪了布兰多一眼。 但布兰多却只感到一阵轻松。 其实他刚才就已经想通了,这场战斗的关键绝对不会是在寇华身上,寇华是因为他和小王子才来到这个平台上的,一场战斗的关键点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一个仅仅是有可能出现在战场上的因素。也就是说岂不是说如果寇华不出现,这场战斗就没办法打了? 这明显不符合逻辑。 他赶忙给维罗妮卡打了个手势,示意他有话要解释,但就是这个时候,布兰多看到维罗妮卡身后寇华先前电鞭扫下的碎片正翻滚着落下,重重地砸在其中一根能量输送管道上,咔嚓一声将那管道砸了一个凹陷。而那条管道顿时闪了闪,上面的亮光很快熄灭了。 布兰多看到这一幕,心中微微一跳。 “我知道了,原来在这里!” 他马上抬起头来,对梅菲斯特和维罗妮卡喊道:“攻击平台!攻击那些管道!” 灰剑圣和维罗妮卡微微一怔,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显然一时间还没听明白。布兰多急得跳脚,忍不住手舞足蹈地嚷嚷道:“她,寇华还只是个伪神,她根本没有什么神力屏障,她身上的绝对差距来自于米洛斯!她的力量来源于这个平台,现在她还没有和米洛斯的躯体完全契合,只要切断她和这个平台的联系就可以了!” 布兰多话音刚落,平台上空的黑暗寇华就变了脸色。 “别开玩笑了,你猜错了!”她慌忙地辩解道。 这怎么听都是心虚,维罗妮卡和梅菲斯特互视一眼,立刻一左一右向分散向平台左右的能量管道网络飞过去,几道剑光一过,就有好几十根能量输送管道被从中切开,失序的魔法流又形成新星爆发般的脉冲,转眼就在密密麻麻的网络之中炸出几个巨大的空洞来。 “该死!”寇华尖叫一声,再也维持不了镇定,她举起双手,无数闪电凭空在平台上出现,像是雨点一样向布兰多、梅菲斯特、维罗妮卡三人劈了过去,梅菲斯特和维罗妮卡还好,只要稍微分神就能处理这些闪电攻击,但布兰多就有点苦不堪言了,好像对方为了报复他找出那个弱点,几乎大半的闪电都是冲着他来的,他才挡了两三根,就被第四根劈了个正着,身体一麻,立刻沐浴在闪电风暴之中,要不是意志高得离谱,估计这一下直接就能让他去见玛莎。 不过即使如此,密集的闪电还是打掉了他近乎三分之二的生命,而且关键是他的衣服现在已经变成了乞丐装,布兰多哭笑不得,他心知肚明这个oe攻击应该是一个团队所有人分摊的,但现在他们这个团队就只有他们三个人,而寇华就视他为第一仇恨,也只能怪他自己倒霉了。 闪电风暴过后,维罗妮卡和梅菲斯特又一次展开了攻势,但这一次寇华却学聪明了,她干脆完全放弃了攻击,将所有能量注入地面,在管道上支撑起一强力的防护罩。开始布兰多一剑就能斩断好几根管道,但寇华加持防护之后现在一剑未必砍得断其中一根,他回头看去,发现连维罗妮卡和梅菲斯特的进度也大大地减慢了。 不过布兰多却觉得寇华的脑子大约是的确有点不正常了,虽然这样她的确是大大减慢了他们的速度,但问题是如果她不攻击的话,那早晚这些管道都会被他们一根根削断的。 当然了,boss犯傻,布兰多也乐见其成,没人会嫌自己的boss战太过简单的。 何况隐隐之间,他感到问题恐怕没那么简单。 “请等一下。” 茜听到身后的声音,回过头去,她看了一眼这个从后面追上来的年轻人,记得对方好像是自我介绍叫做巴巴恩还是别的什么名字的。这个名字在她听来有些古怪,因为埃鲁因很少有这样的名字,因此她的印象才稍微深刻一些。 年轻人跑得气喘吁吁,大约是有什么急事,山民少女愣愣地看着对方,等了一会,才想起应该自己提问:“你有什么事么?” “美丽的小姐,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茜皱了一下眉头:“我的名字和你有什么关系?”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冒犯,只是想要感谢你而已。”年轻人上气不接下气地答道,他隐隐感到对方的敌意,心中有些愕然,但马上补充道。 “感谢我?” “是的,感谢您把我们救出来,救命之恩,不能不报。” 茜思考了一下。 巴巴恩显得有些紧张,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在对方面前有些放不开手脚,开始他以为是因为对方太对自己胃口。但相处久一些之后,他才开始渐渐感到,对方身上似乎有某种奇特的气质,隐隐散发出一股慑人的气势来。 他当然不知道茜身上同时流淌着巨龙和雷神的血脉,只隐约觉得这位伯爵的侍女有些不太普通,他忽然有些忐忑起来,开始后悔自己是不是不应该答应和那些家伙一起干。 这个时候茜终于从愣神中恢复过来,她抬起头看了四周的峭壁一眼,好像意有所指地问道:“你说要感谢我,这些就是你感谢我的方法么?” 年轻人微微一愣。 但茜已经拿起手中的长戟,指向这地下冰川中的各个方向:“这些躲在角落里的老鼠,都是你的同伴吧?” 巴巴恩一下变了脸色。 而同样的,那些被山民少女点出的贵族军人们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他们尴尬地从四周的阴影之中走出来,有些惊讶地看着少女。只有先前带头的那人鼓了鼓掌,干巴巴地赞美道:“真是出乎我等的预料,没想到小姐是一位真正的高手。” 茜静静地看着这些人,皱了皱眉头,但暗自已经做好了防范的准备。她毕竟是雇佣兵出身,只看一眼这些人的位置,就明白对方来者不善。 “不必担心,”那人继续说道:“我们的确是想感谢小姐,希望请小姐和我们一起到克鲁兹做客,帝国一贯好客,我们到时候绝对不会亏待小姐您的。” 巴巴恩连忙点了点头:“是的,我们不会为难你的,只是想请你帮我们一个忙而已。” “帮一个忙?” “是的,美丽的小姐,如果你答应我们的话,到时候我会亲自请求陛下为你恢复自由的身份,成为一个自由的克鲁兹公民,你不用屈身于任何人之下,何况以小姐你的能力,就算是成为帝国的贵族,也不是不可能的。”巴巴恩解释道。 但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这句话究竟那里说错了,事实上他才刚刚说完让你恢复自由的身份,就看到对面那位看起来十分单纯的山民少女眼睛已经露出野兽一般凶狠的光芒来。 (ps:今天10.7,更新三章,一共一万三千字,今天以后会恢复平稳的更新,不过周末周日会考虑加更。另外求个月票。)rs 第一百六十幕 陷入险境的茜 巴巴恩感到自己面前的茜忽然消失了。他马上反应过来,并不是消失,而是那个山民少女已经越过她,绕向他身后,但速度太快,他眼睛微微张大,有些僵硬地回过头,只看到眼角一抹火红色的残影——那是长长的马尾的末梢。 在巴巴恩子爵身后,那个一直以来带头鼓动的克鲁兹贵族将这一幕看得更加分明,在他眼中,那个山民少女前一刻还在和巴巴恩交涉,但忽然之间,她就已经和后者错开一个身位。左脚轻轻踏在地面上,整个身子向同一侧倾斜,手中的长枪刃锋更领先一步,已是一线冷光闪烁,对方抬起头来,紧盯着他,眼神之中似从内向外燃烧着一圈金色烈焰,赤红色的马尾随之她的动作而飞舞,仿佛一条舞动的翎巾。 转眼之间,那条火龙便已经到了面前—— 不好! 这克鲁兹贵族浑身寒毛炸立,下意识地举起手中的长剑。 呛—— 一线火星交错而过,克鲁兹贵族踉踉跄跄地后退,枪上传来的力道大得惊人,他双手握住自己的长剑才堪堪挡下,但同样的,这也使他失去了反击的机会。克鲁兹贵族满身发冷,脑子里只翻腾着一个想法:好快!他做梦都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有些内向的少女,竟然一言不发就直接动手了,而且她出手的目标并不是巴巴恩,而是他,她怎么看出来的?他心有余悸地向自己手中的剑看去,剑刃上已经有一条深深的口子。 克鲁兹贵族双手都在哆嗦。 茜一击不中立刻抽身就退,她微微皱了一下眉,自己本来是想出其不意先干掉那个带头者,但没想到对方的反应如此之快,克鲁兹人军人果然还是名不虚传。 “拦住她!”这时才有人反应过来。 能从之前的坠落之中在冰层之下活下来,在场幸存的所有人至少也有黄金左右的实力,甚至带头那个的贵族和巴巴恩子爵本人还是和茜一样具备要素显化的实力,因为他们一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威胁,七八个人打一个,而且对方还是女人,怎么想也觉得毫无危险性。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茜已经不算是单纯意义上的人类了,确切的说,她的血统早已超越黑铁的一代。 克鲁兹贵族们齐声怒吼,同时从四面八方扑了上来,手中的长剑寒光闪烁成一片,从上下左右各个方向封死茜的退路。让人这才想起,他们不仅仅是杰出的剑客,还是训练有素的军人。但可惜,他们的对手是茜——山民少女拥有着这个世界上可以说最杰出,也是独一无二的剑术陪练——布兰多熟悉克鲁兹人、埃鲁因人、法恩赞人甚至是玛达拉的亡灵,圣奥索尔的风精灵每一种在这个时代最为主流的剑术。 甚至还不仅仅如此,每一种剑术,他都有大把对付它们的办法。 克鲁兹贵族军人们一动,茜就已经反映了过来,她在飞速后退之中后脚跟轻轻着地,以一足为轴,转身,手中的长枪已经划出一个半圆,将右侧逼近的克鲁兹人逼退。而与此同时,少女已经重心下沉,另一只脚着地,猛然在地上爆发开来,如同一支利箭向前方射去。 她选择的方向是包围较为薄弱的左翼,那个方向只有三个剑客,其中一个还只有黄金初阶的实力。 而她的目标,也正好是这个人。 那人早已被吓呆了,山民少女突进的速度已经超越了在场每一个人的预料,比黄金巅峰至少快了三倍以上!茜每一次落脚,就会拉出一条长长的电弧,在外人眼中,简直像是一道闪电在地面上连续跳跃前进;明亮的电光连续折转,仿佛分开黑暗,一刹那之间,已来到那克鲁兹贵族面前。 那人视野之中,也只剩下少女眼中明亮的金焰。 长枪穿胸而过,那克鲁兹贵族还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痛苦的嘶喊就已经被卡死在了喉咙里,鲜血从肺叶之中逆涌而出,化作咕噜咕噜的声音,然后喷出一口血沫子。少女用一只手按在他胸口一推,就把这家伙的尸体丢了出去,像是一只破烂的布娃娃。 “她在隐藏实力!” 带头那贵族脑子里在嗡嗡作响。 “不,不对,这绝对不是要素开化的力量。那是两个层次的存在,这小丫头的力量还是在黄金领域,但为什么会差这么多” 他打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也完全没往龙族身上去想。因为茜若要是一头龙,她首先绝对不会给人类当侍女,其次她也没必要在这里陪他们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可惜没人能想出,茜现在的际遇,是来自于一次阴谋,以及一次预料之外的恶搞而已。 茜已经撕开防线,但仍未脱离险境,她回过头,看到克鲁兹贵族仍在逼近,一左一右是那两个被她抛到身后的贵族军人,后面追上来的是那个领头的家伙。她干脆举起左手,五指微微收拢,作出一个扼喉的动作——所有人都看到,茜的左臂一瞬间好像纯粹能量化了,变成炽热的白金之色,一道道电弧环绕在她手臂之上,然后忽然之间‘兹啦’向三人射出,“实体元素化!”左边的贵族军人吓得大惊失色,连忙向一侧滚去才堪堪躲过这一击。 但他身边的同伴运气就没这么好了,直接被电箭击中胸口,吐了一大口血倒飞回去,撞在人群中。后面的人慌忙将他扶起来,才发现这家伙的胸甲已经击穿融化了一个大洞,后面的软组织完全碳化,他瞪大眼睛双瞳毫无焦距地盯着洞顶,显然已经去见了玛莎。 领头的贵族又惊又怒地一剑劈开闪电,他剑上裹着橘红色的法则之线,像是撕扯棉絮一样将闪电扯开,消散成无数电弧。 而这个时候茜已经不再保留,整个身躯都包裹在电弧之中,好像一半已经变成了炽白的闪电,她的速度在这种状态下进一步提升到克鲁兹贵族们这辈子都没想象过的境界,那简直是一束光在黑暗中穿行,无可阻挡。贵族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他们不是没见过这种技巧,但那是闪电元素与大气元素的特技啊,怎么会出现在一个人类身上,就算是闪电要素法则,但那也只是让人类操纵闪电而已啊,怎么可能以实体化为闪电,眼前这一切简直是在颠覆他们对于法则的认知。 那道刺目的闪电已经在黑暗之中拉出一条漂亮的弧线。 事实上半元素化是茜进入要素显化之后偶然掌握的能力,按照布兰多的说法,这种能力本身就可遇而不可求,一般只存在于那些与元素亲近的种族之中,很少有人类能获得这种能力。他很怀疑是茜身体中龙族的血液对于魔力的高度包容性进一步催化了雷神之血的力量,给了茜元素族裔的一部分血统,只是茜没有和他一样的属性面板,不然在种族天赋一栏一查就见分晓。 只不过可惜的是,半元素化需要一定的渐进时间,不然她一开始就可以用这种能力来突破包围。 “她怎么在回头!”领头的贵族惊讶地看着黑暗之中那条长弧。 “她还要来和我们打!” “该死,巴巴恩,你把她给惹火了,她要杀了我们!”克鲁兹贵族军人们顿时惊慌失措地叫了起来,他们本来满心以为只是对付一个小姑娘而已,没想到转眼之间小姑娘变成了一头满口獠牙的大灰狼,他们反倒成了小红帽,地位落差太大,一时间有点接受不了了。 “闭嘴!”巴巴恩也是满头大汗,他对茜还是有好感的,对方竟然这么厉害,这令他既惊又喜,惊的是今天这场战斗应该怎么收场,喜的是他对这个山民少女越来越满意了。不过他至今也没搞清楚,自己究竟是那句话惹火了对方,他说的那些话虽然是有一些威胁的因素,但也不是不能接受啊。 一个侍女的脾气犯的着这么坏吗?那位伯爵怎么受得了的。 不过巴巴恩至少有一点没有搞错,茜的确已经完全陷入怒火之中,她在闪电形态下风驰电掣地前进,直射向人群之中——少女尖尖的脸蛋已经完全变成了类似于‘神化的寇华’那样的能量体,头发与眉毛则像是白金色的电束一样一束束顺着劲风飞舞,尤其是那长长的马尾,看起来美丽得惊人——茜的眉头深深地皱起,而金色的眼睛里更是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她心中此刻只有一个念头:杀了这些讨厌的家伙! 自从灰狼佣兵解散后,茜几乎将所有的心意都寄托在了维护那些仅剩的同伴身上,由于他们大部分加入并成为了布兰多的私军,因此她也选择默默地追随在那个有些陌生的年轻贵族身边。而那个曾经的山民少女,灰狼佣兵团的茜,从那一刻起,事实上就已经逝去了,不再存于这个世界。她开始变得沉默寡言,整日里操练自己的战斗技巧,要么就是怔怔地发呆,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因为连她也自己不明白自己在思考着什么。 或许是在考虑那个有些奇怪的,有时候很不像是贵族,但有时候又比所有的贵族都更加高贵的领主大人所说的那些奇怪的话罢。 掌握自己的命运,怎么去掌握呢?她日复一日地使自己变得冷漠,变得更加擅长于战斗,变得不容易相信他人,仿佛是一具机器般,但内心却变得愈加脆弱,有时候她甚至感到自己是孤身行走在一片荒野之中,茕茕孑立,她举目四望,原本的世界仿佛早已坍塌。 茜不止一次在黑夜之中独自流泪,小声地哭泣,过去十多年来经历的一切,仿佛是一个拉长了影子的噩梦,无法摆脱。 但直到那一天,那位古怪的领主大人,将金苹果交到她手上,告诉她无论如何都绝不会放弃她时,那个黑暗的梦境中,好像终于洒进了一缕温暖的光。那是连马卡罗大人,利伍兹大人,甚至出卖了灰狼佣兵团所有人都想要得到的东西,但领主只是因为一承诺,就轻巧地交给她了。 她不擅言语,也不知应当如何报答,只是想要默默跟在那个人身边。她因为这份执着而变得更加沉默,而直到今天,眼前这些令人厌恶的克鲁兹人竟然要破坏她这个仅剩下的希望时,怒火就已经完全淹没了她的所有理智。 这些人必须死。 两声惨叫,一个贵族军人人头落地,而另一个人嘶喊着捂住自己的手臂,手腕之下,已经一片焦黑,脆化的骨骼像是再无力承受长剑的重量,被落下的长剑折断,化作黑色的粉末,一齐落向地面。 领头的贵族满头大汗,回头冲巴巴恩喊道:“巴巴恩,你再不出手,今天就没法收场了!” 巴巴恩暗骂了一句,心想现下的场面不也是因为你这家伙吗,他暗自后悔,本来这些人的阴谋和他没什么关系,但他确实是想将这个山民少女‘请’回克鲁兹帝国‘做客’。他觉得自己真是一见钟情了,无论如何都要让对方成为自己的女人,但他做梦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他叹了口气,只得从袖子中取出一把折叠好的手弩,事到如今,也只有用这东西了。 他上好弩矢,然后举起弩来。 这个时候茜化作的闪电刚好从克鲁兹贵族的人群中横穿而过,巴巴恩立刻转身,瞄准那个方向,他并未作精确瞄准,当然事实上以茜的现在的速度精确瞄准也没什么意义。子爵大人口中念念有词,只见他手中的弩手上面的的花纹忽然依次亮了起来,在琥珀之剑中,能够主动启动的魔法武器一定是传古级别以上的白银物品,但这支弩却并不仅仅如此,事实上它大有来头,若是布兰多在此一定会认识这把弩的身份,以及进一步认出巴巴恩的身份,但可惜,茜并不是布兰多,少女此刻还是毫无警觉。 一道银光洞穿黑暗。 茜忽然感到背后一股巨力传来,剧烈的疼痛几乎一瞬间打破了她的半元素化状态,包裹在她身边的闪电一下子炸裂开来,形成耀眼的光电火花,山民少女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向前摔落,重重地撞在冰面上。虽然她马上咬牙爬了起来,但所有人都看到,弩矢插在她腰际,少女咬着牙一只手捂住那个地方,另一只手用长枪撑住自己的身体,哆哆嗦嗦地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了。 贵族军人们齐齐发出一声欢呼。 茜眼前一阵阵发黑,她当然听到了欢呼声,虽然那声音好像是从天边传过来一般,但更令她感到手脚冰冷的是,那些贵族军人已经从左右包围了上来。她轻轻喘了一口气,感到嘴巴里全是腥咸的味道,但她还是下意识地咬紧了牙关,握紧了手中的长枪。 “那些管子应当是给寇寇华姐姐的‘姐姐’输送魔力的,我们应当想办法帮伯爵大人他们切断那些管子。”学者小姐趴在冰壁边缘,一直在盯着下面的战斗,不过在说这句话时,她有些在意他们身边这位寇华的神色,后者对她微微一笑,表示没有什么。得到首肯,诗朵才放下心来,问道:“皇子殿下,你有什么办法吗?” 莱纳瑞特点点头,他看了下面一眼,虽然面上还是一如即地面无表情:“下面的战斗的层次不是我们可以涉足的,我们下去也只是给老师和托尼格尔伯当累赘而已。好在我们也没必要下去参与战斗,我有弓,诗朵你还可以用法术,乘那个女人还没注意到我们,可以动手。” 这么说着,这位皇子殿下还看了下面的布兰多一眼,目光中少有地有一些羡慕,他比布兰多还稍微大一些,但对方的实力确实让人嫉妒不起来。 二十岁的圣殿骑士,这传出去是多么令人震撼啊,还好目前两国高层中知道这一点的其实也就是那几个核心人物而已,炎之圣殿应该很清楚这个信息之中所包含的消息,他们是不会随便散布的。对方毕竟不是克鲁兹人,但这也是最可惜的地方,他现在略微有些明白维罗妮卡的想法了。 但还好,这位托尼格尔伯和他们的关系还算不错,他名义上是维罗妮卡的学生,政治倾向上也受帕鲁希家族支持,布兰多与维罗妮卡走得近,自然也算是他这一派的朋友。 “那我呢?”哈鲁泽问道。 “你待在这里,帮我们监视周围的动静好了。”莱瑞纳特答道。 “啊?” 小王子张大嘴,他赶忙使劲摇头:“老老师他还在下面战斗,我怎么可以袖手旁观呢!” “这可不是袖手旁观,皇子殿下说得很对,小王子,这时候你得盯紧了不能让那些万物归一会的家伙在背后捣乱,”一个声音忽然从后面的冰窟之中传了过来:“你不会认为只有我们到了这下面吧。” 哈鲁泽王子眼睛微微一亮,他惊喜地回过头喊道:“夏尔先生!” 然后怔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希帕米拉姐姐!” 从冰窟后走出的,正是布兰多手下三位旅法师召唤物之中的两位。 rs 第一百六十一幕 炽翼神使 对于夏尔和希帕米拉的突然出现,布兰多自然是大喜过望,但黑暗寇华就未必了。事实上现在场面上对她已经很不乐观,除了布兰多之外,梅菲斯特和维罗妮卡都极为擅长那种大范围伤害的剑术,在他们手上,纵使平台 下的管道加持了魔法防护之后也仅仅就能多顶上一阵子而已,但仍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减少,不过片刻,就少了三分之一之多。 此刻从峭壁上一前一后缓缓飘下来的夏尔与希帕米拉更是正儿八经的施法者,而施法者——无论是元素使还是法则巫师,甚至女巫也好,召唤师也好,都是范围打击的高手,就算是牧师、神官与祭祀这样的神术施术者, 至少也比战士干这个专业得多。 经过一系列战斗尤其是分享了梅恩与梅尔一战巨额经验之后,夏尔和希帕米拉这个时候等级已经到了三十九级,事实上已经可以算是黄金初阶,虽然还远没有达到他们全盛时期的水准,但切切管道还是绰绰有余。再加上 莱纳瑞特这个货真价实的黄金阶外加另外半个施法者诗朵,哪怕他们只是远程攻击搭手帮忙,黑暗寇华的防御也很快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情况不容乐观,她顿时焦急起来,没好气地大喊道:“妹妹,你就看着外人对付我吗?” 所有人都是一凛,尤其是诗朵几人,赶忙回头去看着寇华。但后者却皱起眉摇了摇头,答道:“我是不会参与战斗的,那不是我所向往的。姐姐,放弃不切实际的愿望吧,神明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我知道你想借机早 一些让黄昏降临,但黄昏毕竟是黄昏,它代表着混沌之海的永恒如一,不在乎更早,也不在意更晚,这本身就是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 “让我复活,这不是谁的选择?” “凡人总是自以为是,我只是继承米洛斯的意愿,给他们一个教训而已。”两个声音答道,黑暗的寇华自己咬着牙冷笑:“当然,这我也乐见其成,米洛斯要按照他与水晶、与黑暗之龙的约定——当神祇复活时,就要让 世界重复古典的秩序之中。而我,仅仅是品尝毁灭的滋味而已,我们各取所需,这并不矛盾。” “但这里有更多的人不愿意看到神祇的复苏,你不能让他们只选择其一。”寇华答道。 黑暗的寇华被堵得哑口无言,“算了,不和你争论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反正我也没指望你会和我站在一起。你就好好看着吧,看我怎么料理这些虫豸。” 布兰多稳稳地落在其中一条管道上,他早知道寇华肯定还有后手,一场boss战斗不可能那么简单,何况这还是隐藏boss——或者说按游戏之中的说法,他们现在连boss的‘第一阶段’都还没过呢。大地之剑的剑尖立在双 脚之间,他双手下压,稳稳地按住护手,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平台中央新生的‘女神’。 “布兰多老师,小心你头上!” 哈鲁泽稚嫩的声音从上方传了过来,莱纳瑞特让他帮忙监视四周的动静,没想到这一刻还真派上用场,但他看到的不是万物归一会的黑袍骑士,而是从天而降的数十具重型构装体。平台上空光线几乎都是微微一黯,三十 二具身披重甲、手持双头巨剑、盔甲之后生出一对由六枚光羽构成的翅膀的构装体呈一个圆状缓缓降下,不分先后。 炽翼神使。 竟然是这种东西—— “驱赶他们!”黑暗寇华的声音回荡在大厅之中:“但不要杀死他们,我要让他们亲眼见证这一个时代的秩序是如何结束的!” 三十二具构装体头盔之下红光一闪,背后的羽翼同时炽烈伸展,它们的阵型一动,半空之中那个完美的圆弧顿时土崩瓦解,所有炽翼神使同时向四个方向飞散,半空中顿时划出无数条交织的螺旋,这些来自于上古时代的 神力兵器尖啸着向大厅之中的每一个人俯冲而去。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在大厅最上层空域的梅菲斯特,七具炽翼神使盯上了他,但已经跨入极之领域的灰剑圣对这些人工造物不以为意,因为就算是沃恩德大陆上集魔导工艺之大成者的哈泽尔人,他们所设计的最尖端的魔像 与歼灭机,最多也不过只有要素开化水准而已。 哈泽尔人可以用数量来战胜炎之圣殿,但七个要素开化的构装体对于这个时节的灰剑圣来说,只是挥挥手就灰飞烟灭的苍蝇。 他平静地抬头,七具炽翼神使皆映入视野,从这一刻起,以他为中心起三百六十度角度之内,接下来皆处于他的攻击范围之下——举起剑,剑竖得笔直,一侧剑刃与他之间,一侧剑刃与炽翼神使之间,仿佛分割出两个世 界——一静,一动。灰剑圣一动不动,然后用剑轻轻对其中一具炽翼神使虚空一劈。 哗啦,仿佛是金属碎裂的声音,那具炽翼神使毫无任何征兆地在半空之中解体,事实上说是毫无任何征兆也并非完全正确,因为只要稍具眼力就能看清,这具构装体的盔甲上首先出现了一条灰色的细线,然后沿着那条细 线,它首先一分为二,然后再次断裂,再分为四,再分为八,直到碎成一堆灰色的烟尘,消散在半空之中。 纵使是布兰多,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得暗暗赞叹,琥珀之剑中最出名的几种幻想剑术,每一种在施展出来时都会有一种让人醉心的美感。 只是可惜,这门剑术需要灰要素打底,他即使想学也学不来。 而这个时候,梅菲斯特又向第二具炽翼神使虚空一斩,但这一次,他却失算了。手持双手巨剑的构装体忽然在半空一顿,然后水平翻滚,一道灰色的波纹沿着的它的左臂、肩甲直直地切削过去,从肩胛部位开始,这具炽 翼神使整个左半身蓬一声化为尘埃,连双头巨剑也握持不稳,坠入深渊之中。 梅菲斯特也是微微吃了一惊。 但这就是神力生物特质,同一类生物会共享记忆与经验,它们在战场之上往往能飞速成长起来,有时候甚至能成为比玩家更可怕的技巧型战斗者。布兰多并不打算提醒梅菲斯特,那毕竟是他的老师,何况七具炽翼神使对 于梅菲斯特来说对付起来应该一点问题也没有,而且关键的是,他眼角已经看到另外七具炽翼神使同时飞向了维罗妮卡,而另一边,足足十二具炽翼神使已向他飞来。 黑暗寇华对他的恨意,可见一斑。 布兰多只能摇头苦笑。 “老师,小心!”头顶上,小王子忍不住大声提醒道,他看到从四面八方包围布兰多的炽翼神使竟然有十二具之多,紧张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双手紧扣狮子之牙的剑鞘,小脸卡白。 莱纳瑞特也看向那个方向,他略微思考了一下,起手中的白色长弓——这张弓名为宁静之远,也是克鲁兹王室收藏的一把著名的幻想武器。皇长子张开弓,弓弦上并没有箭矢,但气流却自动汇聚起来在他手上形成一束箭 矢的模样,他瞄准了布兰多所在的那个方向,准备好引一两具构装体过来对付。 但寇华好像能看穿在场所有人心中所想,他尚未松弦,洞口微微一暗,一具炽翼神使已经出现在他面前。 那东西发出一声类似于蜂鸣的轻响,直接举起双手巨剑就向他们刺来。 诗朵吓得双手抱头,而莱纳瑞特想也不想,直接眯起眼睛松开弓弦,一箭贯入那炽翼神使头盔下漆黑一片的面门中—— 而在平台四周的战场之上,三具炽翼神使找上夏尔,两具堵住希帕米拉的去路,一场混战正在徐徐拉开序幕。布兰多看着从四面八方向自己俯冲过来的十二具炽翼神使,心中有些紧张,他都不知道多久没和这些玩意儿交 过手了,不过这个时代的炽翼神使,亦不能和那个时代的相提并论,他心中亦有些兴奋——名为战士的血液好像在骨子里燃烧起来。 来吧!布兰多露出雪白的牙齿,好像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 第一具炽翼神使转瞬即至,它平伸出双头剑的一面剑刃,打定主意借助俯冲的速度从布兰多身边一掠而过,但在它球形的视野之中,自己的目标忽然消失了。炽翼神使的反应不可谓不快,虽然还在惯性的作用下继续向前 ,但已经在半空中转过身,手中的双头剑向后一斩,可惜只砍中空气。 它头盔之下红光闪动,像是十分惊讶地抬起头来,球形的视野之中,一道黑沉沉的刃锋迎面而至。 哗啦一声像是切碎玻璃的声音,大地之剑的刃锋沿着炽翼神使的头盔切入,摧枯拉朽般向下,将头颅分成两半,爆出一片明亮的魔法逸散的光彩,然后继续向下,切入躯体之中,以脊柱为中心,将之分为两半。所有其他 的炽翼神使都看到了这一幕,就在布兰多的从天而降斩向它们的同类的一瞬间,剩下十一具炽翼神使纷纷调整方向带着嗡嗡的声音围了过来,而与此同时,它们头盔下红光闪动中忽然射出一条血红的射线,直刺向布兰多。 其中三条射线射偏,而剩下八条射线分别从布兰多的头部,胸部,大腿已经左臂处穿入,但可惜这些攻击毫无意义——布兰多的剑还未从第一具炽翼神使身体中抽出来,但同时,他的身影又先后出现在第二具、第三具、 第四具炽翼神使正后方。 第二具炽翼神使连反应都没就被一剑穿心,坠入深渊,第三具炽翼神使也只不过来得及回过头,就被布兰多伸出左手‘啪’一声按住头盔,一团火焰从巴哈姆特的祝福之中爆开,炸得对方几乎哆嗦了一下,布兰多乘机一 剑插入它的喉咙部分,推着剑柄沿着它的脖子咔咔咔转动半圈,这倒霉的炽翼神使顿时身首分离,布兰多顺手将它的头颅丢了出去,丢到不远处另一具炽翼神使身上,撞得当一声脆响。 那具炽翼神使立刻被吸引了过来,举起双手巨剑在半空中抡过一整圈,一剑向布兰多劈下,剑刃从布兰多肩头处切下,下一刻他的身影扭曲起来,烟消云散。 布兰多这个时候已经和第四具炽翼神使交上手,但这一次对方竟然躲开了他偷袭的第一击,让他斩了个空。布兰多有些兴奋地盯着对方规避的动作,这些神力生物已经渐渐开始变得厉害起来了,这个时候场上还剩下二十 三具炽翼神使,布兰多和梅菲斯特分别干掉了其中三具,维罗妮卡的战绩是两具,夏尔一具,但剩下的这些炽翼神使,布兰多明白,它们每一具都要比先前的炽翼神使更加厉害了。 只是,这还难不倒布兰多。 这个时候炽翼神使如果有思考能力的话,一定会发现,布兰多好像对它们的进攻套路了若指掌。第四具炽翼神使转身反击,但它却红光闪动地发现,布兰多好像早预料到它会这么干,轻轻松松一侧身避开——嘲弄的神色 深刻地印在了它的视野之中,同时在进攻的路线上出现了一只金属手套包裹的手掌——咔一声抓住了它的手腕。 炽翼神使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感到腾空而起,然后重重地撞在了什么东西身上。 布兰多直接一个过肩摔将两具炽翼神使撞在一起,然后反手一剑,将它们一齐报销。 这个时候梅菲斯特才又杀死一具炽翼神使,也就是说此刻布兰多的击杀速度反而领先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莱纳瑞特终于在诗朵的法术帮助之下解决了他们唯一的对手,皇长子绷着脸,胸口急剧地起伏着。诗朵望着那具跌跌撞撞从洞口坠落的古怪机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捧着的笔记本上有一条深深的切痕,若不是这本厚 厚的笔记,恐怕此刻她已经躺在血泊之中,但相比起来,学者小姐倒更愿意躺在血泊之中,她看着自己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笔记,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但哈鲁泽比两人都更加紧张,他满身是冰渣子,赶忙爬起来跑向洞口,好像生怕自己的老师被那些怪物杀死似的——那些怪物有多厉害,他先前也见识了,莱纳瑞特皇子加上诗朵、加上他,才好不容易干掉了其中一具而 已。然而他看向下方的平台,却惊讶地发现,下面的战斗和他想象中截然不同。 布兰多也受了伤。 但这伤是用三具炽翼神使换来的——他右手鲜血淋淋,血水甚至流经剑柄,绕过护手,沿着大地之剑黑沉沉的剑刃向下滴落,但在他身边,原先的十二具炽翼神使早已七零八落,还剩下五具摇摇晃晃地漂浮在半空中,时 不时从四面八方发起攻击。 但这个时候的布兰多已经完全融入了过去的战斗记忆之中,玩家的本能,好像又重新回到他身上——他不再是一个旅法师,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战士老手。他的攻击就不仅限于剑术,玩家的攻击一贯追求结果,而不注重 过程,哈鲁泽目瞪口呆地张大嘴,他看到自己的老师完全放弃了防御,如同一道流星般冲向其中一具炽翼神使,那具炽翼神使立刻以双头剑刺向他的老师,两者的速度如此之快,连小王子都差点以为他的老师要受伤了,但 偏偏布兰多好像早有预料一般稍稍往旁边一让,就让对方的攻击完全落空,同时他的剑却毫无阻碍地插入对方的胸膛之中,发出吱吱咔咔仿佛齿轮断裂一般的脆响。 而这个时候剩下的炽翼神使果然围了上去,哈鲁泽却看到自己的老师连头都不回,直接反手一拳,这一拳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之外,直接砸中那炽翼神使的头盔一侧即脸颊位置,力量之大几乎将它整个脑袋都砸得凹陷了近去。那古怪的机械在小王子惊讶无比的目光中从头部开始,然后是身体,整个儿倒飞了出去。这一拳一定很痛吧,他忍不住眯了一下眼睛,因为看到那具古怪的机器的头颅扭得过度,好像连里面的零件齿轮都带飞了出来。 哈鲁泽自己也懂剑术,他估算了一下那古怪的机械的反应,想到大概对方也不是没有防范,但它防范的是布兰多手中的剑,做梦也没想到会被这个人类饱以老拳。 “老师真是” 哈鲁泽呆呆地咽了一口唾沫,布兰多虽然教授他剑术,但他却从来没看到过自己老师发飙的样子,他从姐姐那儿听到的传闻,这位伯爵大人似乎同时也是一个高明的召唤师,但他没想过——他的剑术竟然是这个样子的。 这位埃鲁因的国王怔怔地趴在洞口,一时间觉得有些无法接受,但一时间又觉得有些热血沸腾:这才是他心目中的战斗。 rs 第一百六十二幕 升华 “伯爵大人的剑术真是”诗朵也看得难以置信:“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剑术” “高效实用,”莱纳瑞特出了一口气,他身上也有好几处伤,但这位克鲁兹人的皇子殿下却一点没表现出矫揉造作的样子来,反而更像是一位合格的战士,他绷着脸道:“虽然有些太过粗俗,毫无贵族的气度。” “这种剑术,简直是单纯为了战胜对手而生的”诗朵喃喃自语。 “剑术本来就是杀人术,剑就是杀人的武器。”小王子一言不发,心中却忽然想起姐姐告诉过自己的东西,“你老师的剑术,甚至并不是脱胎于战场之上的杀人剑术,而是怎么干净利落地结束战斗的剑术,所以行云流水,毫不拖泥带水,我也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环境下才会创造出这样的剑术。” 这是玩家的战斗方式。 不求一击而尽全功,但一旦抓住机会,就会穷追猛打,打出最大的爆发,那怕受点小伤也无所谓。 维罗妮卡同样在注意着战场,她本来以为布兰多会陷入苦战,打定主意一旦对方支持不住,就马上过去支援。但她没想到的是,布兰多非但没陷入苦战,反而还大占了上风。她青色的眸子里闪动着一丝丝不可思议的神色,在她的目光中,布兰多在高低不同的管道之间穿梭,借助地形与那些古怪的机械周旋,总是以匪夷所思的方式发起攻击,炽翼神使要么背后中剑,要么就是与自己人撞在一起,或者干脆被布兰多一脚踹到墙壁上,带着电弧火花,一具具坠入下面的深渊之中。 这根本不是什么剑术的缘故啊! 这是经验。 女军团长心中充满了讶异之情,因为她明白,那不是埃鲁因军用剑术,也和白鸦剑术没什么关系,亦不是情报上提到的及类似于闪剑的剑术,都不是,那仅仅是战斗的经验。她一时间竟有些恍惚,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存在?布兰多只有二十岁,她很清楚,各方面汇聚来的情报都在证明对方并没有说谎。但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实力如此也就罢了,那可怕的战斗经验究竟是怎么来的?她有些时候甚至都看不明白‘他怎么能那样干掉敌人’,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她的见识已经跟不上布兰多的思路了。 这简直是荒谬,这就是说——那个年轻人,他的战斗经验甚至可能已经超过她了。 理智告诉她这是对的,但经验却告诉她这绝不可能。 维罗妮卡心中矛盾无比,她也是剑圣啊,而且还是一名成名已久的剑圣,是克鲁兹帝国苍穹之青的军团长,她与哈泽尔人交手过,与魔物交手过,与异教徒交手,审视自己的一生,五十多年的生涯之中,仿佛有一半的时间都在战斗之中度过,她感情上的心高气傲让她绝不愿意承认这一点。这已经不仅仅是天赋的问题了,维罗妮卡想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她不禁抬起头,与不远处的梅菲斯特目光相对,灰剑圣眼中也是惊诧莫名的神色。 不过梅菲斯特是惊喜,而她却是有些后悔了。 “你收了个好学生啊,梅菲斯特。” 维罗妮卡心中十分嫉妒,早知道如此,她当时在信风之环说什么也要先一步将布兰多拉到自己的阵营之中。她现在很后悔,计较什么克鲁兹人与埃鲁因人呢,只要布兰多成为了她的学生,难道还怕他不会倒向克鲁兹么?毕竟埃鲁因太小了,根本不可能成为克鲁兹的威胁啊。 为什么一开始她没想到这一点呢? 同一时刻,黑暗的寇华也正满心焦虑。 她本来想先解决了维罗妮卡、梅菲斯特与布兰多三人之中最弱的那个,但她做梦都没想到,布兰多会给她一个大大的意外。 “你隐藏实力!”在她看来,也只有这个原因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是不可能有这么恐怖的战斗经验的,她在布兰多身上竟然看到了那些曾经与自己交手的存在的影子,虽然还不及黑暗之龙奥丁,狂怒之龙阿尔弗斯或者说水晶那么可怕,但也快赶得上黄昏之战中那些次级神了。 按照人类的话来说,也就是半神。 她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可能,有可能是那些上古时代的老对手,伪装成人类的样子,来找自己麻烦了。这个想法很好理解,既然她能复苏,那么其他人为什么不行呢?神明远去了,但不是神祇的强大存在却也多得数都数不过来——其中最著名的,大约就是黑暗之龙奥丁和天青色的骑士了。 想到这里,寇华的脸色变了,她明亮如同炽电的头发张扬飞舞起来,愤怒地尖叫道:“你绝对不会是黑铁之民你、你是神民!你究竟是谁!” 神民? 布兰多终于在寇华的怒吼声中清醒了过来,他早已解决完了自己手边的所有对手,还帮希帕米拉解了围,神官少女在先前的战斗中几乎陷入绝境,她的战斗水平还不及夏尔,三具炽翼神使的围攻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身上有好几处伤口,长袍也破了,好不容易回过气来,喘了口气才在远处对布兰多道谢道:“谢谢,领主大人。” 布兰多看了看自己狼狈不堪的属下,有些恼火,不过寇华的话还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什么是神民?奥丁算神民么,天青色的骑士算神民么,奥丁曾经告诉过他,他们身上的确流淌着一部分高贵的血液,布兰多可以猜到,他们可能是神民的后裔,但不是纯正血统的神民。 他一直以来有些好奇神民与神的关系。从字面意义上来看,神民似乎应当是神的子民,沃恩德有一种主流的学派认为神民才是沃恩德的第一代住民,神的仆人,再后来才有黄金的一代,白银的一代。但从苍之诗的描述来看,神民至少应当是和玛莎或者说神明平起平坐的,因为苍之诗的第一段就写了,神民与玛莎一起编织出这个世界。 而现在寇华的话又另外有些意思,因为她肯定知道,神是不会再行走于大地之上的,她自己也说了,她现在是沃恩德唯一苏醒的神,但她却呵斥他不是黑铁之民,是神民。虽然这听起来像是怒极攻心之下的失口,但布兰多却敏锐地抓住其中的一点破绽,也就是寇华肯定明白: 神民并不是神。 那么神民究竟是什么?布兰多心中其实老早就有一个怀疑,神民很可能就是旅法师,也就是传说中的管理者。如果真是如此,那么一切就勉强说得通了。只剩下唯一的一个疑惑,为什么奥丁也好,天青的骑士也好,都只称神民的后裔,而不是直接自称神民,要知道,他们都是货真价实的旅法师。是谦逊?还是另有隐瞒? 而且布兰多隐隐感觉到,自己那个古怪的系统,可能和这个谜题有着某种联系。 他干脆抬起头,对黑暗寇华嘲讽地笑了笑:“寇华,这和神民无关,而是你放出的这些破烂玩意儿实在是太过差劲,要说神民的话,这儿岂不是有好几位?”他意有所指地看向梅菲斯特与维罗妮卡,这两位也刚好已经处理掉了所有的炽翼神使,甚至连夏尔,也拆掉了与他对抗的两具炽翼神使,夏尔此刻实力虽然和希帕米拉在一个水准上,但他的战斗经验却远非后者可比。 “别装疯卖傻,”寇华果然上当,冷冷地答道:“我说的不是你们那三脚猫般的实力,而是你的战斗本能,你不觉得自己装得太过离谱了吗,一个要素开化的虫豸,却拥有统帅级别的战斗本能。” 统帅级别的战斗本能。布兰多又捕捉到一个名词,他很清楚自己的战斗本能是怎么来的,那是一百三十几级的战士经验,玩家的能力成长速度远远快于p,一百三十级的战士相对于原住民来说差不多相当于好几百年的战斗经验了吧,甚至更多一些。他很清楚自己那个时代纯粹的战斗能力恐怕已经超过了这个时代的威廉,也就是说确实已经接近神域了,只是距离存在性的力量还很有一段距离而已。 “统帅级的战斗本能,就能证明我是神民么?”布兰多故意轻蔑地笑了笑。 “当然不是,但你是神祇么?你是阿尔弗斯,还是水晶,或者炽烈?”寇华冷笑的声音隆隆回响在整个空间中,她觉得自己已经完全看穿了布兰多的伪装,同时心中恨得直咬牙,难怪这家伙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弱点,她不相信,这个时代的黑铁之民还有关于古典时代,关于神明的知识和记忆,就算是白银之民也不能。 布兰多终于明白了,也就是说,在寇华看来,统帅级别的实力,要么是神,要么是神明,没有第二种可能。 他又想到,寇华在黄昏的阵营之中,也是首领级别的魔物。而她口中统帅级别的存在,很可能是秩序一方与她们相对应的存在,也就是和她一个级别的对手。布兰多估算了一下,按照克鲁兹神话的划分,大约也就是半神以上的实力。 布兰多忽然开始感到有意思起来。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接近游戏之中那些混沌的纪元之前的内幕,他很清楚,游戏之中凡是关于那个时代的剧情、任务,大部分奖励都是十分离谱。因为不管物品还是技能,只要标上了古代这个前缀,那就是厉害得不行的象征,就像是闪剑、风后九曜,这些东西还是近古的产物,而以巴贝尔要塞之战作为一个分界线,那之前的历史,叫做纪元之前,说的就是混沌的纪元之前的神话与传说。 而游戏之中关于纪元之前的物品,玩家所接触到的只有一种。 战争石板。 但就是这种,就已经足以让所有人疯狂了。 “你是从哪里来?”寇华忽然问道:“十一,十二,还是十七?” 这几个数字是什么意思?布兰多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他面上不动声色,还装出已经被拆穿的样子,苦笑道:“无可奉告。” 但没想到几乎已经完全化身闪电的黑暗寇华忽然安静下来,用银白色的眸子冷冷地盯着他:“奇怪,你不是神民,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你他**才是东西!”布兰多暗骂一声,但他也没料到对方的态度会来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回想一下,问题只可能出现在那一组数字上。不过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这有什么关系,而寇华肯定不会再回答他类似的问题了。而这个时候维罗妮卡和梅菲斯特终于一左一右来到他身边。 “布兰多,你在和她打什么哑谜。”维罗妮卡率先问道。但布兰多总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古怪,好像那种小女孩对于玩具既想得到又得不到的不甘心的神色,他忍不住心中发毛,心想这位军团长大人又在打什么奇怪的主意,连忙答道: “我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维罗妮卡大人,刚才只是想要诈点信息出来而已。” “你顺着她的话说?”维罗妮卡反应了过来。 布兰多点了点头。 他们的对话自然被寇华尽收眼底,这位埃希斯的长女虽然心中已有预料,但也差点气了个半死。以她的身份和见识,竟然被一个黑铁之民玩弄了,当然,她并不知道布兰多的经历比较奇葩,他的见识恐怕真的就未必比她上,但在此刻的寇华眼中,布兰多就是一个虫豸罢了,而现在摆在她眼前的事实是——她被一个虫豸给欺骗了。 而且还是在她‘妹妹’面前。 如果她还有实体的话,一定是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这些羞恼和愤怒最后都化为一句雷声滚滚的咆哮: “你们会付出代价的,凡人!” 就好像是忽然之间,整个空间中微微一震,在场的所有人都回过头去,发现黑暗寇华已经沐浴在一片雪白的电华之中,成百上千道粗如手臂的闪电从四面八方交织而至,融入她的身体之中。看到这一幕,布兰多第一个反应过来:“神力屏障!神力屏障消失了,那家伙准备亲自上阵了!” 果然,下一刻一层无形的屏障像是玻璃一样在寇华身边支离破碎,在它片片碎裂之前,勉强能看出那是一个完整的球形,然后转眼之间,就消散在空气之中。 顷刻之间,电光汇聚在寇华身上,形成了一个明亮的电球。 而寇华像是一只茧中的蝴蝶般,彻底被包裹在这电球之中,她的躯体已经变得隐约可见,但眸子却变得千百倍的明亮起来。 “神力升华”眼睁睁看着一幕发生的诗朵忍不住喃喃自语:“神力升华,这就是神力升华。” “那是什么东西?”哈鲁泽回过头来不解地问道。 但学者小姐显然已经呆住了,完全没听到他的问话,倒是后面的寇华对小王子微微一笑,她眼中映射着下面电光闪烁明亮的光彩,回答道:“按照你们的话来说,就是点燃神火。” 原本微弱的,名为神力的炽焰被点燃了,开始不过是一团火苗,但逐渐变成熊熊燃烧的烈焰。 米洛斯残存的神力,就像是一枚种子,但此刻,这枚种子已经在寇华身体中生根发芽了。连布兰多都可以感觉到一股沛莫能御的气息正在整个空间中诞生,使这个空间中的一切都在动荡不安中呻吟、尖啸,空气中似乎产生了肉眼可见的波纹,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正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融入寇华所在的那个电球之中。 寇华的黑暗灵魂正在和整个冬眠者圣殿——不,或者说米洛斯的躯体之间产生共鸣。 布兰多忽然明白过来那些融入电球的东西是什么,是秩序,是法则,是领域的力量——那是米洛斯的神职。 他的脸色一下变了,连忙冲其他人喊道:“小心,她和米洛斯的结合更加紧密了!” “原来这就是秩序的力量。” 寇华的声音变了。 先前那个骄傲的、自负的、冷冰冰的嗓音似乎荡然无存,只剩下这个如同雷霆一般震荡着,充满了气势,仿佛女王一样的声音,布兰多已经听出来,这个声音与米洛斯的声线已经十分靠近了,只不过这是一个女性的嗓音而已。 “秩序与混沌交织共存着,将像光与影一般,也并非毫无意义,”寇华在电茧之中抬起手臂,“然而,这些永恒不变的事物,并不是属于你们凡人的。让我来替米洛斯清除障碍,重新构筑这个世界吧。” 她高傲地昂起下巴,五指张开,“接受审判吧。” 上百道炽白色的闪电束在布兰多一行人惊愕的目光之中从寇华身后升起,犹如白孔雀张开它的尾屏一般,只是那些光束在形成一个巨大的扇面分开之后,忽然在半空之中一个转折,向大厅之中的每一个人刺来。 rs 第一百六十三幕 苦战 漫天皆是交错的炽白色光线。 像是光雨,撞击在平台上、炽亮的魔力输送的管道上,或是与布兰多、维罗妮卡、梅菲斯特交错而过,又或者击中夏尔将将张开的魔法防护罩,在上面激荡开一层层剧烈震动的波纹;希帕米拉艰难地躲向平台边缘,但一束光线还是在她惊诧的目光中击碎了她手中的祭祀手杖。另一些射向克鲁兹的皇长子所在的方向,将冰窟打成蜂窝,大大小小的碎冰块从天而降,砸在抱头尖叫的诗朵与哈鲁泽身上。 第一层光束还未消退,而第二层光束又沿着前一层光束走过的路径产生了,它们就像是漆黑画布上乳白色颜料绘制的线条一样在平台中央分散,形同无数条游蛇一样散射向在场的所有人。 “布兰多,那对猎人姐弟!”维罗妮卡忽然反应了过来。 布兰多一怔,随即面色大变,他们先前和寇华以及她的爪牙纠缠,战斗没有佩娅和亚鲁塔什么事情。但这一次,寇华却是展开无差别攻击,那对猎人姐弟本身实力也就比普通人强一点,更遑论还在昏迷之中,如果被击中,基本是凶多吉少。但问题是,先前根本没有人想到这个问题,现在他们每一个人离猎人姐弟都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而白色的电光,已经近在眼前—— 布兰多追悔莫及,只能眼睁睁看着惨剧在自己面前发生,他还记得自己亲口答应了佩娅要庇护她和她弟弟,话犹在耳。 但第一束电光射中距离佩娅很近的地方,在平台上融出一个明亮的红点,第二束调整方向,直刺向猎人少女的胸口,正是这个时候,一道出乎所有人预料的圣光防护从天而降,将猎人姐弟笼罩在其中,为他们挡开了攻击。是希帕米拉,在场唯一能施展神术的存在!布兰多反应了过来,但心中却有不好的预感,他回过头看到神官少女丢掉被击碎的手杖,连自己都顾不得,先为躺在平台上的佩娅与亚鲁塔张开一面护盾。 “保护自己,当心!”布兰多当然明白希帕米拉这么做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一束光柱穿过她的左臂,希帕米拉惨叫一声,微微一晃,而后一道光束又穿过她的小腹,“呜——”神官少女咬着嘴唇发出一声低鸣,鲜血如同泉柱一样飞溅,她浑身是血地滚倒在平台上。“希帕米拉!”布兰多睚呲欲裂,但又一片光束向他扫来,他无可奈何只能翻身躲到一排魔力输送管道之下,让数十道光束在上面打出一片片火花,“夏尔!”布兰多绕到管道下方,从束带上解下一个瓶子,向着不远处自己的巫师侍从丢了过去:“递过去!” 夏尔赶忙将护盾转了一个方向,仍由光束嗡嗡嗡击中青色的光盾上卷起一层层波浪,他顺手接住瓶子,掂了掂,立刻猜出这应当是十三号圣水。 维罗妮卡正将剑挥得像是一面镜子般,使光线一一折向,但她抬起头,青色的眸子里已经映出第三波交错的白线在寇华身后升起,这个时候整个空间都满布白炽的电光了。 “小家伙,梅菲斯特,得想个办法,不能让她这么随心所欲地攻击下去!”她也感到棘手起来。 “领主大人,我这边也遇到点麻烦。”夏尔也是满心焦急,但射向他们的光束就像是倾盆而至的雨线一样,让他根本挪不动脚。 这么下去当然不行,寇华拥有米洛斯作为源源不断的能量源,活活都要把他们给耗死。布兰多沉吟了一下,抬起头冲头顶上自己的老师喊道:“老师,你能不能想办法攻击到寇华,让她没办法集中全力来攻击我们?”五人之中,也只有梅菲斯特还有余力发起反击。 梅菲斯特马上向寇华杀了过去,一时间数不清的白色光束向他飞去,但每一道白线来到灰剑圣身边,就被一面凭空出现的灰色反光面给反射了回去,白线有密集,反射就有多频繁,灰之领域环绕在梅菲斯特身边,一时间好像是粼粼闪动的波光一样。 而灰剑圣好像从白茫茫的电光与爆炸之中硬生生撕开一条裂缝来,让寇华吓了一大跳,“该死,该死!”她愤怒得连声尖叫,连忙将大部分的攻击力度都转向梅菲斯特,这样一来,布兰多和维罗妮卡所承受压力果然骤然减轻。 但代价是,梅菲斯特也不得不暂且后退,他的秩序之力消耗得厉害。 这个时候夏尔终于有余暇举起护盾冲向希帕米拉,漫天白色的光束简直像是曳光弹一样,噼噼啪啪地打在他的护盾上,平台上,甚至又有流弹击中了正试图重新爬起来的希帕米拉,少女肩头又炸开一团血花,悲鸣一声,彻底躺在了血泊之中。夏尔冲过去想要把后者拖回来,但就是无论如何总差那么一线距离,寇华好像看穿了他们的企图,又调集了相当高的攻击密度来阻止夏尔的下一步行动。 夏尔手上的护盾时明时暗,魔力消耗惊人,他额头上渐渐见了汗,再这么下去,他就必须退回管道下面了。 布兰多当然看到了这个困境,不由得心急如焚,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高喊道:“夏尔,快把盾举起来面向我!” 夏尔微微一怔。 “快!”布兰多急得要死。 “领主大人您不能冒险”希帕米拉断断续续的声音忽然从心灵之中传来,她像是强忍着巨大的痛苦低声答道:“我我追随您的时间还不长,放弃我吧。” “什么时间长不长的,你以为我是商人吗!”布兰多瞪着夏尔:“快,这是命令!” 夏尔苦笑了一下,也没把护盾面向布兰多,而是让护盾的边沿延伸了一段范围,现在也可以覆盖布兰多所面向的方向了。“这还差不多。”布兰多松了口气,夸奖了一句。夏尔回答:“但你可别光顾着英雄救美而把我害惨了啊,领主大人。” “废话,难道你不想救人?” 夏尔耸耸肩:“我掩护你。” “领主大人夏尔先生”希帕米拉躺在血泊中,喃喃道。 而布兰多自然是一刻也不停留,直接发动了闪剑,一剑斩向夏尔。“嗡——”一声轻响,夏尔的护盾闪动得比任何时刻都要剧烈,他忍不住大惊失色地叫了起来:“领主大人,你是想杀了我吗!?” “闭嘴!”布兰多当然知道自己这个不省心的侍从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但他现在可没这个心情。他从夏尔的护盾上收回剑,身影一闪,已经来到希帕米拉身边,神官少女惨得让他几乎不忍心多看: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不染血的地方。他心中暗恨寇华下手之重,同时一把抱住希帕米拉软绵绵的身体,这个时候一片白光向他扫来,布兰多只得抱起希帕米拉一个打滚,滚到平台边缘,他在边缘向下一看,惊喜地发现这儿正好有几条管道可以藏人。 布兰多赶忙从那儿跳下去,然后将希帕米拉放到管道之上,小心翼翼地将她的头扶起来,但立刻微微一怔,因为他看到希帕米拉满是血污的脸蛋上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住地往下流,少女紧闭着眼睛,面色苍白,干裂的嘴唇微微哆嗦着,显得十分害怕。 他这才明白她先前说的那番话用了多大的勇气,他心下一软,拍了拍她的背让她安心,然后再拿出一瓶十三号圣水来,让她张嘴,然后给她一点点喂了下去。 过了一会,希帕米拉才动了动睫毛睁开眼睛来,但海蓝色的眸子里只有愧疚:“对不起,领主大人,我” “够了,你做得够好了。”布兰多答道,无论如何对于一个才黄金初阶,而且没怎么上过战场的女孩来说,先前的表现都可以称得上是完美。而且关键是勇气,布兰多心知肚明,希帕米拉身上的勇气来自于对于他的忠诚,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位神官少女对于他的忠诚好像比其他人都要来得虔诚,简直像是信徒对于她的神祇的遵从一样,他只能理解为可能是卡牌与性格的设定问题,不过即使如此,也足够能打动他了。 “好好休息一下,接下来就交给我们了。” 希帕米拉神色间满是不甘,咬了咬嘴唇。 布兰多虽然说接下来交给我们就行了,但其实心中也没底,寇华这一阶段的攻击实在有些离谱——连梅菲斯特都挡不住,他的实力已经仅次于圣贤了啊。他重新将希帕米拉轻轻放下去,然后抬起头来,空间中交织着电芒与爆炸,寇华位于整个平台的中心,轻松地操纵着数不清的白线攻击每一个人,头顶上忽然传来一声惨叫,布兰多听到那是哈鲁泽的声音,他心中一紧,明白已经不能再耽误了。 必须要给寇华本体造成威胁才行。 只有冒险了,布兰多拍了拍大地之剑的剑锋。 在交织的白光之中,黑暗寇华正感到自己体内的能量源源不断呈几何级数上升,她忍不住眯起眼睛,心中好像有一种错觉,只要挥挥手,眼前的一切都尽可以灰飞烟灭。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即使是在纪元之前她的全盛时代,她也没体会过如此美妙的快感,原来这就是在秩序世界中成为一位神祇的感觉,她舔舔嘴唇,开始有些喜欢这种感觉了。 虽然面前不过是些虫豸,不过操纵闪电为自己所用,用这些来自于自然的力量击溃一切时,那种感觉似乎也不错。 她还游刃有余,而面前这些人已经苦苦挣扎了。 而这个时候在她身边,那些画面又一次出现了,奥金斯已经化为了一片火海,下一座城市是十臂城,一个虚拟的沙漏正在城市上空倒计时,只要等到下一次能量满溢,就是它的末日降临之时。毁灭,对于黑暗寇华来说本身就是一种乐趣,她忍不住放纵大笑起来,哈哈的声音 像是恶魔的尖笑一样回荡在空间之中。 梅菲斯特、维罗妮卡都是面色青铁,但没人注意到,正是这个时候在平台下方,布兰多早已经失去了踪影。 哈鲁泽面如白纸地靠在冰壁上,好像很冷,一个劲地哆嗦着。学者小姐急得快哭出来了,她已经将自己背包里面那些仅有的几件备用衣物全部盖在小王子身上了,但后者的体温还是下降得厉害,他身后有一大滩血迹,胸口上还不住有鲜血涌出来。 “我我要死了吗?” “不对,绝对不会,对了,哈鲁泽,你是不是长得和你姐姐一样?”诗朵在莱纳瑞特的示意下,不断转移小王子的注意力,好叫他保持清醒。 哈鲁泽弱弱地摇了摇头。 “真的吗?”诗朵有些怀疑:“我不相信她比你还漂亮。” 哈鲁泽想哭,却哭不出来,自己是个男人啊:“诗朵小姐,你这么说我一点一点都不高兴。” “你们是谁!?”这个时候,一直守在洞窟外面的劳伦娜夫妇的声音传了过来,当然,主要是菲拉斯大呼小叫的声音。然后是一声闷哼,以及打斗的声音,皇长子立刻皱起眉头向那个方向望去,很快,他们就看到劳伦娜搀扶着受了伤的菲拉斯退了回来。 诗朵抬起头,脸色立刻变了。 因为她看到一群黑袍骑士从外面涌了进来。 “万物归一会!” 视野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茜忽然记起有一次在山林之中遇到狼群的经历,仿佛就是眼下的场景,然而漆黑的山林中,皎月当空,狼嚎此起彼伏,狼群像是森林之中的幽影,一头接着一头,出现在四周。狼在群体行动时狡诈而残忍,就像是那些影影绰绰靠上来的克鲁兹贵族,他们似乎在互相打着眼色,形同丛林之间包抄试探的狼群,低吼咆哮,露出白森森的獠牙,茜有些恍惚地摇了摇头,恍惚之间才意识到那是贵族军人手中寒光闪烁的长剑。 克鲁兹人正在重新将她围起来。 茜勉强半支撑着眼皮不垂下,她看到不远处那个手持手弩的年轻人似乎在向她劝说什么,但声音嘤嘤嗡嗡的,若远若近,根本听不清楚;而对方的表情好像被无限制的夸张了,他有时候露出微笑来,露出一排排整齐的牙齿,让她不寒而栗。 就这么过了好一会。 她才看到有一个人向自己走过来,靠近她,她咬着牙向后退了退,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力抵抗。“领主大人”茜心中一片凄然,她忽然感到害怕起来,害怕再也看不到自己的领主大人,害怕得近乎哆嗦起来。她脸色蒙着一层灰色,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这个时候有一把冰冷的剑锋架在了她的脖子上,然后头皮上一阵剧痛,有人抓着她的头发将她头拽了起来,她迫不得已看向对方——视线已经十分昏暗了,仿佛昏昏沉沉,勉强看清那人脸上有一条长长的伤疤,用有些玩味的眼神端详着她。 “山林里的母猴子,咦,你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迷迷糊糊之中,对方哈哈大笑着说道。 茜好像被刺了一下,使劲挣扎了起来,那人发出一声怒骂,拽着她的头将她在后面的冰壁上撞了一下。 山民少女只感到眼前一黑,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然后她听到一阵喝骂声,那个年轻人好像在大声斥责他的同伴,但茜却感不到一丁点安全感,她只想蜷缩起来,好提供给自己一点点保护的感觉。但那人又扯她头发将她的脸扳正,然后用手拍了拍她的脸蛋,好像对她说了一些什么。 什么维罗妮卡,帕希鲁家族,阴谋,叛国,女皇陛下,林林种种,其间似乎还提到了领主大人的名字。茜一个哆嗦,努力想要听清楚对方说了什么,但声音却仿佛越来越微弱,好像从天边传来一样,而她感到自己的眼皮也越来越重,困意一阵阵袭来。 那人问完之后,就停下来看着她。 她却显得有些茫然。 然后就是重重地一记耳光,打得她木然地向旁边一歪,她感到半边脸一下就麻木了,肿了起来,眼睛也张不开了,只能微微地眯着。但她还是咬紧牙关盯着那些人,那一刻就仿佛是福至心灵一般,茜明白过来,对方的目标不在她身上,他们想要对付领主大人还有维罗妮卡女士。 这像是一股信念注入了茜的心中,让她一下清醒了些许。 在她已经变得异常狭窄的视线之中,她看到那个叫做巴巴恩的年轻人将审问自己的家伙拖开,然后两人发生激烈的争执。 “不行必须通知领主大人” 山民少女脑袋里迷迷糊糊地只有这样一个念头。 但正是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却好像是钻入了她的心灵深处: “茜,我记得你是叫这个名字对吗?” rs 第一百六十四幕 黑骑士 黑骑士咯吱咯吱行走在冰面上,鱼贯而入。劳伦娜、菲拉斯、莱纳瑞特还有诗朵一一举起手来,各有一柄黑水晶般的长剑架在他们的脖子之上,持剑的黑骑士拖着长长的黑色天鹅绒斗篷,面无表情,好像巫师打造的魔像。冰窟中一片狼藉,冰面上纵横交错的剑痕证明了之前发生的jlè战斗,黑骑士将两具他们人的尸体拖了出去,在冰面上留下一道殷红的痕迹。其中一个个子特别高的黑骑士来到寇华面前,少女毫不畏惧地用浅银色的眸子看回去,但只能看到对方兜帽下面的阴影笼罩着一双特别明亮的眼睛,以及瘦长的下半脸颊。那黑骑士盯着寇华雪白的颈项看了一会儿,像是在考虑要不要将剑放上去,“请让开。”寇华用脆生生的嗓音说道。“寇华小姐。”那骑士将手放在胸口,向寇华微微躬身,厚重的铠甲与下面的链甲衫摩擦时发出哗哗的金属碰撞声。“你们也打算像对他们一样对我吗?”寇华看了害怕得紧咬下唇的诗朵一眼,平静地问道。“不敢。”骑士低着头答道。寇华微微一笑,她知道这些人是黄昏的信徒,他们对她尊敬,多半是看在她‘姐姐’的面子上。或许他们认为那才是埃希斯的长女,黄昏军团的魔物首领,如果说凡人崇拜神明与玛莎,那么这些人狂热信奉的偶像之中就有黑暗寇华的一席之地。她虽然心思单纯,却也忍不住在心中叹了口气,明白他们不过是想要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实’而已。“那我请求你们把他们放开,好吗?”她轻声问道。“恐怕不行。”“你们不怕我会生气吗,我会告诉姐姐的。”寇华板起脸。“寇华大人她不会因为这个而责备我们的,这些人”他回头看了一眼:“都是你们的敌人吧。”“我不会与任何人战斗。他们不是我的敌人。”“那至少也是你姐姐的,对吧,我们的小公主。”骑士的嘴角翘了起来。寇华闭上口,她看了微微颤抖的诗朵一眼:“那至少将她放开,她只是个孩子,对你们没什么ēxé。”骑士回过头去。点了点头,在诗朵身边的黑骑士收回剑,学者小姐好像是瘫了一样慢慢地滑倒在地上,然后哇一声哭了出来。那骑士皱起眉头,看了外面一眼,但外面的战斗进行得正jlè,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响动。他松了口气,再回过头对寇华说道:“请留在这里,寇华小姐。”寇华看了他一眼。既没有回答是,也没有回答不是,只是退回去坐下。她看向哭成一团的诗朵,递过去一个安慰的眼神,后者感激地看向她,抽泣声逐渐小了起来。骑士满意地点点头,他举起右手,向自己的同僚打了个手势。一小队手持长弓的黑骑士从后面走了上来,他们越过骑士所在的位置。小心翼翼地靠近洞口。哈鲁泽迷迷糊糊地看着这一幕,当他看到黑骑士靠近洞口时,忽然意识到他们要干什么,他忽然惊恐起来,张开嘴,作势欲喊。但在那之前。两只脚忽然出现在他面前,他抬起头,看到骑士正居高临下看着自己:“我如果是你,小王子殿下,我就会乖乖的闭上嘴。”“他在干什么?”小母龙和梅蒂莎一左一右并列趴在一片冰隙下面。在她们不远处,安列克正一瘸一拐向前面的一个出口走去。他好像受了很重的伤,每拖着步子走上一阵,就要停下来休息。他现在的样子不像是一位公爵,倒像是个乞丐,一头蓬松的银灰色头发乱糟糟地,额头上的皱纹紧紧地皱在一起,面色灰败,满面油汗,胸口像是破风箱一样急剧地起伏,他休息了一阵,然后又勉力扶着墙壁爬起来,继续向前走去。不过没走多远,就一跤摔倒在湿滑冰冷的地面上,他挣扎着爬行了一段距离,然后又停下来。这一次阿洛兹和梅蒂莎看他停下好久,起码有一刻钟,他才垂头丧气地坐起来,沉默了一会,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继续向那个出口的方向走过去。“他好像要去什么地方。”“什么地方?”“不知道。”“他好像认识这儿的路。”阿洛兹和梅蒂莎互视一眼,点点头,然后一齐从冰隙下面爬上来,偷偷摸摸地跟了上去。安列克丝毫没有察觉自己背后有人跟踪,他走出出口之后,沿着弯弯曲曲的小道、回廊继续向着某个方向前进,他好像确实熟悉这个地方,每一次遇上岔路口,都只不过犹豫了片刻,然后就选定了方向。梅蒂莎曾经作为银精灵的指挥官,对于方向感极强,几次之后,她就判断出来,安列克应该是在向着北方前进。没多久,前方人工建筑的痕迹消失了,出现在安列克面前的是一条自然形成的冰川裂缝,阿洛兹和梅蒂莎看到他在冰川入口处休息了片刻,从衣服下面掏出什么东西来咬了两口,艰难地咀嚼着阿洛兹眼尖,看清楚那应该是一块肉干。“他在补充体力。”她有些兴奋地说道:“说明应该快到目的地了,他先前没这个动作。”“他补充体力干什么?”梅蒂莎有些不解。“谁知道,”阿洛兹一如既往地大大咧咧:“跟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我们要不要先制住他?”梅蒂莎想了一下,觉得有些不放心。“不用”阿洛兹把头一摇:“万一还没到怎么办,这家伙死硬得很,他肯定不会为我们带路的。”银精灵小公主想想也是,于是也点了点头。就在两人窸窸窣窣交谈的时候,公爵大人已经狼吞虎咽吃完了手中的食物,他从衣兜里掏出一把雪白的粉末。放在手里捂了一会儿,然后皱起眉头艰难地吞了下去。阿洛兹和梅蒂莎都看清了,那是雪,想来是安列克先前在冰隙之中保存下来的,也亏得这冰层地下的温度没让它融化了,不过这个举动进一步确认了阿洛兹的猜测。喝完了雪水之后。安列克扯着嗓子咳嗽了两声,显然有些受不了。但他还是慢慢悠悠地站起来,并没有多少犹豫,直接一步一摇晃地向冰川中走去。看到这一幕,阿洛兹又兴奋起来,她赶忙冲梅蒂莎招招手,两个小姑娘又尾随在后面跟了进去。冰川十分狭长,透着幽幽的蓝光,才走了一小半。阿洛兹忽然转过身来,拍了拍梅蒂莎的肩膀。“梅蒂莎,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在黑暗的环境下,她金色的眼睛显得格外明亮,内里闪闪发光,梅蒂莎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得益于长长的尖耳朵。精灵的听力十分出众,她早就听到了从冰川另一头传来的声音。“是闪电。”“说明我们来对地方了。”阿洛兹有些小兴奋地答道:“他一定有些什么阴谋诡计,不过玛莎大人显然是站在我们一边的,他死定了。”梅蒂莎脸色却有些古怪,她看着阿洛兹,露出些焦急的神色:“总之,我们快过去吧。阿洛兹姐姐,我担心晚了会耽误。”“怎么了?你在急什么?”“我我好像听到领主大人的声音了。”“什么!?”冰川另一头的出口位于峭壁之上,出口外还有一条大约二三十米长的深深的峡口,而此刻在峡口之外,闪电仿佛编织成一片可怖的暴风骤雨。正在整个峡谷之中肆虐。而正因为那条峡口的存在,从黑暗寇华所在的平台上很难看到这个方向的冰川出口,反倒是站在出口处,安列克能将下面的战况一览无遗。他苍白得像是骷髅一样的爪子紧扣在冰面上,冷着脸看着下面维罗妮卡、梅菲斯特、夏尔与布兰多等人和寇华之间的jlè争战,一丝冷笑浮上灰白的面孔,好像先前的颓唐在此刻一扫而空。不过忽然之间,他感到心脏又猛烈地砰砰跳动起来,他赶忙用手按住心口,满脸冷汗,像是在接受谁的教诲,谨慎地点了点头,再点点头,再摇头,然后皱起眉头,最后再点了一次头。“我明白,寇华大人。”“是的。”最后,他仿佛是自言自语地喃喃说了这两句话,后面躲在冰川上面纵横交错的裂隙之中的阿洛兹和梅蒂莎就看到他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然后在冰层上刻刻画画起来。不过小片刻,她们就看清了,他画的是一个圆形的法阵。“应该是寇华召唤他来这里的,难怪他能分辨出下面迷宫一样的道路来。”梅蒂莎恍然道:“阿洛兹姐姐,你能认出他画的是什么法阵吗?”“好像是一个引导法阵。”“引导法阵?”梅蒂莎看到下面战况危急,心中一片紧张,恨不得立刻唤出独角兽飞下去与布兰多并肩战斗。但好在她还明白孰轻孰重,领主大人现在根本没发现安列克在这个地方,明枪好挡暗箭难防,她必须向制住安列克才行。“你见过那些大型法阵吧,比如银精灵的战争传送法阵。大型法阵不可能单纯靠个人的魔力来启动的,这种引导法阵就是一种自动汇聚魔力来启动大型法阵的仪式法阵,”阿洛兹眼中金色的明焰一闪,她用舌头舔了舔尖尖的犬牙:“我明白了。克鲁兹人的焰之扉,被窃取的材料肯定在他身上,寇华想让他在这里打开传送门,召唤恶魔来为她作战。”“绝对不能让他得逞。”梅蒂莎忍不住脱口而出。“那是自然。”小母龙冷笑一声,得意地点头如果她有尾巴的话,这会儿一定翘到天上去了。安列克气喘吁吁地画完第一个法阵,不过像是焰之扉这样的大型传送阵,一个引导法阵肯定不够用的,他抹了一把油汗,颤颤巍巍地来到一边,准备着手开始描绘第二个法阵。但正是这个时候。他看到了一双鞋子确切的说,是一双浅褐色的小牛皮靴,靴子尖端还镶了铁皮,镀了银,他很熟悉这双靴子,因为正是这双靴子的主人。从他手上抢走了‘巨龙之心’,他绝对不会记错。他忽然僵在了那里。“继续画啊。”小母龙的声音笑眯眯地:“怎么不画了,我看你这法阵画得还不赖啊。”安列克忽然哆嗦起来,他好像是着了魔一样,狂吼一声扑向阿洛兹。但后者一动不动,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他还没扑出去两步,就看到脚下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拌了一下,结结实实地摔在冰面上。安列克惨叫一声。然后就感到有什么东西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他不用回头,就明白那是什么因为他已经看到了贴在自己脸颊上的银色长梭。“人类,你现在是不是感到十分后悔啊?”小母龙得意极了,她干脆将星形石放在地上,然后坐在上面,居高临下地审视着狼狈不堪的安列克,笑着说道:“不过你可以放心,你暂时是不会有性命之忧的。我会拿你来做一笔交易,哈哈。我看这下布兰多怎么办!”小母龙洋洋得意,梅蒂莎却没她这么乐观。事实上银精灵小公主很有些担忧地叫道:“阿洛兹姐姐”“怎么了?”“你看那边。”“什么?”“那边是不是黑骑士?”布兰多安置好希帕米拉后,没有直接回到平台上,而是从平台下方纵横交错的管道之间绕到了黑暗寇华的背后。他知道寇华这个时候已经自动消除了神力屏障,虽然攻击能力千百倍地提高了,但防御力却大大降低。对方毕竟还不是真神,无法做到真正意义上的绝对差距。而这个时候,黑暗寇华也终于察觉到了自己正面的战场上少了一个人,她下意识地回过头,但只看到布兰多的身影在那个方向消失的一瞬间。那一刹那。她本能地感到了危险。仿佛是下意识般,密集的电光迅速从前半个平台汇聚向后半个平台,虽然连寇华自己都说不好,为什么她会觉得不过才要素开化的布兰多会比头顶上那个极之领域的剑圣更加来得危险,但她毕竟曾身为半神,此刻又身兼米洛斯的领域与神职,感知千百倍的敏锐,预感亦千百倍地精准,神明大多相信自己的预感,就像玛莎能在创造世界的初始就看到诸神与世界的黄昏一样。密集的白色光束好像是一堵电墙一样汇聚在一起,噼里啪啦击打在平台上,在整个平台的后半区域形成数十条刺眼的金线,仿佛连平台都要融化了一般。但这些交错的闪电,却没能拦住布兰多。所有人都看到,布兰多的身影就像是鬼魅一般,连续消失出现,闪电穿过他的身影,就像是穿过破灭的幻影,顷刻之间,他就已经穿过闪电的暴风雨来到寇华面前。先前布兰多对夏尔出剑时,还没有人注意到战场上那个细微的细节,但此刻,却不能再明了了。“闪剑”维罗妮卡几乎失口。而在冰窟之中,莱纳瑞特与诗朵也忍不住露出无比惊讶的神色来。布兰多已经一剑向寇华斩下。但这个时候黑暗的寇华却松了一口气,她冷冷地盯着向布兰多自己越靠越近的剑锋,语气冰冷得近乎可怕:“龙族操纵空间的技巧,也是脱胎与黄昏族裔,你竟在我面前班门弄斧!”她话音刚落,无数闪电在她面前交织在一起,仿佛连空间都震荡起来,生生将布兰多这一剑给挡了回去。那一刻维罗妮卡、莱纳瑞特以及诗朵几乎都呆住了。闪剑被挡住了。这几乎是无法想象的事情,炎之王吉尔特的闪剑剑术,那是在克鲁兹被奉为神明的剑术,这门传承于龙族的剑术一旦锁定目标,它的目标的下场要么是被击中,要么是在剑刃从空间的裂隙中出现后那千分之一秒的时间内闪避,除此之外,几乎没有第三种可能。然而现在就在他们面前,闪剑竟然在半途中生生被打断了。在雷霆之中震颤的空间,就形同在场所有人震颤的心灵这是什么样的实力?然而所有人中,也只有布兰多能保持心态不变,虽然他也微微有些惊讶,不过他毕竟明白,闪剑其实不过是龙族的一门秘技而已。而事实上,龙族与埃希斯的女儿这个级别的存在相比,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因而寇华拥有反制闪剑的技巧,他一点也不奇怪,毕竟龙族和黄昏族裔也是老对手了。不过就在当所有人都以为他要无功而返之时,布兰多忽然收回大地之剑,然后又一剑向寇华斩去。“还来?”黑暗的寇华眼见这家伙竟然如此不知好歹,不禁怒极反笑。ps:今天周未这是第一章,20左右点还有有一章。祝大家周末愉快。()rt 第一百六十五幕 时空 布兰多同样先用闪剑的技巧绕到寇华一侧,耳边传来一声冷哼。寇华好像早已捕捉到他的意图,纤细的手臂在电茧之中平移,转向他所在的方向,五指张开,炽热的白线从四面八方而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面圆盾。然后她才回过头,银白色眸子中只有冷冰冰的轻蔑,怜悯地看向布兰多。 布兰多只微微一笑。 黑暗寇华微微一怔,皱起眉头。 在布兰多手中,大地之剑的剑锋仍在前进,黑色的刃锋本应该被电光织成的圆盾所阻挡——也确实如此,当空间剧烈地震颤起来,剑刃不得寸进;但同时,所有人眼中又看到了另一幕景象,黑色的剑锋继续前进,重重地斩中了寇华的肩头。后者惨叫一声,仿佛流星坠地,轰然撞上平台。 仿佛是两个并行的世界中独立发生的事件,分别发生,然后忽然又交错在了一起。 整个圆桶状的峡谷之中,漫天的闪电一下子完全消失了,那些白色行进于空气中的光线像是并没有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过一样,平台之长重归平静,寂静得落针可闻。 黑暗寇华从地上爬起来又惊又怒地望着布兰多,她左手按着自己雪白的肩头,鲜血不断从指间渗透而出——布兰多看到这一幕就明白,对方还不是纯粹的能量体,她这个状态倒是和茜有些相似,都是一样的半能量体。不过茜的半元素化来自于要素的力量,而这位埃希斯的大女儿的力量,却是来自于米洛斯的力量吧。 这么说来,正如同他的猜测。 “刚才发生了什么?”虽然剑就架在脖子上,但菲拉斯似乎没有一点害怕,还在和自己的未婚妻窃窃私语。 “是要素。”劳伦娜感到喉咙有些发干。 “托尼格尔伯爵大人的要素是” 布兰多抿着唇,还保持着击中黑暗寇华最后一刻的动作,他漂浮在空中,看着狼狈的寇华,身边仿佛雾气缭绕,然而金色法则之线一闪即逝。 “时间”黑暗寇华一个字一个字挤出这个词来:“最—上—级—要—素。” “寇华小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对要素之力毫无抵抗能力对吧。”布兰多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问道。 黑暗寇华脸色一下阴郁下来,她咬着牙,死死地盯着布兰多,竟是一个字也不说。 “因为自身的力量尚未恢复,所以你借助乃是米洛斯的力量对吧,然而在神的法则之中,只有唯一一种:绝对差距。所以说,你既有了神职,亦有了领域,但这些都不过是权柄——你可以操纵闪电,甚至使用神力屏障,但那些都不过是米洛斯的权杖,但在真正成为神之前,你是不可能获得神力法则的。” “那又如何?”黑暗的寇华压着嗓子问道,声音沉沉的,但布兰多却能听出她心中的紧张。 “如果你是米洛斯,那自然无妨,因为米洛斯即使不是巨人之父,他作为秩序的一部分,本身就代表着某种法则。可惜,你是黄昏种,混沌的生物是不具备任何法则的。”布兰多笑得有些淡然,但在黑暗寇华看来却可恶至极,他继续说道:“我要说哪一句话,你应该知道吧。” “只有法则才能对抗法则,其他力量不过凡世之尘埃” 空间中,布兰多与寇华的声音隆隆作响,而诗朵,亦在喃喃自语。 “你有一点搞错了”黑暗寇华阴沉着脸,咬牙道:“这个世界上并非只有秩序的力量,甚至连秩序本身都不过是混沌的表现,而混沌,亦是最顶级的法则。” 布兰多点点头“的确,全盛时代的你,自然不会将我等放在眼里,但此刻才刚刚复苏的你,不过只是套着一个米洛斯的壳子而已。而即使是这个壳子,对你来说还有致命的缺陷,你一定觉得很可惜,如果我再晚上一时三刻发现,你就可以完美无瑕了。” 黑暗寇华的确是出离于愤怒了,她白金色的眸子里闪耀着一道又一道闪电——这已经是布兰多第二次戳穿她的伪装了,她不明白对方为什么总是能第一时间发现她的致命弱点——但三番两次的挑衅,终于让她怒火炽燃:“你这该死的混蛋!” 不过她明白自己不能动手,眼前这个人类在这里自鸣得意,对她来说正是绝好的机会,能量正在源源不断涌入她的躯体之中,只要还有一刻钟,她就会借助米洛斯躯体的复苏而彻底重生。 到那时,眼前这些家伙就是真是虫豸而已—— 但正是这个时候,黑暗寇华却感到一丝诡异,她盯着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布兰多,总觉得对方应该已经看穿了自己的想法。不,不可能,否则他为什么不动手?她一只手按在肩头处,眼中闪动着复杂的光芒,想了一下,正要开口试探一下对方,但布兰多却微笑着打断她道:“你是不是在怀疑,我为什么不乘胜追击?” 黑暗寇华好像是被这句话击中了心脏,她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其实很简单,我的力量只够我刺出这一剑来”布兰多继续答道:“不过好在,这里并非只有我一个人。” 布兰多的话让黑暗寇华心神大乱,她忽然感到身后寒毛倒立,连忙回过头,眼帘中映入一道灰蒙蒙的剑刃——那道锋刃推进时无声无息,带着一片灰色的领域静悄悄地前进,仿佛连同四周的声音一齐被卷进去似的。灰要素!她立刻认出那是那个人类剑圣的攻击方式,对方的要素虽然比不上布兰多的‘时间’那么穷凶极恶,但他本人的实力——极之领域,却使她感到十分忌讳。 就像布兰多所说的,她根本没有任何方法来抵御法则的力量。无奈之下,只好十分狼狈地一个打滚避开灰剑圣这一剑。 但她这个躲避动作,反而证明了布兰多所说的话,寇华自己显然也清楚这一点,她灰头土脸地从平台上爬起来时,脸色已经沉得墨黑如铁。 一旦抓准了机会,梅菲斯特立刻剑剑紧逼,黑暗寇华再没有召唤雷电的机会,没有米洛斯的权柄这个壳子,才刚刚复苏的她怎么可能是灰剑圣的对手,事实上要不是凭借比在场所有人都更加丰富的战斗经验,她早已被一剑钉在平台上了。 看着这一幕的维罗妮卡回过头来,眼中带着强烈地好奇:“你怎么猜出来的?” 事实上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个副本开启的时候,玩家还没有开化要素这个概念,如果这个副本中的boss能够操纵要素的话,那那个时代的玩家根本没有可能取得胜利。‘唯有法则才可对抗法则,其他力量不过凡世之尘埃’这句话是开启要素那一章的标题,也是tmt法则的核心,布兰多记忆深刻。而带着这个先入为主的想法,有了结果,再推导过程,观察黑暗寇华的种种表现,其实不难找出答案来。 “先前老师的灰之领域破坏她的闪电太过容易了,灰之领域并不是什么上级法则,至少不比闪电作为元素的法则高,而老师的实力,和现下的她相比,也不过在伯仲之间,所以引起了我的怀疑。”布兰多答道。 “就这样?”维罗妮卡显得有些不太相信,倒不是说她有什么怀疑,只是本能觉得这小家伙不可能这么痛痛快快地告诉她而已。 “就这样。”布兰多坚定地点了点头。 维罗妮卡沉默了一下,然后苦笑着摇摇头:“小家伙,真不知道当初在信风之环留下你,究竟是好还是坏。她现在虽然说不上是真神,但伪神这个名号还是不会错的,一位接近神祇的存在,竟然被你几句话搞成现在这个样子,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 布兰多笑着摇了摇头:“战斗还没有结束呢,维罗妮卡大人,寇华她是埃希斯的长女,不会这么轻易认输的。” “她还能怎么办?”维罗妮卡怀疑地眯起眼睛:“她还没成神,只有法则才能与法则对抗。” “除了神职之外,她还有米洛斯的另一个权柄”布兰多盯着下面与梅菲斯特交战的寇华,一字一顿地答道:“领域。” 就像是为了印证布兰多的话般,黑暗的寇华忽然发出一声愤怒的尖叫,一瞬之间,一道淡蓝色的静电力场以她身体为中心,一瞬间扩张笼罩了整个峡谷。就像是一道扩张的波纹,只是这道扩张的波纹掠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时,所有人都感到自己与原本世界的联系被切断了:那种感觉,就像你明明还处于原本的位置,周围的景物没有一点变化,但你偏偏感觉,自己已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之中。 布兰多、梅菲斯特、夏尔、维罗妮卡以及正躺在平台下面管道之上的希帕米拉感觉最为明显。 “这是”夏尔眼睛有些发亮。 “一个雷电的法则构成的世界”维罗妮卡闭上眼睛,细细体会道:“虽然不是属于寇华的法则,但确实是如此” “她想用米洛斯的法则来抵消我们的要素带来的优势”布兰多早已看穿了寇华的把戏,或者说对方的手段不过在他的预料之内:“第三阶段开始了,维罗妮卡女士,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什么第三阶段?”克鲁兹人的女军团长微微一怔。 “没什么,在这种情况下女士您的速度应当是最快的,麻烦你去对付一下那些管道。”布兰多摇摇头:“我得去帮老师一把。” “你?”维罗妮卡狐疑地看着他:“没问题吗?” 布兰多怔了一下。 随后答道:“最好是没问题。” 整个峡谷之中的空间犹如禁锢,完全笼罩在静电力场之下,空气中飘飞着淡蓝色的光屑,而平台之上,又是另一番景象。梅菲斯特的灰领域不再占绝对优势,而是被淡蓝色的光芒压制到很小的范围,而他向寇华一剑刺出,后者仿佛又重新找回了反击的能力,她举起血淋淋的左手,张开的指尖‘波’一声弹开一圈波纹,灰剑圣的剑就好像重新击中了神力屏障一般,生生停在半空中。 梅菲斯特微微一皱眉,寇华的反击给他的感觉不像是施展了什么护盾,而好像是让他的剑自动停下来,但剑明明还掌握在他自己手上,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这个时候,布兰多正好从他身边落下,与他并肩而立。 “怎么回事?”梅菲斯特问道。 布兰多摇了摇头,他只知道他们应该是位于米洛斯的领域之中,但他也没真正接触过神明的领域,他唯一接触过最近似于领域的能力大约就是要素开化到极之平原后产生的法则领域。在极之平原中,己方的要素之力会千百倍的增强,而敌方的要素之力则会千百倍地削弱,如果可能的话,每个人都会尽量避免进入对方的领域中去战斗。 而寇华展开的这个领域也是类似,至少就他看来,梅菲斯特的灰之领域是被极大的压制了。 不过让他有些奇怪的是,寇华展开的是米洛斯的领域,而她自身的力量在完全融合之前其实代表的是混沌,也就是说在这个领域中,她自身的力量也会被压制。但现在看来,对方却一点被压制的感觉都没有,她甚至重新漂浮回了平台上空,带着怨毒的目光看着他。“这是怎么回事?”布兰多有些不解,因为在他的感觉中,黑暗寇华与这个领域的结合非常之融洽。 但黑暗寇华显然不再打算给他思考的机会了,他先前的表现已经让她感到十分忌惮。她举起手,轻轻向自己面前的空气点了一下。 “阿尔加的巨龙翱翔于天际时,北风之后朱庇斯为它们的翅膀上加上镣铐,从此之后,天空与这些卑微的生物绝缘了。” “苍之诗?”布兰多微微一怔,有些不太明白寇华忽然念这一段是什么意思。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却看到夏尔、维罗妮卡、梅菲斯特僵硬地站在那里,好像他们的时间被定格了一般,一动不动。布兰多脸色大变,忽然反应过来黑暗寇华这是什么把戏——真言术。不过有什么真言能瞬间让一位极之境界的存在,一位法则巅峰的剑圣外就范,真言术本身也不过是法则的一种表现而已,照理说,只要步入了开化要素之后,这个法术基本上就没有任何作用了。 但寇华的眼下的作为显然颠覆了布兰多的认知。 “真言术?” “你怎么还能动?”两人同时开口质问对方道。 不过寇华眼中忽然闪过一道光芒,反应了过来。“原来如此,你果然是神民,我知道你是谁了”她停了一下,阴沉沉地答道:“奥丁,我没说错吧。” “你认错人了。”布兰多板着脸答道,开玩笑,那么多人还在一侧,怎么可能承认。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寇华冷哼一声:“不过你骗不了任何人,只有神民才拥有如此的权限,甚至可以无视神明的领域。不过可惜了,奥丁他们那些咋种的血脉,作为最后的一代欺负一下凡人还行,在我们这个级别的战斗中,毫无意义。很快你就能明白,在我的世界中,只有我的规则存在——” 布兰多微微一怔,前者已经用手指指向他,喝道:“阿尔弗斯曾经在最终之战中亲眼所见的一切,在巴贝尔的战场之上,成千上万的军队向他涌来时,他明白,一个时代结束了。” 又是苍之诗。 但这一次布兰多早有警觉,他立刻后退一步,握紧了大地之剑。但正是这个时候,奇迹发生了,他发现自己明明还站在那个平台上,但却感到自己与黑暗寇华之间的距离正在拉远,他们之间似乎忽然生成了一片广袤的平原,视野的尽头,地平线上矗立着高耸的悬崖,而寇华正站在那悬崖之上,她举高临下地看着他,而在她身后,悬崖之下,平原上正在出现密密麻麻的旗帜。 布兰多一眼就认出那些旗帜上的徽记来——冬狼,霜叶,冰刃,那些都是传说中霜巨人的族落,他好像一下子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在视野的尽头,霜巨人大军正在登场。 他简直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眼前发生这一切,明明两人还在平台上,感觉到的也正是如此,但眼中所看到的,却正是距离黑暗的寇华数千米远,一支大军正顷刻而至。虽然这一幕看起来十分诡异,但布兰多却明白,自己所看到的恐怕并非幻象,而是真正正发生在这个闪电的世界中的一幕。 这正是米洛斯的国度,风暴平原,霜巨人的故乡。 但寇华为什么能使用米洛斯的领域,她自身的法则不应该是混沌么? ps:第二章送至,求点月票(。 第一百六十六幕 世界 黑暗寇华傲然地冷笑着,但眼中却带着分明的愤怒。 凛冽的霜风之中,黑沉沉的天空雷鸣交织,一面面竖立的旗帜正在呼啸进军,旗杆顶端的金属龙头雕塑在微暗的光照下边缘折射着淡淡的冷光——米洛斯的霜巨人崇拜巨龙,这是先古以来的传统——龙角巨盔渐渐出现在视野中。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之上,顷刻之间,古老而雄浑的歌谣好像从四面八方响起,布兰多环首四望,四面陷敌。 “先古之魂,佑吾戮敌。” “血流浸野,披荆斩棘。” “故土之原,巨龙低絮。” “乌云遮绕,星光浮宇。” 映入眼帘的这一幕,像是从纪元之前的某段尘封的历史中走出来,既荒凉,又遥远,平原宽广无垠,但它却切切实实地重叠在方圆不过百米、悬空于桶状的深渊之上的平台上,好像广角镜头下拉伸了的视野,让人感到十分怪异,却又合理无比。 布兰多还是没搞懂,为什么寇华能这么融洽地融入米洛斯的领域,就好像她自己的一般。在他的设想中,黑暗寇华可能会运用米洛斯的领域,因为虽然米洛斯的国度会最大限度地压制外来的一切法则与要素,但她本身所掌握的混沌之力就因为才刚刚复苏而微弱无比,因此即使是被压制,事实上她仍旧是得益的一方,然后她完全可以用超卓的战斗经验来取得胜利。 然而眼前发生的却彻底超出了他的预料,黑暗寇华的确召来了米洛斯的王国,但在这个国度中,她非但没被削弱,反而还像是一个真正的国王般,呼风唤雨。这在布兰多看来是绝不可能的事情,因为如若她有这份能耐,那何必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甚至还在他手上受了伤。她一开始就完全就可以掌握局面。 黑沉沉的天空中开始飘洒起雪雨,冷冰冰的雨水沿着布兰多略显得有些苍白的脸颊滚落,冲刷着他上一次在狼祸之中留下的伤疤,霜巨人大军在细雨中唱着战歌前进,布兰多一动不动,在思考着破局之策。 突起的悬崖犹如地平线上孤立的狼牙,悬崖之上寇华的神色落入布兰多的眼中。 “她为什么如此愤怒?”布兰多眼前的黑暗中好像撕开了一条敞亮的口子。让他抓住那个冥冥之中的线索。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着寇华——她把自己抹灭了。布兰多心中砰砰直跳,只有这个可能了,那就是寇华把属于自己的规则抹灭了,她彻底消灭了自己,让自己成为了米洛斯的一部分。也只有这样,她才能彻底融入米洛斯的国度之中。 她已经不再是黑暗的寇华了,但也还不是米洛斯。 布兰多忽然明白过来,那是谁—— 将醒的神祇,苏拉什。 “她竟然狠得下心来,这样岂不是要与米洛斯共存亡了。”布兰多忽然想到是谁把她逼入绝境,那个人正是他。难怪对方用那种愤怒与仇恨的目光盯着他。这样的仇恨,已经是不死不休了。布兰多感到十分无奈“这又是何苦,明明不用这么拼命的,不过现在该怎么办呢?”霜巨人的大军正在逼近,那并不是真正从历史之中走出的军队,而是米洛斯国度之中法则的具现,寇华就是那个至高无上的国王。她要他死,他就不得不死。 这已经是凡人与神的对抗了,是绝对的差距。 “应该仍有一线机会,让我想想。”身处绝境之下,布兰多反而冷静下,不多时,他脑子里忽然产生了一个奇妙的点子。 他抬起头来。眼中闪动着古怪的光芒:“那就让我来给你一次机会吧,埃希斯的大女儿。” 他忽然放下大地之剑,迎着霜巨人的大军走了过去。 “他在干什么?”黑暗寇华怔了怔,柳叶似的白金眉尖也挑了起来:“吓傻了吗?” 但她现在对于布兰多忌惮不已。绝对不会轻易给后者机会,她看到布兰多迎面向自己这个方向走来,想了想,干脆让霜巨人大军汇聚得更加紧密一些。她就不信,这支军队还不能拦下他一个人,一力降十会,不管布兰多有什么把戏,只要她不给他任何机会,那么他也只能徒劳。 她已经作出了如此大的牺牲,绝不容许再失败,谨慎和小心此刻几乎成为了她的一种本能,但束手束脚本不应当是她的性格,布兰多生生改变了她的行事习惯,一想到这一点就让她心中恼怒无比。 布兰多看着在自己面前汇聚起来的霜巨人大军。 如果霜咏者辛娜还能用就好了,现在这个时候简直是恰好派上用场,对军用幻想武器,虽然霜巨人的氏族大军亦是传说中的军队之一,但想必不能抵御那样的威力。这是可惜这些都是空想,塞伯斯给他的是一把残破的霜咏者辛娜,要修好还不知道猴年马月。 他叹了口气,额头上的狭长的黑色水晶开始若隐若现——他不得不动用埃希斯之心了。 苍茫的平原之上,狼嗥声长长地响起。 黑暗寇华心神微微一动。 她当然听出来了,那是狼的声音,而且并不是那些低劣的野兽,是她的同族,黄昏下的狼族。那种带着悲凉的长长的嗥叫,仿佛预见着一个世界的尽头,日月星辰不再升起,一切重归于混沌之中,狼群在逐食天地——那一支还是最接近母亲的一支氏族——黑狼,还有它们的雄狼。 她用一种复杂的神色看着布兰多,布兰多缓缓穿过平原,宛若诗篇中描述的先知,狼群随行而至。 这一幕实在古怪无比。 身为黄昏之中魔物的首领,埃希斯十二女儿之中的首位,却指挥着代表秩序与神明的霜巨人的大军。而黑暗之龙的继承者,玛莎的选民,身后却尾随着黄昏的狼群,这一刻先古交战的双方仿佛错位了,寇华隐隐开始感到不安,她隐约觉得这预示是什么。 那些生于古典的光辉秩序之中的生灵,他们一代代衰败下去。经历过惨烈的战争之后,化作尘埃,消散在历史之中。而那些在黑暗魔力侵蚀下的黑铁的一代,从荆棘之中走出,挣脱蒙昧,在荒原之中点燃了属于自己的火种,在他们背后。神明的光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层连她也看不透的阴影。恍惚之中,寇华忽然感到——攻守易位了。 虽然在广阔的原野之上,与霜巨人的大军比起来,那个人类男人与他的狼群看起来仍旧不过是沧海一粟。 狼群正在穿过布兰多,如同奔涌的海流。 布兰多让它们组成楔形的突击阵型。黑狼甚至包括它们的雄狼远远不及霜巨人骁勇善战,他只指望它们凭借优异的冲击力在霜巨人的阵型之中打开一个缺口。狼群在他的命令下开始加速,巨人的大军亦是一样,天空中冰雨逐渐变得密集起来,形成一幕疾风劲雨的景象,即将交战的双方在这场大雨之中放足飞奔。 下一刻,两支军队撞在了一起。 寇华召唤的霜巨人平均身高超过四米。在常人看来仿佛马匹一样大小的巨狼与他们相比和常人与森林之中的灰狼相比差不多,这就是狼与人的争斗,交战的双方都继承着来自于上古的记忆,他们并非第一次见面的对手,而厮杀了近万年的宿敌。狼群果然凭借速度优势在巨人之中撕开一条口子,不过外围的黑曜石豹在区区数分钟之内像是被气化一样蒸发了,它们甚至不能对霜巨人造成任何伤害,而反之后者只要挥挥手臂就能将它们打得粉碎。 后排的黑狼开始切入。霜巨人才第一次有了伤亡,它们被撞得连连后退,有一些因为阵型太过密集甚至自己踩踏至死。不过即使如此,狼群在前进了近一百米之后,还是陷入重围之中。 一头雄狼来到布兰多身边,它眼角带着一条伤疤,那是在信风之环最后的战斗中留下。毛皮上也有灼烧的痕迹,那是在安培瑟尔一战中留下的,这头雄狼追随布兰多最早,布兰多甚至至今还记得它当日穿过黑森林。来到自己身边的那一幕场景。他摸了摸对方的脸颊,雄狼顺服地趴下,让布兰多抓住它的鬃毛,反身坐上它的背脊。 布兰多重新举起大地之剑。 雄狼也抬起头,威风凛凛地长嗥一声。 布兰多抬起头,寇华所在的悬崖之上距离他不过千米之遥,即使在这个距离上,他也能看到对方脸上错愕的神色。亲手屠戮自己的同类,想必对于她来说也不好过吧,不过她露出这样的表情,这就够了,已经足以说明很多问题。布兰多好像吃了一颗定心丸,拍了拍雄狼的脖子。 一声咆哮,一人一狼跃阵而出。 他们重新构成了狼群的锋矢,而这锋矢显然锐不可当,在布兰多的亲自进攻之下,霜巨人的阵型好像是冰雪一样消融了。寇华看到这一幕,顿时感到极为火光,心中先前那点怜悯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极为恼火地下达了命令,让霜巨人重点攻击布兰多。 一左一右两个霜巨人围了上来,布兰多隐隐感到自己似乎引起了寇华的注意,他将剑猛力向前一挥,一道淡淡的光华脱刃而出——远程范围攻击,这是战士系开化要素之后特有的能力。和白鸦剑术相比威力更强,但只是消耗也大得多。光华像是一轮月牙扫过霜巨人的阵线,带起一片血光,好几个霜巨人倒地时淡蓝色的长发飞速的地变白、变灰、面上也变得皱纹交错,形同骷髅一样,转瞬即死去,这是典型的时间要素的被动效果——流逝,寇华注意到这个细节,眼神不由得又沉了几分。 布兰多的攻击之后,对于霜巨人来说灾难还远未结束,哗一声巨响,大地之剑引起了土地的共鸣,一列岩刺拔地而起,左近的霜巨人顿时血肉横飞。 这一剑近乎倾尽全力,即使是布兰多施展之后也忍不住有些虚脱,不过效果斐然,几乎在霜巨人的阵型中打开一条近三十米纵深的口子。他同时松了一口气,这些霜巨人并没有他想象中厉害,由于是寇华模拟出的规则,因为只保存在了黄金族裔底线的实力。大约只有黄金下位到中位的实力,以他的战斗力来说不算是非常大的问题。 经验正在飞速增加,不过布兰多也不太清楚是不是足够升下一级,他根本没闲工夫去关注自己的面板,雄狼带着他左冲右突,布兰多时而一把拽住迎面扑来的霜巨人的脑袋,巴哈姆特的祝福中爆出一团炽焰。将其击飞。时而一剑枭首,左右开弓,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但即使如此,尾随他的狼群还是越来越少,霜巨人的大军仿佛无穷无尽一般,布兰多抬起头。只见四面皆敌,根本没有一条出路。 最后一头雄狼也倒在了他身后。 最后的机会来了。 布兰多心知肚明,他拍了拍雄狼的脖子,坐下的雄狼早已遍体鳞伤“最后送我一程吧,伙计。”他低声说道,那雄狼仿佛听懂的他的低声呢喃。它用灰色的眸子看着它,眼神既冷漠又木然,但忽然之间,它回过头,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布兰多感到周围的景色一空,同时身子一轻,他明白,雄狼已经腾空而起。 距离寇华还有三百米。 布兰多感到那头雄狼已经载着自己来到最高点。在它下方,举目皆是攒动的霜巨人的头颅,雄狼发出一声呜咽,像是在提醒他什么。布兰多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他举起大地之剑,几乎用尽全力。猛力由下向上向前方一挥。 一轮耀眼的明月,从整个霜巨人大军之中竖切而过。 一时之间,血肉横飞。 然后下一刻。 一列长长的岩刺依次从地下拔地而起,生生在霜巨人的大军之中形成了一道长近百米的走道。布兰多从雄狼背上腾空而起。米洛斯的法则将他的要素压制到只有身侧的范围,因为他无法飞行,但不过这个距离,却也已经够了。他稳稳落在岩刺之上,回头一看,那头雄狼正落入霜巨人的包围之中。 布兰多甚至来不及叹息,他转过身,就沿着岩刺走道向寇华所在的悬崖方向疾驰而去。 还有两百米。 寇华没想就算是这样还是让布兰多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来,明明不过只有开化要素的实力,但偏偏就是韧性十足。对方离她已经越来越近,这个时候她惊怒的心情都没有了,忍不住尖叫道:“米尔寇斯的巨龙,给我拦住他!” 半空之中传来一声尖啸。 布兰多只感到头皮发麻,他抬头一看,就看到云层一降,两头龙一前一后向自己扑来,至于这些龙是从那里来的,毫无疑问,在米洛斯的国度之中,他想要什么东西出现在这里,实在是太过简单了。不过寇华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了,国度内的力量并非是无限支取的,仅仅为了对付他一个凡人,她已经付出太多了,甚至有些得不偿失了。 不过布兰多很清楚对方对自己的仇恨,尤其是在仇恨之中的女人,有时候是不可理喻的。 空气仿佛都因为龙翼的震动而发出爆鸣,布兰多这下总算知道那些半身人骑兵在面对阿洛兹时是什么感觉了,那种浑身发麻,脑子一片空白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如果他能看到自己的眼睛,一定会发现自己的瞳孔正在发黑,这是因为心灵的压力太大的原因,一根弦因为崩得太紧几乎要断掉了。布兰多忍不住发出一声怒吼,在最后关头启动了冲锋技能。 他因为突然的加速而与第一头巨龙错身而过。 布兰多立刻松了一口气,有了先前的经验,心中的恐惧顿时消散了不少。不过第二头巨龙已经在他前进的路径上俯冲盘旋,不过顷刻之间,就要到他的头顶了。布兰多心知肚明,巨龙是智慧很高的生物,它看到自己同伴的遭遇之后,只怕未必会第二次上当。 而且,他也没有冲锋技能的d了。 那头龙震动着双翼,开始降低高度,布兰多看清那是一头红龙,它拍动翅膀时甚至在身后拉出一条长长的火焰,火焰扫过之处,雨水完全蒸发。它尖啸着一掠而过,灼热的气息几乎扑面而至,布兰多不得已只有开启了树木坚韧,不过即使如此,火焰还是从他身上烧过,瞬间将他化为灰烬。 黑暗寇华看到这一幕,忍不住露出兴奋的、快慰的眼神,但她才刚刚开心了一瞬间,脸色马上沉了下来。 因为片刻之后,她看到布兰多又一次出现了,并且出现在那头红龙身后—— 那是个幻术,她的龙被骗过了。 黑暗寇华愤怒地攥紧了拳头。 ps:先发一张20点左右再发一章。求月票(。。。) 第一百六十七幕 复活 火云从头顶上一掠而过,布兰多使劲拍打了两下才将头发上的火焰扑灭,不过顾此失彼,他的伯爵大衣顿时包裹在火焰之中,好像一条火焰作成的斗篷,凛风一扫,火苗随风飘散,年轻的伯爵上半身顿时暴露在冰雨之中,荒原之上的冰雨打在身上,冷意仿佛浸入骨髓。布兰多冷得直打战,本来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就算是赤lo上身在雪地之中修行也未必会感到不适,但在这儿,却感到一股子发自骨髓深处的冷意沿着脊柱冒了上来。 寒意来自法则。 “**,这才是真正的冰火九重天!”他忍不住暗骂一声,虽然侥幸用风后九曜骗过巨龙,但龙息实在是太过恐怖,离着十好几米的距离展翅一掠而过,带起的火焰气息就差点把他烤成了一支人形火炬,布兰多这才清醒地认识到巨龙的可怕,平日里阿洛兹给他的印象太过偏向于人类了一些,差点让他忘了,这些翱翔于天际的天空霸主,乃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存在只一。 布兰多回过头,一前一后两头巨龙已经在雨幕之中飞远,一时之间还没有回头的迹象,而他与寇华的距离,事实上也就只差那一道悬崖而已了。 布兰多在最后一根岩刺上停下,他抬起头。 黑暗的寇华一动不动伫立在悬崖顶端,明亮的目光仿佛同样穿过雨帘,居高临下与之遥望。 霜巨人的攻势好像也随寇华的举动而一时陷入了停滞。 “你见过母上?”她静静地问道,声音并不高亢,却传遍了整个战场。黑暗的寇华似已平息了怒气——如若不去看她抿得紧紧的嘴角,以及冷冰冰的眼神的话——但布兰多清楚,她只是把熊熊怒火压抑在心中而已。 他点点头。 “你为什么能操纵狼群?” “你猜?”布兰多微微一笑,仰着头答道。 黑暗的寇华看着他,像是在看某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没必要,反正你今天会葬身于此,与我陪葬。”少女冷冷地答道。 “恐怕不会,我还没打算死在这里,”布兰多摇摇头,反而自信无比地笑道:“非但如此,我还要救你——” “救我?” 黑暗的寇华微微一怔,脸上露出怒极反笑的神色来:“简直可笑,一派胡言。”她举起手来,一道闪电蜿蜒穿过云端,将天地之间映得白茫茫一片。隆隆的雷声滚滚而至,裹挟着她冷冰冰下达命令的嗓音: “海的女儿啊,去袭击你们的敌人!” 布兰多看到,寇华所站立的悬崖背后,掀起了惊涛骇浪,在顷刻之前,那儿还是天际低垂的原野,然而忽然之间,波涛汹涌,一个接着一个长长的头颅从海面之下伸出,那些来自于深海之中,它们又一个共同的名字——许德拉的子嗣。 数也数不清的九头蛇,十二头蛇,十五头蛇蜥忽然出现在布兰多面前,它们泛海而来,高大的身躯有如山峦,一头接着一头,足足有上百头之多。而在所有山峦一般的背影身后,云层之后,一个巨大的仿佛贯通天地的影子正矗立在海天之交,布兰多只消看那巨大的身影一眼,就明白那是什么。 祖神兽。 只是这一次,它不再是埃希斯的梦魇,而是真正存在于这个国度之中的九头蛇之王,作为这个领域之中的世界之王,寇华可以凭空具现出一切她所想得到的存在。看到那云端巨影的第一眼,布兰多就真正明白了所谓极之领域与神明之国的差距所在。 这是一个自成体系的世界。 只是—— “寇华真是疯了。”布兰多摇摇头,对方为了杀他,已经彻底疯狂了。眼前这一幕虽然看起来无比壮观,但仅仅是对付他其实毫无必要,黑暗的寇华只不过是在无限度地消耗自己的力量罢了,她明知道这一点,却仍旧执意如此,委婉一些说是固执,但其实不过是在置气罢了。 这位埃希斯的长女的心性,毕竟还不是一位真正的神祇。 当然,她也可能只是在试探一位真神的国度的真正底限所在。不过布兰多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小,从先前的接触中可以看出来,对方似乎并不是那种很有心机的存在。相比起来,善良的寇华要比她智慧、隐忍得多。 其实他心中隐隐有一种错觉,或许寇华才是那个真正占据主导的埃希斯的长女,而黑暗的寇华不过是她的另一面罢了。只是他实在无法想象,一个性子温软到那个程度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是上古战争之中那位黄昏狼族的首领, 不要说杀戮,善良的寇华甚至不愿意卷入到任何一场战斗中,从任何一方面来看,她都是个真正的和平主义者。 布兰多立刻摇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脑海,因为就在他面前,那些九头蛇正在缓缓上岸,向他包围过来。他再抬起头来,微笑着问道:“寇华小姐,我倒是有一个问题。” 寇华深深地皱起眉头,不明白这家伙事到临头不作最后的挣扎,反而在这里问什么问题是什么心态。“是有后手,还是已经放弃挣扎了?”她默默地沉吟了一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不过既然布兰多坐以待毙,她也乐见其成,于是平淡地开口道: “问题?” “你们一家子究竟对祖神兽有什么样的怨念?” 黑暗寇华呆住了,“什么意思?”她微微一怔,一时间好像没反应过来,但随即看到布兰多脸上那种似笑非笑的神色,才明白过来对方不过是在调侃自己。那一瞬间黑暗的寇华心中怒火那个升腾。“这个该死的混蛋,死到临头了还要嘴硬!” 她咬牙切齿,正要下达攻击命令,但正是这个时候,她却看到布兰多忽然纵身一跳,跳入了下方霜巨人的包围之中。 “放弃了?” 除此之外,黑暗的寇华想不到布兰多此举还有什么别的用意。不过她实在是被这个古怪的人类一而再再而三反常的举动搞得有些晕头转向了,她实在不明白对方一会儿挑衅她,一会儿又好像忽然放弃了抵抗,这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仅仅是为了气她? 这也未免太儿戏了。 “别让他死了,抓住他!”她心中暗怒,恶狠狠地下达命令道:“想这么痛快地去死,没这么容易。” 但话才出口。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黑暗的寇华忽然发现布兰多纵身一跳之后,整个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气息完全不见了。她僵住了,差点疑似自己感觉出了错,连忙又沿着米洛斯的法则领域细细地探查了一次,照理说在她自己的这个领域之中,不可能会有任何漏网之鱼存在,她细细感知了一遍之后,空间之中还是只有灰剑圣梅菲斯特、维罗妮卡、夏尔、佩娅还有亚鲁塔几个人的气息。 她眉尖忽然微微一挑,感到平台之下还藏着一个人,她忽然记起那个人来,那应该就是先前那个人类神官,竟然让她逃过一劫。不过黑暗的寇华立刻移开注意力,她才懒得去关心这些虫豸,她现在只关心一个问题。 布兰多去哪里了? 她的精神像是网络一样扫过整个大厅,但除了上述那些人之外,整个她的领域之中再没有任何一个其他的人类存在。 “这怎么可能?”黑暗寇华心中诡异无比,眼下这样的状况,只可能是布兰多忽然通过什么法术传送走了。或者说转移到了其他界域。但这些显然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先不说在她的领域之中施法想要瞒过她有多不容易,而且整个空间中都完全笼罩在次元锚之下,任何空间法术和界域法术都完全被封锁,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施法? 她心中一片慌乱,那纯粹是对于未知的惊惶,一个大活人在他的领域中消失了,她竟然毫无察觉,这还算哪门子的半神? 但正是这个时候,寇华却忽然听到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你在找我吗?” 黑暗的寇华简直像是受惊的小姑娘一样吓得回过头来,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布兰多,指着他,一个“你、你、你”却始终没有你出来。她在布兰多消失之后,想出无数多种可能,但在重新看到对方的一瞬间,她就明白原来事实是如此的简单。 此刻出现在她面前的布兰多身上的确一丁点人类的气息都感觉不到,只有浓浓的魔物的气息,就和她召唤的那些九头龙一模一样。 “你、你怎么做到的?”寇华几乎失声出口。 有许多法术能将自己伪装成魔物。 但凡是伪装就不可能在她的领域之中奏效,因为法术本身的波动就会暴露这个法术的效果,而魔法物品也是一样。 而出现在她面前的布兰多,身上既没有法术波动,也没有魔法物品生效的迹象,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她面前的就是一头魔物,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布兰多亦微微一笑,但并未做答,其实道理很简单,现在他就是一头魔物,因为他的魔物气息来自于他的精英技能,这个技能本身就是属于魔物的技能,从来没听说过玩家有精英这个头衔的。 精英技能—— 魔化 (等级1) 基础(精英/普通) 在短时间内将身上的气息伪装成魔物的气息,使领主级以下魔物不会主动攻击,持续一分钟或者至使用者主动攻击为止。 可惜。如果寇华没有抹杀自己的法则,如果她仍旧是头狼埃希斯的长女,而不是现在的神祇的身份。那么作为魔物的领主,她一定会轻易地发现他。但问题是历史没有如果,布兰多几乎想要偷笑,一切的巧合,造就了他现在轻轻松松出现在她面前的结果。 他举起大地剑来,摆出了出手之前的姿态,冰冷的雨水顺着他赤lo的上半身哗哗而下,勾勒出结实的肌肉的曲线。 “不!”寇华终于反应了过来,雷电像是长鞭一样在她手上汇聚,她猛力向前一挥,像是要将无尽的怒气融入这一击之中,彻底杀死布兰多。但布兰多身畔明亮的光环已经闪现,雷霆长鞭首先击穿了由巴哈姆特之祝福召唤的火盾,然后生生在冲突光环上扯开一条口子,再刺入树木坚韧在布兰多表皮上构成的一层树甲之中,布兰多闷哼一声,即使以他的防御与意志,这一击仍旧让他感到仿佛来自于灵魂深处的剧痛。 生命瞬间见底,不屈天赋直接接管了他的灵魂。 但他继续向前,手中的长剑明亮得犹如炽燃的火炬,冲突光环,树木坚韧,以及各式各样防护的装备的光辉,一瞬间完全消失,就好像力量被抽取一般,所有的能量流都汇聚在一起聚向布兰多手中的大地之剑。 荆棘冠冕。 抽取所有的防护能力转入攻击之中,圣堂骑士的绝技终于在此大放光彩。大地之剑轰然击中寇华身边环绕的法则之线,巨大的力量几乎将法则之线扭曲;寇华首先惨叫一声,但这一下并不是来自于布兰多的攻击,而是来自于阳炎之血的反伤——本来黑暗的寇华在伪神的状态之下就是攻强而防弱,而她的全力一击此刻带来的恶果终于展现,剧痛深入灵魂,措不及防的重伤让她几乎哆嗦起来,甚至连她身边的法则之线都动荡起来。 而正是这一刻。 布兰多一直以来含而不发的穿刺打击完全爆发开来,空气中发出一声刺耳的颤鸣,黑暗寇华身边深蓝色的法则之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向后弯曲,然后彻底被撕开。稳固的法则这一刻终于崩溃,寇华还想挽回局势,但布兰多的身影忽然在她面前消失了,而下一刻,她视野中只看到一双大手向自己抓来。 时间不对这是空间要素。 黑暗的寇华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混乱的想法,“他明明说过他的秩序之力只够他施展一次的,他、他又在骗我!”她眼前一黑,几乎要被气得晕过去。她做梦都没想到布兰多先前明明在大占优势的时候还在为她编织陷阱,因为这在她看来根本就没必要。 虽然现在看来,却十分有必要。 布兰多丢掉了大地之剑,他无意于杀死寇华,事实上他也明白自己杀不死这个该死的女人,boss不可能只有那么一点儿生命,但法则之线的崩溃只有一瞬间,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他一把按住黑暗寇华的双肩,将她推倒在地上。 黑暗寇华完全没预料到这样的攻击,错愕之下被重重地撞在地面上,几乎眼冒金星。她吓坏了,她感到那个人类男人赤lo着上半身压在自己身上,死死地按住她,“他要干什么!”她又惊又怒,一时间差点连抵抗都忘了,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布兰多——她大约做梦都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出招。 但她既惊又怒地张大眼睛时,却看到布兰多收回一只手,反手一下插入了他自己的额头,鲜血一下就沿着他的手臂漫流而下,混杂在雨水啪嗒啪嗒滴落在她的脸颊上。 虽然血水一靠近她闪电构成的躯体就瞬间气化,但仍旧是把她吓呆了。 “这个恶心的人类在干什么!” 她忽然注意到,布兰多从他额头上取下的那枚黑水晶。 黑暗的寇华一瞬间就好像是中了魔法一样定在了那里,她一时间只感到手脚冰冷,“不!”她尖叫道:“你不能这么做,放我开!” 布兰多满脸是血,却对这位埃希斯的长女微微一笑,笑得她骨子里发冷。然后布兰多拿起手中满是血水的黑水晶,轻轻放到她的额头上,“寇华小姐,你始终是埃希斯的长女,狼族的首领,你是它们天然的领导者” “你能够消抹自身的法则,但你消抹不了这份记忆与感情。” “所以,还是回来吧。” “不要!”寇华几乎是在痛哭。 嗡一声巨响,就在布兰多的手碰到寇华的额头的一瞬间,一股恐怖的冲击波以他们两人为中心瞬间爆发开来,这冲击波顷刻之间席卷了整个战场,那些霜巨人,那些九头蛇,大平原,波涛汹涌的海面,低沉的乌云,以及天边那巨大的身影,一瞬间彻底消失了。 而布兰多也被这冲击波扬起,远远地抛飞了出去,他抬起头,眯起眼睛,甚至还能看到向另一个方向被抛飞的寇华,像是风筝一样在气流之中艰难地挣扎着。不过已经够了,他松了一口气,这股冲击来自于米洛斯的法则对于其他规则的排斥,既然它产生了,那么就说明黑暗的寇华已经不能再融入这个国度之中了。 他的猜想果然没错,寇华果然是杀死了自己,彻底消抹了自身的规则。 但可惜,她大约做梦也没想到,布兰多手上会有这个东西。 埃希斯的灾祸之心。 就像是布兰多所说的,她毕竟还是狼族的首领,当埃希斯之心的头狼法则融入她的身体之后,一瞬间就将她之前的一切努力化为飞灰。从此刻起,那个不过存在了片刻的苏拉什消失了,而黑暗的寇华,又重新回到了这个世界上。 唯一的改变是,她和他一样,在米洛斯的领域之中,都失去了力量。 而接下来。 就是公平的一战了—— ps:求月票rs 第一百六十八幕 凡人之择 一切的幻象都消失了。 战场又回到了那个深渊之中的平台之上,但四周好像安静了下来,一点一滴,时间不在流逝。维罗妮卡仍旧保持着那个平台下方飞去的动作;灰剑圣梅菲斯特手持巨剑,昂然而立;夏尔手中的法术火花乍然绽放,定格在那一刻;四周峭壁之上,坠落的冰块仿佛永滞,冰窟之中,四名黑骑士正保持着举弓的动作。 唯有平台之上,布兰多与黑暗寇华各自占据一半空间,一静一动,仿佛截然相反的两幅画面。布兰多正从地面上缓缓站起,赤着上身,鲜血顺着他的额头缓缓滑过,沿着脖子,划过肩头,上臂,小臂,流经手腕,仿佛勾勒出的腥红的纹身。 玫瑰色的血珠沿着大地之剑黑沉沉的剑身,缓缓向下滴落,落入地面,漾起一层层薄薄的尘埃。 布兰多沉静地看着正前方,跪在地上的黑暗寇华。 她正咯咯咯笑得厉害。 好像是疯了一般,笑得浑身都颤抖起来,然后猛烈地咳嗽着,整个身子都蜷缩成一团。少女额头上、面上全是一缕缕的鲜血,不是她的,而是布兰多的,明亮炽热的闪电已经从她身上褪去,她瞳仁中的颜色又恢复了那温婉的浅红,一头漆黑长发好似檀木,肌肤浅白,好像才从牛奶中出浴,一袭漆黑的长袍恍若幽兰,悄然盛开在平台之上。 “哈哈哈哈咳咳咳哈哈哈” 黑暗寇华一边咳嗽,一边开心至极地笑着,她的肩头剧烈地耸动着,又抬起头来,用一种幽怨地、幸灾乐祸地眼神看着布兰多,有些像是一头狼般,眼神幽幽然。 “哈哈咳咳你应该感觉到了吗?” 布兰多一言不发,在他的视野中,平台四周的边境正逐渐变成浅银色,而这些银色的区域正在逐渐扩大,慢慢以寇华为中心靠近。它们扩张的速度正变得越来越快,一片一片,具有生命力一般,延伸向中央的黑暗寇华,他静静地站在那儿,也能感到一股古老的、又仿佛是新生的气息正在壮大,慢慢融入这个世界。 米洛斯的神力法则。 “哈哈哈咳咳机关算尽太聪明呐,人类,”黑暗寇华眼中露出快慰的光芒,喘了口气,才无所谓地摇了摇头;她跪坐在地上,像是个柔弱无力的少女,甚至有些虚弱地看着布兰多说道:“你几乎快要成功了,可惜” “你成神了。” 布兰多淡淡地答道。 这个世界的法则正在重新演算,整个神之永眠地外部的时间与空间都陷入了停滞之中。而无尽的虚空之中,一团火焰正在重新燃起,好像随着这光的诞生,一条条来自于古代的法则之线开始重新亮起,有一个声音,在呼唤着那个沉睡于黑暗深渊之中的名字。 米洛斯。 霜巨人的父亲。 仅仅是一线之隔,黑暗寇华终究成就神位。晶莹的泪珠子还挂在腮边,但她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怎么了,你觉得你还有机会么?”说着,她歪了一下头,用一种好奇的目光看着布兰多。 只是那好奇之中,蕴含着深刻的仇恨,黑暗寇华在微笑着,白森森的犬牙若隐若现。 布兰多看着那逐渐蚕食的银色区域。 “还有五分钟,”他静静地答道:“我还有五分钟可以杀死你。” 少女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得忍不住又一次咳嗽起来。 “咳咳咳的确如此呢,要是你真是个凡人就好了”她剧烈地咳嗽着,一边笑中带泪地看着布兰多,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血红色的眼睛里满是惋惜:“可惜呐,神明们与水晶约定,将选择未来的权力交由凡人手中。” “布兰多,”黑暗寇华笑得很甜,以至于近乎有些妩媚了:“作为黑暗之龙的继承人,作为神民的你,是杀不死我的。” “只有凡人可以杀死我。” “而托你的福,咯咯,偏偏只有神民才能在这个领域之中自由行动呢——” “明白了么,这里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了,”她缓缓站了起来,轻声答道:“千万年后,人类再一次选择了他们的命运,而这一次,将没有人可以改变了。” 布兰多一言不发。 但却有一个声音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布兰多改变不了的,”那个声音清脆、坚定地回答道:“就由我来改变!” 布兰多与寇华脸上同时变色。 只不过一个是惊喜,一个是惊愕,“是谁!”寇华脸上的笑意顿消,她紧张地尖叫一声没。忽然之间,在两人相对的另一侧,幽幽蓝光像是构成了一扇大门,身穿骑士战服,腰佩狮心剑的少女缓缓步入平台之上。 她抬起头看着黑暗寇华,认真地回答道:“我不明白布兰多他是从那里来,也不明白他为什么无法阻止你,但我至少知道,女神大人,我还可以作出一次选择。” “因为我,”她将手按在胸口,一字一顿地答道:“来自布契,我就是您口中那个凡人。” 那一刻,黑暗寇华面上的表情极其精彩,好像所有的神情都定格在了那一刻,“不,这不是真的,”她说,一边摇着头:“不,你必须要考虑好你的选择,它关系着这个世界的未来。你听好,小姑娘,是玛莎大人给了你们一切,你们决不能忘恩负义——” 她看到芙蕾雅缓缓拔出长剑,剑光明晃晃几乎晃花了她的眼睛,她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雪白,“不,我可以让你成为半神,你将可以永远和他在一起,我们将一起让这个世界重返古典时代的荣光。” 她叨叨絮絮地说着,但骑士少女好像并没有听到一般,她缓缓拔出狮心剑,然后回头看向布兰多。 布兰多对她笑了笑。 “芙蕾雅。” “布兰多。” 他举起大地之剑,“让我看看你在王立骑士学院学到了什么?”在米洛斯的领域之中,此刻所有人的力量此刻都已经完全被排斥开,就连寇华自身也是一样。他们还有五分钟,在银色的领域完全与黑暗寇华连成一片之前—— 在这五分钟之内。 这场战斗将仅仅由经验与技巧来决出胜利者。 两人心中都一片宁静,寇华仿佛也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她脸色有些僵硬,因为她已经看到了芙蕾雅身后那个淡蓝色的身影。 “为什么,米洛斯!?” “这是我和水晶的约定,寇华,我们应当给予他们多一些选择的机会。”冥冥中似有一个声音回答道。 “你这是偏袒!”她咬牙切齿。 “寇华,你我分属不同的阵营,我们各自相信不同的真理,但我只有一点要求要对你说——至少让历史的选择趋于公正,”那个声音答道:“如果你认为混沌才是这个宇宙之间唯一的真理,那么你必定不会害怕它会失败,对吧?” 那个声音停了停,有些骄傲地答道:“我也是一样。” 黑暗寇华轻轻哼了一声,但也只有闭口不谈,她抬起头看,看着在自己面前的一男一女。 两人都已经作出了进攻之前的姿势。 大地之剑的剑锋微微颤动着,布兰多合上眼睑,眼前仿佛是某个夏夜,漆黑之中,那条横亘于天空之中的璀璨星河。他开始向前迈步,一边感受着那步子,而与他一起,芙蕾雅也开始向前,两人一齐动身,步伐几乎完全一致。 黑色的剑锋,银色的剑刃,轻轻晃动着。 “还记得布契的那一战,”布兰多头也不回地问道:“黄金果园的战斗。” 芙蕾雅微微一怔,立刻点了点头。 “这一次,”布兰多答道:“我继续为你掩护。” 他放平大地之剑。 “芙蕾雅。” 冲锋技能再一次开启,布兰多带着一道流光刺向寇华,这一剑,与法则无关,与要素无关,甚至连力量都被米洛斯的领域压制到最低程度,这就是简简单单,决定生死的一战。黑暗寇华眼中怒火炽燃,她向后一退,伸手挡住布兰多的剑刃,反应没有丝毫迟滞,单纯从战斗经验上来说,她并不逊色于布兰多。 但可惜,布兰多并不只有一人孤军奋战。 “交替进攻!”布兰多怒吼道。 一道浅蓝色的身影在布兰多身后出现,埃鲁因的骑士制服这一刻在这位埃希斯长女眼中显得如此的显眼,银色的狮心剑仿佛真形同狮子的獠牙一般刺向这位女神。尼玫西丝曾经寄希望于这把剑可以改变一个王国的命运,而时至今日,它的确正在改变某些人的命运。 只是这些人,其数量遍及整个沃恩德大陆。 黑暗的寇华怒吼一声,芙蕾雅的剑术在她看来粗鄙得近乎不堪入目,她忍无可忍直接一爪就向骑士少女爪去,可下一刻,一柄黑沉沉的剑刃果然挡在她行进的道路上。“那个该死的家伙!”她抬起头,果然看到布兰多似笑非笑的表情,她不得不一把抓住布兰多的剑刃,然后丢开,然后向后退去,避开芙蕾雅的剑。 但布兰多怎能让她如愿,直接丢掉大地之剑,反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这混蛋!”寇华心中暗怒,想也不想,左手一记手刀就向布兰多小腹插去。在她才刚出手,就意识到不好——她忽然记起来,自己面前这家伙根本就是亡命徒,黑暗寇华抬起头,果然心头发冷地看到布兰多对自己古怪地一笑。 完了!埃希斯的大女儿那一刻只感到脑子里一片空白。 嗤一声轻响,她果然感到自己的手毫无阻碍地插进了布兰多的腹部。布兰多脸上表情几乎是在抽动,但他却仿佛没感到疼痛一般,直接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扯,生生将她扯了过去。然后布兰多一把抱住她,然后迫使她转过身,面向芙蕾雅。 “不!”寇华尖叫一声。 那一刻。 芙蕾雅与黑暗寇华同时瞪大眼睛—— 只不过黑暗寇华怔怔地看着的是插在自己心口的狮心剑,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只有血沫止不住从嘴角喷涌出来,少女痛苦地皱起眉头,大口地喘着气,她好像极为不甘心地看着这一切,看着这个本应该给她带来荣耀的平台,看这个桶状的深渊,看着芙蕾雅,最后艰难地回过头。 恨恨地看了布兰多一眼。 “寇华,这就是答案” “卑鄙。”她虚弱地回答那个冥冥之中的声音道。 芙蕾雅几乎是哆嗦着看着自己面前这位女神合上眼睛,她轻轻松开手中的剑,张张口,像是想说什么,但千言万语,都化为一句话担忧的话:“布兰多,你” “我无妨。”布兰多松了一口气,黑暗寇华的身体正在他手中变轻,好像开始变得虚无起来。而四周的时间和空间似乎又开始逐渐恢复流动,他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平台边缘的银色区域正在消散。 米洛斯的法则正在重新退回黑暗的虚空之中。 这是一个好兆头。 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有些虚弱地答道:“多亏你避开了心脏的部位。”说着这句话,他忍不住咳嗽了一声,一股虚弱和后怕才涌上心头,仿佛战斗结束的一刹那,他才开始感到浑身发软,忍不住晃了晃就要倒下去。 但有人抱住了他。 芙蕾雅紧紧地抱住了他。 时间的正常秩序仿佛在黑暗寇华死后一刹那恢复了,哈鲁泽瞪大眼睛,看到那几个身披黑色斗篷的黑骑士举起弓,走到冰窟的边缘。而黑骑士的动作如此自然,好像对于他们来说,根本没注意到中间有过那么长时间的静滞,甚至也没注意到平台之上发生的改变,一切都是在眨眼的瞬间之内,仿佛惯性使然,他们按照原本的计划举起了手中的长弓。 这个时候,前一刻定格在半空之中坠落的冰块才‘哗哗’落入悬崖之下。 黑骑士们瞄准了平台上的布兰多与芙蕾雅,时间是如此的短促,以至于他们根本没意识到那芙蕾雅是从何如来,也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本能地认识到芙蕾雅与那个托尼格尔伯爵是盟友。 然后他们张开弓。 哈鲁泽急剧地喘了两口气,他张开口,但他身边的诗朵似乎先一步发现了他的举动,学者小姐瞪大眼睛,没命地摇着头,示意他不要冲动。但小王子心中只记得老师的安危,他生性本就单纯,那里还记得自己的处境。 骑士松开手指,绷一声轻响。 长箭离弦而出。 “老师,小心!是黑骑士,他们来了!” 小王子也是撕心裂肺地喊了出来。 领头的黑骑士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拔出剑就向这边冲了过来,他举起剑,下意识地就想放到小王子的脖子上。但正是这个时候,他忽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事实上洞穴之中的所有黑骑士都在同一刻僵住了。 金色法则之线在冰窟之中蔓延,已缠绕在每一个人身上。 而在洞口刚刚放出一箭的黑骑士们,也愕然地发现,他们的箭——统统被一头庞然大物挡了下来。 那是一头龙。 一头展开双翼,鳞片闪烁着耀眼的金光,金色的瞳孔之中犹如环绕着炽热的火焰,昂着头,两对犄角高高扬起,居高临下在半空中看着他们的巨龙。这头仿佛来自于太古时代的生物,顷刻之前才在峡谷的另一头扬起双翼,但仿佛眨眼的瞬间,她就已经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阿洛兹大人!” 诗朵兴奋连带着不敢置信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 “哈哈,这下可得救了!”这是菲拉斯的叫喊。 而在他身边,劳伦娜也是松了一口气。事实上,在所有人中就连那位一直以来绷着脸的克鲁兹人的皇长子也忍不住出了一口气,只不过他回过头,看到那位小王子在发出那声提醒之后,早已昏迷了过去。 “我如果是你,”阿洛兹的警告道,但充满了她特有的玩味的意味,她危险地眯起眼睛,对那持剑的黑骑士头领说道:“——就乖乖地放下剑。” 骑士显然完全没料到会有一头龙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微微怔了片刻,但随即叹了口气,举起手中的剑,松开手,然后哐当一声,丢下了剑。 冰窟之中,黑骑士们面面相觑,但不过是片刻的犹豫之后,掷剑叮叮当当的声响响成一片。 布兰多仰头看着那巨龙之影从半空掠过。 他头枕在少女的大腿上,只感觉浑身像是被抽空了一样疲乏无力,但抿了抿嘴,心中会心一笑。 (ps:变动的轨迹这一卷到这里也差不多告一段落了,大概还剩下个一两章;从下一卷开始,布兰多就要真正走上更大的舞台了,前往克鲁兹,对抗玛达拉,真正改变埃鲁因的命运这里感谢一下大伙儿一直以来的支持。另外帮黑子的灾厄降临求点票,他新书第一个月,大家支持下。)rs 第一百六十九幕 大爆炸 “乔诗,乔诗。” 老贝阿德在隔壁屋子里叫唤着,趴在木桌上十三四岁的少女应了一声,从时明时暗的蜡烛上移开视线,就在不远处,窗户外连日来的天空阴阴沉沉,天际黑云密布,总是交错着一道又一道紫色的闪电。她抬起头看了这糟糕的天气一眼,叹了口气,走出门去问道: “父亲,怎么了?” “去把我的斗篷拿来,把马车牵出来,这天气干不了活儿,我把农具送去城里让贝托斯修一下。”老贝阿德正在自己的长椅上穿鞋子,一边回答道。 乔诗站在自己房间门边看着客厅门外的坏天气,皱了皱眉有些担忧,挽起的袖子下白生生的手臂在围裙前交叠着。“这个天气也要出门吗?”她有些不太情愿地说道。老贝阿德听出自己女儿口气中的关切,瞅了一眼外面的天气笑道:“和风细雨罢了,和风细雨罢了,再过一阵子,天气还会更坏呐,那时候就不好出门了。” 乔诗叹了口气,在围裙上擦擦手,穿过客厅从架子上取下斗篷为老贝阿德披上,“你去安抚下安丝和阿洛,它们还小,闪电一定把它们吓坏了。”老贝阿德眯起眼睛,让自己女儿的双手环过自己的脖子为自己系上斗篷,享受着这份默默的温情,一边说着。“路上很滑,马车一定不好走。”乔诗小声说道。 “没关系的,我的好孩子,这个天气下那些坏东西也不会出来活动。”老贝阿德哈哈一笑。 乔诗知道自己父亲的说法是好叫自己放心,自从夏初小领主开始整治治安以来,乡间已经很少能看到地精与强盗的踪迹了,她抿着唇,一语不发。“好了,去吧。”老贝阿德温和地看着自己的女儿那张与亡妻越来越像的面孔,吩咐道。 乔诗点了点头,转身出门,冒雨穿过院子。马厩就在农庄后面,她推开柴门,矮小的棚舍内光线很暗,两匹小母马果然在这个天气下显得焦躁不安。乔诗踩着地上的干草先走到名叫安丝的母马旁边,用手轻轻拍它的脖子,轻声安抚着,好叫这匹母马安静下来,但今天却与往日有些异常,这匹灰色毛皮的母马一个劲地跺着脚,湿润的大眼睛在黑暗中显得特别明亮,内里蕴着强烈的不安的光芒。 “怎么了?”乔诗皱起眉头,敏锐地感到安丝的恐惧并不是来自于天边明亮的雷电,而是地下。 她微微蹲下去,用明亮的目光盯着堆放在地面上的干草垛,在她的视线中,秸秆微微颤抖着——只一刹那少女就明白过来:是地面在动!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浮上乔诗心头,她马上站起来冲向关马的木栅栏,咬牙用双手拖着铁栓将其从锁扣上抽下来丢到地上,然后打开木栅栏,依次将两匹马放出来,再赶着它们冲出马厩。只这么一片刻的耽误,地面已经明显震动了起来,外面坑坑洼洼的水洼已经起了一圈圈波纹,乔诗才刚刚跑到棚舍外,就听到一种古怪的嗡嗡声从北面传来。 她停下脚步,下意识地回过头,北面入眼处是绵延不断的安拉瑟森林,森林顶端,像是升起了一个巨大的光球,那光球穿透了云层,因为太过明亮刺眼,仿佛让它周围的世界都微微一暗。然后震耳欲聋仿佛撕裂空气一样的爆鸣声才像是冲击波一样横扫而过,带起几缕发丝——耳中那嗡嗡声化为隆隆巨响,逐渐又连成一片,形成高亢刺耳的尖啸,仿佛海潮一波连着一波,但渐渐的,声音在耳中变成了嘤嘤嗡嗡仿佛杂音一样的瓮响,然后又形成一波更高的浪头,淹没了一切,树冠还在翻动,枝叶漫天飞舞,电闪雷鸣,风雨交织,四周却好像一个寂静无声的世界。 在这个寂静无声的世界中,乔诗惊恐地看到那个光球正在变大,一点点吞没了天空,云层,它的球形外表也随着扩张开始崩溃,炽白的外壳一刹那之间破碎了,耀眼的火焰从中绽射而出,火焰像是云团一样向四面八方继续扩散,开始极慢,像是远在天边,但忽然之间,她就看到火云来到了安拉瑟上空,顷刻之间将整片森林吞没。 那高耸入云的火壁继续前进,尖尖的雪松,挺立的黑松,起伏的山丘,早已化为火海,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她一头长发几乎是在气流之中张扬地狂舞着,眨眼的光景,马厩就已经在她面前支离破碎,乔诗尖叫一声,这才转身想跑。 但可惜晚了一点。 轰然一声巨响,火焰已经形同一道飓风掠过整个农庄,将所有的一切化为灰烬。 “啊——!” 乔诗脸色苍白地睁开眼睛,浑身早已被冷汗浸透。她从木桌上支起身子,才明白自己又做了那个噩梦,距离那场可怕的爆炸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有余,虽然后来她才知道那场爆炸发生在北边的死霜森林,波及的范围最终也只到金雀山以北,落针丘陵以东的区域,但在梦中,她却不止一次梦到火焰吞没安拉瑟森林与农庄,整个兰托尼兰一片地狱火海的场景。 她抬起头来,看着窗外通往克库斯的大道,道旁的森林郁郁蓊蓊,幽寂深沉,林冠上空湛蓝如海,丝丝棉絮形成白色的航迹,自从那场爆炸之后,天气就一日好过一日。大道上不时有骑手经过,三三两两,有些打着贵族的旗号多半是附近的骑士,有一些就干脆是结伴而行的冒险者。 这些人自从半个月前就开始陆陆续续出现,虽然每年到这个月份都是冒险者聚集的日子,但在伯尼切尔这种小地方也很少能看到这样的光景,何况他们都还是冲北方而去的。 “乔诗!”这时有人喊道。 乔诗看到那个向自己打招呼的人,是住在隔壁的猎人,前段时间好像去了城里,“贝歇大叔,你从城里回来了,有看到我父亲吗?”她连忙问道。“老贝阿德啊,我在铁匠那儿见过他一面,怎么啦?”猎人答道。 “没什么,只是担心而已,贝歇大叔,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么?”她瞅了一眼那些路过骑士,然后小声问道。 “你说那些骑士老爷?”猎人站在栅栏边,也看着路上那些鲜衣怒马的贵族骑士,他摇了摇头:“他们是去找人吧。” “找人?” “是啊,找人。” 瓦伦登堡。 那场爆炸之后不多不少已经五周,艾柯、尤拉、马卡罗还有欧汀伯爵都看得出来公主殿下虽然面上还安然若素,但暗地里已日复一日变得焦虑起来。好在与公爵本人的交涉还算得上顺畅,明面上维埃罗公爵本来就是让德内尔伯爵死敌,两人台上台下,大大小小也打了不知道多少次,眼下有机会一举消灭自己的仇敌,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但其实就连艾柯这样的毛头小子都看出来了,维埃罗大公是念照先王的旧情。这位公爵大人的女儿竟然是公主殿下的母亲,当看到格里菲因公主管公爵大人叫外公时,当时在场就连那些资历最老的王党诸如马卡罗、欧弗韦尔都呆立在场,几乎出乎所有人预料,就好像才叫人想起来,这位公爵大人年轻也是风流倜傥,娶了一位精灵作妻子,只是从没有人见过那位公爵夫人的样子,也不知道埃鲁因王国内竟曾有一位银精灵公爵夫人。 不过马卡罗等人心惊之余,也慢慢意识到,那个曾经对他们言听计从的小女孩,似乎也并不是想象中那么乖巧,事实上从一开始,那位公主殿下就留有这样的后手。 奥伯古七世的婚事是王室一手操办促成,虽然国王娶了一位半精灵这样的事情难免会引来风言风语,但在这件事上那位老国王一如既往地展示了自己的固执。何况在王国的皇后至少还是一个人类,王党们也不愿意这件小事上触奥伯古七世的霉头。 但没想到今天看来,马卡罗等人才明白过来,当初那位固执的老国王追求的,原来并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爱情。 而高地骑士那边也不知道打着什么主意,热心得简直叫人看不懂,本来要说接下来这场战争压根就与他们没什么关系,但非但派出了包括黑塔巫师在内的正式的使节团,还信誓旦旦地保证,只要公主殿下向让德内尔开战,那么他们就会加入公主一方。这种姿态,已经不像是联盟了,简直是像是在臣服效忠一样。 这样一来,王党也有些看不懂了。要知道高地骑士在埃鲁因的政治生态中,从来都是超然于外,即使在王权最为强盛的时代,这些骑士与巫师也仅仅是与王室保持着一种互相尊敬的关系而已。什么时候表现出这样低人一头的姿态了? 要知道这个时候,理论上来说他们才是强势一方,公主殿下平定了安培瑟尔的事态之后,不过依靠着自己一块小小的领地以及那个名不正言不顺的托尼格尔伯爵的帮扶,勉勉强强走到这一步而已。事实上要不是维埃罗公爵愿意倒向他们一方,从局势上看北方那位王长子殿下似乎还更有机会呢。 但事态就在这样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发展中默默地推进着,因为有了高地骑士的先例,甚至连戈兰—埃尔森大公的使节前来表忠都让人不感到那么意外了,因为所有人都明白,那位大公本来就没什么野心,与其说是贵族,倒不如说是个隐士,对于外面的事情根本就不关心。事实上在戈兰—埃尔森大公的使节到来之前,还有人恶意揣测那位大公的消息根本不可能这么灵通,这些使节多半是他的幕僚、家臣安排的。 后来证明这个猜测果然没错,当然,对于这些细节,大家都是心照不宣,互相保持默契就可以了。 但种种细节,至少让人们明白了一点。 埃鲁因王权将兴—— 外交的顺利并不能掩饰格里菲因公主一天甚于一天的不安。 布加,欧弗韦尔已经从原路返回了兰托尼兰,毕竟爆炸是发生在兰托你兰与维埃罗地区的交界处,每个人都想要搞清楚一个月之前那场大爆炸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而从前方传回来的消息也大多令人不安,在斥候的报告中,似乎整个死霜森林都彻底消失了,在贡恩山脉以东,紫罗兰堡以南的区域,出现了一个片全新的死魔法区域,残存的能量证明了那儿先前发生过一场惊天爆炸。 而有许多证据指向这场爆炸的中心有一个巨大无比的深坑,但迄今为止,还没有发现爆炸中有任何生还者存在。 在更高层一些的圈子中,尤其是公主以及她身边的人更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小王子还没回来。 托尼格尔伯爵也是至今不见踪影。 但更令马卡罗与欧汀伯爵不安的是,他们知道克鲁兹人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也在那场爆炸之中失踪了,还有他们的一个庞大的贵族观察团,以及他们苍穹之青军团的军团长。事实上马卡罗和欧汀伯爵已经从各自的渠道得到消息——克鲁兹人的使节团已经在早些时候出发,离开了帝国,正在前往埃鲁因途中。 这绝对不是一个好兆头。 但直到这一天早些时候。 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到访了瓦伦登堡。 毫无疑问,这是一位格里菲因公主殿下已经久等多时的客人。 窗台外,从城墙上垂下的藤萝绿荫荫地晃动着,远处,静风森林与贡恩山脉沉浸在瓦蓝的背景之下。午后和煦的阳光慢慢爬上了窗格,透过叶片的脉络,洒进房间之中,一派金色的暖辉。屋内,名贵的黑木书桌后面,格里菲因公主正安静地坐在长背椅的红色绒垫上。 她刻意使自己冷静下来,但还是好几次忍不住去询问时间,“快到了,她已经过了长廊了,公主殿下。”使女有些为难地微笑着答道。 格里菲因公主点点头,轻轻吸了一口气。这个时候门外终于传来哚哚哚的敲门声,仿佛整间屋子静了片刻,她才轻轻答道:“请进来。” 门推开了,门后正是芙蕾雅,仍旧是一身埃鲁因的军服,只不过身上的沉稳气息远胜从前,除了脸还有些红扑扑的,几乎活脱脱就是另外一个尼玫西丝。她看到格里菲因公主,怔了怔,本来以为接见自己的会是马卡罗或者欧汀伯爵,但马上还是行了一个骑士礼。 “公主殿下。” “不必多礼,”半精灵少女表面上显得平静,但却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沉静地开口道:“伯爵伯爵他还好吗?” “殿下,布兰多他他没什么大碍。”芙蕾雅有些不安地小声答道。 不过格里菲因公主好像并未注意到这一点,她不安地动了动,虽然细微的神色几乎微不可查,但还是有些急切地问道:“那、那我弟弟呢?” “哈鲁泽殿下也无大碍,他和伯爵大人都很好。” 半精灵少女这才浅浅出了一口气,虽然她极力克制住自己露出软弱的神色来,绷着脸,但脑子却有些乱。她在那儿坐了好一会儿,既高兴,又有些失落,尤其是对于那位托尼格尔伯爵的感官而言,过了片刻,她才又恢复了冷淡:“伯爵为什么不自己来这里?” “尼玫西丝小姐和大家都受了伤,领主大人想先将他们送回弗拉达或者是冷杉领。” 格里菲因垂下眼睑,像是在思考,片刻之后,她才又看向芙蕾雅,银色的眸子里已经是一片清明:“芙蕾雅,这是一个借口,对吗?” 芙蕾雅脸都红了,这的确是一个借口,真正的原因是茜失踪了,布兰多正在想尽办法找到关于那个山民少女的线索。不过也不仅仅如此,还有一些更深沉的原因,但这里有外人,她记起布兰多告诉自己的话,看了公主殿下旁边的使女一眼,点了点头。 格里菲因微微侧过头,对自己的使女说道:“你去告诉高地骑士的先生们,伯爵大人来不了了,但他还活着,问问他们有什么想法。” 使女轻轻一点头,立刻离开了。 然后公主殿下才回过头,开口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有那场爆炸,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芙蕾雅吸了一口气。 “是这样的,公主殿下” 德尔德塔尔港—— 黄昏时分,一辆仿佛满载着货物的大篷马车沉重地沿着人群摇摇晃晃缓缓驶向港口方向,但在马车前方的人群越聚越多,通往港口的大道上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没多久,人群果然簇拥到连马车也不能前进的地步,马车不得不停下来,车夫回头问了一句什么,才从马车上跳下一个浑身笼罩在斗篷下的人来;这人好像是近期才受过伤,行动有些不便的样子,他一瘸一拐地来到马车前面,看了看外面的情况,然后和车夫交谈了几句,才重新回到马车边。 这个时候,车篷内传来一个声音:“怎么了,伯伊默?”那个声音有些干巴巴的,听起来沙哑得像是老人。 “是好消息,巴巴恩,我们得救了。”前者一脸喜色,来到车篷边,低声说道:“是我们的使节团,他们刚刚靠岸。” 车篷内一阵沉寂。 巴巴恩子爵坐在一堆干草边上,脸色苍白,好像是得了什么绝症一样。他听到自己同伴的话,才终于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然后艰难地爬起来,用手掀开马车内一角用黑布盖着的东西,那是一整块水晶,水晶之中,里面红发的少女少女紧握长枪,愤怒的神色还栩栩如生,她是如此的美丽——但这一次,巴巴恩看的却不是茜,而是少女手中那把银色的长戟。 他像是着了魔一样,迷恋地打量着它。 rs 第一幕 超越尘世之枪 I “茜,我记得你是叫这个名字对吗?”黑暗之中,一个声音像是一道闪电划过茜的脑海,身陷绝境中的人往往最为敏锐,因此她一瞬间就分辨出来这正是奥薇娜——圣枪苍穹那沉寂已久声音;更何况她曾在安培瑟尔地下某处大厅中敞开心扉接纳对方,定下神圣的契约,因此更绝不会记错。茜像是溺水中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样激动起来,那兴鲁兹贵族们就在不远处起了争执,但此刻她心中却不再彷徨不安,仿佛有了着落。她露出软弱与恳求的神色,奥薇娜看在眼里,但只问道:“你想让我救你?”少女不住地点着头,眼泪水夺眶而出。“太软弱了,茜,”奥薇娜叹了口气:“天青之枪是守护凡世的利刃——我曾经问你‘苍穹碎裂,繁星坠地,是凡人征服命运的历史,你是否能感到这一切意义中所包含的勇气?’。我上一次听过你的回答,你的心意皆在我心中,但勇敢并不是倔强与不屈服,而是智慧,你欠缺这样的智慧,明白了吗?”茜怔怔地摇着头。“那么,你还能再战斗吗?”茜微微一楞,随即用力地点起头来。以巴巴恩为首的贵族正吵得厉害,他正一拳将那个带头的贵族军官打倒在地上,然后扭打在一起,旁人皆在劝解,因此完全没有人注意到山民少女细微的动作。“那好。”奥薇娜好像是完全没在意贵族那边的动静,满意地点了点头;本来那些人在她看来就像是尘埃一样微末,因此虽然茜还很弱小,但她决不允许自己的契约者输给几只蚂蚁,这纯粹是骄傲与否的问题。“刚才射中你那个人的实力比你稍高一些,他手中的弩大约是白银蔷薇一类的武器或者根本就是它的仿制品,它的作用是类似于空间要素的必中效果,并且还附带力量吸取效果。由于力量吸取效果并不算是伤害,因此可以绕过不败的命运伤害到你。”奥薇娜话锋一转:“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归根结底,还是你自己太弱。若是你那个领主大人在这里,就一定不会被那几只蚂蚁给击中,你首先要明白一点,蚂蚁就是蚂蚁,无论它使用的是多么厉害的魔法武器,但它们的见识决定了它们根本不可能对真正厉害的人产生威胁。”“现在。你站起来,让我来告诉你什么才是真正的战斗。”茜半跪在地上,浑身软弱无力,脸上先前被打得地方火辣辣的痛,她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但听到奥薇娜的话还是忍不住一下反应过来。现在就要站起来?她现在这个状态能打得过那兴鲁兹贵族军人么?她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现在吗?”“当然。我问你还能再战斗么,你不是点头了么?”奥薇娜理所当然地答道。能战斗是一回事,但能不能打得赢是另外一回事。如果是布兰多在此恐怕就要怀疑一下奥薇娜是不是太想当然了一些,但茜却要单纯得多,她本能地感到奥薇娜不会害他,就选择了全然地信任,咬咬牙。摇椅晃地站了起来。正在争执的几个克鲁兹贵族忽然静了下来,先是位于茜正对面的人发现了少女异常的举动,然后其他人也顺着他的目光向这个方向看过来,他们都转过头,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几乎如出一辙。她想干什么?片刻,才有人吹了一声口哨:“巴巴恩,你看上的这个女人性子可真够倔的!”“恐怕有你受的!”巴巴恩一把推开与自己扭打在一起那个贵族。擦擦嘴角的血迹从地上爬起来,他向茜走过来,脸色也不大好看地说道:“女士,你伤得很重,没必要再战斗了。我以贵族的荣誉起誓,绝不会再任由他们伤害你,投降吧。我们给你骑士的待遇。”茜抿着唇,一语不发。奥薇娜看着痛得面无血色但仍旧倔强如一少女,忍不住满意地再点了点头,她的契约者不需要太强。但一定要有一颗水晶般纯净而高贵的心灵。眼前这个少女很中她的意,她当初同意布兰多让茜拿起苍穹时还有一些疑虑,但现在看来,她不得不承认那个人类的选择十分有见地。的确比起他自己来,茜更有拥有天青之枪的权力,天青之枪的意义在于守护尘世,“而那个家伙,多半有自己的路要走吧”奥薇娜摇摇头想道:“天青之枪的确不是属于他的,比起来,倒是那件东西好像是为他量身定做一般。”茜没有答话。巴巴恩被从自己身后爬起来那个领头的贵族军人一把推开,那家伙冷笑着拔出剑来,一边走向茜一边说道:“看来这个小美人儿也并不像你所说那样对你言听计从嘛,巴巴恩。”“你想干什么,费罗克!”巴巴恩怒吼道。“巴巴恩,请你搞清楚现在的情况,”那贵族军人面色一冷,他呸一口吐出一口血痰,这一口血还是刚才巴巴恩给他留下的纪念,那重重的一拳打得他够呛。他磨了磨牙齿,答道:“你以为我们有多少时间可以在这里浪费的,如果被那个乡巴佬伯爵发现我们的计划,你,我,还有在这里的所有人,没人活得成。那个乡巴佬贵族,身边可是有两头龙在帮助他,我们这儿谁是那两头龙的对手,你吗,还是我?”他挥舞了一下自己的剑,嗤道:“所以说,如果你不能说服你的小美人,那就交给我来放倒她,你放心,我不会杀了她的,她现在可是我们的宝贝。不过可惜了,既然我出手,那么一点皮肉之苦是在所难免的。”“住手,”巴巴恩打断他道:“她中了我一矢,那是银龙之喉的箭,她不可能支撑太久的,根本不需要你出手。”“她倒了吗,面对这个中了银龙之喉的箭还能站起来的小姑娘,我应该质疑你祖传的武器是个赝品。还是质疑你那蹩足的三流射术?”费罗克讥讽道。巴巴恩被梗得失语,他忍不住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银色手弩,也有谐疑起来,银龙之喉是他们家族祖传的幻想武器,传说中这把弩是他们家族先祖一位伯爵大人砍开一株白橡树后从树心中发现的,这把弩本身威力就超过大部分魔法弩甚至魔法重弩,而且它的箭矢还具备吸取力量和精神的力量。在战斗中一向是所向披靡,这一次他都是凭借着第一顺位继承人的权力偷偷从家里带出来的,本来是旨在用来防身,没想到第一次用就露了乖。巴巴恩一时无言,就等于给了费罗克动手的信号,后者残忍地笑了笑回过头。心中打定主意要在巴巴恩那个小美人儿身上出气,虽然不至于杀了茜,但怎么也得给她破破相什么的。他心想最好是在肺叶上或者其他什么内脏的位置来一剑,让那个小美人儿落下个重伤但又不至于马上就死了,最好是等到面见了陛下之后就一命呜呼。打着这样的注意,他回过头满心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头病怏怏任人宰割的小绵羊,但他做梦都没想到。还没等他来得及看清对方的脸,就听到身后有人提醒道:“费罗克,小心!”费罗克压根没想过茜还有能力反击,事实上他刚才扯着她的头发将她撞向墙壁上的时候就看出来了,巴巴恩的银龙之喉并没有失效,虽然不知道那个小姑娘是怎么站起来的,但刚才对方的确是毫无还手之力。因此在他听到提醒时的第一反应,还以为是身后巴巴恩向自己出手了。他既惊又怒地回过头,不明白这家伙怎么如此不识好歹,竟敢对自己人出手。但他没想到自己回过头,却看到巴巴恩根本没有任何动作,事实上对方也正愕然地看着自己——不,确切地说是看着他身后。费罗克顿时感到心中一冷。这也是他最后一个念头。嗤一声轻响,所有人都看到一柄银色的利刃从费罗克背心刺出。这位克鲁兹贵族军官挣扎了一下,他瞪大眼睛,像是想要用手去抓住什么,徒劳地挥舞了一下。但手才刚刚举到半空,就蓦地无力地垂了下来,脑袋也歪向一边,彻底断了气。冰川之下一时间一片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有些骇然地看着费罗克尸体后面的山民少女,之前那一击太过诡异了,与费罗克不同,他们看到的是山民少女摇椅晃地站起来,然后摆出了一个古怪无比的进攻姿势——在场的所有人可以指天发誓,他们在此之前绝对从没见过类似的任何枪术有类似的姿势。那种感觉就像是茜好像忽然从他们面前消失了,虽然她明明还在那里,但他们感觉到的,只有冷冰冰的法则。就是法则——茜举枪一击时,根本没有使任何力量,但整个空间的法则都随着她这一击而改变——法则命她击中对手,所以她击中了对手。所有人这一刻心中都升起这个古怪无比的念头。巴巴恩面色也变了,虽然他是看中了茜不假,但这不代表他是个傻子,他立刻回头对其他人喊道:“约侬,美修斯,你们从侧面上,帮我争取点时间,小心,别让她靠近你们!”奥薇娜仿佛与茜并肩而立,冷冷地看着一左一右试探着靠上来的两个克鲁兹人,在她的时代,克鲁兹人还是荒原上的蛮族,法恩赞的伊尼耳人还是敏尔人的奴隶,没想到有一天这些当初朴素、自卑的黑铁之民也有这么不可一世的时候。“左边的那个人的攻击会先于右边那人抵达,你不用去捕捉他们的动作,那些不过是表象,你需要看到的,是各式各样的力。”“就像是分布于空间之中银色的线,它们的大小,方向与作用的点都是既定的,所以无论怎么改变,都是可以预测的,从他们出手时,就注定了结果。”“这就是蚂蚁的境界,让我来教会你真正的攻击是怎么展开的。”“真正的攻击?”茜握着长枪,左支右绌地躲避着克鲁兹贵族的攻击,她体力几近透支,但多亏在奥薇娜的指挥下。她根本不需要怎么移动就能轻松避开对方的攻击。就像是后者所言,只要那兴鲁兹人一出手,她就自然而然已经在他们的攻击范围之外。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神奇,就好像双方是在按剧本猜拳一样,约定好这一轮你出剪刀,我出石头。茜隐隐感觉到,自己其实并不是第一次见识这样的战斗方式。有那么几次,她的确是在布兰多的战斗中看到过类似的情形,对方的剑术好像早已被布兰多所预料,他的敌人出剑时,就像是故意往空的地方刺过去一样,看起来滑稽至极。但现在。滑稽的一方变成了她的对手了。两个克鲁兹贵族军官赤耳面红,和个重伤的小姑娘打了半天,连点油皮都没摸到,而且打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就好像和对方约定在演戏一样,那种感觉别提有多难过了。外人也看得莫名其妙,包括巴巴恩在内。他们当然不会认为自己的同伴是和茜约好了在演戏,但眼前这一幕,实在是有些太过诡异了。奥薇娜冷眼旁观,直到某一刻忽然提醒道:“闭上眼睛!”两柄长剑正向茜刺来,但像是是本能反应一般,山民少女立刻闭上眼睛,但就在她闭眼的一瞬间,奇特的一幕发生了。她忽然‘看到’漆黑的空间中分布着一条一条银色的线。那些线在黑暗之中浮现,而又消失,而其中两条,正在向自己延伸过来。她马上明白过来那是什么。两柄长剑在贵族军官手中灵活得好像游蛇,但在茜眼中却是两条分明不变的线条,她只用在它们既定的前进路线上架起长枪,‘当。当’两声脆响,约侬和美修斯目瞪口呆地踉跄后退,他们看着自己有孝麻的右手,一时仍旧没明白对方是怎么猜到自己的进攻路线的。“接下来。你打算怎么进攻?”奥薇娜问道。茜眼中出现了一条曲折的银线,刺向黑暗中那两条银线的起始点。“你打算沿着这条路径攻击,相信自己的判断?”茜微微一怔,因为她已经看到那两条银线开始变换方向,挡在自己进攻的路线上,她几乎可以确定,只要自己沿着这条路线攻击过去,对方一定会防御住。她停下来,又变幻了一两次攻击方向,但无论她的银线怎么推进,对方总能在最后关头封死她进攻的方向。这使她忍不住皱了皱眉。不过山民少女并不知道,她感到有些无奈的同时,她的两个对手已经是馒头冷汗,约侬和美修斯不明白自己面前这个小姑娘怎么忽然变厉害了,开始还只能防守,然后又慢慢开始转为反击,反击的路线还越来越刁钻,如果茜再尝试几种攻击方式,他们几乎都快要束手待死了。好在巴巴恩看出了他们的窘境,立刻命令另外两人加入了战团。不过即使如此,四个黄金巅峰的存在对上一个重伤的要素显化,还仅仅打了个一平手,传出去也足以惊世骇俗了。但奥薇娜仍不满足。“你仍旧没有脱离固有的攻击思路,”她摇摇头道:“天青之枪是凡世的守护者,但它真正的力量却在于打破规则。”“打破规则?”“即不要受你的思维局限,你试着将你的攻击方式从哪些庸俗的线之中解脱出来,法则的线,不能将苍穹束缚于一个平面上。”奥薇娜答道:“就像开始我教你刺出那一枪一样。”茜微微一停。然后她收回了枪。下一刻,苍穹如同怒龙一般刺向挡在她正前方的约侬。约侬起先吓了一大跳,以为这下自己死定了,但他忽然看清,对方的枪竟然没有任何变化,就那么平平直直地向自己刺来,他愣了一下,随即大喜过望——这一枪简直比初学者还要不如,这一定是对方体力将尽,因此才犯下这种初级错误。惊喜之下,他直接举起剑就架了过去,满心想着只要自己能拖住茜的攻势,那么其他人很快就能制服对方。但就在他这么想时,也看到了自己手中的长剑‘呛’一声架住了对方的长枪,然而就是这样的一刻,他又同时看到了那长枪刺中自己的胸膛,就像是刺囱罗克一样,也将自己刺了个对穿。他瞪大眼睛,眼前这完全相悖的一幕在他眼中却显得如此和谐,就好像他挡下了对方的攻击,同时又没挡下对方的攻击,这个矛盾的结论完全等同起来似的。然后一阵剧痛彻底打断了他的一切思路。仿佛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ps:新的一卷开始了)(。如果您喜欢这部作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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 超越尘世之枪 II “枪,那长枪有古怪” 不知是谁低喊了一声。茜手中的枪旁边的空间碎裂了,像是玻璃一样,露出天青之枪本来的面目来,苍翠得像是绿宝石一样的枪身,两道闪电交织着,沿着长长的刃锋拉出一条明亮的弧线,将约侬的尸体弹飞了出去,带出一串污浊的血珠。仿佛连空气都沉寂下来,凝固了,克鲁兹贵族们下意识地闭了嘴——先前那一枪,落在各人眼中又各自不同,但每个人分明看到长枪刺破了法则之线,虽然约侬的剑确实挡住了茜的枪,只不过长枪却从另一个世界刺中了约侬的胸口,就好像两者交错而过一般。 这一幕曾经在苍之诗中反复传唱。 那个来源于克鲁兹人的创世神话—— 超越尘世之枪。 “这就是主人的枪术。”奥薇娜骄傲地道:“它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打破既定的秩序,为这个世界带来一个崭新的未来。”但她看到茜睁开眼睛,正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仿佛在回味之前那一枪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不由得产生了曲高和寡的寂寞:“可惜了,对你来说,你还是理解不了其中的伟大之处,它在过去的历史中是从未存在过的、独一无二的。” “我、我还是没有些不太明白”茜皱起眉头,她还是没能理解先前那一刻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手中的苍穹像是撕裂了某种既定的法则,蛮横无理地命中了本来不可能命中的目标。事实上就连这种感觉对于她来说都有些影影绰绰,就好像一枪刺出,杀死了敌人,但却感觉像是侥幸一般。 “原理很简单,因为遵从于常规上的逻辑本身就不是一定是真正的真理,就好像善与恶,对与错这些带有价值取向的概念一样——”奥薇娜忽然注意到山民少女云里雾里的神情,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在对牛弹琴,叹了口气,不得不长话短说道:“这么说吧,一般来说,攻击命中与否,取决于攻击双方的判断,但关键因素无外乎力量与平衡,这是一套既定的规则,就好像是两个人玩游戏,你来我往皆是在游戏规则之内,但苍穹的枪术就是打破了这规则,尘世的规则对于它来说已经不适用,它的攻击遵循一套自成体系的法则,这套法则比一般的‘游戏规则’优先级更高,因此凡人在一般的规则下躲避时,是永远躲不开天青之枪的攻击的。” 克鲁兹贵族正在从惊愕中反应过来,因此奥薇娜也不得不加快了语速。茜注意到这一点,有些吃力地收回长枪,也重新作出防御的姿态来,不过她还是问道:“那是什么法则?” 奥薇娜的声音斩钉截铁。 “先果后因。” 巴巴恩终于反应了过来,但他更宁愿自己一辈子也不要反应过来,因为那种感觉就好像被人从头淋了一盆雪水,一直冷到脚底。埃鲁因人从安培瑟尔地下发掘出天青之枪,又转交给布加人,这种事情本就遮掩不住,因此格里菲因公主也从未有掩饰过,事实上为了祸水东引,她在布兰多的建议下还主动将消息散布出去。而整个经过之中很难让人不注意到托尼格尔伯爵这样一个名字,毕竟安培瑟尔一战布兰多是最为耀眼的明星,顷刻之后从这座城市下发掘出圣枪苍穹,若说与他无关,只会无端引人怀疑。 超越尘世之枪,这个苍之诗中反复提到的名字,神话上说它可以击穿世界,甚至忽略法则,眼前这一幕就发生在眼前,再联系上茜的身份,以及发生在埃鲁因人和布加人之间的一切,若巴巴恩还不明白,他和其他克鲁兹人一样,被布加人和布兰多联手耍了一道,那么他真就是个真正愚不可及的愚夫了。 但他想清楚这一点,随即又想清楚了另外一点,既然这个天大的秘密已经在他面前暴露,那么他们还能活着离开这里么? 他不由得与其他人对视了一眼,从每个人眼中看出互相之间心中的恐惧与贪婪。“直到这个时候,他们还想着把天青之枪抢过来!”巴巴恩只消一眼就明白自己那些同僚们已经和自己一样,猜出了茜手中长枪的来历,即使有一两个还没反应过来的,看到其他人的脸色也应该猜出了些什么。但人心的贪婪还是让他大吃了一惊,不过这个想法一旦产生,就像是野火燎原一样彻底燃尽了他的理智——那可是苍之史诗中最为璀璨的一颗宝石,来自于上个纪元的真正神器,刺穿苍穹带来一个纪元的长枪,天青骑士的武器,如果能夺下它,那么是不是自己也能成为那位世界之王? 不过巴巴恩还保存着一丝理智,明白神器并不是每个人都消受得起的,靠他自己绝不可能独占这来自于上古的圣物,毕竟天青之枪的名气太大了,风精灵,克鲁兹人,法恩赞人,哪个不觊觎它?甚至连布加人这样的白银之民都有可能动心,龙族的态度虽然无从得知,但从它们贪婪的性格来看也不至于轻易放手,这些势力,没一个是他惹得起的。不过巴巴恩明白,他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将天青之枪献给皇帝陛下。 这个想法一旦产生就一发不可收拾,他越来越觉得这是最好的选择,忍不住压着嗓子对其他人说道:“各位,想必你们已经看出来那是什么,维罗妮卡和托尼格尔伯爵欲盖弥彰的阴谋如今已经暴露在我们眼前了,是成是败,就在此一举了。” 其他人听巴巴恩这么说,忍不住微微一怔,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不过这些都是贵族中佼佼者的人物,立刻反应过来,甚至有些惊喜,他们本来挟持茜去构陷维罗妮卡也不过是无奈之举,但现在经过巴巴恩一说却反而有了一种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感觉。天青之枪就在他们面前,若说维罗妮卡不知情,谁会信?就算真有可能,但作为一行人的最高长官,不是她而是他们发现这个秘密,这本身就是一种失职,何况有这么一份厚重的礼物在,想必陛下也不会太过为难他们。 最大的可能是,非但不会为难,还会大大地奖赏所有人。到那个时候,作为将天青之枪带回帝国的功臣,纵使塞西尔家族想要报复,恐怕也没那么容易。甚至如果操作得好的话,塞西尔家族只会迁怒于维罗妮卡,塞西尔家本来与艾希瑞科家就是死对头。一想到这一点,所有克鲁兹贵族的鼻息都忍不住重了几分,他们看茜的神色,原本是惧怕,但现在只剩下狂热了,就好像红了眼睛的赌徒一样。 “巴巴恩子爵说得是,这么天大的秘密,她肯定不会轻易放我们走,你们是想死还是求活,只在此一搏。” “别废话,这个道理我们都懂,大家一起上。”有克鲁兹贵族粗声粗气地答道,这并不是他本来的嗓音,只不过听得出来声音过于紧张了而已。 茜向后退了退。“他们好像发现天青之枪了。”她皱了皱眉头,小声对奥薇娜说道。 “有什么,那就杀了他们,死人自然能谨守住秘密。”奥薇娜不在意地答道,显然她在施展那一记枪术时就想好了这一点,她也明白对于现在的茜来说,天青之枪暴露出去并非是一件好事,毕竟山民少女太过弱小了。 茜听了奥薇娜的话,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毫无顾忌地杀人对于芙蕾雅来说或许还有些犹豫,但对于她来说却并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她本身就是佣兵,这些日子以来的见闻与历练更让她加倍成熟起来,对于敌人已经不抱什么幻想。茜现在甚至有些懊恼,如果当初她没把巴巴恩从冰层下面救出来,那么就不会有现在这么许多事情了。她想或许自己根本不该对外人这么仁慈,能够回应以温柔的,也只有领主大人罢了。 她举起长枪,好像能不能战胜对手先前对于她来说还是一个值得商榷的问题,但直到奥薇娜给她展示出那一枪之后,眼前这些敌人不过都是飞灰而已。 参与这场战斗的另一方,贵族们也像是红了眼睛的鬣狗,受贪婪的驱使重新拔出剑来。人心有些时候就是如此疯狂,即使明知道会走向灭亡,但也忍不住在利益的驱使下放手一搏,只要利益足够可观,甚至可观到使人疯狂时,那么在它的驱使下人们也就真正变得疯狂了,战斗的双方几乎都抱着必胜的信心,来参与这场战斗。 那是惨烈的一战。 茜自从手持真正的天青之枪那一刻起,她身上的气势就已经变了,事实上此刻已经不再是她在战斗,或者不如说是奥薇娜在战斗——那是超越凡尘之枪。在正常人眼中战斗的概念已经不适用于眼前所发生的一切,确切的说,那根本是一场一面倒的屠杀。天青之枪傲然于法则之上的规则,防御对于它来说形同虚设,因为它要命中,所以它命中了。 长枪一击的过程现在成为了对于最后结果的补充,因为枪刃撕裂了人体,所以整个世界为了过程的一致性不得不不情愿地给它加上一个中途发生的过程,使它不至于看起来那么突兀。茜手持长枪,退二进一,长枪向前一刺,那一刹那克鲁兹贵族好像是主动送到他枪刃上一样,带着绝望与不敢置信的神色正面迎上去,然后被刺个对穿。 茜面色不变,将尸体从长枪上甩落,反身一斩,她身边的另外一名克鲁兹贵族举剑就挡,但可惜魔法的长剑竟然在天青之枪下好像是切豆腐一样齐齐断裂了,然后枪刃切入他的肩膀,鲜血飞溅,一切仿佛都理所当然。 不过是一瞬间,战场上局势已分。 巴巴恩和仅剩的一个克鲁兹贵族脸色惨白地后退——直到这一刻,他们才明白,为什么天青之枪能在克鲁兹人的创世史诗中占据那样的地位。因此这的确是上苍赐予这个世界的礼物,它本不应当存在于这个世界,但却因为一个特殊的使命,不得不带领凡人为这个世界带来崭新的一页。 这就是超越尘世的圣枪。 船舱在摇晃着,巴巴恩喝了一口水,但还是感到喉咙干巴巴的。他描述时省略了一些过程,但整个经过在他描述起来仍旧显得惊心动魄,船舱的光线显得有些昏暗,因为并不是上等舱,因此空间也潮湿狭窄,乍一看去,却好像是水手们居住的‘笼子’。桶状的船舱里有几张吊床,吊床上坐着三个人,巴巴恩,伯伊默,还有一位同样穿着漂亮大衣的贵族,三人的衣着看起来都不像是该到这种下等舱中来的人,但现在他们却没有一点不适的样子。 事实上也不敢有不适。 伯尼子爵坐在巴巴恩对面,他是此次使节团中秘密随行的女皇的特使,本来负有特殊的使命,但此刻却不得不先一步随船返程,甚至还没来得及踏上埃鲁因的土地。不过他没有丝毫怨言,只感到满心庆幸,还好来之前并没有通告埃鲁因人自己的存在,否则这会儿说不得要引起怀疑,但若他不在这里,他又不放心船上那件‘东西’。 毕竟太过重要了啊。 他听完巴巴恩的描述,也下意识和对方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动作——拿起杯子来抿了一口,杯子里装着兑了水的朗姆酒,这种口感糟糕的东西此刻在两人喉咙里却有若甘泉,甚至喝完了一口,还感到喉咙仍旧有些发干。 他默默地坐了片刻,才开口问道:“然后呢,她为什么没有杀你,还有,她怎么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巴巴恩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满头冷汗,在他对面伯伊默也好不到那里去,两人都好像大病了一场。前者惊魂未定,好半晌才一口回答道: “因为爆炸” “爆炸?” 伯尼子爵毕竟没经历过那场战斗,比起来两人来要恢复得快一些,他很快恢复了正常,皱皱眉看了狼狈不堪的两人一眼,有心想要斥责,但想想还是算了,毕竟那样的战斗在他听来都感到心寒,更不用说亲身经历,三十多个黄金阶的贵族军人一个刹那就横尸遍地,这竟然不过是在同级的战斗中发生的。他当然不知道巴巴恩是在撒谎,将所有责任都推到了茜和布兰多头上,他想了一下,柔声问道:“说清楚一些,到时候女皇陛下少不得要问清楚的。” 巴巴恩有些感激地看了这位子爵大人一眼,伯尼子爵出身帕鲁特家族,是女皇身边的近臣,对方的态度让他有些受宠若惊,但也坚定了心中的想法,陛下果然早就对天青之枪有所觊觎。他暗自感到可能这一把赌对了,一边沉静下来,才慢慢回答道:“她当时的确是打算杀了我们,不过因为一件突然发生的事情而被打断了。” “是爆炸?” 伯尼子爵问道,他皱起眉头,正在想是什么样的爆炸才能阻止天青之枪。但忽然之间,一种莫名惊诧的神色出现在他脸上,坐在吊床上的巴巴恩和伯伊默看到这位子爵大人忽然有些激动地从自己那张吊床上站了起来,他红着脸在狭窄的船舱里转了好几圈,才仿佛缓过一口气来;他停下转过身,用力拍了拍巴巴恩的肩膀,大声说道: “是爆炸!原来如此,死霜森林那场爆炸原来竟和天青之枪有关,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巴巴恩子爵,你好好和我说一下,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伯尼子爵激动地说道,但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口气似乎太过强烈了一些,面前这两个人眼下虽然没什么身份,但未来说不好要得女皇陛下宠幸,连忙改口道:“你们应该知道我此行的目的吧,女皇陛下对这次爆炸颇为关心。” 巴巴恩这才点点头,但有些尴尬地答道。 “那场爆炸其实我也说不好究竟是怎么产生的” “等等,是和天青之枪有关吗?”伯尼子爵迫不及待地打断他道。 巴巴恩有些狐疑地看了这位子爵一眼,不明白为什么他为什么总是纠结于这个问题,但还是如实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可能不是,但我也说不清楚。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爆炸是从我们背后产生的,当时我感到强烈的光和轰鸣,由于爆炸发生得相当之突然,事实上在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到忽然之间地动山摇,然后整个世界就陷入了一片炽白之中,不信的话,您可以问伯伊默,当时他遇到的也和我是一样的。” 伯伊默脸色苍白,连忙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 伯尼子爵回头看了他一眼,想了想,问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依稀听到有个陌生的女人的声音在说,‘该死,这是小心,我保护你!’,不过我不敢保证我一定听到了这个声音,当时的声音很大,我也有可能是产生了错觉。”巴巴恩答道。 “不,子爵大人,事实上我也听到了。”这个时候一旁的伯伊默连忙答道。 伯尼子爵点点头,皱起眉头来:“也就是说,当时你们其实都是在爆炸的中心附近,但你们都活了下来,对么?” 巴巴恩露出为难的神色来。 他犹豫了片刻,才点了点头: “是的,子爵大人。” (ps:被自己家蠢狗咬到大拇指了,太蠢了,去打了个疫苗,回来晚了点。)rs 第三幕 夏末的琐事 一只金龟子沿着沙漏光滑的表面缓缓向上攀爬着,它脚上的倒钩在玻璃上毫无作为,一连尝试了好几次,才抓着沙漏的木质支撑杆爬了上去,不过它才刚刚爬到顶端,就被一只白生生的手指头拨弄了下去。它怒气冲冲地扇动着翅膀发出沙沙沙的声音,但还是无奈地又掉回胡桃木的桌面上,转了两圈,翻了个身又开始重复先前的动作。 窗户明晃晃的,从窗沿上面垂下翠绿欲滴的叶片,楼下卡米尔夫人正在矮蔷薇丛边修剪花枝,庭院中的花圃是从格鲁丁时期遗留下来的产物,不过卡米尔夫人却是安蒂缇娜专门从安培瑟尔聘请来的资深贵族庭师,夫人对托尼格尔炎热的气候很不习惯,但却独独对安蒂缇娜贵族小姐的品格赞不绝口,认为她是方圆百里内真正的娴静淑女,礼仪风范比之一国公主也毫不逊色,并且很有可能就是看中了这样一位主人,这位高傲的夫人才肯点头答应前往冷杉领这穷乡僻壤。 “布兰多,你你真没怪我吧?”书房内,阿洛兹少有的——甚至可以说是罕见的低眉顺眼地看着布兰多,在一旁一位身材高大发色雪白的男性惊讶莫名地看着这一幕,在他的记忆中这头母暴龙什么时候有过这么温顺的一面了?龙族三大祸害之中,阿洛兹就要占榜首,如果把她现在的样子传出去,恐怕没人会相信他。他觉得这一定是错觉,要不就是今天外面的太阳太大了,晃花了他的眼睛。 说来也奇怪,夏末之后气温不降反升,最近天气一天热过一天,仿佛又重新回到了盛夏之中最热的那几天。 已经快有两周多没下过雨了。 “领主大人,这件事不怪阿洛兹小姐,是我的疏忽。”一旁梅蒂莎连忙轻声说道。 布兰多看了银精灵小公主一眼,他心里明白这件事多半是小母龙的疏忽,她当时把星形石拿去当凳子,后来去救人时全然忘了这么一回事,而梅蒂莎多半也没察觉,竟然让安列克抓住了机会。现在茜在爆炸之中失踪了,小母龙整天惶惶不安,不过布兰多也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在意自己的态度,这让他稍微气消了一些,其实他担心的并不是茜,当时星形石发生大爆炸时米洛斯的迷思出现及时庇佑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那位霜巨人之父也证实山民少女并未葬身于爆炸之中。 如果一位神祇的话还不足以信任,那么后来在废墟中没找到天青之枪也从侧面证明了同样的事实,现在的问题是茜失踪到了什么地方,但这不是主要的问题,茜现下的实力整个埃鲁因能胜过她的也没几个,因此布兰多并不是很担心山民少女会遭遇什么不测。如果按照米洛斯所说她并没死在那场大爆炸之中的话,多半因为什么事情耽误了,而今从领地和兰托尼兰派出去找人的骑士与佣兵也出发,死霜森林附近就那么大地方,而今因为爆炸已经一马平川,相信不久就会有消息传回来。 虽然他还是很担心茜的状态,但还不至于因为这件事而大发雷霆。 但他真正困扰的是——安列克的死。 安列克一死,那么他身为黑暗之龙的消息也隐瞒不住了,这件事对他来说始终是个隐患,现在他很想知道安列克的负责人是谁,不过想要从茫茫人海中将那人揪出来,显然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他看了低眉顺眼的小母龙一眼,阿洛兹身边那个男人也是一头巨龙,据说是前来抓她回龙族的,因为这家伙涉嫌考试作弊而被关了禁闭,这也是她咎由自取,不过也确实够可怜的了。 他不禁摇了摇头,轻声答道:“没什么,这一次你要回去多久?” 他没记错的话,龙族关禁闭那都是以百年计的,要是阿洛兹犯的事情太严重,一禁闭几百年,那岂不是他好不容易才和龙族扯上的关系都全白费了。 “大概要关三百年。”小母龙开始愁眉苦脸地答道,但很快又精神起来,大咧咧地答道:“不过没关系,他们关不住我的,我很快能跑出来了。” 布兰多差点没被吓死,他看了那白发的男人一眼,还好后者两眼望天,一副我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他这才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这么一副样子,但多半和小母龙有关,他忍不住狠狠瞪了后者一眼,心说你要越狱就越狱,别当众说出来啊。就算你自己不怕,要是别人以为我和你是合谋怎么办?万一龙族来兴师问罪,瓦尔哈拉就是比现在强个十倍也不顶事的。 阿洛兹看到他的神色,立刻翻了个白眼,那意思就是:“我知道啦,真是的!” 然后这头小母龙又嗫嚅了一阵,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总之大意就是,“你不可以忘了我噢!”“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之类的话,然后才终于被那白发男子带走了。然后梅蒂莎也轻声告辞,言语之中似乎提到维罗妮卡想要见他一面之类的,布兰多心知肚明那位女军团长大约是急着赶回帝国了,这次任务对于她来说倒是圆满完成,不过说来有些奇怪的是,布兰多最近却经常在对方脸上看到忧心忡忡的神色,他点点头应了下来,很快屋子里就重新只剩下两个人。 书房内静下来之后,布兰多又重新将目光投向窗户之外。 与花圃相隔一排矮树丛,马厩旁边库兰正盯着下人在为两匹高头大马的安列克马梳毛,斑驳的阳光透过橡树茂密的枝叶落在这位老剑士灰扑扑的军装上,让他显得像是一位退伍的老上校,不过公主打算对让德内尔动手的消息瞒不住布兰多下面这些人,布兰多心知肚明库兰可能已经知道什么,虽然嘴巴上没说,但也显得有些心灰意懒,毕竟一方面是自己效忠的王国,一方面是自己的老主人,他现在在城堡中的地位越来越靠近一位老管家,布兰多也由得这位老剑士的性子,一方面是因为他祖父的关系,一方面也是因为他自己其实也更多地将库兰看做是托尼格尔的客人,而非他的属下。 再远一些,是冷杉堡白色的城墙,上面爬满了爬山虎,显得绿荫荫一片,有一道楼梯通向城墙上的走道,那里有几个巡逻的守卫,走道外面布置着女墙和垛口,这些防御设施在转角处连接着高耸的箭塔。弩手明晃晃的头盔在箭塔的门口闪着光,一个弩手似乎正靠在门框上与自己的同僚在吹着牛。 城墙外,是冷杉城一条主要的街道,但街道两边的茅屋棚舍现在已经拆除了,修建了更为坚固美观的木石制永固建筑,重新铺设了石板之后不再复之前的凋敝景象,而今白色的大街上人影绰绰,渺小得像是蚂蚁。再远一些,就只剩下一片片瓦红色的屋顶,乔木的树冠交错其间,在城中像是一丛丛荷兰芹。 布兰多看着这一幕,心中的烦闷终于也消散了一些,渐渐升起一股成就感,如果说一年之前冷杉城的确是个破破烂烂的乡下地方,但如今起码已经有了真正的城市的感觉。至少他去过布诺松与玛姬坦,与这些南境数一数二的大城市相比,冷杉城在城市风貌上已经不相上下,甚至更为富足,而这些改变,即使是在游戏之中也是不曾有过的,是由他亲自带来的。当然他也明白,真正亲手造就这一切的,其实并不是他,而是安蒂缇娜与罗曼——确切的说,某个行事还有些不着调的商人小姐在这份沉甸甸的功劳中占据着更加重要的位置。 是她亲自提出整个复兴计划,然后亲自为托尼格尔带来了今天繁荣的商业。而今,从格里斯港至安培瑟尔的纽带连接着整个北方,每天都有无数商船在这条航道上航行,在闪鳞娜迦的看护下,这条航道这半年来亦成为整个埃鲁因最安全的航道之一,因为在各个商业协会之中声名远播。他与寒露女王的协议还未在军事与政治上显露峥嵘,但已经最先为商人嗅到其中的机会,这并不奇怪,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人类历史上嗅觉最为灵敏的一群人。 源源不断的货物今天正通过这条航道运往冷杉领,再由冷杉城转送往信风之环,不用担心这些货物会找不到去处,黑森林中那是一片真正丰饶等待开发的土地。仅仅是这两个月内,柏鲁大师从各地召回的学生与下属就在森林中勘探出两三处矿藏,有白银、有黄金、有铜甚至有秘银,那里还有最好的林场,数不清的猎物,各种珍贵的植物,千年腐殖沉积的沃土。过去,这片森林因为恶劣的环境与恐怖的怪物让开拓者止步,但而今,位于信风之环中心的秩序之火已经点燃,以整个卡兰加山脉为中心,秩序正在重新变得安定起来,德鲁伊与树精灵们也加入了布兰多的战车,为埃鲁因人打开了最后一扇大门。 从整个北方运来的物资正在加速将这些埋藏于地下的财富变为现实,云集于港口的商船载着它们从原路返回,再将它们变成布兰多所急需的人力、技术与魔导工业资源。这就像是一条流淌着黄金的航道,而今在这条航道上的每一个人都因此而受益,只要他们有一把子力气或者智慧,他就能从中获得想要的东西,因为他们有一位慷慨的领主大人的未婚妻。 这一切都是罗曼的功劳,虽然离了安蒂缇娜这位有些迷糊的商人小姐未必能将整个托尼格尔的春耕秋种节日祭典安排得井井有条,但至少眼下这繁荣的商业光景,以及城中时时刻刻人满为患、住满了商人的旅店,还有港口中如云的帆影,都是她一笔一笔生意谈下来的。从最早时的一无所有,凭借空口白牙说服商业协会的信任,从一艘帆船抵达格里斯港,满载着货物离开,都是由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有些不怎么着调的小姑娘亲自去做,并做成的。 布兰多自己很少在意这方面的事情,但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幸运,因为就好像是忽然之间,这一切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没有操一点心,商人小姐已经给他安排得妥妥帖帖。而今托尼格尔的一切都已经走上正轨,旁人皆以为他要等到拿到了让德内尔的土地才能大展宏图,但殊不知埃鲁因的未来,早已在他面前铺开了。 那个从一开始就陪伴在他身边的小姑娘,为他画好了最重要的一张蓝图。 他忍不住去看罗曼。商人小姐正将白葱一样的手指头收了回去,托住自己的脸蛋,乌溜溜的眼珠子瞪得直直的,饶有兴趣地看着金龟子又重新爬上去。当它重新爬到顶点的时候,她又使坏地将它弄下来,这么重复了好几次,好像乐此不疲一样。商人小姐穿着一件贵族长裙,但勾着背坐在长背椅上,把裙子弄得皱巴巴的,还挽着袖子,十分成功地把淑女的装束穿出了乡下小姑娘的效果。 如果叫卡米尔夫人看到她这个样子,大概又得叹息摇头了,其实布兰多知道,她曾一度以为安蒂缇娜才是他的未婚妻,不过后来好在幕僚小姐亲自去了结了这个误会,他至今还记得卡米尔夫人那个古怪的眼神。布兰多虽然即使面对一位真正的神祇时也丝毫不感到畏惧,但那位古板的老太太那惊异的神色还是让他不得不退缩了,临阵脱逃了,据说那应该是他在这个世界的第一次不战而退。 布兰多与商人小姐并排坐着,因为坐得如此靠近,他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鼻端也若有若无地飘荡着一股少女的幽香,他有些心绪飘然,像是想着什么事情,下意识地将手环过罗曼的腰。商人小姐的腰肢轻飘飘的,细得可以盈盈一握,她好像感受到布兰多突如其来的感情,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并不揭破,而是十分惬意地踢了踢脚,然后又回头去拨弄那可怜的金龟子。 布兰多脑子里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但忽然发现罗曼虽然在和商人们打交道时非常喜欢斤斤计较每一个铜子的去向,但却并不吝啬于手中的金钱,事实上她除了在认真谈一笔生意时,对任何人都大方得有些不可思议。他回过头来问这个问题,商人小姐正不知道第几次把那金龟子给从沙漏上拨下来,一边理所当然地答道: “谈生意就像是上战场呢,必须要锱铢必较,但投资则要将目光放得长远一些,斤斤计较是不能获得好收成的呢。” 布兰多一怔,好像有些意外:“这道理谁告诉你的,也是你姑姑?” “那倒不是,姑姑她又不做生意,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布兰多只能感叹,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天赋吧。不过罗曼眼睛忽闪了一下,才刚刚得意起来,忽然又有些失落:“说起来,好久没看到姑姑了,布兰多你说帮我找姑姑,到现在还没消息呢。” 罗曼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布兰多一下脸上就烫得厉害,哪里是没有消息,根本就是他没用心去找过。事实上在罗曼这么一提之前,他差点都忘了这么一个人,毕竟詹妮阿姨对于他来说,就好像是在这个世界上的布兰多的家人一样,始终有一层隔阂,觉得那就像是背景之中的人物一样,他虽然让人去布契打听过,但也就是这么一提而已,事实上连安蒂缇娜都没告诉过。后来布契那边回应来消息,说是没什么线索,这件事从此之后就不了了之了。 毕竟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在半年之前他几乎一心投入到将埃鲁因从必定灭亡的轨道上拉回来这件事情上,时间如此之紧,紧张得他几乎连呼吸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去找人了。 但现在想来,想想罗曼为他所做的事情,他看着商人小姐那张在他面前毫无心机的脸庞,心中实在惭愧得不行。 “很快就有消息了,埃鲁因就这么大,而且你姑姑肯定也在到处寻找你的下落,现在你名气这么大,我们只要稍加注意,就能找到她的。”他捏了捏罗曼的脸蛋,一边安慰道。 罗曼咯咯一笑,眯起眼睛来笑得像是只小狐狸。 “咯咯咯,布兰多,你心虚了哟。” “咳咳,”布兰多脸一下就红了,他差点忘了这位商人大小姐虽然毫无心机,但直觉却是灵敏得可怕。而且关键是,她还真是一点也不给他留面子啊,他忍不住有些没好气地看着这家伙。但没想到后者却认真地抬起头来,使劲对他摇摇头道:“其实没什么的,布兰多有一个伟大的目标,罗曼也有一个伟大的目标,以前我说起我的目标时,那怕连芙蕾雅都会咯咯地笑,但只有布兰多你相信我一定能做到,你从来没有笑过我——” “布兰多能包容罗曼的目标,所以罗曼也能包容布兰多的目标。” “布兰多你知道吗,姑姑说,凡人的理想就像是夏夜的繁星,看起来遥不可及,璀璨夺目,但只其实我们敢于伸手,那么一定会将那星光抓在手中的,因为漫天繁星的夏夜,属于每一个仰望星空的人。” 布兰多怔怔地看着罗曼的眼睛,好像那明亮的眼睛中真的倒映着布契那一夜的璀璨的星空一样,他曾经以为这个不怎么着调的小姑娘从布契以来一直跟着自己,为自己做的这些事情,只不过是凭借她的喜好,因为这就像是罗曼的性格,对于她亲近的人,她总是不问是非黑白的。但他从未想过,她真的一直相信他能做到,就像她所说的——那是夏夜夜空的繁星,但只要伸手去抓,那么一定会将那伟大的星光抓在手中。 哪怕他想要的星辰,是夜空中最为耀眼的那一颗。 “你知道我想要做什么吗,小罗曼?”他忽然问道。 罗曼认真地点了点头,一字一顿地答道。 “我知道,布兰多你想要娶格里菲因公主殿下,成为埃鲁因真正的国王陛下。” “噗——” (ps:晚了点,多送你们几百字吧。)rs 第四幕 巫师,龙与帝国 书房外面是一条带露台的长廊,每隔一段距离支撑天花板的石柱子上生满了青苔,阳光穿过橡树的绿荫在墙上与地板上留下碎金一样的光斑,露台的扶手上落了几只叽叽喳喳的斑雀。布兰多把罗曼好好教育了一番之后,才打开门走出来,那些鸟儿立刻扑腾着翅膀飞了个精光,他看着这一幕一边反手‘咔嚓’一声关上门,好像是下意识般脱口就想说: “茜,准备一下马车,我们去格里斯港。” 但才刚开口,布兰多就怔住了。在他的记忆中,那个留着长长马尾的少女总是依着自己的长枪靠在走廊的第二根石柱边上,有时候会用面包屑去喂那些斑雀。他有几次都看到这样的场景,少女很安静,但美丽得就像是画卷之中的人物。 而如今,第二根石柱旁空空如也,只剩下斑驳的阳光照映在青苔之上。 布兰多叹了一口气。 他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而远远的,走廊尽头旋梯处黑暗中捧着一摞羊皮纸文书的幕僚小姐也静静地叹了一口气,她看到自己的领主大人站在那儿露出若有所失的神色,就明白了。她指节有些发白,差点不小心把羊皮纸弄褶了,但那些是领地内这一段时间以来重要的文件,领主大人都还没过目过,她被自己的动作吓了一跳,赶忙松手,却又不小心把这些卷起来的羊皮纸散落一地。 安蒂缇娜怔在那里,咬了一下下唇,然后才弯下腰一一将这些羊皮纸重新拾起来。她怔怔地摸了一下自己领口内的那条项链,那是一条已经失去了坠子的项链,但她好像觉得那个坠子还在原处一样,在那个空空如也的地方按了按。但终于反应过来,少女神色有些复杂地看了远处的布兰多一眼,默默退了出去。 布兰多直在书房门前站了好几分钟才回过神来,好像从什么时候起,他都已经习惯了自己身边那个默然不言的山民少女,以前他曾拿这件事来调笑茜,问她将来怎么嫁得出去,可没想到有一天她真的不在了,他却感到有些无所适从起来。“这是怎么了”布兰多忍不住按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布兰多啊布兰多,茜不可能在你左右一辈子,她也有自己的未来。” 但这么想时,又觉得有些闷,他摇摇头,暂时将这个想法丢了出脑海。 维罗妮卡一行人在格里斯港的旅舍落脚,从冷杉堡到格里斯港坐马车也不过半天的行程,布兰多明白这位女士不愿意在冷杉城停留也是有自己的考虑,她毕竟是帝国的军团长,不能与一位外国的伯爵走得太近,这并不奇怪,更不用说帝国名义上的通缉犯灰剑圣梅菲斯特还居住在布兰多的城堡中,于情于理,她都应该远离至少作出一个姿态来。 不过布兰多真正奇怪的是维罗妮卡为什么会在现下想要见他一面,抵达托尼格尔已经两周有余,按理说她早应该返回帝国,她在这里的任务也已告一段落,何况她身边还带着帝国的皇长子和折剑骑士团一行人。 他实在有些搞不清楚那位女军团长大人的想法,不明白她忧心忡忡是在犹豫什么,帝国内部风平浪静,除了边境有一些不安之外,看不出像是要发生什么大事的样子。 怀着这样的怀疑穿过长廊,噔噔噔走下楼梯,经过外面的大厅,几个夏尔的学徒正在这里争论一些与魔法相关的问题——因为夏尔的法师塔修建在城堡内,所以他的学徒也住在城堡内下人的房间中,好在巫师的世界规矩森严,因此这些学徒也没给城堡内的生活带来太多麻烦——几个学徒看到布兰多时,纷纷恭敬地站起来向这位年轻的领主大人行礼问好,布兰多也一一点头回应,这些人都是从冒险者或者当地的小贵族的子嗣之中选出来的,他们自己本人或者他们身后的家族大多因为这样一个机会而对这位领主大人感激涕零,真正有传承的巫师在沃恩德十分罕见,学院派巫师大多传承自布加一脉,但白银之民的知识岂是那么好学习的?即使是在克鲁兹,也只有学者小姐诗朵这样的天之骄子才有资格获得白银之民的青睐,正是如此有传承的巫师不管在埃鲁因还是克鲁兹社会地位都极高,远远胜于那些江湖术士。 而夏尔,正好就是来自于黑塔巫师的传承,纵使只是布加巫师的一个支系,但也足以称得上是出身名门了,有机会成为这样一位导师的学徒,对于这些穷乡僻壤的小贵族来说,简直是天上掉下的馅饼,更别说那些穷困潦倒、生活窘迫的冒险者了,因此他们有这样的想法也不足为奇。 安蒂缇娜也看中这一点,她以一位幕僚的本分劝奉布兰多应当把这当作一个拉拢人心的机会,将稀少的名额分配给那些真正效忠于他的人,比方说赤铜龙雷托的那个女儿——苏,凭借这样一份联系将所有靠得住人牢牢地绑上与他利益与共的战车。 但布兰多自己却不这么看,在他眼中这不仅仅是一个名利场,这些年轻的巫师学徒应当是托尼格尔的未来,没有巫师团的军队,在沃恩德永远都只算得上是三流军队,更不用说克鲁兹人与风精灵那些让人垂涎三尺的浮空舰队,其中每一艘都是由巫师操纵的。甚至可以直言不讳地这么说,巫师就是沃恩德的高技术兵种,每培养一个都要花费重金,但却绝对值得。 而这还只是四十年代,石板战争还没拉开序幕的年代。 当然安蒂缇娜的某些说法也有她的道理,何况夏尔不止一次提到苏拥有颇为出色的天赋,因此布兰多也采纳了部分,其实他自己也挺看好那个在人的印象中好像只剩下小麦色健康的皮肤与满头的细麻花辫的少女。她在安培瑟尔一战中表现出的冷静简直令人惊叹,这是巫师最基本的素质,但却没几个人做得好,苏还不是巫师时就比大多数巫师在这一点上表现得更为杰出,由此可见只要她能感受到法则之线,有朝一日一定前途无量。 而作为这个决定的附加收获,就像幕僚小姐所说的,赤铜龙雷托果然对他感激有加,那个经历过十一月战争的老兵可以在生死面前都宠辱不惊,但这个女儿是他唯一的软肋。他本来想要给苏留下一份产业,却没料到遇上了玛达拉的入侵,而今苏有了成为巫师的机会,未来虽然不说地位显赫,但至少衣食无忧,关键是不用寄人篱下看人脸色,这一点对于雷托来说尤为满意。 不过也有些负作用,那家伙有好几次都偷偷来拐弯抹角地打探他的意思,问他是不是对他女儿有意思,那家伙竟然以为自己看不出他的试探,布兰多感到自己的智商被严重的蔑视了,好几次都没好气地把对方赶回了敏泰领。 其实这还不是一个个案,一度让他感到十分烦恼,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在沃恩德女性拥有魔法天赋的几率好像的确是要远远高于男性,虽然男性巫师往往更容易成为真正的天才,就像是夏尔与利伍兹那种,但女性巫师基数要大于男性巫师,这是不争的事实。这直接导致了夏尔手下阴盛阳衰,这就好像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属下一样,一度叫人产生怀疑这其实只不过是这位领主大人开后宫的一种手段罢了。 尤其是在这种魔法并不昌明的穷乡僻壤,传言就更离谱了,但令他哭笑不得的是那些小领主、小贵族还乐此不疲,一个劲地往他这里塞那些所谓的‘颇有姿色’的贵族千金,至于是不是真的颇有姿色布兰多实在不还评价,反正他已经让夏尔把那些没魔法天赋的全部刷回去了,但让他有些郁闷的是这件事成了他这个小圈子里的一个笑柄,梅蒂莎和安蒂缇娜都拿这件事来取笑了他不止一次了。 这真是主纲不振,令家臣猖獗。 想到这一点他就忍不住摇了摇头,一边走出大厅的拱门,却忽然皱了皱眉头闻到一股烤肉的香味。他停下来,回过身去问道:“这什么味道?” 几个夏尔的学徒面色一变,纷纷支支吾吾起来。 “夏尔没教你们沉默术吧?”布兰多其实已经猜到几分,忍不住没好气地问道。 果然他话音刚落,其中一个小圆脸,鼻尖上有些可爱的雀斑,据说是城内银匠公会会长的小女儿的少女吓得脸都白了,吞吞吐吐地答道:“伯伯爵大人,是史塔先生不让我们说的。” 果然如此,布兰多摇摇头,连阿洛兹都被抓走了,这家伙竟然还能逍遥法外。不过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毕竟史塔是和他签订了合同的,想别管那合同有多么的离谱,要史塔真被抓回龙族的话,那他岂不是亏大了。 他摆摆手,示意这几个小女生不用担心,然后转身循着那股子带着肉香的木炭味道找过去,又不知道这家伙在烤什么东西,只但愿他别把城堡给点起来。上次这家伙偷偷在锯木厂烤肉,结果把锯木厂烧了一半,让小罗曼赔了一大笔钱,结果商人小姐自己还好,倒是大管家安蒂缇娜心痛得几天没睡好。 他转过城堡布满藤蔓的一处墙角,果然看到史塔蹲在一片葡萄架后面,偷偷摸摸在照看一个篝火堆,火堆上放着铁架子,架子上面放着几只几乎已经烤熟了的大虾,这头吃货正拿着瓶瓶罐罐往上面涂抹佐料,不用说,这套东西一定是它从厨房里面偷出来的。这家伙战斗力没多少,偷鸡摸狗的本事却是一等一的,恐怕就连半身人中那些夜莺大师在它面前也要甘拜下风。 想想也是,能在维罗妮卡和梅菲斯特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走十几辆马车的存在,怎么想也不是简单的人物。 布兰多走过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吓了史塔一大跳,他回过头来,一张圆乎乎的脸上全是炭灰,看到这张脸实在很难想象这是一头龙,因为看起来就和那些熊孩子没什么两样。史塔看到布兰多,脸都吓白了,赶忙叫道:“我没有砍葡萄架当柴,这些东西不是我从厨房偷的,是他们借给我的!” “很好,”布兰多冷笑,格鲁丁留下来的花圃现在是安蒂缇娜的宝贝,他虽然从来没见过那位贵族小姐大发雷霆的样子,但也明白越是冷静的人发起火儿来越是可怕。他忍不住十分佩服地再拍了拍史塔的肩膀:“你很有勇气,史塔,你知不知道在冷杉堡负责安排日常生活的正是安蒂缇娜小姐?” “那又有什么关系?”史塔一愣,没想到布兰多竟然没发火,他一下感到底气足了很多。 “没什么,”布兰多呵呵一笑:“比方说厨房少安排了一份晚餐或者正餐什么的,其实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人太多了,偶尔出现疏忽也是有可能的。别说偶尔,就算连续三四天如此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史塔张大嘴,脸色都变了,这小胖子瞪大眼睛看着布兰多,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额头上亮晶晶的全是汗,好像从来没见过这个社会黑暗面似的。 “其实这还不是最惨的,据说还有人误食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一命呜呼了,你知道这里靠近黑森林,城堡的仓库里什么材料都有,有几种对巨龙特别有效的。” 史塔差点没被吓哭了,这头小胖龙忽然觉得这是完全有可能的,再说在他看来那位幕僚小姐阴阴沉沉的,对谁都爱理不睬的,说不定已经很看不惯他了,一定想要对他除之而后快的。他几乎哆嗦起来了,十分舍不得地从炭火上拿起一只烤虾。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对布兰多说道:“领主大人,你可千万别揭发我,我请你吃虾,吃了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我x,你拖我下水也别这么明显吧。”布兰多没好气地想到,不过他看到这头霜幼龙那满是油灰的爪子上那涂满了芥末的虾子,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他忍不住问道:“你这虾子是从什么地方拿来的?” “厨房。” “不对吧,你第一句话肯定不可能是真话。”布兰多很有经验地分析道:“你有没去过希帕米拉的房间?” 小胖子眼睛骨碌碌地转着,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布兰多怒极反笑,希帕米拉房间里面那几条虾子是那位神官少女的最爱,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喜欢养虾子,不过只要每天都看她小心翼翼地端着水缸出来换水就知道这东西对她来说有多么重要了。现在好了,这些虾子成了史塔的盘中餐,彻底一劳永逸,以后希帕米拉也用不着每天一早起来换水了。 只不过某人或者某龙就要因此而付出惨重的代价了。 他怜悯地看了史塔一眼,转身就走,开玩笑,谁知道再和这个灾星在一起待会还会惹出什么事端来。没想到史塔却很有眼色,似乎已经从布兰多脸上的神色看出了自己不可逆转的悲惨命运,赶忙用油纸包起所有虾子追了上来,也不开口,就好像要追随布兰多到天涯海角一般。 “你干嘛?”布兰多没好气地问道。 史塔一边把一只烤虾塞到自己嘴里,还顺带吸吮了两下胖胖的手指头,一边瓮声瓮气地答道:“领主大人你要出去吧?” “你还挺聪明,”布兰多冷笑:“知道出门逃难了?” “没有啊,领主大人我和你签订了契约不是吗,现在我要履行合同,保护你的周全。”史塔认真想了一下,砸吧砸吧满是油花的嘴道:“城堡外面很危险。” “危险个屁!”布兰多心想,要是早半年城外的确倒是不怎么安全,但现在托尼格尔的治安可以说是冠绝南境,大道上有巡查的骑兵,森林里有穴居人,根本没有魔物和强盗存在的余地。何况一般的魔物和强盗怎么可能奈何得了他,这家伙明显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不过他也懒得管他,两人一前一后向马厩的方向走过去,经过卡米尔夫人正在打理的那片矮蔷薇丛时,布兰多好像忽然想起来回头问道:“话说回来,龙族怎么没派人来将你这个祸害给抓回去?” 他本来以为提到这个问题史塔肯定要得意一番,毕竟连阿洛兹都难逃魔爪,他却可以继续逍遥法外,这怎么想都是一件十分风光的事情。而且没有小母龙的约束,他明显可以更加无法无天了,但没想到史塔却眨巴眨巴眼睛,显得有些失落的样子。 “怎么了?”布兰多微微一怔。 “那是阿洛兹愿意和他们回去,其实我们是很少会互相攻击的,如果她一心一意要留在这里,他们也不会勉强,”史塔装作有些不在意地答道:“但是阿洛兹姐姐仍旧承认是他们中的一员,所以就必须遵从这个规则。” 布兰多敏锐地捕捉到这句话中的关键点:“你不会真是被彻底驱逐出龙族了吧?” “切,留在那里面有什么好的,就知道收集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史塔有些骄傲地答道:“他们不明白,食物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收集食物是生物的本能,黄金白银璀璨钻石再珍贵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要食物才能填饱肚子。” “我x,你这套理论挺朴素嘛。”布兰多有些好笑地看着这小胖龙明显十分不甘心,又偏偏要装出不在意的样子:“不过对于巨龙来说,热衷于收集食物的确是有些太过于唔,过于奇怪了。在我们的传说中,巨龙都应该是喷着火焰昂立于宝藏堆成的高山之上,烧死那些前来觊觎它们的宝藏的冒险者们,龙这种生物,在我们的印象中是与美丽和危险并存的。” “但如果这个传说巨龙是躺在一座大米山上,你想象一下,那么观赏性就要大打折扣了。” “这是偏见!”史塔忍不住跳脚道。 ps:稍等一会儿还有一章。rs 第五幕 巫师,龙与帝国 II 布兰多还以为自己要亲自准备马车,但没想到来到庭院中时,林荫下的大道上已经停好了一辆四轮马车,漆黑的车厢上有冷杉领专属的徽记,城堡里其他人出行很少有使用马车的,因此这辆马车很可能就是为他准备的。虽然他还有些奇怪,谁会知道他要出门——难道是梅蒂莎?银精灵小公主虽然待人彬彬有礼,但绝对不会去做这些下人的工作,他绕到马车另一边,才看到待在车门边的安蒂缇娜,幕僚小姐眼睑低垂,手中还抱着一大卷文献,显然正等着他到来。 “领主大人是要去格里斯港,马车已经为您备好了,”安蒂缇娜双手交错,放在膝盖上方裙子上,立在车门边恭敬地说道:“车厢抽屉里面有饼干与糕点,是我吩咐厨房作的,因为现在上路的话会赶不上正餐的时间。另外桌子下面放了关于近期帝国的一些情报,虽然不多,但我想会对大人您有用。” 她还在叨叨絮絮,板着脸,像是在背书,布兰多心中却涌起一股暖流,他还在想是谁为他安排了马车,但还会有谁呢?除了安蒂缇娜,谁还能把他乱七八糟的时间竭力理得井井有条,又皱着眉头,板着脸对他说教?劝奉他的生活与日程规律一些。除了这个眼下这稍显沉静的女孩,又有谁如此放得下身段,让人几乎很难想起她曾经也是出身贵族家庭,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千金小姐。 也只有她了。 “谢谢你,安蒂缇娜。”布兰多站在自己的幕僚小姐正对面,史塔仍旧在他身后挨个吸吮着自己胖嘟嘟的手指,他微微一笑,夏末最后的微风正拂过城堡的树冠,沙沙作响,鸟雀振翅穿过阳光烂漫的树枝间隙,羽翼扬起的声音好像遮掩了林地里的低语。安蒂缇娜微微哆嗦了一下,她抬起头来看着布兰多,漆黑的眸子里蕴着一层复杂明亮的光,然后又默默地低下头去。 “这是我应该做的,”她张了张嘴,轻声埋怨道:“如果是罗曼小姐,想必大人您是不会客气到对她说谢谢的吧。” 布兰多诧异地看到她的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好像这句话用尽了她全身的勇气一样。 他细细地品味着这句话的意思,少女的心意就像是一首无声流淌的歌,不知不觉之中已经充满了心田,他伸手握在车门把手上,与自己的幕僚小姐错身,两人好像互相无法看见,布兰多打开门,答道:“确实不会。”他松开手,直起身来,面对着安蒂缇娜,认真地答道:“但我也不会对她说,上车吧,幕僚小姐,和我一起去见见克鲁兹帝国的使节。” 一刹那,安蒂缇娜怔怔地站在那儿。 夏末的风似乎过于喧嚣了,云层在湛蓝的天空轻移慢摇,时光仿佛有片刻的倒流。 揶揄的笑意出现在布兰多嘴角边:“还要我扶你上车么,女士?” “不、不用了”幕僚小姐螓首低垂,优美得像是一只天鹅,只不过感到脸上滚烫:“领地里还有很多事情,有好多文件我都还没处理,我、我还是不去了,就交给领主大人好了” “这些文件不在你手上么,我们在车上处理好了,从这儿到格里斯港还有半天光景,我们有的是时间。托尼格尔夏末秋初的风光极美,我想看看这片属于我们的土地,你陪我一起吧。”布兰多打断她道,他拉开车门,安蒂缇娜还是有些犹豫,但内心中的沉甸甸的甜蜜最终战胜了矜持,让她埋着头坐了上去。 她终于明白,领主大人是感受到了她的心意了。 这就够了,对于安蒂缇娜来说,对于她来说,这就够了。少女双手几乎是局促地放在膝盖上,紧紧地抓着裙子,头快要羞涩得埋到胸前,她从未奢望过更进一步,现下就已经很好了。布兰多随后上了车,史塔也死皮赖脸地挤了上来,车厢内三人都没有开口,安静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既有夏末的熏香,又有少女的心思。 马车咕噜噜动了起来,缓缓经过城堡的大门,穿过吊桥,穿过繁荣的街面,离开冷杉城后,逐渐变成了绵延的田园风光,起伏的丘陵,青绿相见的田野,远处的树林,风车,闪亮的河流。马车经过郁郁蓊蓊的林荫道,穿过用白色条石铺成的石桥,托尼格尔的风景早已形成了一幅连贯的画卷。 布兰多坐在车窗边,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一切,心中充满了一种安逸的温暖。 在这个世界上,他不再是单独的一个人了。 有许许多多人因为他而活着,他也因为许许多多人而活着,人与人的互相需要,文明正因为这样的纽带而存续,温情,爱情与亲情,就像是血脉之中源源不断的一个声音,叩击着每一个人的心灵。它终究长存,绵延不绝,米洛斯与寇华曾问及同样的问题,这个黑暗的、蒙昧的、卑微的文明与秩序存在的真正意义是什么?它既不如先古时代的光辉,又不如白银纪元的雄浑与不屈,但答案或许就在此中。 因为善意。 与希望。 格里斯港早已不复往昔,怀旧的人很难在这里找到属于过去的味道,但没有人吵吵嚷嚷,而今的港湾十五条雪白的栈桥深入碧蓝的海湾之中,湾岸早已被挖深了,可以停泊那些雪帆如云的大船。一条条整洁的卵石铺成的街道贯穿东西南北,满载货物的大篷车来回穿梭将这座新兴的港口划分成规整的井字形,就和冷杉城一样,破旧的棚舍早已被拆除,换上了漂亮的永固建筑,瓦红的屋顶如今早已成为这座城市的象征,只剩下港口靠近北边树林的一些区域还能找到过去那个渔村的痕迹。 布契的牧羊人,这是由罗曼的商业协会开设的旅舍,也是可以说格里斯港唯一一间带有官方性质的旅舍,不过这座位于闹市区的旅舍并不像是其他地方一样人满为患,在这里只有拿到托尼格尔伯爵许可的商人才能入住,偶尔梅蒂莎与安蒂缇娜、或者是城堡里的其他人前来这座港口时也会在这里暂住,因此这座旅舍与其说是商业化的会所,不如说是托尼格尔领官方背景的驿站。 但旅店这段日子以来却住了不少客人,只是这些客人与以往不同,他们大多金发碧眼,虽然待人接物还算彬彬有礼,但难免有鼻子长在额头上之嫌,埃鲁因人很难领受克鲁兹人对待外国人那种怄气指使的态度,虽然这种态度有时并非是发自本心,或者不如说是一种日积月累的骄傲自然而然形成的习惯。 不过用旅店的老板——一个赤铜龙佣兵团的老兵的话来说,那可真是受够了。现在这位脾气本来就不算好的老板干脆宣称自己生病了,将旅舍的一切都交给下人打理,一晃已经有一周多没出现过。 布兰多的马车在旅舍的门口停下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幅光景。 他在门口看到了学者小姐,诗朵抱着一块画板在街边儿上写生,她好像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新奇,托尼格尔的风物的确是给了她不一样的见闻。尤其是听说这里在一年之前还是个荒芜的渔村,来来往往也不过百十个人,居民们一年到头能看到鲜衣怒马的贵族骑士,大多是来自于冷杉领的税务官,这样的描述在她听闻之中并不奇怪,书上描述的埃鲁因每一个地方都是如此。 但托尼格尔伯爵却给了她一个不一样的关于这个王国的故事。 几个年轻的骑士自愿在这位小姐左右充当护花使者,他们大多认得布兰多,虽然和尼玫西丝以及芙蕾雅更亲近一些,不过还是纷纷上来问好。作为克鲁兹人来说,这个态度已经十分难得,如果牧羊人旅店的老板在此,此刻一定把眼珠子都瞪出来,并对他这个领主更加崇拜,说不得要五体投地。 布兰多亦微笑问道,安蒂缇娜跟在他身后,对于她这位领主大人在克鲁兹人中的声望也是有些惊讶,不过她至少比下面的人懂得更多一些,因此也不是太过莫名。倒是诗朵,看到布兰多时放下画笔,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对他行了个礼;布兰多微微一怔,因为他看到学者小姐持的是学生对于老师的礼节,如果说折剑骑士团的年轻人们还可以说是对于并肩作战过的客气,但这个礼节就有些隆重莫名了。 他忍不住看着诗朵。 诗朵礼貌认真地解释道:“我的导师说过,达者为师,伯爵大人的品行作为皆可为我辈贵族的模范,这次回到克鲁兹,我一定会将大人的所作所为告诉我的老师们。至少现在我明白,先古贵族的荣光并未从这片土地上消失,仁慈的埃克当年从帝国带走并守护的东西,依旧还在这土壤之中生根发芽。” 布兰多看出她坚定的眼神之中蕴含的认真的光芒,忍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位贵族小姐还是一如既往的单纯天真,不过还是一样叫人生不起气来,何况他有些脸红,这番话有些谬赞了。 他虽然乐于看到这一切,但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一切有些并不是源于他的本心,他冲动一怒的时候,从未想过这么长远的事情。 他摇摇头,这个时候莱纳瑞特出现在了旅舍二楼通往大厅的楼梯转角处,他走下来看了这边一眼,一如既往地没有开口多话,但布兰多已经明白这可能是维罗妮卡的意思,这个时候能够留在那女军团长身边的大概也只有这位皇子殿下,或许还有诗朵,但这位学者小姐怎么看都不像是闲得住的性子。他赶忙向其他人告辞,然后跟了上去。 莱纳瑞特一言不发,在前面带路,将他引至维罗妮卡的房间,打开门,布兰多顿时吓了一跳,因为房间中除了维罗妮卡,还有另外一个人。 偏偏这人他也认得,光头大胡子独眼,这外貌特征实在是太过显眼——这是曼格罗夫,黑之军团的军团长,第三次圣战之中帝国方面的元帅。布兰多差点没骂娘,自己手下的斥候们究竟在干什么,就让这么一条大鱼不明不白地摸到了自己的领地里面,自己竟然还毫不知情,这可是帝国的四大军团长之一,一身实力可以说比维罗妮卡还高,仅次于眼下他老师梅菲斯特而已,他这样级别的人物在帝国就像是核武器一样的存在,而今这枚核武器已经不知不觉到他眼皮子底下来了,他却毫不知情。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安蒂缇娜脸色也有些差,显然也认出了对方来,这说明她也一点没得到风声。 “布兰多,你来了,”维罗妮卡终于注意到了布兰多和他身后的幕僚小姐,她和曼格罗夫正相对坐在一张矮几旁,后者叼着一只烟斗,烟斗里火光一明一暗,正在吞云吐雾,因此屋内也乌烟瘴气。布兰多皱了皱眉眉头,不过立刻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像是维罗妮卡这样一个其实有轻微洁癖的人,以她的身份,竟然能够忍受,一来曼格罗夫确实算是她的老前辈,二来一定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吸引了她的心思,让她没心情在这些小事上斤斤计较。 维罗妮卡好像注意到布兰多的脸色,一下就明白过来布兰多在想什么,她先示意皇长子殿下关上门,于是这间小屋内就只剩下布兰多、安蒂缇娜还有两位军团长四人;布兰多感到门在自己身后咔嚓一声合上,不禁有些奇怪,心想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连莱纳瑞特也不能入席旁听。他感到事态超乎了自己的想象,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等待维罗妮卡先开口。 “布兰多,这位是——算了,我看你已经认出来了,我就不多做多余的介绍了,”女军团长说到一半,叹了口气,对布兰多的防范感到有些无奈,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总觉得你对帝国非常关心,对我们的防范意识非常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这一次你大可以放心,曼格罗夫他是通过了某些特殊手段来这里的,就连炎之圣殿都瞒过了,你没有察觉也是情理之中。” 布兰多看着曼格罗夫始终盯着铺在矮几上的克鲁兹地图,没有看这边一眼,这倒是符合克鲁兹贵族一贯做派,尤其是他这个身份,自然不可能给他一个区区埃鲁因的伯爵大人有什么好脸色。他再看了维罗妮卡一眼,女军团长这个解释让他稍微好过了一点,毕竟连炎之圣殿都瞒过了的话,那么欺骗过他的眼线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总不能自大到认为自己的斥候比炎之圣殿的监视网做得更好。 不过维罗妮卡的话让他嗅出了一丝沉甸甸的危机感。 曼格罗夫是克鲁兹帝国内军方派系的重要代表人物,帝国内部究竟出了什么样的大事,让他这样一个人物不惜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孤身一人前往托尼格尔来与维罗妮卡会面,甚至要瞒住炎之圣殿。布兰多脑子里一下就变得乱七八糟起来,他首先想到的是难道教权派和皇权派开战了?克鲁兹帝国开始内战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对于埃鲁因来说这简直是天赐良机,克鲁兹越弱,埃鲁因的压力就越轻,这是不争的事实。 不过布兰多摇摇头,心想这个世界上大概不会有这么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克鲁兹自从当今女皇的父亲在宰相的帮助下从教权派手上夺回帝国的话语权之后,才过了一百年不到,皇权派的位置还稳固得很。而且炎之圣殿看起来也不像是那么鼠目寸光的存在,公然反叛,那可是整个克鲁兹文化覆盖地区的国教啊,就是最高层中有那么一两个脑残,其他人也多半会保持清醒,再说布兰多记得现今炎之圣殿权力顶峰那人好像还是‘睿智的瓦拉’,那个人的话,绝对不可能仍由手下搞出这种乌龙来。 倒是那位女皇陛下有可能。 布兰多对克鲁兹人那位女皇陛下所知其实不多,老实说他更熟悉莱纳瑞特——这位克鲁兹帝国未来雄才大略的皇帝陛下,而那位女皇陛下虽然手腕强硬,被称之为铁血女王,但事实上她的行事风格有些太过刚愎自用了一些。不过在历史上她也没两年在位的时间了,这一次莱纳瑞特回去之后很快就会成为真正的皇储,然后登基,克鲁兹帝国会进入相当长时间的上升期,这也是埃鲁因悲剧的开始。 那现在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布兰多看着自己面前这两个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忽然觉得似乎整个历史都有那里不对了。 (ps:本周周末的第二章,希望各位周末过得愉快,另外顺便滚来滚去求月票)rs 第六幕 巫师,龙与帝国 III “布兰多,你还记得我们刚刚回到托尼格尔的时候,我让你保密我们的行踪,不要对外公布出去的事情吧?”烟雾缭绕的屋子里,最后还是维罗妮卡先开了口。布兰多点了点头,的确是有怎么一回事,所以格里菲因公主也要等到芙蕾雅抵达瓦伦登堡,才能得知他们安好的消息,受伤的尼玫西丝一行包括折剑骑士团的伤员也安置在沙夫伦德,寇华姐妹去了瓦尔哈拉,而就是梅蒂莎希帕米拉少有几个人的活动范围大多也局限于城堡之内,虽然平日里也有与城堡内的下人、夏尔的学徒们见面,但事实上这些人除了节日庆典之外一般也是不会离开城堡的,安蒂缇娜更是下了严令,至少直到丰收祭典之前,应该不会走漏消息。 公主那边,虽然这么做这对于一位关心自己弟弟安危的姐姐来说有些不近人情,但当时维罗妮卡告诫他时神色十分郑重,因此他才勉为其难答应下来。他看着维罗妮卡面上焦虑的神色,微微一愣,心想莫非是走漏了消息? 那问题只可能出在牧羊人旅舍这边了,不过旅店的老板是赤铜龙的老部下,经历了十一月战争的老兵,出身绝对可靠,不大可能被收买。要么就是折剑骑士团的年轻人们被有心的人看到了,但这几率也太小了,如今的格里斯是个商港,南来北往的商人中有很大一部分就是克鲁兹人,几个年轻人在这里面实在太不起眼了,何况他们又没穿军装。 布兰多想了一下,最后决定还是等维罗妮卡开口。 安蒂缇娜站在他身后,也不插话,睫毛低垂着,隐藏其下漆黑的眸子里闪动着并不明显的光芒,也在思索着什么。烟圈儿正在屋内升腾,形成山脉或者是怪兽的形状,曼格罗夫元帅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斗,烟斗里暗红闪动,他一只手托着烟斗手肘支在膝盖上,一只手按着大腿,披着一件大衣,头也不抬地盯着矮几上的羊皮地图,仿佛那上面埋藏着什么宝藏。 维罗妮卡苦笑了一下,果然继续说道:“你想知道原因么?” 布兰多摇了摇头:“我不太习惯打探别人的秘密,不过我知道这件事对你很必要,而对我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因此我也乐意举手为之。” “谢谢你,布兰多。”维罗妮卡点了点头,有些欣赏地看着他。 这个时候曼格罗夫将烟斗在矮几边磕了磕,终于抬起头来。他用剩下那只左眼上下打量了布兰多一番,不过有些奇怪的是,布兰多并未在那只深陷眼眶但却十分锐利的眼珠里看到克鲁兹人一贯的傲慢,反而给人一种像是将军在打量士兵的感觉。 “你很好,伯爵先生,没给你祖父丢脸。”曼格罗夫一口地道的班克尔腔克鲁兹语,他出生在四境之野北方地区,身上就带着克鲁兹北方人的野性。不过这位魁梧的老军人也就这么评价了一句,就好像抬头仅仅就是为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然后他又咬住烟斗,没有下文。 布兰多几乎有点受宠若惊,要知道历史上一年之后对方就会成为克鲁兹万军之统帅,继任他祖父曾经担任过那个联军元帅的位置,他在帝国的权柄可说仅在女皇一人之下,炎之圣殿那位至高者与他也不过平起平坐。 “布兰多,其实我们是希望让莱纳瑞特继续留在你的领地,并且不要对外公布这个消息。”维罗妮卡犹豫再三,终于有些艰难地开口道:“我的意思是,你最好让外界以为他已经死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布兰多一下就呆住了。 宫廷斗争。这个词语好像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一系列阴谋纷争的情节一瞬间已经在他脑子里预演好几次,他首先想到的是大爆炸发生之后帝国内部其他顺位继承人可能在蠢蠢欲动了,毕竟在外人看来,不大可能有人能在那样的爆炸之中存活下来,不过这样的话,不正应该赶快将皇长子还活着的消息公布出去么,维罗妮卡这又是什么打算? 难道说军方支持的另有其人,因此想要将克鲁兹人的皇长子永远囚禁在托尼格尔?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危险了,布兰多吓出一头冷汗,不过在他看来莱纳瑞特的神色似乎也并非如此,如果真这样,那位皇长子此刻恐怕应该已经被软禁起来了。 他十分狐疑地看着这位女军团长。 维罗妮卡和曼格罗夫交换了一个眼色,前者的神色显得十分为难,但后者取下烟斗,吐了一个烟圈,坚定地向她点了点头。 “我们怀疑女皇陛下想要杀了他的长子。”女军团长终于开口说道。 “什么!”布兰多和安蒂缇娜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好像都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 安蒂缇娜眼中是难以置信,本能地怀疑这是一个阴谋,她几乎呆立当场。但布兰多自己则要冷静得多,他微微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问道:“原因呢?” 布兰多的冷静又叫维罗妮卡高看一眼,她答道:“你们先坐下,我慢慢和你们讲这里面的来龙去脉。”布兰多点点头,引着安蒂缇娜在沙发对面坐下。曼格罗夫依旧在抽着烟斗,而维罗妮卡酝酿了片刻,才继续说起整件事的起始与经过。“这件事要从帝国的政治环境说起,我们的情况与你们埃鲁因不同,在这一千年之间,帝国面临的主要问题始终是皇权与教权的纷争。”她说道,声音不疾不徐,显得十分平缓;眸子在一层烟雾背后闪着淡淡的翠色光泽,她十指交错,放平在胸前,但口中所言及的部分事实其实在布兰多听来并不显得那么神秘。 克鲁兹人因炎之王吉尔特而立国,就像是先君埃克之于埃鲁因一样,四贤者之一的吉尔特也为克鲁兹人留下一个信念,他以此为教义创立了炎之圣殿,吉尔特死后,克鲁兹人中再未出过如此卓绝的君王,而在此后的历史中,政教开始逐渐分离,而那这一刻起,就埋下了教权与王权纷争的隐患。 其后千年的历史中,教权与王权的纷争始终未有停息,但不幸的是炎之圣殿的执掌者大多是睿智之辈,因此帝国也从未因为这种争斗而陷入分裂的境地。只不过王权与教权此起彼落,仿佛形成了一个历史的规律。在这历史的大潮之中,帝国又逐渐分离出几股传统的势力,一是教会利益在世俗世界的代表,塞西尔家族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为他所杀的威廉姆斯就是出身于这个家族之中,可以直言不讳地说,圣堂骑士团,炎之圣殿的枢机主教团中的大多数人都是来自于这些势力。 二是所谓的皇权派,虽然帝国保持高度的中央集权,但仅有的三个大公自治领中有两个就是与皇室保持联姻关系的死硬皇权派,其中以花叶领的柯克家族为代表,柯克大公世代与皇室联姻,几乎所有成员都流淌着一半的克鲁兹皇室血脉,他们与克鲁兹皇室休戚相关到几乎不分彼此,宠辱一体,布兰多在信风之环遇到过的法伊娜就是出身于这个家族。 而第三派,则是军方势力。克鲁兹人尚武,军人贵族享有极高的地位,帝国的四位军团长分别出身于三个显赫的北方贵族家族,北方贵族在克鲁兹几乎就是军人贵族的代名词,因为常年与帝国最主要的敌人——哈泽尔人交战,因此班克尔以北的地区杰出的军人辈出,军队中的大部分骨干将领事实上也大多来自于北方以艾希瑞科、奈杰尔、诺纳家为代表的各大贵族家族之中。军人贵族偏向皇权派,但以海军例外,帝国海军大部分来自于南方富庶地区,这些富家子弟一般进过教会学校,受过更高等的教育,本身就是炎之圣殿最坚定的拥簇者。 三派彼此纷争,内外之事莫过如是,但大约一百五十年前开始,自从虔诚者雷安去世之后,教权开始式微,一百年前,当时的帝国至高者在宰相尼德文的帮助下重新将权力集中于王冠之下,其后本来又应该是一个新的循环;直到白银女皇即位,这位女皇本身是帝国历史上一个比较少见的皇帝——她十分讨厌母亲出身的柯克家族,对于皇权派也缺乏信任,但对于教权派也是深恶痛绝,她在朝堂上玩弄权术,扶持起如今显赫的帕鲁特家族来打压其他两方,但事实上她这一手玩得并不漂亮,只不过炎之圣殿这一代的大主祭瓦拉看出女皇陛下性格之中的强硬与刚愎,主动选择了退让妥协——但康斯坦丝在位其间几乎得罪光了几乎所有的贵族势力,最后晚年也没什么好下场,在莱纳瑞特继位后很快就为世人所遗忘,好像也没得善终。 不过这位女皇陛下却创造了一个奇迹,那就是在几乎所有人的仇视之中在位了近乎四十年之久,并且在长达四十年的执政期间中乾纲独断,几乎把帝国的权力中心变成她一个人的一言堂。 所谓的铁血女皇,毕竟也不是浪得虚名。 “陛下已经疯了,”维罗妮卡叹息一声:“她命人在自己的房间中绘制了一幅全大陆的地图,不止一次在私下场合直言不讳她的目标就是统一整个沃恩德,克鲁兹近十年来一直在紧锣密鼓地扩军,我们很怀疑陛下是想要借圣战的机会发起全面战争。” “这不可能吧,你们就因为这个怀疑她会杀了自己的儿子?”布兰多摇摇头,觉得有些天方夜谭。 “当然不是,本来以陛下的身体状况执政期最多还有两三年,但要在两三年时间之内统一沃恩德,布兰多你觉得这可能性有多大?” “所以你们怀疑她会恋栈不去,但她的身体状况允许吗?”布兰多狐疑地问道,在他的记忆中,白银女皇的确是在两年之后退位的。 “布兰多,我是说‘本来’,但陛下如今正一天比一天变得年轻,她的健康状况与精力都在恢复一生当中最鼎盛的时代。陛下曾经在年轻时有过一次奇遇,自从那之后她的容颜就定格在十五岁之后,但那仅仅只是影响她的容貌而已,这一次,陛下却好像是由内而外整个都焕发了青春。” 布兰多的第一反应是这不可能,在沃恩德世界凡人接触了法则之后会延长自己的寿命,像是贤者那样的存在,活上几百年也是常见,但还从未听说过有人能返老还童的。就算是青春之泉,也只是将容貌变回年轻时的样子而已,而逆转生命的过程,这已经违背了最基本的法则了。 维罗妮卡苦笑了一下:“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但这是真的,曼格罗夫不会骗我,莱纳瑞特也是我们军方选定的继承人,在这个问题上我们是荣辱与共的。” 布兰多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所以这就成了她不希望莱纳瑞特继续存在于帝国之内的理由?” 维罗妮卡点点头,说出一段秘辛来:“作为炎之圣殿妥协的交换,陛下曾经与瓦拉秘密交换了一个口头约定,那就是在十五年之后传位于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而祈火之年的十五年后,离现在也不过还有一年半的时间了。” “既然如此,炎之圣殿岂会由着她性子乱来?” 女军团长听到布兰多说起圣殿,也忍不住有些感慨,她说道:“没那么简单,布兰多,其实当年瓦拉之所以选择退让,是因为陛下背后站着龙族。” “龙族?”布兰多一怔,他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个秘密,抬起头来看向两人,维罗妮卡一脸无奈,曼格罗夫只是一口接着一口地抽着烟斗,直到烟斗里的暗红火光逐渐黯淡下去,他才放下烟斗,但又从大衣里拿出装烟丝的盒子,好像全神贯注于自己的烟瘾上,一点也不在意帝国死活的样子。这两个人的样子,倒不像是在骗他。 维罗妮卡点了点头:“具体情况我们也不太清楚,但龙族的确欠陛下一个人情,似乎是和她当年获得不老容颜有关。”她停了停,有些为难地继续答道:“虽然这么议论陛下的个人隐私有些冒犯之嫌,但眼下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布兰多,其实陛下在变成现今这个样子之前,性子不是这样的,她先前的性格温柔娴静,是帝国中最受人喜爱的公主,甚至可以说是皇室的明星也不为过,就连上一代大主祭也曾经对她青眼有加;但自从经历了那件事之后,她性情就大为变化,变得强硬、冷漠、刚愎自用,关于那其间发生了什么只有很少人了解真相,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就是龙族在其间起了主要作用。” “这是四十年前发生的事情?”布兰多问。 “是的,那之后龙族为了补偿她,秘密与帝国签订了一个约定。约定的内容只有上一代皇帝陛下知晓,而能够佐证这个约定存在的,只有后来女皇陛下继位的整个过程中都有龙族的影子,陛下是帝国的长女,但事实上按照克鲁兹的传统在其中一个皇子有能力继承皇位的情况下,长女是没有资格成为皇帝的。但先皇却好像默认了陛下的存在,这件事在当时说小不小,说大不大,但据说上一代大主祭也全程经历此事,因此我们这些后辈也挑不出什么错儿来。” 布兰多思考了一下,又问道:“所以说,该不会是龙族又一次出现了吧?” 维罗妮卡露出激赞的目光来,连曼格罗夫装烟草的动作都停了停,那位独眼的老军人停下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布兰多就明白,自己又猜对了,那么他就可以大胆地假设,龙族肯定给炎之圣殿施压了,何况既然女皇陛下有能力继续执政下去,那么的确圣殿也没有理由逼她退位,至于那个口头约定,毕竟只是口头约定。 只是这样一来。 莱纳瑞特的确就有了必须去死的理由。 布兰多的眉头渐渐紧锁了起来,他在思考这是原本历史上本就发生过的事件,还是因为他的到来而改变了的历史,琥珀之剑中白银女皇在两年后退位,这之间发生过什么,当时的玩家还没到达那个可以影响皇室决定的高度,因此应该没人会知道这里面的内幕,包括他在内,也是一样。 但这里面可能性就太多了,有可能当时的女皇陛下也是这么疯狂,但最终却被炎之圣殿与维罗妮卡等人所阻止了,然后历史复轨,但如果不是呢? 是的,这一切都还只是假设。 他抬起头来,看向维罗妮卡问道:“你们有什么证据来证明这一切?” “在我离开帝国之前,拉泽尔皇子失踪了,与他一起失踪的还有他的妹妹,”维罗妮卡静静地答道,但描述的事实却有些令人毛骨悚然:“陛下始终对这件事表现得相当淡漠,就好像漠不关心一样,这引起了曼格罗夫的警觉,因此他才我假借带莱纳瑞特历练之名,将他带出白蔷薇园。” 拉泽尔是克鲁兹帝国的四皇子,历史上好像的确发生过这一件事,但他已经记不清楚最后的结果如何了,这说明这在当时就是一件小事。毕竟皇室之中阴谋交错,偶尔就是死一两个继承人也不算什么奇怪的,只要死的不是第一顺位继承人,一般也不会太引人注意,何况还只是失踪。但布兰多觉得有些奇怪,疑惑地问道:“你们的女皇陛下岂能同意,她不会看不出来罢?” 曼格罗夫磕了磕烟斗,终于开口:“皇位继承人出门历练,这是帝国一贯的传统,即使是尊贵如女皇陛下,在没有正当理由的情况下也不能擅自阻止的。” 维罗妮卡亦点头附和道:“这个计划的核心在于,只要莱纳瑞特还没死,陛下就不好正大光明地不承认那个口头约定,只要她还承认那个约定,那么莱纳瑞特就算得上是帝国最正统的皇位继承人。” (ps:今天某人生日,早点更新庆祝下好了,5500字,小提亚生日快乐,某些萌货们,我在默默地注视着你们哦。第二章发在五点。前面某一章灰鳍娜迦写成而来闪鳞,感谢提醒。)rs 第七幕 巫师,龙与帝国 IV 但这也只能称得上是怀疑,仍旧算不得证据,既然曼格罗夫肯冒险来此,一定有掌握着真正的证据。布兰多如此想到,又继续问道:“然后呢?” “然后就在一周之前,克鲁兹人的使节团抵达了埃鲁因。”维罗妮卡答道。 “什么意思?”布兰多皱起眉头,这个消息并不是新闻了,克鲁兹人的一位军团长、一位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在大爆炸之中莫名失踪,于情于理克鲁兹人都应当派使节团来调查一下,如果不调查那才奇怪了。他不知道为什么维罗妮卡会拿这个做文章,忍不住狐疑地看着对方。 “表面上是这样,”这个时候曼格罗夫放下烟斗,慢悠悠地回答道:“但问题在于,这个使节团中有一个多余的人。” “多余的人?” “那人叫做唐纳斯.伯尼,是陛下的密使,在他离开帝国之前我们就得知,他是前来埃鲁因确认皇长子的死讯的。” 布兰多好像忽然恍然了,也就是说,的确有人想要确认皇长子已经死了,并且这个人很有可能是白银女皇,因为伯尼子爵此人可算是她的一个心腹。但他还是有些谨慎,嗣位之事无小事,尤其是对一个帝国来说,他看了看自己面前的两人,前后仔细思考了一下继续问道:“孤证不立,这个人的出现也仅仅只能说明一个方面的问题而已,毕竟皇位继承对于帝国来说不是一件小事,派人来确认继承人的死讯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维罗妮卡看了曼格罗夫一眼,然后答道:“的确如此,但我们还有一个证人。” “谁?”布兰多微微一怔,心想这两个人不会是把使节团里面的人给绑架到他的领地来了吧,这也未免太胆大妄为了一些。但没想到女军团长却开口问道:“布兰多,你还记得你在螺旋之厅遇到的那个蜥蜴人剑圣吗?” “晌,”布兰多一口就叫出这个名字,当时的生死经历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印象深刻了一些:“我认识这个人。” “你认识它?”维罗妮卡有些惊异。 布兰多点了点头:“异族剑圣本就不多,何况我和灰鳍娜迦有一些交情,对于它们死对头的一些情况自然不会陌生。晌这个人来自红环蜥蜴人,红环蜥蜴人恰好是深鳞娜迦的仆从种族,所以我知道它,它年轻时代就是红环蜥蜴人中最出名的勇士,成为剑圣已经有好几十年的历史了。” “它现在就关在这间旅舍的地下。” “什么!”布兰多又要跳起来了,他还以为那家伙在爆炸之后已经逃回了闪光之海,没想到竟然莫名其妙成了维罗妮卡的俘虏。但他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忍不住脱口而出道:“难道说” 维罗妮卡用手扇了扇自己面前的烟雾,一边回答道:“布兰多你一定不知道,深鳞娜迦已经与女皇陛下结盟了。” “所以说?”一个大胆的念头正在布兰多心中形成。 女军团长没有回答,只是肯定地点了点头,对于臣下来说,讨论这些问题本身就是大逆不道了,如果要亲口说出那句话,在他们的感情中几乎与谋反无异了。不过这就够了,一切在布兰多心中都已经顺理成章,晌果然是白银女皇派来刺杀皇长子莱纳瑞特的。 他不禁有些好笑,他原本还以为对方是针对自己来的,但现在想来的确是漏洞百出,深鳞娜迦要找上一个陆地盟友,怎么可能选择如同丧家之犬一样的安列克,他当时本能地认为灰鳍娜迦与自己结盟,那么他们的死对头自然也要找上的死对头,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目光有些太局限于埃鲁因一地了,现实是,深鳞娜迦根本就看不起安列克,它们需要的是一个可以在陆地上支持它们的战略盟友,而不是给他布兰多找麻烦的对头。 这样一来,克鲁兹人的确是最优秀的选择,而如果白银女皇确实有统一沃恩德的雄心的话,她也的确需要一个大洋中的伙伴。 何况,晌当时出现在螺旋之厅,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对方是来刺杀自己的,但现在想来也有些问题,深鳞娜迦如果要对付自己,那么最好的选择应该是在托尼格尔。因为托尼格尔靠海,虽然说是他的大本营,但在这个大本营内所谓的高手其实也就只有他老师梅菲斯特一个人而已,而深鳞娜迦却偏偏选择在深入内陆的死霜森林动手,先不说深入内陆安排一次刺杀计划对于海蜥蜴和娜迦一族是多大的麻烦,要知道当时布兰多身边可是有维罗妮卡、梅菲斯特外加阿洛兹三大高手,这三人都是为外界所共知的,深鳞娜迦不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所以晌出现在那里,只可能是因为有别的目的。 有什么目的? 当然不可能是去帮助安列克,深鳞娜迦又不是慈善机构,千里迢迢支持埃鲁因境内的抵抗组织,要知道这抵抗组织还是和万物归一会扯上关系的。但如果深鳞娜迦已经与白银女皇结盟,这就说得通了,晌的目标,只能是针对克鲁兹人中的皇长子去的。 进一步得出结论,这倒霉的蜥蜴人剑圣很有可能是在偷袭皇长子时被维罗妮卡给抓了个正着。历史上的维罗妮卡自然不是晌的对手,但经历过信风之环一战后,女军团长的实力成长极快,已经远远超越了琥珀之剑中同时期的她,因此晌拿着老黄历以为自己出手万无一失,最后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失手被擒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区区几个呼吸之间,布兰多就得出了这全套的结论,既然维罗妮卡这么肯定,那说明晌肯定什么都招了,它毕竟不是克鲁兹人的死士,也不太可能死咬着不松口。 布兰多双手交叠,第一次认真思考要不要同意维罗妮卡的请求。 他当初可以帮维罗妮卡隐瞒他们抵达托尼格尔的消息,因为正如他所说,那不过是举手之劳,但这一次,他不得不慎重考虑了。牵扯到一个帝国的嗣位之争中,这绝对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为了至高的权力,那些贵族什么都做得出来,也就是说他的决定可能将新生的托尼格尔重新牵扯进危险之中,布兰多可不希望看到克鲁兹人的间谍出现在冷杉城的大街小巷。 但另一方面,这也的确是个机会。 虽然皇长子在托尼格尔的消息一旦走漏,极有可能惹怒那位女皇陛下。但事实上不惹怒又会如何呢,如果白银女皇有志于扩张,那么紧贴着克鲁兹帝国的埃鲁因首当其冲,也就是说事实上他不管惹不惹怒对方,都要首先面临来自于帝国的雷霆之怒,但如果借此拉拢了克鲁兹的军方甚至一部分世俗势力,到时候女皇陛下一意孤行,没准能让克鲁兹帝国内部分裂,发生内战都不一定。 如果那样的话,那可就太刺激了,布兰多简直做梦都要笑出声来。 何况还有炎之圣殿,虽然顶着龙族的压力,但有压迫就有反抗啊,像是瓦拉那样掌握着至高权力的存在,怎么可能甘心一直被人骑在头上,女皇统治了克鲁兹帝国四十年,他就忍气吞声了四十年,眼看着要解放了,现在龙族又来横插一杠,这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布兰多觉得自己要处在瓦拉那个位置上就觉得忍不了,虽然瓦拉号称睿智,但泥人也有三分土性,要是圣殿也一个冲动,那克鲁兹帝国的内战就妥妥的有七分把握了。 布兰多沉默半晌,在反复推敲着这里面的细节,他本来就不擅长这些阴谋诡计,因此考虑起来特别的慢。但维罗妮卡与曼格罗夫似乎也不着急,维罗妮卡坐下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而后者也终于装好烟丝,划燃火柴点着了火,深深地吸了一口,眯起眼睛,似乎十分享受。 屋子里一时有些安静,安蒂缇娜在一旁紧盯着自己领主对面在座的两人,她先前好像听了一个极为荒谬的故事,但这个故事现在已经牵扯到他们所有人头上了,如此重大的决定她根本没有参言的余地,事实上她也不敢开口,只能默默地等待布兰多作出决定来。 布兰多最后长出了一口气。 “除了让莱纳瑞特皇子留在托尼格尔,你们还打算怎么办?”他如此问了一个问题。 这已经代表了一种态度的松动,维罗妮卡放下茶杯,轻轻出了口气,答道:“不仅仅是皇长子殿下,诗朵还有折剑骑士团都要留在这里,否则人多口杂,难免消息不回走漏出去。虽然他们都是我信得过的学生,但这件事太过重大,我没必要让这些年轻人来承担责任。” “你打算回帝国?”布兰多听出一丝端倪。 维罗妮卡点点头:“如果诗朵他们都回不去,我一个人回帝国,因为过失的害死了帝国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以及导致整个折剑骑士团覆灭,我肯定会承担责任。不过问题应该不大,皇位继承人出门历练本身就要作好处一切意外的准备,这在帝国的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过先例,我承担的责任只会有指挥失当一项,而不会任意被迁怒加重,否则的话,未来帝国就没有人敢做事了,任谁都明白这个道理——做得越多,错得越多。” 她看了曼格罗夫一眼:“北方贵族三个家族都已经通过气,军方会尽力保我,我想我可能会被降职,但保留爵位。陛下需要一个亲信的军团长,这也是我们和她的交易的一部分,但只要莱纳瑞特还活着,那么未来一切都还有机会。” 布兰多有些可惜地看了维罗妮卡一眼,这位女军团长在帝国历史上都算是一位杰出的军团长,如果因为王位更替的内部交易而被闲置,也未免太可惜了一些。不过这对埃鲁因来说是一件好事,何况他心中还有一个可能性非常小的指望:任谁都看得出这位军团长和他老师梅菲斯特之剑可能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如果,他是说如果未来那位白银女皇在帝国内搅风搅雨,而维罗妮卡又一直被闲置的话,说不定埃鲁因将来会有一位杰出的女公爵也说不定。 维罗妮卡虽然肯定不会愿意与克鲁兹人交战,但埃鲁因可不只有克鲁兹一个对手呢,不还有玛达拉吗?历史上维罗妮卡曾经和芙蕾雅有过一段时间的师徒名分,当然,是在两国关系最好的那段时间内,而如果在这一段历史中,两人又能重新建立这种关系,并且一老一少两位女战神同时出现在对玛达拉的战场上的话。 布兰多简直想想就带感。 但他还是开口道:“但两位有没考虑过一个问题,如果情况不如你们所预料,如果皇长子没有能回到帝国,女皇陛下却指定了另外一个继承人呢?”他坐在沙发中,在云遮雾绕的烟幕背后缓缓说出这句话来,显得神秘感十足。维罗妮卡与曼格罗夫交换了一个眼神,从他们的神色可以看出来,这两位帝国的军团长并不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但他们给出的答案是: 还是不得不赌一把。 “皇子殿下本身也同意?” 维罗妮卡缓缓点了点头。布兰多明白了,想来应该是蜥蜴人剑圣晌的口头证据给了他们莫大的信心,的确,红环蜥蜴人一贯与克鲁兹人没什么瓜葛,双方的势力范围也互不交织,它实在没必要去污蔑一位帝国的女皇陛下。 布兰多垂下眼睑,沉吟了片刻,然后他重新抬起头,像是下定了决心道:“商量一下细节问题吧。” 女军团长眼中露出惊喜的目光来,她当然明白作出这个决定对于布兰多来说有多难得,这件事本来与他就没什么关系,这个年轻人作出这样的决定,很有可能是看在他们之间的关系上。这让她感到既羞愧而又感动,自从信风之环之后,好像一直是在这个年轻人在帮她的忙,她作为长辈,却一直在给对方添麻烦,想到这里,维罗妮卡看布兰多的眼神都不有的亲切了许多,有些像是一位真正的长辈在看自己家族内的晚辈一样。 她叹了口气,有点惭愧,但却不知道整个事情和她想的根本不一样。在她想来,像是布兰多这样杰出的人才,不管局势怎么变更,总能获得一个贵族的身份。甚至如果将来他为帝国效力,地位说不定比今天更高。在她这样的贵族眼中,王权与地方贵族的权力是分开的,埃鲁因的命运不过是埃鲁因王室的命运,而埃鲁因的兴衰,其实和布兰多这样的地方贵族是没什么关系的。 事实也是如此。 但维罗妮卡做梦都想不到,布兰多的埃鲁因王国是以民族为概念的,这位伯爵大人考虑问题都是从整个埃鲁因的利益出发的,因此他答应下这个要求,其实本身对于托尼格尔的利益来说是一种有益无害的妨害,但对于整个王国来说却是更有利的选择。在外人看来,布兰多是大亏特亏,但布兰多自己却觉得自己是大赚特赚了。 布兰多这个时候当然留意到了维罗妮卡的态度改变,他也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位女军团长会突然感动成这个样子,不过这对他来说确是一个好机会。虽然已经确定了为莱纳瑞特王子提供政治避难,但里面值得推敲的细节太多了,他必须为自己争取一个最好的补偿才行。 “我有一个要求,”他开口道:“折剑骑士团整个留在托尼格尔,这自然是不得已之举,但问题在于,这是一个骑士团,都是年轻气盛的年轻人,而且人数众多,如果散漫没有人管理,恐怕迟早会成为一个隐患。何况托尼格尔毕竟不是他们的故乡,要让这些年轻人因为与自己切身利益无关的原因而在故乡之外千里之遥的地方隐姓埋名,这无论如何也有些强人所难了一些。” 他看着维罗妮卡,打断对方尚未开口的话道:“我明白,军团长女士,你想说他们是军人,军人是要以服从命令而天职的。但军人也是人,何况现在他们脱下军服,只需要一段时间,就会忘记秩序和荣耀,没有荣耀感,他们就什么都不是了。” 维罗妮卡听完这番话也不由得闭上了口,不得不说,布兰多说得很有道理,她的确是有些太想当然了。曼格罗夫也点了点头,他的军旅生涯更长,更明白眼前这个年轻人所说的这番话的道理,他放下烟斗答道:“伯爵先生说得很对,那么你认为应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 “我希望他们能脱下克鲁兹的军服,参与到我的军队中来,只要他们还留在埃鲁因这片土地一日,他们就应当同时向我和莱纳瑞特皇子宣誓效忠,”布兰多答道:“埃鲁因正在经历一场剧变,在这里有给这些年轻人施展拳脚的天地,何况军队是一个庞大的集体,即使这么一个团体融入这个集体之中,亦很难为外界所知,这样也可以尽量减少消息走漏的风险。而相反,这么数百人在任何一个其他场所出现,都有可能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最关键的是,这些年轻人将在这片土地上得到锻炼的机会,保证他们将来回到克鲁兹时,你们得到是一批经验丰富的将领,而不是一群满腹怨恨、一事无成的年轻人。有朝一日莱纳瑞特皇子回到帝国,这些宣誓效忠于他的年轻人会成为他的左膀右臂。”布兰多停下自己短暂的发言,看着自己面前两位军团长的反应。 曼格罗夫在点头,不过布兰多很怀疑是自己的最后一句话打动了这个老军人,而维罗妮卡则是犹豫了片刻,片刻之后她才认真对他说道:“但你要向我保证,你必须保护好他们,他们每一个都是我最心爱的学生。” “就如同我保护芙蕾雅一样,”布兰多答道:“他们是芙蕾雅的战友,也是我的战友。” 维罗妮卡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是个很好的说客,你可以考虑从政。和我们军人打交道,委屈你了。”最后曼格罗夫如此总结道,他咬住烟斗,喷了一口烟圈。 布兰多心中一阵狂喜,成了,现在他拥有了一个黄金阶的军官团,克鲁兹人未来最杰出的一支明星军官团,现在已经是他的手下了。先不说未来帝国会不会陷入内战,仅仅是这样一个收获,就足以让他从梦中笑醒了。 (ps:第二更,仍旧是5500字,本周周末加更到此结束,预祝各位下周工作、学习顺利。什么,你问我是不是漏了什么,看到那边的十字架和柴堆了吗?)rs 第八幕 九月 马车车厢内和去时一样安静,安蒂缇娜与他相对而坐,在颠簸中布兰多开口问道:“安蒂缇娜,对这件事你怎么看?”安蒂缇娜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这件事对她的冲击太大了,她好像片刻后才从不真实的晕眩之中回过神来,用尽量冷静的思绪去回答:“我觉得有些操之过急了,领主大人,至少应当等到与让德内尔一战之后再答应下来这件事。认真说,眼下这件事对于埃鲁因将来来说利大于弊,但以大人您现在的身份来做,显得有些不太合适罢了。公主殿下虽未必会猜忌,但人言可畏,落在有心之人眼中就是您将来跋扈的征兆。今时不同往日,领主大人您必须注意与公主殿下之间的关系了。”幕僚小姐低垂着长睫毛,回答时一动一动的,声音很小,显得轻柔而理智。 她的回答令布兰多有些出乎预料的惊喜,安蒂缇娜在他心中是那么的古板与可爱,他本来还以为这位贵族小姐一旦反应过来,会板着脸教训他今日的局面得来不易,不要轻易为了一己的任性而将自己的领地陷于危险之中,因为以安蒂缇娜的性子,她是绝对作得出来的。只要是为他着想,那么她一定会拿出十二万分的认真来。但她并没有,自己幕僚小姐心中的格局与智慧远远超出他的预计,她甚至早已看出他这番安排的布局与真意了,她这番说辞,还真是他之前从未想过的,自己一心只想着布局,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人心。 布兰多看着自己的幕僚小姐,心中充满了好奇,就好像看到前一刻还是个跟在他这个乡下领主身后亦步亦趋、为领地的春耕秋种节气祭典甚至要和领民下人斤斤计较的管事一般的贵族小姐,转眼之间忽然变成近似于欧弗韦尔、马卡罗那样可以真正为上位者出谋划策的人物,莫非这位贵族千金其实也是会升级的,他看着对方,心中充满了一种捡到宝贝的惊喜。 “怎么了,领主大人?”安蒂缇娜被自己领主大人滚烫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安,不过她不是茜或者芙蕾雅,只会红着脸移开视线,她还记得自己幕僚的本分,虽然心中砰砰直跳,但还是强作镇定开口认真地问道。 “叫我布兰多。” 安蒂缇娜张了张嘴,脸一下就红了。 “有什么补救的办法吗?”布兰多又问道,他忽然发现扰乱自己这位幕僚小姐的心思,然后又看着她强作镇定地区思考问题是一件十分有意思的事情。后者当然没发现自己的领主大人的恶趣味,她轻轻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至少通知一下公主殿下,告诉她来龙去脉,眼下这件事毕竟是维罗妮卡大人委托给大人您的,布大人你的选择也无可厚非,她她应该会理解您的苦心的” 布兰多点了点头,他回过头,安静地看着车窗外的景色,马车正在经过格里斯港外的一片林荫道,树冠正将穿透枝桠的阳光分割出飞速移动的金色碎光与影子。他思索了片刻,又收回视线,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旁边正磨皮擦痒的史塔,这家伙刚刚吃完了安蒂缇娜为他准备的糕点,满嘴糕饼渣屑,正在检查桌子下面的抽屉里还有没有漏网之鱼。“别找了,没有了,史塔,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有没有听说过白银女王或者康斯坦丝这样一个名字。”布兰多问道,小胖龙有些沮丧地合上抽屉,反问道:“那是谁?” 这个反应在布兰多的预料之中,于是他又问道:“那么你有没有听说过龙族之中有什么宝物能使人返老还童?” “返老还童”史塔用衣袖擦了擦嘴,把嘴巴上的渣屑全部蹭到了他那件价值不菲的马甲衬衫上:“这种东西很多啊,青春之泉对你们凡人来说是无价之宝,可我们那儿有好几口呢,对了,阿洛兹就有一口。”布兰多注意到幕僚小姐的眼中微微亮了一下,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心知肚明安蒂缇娜一定是惦记上了小母龙的宝贝,女孩子果然还是对这种可以永葆青春的噱头不能免俗,即使是贵族小姐这么古板的人也不例外。但他摇了摇头:“我不是说这样的返老还童,而是真正的,返老还童,不仅仅是容颜,连身体内部都焕发青春,使人回到年轻时期全盛时代的宝物。” 史塔擦嘴的动作定在了那里,下意识地答道:“那样的东西怎么可能存在?真有那样的东西的话,我们龙族就是永生不死的种族了!” “永生不死倒不至于,哪怕仅仅生效一次也可以,有这样的东西吗?” “那也没有”史塔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这已经违反了玛莎最基本的法则了。”他又看了布兰多一眼,有些不可思议地道:“领主大人我看你还年轻,应该好好珍惜现下,没必要去追求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吧。我听说你们人类中那些追求永恒不朽的君王,都是些昏聩无能的暴君,不过你要实在有意,其实我可以推荐你去玛达拉找那些骨头架子咨询一下。” “滚。”布兰多一个脚踹了过去。然后他回过头,对安蒂缇娜说道:“写一封信罢。” “给公主殿下——” 夏去秋来,这句话正适合于眼下的维埃罗,芙蕾雅抵达瓦伦登堡后才不过一周,城堡外漫山盛夏的翠绿深墨就染上了一丝微黄。格里菲因站在回廊上,银色的眸子里倒映着贡恩山脉南麓起伏的丘陵,秋风已起,身后使女早已为她披上披肩,宽厚暖和的毛皮披肩却反而衬出这位公主殿下精灵般的纤弱,但她站得笔直,一如她的父亲、祖父和曾祖父,名为莎尔敏的山风掠起她额边银色的发丝,公主殿下将手中的信笺展开,信纸在风中哗啦啦作响,她指尖有些苍白,心中好像蕴着一团怒火,她再一个字一个字地将信笺上的字读了一遍,忍不住用力将信纸揉成一团。 公主的动作吓坏了身后的使女,其中一个小心翼翼地问道:“公主殿下?” “没什么,让德内尔那个可恶的家伙。”格里菲因心中好像有一张纸,纸上写着布兰多的名字,她用一把刀子在上面戳了又戳,这个可恶的家伙,可恶的是她还不敢说出来。要是外面传出她与那位托尼格尔伯爵交恶的信息,她简直无法想象那对于刚刚稳定下来的南境来说是多么大的灾难。 外祖父能帮她的有限,维埃罗大公毕竟首先是一位公爵,一位王国的贵族。 “要不要请欧弗韦尔大人或者伯爵大人来一趟?”使女小心地再问,她还以为信上是南面来的军情,不过她不敢再多猜,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女罢了。 格里菲因知道自己的女侍口中的伯爵大人是指欧汀,她有些心烦意乱地摇了摇头:“不必了,不是什么大事。”然后她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纸团,恨不得丢到地上再踩两脚,但犹豫了片刻,还是又重新剥开,将其展平。信纸已经变得皱巴巴,不复平整,就好像她心目中那个曾经完美无瑕的骑士形象一样,再也变不回最初时那种少女梦幻般的憧憬。半精灵少女心中忽然感到一阵没来由地酸楚,为什么都是这样,马卡罗也好,利伍兹老师也好,安列克也好,还有眼下这个可恶的家伙,难道偌大一个埃鲁因竟然已经没一个可以让她放心信任的人? 但这种事情她又怎么敢透露给外人得知,布兰多信上的每一个字都有如字字千钧,重重地压在她胸口,擅自牵扯进帝国的嗣位之事,然后又先斩后奏,简直是胆大妄为。她将下嘴唇咬了又咬,直咬得唇瓣发白,甚至连布兰多先斩后奏这件事在她看来都没这么可恨了,但那家伙究竟知不知道如果因此惹怒了帝国,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这就是龙之逆鳞,触之必死。 这种事情,她又怎么敢让欧弗韦尔与欧汀来讨论,那位狼爵士虽然是她的老师与核心盟友,但在她心中,还算不上是完全可以交付信任的人。好在欧弗韦尔也很清楚这一条底线,有什么话都是点到即止,她冰雪聪明,大多不需要再作进一步提醒。欧汀伯爵在政治敏感上要稍逊老师一筹,但胜在对于王国忠诚,亦让她可以放心。但他们,都不是她心目中那个最合适的内臣的人选。 不知道怎么的,她心中总是有一个可憎的影子,她干脆哗一声收起信,然后向自己的书房方向走去。 “公主殿下?”几个使女有些莫名。 “我要去写一封回信。” 仅仅是五天之后,公主殿下收到了来自于托尼格尔的第二封信。这封信不同于第一封信公式化的奏禀,信上详细地解释了关于提供给莱纳瑞特皇子政治避难的来龙去脉,还有布兰多自己的一些考虑,以及这么做可能面临的麻烦和好处。格里菲因坐在自己的书桌前,用指尖抚摸在信上布兰多那几句请罪的话上,怔怔地坐了好一会儿。“好像自己是错怪他了”她心想“但他答应维罗妮卡,对他自己的领地又没有一丁点好处,难道仅仅是为了撇清自己而自污?” 但这一次,半精灵少女小心地检查过信笺上的魔法密封是否完整之后,轻轻将信折叠好了,慎重地收到自己用秘银打造的匣子里;那个匣子只有她和哈鲁泽有钥匙,是奥伯古七世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她无论去哪里,都会带上这个匣子。之后她再写了一封回信。 回信前半部分充溢着一位摄政王公主对于臣下的宽慰与鼓励,并表示自己对于这件事并不在意,希望布兰多也不要产生任何芥蒂。但在信笺的末尾,公主殿下用娟秀的文字如此写下:“伯爵大人,虽然这么冒昧地开口可能非常失礼,但我仍旧想向你请教,伯爵大人您对于这个王国的未来,以及我、哈鲁泽还有这个王国和大人您未来的关系是怎样看待的,希望由一位我曾经遇到过的善良正义的骑士先生来回答这个问题。” 布兰多拿到这封信时,忍不住有些好笑,这位公主殿下似乎真拿他没什么办法了,竟然打起了温情牌。不过他本无野心,拿到这封信时心中只有一往无前的信念,他别无二话,当即给公主回了一封信,信中一个字没写,只有一页白纸,然后他将公主殿下赠与自己的那枚胸针放到了白纸上。 一周以后,他收到了回信。 回信上只有一句话。 “布兰多先生,请放手去做,埃鲁因的未来与哈鲁泽一起,交到你手上了。” 树林沙沙地响着。 玛格达尔公主安静地躺在那张像是自然从树壁上生长出来的大床上,一头金发披散在雪白的床单上,眼皮沉静地合拢,像是童话故事中的睡美人。但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已经可以感受到这位公主殿下已经重新恢复的呼吸,她胸口正微微起伏着,长长的睫毛偶尔会颤动了一下,像是随时会苏醒一样。 布兰多松了一口气,他先向其他人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夏尔、希帕米拉、史塔还有那对双胞胎‘姐妹’先出去。然后他回过头,对立在自己身后的冷面少女道谢道:“真是多亏了你,芙罗法小姐。” 史塔将巨龙之心藏在死霜森林自己另一处巢穴之中,却在大爆炸之中彻底炸毁了,安置在玛格达尔身上这一枚是阿洛兹托人从龙族带来的,那头小母龙虽然大咧咧,但却言而有信。只是本来应该是她亲自为玛格达尔植入巨龙之心,结果眼下她却因为禁闭期而出不了门,最后是由她委托的冷面龙族少女来代替她完成了这个承诺——而来人布兰多正好曾在圣者之遗见过一面,那个被阿洛兹称之为芙罗法的少女。 他本来还担心会不会出问题,但没想到后者比前者靠谱了不知道多少倍,不但整个植入过程干净利落,而且至少到目前为止看来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因此他的这一声道谢也是真心实意,自从安培瑟尔一战之后,他就将玛格达尔公主视为朋友,如果不是为了他们,公主殿下也不会落得如今的下场,每当想到那一夜公主殿下冒雨去探听消息却被发现,然后被处死,他就十分难受。那位修女公主当时一定十分恐惧与绝望,但为了自己与格里菲因公主的友谊,她还是义无返顾地去了,在这个时代的埃鲁因,玛格达尔与格里菲因这一段的友情,可以说是黑暗之中最为闪光的人性。 只可惜就是这样一位温柔善良的少女,在历史却不得善终。 芙罗法的打扮仍旧和上一次与他见面时差不多,她看了床上的玛格达尔公主一眼,然后回过头来,看着布兰多,亦不开口,只向他伸出手,平摊手心。 这是什么意思?布兰多微微一愣。 “耳环。”芙罗法的声音像是水滴到冰上。 布兰多心中才刚刚建立起的对于阿洛兹的一丁点好感此刻瞬间荡然无存,他在心中不禁把那头小母龙骂了一遍又一遍,好像自从遇到她开始她一直就在想方设法地给他安置一系列圈套,而现在,那个最大的定时炸弹已经来到他身边了,滴答滴答时刻准备引爆,而他先前竟然完全忘记了这一点。但这还不是问题的核心,芙罗法的耳环早就在上一次安培瑟尔一战中就损坏了,现在叫他怎么拿得出来。 他鼓起勇气看了这个冷面的龙族少女一眼,又想起阿洛兹和诗朵关于龙族的耳环的象征意义那番话,忍不住有些赤耳面红,好在他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面皮总算也是练出来了,竟然也能学着其他贵族的厚脸皮、犹豫再三之后答道:“那个,芙罗法小姐,你的耳环,我实在是有些不太小心弄丢了。” 龙族少女冷冷地看着他。 布兰多觉得自己头上好像悬着一把利剑,随时会掉下来。“那个我觉得”他支吾道:“其实我觉得个人婚配,不应当与一件物品挂上关系,虽然风土人情也很重要,但是你看,你是龙,我是人类,我们要遵从的各自风俗也各有不同。你应该能听明白我的意思吧,芙罗法小姐,我是说,其实我在那之前根本是不知情的。”其实认真说来,布兰多也不是不能与阿洛兹甚至芙罗法这样的青年巨龙一战的,不过他觉得自己本来就理亏在先,如果再大打出手,那么作为领主的脸面,估计也要丢光了,心中有这样未战先衰的想法,气势上也自然而然地矮了面前这个龙族少女一头。 芙罗法冷着脸听了片刻,然后淡淡地开口道:“你的意思是你不想娶我?” “我x!”布兰多简直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不明白她究竟是怎么从自己那句话里听出这么一个意思的。他张了张嘴,好半晌才挤出这么一句话来:“这个恐怕不是这么一个意思。” 龙族少女看了他一眼,目光变得前所未有的冰冷,让布兰多觉得在她眼中好像自己已经是一个死人“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伯爵先生,我最讨厌那些玩弄少女之心的人,你好自为之吧。”说完这句话,她径自转过身,打开门,走了出去,然后砰一声关上门,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布兰多站在那里。 布兰多简直要抓狂了“阿洛兹,你这混蛋究竟干了什么!”他在心中怒吼。 (。 第九幕 茜的远行 雾气分开海面,前方逐渐显露出一道凸出海面的峥嵘海岬,一道光芒穿过弥漫的薄雾,照在比斯卡号的船舷上。甲板上的水手认出这是导航灯,连忙七手八脚地升起帆,大副发着号子,让舵手转舵,同时等引航船靠拢,船长戴林叼着烟斗,穿着一件湿漉漉的风衣站在第三根桅杆后面,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回过头,冲身边一个水手打了个眼色,那水手赶忙噔噔噔跑下甲板,直奔第三层船舱而去。前面就是灰风港。伯尼子爵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立刻通知了巴巴恩与伯伊默,其实两人早已从过道上跑来跑去的水手身上判断出这一信息,此刻拳头大小的老鼠正在船舱走道里窜来窜去,但却没人有闲心管这些航行之中讨人厌的不速之客,几个舱门都打开了,从甲板上带进来的风浪顺着楼梯像是瀑布一样倒灌而入,一股子海腥味扑鼻而来,船舱下面正乱作一团。伯尼子爵带着巴巴恩和伯伊默逆着往外冲的水手们前进,三人都一言不发,沉着脸,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的表情。三人一直走到船舱最底下一扇被铁链锁住的木门前,伯尼子爵回过头,与自己两位帝国的同僚交换了一个眼色,从大衣里拿出钥匙,铁环上的钥匙哗啦啦作响,他抓住锁头咔嚓一声打开,铁链失去约束之后就像是一条死蛇一样哗啦落入过道上的积水中,但三人看都没看一眼,径自推开门。门后面是一间闲置的仓库,外面堆放了不少空桶和木箱,但在最里面,是一整块由幕布遮上的金色水晶。伯尼子爵看着那块边角已经浸在水中的黑色的幕布。开口问道:“都准备好了吧。”巴巴恩和伯伊默一齐点点头。舰队返程要穿过长角海峡进入大地圣殿控制的银色海湾,虽然大地圣殿的海军实力在帝国面前近乎可以忽略不计,但伯尼子爵不敢冒这个险,选择了更为稳妥的陆路——从灰风港登陆,穿过黑刃壁垒回到帝国境内——这段行程大约需要一周,回到帝国后还要一个月的时间前往鲁施塔。但比在海上冒的风险小上许多。现下埃鲁因北方还为王国的传统贵族势力所把持,帝国在这些地区还很有影响力,想及此伯尼子爵不由得感叹安培瑟尔一战带来的坏影响,要不塞西尔家族的过失,帝国怎么会彻底失去对于埃鲁因南境的控制力。眼下横亘在自己面前的是埃鲁因王室在北方的最后一道关卡,第一皇家舰队驻扎的母港灰风港,港务官已经被买通了,但怎么在不引起注意的情况下把这么一大块水晶运下船却是个麻烦的问题。最好是可以把水晶击碎把里面的人和枪弄出来,不过前几天他用自己的佩剑试了一次。魔法的宝剑还没碰到水晶表面就被弹开然后断成三截,他那把白银阶的长剑花了好几千枚克鲁兹金币才从一个小贵族手上买来,还动用了一些手段,没想到还没派上用场,就已经出师未捷身先死。他来不及心痛,虽然水晶的坚硬程度出乎了他的预料,但他还有指望,伯伊默已经告诉他了。巴巴恩带着他家传的银龙之喉,那把幻想阶的武器说不定能破开水晶的表面。他找上巴巴恩,后者一开始稍微有些犹豫,看起来是担心伤到里面那个女子,不过对此伯尼子爵有些嗤之以鼻,如果他们能成功完成这个任务,等回到帝国境内。地位与女人,什么没有?偏偏要为了一个山民女人鬼迷心窍。好在那个巴巴恩看起来也不是太过死板,经过他一番劝说之后总算点头同意。这时他回过头看着对方,巴巴恩并不显得犹豫,自从拿出那支银色的手弩开始上矢。然后举起指向盖着幕布的水晶,伯尼子爵有些欣赏地点了点头,心想这是个成事的人,毫不拖泥带水,与他比起来那个伯伊默就要差得多了,太过胆小。想及此他将目光投向后者,这个时候伯伊默才好像如梦方醒般,赶忙走上去掀起幕布,伯尼子爵看到这一幕就忍不住心下感叹,这家伙这么做等同于已经把自己摆在三人中最弱势的位置了,将来有他功劳也一定不是首功,其实本来他和巴巴恩的机会应该是一样的,这就是性格决定命运。巴巴恩举起手弩,砰一声扣动扳机,一道银光射向水晶光洁的表面,在所有人来得及反应之前,这道银色流光忽然以千百倍的速度反转,洞穿了巴巴恩持弩的右臂,将他的右手手骨击得粉碎,然后那道银光像是游鱼一样钻入巴巴恩的胸口,从他背后穿出,‘登’一声钉在船舱后面的木板上,沾血的尾羽还在兀自嗡嗡摇晃着。巴巴恩目瞪口呆地张了张口,浅蓝色的眸子里流露出绝望与不甘心的光芒,他盯着水晶中仿佛公主一般沉睡的少女看了一眼,然后保持着这个表情像是一截木头般仰面倒了下去,‘哗’坠入水中,溅起一片水花,跟着船舱里的积水就晕出一层层浅红的颜色。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伯伊默几乎吓呆了,伯尼子爵脸色阴沉,他抬起头看了那水晶一眼——水晶表面连一丝瑕疵都找不到。“你在愣着干什么,快把巴巴恩爵士扶出去!”他咬着牙训斥了一句。“扶、扶到哪里?”伯伊默脸色苍白,他是想说——巴巴恩明显已经死了!伯尼子爵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巴巴恩爵士以身殉国,难道你想叫他的遗体就这么泡在水里?”伯伊默这才恍然,赶紧失魂落魄地捞着巴巴恩的肩膀将他从水中拖出来,向船舱中拖去。“别,停下!”伯尼子爵看到伯伊默想带着巴巴恩的尸体回下等舱,一口叫住他,他简直想一剑刺死这个笨蛋:“不要带他回去,带他的尸体去头等舱,你是蠢猪吗?”这个时候一个水手经过巴巴恩尸体和一旁的伯伊默,他有些奇怪地看了这两人一眼。然后来到伯尼子爵身边,低声询问道:“子爵阁下,港口方面派人来叫我们停泊在一链地以外,准备接受检查。”“告诉他们,这里是克鲁兹帝国的使节船队,不接受它国检查。另外让他们准备医生或者神官,说我们有人在对抗海盗时丧生了,我们需要安排一场体面的丧礼并未他做好防腐措施,我们不能将帝国的勇士留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去吧,就这么回答他们。”伯尼子爵淡淡地回答道。水手微微一怔:“对抗海盗?”不过他看了伯伊默和巴巴恩一眼,忽然恍然,连忙点点头,跑了出去。“等等。”伯尼子爵将那个水手在楼梯口叫住:“去准备一口箱子。”“箱子,子爵阁下,要多大的箱子?”水手赤脚站在楼梯上哗哗的水流中,回头问道。“很大,用来装马匹的箱子。”“那种箱子船上可没有,子爵阁下,只能找港口方面筹备。”“那就告诉他们我们给女皇陛下捕获了一件礼物,让他们帮忙去准备。”“这样就可以了吗。子爵阁下?”“这样就可以了,去吧。”伯尼子爵点点头。等到水手跑上去甲板上面,他才回过头最后再看了那块巨大水晶一眼,心下忍不住闪现出一个念头:“难道只有神器才能弄开这东西?”芙罗法不辞而别已经有两天,其间玛格达尔公主醒来了一次,布兰多在新瓦尔哈拉等待折剑骑士团的年轻人与克鲁兹人皇长子抵达,但看样子维罗妮卡要交代的事情不少。她和曼格罗夫至今还没有从格里斯港动身启程。南来北往的情报一封封堆积在了他位于瓦尔哈拉树之大厅的办公桌上,这些情报大部分都是明面上的,布兰多看了几张,上面无非是写北方贵族的动向,其中有几份提到了让德内尔伯爵已经完成了他的动员工作。有人目击一支军队从玛姬坦地区出发前往南方,南境的那一场准备已久的战争已经迫在眉睫了。兰托尼兰与维埃罗的联军正在南下,至于行军的方向仍旧在保密中,布兰多抬起头看向挂在墙上的埃鲁因地图,目光扫过马洛威尔地区一带,从时间上判断,这支军队应该已经进入这一地区了。而让德内尔与血杖对于他们的前途命运还一无所知,不明白等在他们前面的究竟是什么,而今这场战争只在等待一个契机,这个契机就是托尼格尔大军开拔的时日,但布兰多同样在等待一个时间节点的到来,在这个时间节点之前,他绝对不会轻举妄动。另外一些消息提到了关于布契方向亡灵的异动,这些都在布兰多的预料之内,甚至送来的情报比他了解的还要少一些。托尼格尔的情报体系构建于先前那托尼格尔的第一批冒险者外加赤铜龙佣兵团的一批人,这些人经过几次筛选与托尼格尔的对外战争之后,剩下的菁英大多对他忠心可靠,但能力上还是稍显薄弱了一些,其中安培瑟尔方向的最为出色,北方就要稍次一些,而至于玛达拉和克鲁兹方面的消息,纯粹就只有捕风捉影了。但埃鲁因的内战已经不再是挡在他脚步面前最困难的敌人了,相反南方亡灵的阴影一日胜过一日,那才是埃鲁因的生死大敌,而北方克鲁兹帝国也在蠢蠢欲动,布兰多开始愈发觉得自己的情报网络线的薄弱起来。首先仍旧是人才,既要保证忠诚可靠,又要能力突出,安蒂缇娜,夏尔,芙蕾雅甚至是罗曼都不是这方面的人才,但布兰多忽然想到了一个人——苏,她在安培瑟尔的表现令人刮目,冷静镇定,头脑异常清晰,而且不容易受感情左右,这样的人简直是天生的情报人才,布兰多虽然自己没什么这方面的天赋,但却不妨碍他发掘人才。“或许是应该找时间将她从夏尔那里要过来。”他心里一边想到,一边一页页将看过的文件放到最下面,又看了十多页,他的眉头再一次皱了起来。这一天仍旧没有茜的消息。那个山民少女好像真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自从那一天在螺旋大厅最后看过她一面之后,就杳无音讯,甚至连在是死霜森林周围的文明聚居区域也没有人有见过有类似特征的女孩儿。布兰多忽然感到有些心烦气躁。他重重地将那些情报放下,已经半个月了,早一些日子他还能安慰自己茜不可能出什么问题,但现在这样的借口也越来越苍白无力,有时候布兰多甚至是在想,是不是茜已经决定离开自己了?还是说她在大爆炸之中因为受到的震荡过于激烈而暂时失忆了?这些设想不但狗血。而且也无法解释那之后为什么从来没人见过茜这一事实。难道说米洛斯的迷思真在骗他们?但这对于一位神祇来说好像没什么必要。他从自己的坐位上站起来,然后又坐下,手指头在桌子上敲了又敲,有那么一瞬间几乎想亲自动身再回到死霜森林中一趟,但也知道这不过是徒劳。他隐隐有一种预感,茜可能已经并不在死霜森林了,她或许在更早的时间就已经离开,但至于为什么没人见过她,布兰多还是有些疑惑。他也只能一日日委托兰托尼兰方面帮他增大搜索范围而已。事实上卡诺农大公已经有些疑惑为什么他会如此对一个侍女耿耿于怀,不过布兰多对此并不在乎。这个时候终于有人推开门,布兰多抬起头来,看到推开大厅那扇巨门走进来的是穿着白色长裙的寇华,一头雪白的长发,浅银色的眸子,是两姐妹中的妹妹,善良的寇华。跟在她身后的是一脸不耐烦的姐姐。黑暗寇华用血红色的眸子瞟了他一眼,眼神里全是挑衅的意味。事实上布兰多毫不怀疑,如果有机会的话,她一定会直接扑上来用尖尖的犬牙在他身上咬一口,那种仇恨的意味是不加掩饰的。他的目光越过这对姐妹,最后落在尼玫西丝身上——学姐,不。骑士小姐在几天前就已经可以下地了,如今在瓦尔哈拉帮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也算是进行康复训练,她的伤势好得很快,让布兰多怀疑这位女士似乎也是有些特殊能力的。尼玫西丝也看了他一眼,淡然的眸子里的意思:人我帮你叫来了。布兰多对她点了点头。以示感谢。然后他看向寇华姐妹。“伯爵大人,今天又见面了。”善良的寇华微笑着答道,这个恬静的少女总是这么礼貌。而她姐姐则是以一声轻哼来结束问候。布兰多并不介意。他今天让寇华姐妹来,是想要确定她们与瓦尔哈拉,与他的领地之间的关系,在冬眠者圣殿最后一战中,黑暗寇华最终还是舍弃了米洛斯的神格而选择了保存自己的灵魂印记,没有与那位巨人之神的躯体与神火一起选择消亡,她现下的状态应当是介于英灵与某种法则存在之间的产物,不过这个状态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因为这本来就是黄昏种在这个世界上其中一种具现方式。但问题在于,无论黑暗寇华与善良寇华以哪种方式存在于世,事实上都已经改变了布兰多所熟知的历史。埃希斯的大女儿活下来了,那么她的其他女儿的结局还会不会和历史上一样,她自己的结局还会不会和游戏之中一样,这已经难说得很,布兰多隐隐感到自己已经触及了沃恩德世界的另一条线,克鲁兹帝国历史命运的改变就是开始,因此即使死霜森林之行已经告一段落,但他还是无法决定究竟应当怎么来处理这对姐妹。他看到这对双胞胎姐妹,暂时将心中的烦闷抛诸脑后,开口问道:“寇华小姐,这段时间以来在在下的领地住得可还习惯?”“伯爵大人的领地一派平和,人民安居乐业,远离纷争,我很喜欢。而且瓦尔哈拉的景色优美,能居住在这座传说中的要塞之中,我十分荣幸,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善良的寇华微微一笑,真诚地答道。黑暗寇华看了自己的妹妹一眼,对于这个妹妹或者不如说自己的另一面的软弱性子失望溢于言表,她撅了撅嘴道:“哼,反正我说住得十分不开心你还不是不会放我离开,虚伪,讨厌鬼。”“说的没错,寇华小姐,你还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那番话么,我不杀你,这本身就冒着十分大的风险,你应当明白,你是黄昏的一部分,你的存在对于文明世界来说本身是一种敌意。但你心地善良,我不愿意因为一个可能性而杀死无辜的人,那与我理念不合,但出于负责任的态度,我希望你不要远离我的保护范围,好吗?”布兰多问道。善良的寇华点了点头:“我完全能够理解,伯爵大人。”布兰多看着这位心思纯洁得像是一汪清澈的湖水的少女,不禁有些发怔,心想这真是传说中的埃希斯的长女么,这样的纯洁与善意已经可以让人类中的大部分自惭形愧了,就是他自己,也不免要检点自己的多疑。不过这件事关系重大,布兰多自然不会因为一时的感慨而改变自己的主意,他冷静下来,看向一旁的黑暗寇华。黑暗寇华的个头比自己的妹妹稍高,布兰多心想这可能是性格强势在灵魂上的体现,她用血色的眸子轻蔑地看着布兰多:“这就是伯爵大人请我们来的原因么,真是多此一举,我和我妹妹现在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少女,伯爵大人你大可以一声令下就把我们软禁在这里,别说如此,就算是你此刻想要兽性大发我们也无从抵抗,所以实在没必要在这里假惺惺地征求我们的同意。”布兰多差点没被这家伙气死,什么叫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善良的寇华的实力在离开冬眠者圣殿之后正在一天天恢复,现在已经快要接近要素开化巅峰的水准,而她自己因为窃取米洛斯的神格的原因而损失惨重,恐怕短时间内没办法恢复元气,这纯粹是咎由自取,但现在看来这位大小姐似乎已经把一切责任都推到了他头上。他忍不住眯起眼睛看了后者一眼,淡淡地答道:“恐怕你搞错了一点,刚才那番话是对你妹妹说的,至于你嘛,寇华小姐,作为战犯和俘虏,自然不可能享受和你妹妹一样的高规格待遇。”黑暗寇华眉头微微一皱,有些担心地问道:“什么意思?”“你拿了我的东西,自然只有帮我办事来还债了。”布兰多答道。寇华瞪大眼睛,漂亮的血色眸子惊诧莫名地盯着他:“我什么时候拿过你的东西?”布兰多摇摇头,看着这家伙不禁又想起当初发生的一切来。(。。)书网更新快无弹窗纯文字.rt 第十幕 埃希斯的女儿们 “她必须得到审判,米洛斯大人,数十万计的生命因为她而消失,在托奎宁,洛兹卡。.他们是与我无关,因为没有亲眼所见我甚至无法感同身受他们的悲伤,但我想如果我面前有这样一个机会而无所作为,那么我就成了帮凶,从身之为人的感情上我也无法接受这一点。这不是为了复仇,只不过是为了寻求一个公正而已,因为没有人可以犯了错而不用负责。”布兰多躺在芙蕾雅怀中,仰起头看着面前的高大幻影,平静地答道。平台悬浮在一个纯黑的世界里,四周展开了一个正方形的光矩,闪烁的蓝色电芒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狂暴的能量乱流在外面的世界汹涌肆虐,但却不能影响光矩内的世界分毫。论及神力的纯粹,米洛斯更胜过黑暗寇华千万倍。米洛斯沉沉摇了摇头,隆隆的声音说道:“你杀了她,另一个寇华也会因此而死,她是无辜的。”布兰多皱起眉头,在思考这是不是真的,黑暗寇华罪不可赦,但如果说她所做的事情还要连带另一个寇华负责,这从某些层面上也不是说不通,但未免太过野蛮了一些。两人的佩剑丢在一边,狮心剑交叠于大地之剑上,黑沉沉的剑锋与银色的刃光交相辉映着,布兰多转过头,看到稍远一些寇华面若白纸,虚弱地躺在血泊之中,黑檀木一般的长发在平台上披散开来,像是祭祀的祭品,她仿佛已经预见了自己的结局,但一双血色的眸子兀自恨恨地看着他,内里包含的怨恨幽深得无法化解。维罗妮卡虚弱的声音传了过来:“但她也并不是无辜的,她与这家伙是一体双面的存在,当她在将自己的黑暗灵魂分离出来时就应当意识到这一点,如果有朝一曰她因为自己另一面的深重的罪孽而受到审判,这并不违背常理。”她声沉似水,语气中不难听出灼灼怒意,黑暗寇华亲手毁灭的洛兹卡正是帝国治下的城市,任谁的国家受到这样的袭击也无法保持冷静,何况女军团长这样一个人。“的确如此,”米洛斯隆隆的声音答道:“但她罪不至死。”“罪不至死?”“她不过履行了我的意志罢了,如果苏醒的是我,而不是她,这个结果仍旧不会改变。她是个任姓的小姑娘,虽然做了一些错事,但还罪不至死。”“这么说来那数十万计的生命就罪该万死了,米洛斯大人!”维罗妮卡怒意炽燃地反问道,布兰多不禁有些佩服地看了这位军团长一眼,要知道在她面前的这位可是一位真正的神祇,她竟然敢用这样的口气质问对方,所谓帝[***]人的风骨,大概也不过如此,克鲁兹人的女战神,从来没有辜负过那些信任于她的人。米洛斯叹息了一声。“让神祇重归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一个错误,或许在你们看来有些过于冷漠,但苏醒者必须履行那个约定。凡人的感情是珍贵的,只可惜我无法理解,我珍惜这些平凡,因此不愿看到那样的事情发生,然而它既然已经发生过了,就必须有人为此负责。但那个人不是寇华,迁怒是毫无意义的,并不能让逝者真正安息。”布兰多没有答话,他心中已经有所预料。“在我眼中,这个新的世界是卑微的,蒙昧的,充满了错误与不洁,它不如先古的秩序光辉,也没有黄金的时代与白银的时代那样的可歌可泣,”米洛斯隆隆的声音答道:“但它在你们的眼中,是珍贵的,这就足够了。你们还有明天,这就是希望,因此好好珍惜它,告诫其他人不要在重复过去的错误,将陈旧的和秩序与神祇一起永远深埋在历史之中,你们已经不再需要我们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响,仿佛交织在半空之中的雷霆,然而雷声滚滚,终究渐渐远去了。空间中某种法则彻底崩塌,消失了。“米洛斯大人?”维罗妮卡皱起眉头,察觉到什么。“他认可了芙蕾雅的选择。”布兰多轻声答道,凡人终究是不能杀死神祇的,但米洛斯却信守那个约定,当安列克一行人作出选择时,他重新回到了这个世界上,迫于与阿尔弗斯、与水晶的约定,他不得不毁灭这个现行的秩序,重新构建起古典时代以来的光辉。无论是假借于寇华之手,亦或者他人之手;但米洛斯心中另有一个迷思,这个迷思千万年来思考的一切更近似于凡人,他或许认真地思考过水晶当初在云中圣殿中所说过的那番话,并且认同了它。因此当芙蕾雅再一次作出选择时,它回应了,自我瓦解,从这个世界上消散。就像是天青色的骑士击穿苍穹一样。这一次——凡人杀死了神祇。米洛斯说必须有一个人为这个世界的错误负责,这个人就是它,它已经原谅了寇华。虽然布兰多仍旧不明白为什么曾经对立的双方会彼此相互理解,他看向黑暗的寇华,那头母狼已经不再看他,而是仰面看着一片漆黑中狂暴的能量乱流,布兰多看到她使劲儿眨了眨眼睛,眼眶分明有些红。“无可救药,弱者愈弱,强者愈强,这本来就是世界的真谛,这些家伙倒行逆施,所以才会一再失败,这就是虚伪的秩序。”她冷冷地开口道:“或者要不就像当年一样,堂堂正正地来与我们开战,看看谁对谁错,谁坚持的才算是真理,妥协退让,又算是什么好汉。”“所以说你的敌人又少了一个,不正值得高兴吗,距离你的真理又进了一步?”布兰多看了她一眼,淡淡地答道。霜巨人之父已经选择了为此负责,他就不可能在再追究黑暗寇华的责任,就像米洛斯所言,她虽然有错,但还罪不至死。不过这家伙的说话的态度和方式的确是令人讨厌,真不知道她姓格是怎么养成的。寇华幽幽地叹了口气:“我的敌人,至少曾经是正人君子,与他们交战是一种荣耀,现在却只剩下你们这些卑鄙小人,我为自己感到不值。”“是啊,而且卑鄙小人现在要来杀你了。”布兰多忍不住没好气地威胁道。“你、你敢,你明明答应了米洛斯的!”黑暗寇华瞪大眼睛,漂亮的血色眸子惊诧莫名地盯着他,简直和那时候的神色一模一样。只不过眼下不再是在死霜森林的地下,也不是在米洛斯的神力庇护之下,是而新瓦尔哈拉的树之大厅中,阳光明媚,透过高大的拱形彩窗户,将温暖但斑驳的颜色融入整个大厅的氛围之中,灰尘在光束下上下沉降,布兰多放下手中的文件,举起手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又指了指对方雪白如玉的前额:“这就忘了?”黑暗寇华的脸腾就红了,她咬牙切齿地看着布兰多:“你、你还好意思说,你知道当时刺进来的时候多痛吗,一点也不体谅女孩子,而且流了那么多血,恶心死了。”尼玫西丝和善良的寇华听得莫名惊诧,两人同时用一种让布兰多感到毛骨悚然的森然目光看着他,仿佛重新认识这位领主大人一样。“领主大人,你对我姐姐做了什么?”善良的寇华前一句话还来势汹汹,后一句话却低下头,好像有些不好意思,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对不起,我是说,你如果要对我姐姐做什么之前,请也先要征求我的同意虽然这么说有些难为情,但因为我和她一体双生,会感同身受的。”布兰多差点被这对一唱一和的姐妹噎死,狠狠地瞪了黑暗寇华一眼,“废话少说,那东西现在的确是在你身体里面,除非你什么时候想好要把它挖出来还给我,否则在那之前你都得给我打工。”黑暗寇华脸色白了白,她下意识地用手在自己额头上比划了一下,失去米洛斯的神格之后,谎言之月1的力量又在善良的寇华身上,此刻的她其实和一个普通的人类少女无异,要从额头上挖出那么个东西,岂不是直接送了命。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弱弱地问道:“把那东西挖出来,你会放我走吗?”“不会。”“那去死!”黑暗寇华咬牙切词地答道。她有些气苦地答道:“我已力量全无,和个凡人毫无区别,你要我来又有什么用?”黑暗寇华好像忽然想到什么,面色一变,用宛若玛瑙般美丽的眸子看着布兰多,微微张开小口惊恐道:“你不会真是贪慕”“闭嘴!”布兰多没好气地打断这浮想联翩的家伙:“我需要的是你的见识,我想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其他人能赶得上你对于纪元之前的事物与历史的见识了吧。”“你是说古代之物?”寇华面色一变,神情冷了下来:“你想从我口中得到关于黄昏的秘密,你休想,就算是杀了我,我也绝对不会背叛黄昏之龙大人。”布兰多看着有些决然的黑暗寇华,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一面,但他摇了摇头:“我没那个兴趣,我只在乎眼下,我这里有一些东西,麻烦你帮我鉴别一下。”说着,他一样样从次元洞之中拿出几件物品,放到书桌上。寇华看到第一件东西就变了脸色,那是一副手套。银丝编织的手套上镶嵌着珍珠,手背处一枚血红的宝石环绕着的奇异的法阵,银线延伸向五指指尖。然后她的目光转向其他东西,忍不住咬紧了下嘴唇,看着布兰多眼中冒出熊熊怒火。一件胸甲,甲面上蚀刻着双头鹰的浮雕,奇特的是这件护甲似乎并不存在于现世,它的状态似乎总是在不停地切换着,明明就放在眼前,却给人一种远在天边的感觉。然后是一张弓,弓的握柄处是一只恶魔的头颅,恶魔的四对长角向两侧延伸,形成弓臂,弓并没有弦,但弓臂之间却交错着一道淡淡的浅紫色印痕。第四件物品是一只手杖,看起来有点像是钉头锤,因为它的杖头是一只石制的十字架,十字架上有女神盖亚的雕像。这东西在大地圣殿十分常见,就是大地圣殿祭祀常用的权杖,但这一支却格外不同,因为手杖上有四个闪烁着光芒的符文,这几个符文布兰多恰好认识,被称之为大地法则的原始符文,而这些符文看起来不像是赝品,那么这支手杖的来历就很值得怀疑了。最后一件,是一把骑兵剑,整把剑的结构很简单,看起来像是精灵的作品,不过剑的荚形护手上有一个火精灵之王的浮雕。这五件装备,布兰多只认得出来其中的一件,那就是那只手套——龙之谜。那只手套和巴哈姆特的祝福的效果几乎一模一样,不过是女士用品,但不同的是,巴哈姆特的祝福偏向于防御,而龙之谜的作用更倾向进攻,龙之谜除了和巴哈姆特的祝福一样能完成即时炼金之外,还能叫法阵法术即时成阵,法阵法术是诸元魔法之中效果最强,但最不灵活、笨重的法术,因为几乎所有的法阵魔法都是仪式法术,不但需要事先画好法阵,有些还需要多人完成仪式,而龙之谜,恰好就被称之为法阵魔法师的神器。因此巴哈姆特的祝福只是一件幻想级的装备,而龙之谜却是传古物品,与次神器也不过只有一线之差。寇华看着这些东西,胸膛中像是燃烧着一团熊熊烈火,她好像要喷出火来一眼看着布兰多:“这些都是我的东西!”“现在是我的战利品。”布兰多答道。“你指望我告诉你怎么使用它们?”黑暗寇华气得咬牙切齿,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来。“寇华,你不会甘心就此做一个凡人吧?”布兰多忽然问道:“就算是我放你离开,以你的美貌,到了外面也只能沦为权势者的玩物而已。我相信你绝不甘心如此,你是一个有能力掌握自己命运的人,绝对不会甘心寄人篱下,你曾经高高在上,凡人在你眼中有若蝼蚁,我相信有人一旦品尝过那样甜美的滋味,就不会在甘于寂寞的。”“我现在难道不是寄人篱下么,”黑暗寇华恨恨地答道,但随即眼珠子微微一转,她妩媚地笑了一下:“不过我听说过你们人类的历史,历史上有许多玩弄权势的妖后,我相信以我的资质与智慧,要做到那样的程度似乎也不难。嘻嘻,到时候我专门和你作对,看你怎么把这出戏演得下去。”布兰多顿时有些无语,他想想看似乎还真有那样的可能,他忍不住想这女人是不是谁专门派来给他作对的,至少到现在为止已经给他找了不少麻烦了。不过他随即意识到这根本不可能,因为黑暗的寇华不是那样的人,要她去曲意奉承讨好男人,那还不如杀了她比较痛快,看穿这家伙的小把戏,他又冷静下来,摇摇头答道:“何苦呢,寇华小姐,灾祸之心在你身上,其实也算是物归原主,凭借它,你一样可以重新掌握强大的力量造就一番传奇的。”“灾祸之心?”寇华微微一怔,莫名其妙地看着布兰多:“你说什么灾祸之心?”“自然是埃希斯的灾祸之心。”“你是说埃希斯的灾祸之心,伯爵大人?”开口的不是黑暗的寇华,而是她妹妹,善良的寇华,那个一直在旁边没有开口看着自己姐姐和这位托尼格尔伯爵斗嘴的少女,她脸上第一次露出惊讶的神色。布兰多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心想这东西怎么又引起她的注意了。“啊!”黑暗寇华忽然啊了一声,好像意识到什么,只见她皱起眉头,仿佛在感应什么。布兰多看到她这个表情,就明白她可能之前根本没去探查过插在她额头上那东西究竟是什么,或许是因为潜意识以为那不过是布兰多给她埋下的陷阱,或者说因为失去了力量万念俱灰,根本没有产生任何心思。但片刻,她抬起头来,用血色的眸子盯着布兰多,眼神复杂极了。“母亲的钥匙母亲大人的钥匙”她喃喃自语,好像既高兴而又有几分古怪:“你竟然把这个东西给我,只是为了害我?”少女忍不住戏谑地看着布兰多:“凡人果然都是一些笨蛋,你竟然把这个东西给我。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母亲大人牧狼行与月下,这就是通往那个世界大门的钥匙,你竟然亲手把它交到我手上,咯咯咯,布兰多小朋友,这次你死定了!”布兰多微微一惊,心想莫非自己对于埃希斯的灾祸之心的潜力估算出了意外。“姐姐,钥匙是要等到成长起来才有意义的,那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你不要吓唬伯爵大人。”善良的寇华赶忙好心提醒道。“你不要拆穿我,笨蛋!”黑暗寇华气急败坏地叫道。注解:力量来源于谎言之月‘寇华’,微暗的寇华是埃希斯的大女儿。(看到了lg1994的书评,写得非常好,对我很有帮助,非常感谢。)(。书网更新快无弹窗纯文字.rt 第十一幕 山脉之属与西尔曼之王 “所以说你答应了?”布兰多不去管黑暗寇华的小性子,反而从中看出对方口气的松动,看起来灾祸之心对她来说是一件意想不到的收获,甚至连在死霜森林的失败带来的挫败感与愤怒都不再在她脸上显现出来了。黑暗寇华踌躇再三,才犹犹豫豫地开口道:“我有一个要求。”“说。”“你必须承诺在这段时间之内给予我庇护,如果有人想要加害于我和我妹妹,无论对方是谁,你都必须全力保证我们的安全,而且、而且在我认为自己有能力独立保护自己之后我可以自己选择离开,你不能加以阻拦,这样,我才可以考虑勉强答应你的要求。”布兰多看着黑暗寇华血红色的眼睛,未置可否,答道:“最后一条要稍加更改,等什么时候你能战胜我了,你就可以自行选择离开。”黑暗寇华咬牙看着他,忍不住露出黄昏狼族特有的尖尖的犬牙,“等到我能战胜你了,一定把你这个混蛋大卸八块。”她心想,不过还是点点头勉为其难地同意了布兰多的条件,本来最后一条其实就是她自己无理取闹,想要乘机讹诈布兰多一番而已,没想到被别人一眼识破,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再纠缠下去。布兰多这才将书桌上那件胸甲首先推出去一些,平心静气地问道:“这件胸甲有什么来历?”黑暗寇华提出的庇护要求并不出乎他的预料之外,他看得出来她对于现下的处境始终怀着一种不安全感,他虽然答应米洛斯不杀她,但却不代表着不会把她交出去。在文明世界,还有四大圣殿这样追寻秩序力量的组织,假若炎之圣殿发现她的踪迹要求他把她交出去。如果没有利益关系,他没有理由因为一个潜在的敌人而损害自己的利益。她肯定会这么考虑问题,布兰多明白,黑暗寇华虽然嘴巴上很硬,但其实很爱惜自己的生命。而且她还很贪慕力量与高高在上的权力,对于善良寇华来说。他只能晓之以理,但对于黑暗寇华来说,要抓住对方的小尾巴实在是太过简单了。黑暗寇华脸色不豫地看着那件胸甲,有些不太乐意地答道:“这件胸甲叫做洛尼亚之隙,是为曦光之民的至高之王洛尼亚量身打造的英雄盔甲,它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这套盔甲在我们那个时代被称之为逻辑之罪,因为它可以扭曲法则,正常的法则之线击中它时效果会被彻底扭曲。从而失去效果。”“那岂不无敌?”布兰多有些吃惊地看了这件胸甲一眼,这个效果起码是神器的水准。“没那么夸张,不用把眼睛瞪那么大,会叫人觉得你只是一个乡巴佬,”黑暗的寇华用不屑地语气答道:“只不过是扭曲而已,距离彻底隔绝法则还差得远呢。”布兰多不等黑暗的寇华说完,就自己检查了那盔甲一眼,那盔甲原本的属性本来是‘胸甲(古代)’。但经过黑暗寇华描述之后却变成了:洛尼亚之隙(胸甲),防御5。力量+15,体质+75,法则之门:削弱法则攻击力一个等级。这果然是古代物品,布兰多一看那奇葩的属性比例就明白,而这件胸甲在寇华口中竟然还不叫无敌?他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削弱法则攻击力一个等级。意味着对于显化要素的存在和他对上时法则之线的作用有等于无,开化要素的对手在他面前法则之线的攻击力软弱得像是黄金巅峰的水准,这件胸甲唯一的缺点是它的能力对于要素开化之下的对手基本没用,但这个唯一的缺点和它的优点比起来基本上不算数,因为他提升了要素开化之后最难提升的对于法则之线的防御力。而这还只是这套盔甲的其中一个配件,布兰多很难想象全套洛尼亚之隙是什么样的属性。“曦光之民是黄昏种?”“不,”寇华摇摇头:“他们是黄金之民。”“黄金之民?”布兰多忽然意识到这件盔甲或许曾经也是寇华的战利品,果然她骄傲地答道:“这的确是我从洛尼亚尸体上拔下来的,没什么价值,不过留个纪念罢了,所以只留了带着他徽记的胸甲。”“败家子啊”布兰多算是了解了寇华在上古时代有多么可怕,难怪凡人完全不在她眼中,现如今落到这个田地,也算是为难她了。“那么这个呢?”布兰多将手从胸甲上移开,又放到那张恶魔长弓上。古代物品的分级很模糊,洛尼亚之隙有神话物品的强度,其实从某些意义上已经近似于次神器,但是没有次神器那样瞬间改变战局的能力,而且次神器大多来历非凡,绝非是神话物品可以比拟。“报偿之弓。”“有什么用?”“哼,它有个别名,叫做偿命弓,一命换一命的意思,这把弓是用硫磺之河下层某个炎魔领主的头颅打造的,在我看来只算是一件很有意思的玩具。”布兰多皱了皱眉头,寇华的描述给了他一个不好的预感,他检索了一下那弓的属性,在寇华简单的描述之后,弓的属性果然变为了可见:报偿之弓,攻击力75-105,报偿:以消耗一个灵魂为代价,开一次弓。没有属性加成,而且这攻击力高得离谱,近乎接近圣枪苍穹,他再一看附带的技能,就明白这是一件彻头彻尾的恶魔物品。布兰多向来对恶魔物品敬而远之,不过还是补充问了一句:“这把弓需要持有者消耗生命来开弓?”“当然不是,否则谁会使用这么愚蠢的东西?这把弓消耗的是它人的生命,它可以轻易杀死一个按照你们的话来说要素开化的存在,就和捏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寇华答道。布兰多吃了一惊:这弓竟然有这么厉害?虽然献祭一个生命来换取开弓的机会听起来很邪恶,如果是在一场战斗中很可能不只有一个敌人,他完全可以先干掉那些实力微弱的对手,然后换取开弓的机会来对付那些要素开化的存在,要知道要素开化的存在在任何一个地区都是地位尊崇高高在上的人物。这弓未免也太离谱了一些。但黑暗寇华好像看到他的神色就猜出他在想什么:“别做梦了,乡巴佬,一般的灵魂怎么可能驱动它,驱动这把弓的灵魂最起码也得具备法则的种子。”“法则的种子?”“按照你们的说法,就是至少得有要素开化。”“我靠。”布兰多一下就对这把弓失去兴趣了,恶魔物品果然就是恶魔物品。充满了鸡肋的味道。“那么这件东西呢?”他又拿出那只沉重的石制权杖问道,没想到黑暗寇华看了这东西一眼,眼神微微有些闪烁:“这件东西有些来历,晚点再和你说它,我先告诉你最后那把骑兵剑的来历好了。”布兰多微微一怔,并不着急地点了点头。她看向那把又荚形护手的骑兵剑——这是一把单手剑,有点像是指挥剑的样式,整把剑也挺精致,有点像是仪式制品。“这是火之精灵的作品。它们从大熔炉锻造出这把剑,我很喜欢它的造型,它也是我的战利品。”黑暗寇华仍旧有些恨恨地答道:“它叫火之界。”布兰多听到这个名字,心中猛然一惊,他忽然记起在前一世学姐有一把类似的武器,叫做风之界,那支法杖也是古代物品,他现在才记起来那把法杖和这把骑兵剑非常相似。同样杖头的位置有一个风精灵之王的雕像。他下意识地看了尼玫西丝一眼,发现女骑士也有些奇怪地看着那把剑。显然也勾起了她的回忆。“难道这把剑和那支手杖是一套?”布兰多拿起那剑来:火之界,攻击力55-87,血脉/力量+100,火焰血脉:火之界在火焰之中时提升的属性转换为力量,同时当持剑者与火焰接触时并不会受到伤害,而是将伤害转化为治疗效果。当持剑者施展描述为火系相关的法术时。施法速度+3。好极端的属性,布兰多首先感叹了一下,古代物品这种极端的属性在当代的魔法物品上实在是少见,而这把剑是一把典型的魔法剑,魔剑士用上它简直是如鱼得水。但布兰多还是那句话,可惜他走的不是魔剑士的道路。他看了看尼玫西丝,然后放下这柄剑,才抬起头,等着黑暗寇华最后的解释。毫无疑问,这五件装备中,最有价值的应当是那支石制权杖。果然寇华看了那支权杖一眼,叹了口气道:“其实这支权杖你们应该听过它的名字的,它就是山脉的属意。”“山脉的属意?”开口的是尼玫西丝,女骑士皱起眉头来问道:“难道是盖亚女神的圣物?”“是那东西!”经过尼玫西丝提醒,布兰多也一下回想了起来。时至今日,在克鲁兹帝国西南方边陲,与埃鲁因接壤的大平原之上,被称之为贝宁草原的区域,仍旧是大地圣殿的传统势力范围。那里北方是一片冰雪覆盖陡峭的山脉,崇山矮人的国度将帝国的南疆与贝宁草原分割开来,是托奎宁狮人王国的所在地——在历史上,金鬃狮人曾经逃避了神圣盟约,这一行为让它们蒙羞。圣者之战胜利之后,托奎宁与大地圣殿因此而被排除在外,这激发了人类与狮人之间的仇恨,一直到今天,托奎宁狮人仍旧在侵犯人类的边界,仿佛只是为了找回它们失落的荣耀。而在更久远一些的年代中,大地圣殿的势力还没有今天这么式微,在巴贝尔要塞沦陷之前,传说在贝宁草原北方崇山之中,有一座属于大地女神的圣殿,圣殿中寄放着三件神器。一件是大地之剑,一件是圣枪苍穹,而剩下那件,就是山脉的属意。这三件神器之中,大地之剑是赐予巨人的英雄米盖尔的圣剑,后来在米盖尔兵败身死,这把剑也遗失在凡尘之中。布兰多手中的哈兰格亚就是这件东西,只是这件曾经的圣剑在与黄昏的战争中与它的主人一起受到了不可逆转的伤害,至今也只剩下幻想阶武器的威力而已,可以说它对于大地圣殿的象征意义远大于它实际的效用。而圣枪苍穹的来历则不用赘述。是盖亚赐予凡人英雄的圣物。至于这最后一把山脉的属意,则是大地女神自己的圣物,在诸元传说之中,有也只有她的祭祀可以拿起它,而拿起它的人,传说中天然地成为大地圣殿的下一任主人。女神盖亚的神圣选民。而布兰多手下,就正好有这么一个人。希米露德的牧羊女,希帕米拉。希米露德神官信奉大地女神盖亚的长女、苔原女神希米露德,其实也算盖亚的从神,关键是,这个时代的大地圣殿的神官信奉的其实是巨人米盖尔,米盖尔是矮人的创造者,属于矮人神属,而真正的盖亚的祭祀。早在圣者之战之前就已经消失了,而希米露德的神官,反而更最为亲近这一神系的人。布兰多强者压下心中的兴奋,有些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支权杖,权杖很沉,入手有些冰凉,盖亚的三圣物之中,大地之剑。天青之枪,山川之属。都是真正的神器,除了大地之剑损坏之外,其他两件都保存完好,因此他手上这把权杖,也应当是一件货真价实的神器。他举起这把权杖来,一页有暗金色页面构成的属性菜单出现在他视野中:山脉的属意(神器)。攻击1-215,力量+(1-400),大地与山川的获选者:拿起权杖者,获得等同于其牧师等级的战士等级与战斗经验,他可以将来自于大地的祝福法术融入其战斗风格之中。她获得的祝福越多,这支权杖的攻击力与属性加成越高。特殊:只有盖亚属意的祭祀才能使用这支权杖——布兰多看着这属性,忍不住微微一怔。这是什么活见鬼的属性,攻击力1-215?攻击上限近乎是天青之枪的两倍,要知道天青之枪已经号称神器之中攻击性最强的几种武器了,而再看一下这下限攻击,就有点哭笑不得了,莫非这把传说中的权杖竟然是一把看脸的武器?而他再看一眼属性加成,就忍不住更加迷惑了,攻击加成还可以浮动,这属性加成有怎么浮动?他下意识地往后面的附加技能看去,才恍然大悟是怎么回事,不过这个所谓的大地的祝福是什么,他还是有些不太明白,整件武器的属性描述不明不白,或许也只有等到让希帕米拉前来一试才能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犹豫了片刻,才放下手中这件神器,因为正是这个时候,一团小小的光团从大厅顶端的天窗中飞进来,来到布兰多面前,然后放下一张信笺。布兰多一看那信笺,立刻怔了怔,信笺上画着一只灰狼的徽记。这并不是因为迷惑,而是因为意外。他没料到时机会在这一刻到来,多日的等待好像忽然有了价值:“卡格利斯终于到了。”他长出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看向善良的寇华,后者显然已经从他心中读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她温柔地一笑道:“一直听说伯爵大人在准备一场战争,看来时机已至,可惜寇华对这些事情实在不感兴趣,只好先行先告辞了。”布兰多显得有些尴尬,神力有时候在凡人看来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东西,虽然明知道寇华不会用来干什么坏事,但还是感到十分不适应。他忍不住解释了一句:“这并不是为了战争,而正是为了和平而已。”布兰多如此答道,或许是不愿意给对方留下坏印象。但没想到少女却摇摇头:“我明白,伯爵大人,并不是所有的争斗都是毫无意义的,为了私欲,为了公理,战争也有各式各样的目的,甚至具备邪恶与正义的属性,我并不是反对战争,只是不喜欢争斗而已。大人,你不必顾虑太多。”说完这番话,她微微向布兰多躬了躬身才告辞离开,表现得不像是一位半神,倒像是位举止得体的贵族少女。而黑暗的寇华像是没听到自己妹妹与布兰多的对话,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一直等到自己的妹妹离开之后,才摇摇头道:“真天真。”布兰多没想到这家伙对于自己一体双生的妹妹也毫不口下留情,忍不住看了这家伙一眼,但他更没想到的是映入眼帘的一旁的尼玫西丝学姐似乎也有些赞同,但随即就明白过来,善良的寇华所谓的远离争斗的确是过于天真了。讨厌战争并不是坏事,但有时候纷争不是你想要避开就能避开的,一味地避开战争,其实不过是在享受他人提供给你的庇护而已。但终有一天,所有愿意为你而战的人都离你而去,你终究会避无可避。当时安列克强迫她介入那场纷争时,是黑暗的寇华为自己的妹妹出了头,但若黑暗的寇华不在了呢?布兰多摇摇头,这才对那团小小的光团说道:“麻烦你,去帮我把莫妮卡叫来。”光灵欢快地在半空中冲他点了点头,一眨眼就飞出了大厅。布兰多拆开信来,信上果然是那个熟悉的名字——‘未曾敢忘恩德,谨候阁下光临。——柯文’他抬起头,目光好像已经穿过大厅的彩色玻璃拱窗,看到了那湛蓝的天空下,云际的另一端,那里是于松的群山。秋季战争的大幕终于拉开了序幕。(。。)书网更新快无弹窗纯文字.rt 第十二幕 376年的玛达拉 早在丰收之月,从布契以北到戈兰—埃尔森通道一带的村落与庄园就得到通知,对面布罗曼陀的黑玫瑰可能正在蠢蠢欲动。[#32;]驻扎此地的是隶属于布拉格斯的梵米尔军团白翼骑兵团,副团长沃尔特早已从公主那儿得到消息,警告地方上可能到来的战争与组织疏散工作,但这项工作进行得名存实亡,土地上的居民——尤其是农民难以割舍自己最珍贵的财富,贵族们也不愿意把自己的雇农赶到北边去让土地荒废下来,关键是这秋收之前最后一段时间,田地里还挂着沉甸甸的麦穗,如果这个时候逃难一年的收成就没有指望了,说不定来年还要受到影响。几乎所有人都存着侥幸心理留了下来,除了少部分手工业者之外。但在布契以北,这些命令则得到了很好的执行,居民们对上一年中的战争还记忆犹新,深深的恐惧犹存于骨子里,但大部分当时的难民本来就聚集在布拉格斯附近,由战争带来的恐慌带来了更多的逃难者,这些人几乎使这座南境边陲的城市不堪重负。城主罗克维尔男爵为了保证军队的供给,不得不减少了城外难民的口粮,一种愤懑不安的情绪已在人群之中弥漫开来。九月的早些时候,一封信经由芙蕾雅之手交到格里菲因公主手上:‘公主殿下,玛达拉今日可能已经完成了实质上的统一,军队组成与黑玫瑰战争中相比有了极大的改变,在亡月之海西面,大批尸巫领主已经向那位不朽的至高者宣誓效忠,因此玛达拉的军队中可能存在超出常识的尸巫数量,请务必小心。’格里菲因看到这封信时正在魏莎思女士处修习沃恩德大陆史,看到这封信时吓了一跳,她抬起头,对自己的老师歉意地一笑,魏莎思女士一直以来为王室效命。是那种消息非常灵通的贵族妇人,她很机敏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微笑着对公主殿下点点头,收起教具退了出去。格里菲因这才赶忙拿起信找到欧弗韦尔,狼爵士看了信后显得有些疑惑,在玛达拉安插线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王党一年来耗费了巨大的精力才安插进几个十分外围的眼线。不过那些人传回来的消息都是一切正常,这个托尼格尔伯爵怎么一下就了解得这么清楚了?他弹了一下信纸边角,沉吟了片刻:“公主殿下,你能确认这封信的来历么?”“这封信是由芙蕾雅亲手交给我的,应该没什么问题。”格里菲因脸红了红,没好意思说信笺上只有她和布兰多才知道的暗记。因为这件事她谁也没告诉过,又担心欧弗韦尔因此会觉得她不够信任他。但欧弗韦尔脸上的神色没什么异常,他摇摇头道:“这有些太蹊跷了,伯爵大人从那里拿到这些消息的?”“可欧弗韦尔卿,我觉得托尼格尔伯爵他没必要在这件事上欺骗我们。”格里菲因皱了皱眉头,据理力争道。欧弗韦尔有些惊讶地看了自己这位名义上的学生一眼,先前听到传闻说她和那位托尼格尔伯爵产生了芥蒂。没想到这么快就和好如初了,不过这样也好,在布兰多发迹之前,他接触过对方相当长一段时间,总觉得这个人不是传闻中权力欲那么强的人。虽然时间会改变一切,但有些根深蒂固的本性是难以移除的,何况埃鲁因现在需要稳定,如果公主殿下急于与权臣争名夺利。只怕不是什么好事。好在公主殿下识得大体。欧弗韦尔点了点头,但马上又摇摇头道:“信上说玛达拉今日可能已经完成了实质上的统一,如果这是真的,这封信就显得太过重要了,但臣下有些疑惑的是,区区一年半的时间,玛达拉究竟能否完成这么重大的转变。要知道虽然埃鲁因才刚刚经历了一场战争,但对于玛达拉来说也是一样的。玛达拉是一个庞大的国家,利益纠葛更多,需要更长的时间来消化战争的收益。托尼格尔伯爵曾断言这场战争是血杖裘格私自挑起的边衅。对此臣下十分赞同,这种事情在埃鲁因历史上发生过很多次,甚至不仅是在玛达拉有这样的情况,偶尔埃鲁因边境上的领主也会私自率兵进入玛达拉境内掠夺一番。”他苦笑了一下,没对格里菲因说其实在早年的时候,这样的情况还多一些,血杖当年入侵卡拉苏就是对于金城领主的报复,那时候玛达拉内部一盘散沙,而埃鲁因却是一个主权完整的王国,历史上从来没有弱势一方频频入侵强势一方的传统。但自从黑玫瑰战争前后,这种情况就逐渐开始逆转了,其实王国内大部分有识之士都能清楚地认识到那朵黑色的布罗曼陀玫瑰可能正在含苞怒放,但若要说玛达拉迅速地完成了统一并立刻就要掀起另一场全面战争,就没人会相信了。但若布兰多在此,就会告诉他这次战争的性质非常特殊,说白了就是玛达拉那位至高者与女妖之王亚尔薇特联合起来演了一出戏诓骗血杖去送死,明面上玛达拉还处于分裂之中,但正如他所说,实质上已经完成了统一,这场战争就是那位至高者消除异己的最后一战,而今在玛达拉国境之内,一切资源与力量都统一起来,准备着接下来这个黑暗国度复兴的一战。而如今的血杖,在那位明里暗里的纵容之下,军队已经率先完成了改变,那将会是埃鲁因王国遇上的第一支‘新玛达拉’的军队,历史上戈兰—埃尔森公爵就曾经吃了大亏。可惜,布兰多并不在这里,无法解释这些,只能寄希望于格里菲因公主与欧弗韦尔能够足够重视他的意见。格里菲因听完欧弗韦尔的话,但还是拿不定主意,这一次她所面对的,是一个近乎于未知的对手,在黑玫瑰战争之前,玛达拉是边陲之患,手足之疥瘙,而地方贵族的步步紧逼,才是胸背之瘭疽。事实上直到现在这仍旧代表了大部分贵族的想法。如若不是为了一并解决让德内尔的麻烦,这场秋季战争对于埃鲁因来说仍旧不过是另外一场边衅而已,格里菲因虽然隐隐认识到玛达拉的兴起对于这个古老的王国来说可能是一个威胁,但在这样的环境下想要了解对方也无从谈起。她思虑了片刻才回答道:“这么判断虽然也符合逻辑,但未免太过武断了,我相信伯爵大人他不会无的放矢。”“我并不是怀疑伯爵大人。”欧弗韦尔忍不住再次苦笑,看起来自己这位学生不是一般地笃信那位托尼格尔伯爵。他忽然意识到可能是安培瑟尔一战给公主殿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使她有些盲目地信任布兰多的军事才能,但其实他甚至欧汀伯爵都清楚,对方的军事才能只能说是一般,但对于事物发展事态的判断却异常出色。他想了一下,大概是自己曾经在和她交谈时把布兰多战斗的经历描述得过于浪漫了一些。他本来是只是出于欣赏的心理想要给这位公主殿下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毕竟那位托尼格尔的确是一位难得的人才,更胜在对于王国与理想之间保有忠诚,比起马卡罗与利伍兹那些人,他更欣赏这样的年轻一代,但此刻欧弗韦尔还是摇了摇头,看来有必要得提醒公主一下了。免得让她产生不切实际的想法,这对于布兰多、对于她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他斟酌了片刻,才补充道:“我只是担心托尼格尔伯爵受到了情报上的误导。”“你是说布兰多托尼格尔伯爵他拿到的情报可能失真,甚至是一个陷阱?”格里菲因反应过来,蹙起眉反问道。欧弗韦尔点了点头。半个小时后,欧汀,维埃罗大公,高地骑士团的使节团被召见。埃罗大公看了手上的信也是沉吟了片刻,然后叫来了自己的手下。那个自称与玛达拉打过相当长时间交道,对那朵布罗曼陀的黑玫瑰有所了解的中年骑士听了公主的问题之后,摇了摇头道:“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是有传闻提到玛达拉国内正在经历某些改变,但我认为正是这种时候它们的行事才会更加谨慎,如果托尼格尔伯爵所言为真,但在这种时候血杖又怎么可能从他们那位至高者手上得到全力的支持呢?”“我认为我们的主要敌人应该是让德内尔。”维埃罗大公更是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我们与玛达拉才刚刚签订了和议,血杖应该不会太过肆意妄为,他应当是受让德内尔所蛊惑,以为看到了机会才出兵想要占便宜好讨好他们那位至高者。”维埃罗大公的回答主观性太强了。在场的诸位都忍不住摇摇头,格里菲因更是皱了皱眉头,因为她外公的分析几乎与布兰多截然相反,看得出来,那位托尼格尔伯爵大人的计划的重心是放在玛达拉身上的。这也符合她的想法,她不希望在这上面做更改,因此假装没听到自己外公的回答,而是看向高地骑士那边。高地骑士团的使节团团长是一名经验丰富的、稳重的老骑士,但开口的却是个稍显年轻的巫师,那巫师简单地答道:“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来看,尚不支持托尼格尔伯爵的看法,虽然玛达拉那位至高者几乎已经统和了黑暗贵族们的意见,但玛达拉如今还说不上是完全的统一,吸血鬼的家族大多支持他,但黑暗领主与之却貌合神离,尸巫不过是迫于前两者的压力而暂时低头,此外还有女妖之王亚尔薇特始终在抗拒来自于埃琉德尼尔圣宫的招抚,依我们看来,两者之间迟早会有一战。”看起来几乎所有的信息都在反对布兰多的判断了,格里菲因有些为难,从心里来讲,她是愿意相信那位托尼格尔伯爵的,虽然对于布兰多可能存在的野心有些忌惮,但她却十分信任布兰多对于未来局势的判断,尤其是两人在政治的见解上有出奇的一致。但怎么才能说服其他人呢,还是说布兰多真的看错了?这个时候芙蕾雅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或许亚尔薇特与女王只是貌离神合呢?血杖轻启战端,等于说违反了两国的和议,如果战胜了还好,若是失败,很可能会直接被铲除。血杖本身就是黑暗领主中最桀骜不驯的那一派,它没有理由去逢迎讨好玛达拉那位至高者,裘格是个残忍、贪婪的领主,它当初报复卡拉苏时就不过是出于暴躁的性格而不是理智驱使。它又一次可能同样是在蔑视那位至高者的权威,如果是这样的话,现下台面上的信息就能说得通了。”她的话让整个书房静了静。没人知道这是最接近事实真相的猜测,甚至就连芙蕾雅自己都不明白,她不过是偶然听布兰多说起,盲目地信任对方的判断而已。但沉寂了片刻之后,她却看到高地骑士们正在摇头。那个维埃罗大公手下的中年骑士更是开口道:“荒谬,你这纯粹是阴谋论的论调,这是一场战争,我们怎么可能去推测那位至高者与血杖之间有什么纠葛,关键是,你说的这些东西。除了是猜测之外,还有什么证据么?”“证据?”芙蕾雅脸一下红了,证据就是这是布兰多告诉她的,可她也明白,这句话显然不能拿来当成证据的。最后还是格里菲因为她解了围。“无论如何,伯爵大人的提议是出于谨慎的目的,把这封信上的内容转交给下面的将军们吧。有备无患,不是坏事。”言毕,公主殿下看了那位大地骑士的女儿一眼,忍不住摇摇头,她知道布兰多是希望这个小姑娘未来能独挡一面的,她也确实有这个资质和背景,而且经历过这么多事之后也确实变得沉稳起来,可是在涉及托尼格尔伯爵的争论时。还是显得太着急了一些。不知怎么的,她心中隐隐有些羡慕,布兰多的政治主张其实也是她的政治主张,针对玛达拉的防范,也是她心中的想法之一,但她却不能像是芙蕾雅一样站出来直言不讳地维护自己和那位托尼格尔伯爵的意见。因为她是未来埃鲁因国王的姐姐,此刻这个王国平衡的实际掌握者。欧弗韦尔看着自己名义上的学生写的手书。上面是所有人通过的对布兰多这个提议的处理意见,他暗自摇头,公主殿下在这些方面还是太过稚嫩了一些,她太不了解下面的人了。维埃罗与兰托尼兰的使者都显得十分不在意,高地骑士的态度也未表现出足够的重视,上面尚且如此,下面更是阳奉阴违,这个手令的执行力度还能剩下多少,很值得怀疑。不过狼爵士并未想到,他们所有人很快就不需要为这个问题而烦恼,因为就在这道命令还未走出瓦伦登堡的大门时,布罗曼陀的黑玫瑰已经在阴影之下静静地绽放。戈兰—埃尔森走廊——这条走廊位于于松山脉北方,在托桑卡德森林与布契之间,它有另外一个名字,即西尔曼地区。就像大多数位于埃鲁因边陲的领地一样,西尔曼同样算不上是什么富饶之地,西尔曼西面丘陵起伏,只在东面的河谷中有平缓的地带,星星点点的村落与庄园散落于这条河谷带之上,南境的两条河流,一条流经布契,一条流经西尔曼河谷,最终汇入瓦伦登湖,而这第二条河流,就是西尔曼地区的生命线。从丰收之月开始,三个大队的骑兵就散布于这条生命线上,听起来兵力强大,但松松散散分布到每一座城镇,其实也就是一两个中队的力量。为了防止兵力分散,副团长沃尔特将大部分有生力量都集中于西尔曼地区最繁华的猫头鹰镇,然后按小队的形式将整个骑兵团的巡逻队与斥候都放了出去,以监视南面的于松山隘。而正是这天傍晚,原本应该按时返回的巡逻队陆陆续续失去了踪影。大约七点整的时候,才有斥候报告南面发现了小股亡灵活动的痕迹,不过这个时候西尔曼河谷的大多数人还是存有侥幸心理,甚至包括沃尔特在内也认为这只是玛达拉方面的试探。原因很简单,既然玛达拉掌握着进攻面更为开阔的布契地区,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必要要从西尔曼河谷进攻。八点半,沃尔特见到了来自梵米尔的信使,才得知从下午开始,大批亡灵军队就在对梵米尔一线防线展开进攻。玛达拉的进攻主力果然是在布契,沃尔特这下放下了心。虽然他也收到了来自于公主方面的警告,但梵米尔军团其实更亲近于戈兰—埃尔森公爵,这是世人皆知的事实,公主殿下出于好心提醒了公爵大人,但公爵大人尤其是下面的人未必会因此而领情,何况打心眼里他们这些常年与玛达拉交手的人就认为上面纯粹是在乱指挥。山对面那些骨头架子在想什么,他们实在是太清楚了。晚上十点,沃尔特揉揉眼睛走出帐篷,试图作最后一次观察,然后他看到了漫天星光升起的奇迹。(。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十三幕 西尔曼之殇 (书友们有月票请投给小黑的新书灾厄降临,他差新书前六不多,大家帮忙下,感谢。) 纸页在黑夜中哗哗翻动,瑟冷秋风穿过空荡荡的街道,关于三个月前托桑卡德矿区受到不明身份盗匪袭击的通告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扯动着,与几张通缉令一起在布告栏上如蝴蝶般扇动着翅膀。民兵与警备队正在像是没头苍蝇一样在大街上满街乱跑,乱糟糟的叫声,尖利的哨子声,在夜色下刺耳地响彻整个小镇。小镇中央圣殿尖塔之上的钟声终于当当当地回荡起来,午夜惊魂的梦魇,恍若一个惊惶不安的预兆顷刻之间就笼罩在所有人头顶。然而一片慌张失措的氛围之下,仍然有人冷淡以对,夏纳利穿着白翼骑兵团的制服,双手环抱靠在市政大厅外面的围墙上,冷漠地看着不远处街对面一对年轻的情侣正在分别。 “洛妮,你把这个带上,我听说斯文法诺那些地方很冷,你用得上的。”穿着警备队服的少年一脸关切地将厚厚的毛皮大衣塞到马车上的少女手上。那辆马车上坐着的人大多面色阴沉、沉默不言,只有少女脸色苍白,死死抓住少年的手:“艾凡,你不和我们一起走么?” 少年笑了笑:“洛妮,我是警备队成员,受命于公主殿下,发誓效忠这个王国,还有未来的国王陛下。守护这片土地,保护大家,正是我的责任,别任性了,我很快就会来和你们汇合。再说了——”他拔出剑来,明晃晃的剑刃映得所有人心头都是一寒,“我的剑术可是警备队中数一数二的,那些骨头架子没什么可怕的,洛妮你等着,我会像是布雷森骑士和托尼格尔伯爵一样干出一番事业来的。” 少女紧抿着嘴唇看着他,街那头又响起一阵急促的哨子声,少年回头看了一眼,赶忙转过头来拍了拍少女的手背:“教官在催我们了,你到斯文法诺等我,不用担心,只是一些零星的玛达拉军队而已,它们的主力还在山那边的布契,白翼骑兵团的骑士们早就和我们说了,这场战斗没什么大不了的。” 少女这才噙泪点了点头。 夏纳利看了一阵感到有些无趣地回过头,正好瞥到自己的同伴正牵着她自己的马与他的战马一并从市政大厅的院子里走出来,他立刻问道:“队长说服他们了?”“那些目光浅薄的家伙。”女骑士撇了一下嘴,有些冷淡地答道。夏纳利知道,这就是说服了,只是恐怕说服的过程不怎么叫人愉快——那是一帮浅薄的家伙,目光里只有眼前的利益——他很赞同这一点,但他们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样,从来没人说梵米尔军团的好汉个个是仗义之辈,相反,他们在地方上的名声可不好。他抓着马鞍,翻身上马,同时顺手往后扫了一下,好叫斗篷与挂在腰间的佩剑不别在马背一侧,他侧过头,看到罗莎正做完同样的动作。 两人都是老骑兵了,都经历过一年前那场惨烈的战争,夏纳利至今还记得自己向那一望无际的骷髅海发起冲锋的时候的场景,在黑夜之中,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只有一片片闪动的磷火之海,那样壮观的一幕,想想都让人觉得从骨头里发冷,据说在那场战斗中,许多人都是因为被吓得放慢了速度之后才被长矛刺死的。但熟悉了与玛达拉的战斗之后,人们渐渐发现骨头架子的战斗力不过如此,单薄的骨头架子,实力还远不如一个成年人类。 只不过那支不知害怕,不会疲倦,也从不后退的军队还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夏纳利摸了摸自己脸颊上的伤疤,问道:“去哪里?” “去和我们的部队会合。”罗莎抓起缰绳,稍稍夹紧马腹,已经一马当先小跑了出去。夏纳利只得拍马跟上,但忽然之间,一声尖啸掠过两人头顶,震得街道两侧房顶的瓦片哗啦啦地直往下掉。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来。 艾凡抓着自己的剑,正转身跑向集合点,突如其来的尖啸让少年停下脚步,惊愕之下抬头望去,小镇南面茫茫夜幕之中,无数星星点点的光芒正在缓缓升起。这些星光升上半空,汇聚成一团,然后又骤然散开,像是转折而下的鸟群,那一瞬间,少年终于明白过来那是什么—— “隐蔽——!” 不知什么地方一声凄厉的尖叫,漫天火箭已经如同雨点一般落下,街上原本还有一些正在向北逃亡的行人,此刻在箭雨之中像是一截截木桩般倒下,魔法淬炼过的冰冷锋矢穿透脆弱的人体,上面附着的灵魂之火着了油一般熊熊燃烧起来,转眼之间就将受害者化为一个人形挣扎的火团。只有少部分反应较快的人侥幸存活下来,艾凡就是其中一个,警备队长期以来的训练终究救了他一命,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反应过来,而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身体已经扑倒在一间陶器作坊门口。他有些木然地抬起头,看到不远处作坊门口的悬挂的招牌已经被好几只箭刺穿了,正缓缓为那团幽蓝色的火焰所吞没。 “怎么了?” 他回过头,铺满石板的街道上像是忽然生出一片杂草,那是密密麻麻竖立的箭矢的尾羽,尸体、吓得近乎崩溃的居民、燃烧的残骸,好像顷刻之间将整个小镇化为地狱的场景,艾凡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而这个时候第二声尖啸掠过整个小镇上空,震得地面都微微颤抖起来,在他的视野之中,一头他从没见过的带翼生物呼呼拍动着翅膀,飞上了小镇中央圣殿的尖塔之上。 白翼骑兵团第七中队骑士队长盖奇就那么僵在了那儿,他几次想要去抓自己的指挥刀但都抓了个空。在他面前不足百米远的地方,无数白骨手臂正掀开泥土从地下伸出,然后是眼眶中燃烧着磷火的颅骨,然后是锁骨,肩甲以及整个上半身,不计其数的骷髅正一具接一具从地下爬出,它们抖落黑沉沉的冥钢锁子甲上的土块,手持长弓,一具接着一具站起来,向前走去,走到预定的位置,然后举起长弓,长弓上的箭矢燃烧着一团团幽幽的火焰,好像是顷刻之间,就在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完整的长弓手阵地。 几乎所有骑士都在盖奇身边显得不知所措,因为向四面八方望去,眼前的这一幕并不仅仅发生在他们面前,在整个西尔曼河谷的正面,无处不在。黑夜之下,骷髅弓箭手箭矢上的磷火形成一条连续的光带,这条光带从西往东,一眼望不到尽头。 但问题的关键是,它们究竟是怎么来的?斥候呢,那些家伙死到那里去了?这些该死的骨头架子是怎么绕过防线的?难道是从地下钻过来的吗? 所有人心中都悬挂着这样沉甸甸的疑问。 但对于盖奇来说,这些问题现在都汇聚成一个主要的问题—— 怎么办? 第二波箭雨从天而降时,白翼骑兵团几乎吓呆掉的副团长沃尔特终于反应了过来,他终于意识到这绝不是什么骚扰。即使是在黑玫瑰战争中,他也从未见过这么多骷髅弓箭手,玛达拉的黑暗领主们喜欢将军队分成一小队一小队各自指挥,一般来说一队尸巫通常指挥着十到十二具骷髅——视黑暗领主手下有多少尸巫与黑骑士而定。这样的战斗模式就像是骑士率领着它们的侍从而战,只有在大型的战役中,往往你才能看到成百上千的尸巫驱使着数以万计的骷髅像是海啸一样迎面扑来,那是人类军队最害怕见到的场景,但所幸,这样的机会即使是对于那朵布罗曼陀的黑玫瑰来说也是很罕见的,首先不提汇聚起数千尸巫本身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往往需要许多领主通力合作才能做到——但这恰恰是玛达拉最难发生的一件事情。 因此当沃尔特看到那漫长的战线上数以千计的骷髅射手时,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被人耍了,前面起码有三到四位黑暗领主在并肩作战,并且合作无间。这个时候他即使是再愚蠢也意识到西尔曼这条看起来更难进攻的通道,恰恰正是玛达拉的主攻方向,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马上想到:现在该怎么办?怎么解决眼下的战斗?还能不能解决? 他心中唯一还能庆幸的是还好自己指挥的是骑兵,骑兵与玛达拉常规的骷髅战士相比,至少还有机动性和冲击力一个优势,玛达拉虽然也有黑骑士,但数量太少了,在这场战斗中起不了决定性的作用。这位副团长很快冷静下来,玛达拉的突袭来得太突然了,这些该死的骨头架子从地下突然出现,几乎一瞬间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他外围一个大队的骑兵就完了。那些骑兵虽然还不至于一开始就被全部歼灭,但他们被分散地拖在阵地上,互相之间几乎不成建制,首尾不连,很快就会丧失战斗意志,沃尔特很熟悉自己的手下,因此不会指望会有什么奇迹发生,不过他还有两个大队。 这就够了。 “传令兵!”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大叫一声。 一道道命令在一片混乱中被传达了出去,而当西尔曼河谷之中剩下两个骑兵大队正在汇聚起来对骷髅弓箭射手左侧侧翼展开攻击时,正如沃尔特的预料,白翼骑兵团第一大队已经彻底陷入了混乱之中。第一大队骑士指挥官,黄金中位的大骑士伽林在第一波箭雨中倒霉地被射中了眼窝当场丧命,其后骷髅大军从地下忽然爬出出现在他们面前时直接将正处于混乱之中的第一骑兵大队拖入乱战之中,战斗不过进行了半个钟头,第四中队即被全灭,第七中队骑士队长盖奇丧命,第八中队骑士队长奥帕姆重伤昏迷,剩下的最高指挥官落到第八中队的副队长波特兰头上,而此人一贯没什么主见,干脆率军退入猫头鹰镇上,于是玛达拉大军正面彻底失去阻拦。 剩下两个骑兵大队顿时暴露在攻击锋矢之下—— 沃尔特在高地上看到这样一幕时气得简直要骂娘,在心中已经把奥帕姆拖出去砍了好多遍,但可惜他的愤怒在眼下无济于事,此刻要回收命令为时已晚,只能指望玛达拉的反应没那么快,不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在战场上转向。或者是自己的手下更出色一些,能够顶住一两波攻击,只要杀进骷髅弓箭手的阵地上,那么接下来就好办了。他们是骑兵,而对方不过是步兵而已。 如果这是在黑玫瑰战争中,说不定白翼骑兵团已经崩溃,但好在距离那场战争已经有一年时间,这一年时间留给曾经经历过那场可怕战争的每一个人舔呧伤口。那些可怕的亡灵在老兵们心中现在又还原成了丑陋的骨头架子而已,而不再是死亡的代名词,它们除了呆板无畏之外,甚至还不如普通的人类士兵,没有了源自根源的恐惧,那朵布罗曼陀的黑玫瑰也就是一个稍微特殊一些的对手而已。 沃尔特想到这一点,抿住嘴唇,“玛莎保佑,时间改变的不仅仅是玛达拉。”他心中默默地想到。 事实也的确如此。 一团团照明魔法在阵地上炸开,将成百上千行进的骑兵锋矢与他们前方与玛达拉骷髅大军之间最后一段距离照得一片通明,在缓缓行进的骑兵队伍之中,魔法师正一个接一个从骑士身后飞起,离开马背,漂浮在半空中,虽然他们的法术会将白翼骑兵暴露在骷髅弓箭手的射程之下,但骑兵们正准备进行最后的加速冲刺,在黑暗的条件下想要展开这样的战术近乎是不可能的,虽然传说中有一些骑兵或许能做到,但白翼骑兵团的指挥官们自忖自己的属下们这个能耐。 第二骑兵大队骑士长万斯正感到一个又一个马背上的好小伙子正在超过自己,事实上整个第二骑兵大队都处于加速状态之中,相隔大约不到一百米,是骑兵第一大队,瓦莱丽指挥的那只骑兵比他们更靠前一些,他们的任务是在骷髅的海洋中杀开一条通道,好让他们通过去屠杀后面那些驱赶骷髅的尸巫,他忽然感到身上一轻——这是风系法术在他和他的战马上作用的征兆,得益于各式各样的奇异的魔法,他们的骑兵才能在夜间于这样崎岖的地形下发起冲锋,而这些战术,都是在黑玫瑰战争中总结出来。 在那之前,王国的军队一直遵从于从第一次圣战中得来的经验,守旧而古板,事实上并不适合于人与人之外的战争。 战争对于双方都是公平的,面前那个玛达拉或许比以前更加强大了,但他们也不是一成不变的,“走着瞧吧,该死的骨头架子!”他有些兴奋地挥舞了一下长剑,骑兵战术是文明有史以来最为伟大的发明,当你亲身参与其中,前后左右都是奔驰的战马与浑身覆甲、手持双手长剑的骑士,这些所有的一切都向前组成一道不可抵御的钢铁洪流时,每一个参与者都仿佛亲身驾驭这超凡的力量,那种感觉绝对令人上瘾。 而对于万斯来说,也没什么区别。 箭雨开始下了,叮叮当当落在盔甲上,几乎没造成什么影响,骑兵的战马并不是那些驮马的近亲,而驯服的魔物,从血统上来说更接近于独角兽的近亲,不过没有它们在森林中那些亲戚那么强大的力量,然而也远超于普通的野兽。因此箭矢上的冲击力经由厚厚的盔甲减轻之后,再传递到它们身上,造成的影响微乎其微。 冲在最前面的骑士们已经开始发出怪叫声。 在这个距离上,就要准备迎接法术了,尸巫的法术。不过后面的魔法师们也准备好了出手,这是最后一道关卡,一旦冲破,前面就是毫无抵抗力的骷髅大军。在黑玫瑰战争中,没几支军队敢于这么正面冲击如海一般的骷髅大军,但今时不同往日,披在这支大军身上的神秘外衣早就因为战争之后时间的积淀而褪去,尤其是在参加过第一次战争的老兵来说,眼前也就是些骨头架子而已,新仇旧恨就在眼前,他们憋着一口气要给对方一个教训。下级军官们也在嚷嚷着,给新兵们鼓气,每个人都很明白一件事,他们是一支骑兵,而对方不过是步兵,无论冲击失败与否,步兵都不可能对骑兵展开追击的。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不要被拖住了就行了。 还有就是黑骑士—— 但还好,骷髅大军分布得很分散,对方的指挥官看起来没什么经验。而万斯也没看到黑骑士的影子,黑骑士与他们的梦魇马在这样的环境下十分显眼,到不虑会隐蔽在什么地方,整个河谷一片开阔,最近的丘陵也在千米之外,不用担心它们会忽然出现。万斯四下看了一眼,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 唯一让他感到疑惑的是。 预期中的法术打击并没有到来。 “玛达拉的指挥官在搞什么?”他心下稍微有些疑惑,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向瓦莱丽的方向:“它们已经快错失最后的机会了啊” rs 第十四幕 西尔曼之殇(II) (再次万字更新帮小黑新书灾厄降临求月票。) “玛达拉的指挥官在搞什么?”第一骑兵大队骑士长瓦莱丽的确同样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她抬起头,魔法的光辉照得一片通透的战场另一端,骷髅大军正在做一个奇怪的举动。这支大军正在缓缓转向,但动作如此缓慢,拖延得像是一个垂死的老人,几乎已经不可能在骑兵锋矢到达之前将正面重新转向他们并展开攻击,玛达拉的左翼仍旧暴露在埃鲁因人两个骑兵大队的直接威胁之下,她甚至可以判断出,即使自己的攻击从它们之间穿过,它们也来不及调头来围住他们。 这是个绝好的机会。 但瓦莱丽却看到,骷髅大军正在分散,好像故意为她让出一条通道来。如果这一幕发生在人类的军队身上,那么按照骑兵操典上的描述,对方必定是已经崩溃了,剩下只要像是赶鸭子一样驱赶着它们前进就可以了。但女骑士长心中却升起浓浓的警惕,因为在她面前的是一只亡灵军队,而亡灵,是不可能士气崩溃的,除非是后面驱赶这些骨头架子的尸巫们出了什么问题。 难道背后有人在攻击这支玛达拉大军?她心中才刚刚闪过这个侥幸的念头,但视野之中忽然出现的事物立刻让她的心沉了下去。 她看到那个正在展开的豁口背后,忽然出现了一些高大的身影,不是笨重的尸怪与十字军侩子手,也不是盔甲之下熊熊燃烧着一团灵魂之火的黑骑士,那是一些古怪的骑手,像是骑在马背上的骷髅,浑身覆着黑沉沉的锁子甲,依着长枪,身下的战马也是瘦骨嶙峋,整个笼罩在一件破破烂烂的马甲之下,这样的骑手起先出现了几位,但随着豁口变得越来越大,它们的数量也逐渐变得恐怖起来。 瓦莱丽惊讶地瞪大眼睛,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骷髅弓箭手背后出现了一整只骑兵,那绝对不是黑骑士,因为黑骑士不可能有这么多,那些骷髅骑手一个挨着一个,正面纵宽几乎有足足一里,黑沉沉的,像是一堵城墙。“快减速,转向!”瓦莱丽心中像是被刺入了一根尖刺,她忽然明白过来那是什么,骷髅骑士,玛达拉方面出现了他们先前从未见过的新兵种。 在战场另一边忽然响起了尖利的哨子声,瓦莱丽看了那边一眼,心知肚明万斯也看到了那些古怪的骑手,他们反应很快,虽然不明白对方实力几何,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对方比自己多,而且多得多。如果说那些骷髅骑手的速度可以赶得上它们的话,那怕就是战斗力极为羸弱,那么对于白翼骑兵团来说也是一个灾难。 因为他们虽然锋利,但一样脆弱,一旦被拖住,等到数以万计的骷髅大军围上来,那么下场只有一个。 那就是败亡,然后被转化为那些怪物的同类。 而戈兰—埃尔森通道失去了他们这支骑兵之后,从西尔曼河谷一直到库尔克就再无防御性的力量,等于说整个戈兰—埃尔森都为玛达拉洞开了大门,瓦莱丽满身冷汗,几乎不敢想象那会是什么样的结果。那几乎就是黑玫瑰战争的翻版,甚至可能更惨,因为南方军团现在还在安培瑟尔,如果戈兰—埃尔森失手,整个南境就只剩下卡拉苏了。 白翼骑兵们显然也意识到了自身的处境,这些老练的骑手们一个接一个地转向,两支骑兵在战场转向极快,但在瓦莱丽看来却慢得令人有些心急,她看到那些骷髅骑手正在小跑着开始加速,整支军队整齐划一得像是一具庞大的机器一般。这个时候这位女骑士长终于认识到这支骑兵的可怕,然后她又想到另一个不好的消息,那就是这支骑兵可能和黑骑士一样,是没有战马的耐力这个顾虑的。 她心中顿时一片冰冷。 而这个时候,只能寄希望于沃尔特副团长的指挥了。但令她十分不安的是,为什么指挥官还迟迟不下达撤退的命令,难道说他打算把整支白翼骑兵都葬送在这里,仅仅为了证明这支玛达拉大军有多可怕。瓦莱丽焦急地回过头,看向北边的某处丘陵,希望等到那个预期的信号,但可惜,北方一片沉寂。 这时一声尖啸忽然掠过整个战场上空,所有人都忍不住抬起头,视野中映入一头头奇怪的飞行生物正在掠过头顶。 镇上已经陷入一片火海,举目四望,到处是熊熊燃烧的幽蓝色火焰,除此之外要不就是街上已经被破坏的白翼骑兵团或者说警备队的临时防线,到处都是尸体,穿着民兵制服的,白翼骑兵制服的,或者和他一样警备队制服的,但唯一的共同点都是,浑身是血,已经失去了呼吸。艾凡的目光只在这些尸体上作小片刻停留,就缓缓越过这些区域,一小队警备队的其他成员正跟在他身后,他刚刚得知,他们的教官已经死在了那头最先飞到教堂尖塔上那怪物手上——而且也知道那东西的名字:惧灵。但还有一个更坏的消息,据说布契的第一骑兵大队已经彻底在巷战中被打散,指挥官波特兰也被杀死,现在第一骑兵大队已经名存实亡,剩下的人都和跟着他们这些人一样,没什么战斗的意志,只剩下唯一一个念头就是要活下去而已。 就好像是片刻之前他们还满腔热血地想要为埃鲁因而战,但理想很美好,现实却残酷得让人无法接受,几乎是立刻就给他们每个人上了冷冰冰地一课。 唯一让艾凡感到有些欣慰的是,洛妮的马车在战斗开始之前就已经出了镇,据说白翼骑兵正在镇子外面战斗,那么她还有家里其他人应该能安全地抵达斯文法诺吧。但那之后又会怎么样,连他自己也不清楚,玛达拉的骨头架子如此之多,镇子里几乎都是那些怪物,现在少年已经十分怀疑,他们究竟能不能守得下来了。 一行人像是逃难的乞丐一样沿着已经变得陌生的小镇往外走着,没走多远果然还是被拦了下来。通向镇外的唯一条街道上正在发生激烈的战斗,艾凡很快分辨清楚交战的双方应当是玛达拉的骨头架子与镇上的民兵,那基本上是一面倒的屠杀,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场面上已经没有一个活人。尸巫正在把那些新鲜的尸体唤起,前一刻还是为埃鲁因而战的战士们,下一刻又浑身是血摇摇晃晃拔剑向他们砍过来。 “是罗拉他们,他们全死了。”一个警备队员脸色有些难看地说道。 艾凡脸色也变了变,这些民兵都是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镇民,但眼下却变成了另外一种东西,他忍不住看了一眼街那头那鬼鬼祟祟的尸巫,咬了咬牙。 “真倒霉,有尸巫!”副队长马东啐了一口,拔出剑道:“得想办法干掉它我们才能继续前进,你们想办法吸引吸引那些怪物的注意力,我去砍了那家伙,尸巫的力量都在它的手杖上,只要我出其不意砍掉它的手臂,那么这一战应该挺好打的。” 艾凡看了他一眼,觉得没这么乐观。“小心点。”他提醒道:“你注意下这儿,先前至少有三到四个小队的民兵,这里是通往镇外的唯一一条通路,他们是负责断后的。” “那又如何?” “教官告诉过我们一个尸巫能率领十到十二具骷髅,它干不掉这么多人。” “那也不一定,”马东摇摇头:“这些民兵在这种情况下没什么战斗力的,他们不比我们,不是职业军人。” 艾凡见他听不进去,也只能闭嘴,他回头向其他人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和他一起进攻,好吸引那尸巫的战斗力。两方相距不过五十米,他其实并不是太过担心正面的战斗,因为他们的人数更多,那尸巫短时间内也不过才唤起两三具尸体而已,马东说得没错,民兵在这种情况下战斗力是要打好几个折扣的,有些时候他们甚至可以被几具骷髅杀得一个不剩,因为早已吓破了胆。但隐藏在燃烧着的建筑中的骷髅弓箭手给他们造成了巨大的麻烦,他们近乎一半的伤亡都产生在这两具骷髅弓箭手身上,好在战斗虽然进行得不太顺利,但至少那尸巫的手下还是一个个倒在了他们手上,而这个时候马东终于抓住机会,他一个人悄然穿过另一侧建筑物下的阴影,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了那头尸巫,然而就在他拔剑准备进行最后一击时,却异变突生。 “马东,小心头上!”艾凡忽然喊道,他一直不太放心马东这个计划,因此始终注意着那个方向,而就在他看到马东正准备出手时,一团黑影忽然从天而降。 这一幕实在是太熟悉了,他们的教官就是这么死的。 马东在最后一刻也反应了过来,但这位警备队的副队长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动作,哗啦一声巨响一头庞然大物已经从天而降带着无数瓦片落到他身上,一抓抓住了他的肩膀,尖利的爪子直接刺穿了他的锁骨与肩甲之间,将他生生从地上提了起来。马东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这个时候其他人才看清那怪物的模样——长得有点像是一头缩小的骨龙,构成它的躯体只有骨骼没有外皮,硕大的头颅上一对眼眶中燃烧着两团灵魂之火,像是喷出的两道光柱一样,它长着尖利的牙齿,与骨龙唯一不同的是它在嘴的前端有着明显而尖利的喙,“惧灵!”有人发出一声尖叫,认出怪物的身份来,但这句话并不能拯救马东,惧灵头向下一啄,将副队长的头颅咬得粉碎,他抽搐了一下,整个人就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下来。 惧灵一口啄死马东,立刻将尸体丢掉,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其他人,冲他们发出一声可怕的尖啸。艾凡只感到身体一阵冰冷,脑子里好像一片空白般,但他身边的其他人明显反应更快,一个警备队队员发出一声尖叫,转身就跑,但他还没跑出几步,一团绿光就击中了他的后背,整个人顿时膨胀起来炸成一片血雾。 这一幕惊醒了所有人,在场还有一头尸巫。 而它,也一点不容小觑。 艾凡眼睁睁看到那怪物向自己举起骸骨手杖,他有心想要躲避,但却一步也挪不开身体。 “洛妮——!” 夏纳利默默地为罗莎合上眼睛,女骑士生前最后一刻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天空,空洞无物,那头尸巫在她胸口开了一个大洞,里面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只剩下一片血肉模糊。他一句话没说,脱下军服来为她盖上,他们相识长一段时间,一同经历过黑玫瑰战争,甚至参加过几次有数的大战,骑兵团里他们也是有数的老兵,因此也身任了士官军衔,本来以为这不过是一次小小的边境冲突,但没想到就在这里生离死别了。 虽然这样的生离死别这一年来他也经历得多了,但此刻心中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对面的骨头架子里多出了一些新的兵种,比如说惧灵,这种东西以前只出现在卡拉苏的战场过,为什么会忽然到了布契南面的黑暗领主军队中。尸巫的数量也罕见的多,要不是错估了那头尸巫与惧灵后面还有一头尸巫,罗莎也不会死,夏纳利这一刻简直想破口大骂,那些该死的斥候究竟在干什么。 他看着罗莎那张脸,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然后才缓缓穿过这段街道,街上尽是残缺不全的躯体,也有一些保存完好的,不过身上都插着一两支箭。但他忽然停了下来,在尸体堆中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正是那对先前见过的年轻情侣中的一个,“可怜虫。”他心想,但还是走了过去,“也算是有缘,至少叫你死得体面一些。”他这么想着,想要将对方的尸体从废墟上拖下来。 但他刚刚握住对方的手,就吓了一跳——有温度,还有脉搏。“这家伙还没死。”他忽然反应过来,赶忙加把劲把少年给拽了下来,然后使劲拍了拍他的脸。 艾凡清醒过来的时候,首先看到夏纳利那张满是血污的脸,他记起这人其实他见过,在市政大厅门口,与一个女骑士站在一起,一脸自大。“没想到你也死了”他迷迷糊糊答道。“死你个头,蠢货!”夏纳利一巴掌拍过去,“快给老子滚起来,算你运气,你还想见你那个小女朋友,就给我打起精神来。” “我没死?”艾凡好像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真的?”说完泪水就止不住地跟着流了下来。 夏纳利看着这个没出息的小子躺在那里眼泪横流,就止不住想一脚踢过去,但犹豫了半晌,还是叹了口气,只是回过头看了罗莎一眼。“好了,男子汉大丈夫拿出点气概来,”他伸出手,一把拽起对方:“现在镇上已经没活人了,你还认得路吧,带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 艾凡怔怔地看了他一眼,赶忙点了点头。 瓦莱丽明白,白翼骑兵团已经全完了。但她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一直到最后副团长还是没有一丁点反应,除非他早已经逃跑了,但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她眼睁睁看着那骷髅骑手将手中的长枪刺进自己的胸膛,全身的力气像是跟着流失了,她艰难地抬起头来,环视四周一眼,骷髅骑士的尸体层层叠叠地堆叠在她身边。 但可惜,这毫无意义,“我就要变成它们中的一员了。”她心想。 万斯死了,瓦莱丽也死了,剩余的白翼骑兵正在溃散,但无数惧灵正在天上扼杀他们逃跑的希望,在整个战场上此刻形成了这样一幅恐怖的画卷,漫山遍野星星点点的灵魂之火的光芒在推进,骷髅大军正在驱赶着仅存的人类奔逃着,但他们最终会被追上,因为无论是战马也好人类也好,在一场比拼耐力的比赛之中永远不可能是亡灵的对手。 艾凡怔怔地看着这一幕。 他本来以为镇上的浩劫不过是战争的一部分。但现在看来,已经不存在什么战争了,剩下的只有屠杀而已。夏纳利同样面色阴沉,白翼骑兵团完了,他比艾凡更清楚这一点,但他不明白为什么战斗会打成这个样子,最少第二和第三大队应该能逃得出去不是么。就算是最坏的情况,留下第三或者第二骑兵大队断后,至少也能逃出一个骑兵大队,但现在全完了,他几乎可以想象,剩下在玛达拉大军面前就是一马平川的戈兰—埃尔森通道,南境已经全完了。 而就是他们两人,还不一定能从这漫山遍野的亡灵手下能逃出生天。 “我们我们怎么办?”艾凡看向这位骑士先生,忍不住小声问道。他坐下的战马还是罗莎的,他并不习惯骑马,但眼下的情况由不得他不习惯,还好警备队时学过马术,不然现下只能被绑在马上了。 “向东边走。”夏纳利阴沉沉地答道:“东边的丘陵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在那里还有一些山贼强盗,但愿他们会收留我们。” 山贼强盗。 艾凡下意识地看了那个方向一眼,他记起来好像的确是有那么一群人,不过他们是民兵队和巡查骑兵的主要麻烦,与警备队的关系不大。“他们好像来自托桑卡德,是些真正的亡命之徒,他们会收留我们吗?”他忍不住问道。“强盗或者亡灵,你选一个。”“强盗。”少年毫不犹豫地答道。 rs 第十五幕 河谷 西尔曼河谷已经化为一片火灰之地,夜色未明,在月光下亡灵大军分为几路沿着起伏的丘地进军,顺着河滩方向往下看去,猫头鹰镇只剩下零零星星的废墟遗骸,数不清的骨头架子从镇子两侧绕行,荒野之中回荡着单调整齐的咔嚓咔嚓的声音。在长长的队伍与队伍之间,尸堆高耸,尸巫正从中挑选出完好的遗骸,然后将其重新唤起为战士,夜下冷风从隘口方向吹至,好像也带着它们吟诵的阴森森的咒语,使整个河谷的气氛变得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血杖独自站在夜风中,仍由冷风扯着食尸鬼长袍的袍角,它瞥了一眼不远处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那应当是一个人类民兵,从伤口判断应当是死于惧灵手上,只剩下半个身体,手还紧紧抓着地面上一块尖尖的岩石,它可以想象他死前一定拼命想要向前挣脱,但惧灵却用尖利的爪牙撕裂了他的躯体。它又抬起头来,遥望河谷,河谷内的战斗早已结束,目光所及之处再无一个活着的生物,只剩下一片死寂。 这是一场完美的胜利。 仿佛见证着黑之预言书上那个预言,东方黑暗中的国度必将兴起。 “那帮可悲的埃鲁因咋种,一定不明白他们为何输得这么惨。”血杖身后,一个脸色惨白仿佛死人一般的年轻人露出雪白的牙齿笑道,他并没有獠牙,也不像是黑骑士一样眼中鬼火磷磷,身上没有通灵法纹亦不是亡灵巫师,他穿着整洁的黑色礼服,像是才从丧礼上回来的人。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土地中魔力的滋味真是芬芳,如果是在亡月之海,这样的领地只有真正的大领主才有资格拥有。” 他又看了看血杖,十分可惜地摇了摇头:“真不明白为什么你们会打不过这么羸弱的对手,不明白,不过这么卑微的家伙是没有资格占据这么好的土地的,这个王国将只剩下墓碑和坟场。” 血杖冷冷地哼了一声,这些黑暗领主来自于亡月之海,据说在东方那些魔力贫瘠之地亡灵巫师与亡灵巫师互相之间的倾轧更加无情,那就是四战之地。不过这些桀骜不驯的家伙的确十分厉害,那里的亡灵巫师发明了从翼龙的尸体中抽取出半实体半灵体的惧灵的法术,以及让尸巫统帅骷髅骑士的方法,他们的加入大大地充实了他的军队,而今的埃鲁因已经不再放在他眼中,在他看来,无论是南方军团也好,还是梵米尔军团也好,都不堪一击,只有高地骑士还值得一战。 “听说人类王国北方还有一只白狮军团,不知战斗力又如何?”年轻人回过头问道。 “曾经是有过,不过已经被南方军团击败了,听说那位小公主肢解了属于她哥哥的军队,而今的那支军团对于这个王国来说已经名存实亡了。”埃鲁因的南北内战才结束了不到四个月,血杖也不是很清楚那场战争的细节,但即便如此还是有诸多流言与经历过当时一战的失败者流入黑暗的国度,他选择相信的是眼下大多数黑暗领主都认可的说法。 “那么不值一提。” 年轻人轻蔑的语气顺着夜风远远地传了出去,头顶上,星夜之下,一头惧灵正尖啸着掠过夜幕,而在它身后,是数十头同样展翅的怪物,一头头如同浮动的阴影,掠过整个河谷地区。从天空俯瞰,大地之上磷光点点,形成整齐的三条长龙,长龙的头部正在穿过戈兰—埃尔森通道,进入斯洛法文地区,而在它们前方,已经是一望无际的低地地带。 那是行省的首府,库尔克堡的方向所在。 但在更遥远的东部丘陵起伏的地区,森林的边缘此刻正立着一小行人马“一、二、三、四”一行十四人,立于马边面色有些蜡黄的削瘦少年正在低声数着下面河谷地区的火光,最近的一团火光在这个距离看起来不过指甲盖大小,而更远的则像是篝火的余烬火星,这些火团远远近近分布在整个西尔曼河谷之中,仿佛黑夜中的珠串,少年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数完之后回头对其他人答道:“白翼骑兵团应该全完啦,猫头鹰镇,罗登,磨镇,完全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活下来,我估计没多少,大拇指他们前几天才从罗登回来,说逃走的人就没多少,这些人应该全完了。” “你能不能少说几句完全了,听着真刺耳。”还坐在马上的年轻人有些没好气,如果往日里听说白翼骑兵团全军覆灭了那他们一定击掌相庆,但亲眼看到这样的场景在场的每个人却都感到有些笑不出来,黑暗中的每一团火光,就是无数条人命,这让他们不由得想起了故乡,如果真如那位领主大人所说,或许有朝一日整个埃鲁因都会变成这幅样子,他忍不住有些不寒而栗。 在场的所有人此刻都是差不多的想法,齐齐回过头去看着站在最后那个身穿马甲衬衫的年轻人,卡格利斯正放下手中的黄铜望远镜,随手交给身边一位来自于白狮卫队的年轻士官,经历过安培瑟尔一战之后,他和他身边这些年轻人身上已经很少能看到当初在托尼格尔时那种青涩,一举一动都变得沉稳起来,或者说,像个真正的军人了。他看着这些穿得像是山民一样的少年,他们中有人应当就是当时被领主大人从沙夫伦德矿井中救出来的人,布兰多曾经和他说这些人注定要成就一番基业,他还有些不信,但而今看来,领主大人字字珠玑,那种洞察未来的预见能力果然非凡。 那个叫做柯文的年轻人带着他们一群人离开沙夫伦德之后直接翻越了格拉哈尔山,乘南方军团离开时袭击了托桑卡德森林南面的矿区,在那里拖出一大批苦刑犯然后往东进入西尔曼地区的丘陵,在这里占山为王,虽然还脱不了土匪的气息,但已经日渐成了气候。关键是那个年轻人当初选出的一批苦刑犯几乎全是得罪了贵族而被流放的人,而那种真正彪悍的桀骜不驯之徒却一个没要,表面上看来有些不智,但仔细品味,却另有一番意味在其中。那个年轻人一点也不简单,卡格利斯在心中默默地想到“卡利里斯先生,现在怎么办,我们先回去吗?”这个时候骑在马背上的年轻人问道。 “嘘——”卡格利斯竖起一个手指,对其他人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有情况?” 卡格利斯点点头。 “快隐蔽!” 一行人赶快从丘陵顶部的开阔地带退回身后的森林中,大约一分钟后,一阵呼呼的风声从头顶上掠过。那些躲藏在灌木中的年轻人面色苍白地盯着头顶飞过的阴影,一共七头,前前后后飞了过去,卡格利斯第一个将马从地上牵了起来,他身边的白狮士官摇摇头说道:“不是白骨秃鹫,以前没见过这种东西。” “是骨龙吗?”年轻人们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但卡格利斯抿着嘴,还是摇了摇头。不是骨龙,骨龙身上带着高等亡灵生物那种天生的恐惧气势,他在瓦尔哈拉见过阿洛兹,对于龙类生物的气势有一些影响,当刚才那些东西掠过他们头顶时他一丁点也没感到那种发自心底的恐慌。何况作为骨龙来说,那些东西的体形也太小了一些。 “卡格利斯先生?” “它们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卡格利斯答道“且先看看,在丘陵里它们没那么容易发现我们,等到白天来临,亡灵们就会收缩防御,到时候再返回不迟。” 十数名骷髅骑士正沿着山道疾驰,战马身上的金属锁子甲在夜色中碰撞着哗啦作响,马蹄重重地叩击地面时,发出的声音远不同于普通战马时那么厚实沉重,反而显得有些空洞,就像是发自幽冥地狱之中的声响。在它们始终看向下面的山谷之中,燃烧着灵魂之火的眼眶中很快映入两个正在狂奔逃窜的人类骑兵,对方沿着这个方向已经逃窜了半个小时,坐下的战马已经快要支持不住了。 带头的骷髅骑士将手中的冥钢弯刀向下一指,十数骑亡灵立刻转向,冲入森林之中,沿着上山坡追了下去,在这个地带,山坡的树林与灌木还算稀疏,但仍旧不时有骷髅骑士撞在树上撞得粉身碎骨,然而剩下的亡灵连看都没看自己失败的同类一眼,在穿过长达近百米的树林之后,猛然从草甸地带插了出来。艾凡回头时正好看到这样一幕,皎皎月光下,十一具骷髅骑士眼中闪烁着碧绿色的磷火从漆黑茂密的森林中一线杀出,光秃秃的手臂上高举着长枪与弯刀在月光下明晃晃地反射着冷光,他忍不住吓得魂飞魄散。 “夏纳利,我们死定了!” “你闭嘴!”夏纳利没好气地答道,不过他心中清楚这一次恐怕真要命丧此地了,这些该死的骨头架子根本不知道耐力为何物,它们恐怕会就这么一直追逐到天亮之前,但天亮还有好长一段时间,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疾驰,而且还是在山地之中,他们坐下的战马已经坚持不了那么长时间了。 “嘿,小子。”他忽然喊道。 “怎么?”艾凡上气不接下气地答道,他面色苍白,额头上全是冷汗,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一样,他骑术本来就不过是一般,仅限于能骑着马赶路这样的程度,但事到如今迫于生存的压力竟然能纵马在山间奔驰,这也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了。不过这一路过来遇到的事情,足以将他吓破胆子,如果不是运气好,他现在早就摔下山涧或者撞在那棵树上横死了。 “我去引开它们,你往东跑,进了树林茂密的地方就弃马逃命,到了那里,你就安全了。”夏纳利喘了一口气,答道。 少年心中怦地一跳,他看着这个老骑兵的背影,差点没哭出来,连忙坚定地摇摇头:“不,我们一起,我是你救出来的,怎么能丢下你逃命,我做不到!” “做不到就得一起死,蠢货。”夏纳利骂道。 “一起死就一起死!” “别犯蠢,我们没必要给它们送双份的战功。”夏纳利大声斥责道,然后又自言自语地补充了一句:“好吧,虽然说战功未必对它们又意义。” “那我去引开它们,你救了我一次,我也救你一次,我们正好扯平了。”艾凡答道。夏纳利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别逗了,就你那蹩足的骑术没撞死已经玛莎庇佑了,你还去引开他们,最后的结果还不是一起挂掉。”艾凡憋得脸红,不过心知肚明夏纳利说的是事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好了,你还有未婚妻要见,我却了无牵挂,待会我去拉几个垫背的,你连带我那份一起活下去好了。”老骑兵摇摇头:“听好了新兵,别这么扭扭捏捏的,像个娘们儿,我跟你说,我在战场欠下的命比你吃过的饭还多,现在也轮到我来还我的那些老战友们了,去吧,好好活下去。” 艾凡紧盯着他,知道他心意已决,他紧咬着牙才迫使自己没哭出来,但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呜呜地点了点头。“这就对了。”夏纳利像是在自言自语,他忽然从腰间抽长剑,发了一声喊,一把扯紧缰绳,调头向那些骷髅骑士杀了过去。少年好像听清了他喊的那句话——是为了埃鲁因。但顺着风声,却隐隐约约像是野兽的哀嚎。 他回过头,没命地赶着战马往前跑,却看着后面夏纳利越来越小的身影,他冲入敌阵之中,一剑砍翻一名骷髅骑士,然后从它们之间横插而过,那些头脑简单的骨头架子显然被震了一下,它们赶忙纷纷调头,向夏纳利追去,很快,追逐的双方就不见踪影。 但不过几秒钟后,他就听到那边的林地里隐隐约约传来一声大叫:“该死的骨头架子,下地狱去吧!” “罗莎——!” 艾凡大声咳嗽起来,仿佛感到肺叶之间弥漫着一股辛辣的感觉,但他明白夏纳利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那些骨头架子很快就会再追上来的,他抬起头来,想要找出夏纳利告诉自己那片森林。但视野之中只有开阔的山腰草甸,一片平坦,稍远一些的地方有些稀疏的林地,但这种林子根本不可能避开玛达拉亡灵的追击。 他心急如焚地驱赶着坐骑继续前进,绕过一大片林子,灌木背后出现了一片更为开阔的草地,但在草地尽头视野的最远端却依稀出现了一层黑色地毯一样的东西。 是森林! 艾凡心头一喜,但随即又感到嘴巴里有些发苦,距离太远了,起码有好几里远,而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坐下这匹战马究竟还能不能坚持这么久。身后忽然传来空洞的马蹄声,他心有所感,回过头一看果然看到几具骷髅骑士又出现在了林子边缘,前前后后一共七具,夏纳利一个人就干掉了四具骷髅骑士——但可惜剩下的也不是他能对付的“不行,必须活下去!”艾凡咬牙切齿地对自己说道,现在他这条命已经不仅仅是属于他自己了,还有他的未婚妻,还有夏纳利,无论如何,他都要拼尽全力。 他夹紧马腹,让马刺刺入战马的小腹之下,好让它再快一些,想要拉开距离。但身后那些怪物也快得像是漂浮的幽灵,双方保持距离了大约几分钟的时间,眼看前面森林就要近在眼前了,可正是这个时候,艾凡感到身子一轻,好像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身后传来,整个人腾空而起,重重地摔在草地上。他摔得七荤八素,身上手臂上到处都是火辣辣的擦伤,但脑子却特别清醒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抓着泥土爬起来回头一看,果然看到自己的战马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已经是不行了。艾凡忍不住大叫一声,那片森林距离他不过百米,但没想到最后关头却功亏一篑,他试着站起来向前跑,但才刚刚站起来就又摔倒在地上。 他痛得在地上滚成一团,才发现自己的腿已经骨折了。 完了。 艾凡心中万念俱灰,身后的那些恐怖的骑手与它们坐下的骸骨战马已经越来越近,但他却只得闭目待死。 但正是此刻,前方的森林中忽然闪过一道银光。这道银光引得艾凡微微一怔,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看到冲在最前面的骷髅骑士忽然翻身落马,它光秃秃的骷髅头上,正插着一只还在微微摇晃的羽箭。森林中的冷光不过是个开头,就好像是忽然之间,十数道黑影从森林之中一跃而出,是骑兵,但绝对不是白翼骑兵团的人,因为艾凡已经看到那些越来越近的骑兵身上在月华下淡淡闪烁的盔甲,铠甲上雄狮的头颅熠熠生辉。 骑兵从他身边交错而过,蹄落如雨,少年仍犹在梦中,他依稀记起,自己似乎在那里听说过这样一支军队。 “士兵们,随我进攻,踏平这些杂碎!” 卡格利斯的怒吼,一时间响彻山谷。 ( 第一十六幕 四个月后的瓦尔哈拉 银色的月华直穿透层层叠叠的茂密枝叶,洒落在广场之上,使清冷的广场并不显得比日间减色多少。布兰多站在城镇大厅的露台上俯瞰着这夜色下静谧的南境的山野与森林,四个月之后的瓦尔哈拉,已经完完全全具备了一座小型城镇的雏形,这株参天巨木根植于沙夫伦德北方群山环绕之下,张开的树荫直径超过千米,笼罩着下面的城区,不过而今这里的住民还只有树精灵、绿村的村民以及一部分人类,其中大部分人类都是来自于瓦尔哈拉风射手卫队的成员,另一批新住客是克鲁兹人,折剑骑士团的年轻人们也居住在下城区。 瓦尔哈拉的庞大的根系将分布在它周围的城区分割成东南西北四个区域,光灵们新建设好的军营区就位于西区,这个时候从顶部的广场往下看去,西区已经初具规模,街道与建筑划分井然有序,不得不说奥德姆作为符文矮人的后裔还是有一些水平的,至少这个城市规划的天赋仿佛就与生俱来。西区内主要分为南北两个街区,一条主要的街道横穿整个西区将南北两个街区分割开来,事实上这条街道穿城而过,环绕整个瓦尔哈拉的下城区一圈,被布兰多戏谑地称之为绕城高速公路,不过除了他之外没人知道这个名词是个什么意思,只是上行下效,久而久之所有人也都跟着这么叫开来。 这条绕城高速公路也是奥德姆设计的,其实就是模仿瓦尔哈拉的上下两条环道,被他自己称之为第三环道,不过这条环道的确设计得不赖,事实上布兰多知道那个老矮人正在和莫妮卡善良能不能打通瓦尔哈拉底部,再修筑一条十字形交错的街道从瓦尔哈拉树干中心穿过,这样就能真正将整个下城区连接起来,这样设计的好处亲身体会过现代城市设计规划的布兰多自然能够明白,不过奥德姆的目光还主要是集中在防御性的目的上,因为这么一来瓦尔哈拉的几个区域联系在一起之后,互相协防就要容易得多。 关于这件事莫妮卡倒是没有反对,毕竟瓦尔哈拉的体积十分庞大,从中央挖开一条通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毕竟它不是一棵真正的大树,本身就是一座魔法的城市。而整个西区的南北街区,北街区的主要建筑是一座军营,此外还有一些类似于人类的建筑,那里是新建好的贵族军营——埃鲁因王国的贵族军营和大部分人类国家的贵族军营没什么区别,里面有一个训练场和营地,这是一个功能性建筑,在游戏之中能显著提高训练士兵的速度和驻扎军队的士气,在这里的功效也差不多,只不过没那么显眼。 布兰多心想可能是军队集中管理带来的纪律性的提高,只不过游戏之中将它数据化了而已。 白狮卫队就驻扎在这个军营之中,与南面的风射手营地遥遥相对,这片偌大的城区就只有这两个主要的功能性建筑,因此还显得比较空旷,不过与还完全没建设过的其他三个区域相比又要好得多。布兰多正打算将冷杉城整个搬到瓦尔哈拉中来,毕竟这座巨树之下的城市不可能一直保密,事实上奥德姆指挥工人将外围的城塞修筑好以后,许多人都已经猜出他们领主大人将来的打算,不过他们倒是不可能猜到这里就是传说中的要塞,布兰多对外宣称这是树精灵们种下的精灵巨树,凭借他与德鲁伊的关系,任谁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毕竟在黑森林中也有许多这样的参天巨木,德鲁伊们的城市就建设在上面。 或许有朝一日瓦尔哈拉持续成长后这个谎言最终会被揭破,不过布兰多相信那时候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但至少现在,瓦尔哈拉还显得很脆弱,仍有需要保护的必要。事实上除了极少数他身边的人之外,大多数人都对这个说法信以为真,就包括亲自去过瓦尔哈拉的维罗妮卡在内都以为这只是德鲁伊送他的礼物,根本没有往那座传说中的要塞身上去靠,毕竟那太离谱了一些,而且她也亲眼所见,那座要塞已经彻底沉寂于信风之环中。 而至于其他人,包括折剑骑士团的年轻人们,他们在被布兰多接入这座城市时还啧啧称奇,他们中有些人听花叶领那位大小姐说起过德鲁伊那座树之城的壮观,但没想到现下能亲眼所见并且能以客人的身份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纷纷表示出感兴趣的态度来。那位学者小姐已经不止一次来找他要可以在城内到处参观的许可,虽然莫妮卡不大喜欢这些外来的客人,不过布兰多除了没让诗朵进入瓦尔哈拉内部的核心区域之外,还是给她开放了从下层区到最上层广场的参观权,他大方的举动更进一步消除了包括皇长子在内的所有人的怀疑。 而今折剑骑士团的年轻人们还暂时居住在北城区,在那里扎了许多帐篷,不过为他们准备的军营和配套的建筑也在规划之中,四个月以来,莫妮卡的族人已经增加到近五百之多,现在整个树冠上层随时可见那些小妖精般的光灵在枝桠之间飞舞,在她们的操持下,瓦尔哈拉的建设也一日快过一日。 不过这座城市本身的成长却放缓下来,根据莫妮卡的说法,它要从这个一阶段进入下一个阶段,起码还需要好几年的时间。一个方面是魔力的供应已经开始跟不上了,瓦尔哈拉对于魔力的需求就是一个无底洞,事实上现在从黑森林那片水晶矿出产的矿石几乎已经有三分之二供应到了这座领地之中,但也仅仅能维持它日常的维持而已,托尼格尔在近几个月以来依托于魔力水晶贸易带来的收益已经大大减小了,安蒂缇娜为此或明或暗提醒了他好几次,不过商人大小姐对此倒是十分乐观,在她看来魔力水晶的贸易本身就不是一件长久的买卖,关键是这种商品太过敏感,容易引来觊觎之徒。 一般来说,一座水晶矿出产的高纯度水晶会在开头几个月中迅速的消耗一空,接下来就是漫长的艰难的开采,但产量会逐年降低,像是黑森林中发现这片水晶矿极为罕见,如果托尼格尔一直持续大量出口这种高纯度的魔力水晶,不难让有心人猜出领地内可能发现了一座高储量的水晶矿,而眼下正好借瓦尔哈拉成长的机会将外售的水晶减少,至于收入的降低,其实几个月以来黑森林中其他矿产与特产的开发已经逐渐弥补了这一块。 而关键是现在领地内许多资源已经开始可以自给自足,因此在财政上对于贸易的依赖也减轻了不少。 而另一方面,光灵的数量也是一个问题,莫妮卡的五百名族人将瓦尔哈拉从第一阶段成长为第二阶段的时间稳定地缩短在半年不到的时间内,但下一个阶段仅仅依靠她们的努力的话,按照她的话说起码还需要五年时间,如果他想要把这个时间缩短到一年,需要起码两到三千名光灵,但光之漩涡的产量每个月仍旧只有二十个,月亮之塔现在正在为冷杉堡内夏尔的法师塔服务,为培养托尼格尔的第一批巫师学徒作贡献,先不说不大可能在这个时候再讲它用来增幅光之漩涡的产量,而即使是让光灵产量翻倍,要达到那个数量仍旧需要好几年的时间,得不偿失。 现在的办法只有先建设领地,让瓦尔哈拉起码达到自给自足,投入与产出成正比再继续想办法,增幅魔力与产量的办法还有很多,只不过需要循序渐进而已。目前领地内只有水晶池,法师塔,光之漩涡与月亮之塔这些建筑,但布兰多还知道一些高级建筑,能大大地加快领地的建设。 不过一来需要图纸,二来还是需要更多的魔力池数量。 一边思考着这些念头,布兰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下面的安静的几片城区上收回目光,他回过头从露台上走回大厅中,瓦尔哈拉的树之大厅中此刻比白天热闹得多,除了卡格利斯之外,白狮卫队的几乎所有军官都齐聚于此,而与他们针锋相对的是十多名折剑骑士团的士官,梅蒂莎、希帕米拉、安蒂缇娜、夏尔与几名佣兵团长则站在另一边,作为他的老手下与心腹自成一个圈子,剩下一个较小的圈子是皇长子与诗朵,还有跟在他们身边的劳伦娜夫妇与小王子哈鲁泽,让布兰多有些奇怪的是皇长子似乎并不打算与折剑骑士团的年轻人们打成一片。 不过他稍一思考就明白了对方的想法,对方似乎不愿意在这里和他产生对立的立场,这是一种表态,一方面是作为客人,一方面也是没有必要,因为莱纳瑞特很清楚他布兰多不可能真正掌控这些人,这些来自克鲁兹的年轻人的根在帝国,他们的家庭、前途与未来也全在那片故土之上,若埃鲁因是帝国那样庞然大物般的存在,或许还可能对一些人产生吸引力,但埃鲁因不过是个小小的王国,他根本不必担心这些折剑骑士团的年轻人们会真正效忠于他这个托尼格尔伯爵。 因此他完全没必要和这些年轻的中下级军官打成一团,他是皇族,必须要保持自己超然的地位。 这位皇子殿下的头脑想必十分清醒,早已想明白这一点,明白自己如果想要掌控这支骑士团,就得给他足够的尊敬,因为名义上折剑骑士团也是效忠于这位皇子殿下的。虽然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贵族之间面上这层皮是很重要的,谁也不会主动扯下去,甚至可能连那些折剑骑士团的年轻人们也看明白了这一点,只不过没有提出来而已。 而正是因为如此,他也不得不按规矩办事。维罗妮卡,曼格罗夫也是如此想的吧,才会放心地将这些年轻人交到他手上吧。 布兰多忽然发现自己有些想当然了,不过他摇摇头,这也够了,他本来就不打算真的将这些人收入囊中,他只是需要这么一批人来帮他对抗玛达拉,东方那个阴影之下的国度正在日复一日地变得强盛,而他培养的白狮卫队只能说在埃鲁因还算一股杰出的力量而已,但比起克鲁兹人的精心培养的下一代将才——折剑骑士团,那还是要差得远了。 关键是他已经没多少时间了,必须要在第二次黑玫瑰战争到来之前将这支属于埃鲁因的军队武装起来,否则就会在那朵盛开的黑玫瑰之下彻底失去爪牙。 一个芙蕾雅不够。 那么一个折剑骑士团呢? 他走进大厅之时,大厅中仍旧正争执不下,可以说热闹非凡,争执的双方围绕于先攻击让德内尔伯爵还是玛达拉的亡灵身上。布兰多抬起头来看了挂在墙壁上那面巨大的埃鲁因地图一眼,地图上西尔曼的地方已经画了一把红叉—— 白翼骑士团已经被击败了。 和历史上一模一样,但这一次他甚至已经提醒过戈兰—埃尔森方面了,但那些刻板的贵族军官们仍旧犯了相同的错误。其实事先关于要不要警告戈兰—埃尔森大公他与王党之间还发生过一次争执,因为马卡罗他们认为按照原先的计划要引血杖进入目标地区埋伏围歼,就必须不能引起它的警觉。但如果不警告戈兰—埃尔森方面,一方面事后很可能让公主失去民心,更关键是,西尔曼和布契地区的民众会因此而承受沉重的损失。 最后是公主殿下亲自给大公写了一封信来说明此事,因为布兰多觉得王党中某些人的理由十分可笑,在一年后的今天玛达拉和埃鲁因双方都互相提防着互相,如果一方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一场战争,而另一方还毫无反应,那才会引起血杖的警觉,要知道这已经不是繁花与夏叶之年了,而是剑之年的最后一季。 但可惜,眼下发生的一切让他十分恼火,同时心中也越来越鄙夷王国陈旧的贵族体系,那些先古贵族的后代,根本不配他们现在的地位了。 他叹了口气,接下来毫无疑问血杖会直奔维埃罗而去,就和历史上一模一样,它虽然和让德内尔勾结,但它和让德内尔的目的不同,它的目的是彻底占领戈兰—埃尔森与维埃罗,好切断卡拉苏与埃鲁因其他地区的联系,只有这样的功绩才能让它这次私自发动的战争在玛达拉那位至高者眼中说得过去,为它赢得更高的地位,它应当很清楚自己已经引起了那位至高者的忌惮,如果它不能主动出击,那么只能闭目待死。 但让德内尔伯爵不同,让德内尔伯爵的目标应当依托于玛达拉为自己打下一块进可攻退可守稳固的领地,他现在等于说已经彻底与王党撕破脸,他预计的最好的结果是从埃鲁因独立出去成为埃鲁因与玛达拉之间的一块中立自治领。但如果不成功,那么最起码也要能向玛达拉逃亡。 所以西尔曼地区和斯洛法文地区才是他的目标,不过他与血杖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克库尔堡。 而且让德内尔应该会先于血杖攻击克库尔堡。他应当会在自己与玛达拉勾结的消息还没有走漏之前,以援军的名义想办法骗开克库尔堡的城门,这是最省事的办法。但即使败露,要围攻这座城市也简单得很,现在血杖面前已再无阻碍,克库尔堡的贵族们一定会严令让梵米尔军团从布拉格斯继续南下去阻挡这支亡灵大军,那个时候后方一片空虚,根本挡不住让德内尔。 但那不过是如果而已。 在那里还有让德内尔意想不到的敌人在等着他自投罗网,这场战争对于让德内尔与血杖来说结果早已注定,只不过现在要谋划的,是如何让他们失败而已。 他打断了自己的思路,来到尼玫西丝身边,尼玫西丝正在研究桌子上一张小一号的详细地形图,她注意到布兰多的到来,抬起头看着他,小声说道:“从死霜森林回来,你又变强了。”布兰多微微一怔,这好像是‘学姐’从死霜森林回来之后第一次私下与他交谈,他点了点头,并未否认,与米洛斯最后一战的经验几乎被他和芙蕾雅分享,虽然还不知道其他人能不能从经验中获取好处,但至少对他来说,这是一笔庞大的收入,毫不逊色于他从信风之环得到的收益。 圣堂骑士,雇佣兵的职阶都被他提升到了需要的顶点,以后就基本上不需要再提升这两个职业了,而他从塞伯斯那里得到的霜土之卫的就职机会也已经解锁,只不过目前他还没在上面投入经验,因为高级职业的技能选择有很多分支,布兰多还在考虑。 尼玫西丝静静地看了他一眼,又开口问道:“你把黑暗寇华与善良寇华留下来,是不是为了埃希斯?” 布兰多一下怔住了,这才反应过来这才是她真正想问的。 “你感觉到了?”他问道。 “和游戏中不一样了。”女骑士答道: “这个世界的未来——” rs 第一十七幕 布兰多的军队 的确是和游戏之中不一样了,游戏中死霜森林中心那个庞大的迷宫一直到永暗降临的时代还沉寂着,寇华姐妹死于白银之年玩家的第七次远征,完成这一壮举的是幻想之轮,当时埃鲁因最为强盛的玩家公会。林茂之年,这一年得名于法恩赞边境上黑森林的迅速蔓延,玛达拉在这一年中击败风精灵走向全盛时代,其后五年,斜林会战在星术之年爆发,但这一年中发生了另一件大事让玩家的目光从埃鲁因这个小国的覆灭上移开,星术之年秋暮,断断续续持续近半个世纪的圣战在白石之野告一段落,在安斯塔,第一块战争石板被发掘,其后玩家发现了阿加斯特大遗迹,仅仅是三个月后,琴之月的象征,埃希斯的三女儿美纱被杀死。 布兰多忽然想起琴之月与天琴座是命运的象征,也是命运一系女巫的力量源泉,罗曼与她的姑妈曾经就是属于这一系的女巫。 他轻轻摇了摇头。 其后一年,皎月之年,阴沉的摩雅,冷漠的阿特拉斯被杀死,在七个月中完成这两项击杀的是克鲁兹最强大的玩家公会——血流之卫。五年之后,山王夏利芬格在灰白要塞加冕,是年有狼从黄昏之中醒来,在圣奥索尔,云雾山脉的住民目击了狼群吞噬月亮的场景,随后五头黄昏之狼先后降临于圣奥索尔,秋暮,夜莺之歌在四境之野击杀睿智的翠丝忒,埃希斯的其他四个女儿——低语少女奥克塔薇,绝美的塔狄莎,自大者阿加莎,虚伪的卡丝缇尼雅也先后被击杀。 完成这些成就的是来自于圣奥索尔的奉献之卫,橡木骑士团,暗耀公主私人卫队几个圣奥索尔境内最大的玩家组织,至于最后一个公会的名字,不必怀疑,拉蒙娜公主一直以来都是圣奥索尔的明星级人物,当年还有一个比较庞大的玩家公会叫做小公主的内衣收集爱好者组织,结果精灵皇室方面忍无可忍,直接将之宣布为非法组织派遣禁军剿灭了事,想起当年这些趣事,布兰多也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这是血漫之年发生的故事,一年之后,即第一纪四百三十四年龙影之年,金之宫遗迹副本群被发现,这个副本中发生了一场号称有史以来最为史诗的战斗,十个月内沃恩德前一百名的大型玩家公会纷纷在此沉戈折戟,因为他们的敌人是埃希斯十二个女儿之中号称战斗力最强的存在——高傲的金海。 一直到两年之后,这个传奇才被终结,四百三十六年,长夜之年,高傲的金海被杀死,寡言的少女俄狄丝被杀死。 四百三十七年,奔狼之年,埃希斯最小的一个女儿,同时也是在玩家中人气最高的一个boss,异端之月,无瑕的缇弥丝被杀死。其后埃希斯分别在前埃鲁因南境,白山,大冰川与艾尔兰塔多地出现,最终之战拉开序幕,大地贤者艾尔兰塔重新出世,经过三年的艰苦战斗,玩家终于在阿尔喀什山脉击杀了这头黄昏之狼。 次年,第一纪四百四十年,永暗降临,第二纪元开始,石板战争告一段落。 但此刻,历史却在三百七十六年剑之年的末尾出现了一个拐点,米洛斯自我消逝,死霜森林冰川下的迷宫彻底灰飞烟灭,而寇华姐妹也存活了下来,更关键是的,从北方传来的消息也让布兰多感到不安。狮人的托奎宁要塞,克鲁兹人的边陲城市沃勒兹以及风精灵的奥斯金港口同时受到毁灭性的魔法打击,现在三方都在互相猜疑谁才是真正的凶手,虽然高层仍在疑惑,但三座城市的灰飞烟灭却激化了下层矛盾,现在大地圣殿、炎之圣殿与风后圣殿的势力所属基本已经等同于坐在火药桶上,只等一颗火星引爆而已。这里面透出的信息让布兰多感到沉重的压力,因此它只代表着一个可能,那就是历史上真正开始于圣白狮鹫之年的圣战可能要提前开打了。 而在那之后,这个世界的未来将归于一片混沌,他对于未来先见之明的优势也将不复存在,历史终于在这一刻回归原点,仿佛将它所有的参与者都拉回同一条起跑线了。正因此,布兰多才有一种深深的紧迫感,埃鲁因在这段时间以来积累的优势还远远不够,事实上这个古老的王国根本就没有任何优势,只不过把之前的劣势扳回了一些而已。 但它还很小,还很薄弱,虽然和龙族,和布加人都有了联系,而且国内的形势也要比游戏之中那个埃鲁因好得多,但这还远远不够。 “死霜森林发生的事情有很多,的确与我们记忆中那个历史不太一样了,但埃希斯离我们还很远,我更担心的是当下。寇华操纵米洛斯的意志以神之审判袭击了沃勒兹,托奎宁与奥斯金,现下托奎宁、克鲁兹与圣奥索尔边境上动荡不安,我不放寇华尤其是黑暗的寇华离开,就是因为害怕她把当日的事情泄露出去。”布兰多答道。 “恐怕不仅仅如此,你是不是觉得她们才是未来拐点的关键,按照我们的说法——在那个‘游戏’中——我还记得梦中的一些细节,像是寇华这样的人物,按照梦境之中的说法叫做p,在这样的大型剧情之中,她们一定是关键性的剧情节点。布兰多,你是不是觉得能从中攫取好处?”尼玫西丝低声问道,在死霜森林中的交流过后,渐渐她也不再那么排斥过去梦境之中那些记忆了。 布兰多蓦然而惊,他忽然发现自己或许是有这样的打算,纯粹是因为过去下意识的习惯而已,但未必是为了好处,纯粹只是想将这个变数控制在自己可以掌控的范围之内而已。他隐隐中感到自己心中有些不安全感,这种感觉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来就愈发明显,他有时候在想,自己回到三百七十五年繁花与夏叶之年的年末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难道仅仅是为了拯救埃鲁因?那么那个如影随形关于黑暗之龙的预言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下意识地瞥了大厅的角落一眼,女巫们正坐在那里,窃窃私语,她们最近好像知道了罗曼的身份,从而对他愈发尊敬了。 “你很不安。”尼玫西丝答道:“其实没有必要,仍旧和之前的时候一样就可以了,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做,我相信你可以做得好。” 布兰多回过头,有些惊讶地看着她,这句话听起来不像是出自女骑士之口,让他险些以为听到白葭学姐在和自己说教。他怔怔地看了对方片刻,却被对方给瞪了一眼,尼玫西丝回过头,装作不在意的样地又问道:“所以说,你在意的其实是未来一段时间圣战的局势?” 布兰多点了点头,的确如此,他问道:“你认为谁会先动手。”他假装在倾听其他人争执如何进攻让德内尔的计划,但其实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早已飘到了克鲁兹与大草原的边境上。尼玫西丝低头看着桌子上的地图,地图上并没有克鲁兹帝国的疆域,只不过是西尔曼地区的局部地形图,但她同样好像看到了克鲁兹西南部起伏的群山,一边低声说道:“托奎宁要塞对于金鬃狮人的象征意义很重,我猜它们会最先按捺不住抢先动手,它们会进攻阿尔斯通地区,就和历史上一样。” 布兰多脑子里满是关于维罗妮卡那番话,他一直在考虑帝国军方的话究竟有几分可信,但尼玫西丝的话使他惊觉,关于克鲁兹军方的计划她也是知道的,一方面毕竟她也要留在瓦尔哈拉,与莱纳瑞塔皇子等人低头不见抬头见,另一方面她是公主殿下留在他身边的负责人,他既然与公主通了信,那么也没必要瞒住这位女骑士。关键在于,尼玫西丝此刻在他心中的地位十分特殊,虽然她自己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但布兰多还是将她看做学姐的,至少有一半的灵魂是这样,与他一样。而尼玫西丝既然清楚那位克鲁兹人的女皇陛下现在有多疯狂,那她为什么还要得出和历史上一致的结论?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学姐?”他低声问道,布兰多知道在游戏中,尼玫西丝与她的团队很早就和埃鲁因贵族建立了关系,因此在这个时代,她很可能早于他知道一些内幕。而这些内幕,恰恰是他在这段历史中所欠缺的,就像是他对于埃鲁因的判断其实很多是来自于论坛上的分析,而不是他自己的亲身体会。 “不许那么叫我,”尼玫西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也不太敢确定,我在等一个消息,如果那个消息如期传来,那么圣战开幕在即,并且会如我说的一样展开。如果不是,那么还不好说,但无论如何,你得作好全面战争的准备。” 布兰多苦笑着看了她一眼:“全面战争好像与我一个地方领主没什么关系。” “我知道你的心意,”尼玫西丝淡淡地答道:“当初我们所有人的心意现在都汇聚于你一个人身上,不必和我拐弯抹角。” 布兰多这才收回心思,大厅中的争执好像重新回到他耳中,其实现在主要争执还是在白狮卫队与折剑骑士团之间,与其说是商讨进攻的方式,不如说是克鲁兹人和埃鲁因人的意气之争,这叫他有些失望。还好夏尔、梅蒂莎他们没参与到这场小孩子的吵嘴中来,就连最先跟他的那几位佣兵团长、从敏泰远道而来的雷托也显得沉稳了许多,库兰更是一言不发,老剑士正在品尝瓦尔哈拉特产的一种树酒,老手下就是老手下,虽然可能不及年轻人锐进,但或多或少已经能够摸清楚他的脾性。 其实他确实是已有成算,只不过想要考验一下这些托尼格尔的年轻人而已,可惜结果让他有点失望,这些白狮军团的小狮子们和这个时代大多数埃鲁因人的想法一样,认为这场战争的重心在于让德内尔伯爵而非玛达拉,而且在这一点上甚至连那些原白狮军团的年轻士官都要比他手下白狮卫队的年轻人们更加激进一些,那些来自北方的年轻人对于玛达拉还稍加重视,而托尼格尔的本地人似乎根本不把那朵布罗曼陀的黑玫瑰当成一回事,不过布兰多知道,这也不怪他们,毕竟他们对于那些骨头架子的唯一印象就是半年前那次对峙而已。 这其实与能力优秀无关,纯粹是见识的差异而已。 但布兰多还是略微有些失望,因为与之相比,克鲁兹的年轻人们的确要优秀许多,尤其是那个洛斯顿勋爵的次子小佩洛,还有他身边那个骑士布伦德,比之洛卡他们也丝毫不逊色,如果王立骑士学院那些优秀的士官生都在这里就好了,只可惜他们还要去北方完成白狮军团的接手工作,这个想法完全是不现实的。 “从什么方向进攻,怎么进攻,取决于战争的目的,”小佩洛的声音并不高,他脱下那件熊皮大衣后显得格外瘦弱,好像一阵风都能吹倒似的,“这场战争的目的不正是清除内乱,让埃鲁因南境重新恢复稳定么?”有人非常不礼貌地打断他道:“所以你的说法不正是支持我们应当先从让德内尔背后开刀,先攻击玛姬坦,截断那个老家伙的后路。”小佩洛显得并不介意这不礼貌地打断,从容答道:“对于我们来说攻击玛姬坦的确是切断了让德内尔的后路,但对于那位伯爵大人来说只怕未必,让德内尔在受伏之后要么失败撤退,要么得胜与血杖合军一处,最后玛姬坦对于他的目的来说都无足轻重,他们要打通的是前往维埃罗的道路,而即使失败,也只会退回玛达拉而已。” “我想让德内尔不大可能在失败后重新退回玛姬坦,自陷死地,所以切断后路一说,纯属无稽之谈。”小佩洛说完,看了所有人一眼,便不再开口。 “你怎么知道让德内尔会攻击维埃罗?” 布兰多听到这个问题就忍不住摇摇头,自己手下这些年轻人们还是没能重视玛达拉,事实上要进攻维埃罗的不是让德内尔,而是玛达拉的骨头架子,那是血杖的必然选择。他听了一阵,忍不住有些萦绕无味,白狮军团的年轻士官们还是没意识到谁才是自己真正的敌人,不过他也懒得和他们重篇累述,现实会告诉他们一切,等到这一战之后,他们就会明白谁才是自己真正的对手。 而小佩洛其实几乎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托尼格尔的军队将会穿过夏布利,绕过西尔曼地区直接切断血杖的后路,血杖知道在那里有一支极其仇视埃鲁因贵族的反抗军,它肯定不会没事进入贫瘠的丘陵地区去找那些山民的麻烦,但它也一定想不到,那位西尔曼之王,其实正是布兰多的老熟人。 这场战斗其实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果,只是细节怎么改写,还需要他仔细推敲而已。他关心的是这个时代玛达拉的军队究竟有多强?从卡格利斯那边传回来的魔法信笺上倒是有好消息,他们救下了一个参与过当夜那一战的警备队队员,据说玛达拉的军队中已经有骷髅骑兵与惧灵存在了,这说明亡月之海那些可怕的黑暗雇佣兵们已经加入了这场战争,骷髅弓箭手的数量则证明了他对于尸巫的数量的忧虑,但还有一些东西,还没有表现出来,那个警备队员看不出一般的骨头架子与骷髅战士在整个玛达拉大军之中占到的比例,其实这才是布兰多最关心的,玛达拉的骷髅大军中,那些被尸巫临时唤起的骷髅与僵尸与正儿八经经过魔法淬炼、能熟练使用装备的骷髅战士完全是两个世界的存在,而历史上在塔玛加入之后,玛达拉发明直接从尸体上唤起骷髅战士通灵法阵,并且在第二次黑玫瑰战争前期还带来了进阶骷髅剑士的改良,布兰多想要知道自己对于历史的改变究竟有多大。 如果历史还是如同预期一样没有改变的话,那么只怕维埃罗的军队也会遇到麻烦。 因为亡月之海的黑暗贵族比历史上提前加入了战斗。 反观瓦尔哈拉呢?布兰多想到自己拥有的实力,才稍微松了口气,几曾何时他前往安培瑟尔去破解埃鲁因的危局时,手边除了百来名一腔热血的白狮卫队之外,就只剩下少数几个高端战力,托尼格尔可用的军队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但今时不同往日,他在安培瑟尔与恶魔、与克鲁兹人血战时,在莫妮卡的一手安排下,瓦尔哈拉的军队终于在那场大战之后初现峥嵘。 首先是风射手,在他前往安培瑟尔时,风射手真正能投入战斗的树精灵部分也不过才一百来人,另外还有三百名左右的新兵,而现在,风射手已经成军,不多不少,正好拥有二个大队六百人的实力。要知道在进阶风射手营地完成之后,这支风射手军队已经完全脱胎换骨,她们在远程时使用长弓,从兵种等阶上来说甚至超过由芙蕾雅率领的白狮卫队,托尼格尔新生的白狮卫队现在勉勉强强可以算得上是三阶军队,而风射手按照梅蒂莎的估算至少也是四阶的远程兵种,更可怕的是她们在近战中使用一双弯刀时战斗也超过黑铁阶的普通军队,这支军队现下放在埃鲁因的正面战场上,就是真正的精英军团。 而另一方面,白狮卫队也是得到了大大的加强,不过不是在质量上,而是数量,布兰多虽然在名义上不能接手旧白狮军团,但公主殿下还是或明或暗从老白狮军团、王立骑士学院甚至地方警备队中中抽掉出大量人手来充实这支名义上隶属于她自己的卫队。短短半年,白狮卫队就已经从原先的空架子充实到现在的近一千五百人规模,这还是在布兰多的限制之下,因为布兰多很清楚未来的圣战中炮灰军团根本不值一提,他要建立的是一支如同先古贤君埃克率领的白狮步兵那样精锐军团,而不是埃鲁因北方那支名存实亡的老白狮。 更不用说现在他手上还有了克鲁兹人的折剑骑士团,虽然布兰多的本意是让这些克鲁兹年轻一代的英杰们为他拉起来一支真正的军队,不过那是长远之计,至少现在,他还只打算让这些克鲁兹人独立作战。事实上即便如此,这也是一支为数数百人的黄金军团,这支骑士团可以毫不意外地说,放在埃鲁因有些大材小用了,整个埃鲁因王国现在要集合全国之力才能凑出一支能与他们相抗衡的军队来。 有了这三支军队,托尼格尔第一次拥有了对外远征的实力。 而布兰多很清楚,瓦尔哈拉的下一代军队计划,这个时候其实已经展开了。甚至不用等到这次战争之后,莫妮卡就能给他交出一份答卷来,想到这里,布兰多忽然心有所感地抬起头,正好看到那个小小的光灵摇摇晃晃地飞了进来。她压根儿没在意大厅里的其他人,径自飞到他身边,急匆匆又有些惊喜说道:“领主大人,成功了!” rs 第十八幕 骑士与铁匠 莫妮卡口中的事情,说的其实就是瓦卢伦战士大厅终于落成了。布兰多当初在离开瓦尔哈拉前往安培瑟尔之前曾吩咐莫妮卡将瓦尔哈拉现阶段可以建筑的建筑依次建起来,虽然重心是培养风射手与完成瓦尔哈拉第一阶段进入第二阶段的培育,不过随后他前往死霜森林这段空闲期间内,莫妮卡还是抽空完成了瓦卢伦战士大厅的建造——或许也不能说完成了,因为这座大厅也是刚刚才落成,只不过那光灵少女几天前就来与他汇报过一次而已。 事实上布兰多当初之所以把风射手作为瓦尔哈拉初期建设的重心,一方面是他手上有现成的树精灵射手作为兵源,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瓦尔哈拉关于这座瓦卢伦战士大厅没有一丁点介绍,不像风精灵射手营地、树之巢,都有明确的说明出产什么兵种,怎么训练,价格和需要的资源是什么,可以让莫妮卡说出个所以然来。 但瓦卢伦战士大厅的描述只有一句话——这是一座功能性建筑。 这种描述布兰多只在巫师塔、月亮之塔、水晶池这种辅助建筑上见过,这些建筑一般要让玩家自己建造出之后才能摸索出用途,但瓦卢伦战士大厅这个一听就是个类似于埃鲁因贵族军营这种的训练类的建筑,介绍却如此含混,让布兰多感到十分反常。不过当时托尼格尔始建之初,马上又要面临一场可能的战争,布兰多不敢在这种事情上去发挥自己的好奇心,所以才选择了更为稳妥的风精灵射手营地。 不过这不代表他对这所谓的瓦卢伦战士大厅没有好奇,其实作为一个玩家,他简直好奇的要死,而今天,他这份好奇心才真正可以满足。 虽然莫妮卡前来汇报时看他时目光分明有些躲躲闪闪的,让他觉得那里出了问题—— 瓦尔哈拉的第一层环道还是在这棵世界树生长的第一个阶段形成的——这条环道螺旋向上连接着树顶层广场区域,可以并行三到四辆马车,像是一条木质的大街——目前环道上还没什么太多的建筑,环绕一周也只有十来座精灵箭塔;这些箭塔本身像是从树干上长出来的,基部于木质的大道紧密地结合在一起,箭塔与箭塔之间,有藤蔓的长墙相连,这些藤蔓大约到人齐胸高度,类似于胸墙,一面带刺,而且有自然形成的垛口。此外箭塔与箭塔之间还有许多古树一样的建筑,这些古树在树干上长着一张人脸,大多数时候都闭着眼睛,只有偶尔才会与巡逻的树精灵射手交谈,这些就是树之巢,它们的根系事实上就是遍布整个瓦尔哈拉的藤蔓根须守卫,目前整个瓦尔哈拉的树之巢的数量已经达到二百二十个之多,两千多条根须守卫完全可以守卫整个上层区域。 瓦卢伦战士大厅就位于这些树之巢之间,像是从环道上延伸出去的一部分,两根粗实的树枝托起这个平台,整个平台上的建筑显得极为雄伟,宏伟的大厅有点像是布兰多前一世见过的维京人的长屋,但比那个宏伟得多,建筑内部也是宽敞而明亮,十二根巨柱支撑起大厅高耸的拱顶,大厅中央有些高达三四米的巨人战士正在互相切磋战斗的技艺,他们手持长矛或者重剑,分成两人或者四人一组对抗,打得砰砰乓乓、火花四溅,即使连布兰多的到来也完全没引起这些英勇的战士的注意。 那些是云巨人。 布兰多欣然看着这些巨人,心中既惊讶又好奇。曾经巨人中最高贵的血脉是源自于米洛斯——但霜巨人早已成为历史,而他们的后代云巨人与火巨人在圣者之战后,也如同其他白银之民一样流离失所于大地之上,最后只剩下一支黑铁的后裔居住于今天的折锤山脉以北,即大地圣殿的丘陵巨人一族。火巨人在传说中既好战而又暴虐,但云巨人却是光辉不下于银精灵的传奇种族,他们居住于风暴止息圣山,是一支极其恪守传统的部族之民,在黄昏之战中云巨人之王捡到一个人类的婴儿并将他抚养长大,这个人类婴儿后来成为历史上最著名的英雄——天青的骑士,而关于天青骑士早年成长的那个传奇的云巨人部族,无论在这里还是游戏之中都是一个谜。 事实上这还是布兰多第一次亲眼看到这些巨人。 他们的皮肤很白,与人们想象中那种野蛮的造型不同,云巨人不管是战士还是旁观的工匠都穿着极为精美的甲胄或者华丽的服饰;他们大多留着齐鬓的络腮胡,但鬓角修剪得很干净,每个人都像是前一世希腊神话传说中走出来的人物;他们的眼睛是浅蓝色,宛若宝石一般,毛发由金子般打造的,闪闪发光;他们手中的武器,表面蚀刻满了漂亮的花纹,但依然坚固如斯,根本不怕互相碰撞得火星飞溅。 等到布兰多与莫妮卡还有梅蒂莎公主穿过大厅,云巨人才注意到他们的存在,这才纷纷停下来看向这边,一个穿着白色带金边儿长袍的巨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看到布兰多,大约是分辨出他的身份,才躬身向他鞠了一躬,“尊贵的领主大人,我是巴布,来自于云中之民的工匠,很荣幸能为您效劳。”巨人用温和的嗓音答道,显得温文尔雅,彬彬有礼。不过即使如此,布兰多还是可以感到对方非凡的气势。 “你好,这也是我的荣幸,”他答道:“你们是英灵?” “他是巴布,领主大人!”梅蒂莎小声惊呼道:“他是云巨人历史上最杰出的工匠!啊!他后面那是戈尔朱,艾斯雷德,还有锻炉之王阿夫提罗迪,他们都是不同时代最杰出的巨匠,天哪,他、他们竟然都在瓦尔哈拉!”除了巴布,这些名字布兰多一个也不认识,不过也除了巴布——盖亚借他之手锻造出天青之枪的传说,是沃恩德大陆上大部分人耳熟能详的一段神话故事,他是云巨人历史上最伟大的工匠,甚至可以冠以神之工匠的桂冠,而至于其他人,布兰多听梅蒂莎的口气也不言自明了。 他们都是和巴布至少一个级别的存在。 “现世能认出我们的人已经不多了,小姑娘,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巴布问道。 “梅蒂莎,我是银精灵,巴布大人。”梅蒂莎恭恭敬敬地答道,布兰多还从未见过她露出过如此谦恭的一面,即使在自己面前也是一样。 “噢,银精灵,我听说过你们。”巨人工匠露出恍然的神色:“我听说敏尔人在圣银谷发现了一个部族,那应当就是你们的族人吧,那时候你们才开始学习使用法则,打破蒙昧,想必许多年之后,现在应当已经建立了辉煌的文明了吧。历史兴衰更替,一个由一个文明崛起于长河之中,各自光辉闪耀一个时代,看到你们,我就想起了过去。” 梅蒂莎有点儿脸红,不好意思地答道:“巴布大人,属于我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眼下是属于领主大人他们的文明的时代。” 巴布愣了愣,随即叹息一声:“原来已经过了如此之久了吗,看来伊莲的河已经流淌了相当长一段距离啊。” 布兰多在一旁听着巴布与梅蒂莎的对话,心中震撼至极——在莫妮卡的描述中,巴布他们都是在这座大厅落成的一刻忽然出现的,而他们是什么样的存在?他自然不会不清楚。 工匠——不管是铁匠还是裁缝或者靴匠与蜡烛工,在游戏之中都分门别类是一个单独的职业,就和学者、炼金术士一样,他们都是琥珀之剑庞大的生活职业系统的一部分。而作为工匠,自然要学习专业技能,游戏之中不同职业不仅仅限制了专业技能的上限等级,还会对不同的专业技能提供加成,就好比说铁匠会对锻造、冶炼、制备技能提供相当高的经验加成;但即便如此,要把一门专业技能练到二十级超凡入圣的大宗师级别,至少也需要在对应的生活职业上提升到超过一百五十级的单职业等级。 虽然生活职业的等级要比战斗职业宽松一些,但这也一样是个漫长的过程,至少需要游戏时间长达十年。而只有达成了这一要求,一个工匠才能被称之为该行业的大宗师。 而神匠又是什么级别。 技能等级超过二十级之后超凡入圣,此后每一级提升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际遇,当技能达到二十五级之后,即可称之为神乎其技、几近于道,而一个神匠,则需要在他所有有加成的专业技能上全部达到神乎其技的水平。据布兰多所知,游戏之中一直到最后的时代,玩家中有三个神匠,分属于当世三个最强大的玩家组织。而p中有一个,即后来玛达拉的锻造大师波黑姆恩德,布兰多记得那个波黑姆恩德和塔玛在炼金术上还有一层师徒的关系,这个时代也不知道玛达拉有没有把他发掘出来。 但纵观整个琥珀之剑的历史,被冠以神之工匠的桂冠的人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巴布。 而现在这个传说中的人物,就在他眼前了,而且还带着七八个可能同样是神匠的存在可能马上就要为瓦尔哈拉而服务了。布兰多现在的感觉就好像被一个迎面飞来的大饼给砸了个结结实实,虽然他从莫妮卡那慌慌张张的口气里面就隐约察觉了什么,不过也没想到惊喜来得如此突然,毕竟莫妮卡当时说的是:“领主大人,你、你最好来看看!出大事儿了!刚刚修好的卢瓦伦战士大厅里面多了好多奇怪的家伙,好像是哪儿来的英灵!” 布兰多还以为瓦尔哈拉送了他几个教官,类似于莫妮卡这样的人物,但没想到竟然会是巴布。 这可是巴布—— 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插口道:“巴布大人,你就是这座瓦卢伦战士大厅的主人?” 巴布这才停下与梅蒂莎的交谈,显然能遇上‘熟人’让他十分开心,他转过头点了点头答道:“我的确是这间的大厅的主人,瓦卢伦在巨人语中是英勇无畏的意思,这间大厅在我们的神话之中是最英勇的战士的休憩之所,工匠们在那里为他们量身订做最精良的武器与盔甲,他们在那里享用完丰盛的筵席之后,拿起这些武器,就上阵杀敌。” “等等,”布兰多好像听出些什么,他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瓦卢伦战士大厅虽然号称战士大厅,但却有一个功能性建筑的介绍了——这名字坑爹啊!他忍不住抬起头问道:“巴布大人,你的意思是,这是一间铁匠铺?” 巴布又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 布兰多听到对方这么回答,心中一点也不失望,事实上应该说是兴奋异常,他忍不住有些小激动地继续问道:“意思是说,你今后要留在瓦尔哈拉为瓦尔哈拉的战士锻造武器和盔甲吗?” “自然,领主大人,瓦尔哈拉是我等英灵最终的归宿,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它能重见天日,能在此地奉献自己的一份能力,是我们的荣幸。” 布兰多听完这句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如果是在游戏中,他一定这么做了,开玩笑,这可是神匠啊!是神之工匠,历史上最传奇的工匠,以及七八个类似的人物,瓦尔哈拉有他们作为铁匠,未来会是什么样子的?布兰多已经可以想象一支全副武装到牙齿,连内衣都是幻想阶装备的军队横行大陆的场景。他满脑子‘我已经天下无敌’的想法,不过在当了一阵子‘领主大人’之后,尤其是在安蒂缇娜的口诛笔伐之下,他总算还是沉稳了许多,强忍住兴奋追问道:“那么请问能让你为我的军队打造盔甲与武器么?” “这正是我的职责,领主大人。” “太好了,”布兰多脱口而出:“你要什么材料,尽管开口,请一定帮我打造一百套幻想阶的射手锁甲与长弓,如果能赶工完成,那就更好了!” 在他的想象中,这对巴布这群人来说,简直不算事儿。这些都是货真价实的神匠,甚至还有一个真正打造过神器——而且不是那种三流垃圾神器,而是天青之枪——的工匠,让这样的神匠打造幻想阶的武器和盔甲,不比一般工匠打造白板盔甲难上多少,只要有足够的材料和魔力水晶,他们打造制式幻想装备简直跟玩儿似的。布兰多曾经亲眼见过一位准神匠打造幻想盔甲,虽然还说不上是制式盔甲,不过那高达87.3的成功率还是让他傻眼。 对于幻想级别的装备来说,12不到的废品率是完全可以接受的。“不,”布兰多摇摇头,“不应该说是可以接受,应该说是大赚特赚才对!” 但没想到就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儿,巴布却摇了摇头:“这恐怕不行。” “为什么?”布兰多一愣:“难道是时间不够?” “不,”这位神之工匠再摇头:“是因为做不到。” “做不到?”布兰多十分不理解地问道:“怎么可能,您可是传说中的神之工匠啊?” 巴布苦笑着摇了摇头:“领主大人,那是曾经。现在我们的力量与瓦尔哈拉的力量是息息相关的,瓦尔哈拉而今还不过是个初生的领地,因此我们的能力与经验水平其实也都还局限在一个很低的水准内。” “啊?”布兰多没想到自己才刚刚做了个美梦,却马上要面对残酷的现实,他忽然反应过来,瓦尔哈拉也是琥珀之剑游戏系统的一部分,如果还是在游戏之中,策划设计上好像也不大可能让一个新生的领主直接就拿到什么神匠之类的,而且还是一群,这想想的确有点不科学。如果让其他人知道,岂不闹翻天?他略一思考就明白过来,瓦尔哈拉是一个潜力极大的领地,但这个潜力指的是未来发展的潜力,有朝一日可能巴布他们随着瓦尔哈拉的成长的确会恢复巅峰时代的水平,但那毕竟是有朝一日。 布兰多清醒过来之后就完全冷静下来,明白所谓的有朝一日那一定是个相当久远的符号,尤其是依照瓦尔哈拉这个消耗水准来说,或许有一天它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传奇的要塞,但在那之前它也一定消耗了传奇一样数字的资源。 这个设计才符合琥珀之剑游戏内的一贯风格,可谓严丝合,即给你画一个充满诱惑力的大饼,又告诉你路得一步步走,一口气吃不成一个胖子。 他愣了好半晌,才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令人沮丧的现实,忍不住有点丧气地问道:“那么巴布大人,请问你们现在的能力大约在什么水平。” “大约和您手下那两位大师相仿。”巴布答道。 布兰多一怔,随后才在巨人之中看到塔玛与柏鲁两位工匠大师,他们竟然比他还早一步,看来光灵们完成这间大厅时他们就已经到这里了。现在他们在这里如鱼得水,毕竟这里大部分人都是他们的同行,而且还是传奇的前辈,难得的是受瓦尔哈拉的力量所限,现在这些你是上的传奇工匠与他们的水准都差不多,否则以他们两人的水准,在这些人面前恐怕只能摆出小学生的姿态, 不过他没想到巴布他们的水平竟然被局限得如此恐怖,说是低水平都是客气了,塔玛虽然未来名声显赫,也算是一位准神匠,但现在说实在话还只能勉强算是一位很有天赋的炼金师而已,说是大师,那都是恭称;而柏鲁当年确实有大师水准,但在格鲁丁地牢里关了那么长时间以后早已进入了下滑期,他现在和塔玛半斤八两,在托尼格尔甚至整个让德内尔出类拔萃,但放到埃鲁因境内就只能算是一线还称不上冠绝,放眼整个炎之圣殿治下范围甚至法恩赞与圣奥索尔境内,像他们这样水准的大师就数不胜数了。 布兰多本来以为自己这次收获了一批神级人才,但没想到只不过是入手了一批一流工匠,虽然未来潜力未有可知,但未来的事情太遥远,至少现在他很沮丧,这就是梦想与现实的差距啊。 (ps:打疫苗去了,耽误了点时间,摸摸大家,多更点字补偿一下。)rs 第十九幕 骑士与铁匠 II 布兰多沮丧了片刻,又欣喜起来,他忽然想到柏鲁与这个时代的塔玛放眼整个沃恩德虽然说不上顶尖,但放在埃鲁因却仍是一等一的大师。在过去一年中仅靠他们两人的支持领地内就武装起风射手与白狮卫队两支精兵,而如今,托尼格尔这个小地方的军备早已跻身王国一流,这是以往其他领主根本不敢想象的。 半年来,随着黑玫瑰战争之中各地难民的大规模涌入,布兰多在托尼格尔各处训练营中开始拥有了有大量的后备兵源,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拉起一支规模丝毫不逊色于让德内尔或者是维埃罗公爵手下贵族私军的大军。但布兰多来自于后世,亲身经历过那场史诗般宏伟的石板战争,他根本看不起北方、南方贵族手下那些所谓的军队,在他看来三阶之下的军队只能称得上是民兵团,可以负责地方治安,用于战争则绝不可能。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对于托尼格尔来说军备问题现下赫然成为阻止军队扩张的主要问题,白狮卫队只有士官团能穿上低劣的魔法铠甲,即使是次一级的普通白狮甲胄的产量仍旧有限,冷杉领地码足了劲生产每个月也不过百余套。风射手那边更为严重,因为风射手必须要配套的风射手锁甲与长弓,受限于产量,这支军队的扩张速度慢得惊人。 对于这个问题,安蒂缇娜与库兰都觉得布兰多的想法未免太过天真,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挥霍了,这纯粹是用钱来堆出一支军队,不过幕僚小姐想得更深入一层,她隐隐想到自己的领主大人或许是在意公主殿下的看法,毕竟一支千余人的精锐军队听起来要比其他贵族动辄数千人的大军在名义上要令人安心得多。布兰多的这种‘挥霍’的声名很快就在他自己的手下中流传开来,就连尤达他们几个原佣兵团头领都私下议论这位领主大人是不是受布加人那一套影响过深了,但凡人的财富怎媲美巫师?如果黑森林中的水晶矿藏开采一空后又怎么办?这种议论一度尘嚣直上,就连赤铜龙雷托都来劝过他。 对此布兰多也是苦笑不已,还好他没敢把自己真实的目的告诉这些人,否则岂不要把他们都给吓死。在他的计划中,埃鲁因未来陆军的核心力量是白狮步兵,也是埃鲁因军队的基础,相当于现在埃鲁因王国基数最大的二线地方军团。至于后面的四、五、六阶兵种也要想办法培养出来,作为埃鲁因的特色精锐军队,现在他手上有了风射手这种准四阶兵种,如果能说服半人马也加入他的军队,他再从艾尔兰塔弄到银冠卫士的盔甲与长戟的设计图的话,只要稍加训练,埃鲁因就会有真正四阶军队;五阶军队有把握的是德鲁伊的长者卫队或者古树卫士,但德鲁伊太过古板未必会加入他的战车,更稳妥的考虑是从娜迦身上打主意,四臂海妖与海神守卫在陆地上虽然弱于大部分五阶兵种,但毕竟也是五阶兵种的一类,重要的是娜迦与陆地人完全没有核心利益冲突,而王国又有一支舰队可以成为它们在海上最坚定的盟友,而娜迦应该也不会吝啬于租借手上的部队,埃鲁因完全可以以雇佣的名义雇佣这些海外军队,他当初选择与灰鳍娜迦结盟,又在安培瑟尔一战之后一定要帝国用护卫舰的设计图交换,其实早已存了这方面的打算。 有了四阶兵种与五阶兵种的埃鲁因的实力应该可以媲美先君埃克王朝时代的那个王国了,到那个时候,公主殿下完全可以依靠中央的军力压服全国,使王国的权力高度统一,从而实现地方分封向中央集权的转变。至于六阶兵种,布兰多目前还没什么头绪,埃鲁因历史上六阶以上的兵种也只有银精灵圣殿卫士一种,并且数量不超过一百名,他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瓦尔哈拉给力。但埃鲁因一旦拥有了六阶兵种,那么实力上就已经可以在玛达拉面前不落下风,毕竟玛达拉面对的也不只有埃鲁因一个敌人,它不可能以倾国之力来对抗这样一块边陲之地的威胁,一旦埃鲁因有此等实力,就完全可以逼迫玛达拉将扩张的方向转向其他国度,而这个古老的王国亦将恢复到它的全盛时期。 但这些计划对于安蒂缇娜他们来说无疑是天方夜谭,在他们眼中埃鲁因王国不过是克鲁兹周边一个较为独立的王国,他的军力一向不弱,但也说不上强。要知道在北边的克鲁兹帝国,虽说受中央直接掌控的四大军团的基础兵种是四阶的帝国卫队,但事实上,在占帝国总兵力比重最大的贵族私军与地方戍卫部队中三阶的帝国贵族骑兵与二阶的帝国长矛手仍旧是主力,而且这些地方部队面临着一个与王国同样的问题,那就是长久以来的和平导致的训练程度低下与纪律崩坏,除了少部分边境地区之外,帝国大部分地区的军队或多或少存在这样的问题,而在炎之圣殿的评价中,这两年来帝国贵族骑兵的战斗力评价有好几次都跌破下限与二阶兵种齐平。 当然了,帝国还有五阶的飞马骑士,五阶的圣杯骑士,六阶的持剑十字军,六阶的圣油骑士与圣殿苦修士,甚至还有皇家狮鹫,皇家占星术士,圣殿祭祀这样超过七阶的兵种以及炎眷骑士这样十阶以上声名远播的上层力量,但这些军队都是威慑性的力量,数量往往不多,而且就像是法恩赞、圣奥索尔这些庞大的帝国,高阶兵种本就是帝国的特权,是大国之间的游戏。六阶之上的兵种一旦为像是埃鲁因这样的小国拥有,那基本上是要改变现行大陆秩序的,埃鲁因为何如此富有名气,甚至连布加人都关注过这样一个小小的王国,正是因为他曾经拥有白狮步兵,圣殿卫士一整套体系。 但那不过是昙花一现,近十个世纪过去了,沃恩德的历史上再没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因此安蒂缇娜也好,库兰也好,以及布兰多手下那些佣兵团长们也好,他们压根就没往这些方面去想过,只觉得自己的领主大人做事有些太过理想化,精兵固然好,但这未免太过了。布兰多也懒得和他们解释,他的目标从来不在当下,肃清国内这样的目标在想在的他看来已经不值一提,北方的贵族看来威胁很大,但随着瓦尔哈拉的壮大不过是土鸡瓦狗,而埃鲁因能不能建立起这样一支军队却关系着这个王国将来能不能最终从它既定的命运之中走出,这才是最为要紧的事情。 布兰多从来没忘记过,埃鲁因的陈朽的贵族们虽然使这个王国沉沦,但真正让它灭亡的,是东边那个正在兴起的危险敌人。 他大权在握,独断专行、不紧不慢地执行着自己的扩军计划,但表面上的安稳下他心中的焦急其实也是一天胜过一天,时间可不会停下来等待任何人,事实上种种迹象表面历史的发展非但没有停下来等他反而因为他的到来而发展得更为迅速了,埃鲁因周边诸国都已开始蠢蠢欲动,但他手下领地的发展仍旧徐徐而行。安蒂缇娜他们看出这一点,明里暗里提醒他放宽要求,尽快扩军才是正理,但他何尝不明白,可问题是扩招那些炮灰有何意义? 他们根本不明白,埃鲁因现在面对的是怎样一个对手。 整个王国还在以老旧的目光来看待即将到来的战与乱的时代,而事实上呢,玛达拉、克鲁兹甚至风精灵与法恩赞都正在大魔潮到来之前这个剧变的时代中飞速地完成着军事改革,黑暗中的布罗曼陀玫瑰先行一步,法恩赞人紧随其后,接下来是与玛达拉正面为敌的圣奥索尔,克鲁兹人最后在莱纳瑞特大帝的主持之下完成改革,因此也在战争中吃了最大的亏。但他是帝国,帝国的底蕴与炎之圣殿的强大支持允许它一时的失败,可埃鲁因可没有这个雄厚的战略纵深。 埃鲁因能学习的只有玛达拉,必须事事先人一步,否则只有灭亡一个下场。 这场战争是一个先兆,真正风与雨的开端起源于三年后的第二次黑玫瑰战争,不过那是历史上发生的事情,布兰多不敢保证这个时代的第二次黑玫瑰战争会不会提前开始。但在这次与血杖的战争中,他必须要尽最大的可能摸出王国与这个时代玛达拉之间有多大差距,当然,最好是能给玛达拉一个警告,好让对方觉得王国不是那么软弱可欺的,那么那些骨头架子在选择发起第二次黑玫瑰战争之前说不定会多考虑上一些时间。 每一分钟时间,对于埃鲁因来说都是一个救赎的希望。 因此布兰多必须谨慎以待,尽可能在战争之前增强自己的实力,而现在像是巴布这样一批工匠大师的加入,无疑给他注入了一针强心针,简直叫他喜出望外了。托尼格尔忽然之间多出了十多名和柏鲁、塔玛一个级别的工匠,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产量——尤其是魔法装备的产量的成倍提升,而这个提升的意义,代表着他计划的第一步终于可以走上正轨了。 让白狮卫队成为王国中央军队的基础。 布兰多想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像是从长久的思考之中清醒过来,才问道:“巴布大人,瓦卢伦战士大厅现在就可以投入运作吗?” “只要有材料,随时可以。”巴布答道。 布兰多立刻从次元洞之中拿出一套白狮盔甲来,指着盔甲向巴布询问道:“巴布大人,像是这样的盔甲,你们生产一百套需要多长时间?”布兰多拿出的是没有附魔的白狮盔甲,巴布只看了一眼,轻蔑摇摇头道:“像是这种盔甲,我们是不会生产的,我认为这种纸糊的盔甲根本没有存在的价值。” 布兰多心中忍不住叫了一声我x,心想这套甲虽然寒酸了一点,但好歹也是柏鲁设计的最新一款双重铰链甲,高达5的防御在白板甲中怎么也算是傲视群雄了,没想到在巴布眼中竟然成了纸糊一样。开玩笑,你倒是拿纸给我糊一套板甲出来我看看啊?他心中腹诽,但面上却没露出丝毫异样,又拿出一套士官用的附魔甲来问道:“那这样的呢?” “勉强可看,”巴布答道:“我记得我曾经给我儿子打造了一套玩具,大概就和这套差不多。” 布兰多差点一口血喷出来,他终于明白了,原来这些巨人工匠虽然经验和水平是被局限了,但见识却依旧很高,他们压根儿是拿自己那个时代的目光来评价这些盔甲,那么按照云巨人还存在于大地上那个时代的目光来看,白板的白狮盔甲的确只能算是纸糊的。恐怕这些巨人工匠先前还惊讶了一番,他们估计在这之前还从没见过有盔甲竟然会不附魔的吧,这简直是太坑爹了啊。 布兰多顿时有一种被土豪鄙夷了一番的挫败感,忍不住有气无力地说道:“巴布大人,你们能打造多少这样的盔甲,我现在急需要这样一批盔甲来武装我的军队。” “领主大人,您还是用工匠的头衔来称呼我吧,”巴布答道,他虽然是眼高于顶的人物,但也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的傻蛋,看到布兰多的神色大约也猜出了自己犯了什么样的错误,连忙答道:“大人请放心,这些盔甲的锻造技术对我们来说实在简单,一个月打造两千套这样的盔甲应该没问题。” 布兰多直接就呆掉了,他看了看整个瓦卢伦战士大厅,再看了看巴布,如果不是对方名头太盛,他估计都要觉得这家伙一定是在忽悠他。这么一间大厅,十来个工匠,就算他们是神匠吧,但一个月打造出两千套魔法铠甲——那怕是最低劣那种——这可能吗?就算是柏鲁和塔玛亲自操刀,他们两人完成一件盔甲起码也要半个月时间吧,要知道冷杉领地的产量可不仅仅是他们两个人支撑起来的,冷杉堡内还有大量来自于各地难民中的工匠呢。 “两千套,你们十多个人?”他有点干巴巴地问道。 “哦,那倒不是,”巴布摇摇头:“领主大人你想差了,这间大厅中除了我们之外还有许多英灵工匠,我们可以驭使英灵为这间战士大厅工作,虽然这间大厅的规模还十分寒酸,但一个月两千套那种层次的魔法盔甲还是没问题的。” 经过巴布的一番解释布兰多才明白过来,原来这间瓦卢伦战士大厅和莫妮卡他们的光之漩涡差不多,也是可以驭使英灵来工作的。不过与光之漩涡那种巢穴不同,战士大厅只能在扩大规模时才能拥有更多的工匠,而巴布他们,就是这些工匠的领导者。他一下激动起来,每个月两千套白狮盔甲,还是附魔的,这意味着白狮军团终于可以大规模扩招了,虽然新扩招的兵源可能不如老兵可靠,但只要穿上这些附魔盔甲,最差也有两阶兵种的实力,不然为什么克鲁兹人的三阶贵族骑兵堕落成那样还有二阶的实力?不就是靠装备么,帝国地方部队与贵族私军都装备得起的魔法装备,现在埃鲁因的基础部队终于也可以普及了,虽然这要一大笔钱,但至少现在为止钱能解决的问题对于布兰多来说暂且还够不成问题。 毕竟有些东西,是钱也买不到的。 而再只要把这个产量向风射手倾斜一半,那么那只由四阶射手构成的军队也很快就要可以成军了,甚至稍微赶一点,赶在这场战争结束之前就将人数扩张一倍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一千二百人的由四阶兵种构成的射手大军,这可是在剑之年啊,布兰多差点连口水都顺着流下来,不过为了避免形象破坏,他赶忙擦擦嘴角,惹得一旁的梅蒂莎噗嗤笑了起来。 但这个时候大厅里却响起了不和谐的音符。“领主大人,恕我直言,你打造这些没用的东西是在浪费这座神圣的大厅的价值,毫无意义。”说话的人嗓音粗犷而高亢,惹得布兰多回头去一看,却发现开口者是梅蒂莎先前提过名叫戈尔朱的神匠,这个人的名字他没听过,但听对方不屑的口气就明白这家伙在云巨人中的名气恐怕一点不下于巴布,他连忙问道:“请问有何指教?” 其实布兰多也有点郁闷,他当然知道让这些神匠来打造这些‘玩具’对他们来说是大材小用,但问题是有什么办法呢?一方面他也没更高级的图纸和材料,另一方面按照巴布的说法他们的经验水平被瓦尔哈拉限制事实上现在也和柏鲁、塔玛差不多,按照布兰多的想法,他们现在能做的对托尼格尔帮助最大的就是尽快扩大两支精锐部队的规模了。 至于其他的,或许可以让他们耗时半年或者几个月合力打造一件传古级别的甚至幻想级别的装备,但这有什么意义呢?他要的又不是某个人的战斗力。 没想到戈尔朱摇摇头:“领主大人,看来你还是没明白我们对你来说真正的价值所在,”他停了一下,然后指着不远处的柏鲁和塔玛答道:“我们已经很久没有重新回到这片土地上,不清楚沃恩德这段历史以来发生了什么,但至少也明白像是这两位大师级别的工匠虽不说随处可见,也应当不是世所罕见,您要招募,十个八个应该也是没有问题的——而难道说你认为这间大厅对你来说意义就仅止于此了吗?” 布兰多微微一怔,意识到这粗犷的家伙可能话里有话,他忍不住看向一旁的巴布。 这位神之工匠才缓缓点了点头,接口道:“大人,我之前说过,这间大厅名为瓦卢伦战士大厅,它是神话之中勇士的休憩之所,在这里为勇士提供武器与盔甲不过是它的一个附属功能罢了。” 布兰多终于反应了过来,他一下激动起来:“你的意思是,锻造工坊只是这个建筑的其中一个功能它、它还是一个巢穴?” “巢穴是需要魔力池支撑的,大人。”巴布摇摇头。 “那究竟是什么意思?”布兰多一下迷惑起来。 “那么,领主大人,请问您听说过瓦尔基里这样一个名字么?” 巴布一字一句地问道。 rs 第二十幕 骑士与铁匠 III “瓦尔基里?”布兰多心中怦然一跳,北欧神话中奥丁的侍女,他怎么会没听过这个名字。他早就怀疑既然有瓦尔哈拉,自然会有女武神存在,只可惜琥珀之剑中瓦尔哈拉最后毁于一场大火,关于它的传说一起掩埋于灰烬之下,她们究竟有没有存在过,一切都是 一个谜。而今巴布提起这个名字,布兰多心中反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同时也有些期待起来:“巴布大师您的意思是说,瓦卢伦战士大厅还能招募女武神?” 传说中的女武神究竟有多强,那可是英灵的挑选者,骑着天马巡行于天空,神话故事之中传奇的存在。这种部队,应该不会下于六阶吧?但布兰多马上摇摇头否决了自己的想法,瓦尔哈拉还是初级领地,即使是最传奇的哪一种,但可以招募六阶兵种还是太过离谱了一 些,事实上风射手作为瓦尔哈拉出产的第一种兵种拥有高达准四阶的实力已经是非同凡响了,如果超过六阶,这在琥珀之剑中就应当是严重地破坏平衡了。这个世界应该还是遵循于游戏的规律的。 那么是五阶?虽然对于女武神来说这个等阶有些过低了一些,但布兰多觉得这应该是最可能的情况了,传说毕竟是传说,何况五阶之中比较变态的几种兵种还是十分强大的,与六阶兵种的战斗力有得一拼。比如克鲁兹的圣杯骑士,圣杯骑士在加入时与一件宣誓与圣遗 物终生相伴,立下清贫、不婚嫁、崇尚正义种种誓言,虽然骑士团的生活十分清苦,但他们却从中获得强大的能力,在战场上凭借圣遗物的能力能信春哥原地复活一次。这是已知的五阶战力之中最强悍的一支军队。 布兰多心中认为女武神可能也应该是这一类的五阶军队,既不至于太过破坏平衡,而又能显示出这个兵种强悍。不过这一切都是他心中的猜测,答案还是要等待云巨人的神之工匠巴布来揭示,于是他抬起头来看着巴布。 大厅中静悄悄的,巴布回过头,唤了一声:“布伦希尔德,你出来吧。” “我擦!”布兰多听到这个名字就被震了一下,布伦希尔德在北欧神话和冰岛史诗之中就是著名的女武神,关于她的传说林林种种,有人说她是奥丁的女儿,也有人说她的形象来源于西哥特人公主奥斯特拉西亚的布伦希尔德,在他那个世界的许多游戏与相关作品中都把她描述为女武神之首,他自然也听过这么一个著名的名字,只是没想到巴布一开口就把这么个厉害人物叫了出来。他不禁满心好奇地向那个方向看过去,此刻大厅外传来一声马嘶声,然后一匹飞马扑腾着翅膀从大厅的拱窗外飞了进来,落在边沿的平台上,飞马不安地踏着步子,马背上披着一件白金的战甲,它羽翼、鬃毛、四蹄浑身上下上都燃烧着炽白的火焰,像是才从火焰之中飞出来一样,而马背上还搭乘着一个女骑士,那女骑士浑身披甲,戴着遮住面貌的飞翼战盔,只能从体态中依稀可以看出其女性的身份来。 而这个女骑士也和她坐下的战马一样,浑身是火,厚重的盔甲缝隙之下不断冒出白色的火焰。她落在平台上后,并未下马,而是昂首挺胸,拉着火焰作的缰绳骑着马嘀嗒嘀嗒来到布兰多身前,一言不发,居高临下面对着这位领主大人。 “这就是女武神?”布兰多才第一眼看到布伦希尔德时差点以为自己看到的是玛达拉的苍白骑士,不过苍白骑士显然没这么豪华盔甲,它们的马也没有翅膀。之后布伦希尔德来到他身边,他才看清楚对方的武器是一把握柄很长的双头剑,剑刃的形状十分修长,像是两 对并拢的白金羽翼,与她的盔甲、天马相配简直不能再华丽。他差点看得呆了,正准备开口询问对方的战斗力,然后才想起自己是可以检索瓦尔哈拉内生物的属性的,就好像当初莫妮卡她们一样,他赶忙眨了眨眼睛切出一面淡绿色的界面来,这个界面就好像是悬浮在布 伦希尔德身边一样,布兰多一看之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布伦希尔德 60级女武神(首领) 力量:1033,体质:732,灵巧:740,血脉:180,意志:100,知性:1.5,感知:155 技能:魔法抵抗,英灵复生,最终之战 战斗力价值:v级 “八级兵种!”布兰多差点没眼前一黑,直接一头栽倒在地上。所谓战斗力价值,其实就是兵种等级评价,他本来以为女武神顶天不过六级兵种,按照琥珀之剑的一贯尿性,甚至五级兵种也不是不可能,顶多再给一个比较强悍实用的技能就了不起了。但问题是布 伦希尔德非但技能强悍——虽然‘最终之战’他从没听说过,但英灵复生这个技能就和前面提到过的圣杯骑士的信春哥是一模一样的,还加上一个魔法抵抗。琥珀之剑中天赋的抗魔技能有三种,魔法防御,魔法抵抗和魔法免疫,其中魔法免疫最变态,完全无视一切 魔法效果影响,堪称巫师的克星;而魔法抵抗是抵抗75的魔法伤害和效果持续时间,魔法防御最次,只抵抗50魔法伤害。魔法抵抗本身就是一个比较强悍的技能了,类似的技能只在独角兽、矮人符文卫队和法恩赞的咒语卫士身上才有,而按照琥珀之剑的规则,拥 有这种强悍技能的兵种一般都会被大幅削弱基础属性,比方说独角兽的生命就普遍低于其他六阶兵种,咒语卫士的攻击力也是七阶兵种之中最低的。 这是因为不同的职业基础属性在等级提升时虽然加成是不同的,但总体来说还是平衡的,技能强悍的,往往基础加成就比较弱,就像是布兰多的圣堂骑士就属于这种职业,而佣兵则属于基础加成比较强的基础职业。所以理论上来说,女武神拥有这么多强悍的技能,基 础属性应该在八阶兵种中算是比较弱的,但布兰多看到的是——布伦希尔德的属性非但没弱,事实上还比同级的其他八阶兵种更强一些,她这属性已经是稳稳的开化要素最高阶段,距离真理之侧一步之遥,不看体质比现在的他稍低了一些,力量甩出他一条街,灵巧等平 均属性也高得可怕,但从基础属性与实力境界上讲,布伦希尔德比他还要超出一筹。 也就是说,除了梅菲斯特与阿洛兹这个不靠谱的外援之外,布伦希尔德现在已经是瓦尔哈拉稳稳的第二战斗力。 而一般的八阶兵种,也不过才刚刚要素开化而已。 “这不是作弊!?”布兰多心中第一时间觉得自己遇上了传说中游戏设计者在游戏里面留下的后门,一个第二阶段的魔法领地,竟然可以招募八阶兵种,而且这所谓的八阶兵种的战斗力基本上快要赶上了九阶兵种了,这不是后门是什么?老实说布兰多当然喜欢天上掉 馅饼,但问题是他从不相信天下有免费的午餐,这里给他画一块大饼,还指不定后面有什么陷阱,尤其是诱饵越香,后面的夹子就越锋利,这样的事情他在游戏之中遇到太多了,因此眼下的一切非但没让他感到丝毫的兴奋,反而产生了浓浓的警觉,冷静下来仔细地问道 :“这个实力,似乎不算是八阶兵种了吧?” “咦?”巴布有些好奇地看着自己的领主:“领主大人竟然能一眼看出布伦希尔德她的实力?” “咳咳——”布兰多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失神之下说漏了嘴,瓦尔哈拉虽然和他自带那个系统连接在了一起,但像是莫妮卡她们好像对他本身的这个系统并不知情,既然管理瓦尔哈拉的莫妮卡都尚不知情,巴布也就更没理由知道了,布兰多想清楚这一点,赶忙解释道 :“能大概察觉一点,这好像是瓦尔哈拉给予我的能力。” 巴布摇摇头,倒并没怀疑:“原来如此,不过有一点领主大人你理解错了,布伦希尔德她并不算是八阶兵种,而是九阶兵种。” “九阶兵种,”布兰多吓了一跳:“你的意思是瓦尔哈拉现在可以招募九阶兵种?”巴布的话非但没让他觉得理解了一些,然而让他感到更加匪夷所思了,一个二阶的领地能招募九阶兵种,这说出去谁信啊?凭什么啊?当初瓦尔哈拉被莫名其妙的火灾给烧了,不会本 身就是有什么黑幕吧?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琥珀之剑中遵照一个原则,那就是奖励与你完成任务的难度一般来说是成正比的;当然不排除一些幸运的因素,但幸运一般只与冒险有关,你可能发现一些意想不到的财富,但那绝对不是在一次正规的任务过程中。瓦尔哈拉是通过信风之环 这个任务线获得的,这个任务剧情堪称史诗,而瓦尔哈拉的奖励也超出票价,但之前的一切都让布兰多觉得理所当然,唯独今天这个就有些过了。 甚至已经打破了游戏的平衡了。 没想到巴布仍旧是摇头:“不对,领主大人,瓦尔哈拉现在并不能招募九阶兵种,纵使这是一片传奇的领地,但你的要求对于它来说仍旧有些过于不堪重负了。” “那是什么意思,布伦希尔德是九阶兵种,不是你自己说的吗?”布兰多愣了。 “我的意思是——布伦希尔德她是九阶兵种,但其他的女武神们仍旧还是八阶兵种,因为布伦希尔德她是女武神之王,是所有女武神的首领,她的实力是冠绝于其他人之上的。其实女武神们还有四位首领,也有准九阶的实力,但其他女武神,就只有标准的八阶军队的 实力了。”巴布回答道。 布兰多这才恍然,心想原来如此,但二阶领地召唤八阶军队这还是有些离谱,他忍不住继续问道:“二阶领地召唤九阶兵种固然有些过于离谱,但召唤八阶兵种似乎也一样有些匪夷所思了?” 巴布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自然如此。” “那——?”布兰多皱起眉头,心想你这也不是那也不是,这不前后矛盾了么? 巴布看了他一眼,好像意识到这位领主大人似乎是误解了什么,忙解释道:“领主大人,恐怕您有些误会,我并不是说在瓦卢伦战士大厅中就可以招募布伦希尔德她的族人了。当然瓦卢伦战士大厅的确是与这些英勇的战士有着密切的联系,确切的说,这间大厅是黎明 圣殿的一个附属建筑。” “黎明圣殿?” “所有的女武神就是居住于黎明圣殿之中的,那是属于她们的宫殿,黎明圣殿本身并不存于现世,但却有一个出口与瓦尔哈拉最上层的大厅连接着,传说黎明圣殿延伸至现世有一道白银的阶梯,这道阶梯通过我们云中之民手中的锻锤打造出来,是女武神连接于现世的 通道。”巴布答道。 布兰多这下总算听明白了。 也就是说,黎明圣殿其实相当于是一个巢穴,这个巢穴可以招募女武神的英灵——一种强悍的八阶兵种。而瓦卢伦战士大厅这里的工匠们,可以打造出这个巢穴的出入口,这个工作与莫妮卡她们在瓦尔哈拉培育出其他巢穴、军营或者功能建筑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只有 云中之民的工匠可以完成,也就是必须依靠眼前这些神匠们,这就是戈尔朱口中他们真正的最大价值。 这的确是相当大的价值,八阶兵种,即使在琥珀之剑中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何况还是女武神这么强悍的八阶生物,瓦尔哈拉一旦拥有了她们,基本上就可以说是这个时代的最强要塞了。 如果它能长存下去,不像游戏中那样毁于天灾人祸的话,这个王国有朝一日成为帝国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布兰多这会儿却很冷静,这天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二阶领地召唤八阶生物这种白日梦最好还是不要作。巴布他们给了他这么多条件,显然已经把这座黎明圣殿出现的前提限制得死死的了,不用说,不耗费多少多少资源,用去多少多少时间,在瓦尔哈拉完全成 熟之前,想必是不要考虑会见到这些传说中的战士的。 他考虑好这一点,才昂头问道:“那么巴布大师,要锻造出通往黎明圣殿的白银阶梯,需要什么条件么?” 果然,巴布的第一句话就是:“那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锻造出通往天国的阶梯需要耗费无数工匠毕生的心血,即使我们从现在开始动手,夜以继日的工作,至少也要一到两千年才能重现黎明圣殿昔日的辉煌。” “卧槽你这不是坑爹吗?游戏设计者你们根本就没想让这东西出来过吧?”布兰多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这句话还是忍不住在心中破口大骂,他现在顿时有了种在这里浪费时间的感觉。不过他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当初莫妮卡她说培育瓦尔哈拉需要的时间时也是 以好几百年来计数的,不过在有了足够多的光灵和资源之后,这个时间事实上很快就缩短到了半年,想到这里,布兰多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希望,瓦卢伦战士大厅显然也是会随着瓦尔哈拉的成长而成长的,而随着云中之民的工匠的增多,说不定这个时间也可以数十倍的 缩短呢? 当然他不指望半年就能看到女武神,像是这种八阶兵种,如果能在十年之内看到,那么对于埃鲁因来说意义还是十分重大的。 想及此,他忍不住继续问道:“如果瓦尔哈拉慢慢成长,这个时间能缩短多少?” “这就不好说了,我们对于未来也是懵懂未知,”巴布答道:“不过领主大人如果你急于见到这些英勇的战士的话,其实我们另有办法。” 布兰多微微一愣,有些好奇地问道:“什么办法?” “如你所见,并不是所有的女武神都留在了黎明圣殿,其实当初瓦尔哈拉一战之后,有不少女武神和她们的灵魂一起留在了现世,就像是布伦希尔德还有她的几位手下,只不过这些女武神大多在那场战争中受到重创而长眠,她们的英灵寄托与她们残破的盔甲与武器之 中。只要我们修复这些盔甲与武器,并且领主大人能找回她们的战马的话,我们可以重新唤醒这些长眠的女战士。”巴布答道。 布兰多深吸了一口气。 “修复她们的盔甲和武器需要什么材料,多长时间,我应当从那里去找回她们的战马?”他说这句话时忍不住有些激动了,如果说之前还有一种天上掉馅饼的不真实的话,那么现在就是真正的做任务式的等价交换了。布兰多很清楚,要唤醒这些女战士恐怕每一个都会 让他付出极大的代价,但绝对是值得的。 因为每唤醒一个女武神,瓦尔哈拉就拥有了一位至少有要素显化甚至接近要素开化的顶级战力。 巴布略微一停,然后才开口道:“领主大人需要准备河中之金,切断未来的利齿,九头蛇蜥之血以及会唱歌的白银,至于女武神们的天马嘛——” 莫妮卡代为开口道:“必须要建设御风之驹的巢穴。” “我x。”布兰多听完这些要求直接一头栽到在地上。 (ps:本月最后一章,这个月在下怎么更新的大家有目共睹啊,没有一天断更,周末准时双更爆发,节操满满,在这里向大家求下个月的月票,并且保证下个月继续保持现在的节操,希望大家拭目以待。明天月初考虑双更,双更到下周周一吧,万望大家继续支持捧场啊。)rs 第二十一幕 好战的骑士 I 河中之金,说的并不是那些埋藏于河底泥沙之下的黄金,而是指伊莲身畔静静流淌的命运长河下富含魔力的金子,这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之一,女巫们常常用它来作为改变未来的巫术的媒介,因此又被称之为女巫的金子。乡野之间,童话故事中常常提到的贪婪 的女巫们孜孜不倦收敛的金子,其实说的就是同一种事物。 这是一种极其极其罕见的魔力矿物,只消指甲盖那么一大一丁点,它的价值就能等值于一座城堡。在游戏之中,女巫的金子还有一种重要的用处,那就是破除命运的线,简单的说,就是从开化要素境界的最高阶段——圣贤领域跨入完善躯体的境界,必须需要这种金子 来作为媒介施展超凡入圣的法术。 在石板战争之前,布兰多连听都没听说过这种传说中的矿物,只偶尔在某些书籍中才有隐隐约约的提及。沃恩德玩家第一次发掘女巫的金子,那是在圣战结束之后,星火之年,第一块石板在圣奥索尔边境的白山被发现,此后玩家开始大规模地进入黑森林,女巫的黄金 才第一次出现在玩家的视野之中。 但这种金子,即使是在黑森林中亦极为罕见,用一个简单的说法,它出现的概率比青春之泉还稍微少一些。 而每复活一名女武神,就必须要多达一磅重的河中之金——足足一磅重!布兰多连杀了巴布的心都有,这还不如直接告诉他复活不了女武神更干脆一些。相比起来,其他的材料就要简单得多了。切断未来的利齿,说的就是芬里尔的牙齿,当然它的子嗣们也算,但芬里 尔的子嗣属于黄昏怪物,也就是说它们只会出现在狼祸当中,而且还必须比较大规模的狼祸,就比方说信风之环中那一种。而往往狼祸中出现芬里尔的子嗣,就意味着一个地区的彻底毁灭,伴随着灾难与屠杀,而它们的牙齿作为战利品存留下来的少之又少,总之大概也 等同于价值千金的意思。 至于九头蛇蜥之血,这对于他来说反而是最好取得的东西,因为他手上有五头蛇蜥的蛋,只要能培育出蛇蜥巢穴,那么九头蛇蜥的血自然是要多少有多少。 而最后会唱歌的白银,这个东西只在黑森林之中的歌唱之泉中才会出现,它的稀有程度仅次于河中之金,不过好在这个世界上懂得使用这种魔力金属的人少之又少,大部分人都把它当作一种收藏品,因此它在市场上的价格并不高,偶尔在安培瑟尔一带的拍卖场中甚至 都能看见,只要稍加注意并且舍得下血本的话,会唱歌的白银倒不是没办法收集。 但即使这些都得到解决,还是比不上最后一个条件。 御风之驹的巢穴。 只消一句话,布兰多就能说明这个条件是多么的令人头痛:“因为它是六级生物。”没错儿,御风之驹本身就是六级生物,而且还是那种比较珍贵的六级生物,它只在风元素位面偶尔有被人所捕捉,至于它的巢穴,那从来没人见过。他连巢穴都没见过,靠毛去建设这 东西的巢穴啊?除非瓦尔哈拉本身能提供这东西的巢穴,不然基本是凭空妄想,不过他再三追问过莫妮卡,后者也是一问三不知,光灵少女还是那句话——她所知道的知识是基于瓦尔哈拉限制的,瓦卢伦战士大厅一建立,女武神的相关信息就进入了她的脑海中,但至于 其他的信息——一概不知! 不过她倒是给了布兰多一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去买御风驹——一头市价不过一百二十万托尔而已,也就是现在托尼格尔半年的总收入。布兰多听了就想把这位光灵小姐给关进抽屉,省得她继续在他耳边啰啰嗦嗦。 他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天上果然是不会掉馅饼的,无论是锻造白银阶梯、还是唤醒长眠的女武神,至少现在看来都是一件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好在瓦卢伦战士大厅落成时,还附带了几位比较出名的女武神,比方说布伦希尔德与她的四位副手,诗嘉古尔,格蕾, 诗蔻蒂,拉丝格瑞丝,这几位都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女武神,其中除了布伦希尔德是九级生物要素开化巅峰的实力之外,其他几位也都是稳固的准九级实力,单从实力上来讲,都要超过布兰多本人一筹。 但战斗力就要差得远了,布兰多私下和她们一一交过手,其中战斗力最强的布伦希尔德他要用到风后九曜和闪剑才能战胜,至于其他几位单凭他恐怖的战斗经验就能轻松取胜。他甚至略微估算了一下,如果旅法师的能力再成熟一些,加上旅法师的能力,即使是这五位 女武神联手,他也还有一战之力。不过布兰多倒是没想一点,他试手的战斗在几位女武神中赢得了极大的尊重,瓦卢伦战士大厅中的英灵们尊重强者,而他这个领主大人的实力显然得到了布伦希尔德几人的一致认可,连巴布对他的态度都又恭敬了几分。 可惜这种尊重并不能代表什么,巴布竟然告知他布伦希尔德她们现在不能离开瓦尔哈拉战斗,原因是瓦尔哈拉支付不起她们的魔力消耗,布兰多一听差点有眼前一黑,原来在黎明圣殿建成之前,女武神们的日常行动消耗全部来源于瓦尔哈拉储备的魔力,如果只是在瓦 尔哈拉范围内巡逻战斗,那么消耗还十分低。按照巴布的说法大约一天只有几百到上千个单位,也就是十来枚月亮水晶的魔力,但一旦离开瓦尔哈拉范围,消耗就成倍增长,布伦希尔德她们四个人离开瓦尔哈拉一周,需要消耗的的魔力大约等同于瓦尔哈拉第一阶段需要 的魔力总和,即十三万多一点,这就让布兰多有点牙痛了。 像是这次与血杖的战争,算是比较小规模的内战与边境冲突,但至少也要拖上一个月之久,一个月下来,需要支付好几千块月亮水晶,虽然他倒也不是支付不起,但这明显有些不划算。而且如果战争一旦延长的话,那钱就像是水一样流了出去,所以布兰多果断让布伦 希尔德她们留在瓦尔哈拉,一方面这场战争也用不上她们,爪子还是隐藏起来时最为锋利,另一方面布兰多也看明白了,这些女武神现下对于瓦尔哈拉来说就是雇佣兵,限制条件众多不说,而且还金贵的要死。 总而言之,能不用,就不用吧。 他叹了口气,只能如此想到。 他抬起头来—— 天空中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秋暮之月后天气开始转凉,雨水带着萧瑟寒意,沾染上肌肤,冰冷浸骨。夏布利地区有的是起伏的群山,在这样微凉湿润的天气中,他正站在一处山丘顶峰向下眺望,在他视野中,山脚下的森林中好像有数不清的人影正在影影绰绰地前进 ,在埃鲁因栎带锯齿边儿的树叶枝桠下面,或者蓝橡树细碎的叶簇下,有许许多多披着灰色斗篷的人影正在依次前行;这些人中并不是每个人都讨厌雨水,有些人掀开了兜帽,露出下面一张张姣好的面容,她们金色或者绿色的长发贴在修长的脖子与光滑的额头上,发鬓 旁边长着一对尖尖的耳朵,背着比精灵长弓还要大上一号的风射手弓,一个接着一个穿过茂密的带刺灌木丛或者野生草莓树丛。 这已经是离开瓦尔哈拉的第三天,三天中西尔曼地区战场上的消息不断透过柯文的眼线传递到卡格利斯手上,再传递到他这儿来。然后他再将这些信息分门别类,有选择性地透露某一部分给公主殿下,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知道这些军情大部分都是要提供给维埃罗 与兰托尼兰那些领主将军们的,这些人中难保没有眼线和探子,他不愿意暴露自己与那位西尔曼之王的关系,以免引起让德内尔与血杖的注意。当然,在他与公主殿下的私信往来中,公主殿下倒是早已知道了这群‘西尔曼的山贼’的存在。 看得出来,她对柯文他们并不是十分信任,这是由她所处的位置决定的。她出身王室,自然而然代表了贵族的利益,像是柯文这种肆意袭击贵族领地的暴民,是不可能让她产生认同感的。事实上公主殿下还不止一次劝他,千万不要起心将这些人收入靡下,因为这会极 大的损害他在贵族中的声望。不过对于公主殿下这种小家子气的劝告,布兰多往往是哭笑不得,历史上的柯文是什么样的人,他自然清楚,怎么可能为了那些迂腐的贵族而放弃与这种人结交的机会。 那是历史上的让德内尔之王,白手起家干翻了让德内尔,在那个时代埃鲁因纷乱的势力平衡之中以实力获得了诸方的认可,独立为王的人。甚至在斜林会战之前,连玛达拉都认可他的地位,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一直作为玛达拉与埃鲁因之间的缓冲带而存在。埃鲁因 覆灭之后,他又辅佐艾拉拉与玛达拉战斗,不过那时候埃鲁因的玩家已经分崩离析,至于后面的事情他就不得而知。 但这样一个人,绝对不会是山贼土匪这样的简单之辈。 前线的战势十分胶着,血杖在西尔曼河谷击败白翼骑兵团之后,副团长沃尔特已经被证实当夜就战死于战场之上,这个噩耗等于宣布白翼骑士团被全歼,等于说整个戈兰—埃尔森通道,现下都暴露在玛达拉那朵盛开的黑玫瑰露出的荆刺之下。梵米尔军团果然不得不分 兵进入托桑卡德森林北部地区进行防御,但收效甚微,在打了几场败仗之后,残余的人类军队已经已经被逼退到马诺威尔地区最南面,根据前线传来的消息,亡灵大军已经开过斯洛法文,即将毕竟戈兰—埃尔森最繁华的一片区域。 虽然那地方现在早已一派人心惶惶仿佛末日的景象。 戈兰—埃尔森大公正遣人往北方与卡拉苏求援,但在外人眼中,最近的一支军队尚且还在兰托尼兰,即卡诺农大公的私军。更不要说维埃罗与卡拉苏的军队,基本是远水解不了近火,没有指望的事情,现在无论是血杖还是正在旁观这场战争的其他人,都无疑例外地认 为玛达拉这一次又赢定了,甚至在安培瑟尔,一些克鲁兹人的使节与炎之圣殿还未撤离的祭祀都是冷眼观望,心中不免幸灾乐祸,埃鲁因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犯同一种错误,这在他们看来无疑是十分愚蠢的。 但事实上,只有正在策划这场战争的少数人明白,一支大军已经潜到了血杖的眼皮子底下,一场真正的大战即才将将要拉开序幕。 布兰多低头看着这支风射手部队,然后回过头,目光落在梅蒂莎与菲妮身旁默然而立的奎尼尔身上,这位树精灵首领听说了他的战争计划后,日夜兼程从信风之环赶到这里。他站在雨中,折起手中用巨大的栎树树叶晾干制成的信纸,微微一笑:“谢谢你给我带来的小 丫头的问候,奎尼尔,帮我转告芙妮雅我们的小公主,我们也没忘了她,只等到她成为一名真正的森林女神祭祀,随时欢迎她回来助托尼格尔一臂之力。”奎尼尔看了他一眼:“领主大人。”布兰多摆摆手:“还是叫我布兰多先生吧,听着顺耳一些。” 奎尼尔皱了皱眉:“布兰多先生,长老们希望您能信守承诺,我们很少与人类打交道,关于你们的一些传闻” “我自然明白,有些无良的商人甚至贵族的确是败坏了我们的名声,但我不同,信风之环的变化时至今日有目共睹。”布兰多答道:“大长老他们应该会明白,人类具备贪婪与好奇两种性质,正是如此才有源源不断的动力驱使他们去探索未知的世界。我只不过是给他 们一个契机而已,但也只有我明白应该如何去办,对于黑森林的开发是经受不起挫折的,但一旦人类尝到甜头,我们今天的功业,也就不再是立足于一世一朝,它会带给所有的文明国度一个传统——即开拓荒野,那是个崭新的时代,文明就不再像是今天一样蜷缩于一隅 。” 奎尼尔点了点头,正是因为布兰多的这番说辞当初说服了他们的长老议会,否则即使眼前这个年轻人点燃了信风之环的火种,一贯中立的德鲁伊绝不会涉足人类世界的纷争之中。但现下,布兰多表现出的能力的确证明,只有他有能力与魄力去开辟黑暗的疆界,因此德 鲁伊们必须与他站在一起,支持他掌控这个古老的王国,布兰多给它们画了一个诱人的大饼,一旦那副画卷中的场景真的实现,那将是德鲁伊们世世代代的梦想。 如此雄伟壮丽,奎尼尔有些不理解,一个人类,一个人类肤浅的贵族,为什么会有如此的抱负。 他看着布兰多,答道:“我会把你的话转告给大长老,我的孩子们就交给你了,请好好善待她们。” 布兰多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并不热衷于战争,但埃鲁因必须要活下去,人活着,有时候就必须要抗争。“伯爵先生。”这个时候一直站在一边小佩洛终于开了口,维罗妮卡让他们留在瓦尔哈拉保护莱纳瑞特殿下,折剑骑士团的年轻人们继承了帝国军人最优异的品质——忠诚与服从,自然没有 丝毫异议。不过他们目前却有些尴尬,折剑骑士团不可能作为托尼格尔的一支独立武装存在,小佩洛和布伦德心中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名义上他们要受布兰多节制,但至于怎么节制,却十分讲究。 假若莱纳瑞特殿下只是在此一般性的停留,那么他们则应当作为克鲁兹皇长子的私人卫队而存在,在这种情况下布兰多可以限制他们的活动范围与权力,但却不能直接命令他们。另一种情况就是莱纳瑞特殿下是在此请求托庇,那么这种情况下除了亲卫之外克鲁兹皇长 子显然是不能拥有私人武装的,但维罗妮卡并未在这件事上和他们说清楚,眼下的情况看起来好像是皇长子殿下在寻求庇护,但这位托尼格尔的领主大人又没有直接命令他们就地解散然后遣返回帝国,这就显得有些微妙了。 前几天他们在布兰多的邀请下,陪伴皇长子参与了那场军事会议,这里面透出的信息非常的令人回味。军团长大人并未明确告诉他们要在这里怎么做,可以说即未赞同,也未阻止,但这位领主大人明显是有意要让他们参与这场战争的,或者说至少向他们表现出了一样 一种态度。而至于折剑骑士团会怎么选择,小佩洛其实很清楚,他们骨子里流淌的好战的血液已经帮他们做出选择了,他们当然想要参加这场战争。 rs 第二十二幕 好战的骑士 II 他们本来以为留在埃鲁因,毫无疑问接下来的生活将是枯燥的,甚至单调乏味的,这里不是帝国,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没有哈泽尔人,风精灵,法恩赞骑士甚至蛮族这样的敌人,他们留在这里,所起到的作用仅仅是尽忠职守。他们是军人,自然要服从命令,但同时 他们还是年轻的、热血的骑士,谁不希望在战场上征伐四方,建立功勋?但忽然之间,这样一个机会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虽然不是为帝国而战,但至少也不是与帝国为敌,埃鲁因的贵族,亦是各国认可的贵族,关键是如果皇长子也认可的话,那么他们事实上也等同于为 了克鲁兹皇室而战了。 几乎所有人都心动了。 小佩洛甚至也在布伦德等人的怂恿下,去询问了维罗妮卡与皇长子的意思,得到的答复是:莱纳瑞特皇子是作为最尊贵的客人秘密留在埃鲁因的,与托尼格尔伯爵攻守一体,荣辱与共,因此托尼格尔的战争,就是莱纳瑞特殿下的战争,所以如果托尼格尔伯爵允许的话 ,折剑骑士团可以得到允许在埃鲁因其间同时听命于他,但仍旧必须以保护皇长子殿下的安全为第一任务。 这个答案透露出的信息太多了。不过小佩洛却没心思却分析这里面究竟有多少阴谋与利益交换,因为他也心动了,他们为战争而生,谁不愿意上阵杀敌?除了与自己的祖国交锋之外,他们可以与所有的敌人交手,战争就是他们的荣耀,疤痕就是他们的勋章,他们有一 个名字,叫做帝国骑士。 三天之前,布兰多仍旧以观察团的名义带上了全体折剑骑士团成员,甚至连莱纳瑞特皇子也在这个所谓的观察团之中,但小佩洛明白,他们的机会来了,眼看一日比一日更接近战场,这一刻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叫住了这位伯爵大人。 布兰多看了他一眼,心中微微一笑,心想这帮家伙可算是忍不住了。当初他让维罗妮卡答应下来让折剑骑士团留在埃鲁因境内时,在向皇长子效忠的同时也同时听命于他,但他却玩了一个手段,没让维罗妮卡直接将内幕告诉这些年轻人。原因很简单,他知道只要稍微 给这些年轻人一点提示,他们肯定会忍不住的,他太了解这些来自克鲁兹的年轻一代战争狂人了——未来整个帝国三分之一的将星云集与此,这些人就是为战争而生的,不可能耐得住寂寞。这些年轻的骑士,受的是最严格的训练,他们经历了最严苛的骑士考试与实战检 验,不可能是来埃鲁因旅游度假的,如果没有机会,他们或许会尽忠职守甘于寂寞,但一旦有丁点可能性,他们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的。 因此与其给他们下达命令,还不如主动激发他们的积极性,他也想看看,这些帝国未来的将星,究竟有多厉害。 不过即使他心中盘算着这样的打算,口头上还是淡淡地问道:“什么事?” 斯洛法文地区的起伏的丘陵延伸于西尔曼一带于松山脉的末端,而夏布利群山的东麓以交汇于此,勾勒出戈兰—埃尔森通道最北段最崎岖难行的一段地形,这里还是托桑卡德森林的最东端,历史上,艾柯与他的未婚妻尤拉率领兰托尼兰与维埃罗的联军在这里埋伏击溃 了血杖的大军,而今天,仿佛历史重演,漫山遍野的亡灵大军又一次进入了这个区域。 天色阴沉,整个山野之间似乎都散发着冷意,但对于亡灵来说,无所谓寒冷与酷热,骨头架子沿着河谷地带前进,发出咔嚓咔嚓交错的声响,林地中仿佛全是一个个灰色的头骨,远处还有一些骷髅骑士,与人类骑士不同它们很少打什么旗帜,黑沉沉的长枪就是它们的 旗帜。 战争的发展有些不可思议。 尤其是对于血杖来说,自从白翼骑兵团被全歼在西尔曼河谷之后,对面的埃鲁因人就陷入了彻底的被动之中,梵米尔军团被迫大规模换防,结果导致整条战线上都士气低落、疲惫不堪,这带来了严重的后果,在几天前的战斗中,亡灵大军几乎击溃了每一支拦在它前面 的敌人,梵米尔军团正在彻底的溃败,甚至比第一次黑玫瑰战争中的溃败还要来得更惨一些。就好像忽然之间,血杖就发现自己前面已经没有任何敌人了,埃鲁因人最近的军队仍旧远在兰托尼兰,就算现在开始动身,至少还要一周后才能抵达库尔克,那时库尔克早已成 为一片废墟。而卡拉苏和维埃罗的大军,更是还没影儿的事情。等它攻下库尔克,和让德内尔那个人类合军一处之后,兰托尼兰的军队也不值一提了。 这是那位至高者在一年前的战争中没有做到的事情,现在却要为他轻易地完成了。 血杖心中充满了自傲与得意。在他看来,戈兰—埃尔森的埃鲁因军队简直不值一提,他曾经横扫过卡拉苏,那些高地骑士才真正称得上是对手,而与之相比,戈兰—埃尔森的埃鲁因人既软弱又愚蠢,在这样的敌人手上吃亏,那是一件丢脸的事情。看来那个独眼龙塔古 斯也不过如此,他当初听说入侵布契的那一路军队还遇到了点小麻烦,玛达拉那位手持水银杖的至高者正是托庇于那些自以为是的吸血鬼才登上王位,如今看来,她的目光也不过如此。 在血杖心中,似乎连对那位至高者的敬畏都少了三分。 它眼眶中燃烧着惨白的磷火,冷漠的目光扫过起伏的丘陵,那里是它正在迅速扩大规模的亡灵大军,如果它再强大一些,那么即使是在玛达拉,那位至高者也不再敢轻易对它动手。不过唯一让它感到有点烦恼的是,那些来自亡月之海的黑暗佣兵们,他们的贪婪有些超 出他的预料,原本那些乞丐只想要一些魔力富饶的土地,但见证了人类的软弱之后,这会儿开始从他手上打那些大城市的主意了。 但它怎么可能将之拱手相让,那是数不清的骸骨与灵魂。 不过血杖并不清楚,它正在心中估算着得失时,军队中那些久经厮杀,几乎把战斗当成吃饭睡觉这种自然而然的活动的黑暗佣兵们,这会儿正开始感到有些不同寻常。一般来说,当大军外围的斥候受到限制时,一个没什么经验的指挥官,可能要一会之后才能感到探查 能力受到了限制。但对于一个老手来说,只要失去了一队斥候,那种从无数生死经历中积累起来的警觉,就会让他们感到好像脖子被扼住了一样难受。 而此刻,那些来自于亡月之海的黑暗领主们正有这样一种感觉。 一个小时以来,他们失去了超过五队斥候。 整个大军的北面,好像忽然之间被一层迷雾所笼罩了。这些黑暗领主们本能地感到了危险,一面将意识到的情况传达给血杖,一方面往那个方向派出了更多的骷髅骑兵。血杖同样是埃鲁因人的老对手,但他得出的结论却十分简单——埃鲁因人准备孤注一掷了,他们想 倾其全力在这里阻击亡灵大军,否则错过这道屏障,库尔克堡将无险可守。 这个结论得到了黑暗领主们的认可。 毕竟与血杖不同,这些来自于亡月之海的黑暗贵族们对于埃鲁因一无所知,除了眼前的梵米尔军团之外,他们对于这个王国的唯一认知就是远在安培瑟尔的白狮军团。可以说它们此刻对于南境埃鲁因的军力部署全部来源于血杖,血杖告诉他们在戈兰—埃尔森已再无人 类的军队存在,他们也就信以为真,完全没有去考虑过还会有别的伏兵的存在。 其实血杖的判断不可谓不正确,在玛达拉方面的情报之中,埃鲁因南境此刻正是一盘散沙,格里菲因公主统合了从安培瑟尔、安列克到托尼格尔的势力,但对于兰托尼兰、维埃罗、戈兰—埃尔森以及卡拉苏都还只有名义上的号召力而已,而这些地区的领主之间又各有 矛盾,在真正面临威胁之前彼此之间达成联军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血杖做梦都没想到,在埃鲁因南境还有一个叫做艾柯的骑士狂人,生平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多管闲事——历史上这位尸巫领主就是这么轻率地葬送了自己的性命,而此刻依旧执迷不悟,重蹈覆辙。 何况这一次,非但有骑士狂人艾柯打算给它一个永世难忘的教训,而远在托尼格尔,还有一个从几个月前就开始算计它的阴险狡诈的存在。 艾柯正皱着眉头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面前的地图,他此刻是既是兰托尼兰方的代表,又是卡诺农公爵这支贵族军队的指挥官。当然,他一贯是没有什么指挥技巧的,事实上整个作战计划都是在布加、马卡罗、欧汀、尤拉以及维埃罗公爵手下的骑士将领们的反复修改下完成的,当然这里面还要加上高地骑士们,高地骑士方面最后派来了一小支由白银实力组成的骑士团,人数在四百人左右,虽然人数不多,但平均白银上位的实力水准还是让人忍不住侧目,更不用说与这个骑士团配套的还有一个三分之一人数同样实力水准的巫师团。 这样豪华的配置几乎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有些惊艳,不得不说高地骑士在埃鲁因境内一直以来保持着超然的地位,靠的正是他们超然于王国之上的实力。 不过公主殿下把这件事告知布兰多之后,布兰多却有些好笑。他心知肚明,高地骑士团像是这样的骑士团也不多,一共就三个,本身就属于他们的精锐部队——这一次派来的应该是圣石骑士团。不过他们做这个表态就有些奇怪了,说是示威好像也用不着,高地骑士的 眼下的地位又不是一日之功,而他们现在的举动,怎么看都让人感觉有些太过热情了。 不过事实上从安培瑟尔一战开始,这些骑士的行为就有些过于古怪,他们当初其实完全可以不蹚那场浑水的,对他们也没有任何好处。如果是仅仅是因为他祖父的身份,他们就莫名其妙加入那场战争的话,布兰多觉得这未免有些太说不过去了。 不过他一时之间也猜不透高地骑士的想法,因此在信上也没有提及任何相关的内容。 他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整个作战计划,事实上都是出自他的手笔。他好不容易才透过公主殿下说服所有人以血杖为第一目标,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埃鲁因人似乎对于玛达拉有着某种根深蒂固的偏见,认为那个黑暗中的国度只擅长于在边境上小打小闹,即使是经历 了一场黑玫瑰战争之后,大部分人的想法亦同样如此。而事实上在一年前的战争中,亡灵似乎也的确没有深入过埃鲁因国境,战火最终也只停留在边境地区,当初真正与玛达拉交手的也只有梵米尔军团,南方军团与高地骑士寥寥几只军队而已,因此在大部分人眼中,甚 至包括哪些曾经与它们作战的人眼中,玛达拉都是属于那种与强盗、土匪可以相提并论的形象。 无论是王党也好,还是维埃罗大公也好,大部分人的目光都放在让德内尔上,在他们看来,他们要做的事情应当是先击溃了让德内尔伯爵,然后血杖失去了内应之后,自然会退走。甚至连高地骑士都是一样的看法,他们与玛达拉交手最多,成见也最深,血杖曾经横扫 卡拉苏,但其实只是夸张的说法,当初血杖的兵锋还没扫过卡地雷戈地区的一半,在银马城以西就被高地骑士阻击,然后又向南绕到金城去转了一圈,就回到了玛达拉,那些骨头架子有多大能耐,他们最为清楚。 相反,让德内尔伯爵却是埃鲁因的心腹之患,让德内尔伯爵一旦被击败,南境的乱局基本就平定了一半。而对于维埃罗大公来说,与让德内尔之间更是还有私仇。 唯一支持布兰多的,反倒只有艾柯,不过骑士狂人单纯是不愿意打内战,在他看来怎么说都应该先把侵略者教训一番再说。 但最后布兰多用让德内尔伯爵即使被击溃,也可能向玛达拉逃亡为理由,说服了所有人。 虽然其实让德内尔伯爵逃亡不逃亡对于埃鲁因来说都没什么影响,但这个理由却说服了维埃罗大公,这位公爵大人绝对是最不乐意看到让德内尔伯爵逃出升天的一个人,维埃罗家族与让德内尔家族的仇恨从几代之前就结下了,可以说是不死不休的仇恨。而维埃罗大公 既然转而支持布兰多的计划,那边又有兰托尼兰的代表艾柯,高地骑士们也就不再反对,最后布兰多的计划一致通过—— 优先伏击血杖。 这份作战计划基本上照抄当日艾柯和尤拉率联军伏击血杖的战例,伏击的地点依旧选在斯洛法文,这个最有优势的地形。而且可以说现下他们比历史上更有优势,因为历史上艾柯找不到道路进入西尔曼地区,只能从托桑卡德森林北边潜入,结果浪费了大量的时间。但 这一次布兰多却说服了柯文一行人为他们敞开大门,现在西尔曼的丘陵几乎就在他们的控制之下,他们随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一支大军放到血杖的眼皮子底下。 但正是这个时候,艾柯却遇上了麻烦。 按照原定计划,维埃罗与兰托尼兰的联军要等到托尼格尔的军队抵达之后,才向血杖发起攻击,但现在离进攻的时间还有好几个钟头,维埃罗大公手下那些骑士就已经开始按捺不住了。艾柯自己还没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马卡罗一行人却意识到了问题所在,维埃罗大 公的手下显然是把血杖当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他们觉得那位托尼格尔伯爵提出的这个作战计划的目的单纯只是为了要向他们分功劳,原因很简单,兰托尼兰的军队加上维埃罗大公的军队,兵力几乎已经是血杖的两倍,而众所周知,亡灵军队事实上单兵作战能力是要逊于 人类军队的。 也就是在兵力达到两倍差距的情况下,而且还是有心算无心,怎么也不可能会输,所以根本不需要再等托尼格尔的军队抵达。 因此血杖的大军一进入他们的视野,这些来自于地方的领主骑士老爷们,就开始蠢蠢欲动了。 当马卡罗等人把这个情况告诉艾柯之后,这位骑士狂热爱好者顿时一头两个大。他做梦都没想到,会出现这么个情况,事实上不止是他,连布兰多自己都没想到。布兰多一心只记得历史上那场埋伏战,却忘了这个时代的埃鲁因贵族,可不是十几年之后格里菲因公主中 兴王国后与芙蕾雅一手建立的那支军队,更关键的是,历史上的兰托尼兰联军事实上是由艾柯主导的,但这一次由于他和公主殿下的插手,维埃罗大公派出的军队要远比历史上多得多,所以现在在正面战场上,艾柯说的话还算不算数,这很值得怀疑。 要知道这可不是一支正常意义上的军队,这是贵族联军,通常公爵之间交战时,尚且时常有下面家臣私自行动的事情,更别说现在还是两个公爵领的联军,事实上消息才传递到艾柯手上时,维埃罗大公手下的骑士领主们就已经开始行动了。 (ps:第一天的两更,一起发了,求票啊!第一天!)rs 第二十三幕 好战的骑士 III 在瓦尔哈拉见证过这位领主大人的盛情之后,小佩洛绝不再怀疑谁才是埃鲁因最有实力的人,在其他人都在惊讶于瓦尔哈拉的盛景时,他却留了个心眼。他头脑一向是比较灵活的,因此可以留意到那些负责接待他们的精灵少女们,个个都是树精灵中最杰出的射手,留意到白狮卫队那些来来往往的士官身上,穿着的魔法盔甲,这在绝非是埃鲁因这样的小国家地方贵族应该有的能量。他心想那些与这位伯爵大人作对的人绝对是货真价实的蠢货,尤其是埃鲁因北边那些贵族,都是些真正的脓包,一盘散沙,不值一提。 这位领主大人,绝对有能力按照自己的意愿来改造这个小小的王国,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他是个有远大的抱负的人,肯定用得上他们这帮人。但他还没开口,一旁的阿莱亚就抢着说道;那家伙撇了撇嘴,好像早憋着这句话,如果不尽快说出来片刻就要死于非命似的:“领主大人出来行猎,不介意的话是可以邀请上客人的,而我们又恰好有空,可以帮大人您狩猎这林子里面的一头熊,一头麋鹿什么的。” “这个该死的、莽撞的蠢货!”小佩洛恨不得踹阿莱亚一脚,但私底下不得不承认后者的这种直白有时候是一种好手段:“只不过克鲁兹人的脸都叫他给丢光了。” 布兰多暗笑,一本正经地答道:“作为主人,可不好意思用几根臭骨头来招待客人。” “领主大人,按照我们克鲁兹人的传统,打到的猎物可不都是要架在篝火上烤的,您可以把它们的头钉在木板上,挂在房间中。” “把血杖那臭气熏天的头颅挂在房间中?我好像没这种恶趣味。”布兰多暗忖:“不过话说到这种份上也差不多了。”他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小佩洛,明白这个年轻人才是这群骑士中能说得上话的人。当然还有持默许态度的莱纳瑞特,不过皇长子这段时间以来深居简出,几乎很少离开行营,简直像个怕见光的贵族千金。 小佩洛低了低头:“大人,熊和麋鹿是肯定逃不出您的手掌心了,但我想猎人们可能还有一些问题。” “猎人?” “大人,在冬天,猎人们进行围猎时往往会邀上亲朋好友,并且尽量选择老练一些的猎手,因为谁都想第一个射中最好的猎物,年轻人心浮气躁,往往会打草惊蛇。” 布兰多心中咯噔一声,已经意识到对方想说什么了,他皱了皱眉头:“你继续说。” “大人,我研究过一些关于克鲁兹早前的战史,除开圣殿与圣殿之间的战争之外,下面领主之间的战争,大多都比较简单,充满了变数。这倒不是说他们不想安排一个精妙的计划,来一举击败对手,但领主们大多明白自己的手下家臣是什么货色,他们的行动经常受头脑发热、或者多余的恐惧所左右,经常私下里行动,破坏整个大局,因此领地之间的战争常常是比较谁犯的错误更少一些。” 小佩洛只差没直说他的计划是纸上谈兵了,布兰多脸都红了,好在在雾气氤氲的雨天也看不出来,过去他指挥的战斗都是由专业的玩家执行的,玩家在执行力和纪律性上所谓的差距,那是相较于现代的军队而言的,但对于这个时代的贵族军队来说,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楷模。在琥珀之剑中,即使是中小型公会的玩家在纪律性和执行力上也可以与白狮军团媲美,大型公会更是令出如山,毕竟只要不是十分不合理或者是限制人身自由的命令,玩家大多不会和自己的公会积分过不去。过去的这些记忆给他造成了一种错觉,让他差点忘了现在配合自己行动的既不是玩家,也不是纪律严明的白狮军团,而是连南方军团与梵米尔军团都比不上的公爵私军,这些军队大都是由七七八八的领主以及他们手下的骑士、随从们组成的杂牌军队,会不出问题那才怪了。 他的思维受游戏之中的定势影响,千算万算,却差点忘了这一茬。好在小佩洛他们却是这个时候最专业的军人,受过良好的战史与战地分析训练,一眼就看出他这个安排的漏洞所在。 他不由得再看了这个瘦弱的年轻人一眼,对方没有多余的一句废话,单凭一句分析就奠定了他们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看来让这些折剑骑士加入这场战斗果然是正确的选择,”布兰多暗想:“不愧是克鲁兹人未来的将星,一点都不比传言之中逊色,这笔买卖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亏。” “眼下的局面已经是如此,怎么补救?” “大人,用不着补救,玛达拉那边的情况也不比我们更好,甚至于这次军事行动对于玛达拉来说都是一时头脑发热的产物,血杖拉来了亡月之海身经百战的黑暗领主,但那些领主和我们的领主没什么区别,他们的军队中一样充斥着头脑发热与错误的判断。这场战斗对于我们双方的机会来说还是均等的,更不消说我们还有先机,军力也远胜于那些骨头架子,胜利在我看来是必然的。” 布兰多冷静下来,也意识到这一点,小佩洛先前说的只不过是为了提醒他不要太过想当然,并且同时突出他们的作用而已。 “大人,比较起来我们更关心的是,您打算把我们用在什么地方。” “你们暂时不太适合出现在正面战场上,但眼下正好有一个用得上你们的地方,如果那些领主们真的打草惊蛇的话,难免不会需要一支军队绕到血杖大军的背后去,拖延一下骨头架子转进的步伐。” 小佩洛有些欣赏地看了这位托尼格尔伯爵一眼,心想这也是个聪明人,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过他们也有属于自己的骄傲,淡淡地回答道:“大人,血杖的大军会一步也走不动,而不是被拖延。” “这就是克鲁兹人啊!”布兰多心想,不过一支平均实力在黄金之上,人数多达数百的骑士团要堵住血杖的退路也不是不可能。 “别闹出太大动静来。” “我会把阵地布置成领主大人手下白狮卫队的样子,在其他人抵达之前我们会先一步撤离。” 布兰多笑了笑,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他看着在场的折剑骑士,忍不住有些可惜,要是这些人都是埃鲁因人多好?“要不要想个办法把他们留下来?”他心中忽然闪过这个念头,但随即摇了摇头,这个问题太特殊了,对于小佩洛他们来说失却了军人的荣耀感,恐怕未来也成长不为真正的将星,强扭的瓜不甜,“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再说埃鲁因人中也不是没有天才。” 得到了布兰多正面的答复后,一个月以来一直郁郁失志的折剑骑士团好像重新焕发了活力,这些年轻的骑士一个个精力旺盛,怎么可能闲得下来,在得知可以上阵杀敌后,忍不住一片欢腾,小佩洛、布伦德和阿莱亚三人的准备工作也进行得极为顺利,事实上折剑骑士团一直以来就一直绷着一根弦,上下就等着布兰多最后的答复,因此这个时候其实也不需要怎么准备,不过半个小时,所有人都可以整装待发了。 当然,这也可以看出这些来自克鲁兹的年轻人们的训练有素,如果放在一般的贵族骑兵中,就算是事先做好了出发准备,最后整备起来起码都要好一两个钟头。 而这个时候,芙蕾雅在几名高地骑士的护送下抵达了布兰多军中。 女武神的到来给布兰多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果然如同小佩洛所预料的,维埃罗大公的家臣们,还没等到布兰多抵达,就急匆匆地发起了攻击,她从艾柯那儿得知了消息之后,立刻先行一步来向布兰多报信。而根据芙蕾雅的说法,为了配合维埃罗的军队,兰托尼兰的军队与高地骑士也都先后发起了攻击,现在双方的战场展开于斯洛法文丘陵中间,正打得不可开交。 她说完之后,忍不住去看布兰多的脸色,满以为他会大发雷霆,却没想到布兰多只不过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好像早有所料一样:“芙蕾雅,你去准备一下吧,白狮卫队正等待出击的命令。梅蒂莎会配合你行动,这是托尼格尔的军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战争,我把风射手也交给你指挥。” “布兰多?” “维埃罗和兰托尼兰的军队都动了,我们也必须加快步伐去配合他们,他们想要吃苦头就让他们上好了。” “可这样没关系吗?” “没关系,血杖赢不了,只不过某些人要吃大亏罢了。反倒是我们,芙蕾雅,这是白狮卫队与风射手成军之后的第一次战斗,我希望它们能给这个王国的所有敌人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所有敌人?” 布兰多点了点头。 在他心中,那些腐朽的,拦在这个王国前进道路上的枯藤烂枝,它们已经快要被扫荡一空了。埃鲁因将从这一刻开始迎来新生,在托尼格尔种下的树苗,此刻终于要发芽生根了。 这场战争开始于斯洛法文丘陵西面一片平缓的坡地,整片坡地东西走向,在山坡上有一片茂密的椴树林,早在一天之前,一名来自维埃罗的贵族骑士就带着他的侍从们来到这片树林中埋伏。这位名为普朗歇的骑士老爷既不是维埃罗大公的心腹,又不是大公手下重要的家臣,认真说起来,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他来自静风森林那些贫瘠的领地,是个真正的一穷二白的人物,他来蹚这场浑水只有两个目的,第一个目的是为了钱,第二个目的是为了进入公爵大人的视野,为了实现这个野心,他变卖家财,砸锅卖铁拉起这班人马,平生第一次骑上了马,穿上了一套量身订做的皮甲,在盾牌上画上徽记,扯起大旗就随大军一起来到斯洛法文这个比他家乡还要更一穷二白的地方。 不过虽然普朗歇老爷既贪财又好名,但却不是那种头脑发热的年轻人,他来之前就打听清楚了,这次出征是为了要对付玛达拉的骨头架子。关于那些骨头架子的传说,那真是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第一次黑玫瑰战争时,甚至还有一支玛达拉的军队沿着安列克山脉进入过维埃罗行省,普朗歇虽然没真正见过这些可怕的对手,但也从各种渠道听闻过对方的凶残。 在真正下定决心放手一搏之前,这位骑士老爷也是考虑再三,不过最终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心中成型。他不知道从那里听来一个传说,听说玛达拉的骨头架子都是由尸巫控制的,只要杀了那些尸巫,骨头架子自然就会失去战斗的能力,而尸巫本身又没什么战斗力,一旦被人绕到背后展开攻击,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一样。这样一来普朗歇心中就有了成算,他心想自己干嘛不躲起来,等到骷髅大军经过,再冲出去屠戮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尸巫,最后不费吹灰之力地捞一记大功;虽然这位骑士老爷生平不识一个大字,但却对自己的这番计划满意至极,觉得自己可能属于那种天生就有指挥能力的帅才,虽然血杖大军还未抵达,但他大抵已经看到自己未来封侯拜相的场景。 不过到了斯洛法文,普朗歇才发现理想和现实似乎有些差距,首先丘陵中入秋之后竟然下起了小雨,这给驻扎在森林中的军队带来了巨大的麻烦,包括这位骑士老爷在内,每天不得不在湿漉漉的环境中行军,脚下泥泞一片,每天到傍晚时整个人就好像在泥浆里滚了一圈儿,但最让人难过的是连睡觉都没个干燥舒适的地方,有时候甚至只能吧斗篷一裹,就在泥巴里将就一晚上。普朗歇那里受过这个苦,才没两三天就和其他人一样叫苦不迭,只差没有咒天怨地,好在开始下雨后半周,大军终于进入指定的埋伏区域。 但可惜普朗歇发现眼前的情况和想象中有些不大一样,在他想象中所谓的埋伏就是躲在两边山谷之中,等到血杖大军过去,然后他们突然杀出,将那些骨头架子从中截断,当然他会躲在最后,只等着干掉那些最好对付尸巫。但到了斯洛法文,这位骑士老爷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儿,整个战场大得超乎他的想象,一眼望去到处是起伏的群山,只有连绵的山坡与一片连着一片的树林,根本看不到那里是路,更不要说分清楚方向了。 这样的情况下,普朗歇觉得自己只怕连搞清楚玛达拉的大军从哪个方向来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更不要说什么绕到后面去杀尸巫这种异想天开的事情了。而这个时候,上面那些大人物开始一片一片地划分区域,然后指定这些零零散散的骑士、领主们依次驻扎进属于自己的埋伏区之中,而我们的普朗歇就被划分到这样一片椴树林中。 这也就罢了。 不过普朗歇老爷显然一贯都是乐天的,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叫他摸清了周围的情况。他很快发现驻扎在自己左右的大都是和自己差不多的一穷二白,怀着野心想要来乘机捞一笔好处的落魄骑士,这个发现让他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或者说叫做有冒险精神的,并且敢于抓住这个机会一步登天的人,但没想到和自己一样胆大包天的家伙竟然有这么多,于是他立刻开始感到时间紧迫起来。 好在这天早上,他竟然受到了一位大人物的接见,当然——是和其他骑士们一起——不过这也足够让普朗歇感到重视了,因为据说那位大人还是维埃罗大公身边某位重臣。当然了,接见的内容大约是让他们提高警惕,因为血杖在昨天早些时候,已经和维埃罗军队的斥候产生了接触。 但普朗歇凭借自己天生的敏锐,还是从对方的话语中听出了另一种意思,即在默许的情况下,允许他们在合适的时机不受命令并且也不需要等到预定的时间就发起攻击。 因为那位大人物也说了,战场上的机会稍纵即逝,优秀的骑士们必须学会自己抓住机会。当然,如果普朗歇稍微懂得一些军事常识就会明白这不过是一句屁话,如果布兰多在此,可能会冷笑这些维埃罗贵族为了争功竟然做得如此明显。 不过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胜利已在眼前,稍微放纵一些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当然,这一切与普朗歇无关。他只觉得这无论如何都是个好兆头。 并且这种好兆头还在持续。 这一天下午,他终于看到了一小支骷髅骑士从椴树林外面跑了过去。而紧跟在这支骷髅骑兵之后,出现了一支骷髅大军,这支骷髅军队大约有几百数量,但普朗歇当然数不出来,他只觉得自己从未见过这么多的亡灵,密密麻麻遍布山坡之上——这一定就是亡灵的大军。 他紧张极了,但一种对于功劳与金钱的渴求却让他冷静下来,仿佛克服了恐惧,他感到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那个梦寐以求的机会就在眼前了。 果然,不过片刻之后,他就看到一行手持法杖,穿着长袍的骨头架子出现在视野中。如果他熟悉玛达拉的军队的话,一定会认出这些是在前锋中施展侦测法术,负责支援斥候部队的骷髅巫师,不过对于普朗歇来说,它们只有一个身份。 尸巫。 机会来了! 普朗歇暗暗对自己说道。 rs 024第二十四幕 混乱的失败 普朗歇并不明白自己可能会改变一场战争的结果。如果他明白这一点的话,恐怕一定会感到无比荣幸。斯洛法文的战斗打响还不到一刻钟,维埃罗的众多领主骑士们就首先感到了不对。事实上,没感到不对才是不正常的——在那个名叫普朗歇的骑士莽撞地带着侍从从椴树林中杀出,面对一整个大队的骷髅法师——当然,他自己以为是尸巫——发起冲锋时,整个斯洛法文的战局就注定滑向了令他们预料不到的方向。普朗歇的行为就像是一个信号,预示着骑士小伙子们,赶快放手去争抢属于你们的功劳,虽然并没有任何人吹号,但就像是号角已经乍然响起,争先恐后的、埋伏在那个区域的所有骑士尖叫着,紧跟在普朗歇身后发起了攻击。就这样,这样的行为顷刻之间波及了维埃罗大军的整个左翼,在他们的指挥官们来得及反应之前,就发现军队正面的一翼就已经整个儿脱节了。所有人那一刻都忍不住目瞪口呆,虽然为了能抛开来自其他地区的军队争抢功劳,他们或多或少对手下进行了暗示,示意他们在默许的情况下可以主动发起攻击,不用非要等到那个预定的时机。但问题是,这个时候似乎也太早了一些。维埃罗方面的最高指挥官只不过是稍微一愕之后就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谁!”他怒吼道,“那是谁的手下!”他身边所有人这一刻都噤若寒蝉,因为普朗歇的确选了好时机,好到连血杖的大军其实都还没有真正进入维埃罗军队的包围圈。突入其来的攻击也惊呆了亡灵们。来自亡月之海的黑暗领主们反应极快,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稳住了阵脚,在它们的想象中,人类有备而至,前锋的那支骷髅大军肯定是保不住了;它们直接放弃了那支军队,向后收缩。以防埋伏的人类军队冲击它们主力,但随即这些老于战阵的黑暗佣兵们惊讶地发现,那些人类骑士好像压根没有发现他们,而是兴奋地向前锋所在的方向杀了过去,它们的第一反应当然不是人类一支大军左翼整个脱节来攻击他们的前锋,而是想到这不过是个诱饵,如果他们敢上前去支援或者让前锋退回来合流的话,那么隐藏在四周丘陵之中的人类主力就会出现。给予他们重重的一击。这是符合逻辑的想法,毕竟任谁也不会指望自己的对手会突然发了疯,虽然有时候事实的真相可能就是如此的荒谬。但这个时候,血杖却忍不住有点目瞪口呆了。“对方不是梵米尔军团?但哪里来的这么多人类军队?”当然,如果它仅仅把杀出来的骑士们看做维埃罗大军的一翼的话,那么这支大军在它看来数目也尚还可以接受。但问题是血杖已经和它手下那些领主们先入为主地认为出现的不过是人类大军的先锋诱饵,这支先锋诱饵足足有超过两千人,那么埋伏在这里的人类军队岂不是要超过两三万?血杖就算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些该死的埃鲁因人是从那里调集来这么多人的,当然,如果它还有脑汁可以绞的话。亡灵大军的迟疑落在维埃罗一方看来,又成了另外一种意思,血杖的军队现在明面上大约有数千具骷髅战士,已经三分之一于这个数量的骷髅射手,此外还有一支成规模的骷髅骑兵。后者是来自于亡月之海的雇佣兵。这些基本上就是它的全部兵力,再加上上百头惧灵,以及一些幽灵、僵尸或者别的杂七杂八的亡灵,但都不成规模。而现在,这只亡灵大军的先锋正处于埃鲁因人的攻击之下,组成这支先锋的不过是数百具骷髅战士与几十具负责施展侦测法术的骷髅巫师,再加几队骷髅骑兵斥候,就这么点儿人马,正面牵制住了维埃罗大军的整个左翼。这个结果几乎叫所有维埃罗方面的指挥官都感到失措。如果这个时候亡灵们指挥大军杀过来。只怕维埃罗的军队顷刻之间就要从左翼开始彻底崩溃,不知道多少人正在破口大骂下面那些骑士们的莽撞。虽然他们也想抛开布兰多独自争取这份荣耀与功劳,但没想到下面这些骑士比他们更急,血杖的大军还没进入包围圈,那些该死的家伙就已经提前发起了冲锋了。这会儿,这些指挥官们立刻体验到了布兰多先前体验到的那种无奈。然而就在他们自己都以为这次肯定要惨败的时候,玛达拉方面却摆出了十分谨慎的态度,那些骨头架子明显是正在收缩防御,一副打算放弃自己的先锋样子。眼前的一切对于维埃罗军队方面的指挥官来说简直是喜从天降,他们忍不住感到有点疑怀,这些骨头架子在搞什么?维埃罗大公手下这些领主们毕竟不是真正的笨蛋,他们很快就猜到玛达拉方面的想法,只不过即使猜到,还是没人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看着整个左翼杀向对方的前锋,祈祷那些蠢货能意识到现在的情况,占了便宜就赶快收回来,当然一方面也是祈祷玛莎庇佑,让那些该死的骨头架子千万不要看出破绽。他们丝毫不敢派出更多的人马去帮助左翼,甚至连一动都不敢轻动,玛达拉的骨头架子认为他们派出的也是前锋,一旦将其他部队暴露出来,那么对面即是再蠢也会意识到他们的布置了,那时候可就全完了。维埃罗大公的最高指挥官忍不住满头是汗,他做梦都没想到打仗会打到这个地步,只能一边赶快下令让埋伏在主阵和右翼的贵族私军赶快调整方向,以防万一左翼被击溃,至少还能支撑一下。一方面也是默默祈祷,祈祷兰托尼兰的大军能快一些跟上他们的步伐,加入到这场战斗中来,玛达拉方面兵力近万,而维埃罗与兰托尼兰的联军加起来却是有足足一万五千人,如果兰托尼兰大军能及时加入战斗,那么情况绝不至于像现在这么凶险。但让他感到满嘴苦涩的是,正是因为先前抛开兰托尼兰与托尼格尔军队私自行动酿成的苦果。此刻才让他们处于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这一刻这位指挥官阁下也忍不住感到有种自作孽不可活的感觉。于是此刻战场上出现了一种奇怪的平衡,战斗的双方都在祈祷奇迹发生,维埃罗方面希望玛达拉不要那么快识破他们犯下的低级失误,而血杖则急于想搞清楚究竟是谁在埋伏自己,以及前面究竟有多少人类的军队,按照黑暗领主们的判断,前面至少也是一支超过两万人的大军,这个这个判断是真的的话。血杖只能祈祷奇迹发生,他的军队才有可能从这座丘陵之中逃出生天。它心中此刻其实已经有了一种明悟,面前这支大军,很可能是来自于维埃罗或者兰托尼兰的。但接下来战场上发生的一切,却让所有人都呆若木鸡。骑士们的冲锋正在进行着,山坡上的草甸上有若一浪浅蓝色的波浪。这波浪正一往无前。普朗歇这辈子最为光荣的时刻,大约就是现下这一刻,他骑在马上,高举着盾牌,手持长枪,虽然一路跑得踉踉跄跄,马术几乎不堪入目,但不管怎么说,都是他在引导着大军发起冲击。千军万马跟在他身后。他就好像是那支锐利长矛的矛尖,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骑士们所谓的荣耀是怎么一回事儿,这就是荣耀,他忍不住大喊大叫,好像单凭嗓门就可以叫前面这些‘尸巫’缴械投降似的。他觉得自己这一刻风光极了,而且肯定进了那些大人物的眼界里,他是第一个发起攻击的骑士,并且马上就要为维埃罗带来光辉的胜利了。这一次他肯定要成为大公身边的重臣了。当然。普朗歇做梦也想不到,这会儿维埃罗大公身边那位真正的重臣。维埃罗大军的最高指挥官,如果有可能的话,一定会把他大卸八块。不过普朗歇毫不知情,还沉浸在骑士的浪漫之中,他忽然感到自己这一辈子前半生都白活了,眼下这一刻,才是他真正想要的生活。就为了这一刻,就是马上就死了,他觉得也值了。但或许是玛莎冥冥之中感受到了他的这种愿望,并且乐意在后面推他一把,让他实现自己人生的终极目标。总而言之,在普朗歇老爷眼中那些战斗力低下,砧板上的鱼肉的尸巫,它们理应当根本不会做出任何抵抗,只等他杀入它们之中,这些该死的骨头架子就会像是土鸡瓦狗一样灰飞烟灭,如果是人类的军队,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吓得惊慌失措、屁股尿流了。但与普朗歇想象中不同,那些骨头架子第一时间举起了手中的法杖。就在那一刻,他感到自己可能受到了蒙骗。普朗歇老爷曾经在酒吧里听闻那些吟游诗人们讲巫师们的威能,成为一个巫师,是他的另外一个梦想。直到他人生的最后一刻,他终于亲眼见证了魔法的绚丽。其实也没多多绚丽——那骷髅法师向他遥遥一指,普朗歇几乎没有任何反应,半个身体就膨胀起来,砰一声炸成一团血雾。这个死亡对于骑士老爷来说算是一个不怎么圆满的结束,但对于其他人来说却只是恐怖的开始而已,这个令人震撼的死亡方式在第一时间就惊呆所有跟随普朗歇冲锋的侍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你面前炸成一滩碎肉,并且漫天飞舞的血雾与内脏的零碎还溅了后面的人一身,那种冲击力不要说这些临时拉起来的所谓的贵族士兵,就算是真正的职业军人也未必能够忍受。于是顺理成章的,这些侍从们第一时间就崩溃了。他们脑子里一片混乱,能想到的唯一一个想法就是赶快调头,快跑啊!然后他们就和后面的骑士撞在一起,战场中央顿时一片混乱,接着骷髅巫师的黑魔法一个接一个在人类大军中炸开,那些骑士,大部分不过是普朗歇这种水平了,他们虽然早就从各种各样的途径听闻——亡灵也不过如此,只要克服了恐惧,它们甚至还不如人类士兵。想想似乎也的确是如此,事实上许多人都是怀着这样的心态踏上战场的。但问题是他们很快就发现了理想与现实的差距,意识到克服恐惧本身似乎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连带队的骑士都吓破了胆,更别说后面的侍从,胆子稍微大一些的,干脆拉着战马的缰绳从玛达拉的前锋两侧绕了过去,这些人中幸运一些的,还能活下来。胆子小一些,手忙脚乱地调头。大半和自己人撞在一起,要知道这个战场是有一定的坡度的,这种冲撞导致的结果可想而知,大片大片的骑士向前被摔下战马,扑倒在草地上,然后背后面骑术不精的同僚从身上踩踏过去。简直惨不忍睹。然后还有一些完全吓呆了的话,就那么径直冲向了骷髅大军之中,但问题是这部分人数量太少,少数冲入阵中的,插在密密麻麻的长矛上,用以示众了。就这样。不过区区十来分钟,维埃罗大军整个左翼就被数目还不到他们四分之一的亡灵给彻底击溃了,或者还不如说是被他们自己给彻底击溃了。当然,这倒不并不是因为维埃罗方面贵族私军的素质真的差到了这个地步。一方面是因为他们的指挥官犯下的错误,为了怕那些来自各地的骑士们拖累公爵大人的私军,而将他们统统集中在左翼,当然他的本意是因为左翼因为地形的原因看起来战斗明显更为轻松,但他做梦都没想到,这些该死的家伙竟然会如此毫无纪律,自己就冲了出去。冲出去也就罢了,竟然还莫名其妙地崩溃了。当然,这也是因为维埃罗大部分地方军队从来没与玛达拉交过手的原因。就像是在第一次黑玫瑰战争中梵米尔军团面对亡灵大军的溃败一样。其实那并不是真正战斗力的体现,而是人类对于亡灵天性的恐惧作祟而已。但无论如何。眼下的结果还是给这位维埃罗方面的最高指挥官判了死刑。不管他们的左翼原本多么羸弱,但整个左翼覆灭,将自己大军一侧暴露在对面的攻击锋矢之下的结果,就已经宣告了这场战争的最终结果。那位维埃罗大公的重臣几乎是呆呆地站在那里,额头上已全是冷汗。而这个时候,玛达拉方面无论是血杖还是他手下那些黑暗领主们,同样是目瞪口呆。他们前一刻还在祈祷自己能从这个埋伏之中全身而退,但下一刻发生的事情就好像是一个拙劣的搞笑剧一样,莫名其妙就在他们面前上演了。那只占据了先机,有备而来,数量几倍于它们的先锋的人类大军,竟然就这么自己溃败了。这是演的哪一出啊?血杖手下的黑暗领主们更是面面相觑,他们来自于亡月之海边境那些残酷的战场,战争的双方都是久经沙场的老手,在战场上很少有人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当他们看到这一幕时,按照本能的思维,首先想到的不是对面这些人类在搞笑,而是想到这不是一个可怕的陷阱。想象一下,一个需要牺牲自己一两千人的陷阱,最终目的肯定是要将他们全歼。这些黑暗领主要是还可以流汗的话,一定和维埃罗那位最高指挥官一样,冷汗淋漓。但所有人中,唯有血杖最先反应了过来,它和这些埃鲁因人大交道最多,很清楚对方的一些秉性,它几乎是立刻意识到了这里面有问题。当然,一贯小心谨慎的它还是没有第一时间上去救援自己的先锋,而是挥动了一下手杖,向后面传递了一个口令。而就在他这个口令下达的同一刻,十数头惧灵从亡灵大军中尖啸着飞起,向前方埃鲁因人的阵地飞了过去。维埃罗方面的最高指挥官如果说在这之前还有最后一丝侥幸,但在看到这张开双翼达好几米宽的恐怖飞行亡灵之后,立刻明白这次真是全完了,玛达拉马上就会发现他们面前究竟是怎么回事。想象一下,一只失去了一翼的军队,而且在短时间内还没办法收拢回来,暴露在对方大军的主力面前,那是什么样的场景?何况对方还有骷髅骑兵,他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如果说这一刻这位指挥官阁下心中还有任何指望的话,那就是指望之前被他们抛开的兰托尼兰大军与那位伯爵大人指挥的托尼格尔军队能赶快出现在战场上,越快越好。ps):各位关注、喜欢、支持本书的朋友门周末愉快,第二章奉上。顺便求月票。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十五幕 埃鲁因的火种 战场上突如其来的情况打乱了所有部署,让布兰多第一次明白过来,所谓的精密计划在这个时代的指挥艺术下基本等同于大路王黑森一世的政令——就是个玩笑。贵族军队,尤其是那些扈从骑士上下级之间陈旧的指挥结构与拖沓散漫的纪律简直是所有指挥官的大敌,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你要考虑的不是祈祷哪个环节不会出现纰漏,而是庆幸那个环节居然没出现纰漏,越是复杂的计划就越是漏洞百出。 斯洛法文地区位于西尔曼河谷北面,托桑卡德森林东南方向,是夏布利群山在戈兰—埃尔森行省的末梢,这片低矮的河谷丘陵截断了瓦伦登湖平原与西尔曼河谷之间的联系,就像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几条注入瓦伦登湖的支流从丘陵中横切过,形成几道相对平缓谷地,血杖的大军就是沿着这些谷地前进,柯文的手下早就尾随打探出它们行军的方向,侦查出这些骨头架子可能会从克里万、切尼尔这两条河谷之间通过。 克里万与切尼尔是斯洛法文丘陵最重要的两条通道,这两道河谷由琼德尔山所环抱,呈叉状向北分布,中间间隔着许多小山包,平缓的山坡上这个时节还分布着许多大片椴树林可以用以埋伏。这个地方几乎是理想的设伏地,血杖似乎也从未考虑过会有一只来自于兰托尼兰与维埃罗的联军会在此地伏击他,之前的胜利使得他骄傲成狂,所以历史上才会在此折戟。 在布兰多原本的计划中,维埃罗、兰托尼兰、托尼格尔与高地骑士四支军队在克里万、切尼尔两条河谷之中设伏,拉开一个方圆大约二十里的包围圈,让兰托尼兰的大军最先展开阻击,然后维埃罗与托尼格尔以骑兵为主的军队绕到后方更平缓的河谷地带展开攻击,彻底围歼血杖的大军。 但现在的事态却一开始就发展得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血杖的大军一分为二,分布在相距大约七八里的河谷之中前进,当一翼前锋与维埃罗的军队遭遇时,维埃罗军中的扈从骑士按捺不住心中的激情抢先发起了进攻。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血杖长长摆开的大军根本没有进入包围圈,除了一小部分先锋之外,它的主力事实上还在兰托尼兰与维埃罗军队的正面,而距离托尼格尔的军队就更远,一场伏击战一开始就打成了阻击战。 而且更为艰险的是,维埃罗的军队已经完全暴露在玛达拉大军视野之中,他们已经失去了一翼,士气正在加速崩坏。而对于其他人来说,尤其是兰托尼兰的军队与高地骑士们,还压根不知道他们的侧面正发生着什么,他们在得知维埃罗的军队抢先展开攻击之后,就立刻改变了作战计划试图抢先一步绕到血杖大军的侧面,殊不知这个包围圈的盖子都已经被自己人给捅了一个洞出来。 艾柯仍旧带着自己手下少数的骑兵在山地林间紧赶慢赶,只能祈祷维埃罗那帮该死的骑士们别捅出太大的篓子来,但对于他这个小小的愿望马卡罗与欧汀都不太看好,他们太清楚这些贵族手下的私军了,如果让他们乘胜追击或者是原地坚守,或者还能发挥个七八成的实力,但一旦打成正面强攻,只怕顷刻就要崩溃。 不得不说这两位老贵族对自己王国这片土地上的一些情弊还是十分有见地的,虽未亲眼所见,但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参与这场战斗的所有各方之中,反倒是布兰多通过柯文手下的魔法传讯最早拿到了可靠的情报,魔法传讯在这个时代的战争中还运用得十分少见,因为魔法传讯只能传递文字而沃恩德的解密技术又实在是恐怖:拥有类似于‘解读密文’这样的魔法存在,可以直接还原记录密文者在写下这些密文时的原意,指挥官们自然不愿意让自己的命令泄露到对手手中。 但其实‘解读密文’并不是毫无破绽,相反克制的办法其实很简单,只要将传递讯息的人分为两人一组,一人负责写密文,施展魔法传讯的巫师学徒则只需要传抄,这样发送密文的人心中想到的也只有密文的原文,不会泄露出其中隐藏的秘密来。只是所谓简单也是在明白了这个魔法的原理之后,问题是在这个时代大部分凡人的魔法对于魔法的理解还停留在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程度,白银的巫师们管他们叫做江湖术士,真正由传承的巫师更注重的是魔法中蕴含的知识,布加人大多是学者,而人类巫师大多是术者,这就是其中的差距。 事实上布加的巫师们早就找到了克制这个魔法的办法,但这是属于他们的机密,一直要到石板战争之后才会普及到黑铁之民的军队中。但埃鲁因现在有了布兰多这个状况之外的存在,所以所谓的‘见识的壁垒’就变成了不存在了,他直接就将巫师们的办法剽窃来用了。 只不过这个办法没有什么技术含量,要扩散开来十分简单,而且魔法传讯一旦普及开来,像是玛达拉、克鲁兹那样军力强盛、军队规模庞大的国家的受益要远远大于埃鲁因,因此布兰多从来没有把这项技术公开使用在军队中,往往只用在一些与心腹手下的情报往来之中。除非他确信用在大规模战争中能让埃鲁因占到足够的好处来抵消之后的影响,否则他绝对不会轻易将这个秘密替布加人散布开来。 其实布兰多心中早已有成算,只不过与血杖这场战争还绝没严重到那个程度。 他在蒙蒙细雨中收起卡格利斯的魔法信笺,玛达拉击败维埃罗那些老掉牙的骑士军队不出他的预料,不过维埃罗方面的指挥官竟敢将那些从下面领地来的扈从骑士集结起来放到左翼,如此的大胆还是让他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这是过于自信,还是所谓演员的自我修养。”布兰多心中暗忖,那些东西交给他的话,他宁愿打发他们去玛达拉那边为与他为敌,也不愿意指挥那些东西,之所以用‘东西’来形容那些扈从骑士,实在是布兰多对于这些由小地主、破落骑士还有投机主义者组成的所谓的军队印象深刻,在历史上它们就葬送了北方贵族,和今天的愚蠢如出一辙。“不过那位指挥官大人恐怕也是两难,至少名义上这些骑士老爷还是维埃罗大公的封臣,他们愿意为主子摇旗呐喊,那是忠诚与义举,如果维埃罗大公敢不接受,那他的威望可就全没了。” 布兰多心知肚明这些陈朽的贵族们这些游戏规则,骑士与领主,这就是构成这个时代的基石。但可惜,这些基石已经从它们的最底部开始动摇了。“领主们啊,属于你们的时代已经结束了——”他这个时候竟然还有闲暇想起游戏之中一句著名的吟游诗人的诗句。 布兰多心中其实有些庆幸。 还好玛达拉把维埃罗击溃了,他最怕的反而是维埃罗大公的军队抢先发起攻击让血杖事先感到警觉,这个一贯以谨慎著称的黑暗领主会调转大军,缩回西尔曼地区去,如果那样的话,事情就麻烦了,因为埃鲁因境内此刻还有一个让德内尔,他们现在伏击血杖,就是为了打一个时间差,如果血杖在伏击中败亡,那么让德内尔失去外援与向玛达拉的退路,士气自然崩溃。 但如果血杖蜷缩在西尔曼,给让德内尔一个希望向这个方向突围的话,那么托尼格尔、维埃罗与兰托尼兰三方的大军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丘陵之中可坚持不了太多时间。 一旦放让德内尔和血杖合流,那南境的乱局就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结束了。 但让布兰多惊喜莫名的是,他猜到了维埃罗的扈从骑士军队的烂,但没猜到他们竟然能烂到这个程度,当卡格利斯的信上说维埃罗的左翼被数百骷髅军队击溃时,他几乎都要以为这是在开玩笑。但卡格利斯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和他开玩笑的,所以维埃罗的大军真的像是一个奇迹一样溃败了。 只不过是奇迹一般的蠢。 他弹了弹信纸,然后走到一旁抓住马鞍翻身上马,蒙蒙雨幕之中,大军正在开拔,所有人都正在一一上马;更远一些地方,托尼格尔年轻的巫师团正在夏尔的带领之下集合,巫师们纷纷爬上魔法召唤出的魅影战驹,身披统一的银灰色长袍,带着兜帽,纷纷将视线转向这个方向,在他们之中,有原本来自佣兵团中的江湖术士,有才从瓦尔哈拉、冷杉堡完成学徒试炼的年轻人,还有一小批奎尼尔带来的德鲁伊,最后是一些女性的脸孔,这些女性巫师大多脸色苍白,神情冷淡,颧骨高耸长着一副刻薄的脸容,她们是来自于各地的女巫,受巴巴莎与其他两位女巫的说服,加入了布兰多——或者说未来的黑暗之龙靡下。 不过不管怎样,这些人七拼八凑地凑合在一起之后,布兰多总算了有了南境第一支魔法师团。一共一百二十人,实力参差不齐,其中有四分之一是来自于各个佣兵团的术士与巫师,四分之二来自于托尼格尔和王立骑士学院的学院派,最后四分之一是女巫和德鲁伊,这支魔法师团在正规军眼中就像是乞丐团,但在南境,却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魔法师团的团长自然是夏尔,不过副手却是安蒂缇娜,自从趋奇者看中她的天赋,收她为学徒之后,安蒂缇娜就开始系统的学习魔法知识,虽然现在还仍旧是个学徒,但她在魔导技术上的造诣却是大部分人都望尘莫及的。布兰多很清楚魔法师团的未来,所以安蒂缇娜坐上这个位置也是理所当然。 然后是风射手。 这支脱胎于银精灵林歌军团,公主卫队的传说军队,她们的指挥官——无论是现在的还是过去的——梅蒂莎坐在独角兽上,长枪挂在马鞍上,她双手合十正在祈祷。就像是上古银精灵的战士一样,祷告森林之中先贤的英灵庇护他们,令他们英勇无畏,战胜敌人。也是为战争中逝去的灵魂祈祷,银精灵的歌声空灵而飘渺,让所有树精灵射手都停下来驻足聆听,面上露出崇拜的神色。 至于她们的副手,菲娜早就是银精灵小公主最狂热的粉丝了。 所有他靡下的军队中,只有白狮卫队最安静而且井然有序,那些来自于托尼格尔的年轻人好像早就习惯了布兰多手下这种氛围,而那些从原本白狮军团调集补充进来的士官们、士兵们,则充满了好奇,不过他们眼中皆有一把利剑,这把利剑在芙蕾雅手中熠熠生辉,自从这把剑重新现世,新的白狮就有了灵魂。 他们的副指挥官卡格利斯此刻正远在南方的西尔曼丘陵地带,自然不可能出现在这支军队之中。 而布兰多身边,现在只剩下希帕米拉和史塔,前者正在擦拭山脉的属意那厚重的表面,雨水落在石制的权杖上,权杖上竟散发出一圈青色的光环,就好像是泥土中勃发的生命,充满了繁茂的气息。不过小胖龙这会儿根本不敢多说一句话,它把希帕米拉的虾子给烤来吃了,神官少女倒是没在晚餐上给它找麻烦,而是二话不说,直接拧着山脉的属意就找上了门去。 要知道希帕米拉在死霜森林一战中受益最多,此刻实力已经恢复到了要素显化的水平,再加上近乎无敌的盖亚的权杖,史塔的下场可想而知,反正从那之后它看到希帕米拉就像是老鼠见了猫。 在布兰多视野中最后一批出现的人马是克鲁兹人的折剑骑士团。 这些骄傲的骑士一个接一个从山丘下面纵马而过,纷纷举起剑来向他示意,虽然他们数量不多,但只有少数人明白这支骑士的可怕。小佩洛仍旧披着他那条厚厚的斗篷,十字弩插在斗篷下面,他昂起头来看着布兰多: “大人,消息可靠吗?” “可靠无疑。”布兰多答道。小佩洛略微露出惊讶的目光来,这个时代要尾随侦查亡灵大军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这种困难主要来源于两个方面,一方面是在此之前那朵布罗曼陀的黑玫瑰甚少出现在世人的目光中,甚至在埃鲁因眼中,那个黑暗的国度也是一个分崩离析、羸弱的国度,在第一次黑玫瑰战争之前十年不到的时间,那时候卡拉苏的领主们还常常率领军队进入玛达拉境内进行报复性的掠夺。 那个时代的亡灵虽然恐怖,但黑暗领主们犹如一盘散沙,他们甚至巴不得看到同僚被人类攻击,好乘机吞并,而那个时代玛达拉以一个领主想要对抗埃鲁因一个王国的实力,几乎是痴人说梦。因此除了那些在边境地区深受亡灵所害的平民们,在埃鲁因贵族的思维定势中,玛达拉是一个弱小的、近似于强盗般的国家,对于这个国家的一切,他们不了解,也不屑于去了解。 黑玫瑰战争对于整个埃鲁因王国来说都是一个惊愕的噩梦,事实上到直到现在为止,贵族们还不知道自己究竟输在什么地方,先前维埃罗大军对上血杖的惨败就能说明一切。 因此这是一个一无所知的国度,本身就是一个谜。 而另一方面,亡灵与生者的巨大差别导致了人类斥候想要接近亡灵大军十分困难。这个问题一直到玛达拉与圣奥索尔交手之前,都是最难以解决的问题。玛达拉虽然不曾在陆地上与克鲁兹帝国接壤,但小佩洛他们这些科班出身的学院派,还是很清楚这一点,对于布兰多的言之凿凿,也是十分的怀疑。 布兰多的自信来源于超越时代的知识,在后世风精灵又许多对付这些骨头架子的方法,而卡格利斯得他亲自传授,要绕开血杖的大军其实并不困难。当时他在布契时曾亲自带领难民从玛达拉眼皮子底下逃脱,而卡格利斯不过带领几个斥候跟在大军后面,这就更简单了,还不用说这个时代玛达拉其实也不明白自己的侦查手段竟然有那么多的漏洞。 小佩洛冲这位领主大人远远地行了个礼:“既然大人确定血杖一时半会儿绝不至于撤退,那么就等我们的好消息。” 布兰多点点头,折剑骑士团的年轻人们在他的注视下齐齐拉上斗篷的兜帽,转了个身,就向南边离开。不过片刻,雨幕之中就只剩下一片翻飞的斗篷的影子。这个时候芙蕾雅已经来到了白狮卫队的最前方。 “布兰多,”她喊道:“艾柯联系上我们了。” “那就出发吧,”布兰多昂立于雨中,意气风发地答道:“让维埃罗的那些骑士老爷们明白,时代已经抛弃他们了,欢迎来到未来,这个崭新时代!” 芙蕾雅微微怔了一下。 夏尔吹了一声口哨,笑道:“走吧,芙蕾雅,领主大人的意思是,虽然是猪队友,但是还是要救的。” rs 第二十六幕 大战开幕 I 林地下面逃窜的骑士与他们的侍从。那种场景对于这些没见过世面的维埃罗兵来说,简直就像是末日降临到每一个人头上,让他们从心底升起一股切身的恐惧,仿佛感到那惧灵就是朝着他们猛扑过来的,他们孤立无援,下一刻就要死无葬身之地。私兵们吓得如同筛糠,哪里还有抵抗的勇气,只有丢下武器,尖叫着四散逃窜,转眼之间,就彻底崩溃。 而惧灵尖锐的爪子像是悬吊在半空的钩爪,从这些士兵头顶一掠而过,扫中了马背上的骑士,生生将他从马背上扯起。那骑士发出凄惨的叫喊声,,哗啦一声连带肠子和脊柱被从下半身上抽了出来,血淋淋的半个身体飞向半空,然后落下来,内脏的碎片与腥臭的鲜血飞洒一地。惧灵才又发出一声刺耳的嗥叫,重新从树林中穿出,高高飞起。 维埃罗军队的最高指挥官雅克伯爵面色发白地看着这一幕,三、四十头惧灵张开宽达数米的双翼,从半空驱赶着那些扈从骑士的溃兵冲入森林中,许多骑士根本不是被这些亡灵给杀死的,而是在树上撞得脑浆迸裂,活活给撞死的;要么就是死于相**踏,尤其是那些慌不择路的侍从,只要被挤倒在地,下场多半是死路一条。一两千人被像是赶鸭子一样赶入茂密的丛林中的场景实在是十分悲哀与好笑,他们要有勇气停下来回头一战的话,说不定还能全身而退,但他们早已经吓破了胆子,宁愿自己把自己给吓死,也绝不愿意留下来与那些梦魇作战。 维埃罗军的几名贵族指挥官与出身比较高贵的骑士们眼睁睁看着这荒谬绝伦的场景,却没一个人笑得出来。雅克伯爵回过头去低声吩咐了一句,林子里走出好些身穿红色长袍,带着尖顶高帽的神官来,他们一手拿着圣物,一手持炎之圣殿的教典,沿着椴树林中的骑士队伍一边走一边低声吟诵着什么,不多时,可见的白色微光从他们手中的圣典中升起,形成一个光环,这些光环逐渐笼罩了整支军队。雅克伯爵感到心中好像被注入了一股暖融融的力量,那种力量并未给他带来实际的好处,但却出奇地拥有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让他暂时冷静了下来。 这是勇气祝福。林子里骚动的贵族私军也在炎之圣殿神官的吟诵声中显得稍微安静了一些。 “是恐惧光环,那些尖叫的怪物一定是比较高阶的亡灵。”雅克握着剑柄,对身边的其他人说道。与他身边那些脸色更加惨白的同僚相比,雅克伯爵至少经历过黑玫瑰战争,是少数和玛达拉打过交道的维埃罗将领。在这件事上,维埃罗大公将他引以为亲信,上次公主殿下拿着布兰多的信来请教她的外祖父时,维埃罗公爵就是让他出来回答的。不过他当时对于布兰多的猜测不屑一顾,在他根深蒂固的见解当中,东面那些黑暗中的东西不过是些蝇营狗苟之辈,黑玫瑰战争中玛达拉占到的便宜纯粹是因为王国没有在布契地区投入太多的防范。 比方说在卡拉苏,高地骑士就没让玛达拉占到太大的便宜。 但这会儿,雅克伯爵心中却开始有些动摇起来,眼前的这支玛达拉的军队,与他去年在维埃罗见过的那一支明显不同了。当初他在维埃罗率领军队抗击那些亡灵军队时,虽然也是吓得够呛,记得那些摇摇晃晃的排骨第一次从树林里发起攻击时,他身边那些从乡下招募来的农夫士兵几乎第一时间就彻底崩溃了,好在他的骑士亲信们稳住了阵脚,一番冲杀之后发现,玛达拉的骨头架子也不过如此,唯一对他们有点威胁的是那些尸巫,但战斗力大致也不过和领主手下的骑士持平而已。 当然,这位伯爵大人并不知道当初入侵维埃罗的是霜爪的军队,霜爪本人是个食尸鬼,只是玛达拉最低层次黑暗贵族,大概就现在他手下那些扈从骑士差不多,它当初偷偷摸到维埃罗也只不过是为了避开可怕的高地骑士占点便宜而已,怀着的想法可谓和我们的普朗歇老爷一般无二,而没想到正好撞到了雅克的枪口上。两人正面打了一场,打了个半斤八两,雅克几乎损失了所有的扈从步兵,而霜爪更惨一点,损失了不少尸巫,从此一蹶不振,没多久之后就为其他领主所吞并。 他更不会知道,当初入侵布契的,才是黑玫瑰战争中玛达拉的精锐,因斯塔龙与塔古斯都是玛达拉那位至高者的亲信,独眼龙塔古斯更是出身名门,吸血鬼家族一直到斜林会战之后都是玛达拉的皇帝陛下最信任的一支力量。而现在的血杖手下的大军,虽然在指挥官的层面不如因斯塔龙加塔古斯这样的组合来得豪华,但它的军队在加入了来自于亡月之海的黑暗佣兵们之后,总体实力事实上还要比黑玫瑰战争中因斯塔龙手中的军队来得更加强大。 这种强烈的对比如今在雅克伯爵视野中清晰地放大了千万倍,让他的心情好像从云端一直落到地狱。他虽然还是个老练的军人,表面上镇定自若地说着什么‘亡灵的高阶生物’,但事实上他自己心中清楚,对于这些东西他也是道听途说而已。 雅克伯爵的同僚们显然很清楚他这种把戏,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安慰。他们看到那些驱赶骑士的惧灵后面,又飞出几十头那种同样的可怕生物,它们掠过平缓的山坡,山坡上的椴树林地,又掠过几个低矮的山头,直奔这个方向而来,虽然还有相当一段距离,但仍旧吓得慌张起来。他们所在的山顶面对切尔尼河谷,在左翼相对的河谷另一侧,此刻距离那些溃逃的扈从骑士们大约还有几里地,而在右侧一片茂密的针叶林地中,埋伏着精锐的重装步兵,保护着中央的弩手阵地,原本这是一个十分漂亮的阻击阵地,依靠左翼的骑兵牵扯,可以有效地将玛达拉的亡灵大军牵扯在这一二十里范围开阔的河谷之中,给托尼格尔人和兰托尼兰人争取时间。 但现在的问题是,他们已经失去了牵扯的力量,重装步兵与弩手在失去了骑兵的掩护之后,眼下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更何况玛达拉还有空中力量。这个时候一个维埃罗大公身边有名的剑士已经分辨了出来,那些惧灵至少有白银中位的实力,也就是至少是四级生物,这下所有人都变了脸色,一百多头四级生物,单单凭这些东西就能把他们这不到四千人的贵族步兵全杀死在这里了。 兹林伯爵与博莫什伯爵立刻坚持表示应该撤退。他们的理由为联军保存实力,如果他们赶在兰托尼兰人之前被全歼,那么当日西尔曼河谷上演的一幕又将重演,但如果他们至少能将这四千人撤出去,或者至少从这十二个大队中撤出六个大队,那么之后的战斗还有希望。贵族骑士们立刻附和了这种说法,但雅克伯爵自己却在冷笑,他很清楚这些人的想法,说得冠冕堂皇,其实不过是贪生怕死而已。他们本来以为这是十拿九稳的战斗,所以争先恐后想要参战,但一旦遇到点危险,立马就想着要置身事外了。 当然,雅克伯爵自己也明白,他自己也不是个高尚的人,这些人的想法也情有可原。“但问题是这些家伙都是白痴吗?”他忍不住暗怒,“还以为现在主动权在我们手里吗?想撤就撤?” 想及此,这位伯爵大人也不由得冷下脸来;至少与他这些同僚相比,他还算是个知兵的贵族领主。雅克伯爵将剑往地上一插,忽然冷冷地答道:“公爵大人全权委任我等指挥这支联军,我等就必须尽忠职守,你们是大人的家臣,岂有不战而退之理?” 兹林伯爵是雅克的好友,但也不由得被他这个态度吓了一跳。心想自己这个朋友莫不是被吓疯了?他见过王党那些疯子,但自己的朋友绝不是这种人,他忍不住古怪地看了对方一眼,心想这家伙在卖什么药。其他贵族也大多是同样的想法,不过他们看向雅克伯爵的目光就或多或少变得有些不善起来,就像是一种潜规则,在现下的贵族圈子里,你可以刚正不阿,但如果你要妨害其他人的利益甚至是生命安全,那么你就注定是不能被规则所容忍的存在。 而今的埃鲁因贵族就如同布兰多所说,早已不复先古时代的光辉,先君埃克的贵族们以身作则,用剑在这片蛮荒之地上犁出一个王国,但他们的后人,早就失去了那种勇气,成为了只剩下阴谋与权欲的废物。 不过这会儿雅克心中或多或少也有些生出这样一个想法来,他简直不明白,这些平日里和自己交谈甚欢的家伙怎么能如此之蠢。他冷冷地看了这些家伙一眼,不得不把话摊明了说道:“你们打算拿什么撤退?你们跑得过骷髅骑士吗?还是跑得过天上飞的那些怪物?一帮蠢货,现在我们唯一活下来的机会,是在这里坚守,等到兰托尼兰人来救我们。当然,你们可以尝试转身逃跑,去赌博那百分之一不到的活命机会,不过你们有那个胆量吗?” 雅克伯爵说完这番话,忍不住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不知道怎么的,虽然明明感觉是败亡在即,但他心中却莫名地有些畅快。他忽然发现,自己和这群蠢货相比,至少还算是比较出类拔萃的那一个。 所有人都吓呆了。 这些贵族领主们,虽然大都挂着维埃罗的家臣与骑士的头衔,但事实上大部分都是蒙受父辈荫庇而已,他们一个个在贵族圈子里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但可惜,战争?那种东西对于处于国境内的维埃罗行省来说有些太过遥远了一些,在他们眼中最近的战争大约是维埃罗大公与让德内尔的纷争,那种在布兰多看来连边境冲突都算不上的小打小闹,规模堪比村民斗殴,还硬生生让这些贵族们给掰出了几个所谓的‘名将’。几曾何时,雅克伯爵自己就是其中的一员,但现在他却只感到脸红。 片刻之后,这些贵族们大多从自己的朋友,或者属下中证实的雅克伯爵的话,顿时一个个像是霜打的茄子,焉了。还有少数几个愚不可及的,竟然开口问能不能向玛达拉投降。当然,大家都知道,投降是可以的,只要变成死人就可以了。但这个结果显然是他们所不能接受的,事实上这也是玛达拉在面对人类国度时的一个劣势,一般来说,人类国度与人类国度、甚至任何其他文明国度的交锋中,投降与赎买贵族是十分常见的事情,贵族被俘虏,还要受到体面的对待,然后等待家族开出价钱来赎买,再体体面面地回国,反而能受到英雄一般的待遇,这是贵族的战争中一个比较常见的常识。 但玛达拉是不接受生灵的国度,被玛达拉击败,基本等同于被杀死,所以与玛达拉的战斗中,即使是最胆小的军队也不会选择投降,往往会奋战至死。而现在,留给雅克伯爵的选择亦是如此。不留下来战斗,就只能被杀死,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如果那些兰托尼兰人不来怎么办?他们知道我们被击败了,我想他们不大可能会来送死。”贵族中有人忍不住问道。 “他们敢不来!”博莫什伯爵怒气勃发地答道。不过说完这句话,他张了张嘴,忽然没了下文。在场的人就好像是忽然想起,是他们擅自改变作战计划,不然也不会落入如此的境地。而现下兰托尼兰人非但完全有理由可以不来,甚至完全可以在背后痛骂他们的愚蠢。当然,在这些贵族看来,这绝对不是因为他们犯了错,而是因为兰托尼兰人就是这么心胸狭隘。 林子里沉默了好片刻。 雅克伯爵担心影响士气,才答道:“放心好了,那个托尼格尔伯爵倒是大有可能不来,据我所知他就是那么个小心眼的人物。但兰托尼兰的指挥官艾柯,我很清楚那家伙的性格,他就是个理想主义的骑士,如果他能来,他就一定回来救我们。当然,前提是你们要足够争气,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否则就别怪人家来为你们收尸了。” 有了雅克伯爵这句解释,再加上艾柯在安培瑟尔一战之后就名声在外,这些维埃罗贵族们才总算松了一口气。事实上已经有人在私下里对艾柯的人品交口称赞了,就好像那位骑士先生在十数里之外能听到他的赞美,赶快来解救他们一样。 有了潜在的希望,雅克伯爵总算将这支军队的士气鼓舞起来了一点,此刻他们已经不是为了胜利,单纯是为了生存而战斗了。 维埃罗的军队开始重新在椴树林里布置防御阵地,而他们的动作,很快就经由惧灵传递到了血杖的耳中。 玛达拉的黑暗领主们这个时候已经完全镇定了下来,至少他们认为自己已经摸清楚了前面这些来路不明的敌人的底细——无非是兰托尼兰人,或者维埃罗人。反正肯定不是高地骑士,至于托尼格尔伯爵?不好意思,那是什么东西?这些来自于亡月之海的黑暗贵族们压根没听说过。对于他们来说一个显而易见的好消息是,看起来兰托尼兰与维埃罗的军队对于玛达拉完全不了解,他们与先前戈兰—埃尔森的军队完全不同,更类似于一年之前的埃鲁因军队,这种军队,无论是在血杖眼中,还是在这些桀骜不驯的黑暗佣兵们眼中。 那就是一坨垃圾,甚至连垃圾都不如。 “看来他们还有一支援军。”黑发的年轻人在地图上敲了敲,对血杖答道:“这支援军应该在我们左右,虽然不知道这些埃鲁因人怎么把自己玩脱节了。不过他们对我们的威胁不大,即便这个口袋收拢了,单凭他们的战斗力也不值一晒,何况这些蠢货还搞砸了,现在我们只要安安稳稳地吃掉这些蠢货就行了。” 他呵呵一笑:“他们就是来给我们送兵源的。” 血杖也在冷笑,埃鲁因人的愚蠢在这些黑暗佣兵看来可能还有些惊讶,但在他看来已经司空见惯了。先前梵米尔军团白翼骑兵表现出的战斗力还让他吃了一惊,那已经是有些超常了,而眼下这才是他们正常的水平。它的眼睛看着那张不知道用什么动物皮革制成的苍白的地图,就好像真的从半空中俯瞰着这片土地一样,亡灵大军正在几里宽的正面进军,这些人类除非已经封死了这片区域,否则根本不可能围住它们。 当然,本来或许是有可能的,但对方蠢得简直有些可怜。 “先用骷髅去试下他们的战斗力。”它冷冷地答道,定下了作战的基调。 rs 第二十七幕 大战开幕 II 平缓起伏的丘陵像是褶皱的地毯,还未褪去入秋之后夏末的最后一抹色彩,草木透着深沉的绿,细雨霏霏,微冷的空气中好像让整个战场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下。河谷旁的山丘上,椴树林边上逐渐出现了许多人影,这是些军人,穿着厚重的盔甲,戴着尖尖的头盔,右肩处都是一头白色雄狮的头颅,雄狮垂着眼睑,好像时时刻刻都在思考,勾勒出这支军队沉稳的气势。最先从森林中走出的士官们,肩甲上大多有一个燃烧着火焰的恶魔长角的浮饰,这代表着他们是参与过安培瑟尔战争,在于恶魔的血战中幸存下来的老兵,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年轻人钢盔的边缘下面一双眼睛中满是刚毅,他叫马尔斯,不但参与过安培瑟尔一战,还经历过信风之环的狼祸,和他一起最早的那批一共六十个来自托尼格尔各地的年轻人,有二分之一都丧生在在了安培瑟尔的战场上,但他却活了下来,亲手从领主手上接过带白色长鬃的头盔,成为了白狮卫队的中队长骑士。 他侧过头,看向自己身后另一位士官,对方同样戴着有金属口罩的头盔,只能看到一双散发着智慧光芒的浅褐色眸子,他知道那个人叫做尤利尔,虽然没参加过安培瑟尔一战,但却是最早追随领主的老臣,而今和他一样,已经是白狮卫队的骨干士官。这样的人在冷杉领还有很多,布兰多手下现有两个体系,一个是原本的赤铜龙佣兵团,这个佣兵团的领导者便是赤铜龙雷托,这位长年战争的老兵如今在托尼格尔早已是地位超然,他手下大多是最早追随布兰多的一批人,从随主荣,现在这个系统已隐隐有了元老的派头。但布兰多一直以来有意淡化非专业军人在托尼格尔的军事地位,赤铜龙佣兵团驻扎在敏泰,而今主要负责冷杉领的地方治安工作,与负责地方防务的穴居人处在一个地位,但雷托本人没什么也野心,因此对于这个安排也安之若素。 当然,布兰多如此安排倒从不是出于权柄上的考虑,而是仅仅为了强调专业军人未来对于托尼格尔,甚至于对于这个王国的作用;没人比他更清楚旧时贵族的私军有多么弊端重重,维埃罗大军今日的遭遇就是血淋淋的前车之鉴,让那些原本对于布兰多的安排还有些不明白的人即惊觉又佩服,只不过他们并不明白,布兰多看到的还远远不止于此,他此刻比任何人都还要明白埃鲁因将会需要什么。 布兰多的另一个体系,就是新组建的白狮军团与风射手军团,这个系统是托尼格尔未来的新血,但他也并未阻止那些他原本阵营中的老手下参与进来。许多人都看出了这支军团才是布兰多未来真正的核心力量,那些看好白狮卫队前途的人,甚至包括原本在布兰多身边的几个佣兵团长——除了克伦希亚而今在后勤部供职之外,尤塔和弗恩都主动加入了白狮卫队,成为了白狮卫队第三和第四大队的骑士长。这些人与托尼格尔本地人,还有原白狮军团抽调来的王党少壮派,俨然已成为新白狮军团中的三大派系,不过布兰多厌恶派系对立,下从上好,因此这种所谓的派系也就仅停留在地理层面上。 尤利尔注意到自己同僚的目光,也回过头去——与视线齐平的森林边缘,密密麻麻的白狮步兵正从中缓缓走出来,年轻人们已经拔出了剑,齐刷刷一片,白狮重剑在氤氲细雨中闪着淡淡寒光;旗手还未打起号旗,因此还看不出队列,但在视野远端,薄雾中却有几个昂立于马背上的身影。 “紧张吗?”在这么冷的天气下,布兰多几乎能呵出白气,不过以他的实力,自然不用带金属口罩,甚至不必要太过厚重的盔甲,只在马甲衬衫外面穿了一件胸甲,那灰色的胸甲下面的皮带扣得紧紧地勒在腰际,上面蚀刻了一个双头猛鹫的纹章,正是他新得的战利品:洛尼亚之隙。他正对身旁的芙蕾雅说出这句话来,这位未来的女武神摇了摇头“我又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了,布兰多真是的”她心想,不过在安培瑟尔时紧张得要死,连平时练得很熟的剑都差点握不好了,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战斗之后,再怎么也逐渐习惯了。她抬起头来,看向前方,明亮的目光像是可以看穿几里外的雾霾:“这里真像是布契啊,叔叔,婶婶,这一次我要把那些可恶的侵略者给赶回去了!” 同样是于松山脉平缓的丘陵,那雨雾背后是那一夜中同样的敌人,芙蕾雅眼中像是燃烧着一团坚定的信念,犹如那夜布契熊熊燃烧的大火,她无意识地紧了紧手中的狮心长剑。 雾气中走出一行人影来。 “卡格利斯!”布兰多身边的梅里亚神官小姐发出一声如释重负的叫喊来,她现在已不再女伴男装,而是恢复了少女的装束,她一头漂亮的浅金色长发让她在冷杉领成为了远近闻名的大美人,却便宜了卡格利斯这小子。梅里亚的父亲是安培瑟尔南面一个贵族,家族有着克鲁兹人的血统,也因此她父亲也继承了帝国眼高于顶的脾气,一直以来反对自己女儿与卡格利斯这个穷乡僻壤的小子的恋情,不过自从布兰多在王国一鸣惊人之后,他那位势利的岳父大人看好卡格利斯的前途,也就默许了这门婚事,就因为这件事,梅里亚和卡格利斯现今对于布兰多早已是死心塌地。 卡格利斯脸红扑扑地看了梅里亚一眼,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年轻人,布兰多一眼就看到了后面的柯文“他竟然亲自来了。”布兰多微微有些吃惊,但并未表露在脸上。而是举起手,将一个带长鬃和羽翼浮雕的头盔丢了过去。卡格利斯一把接过头盔,嬉皮笑脸地答道:“卡格利斯向你汇报,大人,请求归队。”他瞥到自己的领主大人嘉许地点了点头,忍不住有看了一旁的梅里亚一眼,有点不好意思地答道:“领主大人,你怎么让她也来了。” “梅里亚小姐是领地里最杰出的神官,是我的随军祭司团团长,她为什么不能来?”布兰多没好气地答道,然后揶揄地看了这家伙一眼:“当然了,在私人的问题上,梅里亚是属于你小子的。但你却不能因为而阻止她为领地奉献自己的能力,对吧,卡格利斯,做人可不能太过自私了。” 其实梅里亚并不是布兰多手下的神官第一人,而应当是希帕米拉,不过希帕米拉是希米露德神官,在炎之圣殿治下的埃鲁因只能单独行动,否则只怕是要引起教争的。布兰多这么说时忽然想起,现在暂住在领地的,还有另一位无论是在对于教义专研上还是在圣殿中的地位上都远胜于梅里亚的存在,那就是安妥布若的修女公主殿下,只不过玛格达尔如今还没完全康复,还在恢复期间,即便她自己愿意,布兰多也不会同意她冒着这么恶劣的天候来远征让德内尔,那也未免太过不近人情了一些。 神官小姐听到布兰多的后半句话时,脸红得几乎都要烧起来了,卡格利斯纵使脸皮厚如城墙也忍不住有点招架不住,他发现自己常常和领主大人插科打诨,但这位伯爵大人似乎最近也有在这方面也凌驾于他之上的征兆,这实在是有点深不可测。他当然不知道布兰多在前一世每天要接受的信息多过他千百倍,要说吐槽的能力也是只有远胜于他而绝不可能稍有逊色,之前之所以不和他计较,纯粹是因为领主的威严还没建立起来罢了。 恐怕连卡格利斯自己都还没有察觉到,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完全认可了这个恐怕比他还小一两岁的领主大人。 他赶忙咳嗽两声,掩饰了过去。而这个时候,布兰多一直在与他身后的柯文对视,这个年轻人比他初见时又削瘦了一些,两面脸颊深深地凹陷了进去,但那对漆黑的眸子更加深邃锋利,而且整个人愈发选的坚韧。他披着一件厚厚的兽皮斗篷,整个人的气质倒显得有些像是小佩洛,仅仅是半年不见,他又长高了许多,之前还是个少年,而今已经完全有了一方之主的风范。 “好久不见,伯爵大人。”柯文先开口道。他先前饶有兴趣地看着布兰多与自己的手下调侃,心中却十分诧异于对方主从之间的关系,他出身让德内尔治下的矿区,生来见惯了埃鲁因旧贵族对于下层的盘剥,他对那些贵族官僚深恶痛绝,绝无好感,与所有从少年时代就有所抱负的人一样,柯文敢于将自己的仇恨付诸于行动;但归根结底,这位未来的让德内尔之王的眼界还是难于超出这个时代,他虽然向往平等与自由,但却很难想象一个真正的崇尚人与人之间平等的世界,因此就更难理解布兰多这样一个贵族之中的怪胎。 “看来这位托尼格尔伯爵果然与传闻之中一样,是个特立独行的人。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出于本身的性格,还是虚伪做作?”其实他心中早有答案,毕竟布兰多曾经在沙夫伦德的地下有恩于他们所有人,这位领主当初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不同于一般贵族的背信弃义,注重承诺,信守诺言,颇有先古贵族的风范。柯文从不是单纯地憎恶贵族,而是仇恨挡下腐朽堕落的王国上层,任何一个埃鲁因人心中都有对于先君埃克的信念的向往,柯文也不例外,布兰多这样一位贵族的出现给了他一种启示。 或许这就是他要找的人。 这位未来的让德内尔之王心思复杂至极,但面上却未表现出丁点,他看着布兰多。布兰多此刻心中其实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不过还是有些不敢置信,这位未来的一方之主竟然要投效他?他差点有点受宠若惊,在布兰多看来,像是柯文这种人,能够从一介难民的身份一跃成为一片地域实际上的统治者,绝对是那种传说中生而知之,野心勃勃,拥有雄心壮志的人,若不是埃鲁因的格局太小,他将来的成就绝不仅限于此,这种人如果放在他另一世祖国的历史中,那就是一个王朝的开辟者,这样的人,竟然打算投靠他了? 布兰多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感到自己有点王霸之气四溢的感觉,不过他在飘飘然中也很快反应了过来,眼下的柯文毕竟还不是未来那个让德内尔之王,他现在只是一个山贼头子,还没有遇上历史上那么多的际遇,并且因为自己的存在,他很可能一辈子也等不到那个际遇了。而当时在沙夫伦德时,柯文之所以没有投靠他,一来是因为那时候他自己当时也不过是就是个山贼头子,显然对对方没什么吸引力;二来那时候柯文显然也没现在这么多想法,他还只是个少年,一心想着要到沙夫伦德以外的地方去,去看看更加广阔的世界。 但仅仅是半年之后,这个少年心中已经产生了重大的变化,看来这个更加广阔的世界的确是改变了他的人生。 “十分感谢你为西尔曼地区在这场战争中所做的一切,柯文先生,有些时候出身并不能代表一切,贵族从来不是生而优越,有能力的人比比皆是,而你正好是那之中最杰出的一个。”布兰多淡淡地赞扬道:“有些人的起跑线远在你之前,他们蒙父辈荫庇,但现在却远远落在你身后。柯文先生,先古贵族以剑犁开这王国的疆界时,他们的出身从来不是由上天注定的,唯有五个字——信念与奋斗。” 柯文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这正是他一直以来在寻找的一切。布兰多所说的话,仿佛句句都与他心中一直以来的迷惑所印证,他差一点就怀疑对方具有某种洞彻人心的能力,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布兰多。但其实这位未来的让德内尔之王并没猜错,布兰多的确是有某种洞彻他心灵的力量,在历史上,柯文一直以来追寻的正是这种先古贵族的荣耀,这其实也是每个埃鲁因人心中向往的理想,只不过一般人只能在心中幻想,柯文却敢将之付诸于行动。 布兰多悉知这位让德内尔之王心中所想,自然句句不会说错。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心,毕竟眼前这人与历史上经历早已不同,说不定他的人生观与好恶早已改变呢?但柯文的神色总算让他松了一口气“还好,虽然沃恩德的历史如今已经是一片混乱,但至少某些细节还是难以改变的。”他心想,自己应该已经说动了对方几分了。 “西尔曼是王国南境重要的门户,它未来会如何,你今日已有所见,在这里往南,是一片黑暗的国度,那里正在冉冉升起的帝国未来将是王国最可怕的敌人。柯文先生,你能做的事情其实远远不止于今日这么多。” 柯文沉住气,摇了摇头:“我只是一介亡命之徒而已,伯爵大人,我今天所做的一切,远没有您说的这么高尚,起意不过仅仅是为了还大人你的人情。” “柯文先生,你何必妄自菲薄。”这会儿芙蕾雅也听出来了,这两人之间恐怕有奸情,她一心为守护布契的理想而战,另一半心意就只系在布兰多身上,心知肚明布兰多想要收服眼前这个年轻人,布兰多所做的事她从来不必问为什么,就已经出言开口劝道。但柯文只是看了自己面前这女骑士一眼,摇了摇头,并未答话。 布兰多知道芙蕾雅那些从王立骑士学院学来的冠冕堂皇的话对这个野心勃勃的年轻人恐怕没什么用,那套东西也就能偏偏芙蕾雅这样心思单纯的少女罢了,他看着柯文,答道:“你我皆是亡命之徒,为这个王国与心中的信念而亡命天涯,在这样的坚持面前,其他的一切都不过微不足道,你何必要在意那些繁文缛节?” 柯文微微沉吟,便不再反驳,而是微微点了一下头站到一边,布兰多知道他已经心动,于是也不再追问,这人是个真正的人杰,而且他的出身与自己十分类似,如果他一旦投靠,那么只可能与他站在一起。纵观整个王国,除了他之外没有任何人会给予这些人同等的对待,事实上纵使是他自己,如果不是有公主殿下的支持与剑圣达鲁斯的孙子的这重身份,在王国内部也未必立得住脚。 贵族对于平民阶层的排斥是根深蒂固的。 细雨依旧,布兰多撇开这个问题,向一旁的卡格利斯问道:“说说看,前面现在如何了,我们的雅克伯爵现在是死是活,维埃罗的军队还有多少存留下来?”卡格利斯精神一振,立刻答道:“托莫伯那家伙还算是条汉子,虽然他手下那些扈从骑士蠢了点,差点葬送了维埃罗人,玛莎在上,我还从没见过那么惨烈的失败,那纯粹是个玩笑。不过领主大人,托莫伯竟然没让他手下的军队溃逃,也算是个奇迹。玛达拉那边,真是可怕” 他提到玛达拉,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自从安培瑟尔一战之后,他们所有人都对白狮卫队自视甚高,从来没把玛达拉放在眼中。虽然布兰多不止一次提到那朵布罗曼陀玫瑰的可怕,但在卡格利斯心中,亡灵大军的可怕是相对于埃鲁因那些陈旧的军队,在他想来亡灵大军如果对上那些贵族私军自然会横扫而过,但在白狮卫队面前,也不过是土鸡瓦狗。白狮卫队在安培瑟尔一战中曾经硬扛过恶魔大军的冲击,亡灵的传说再有多恐怖,也没有公认的单兵战斗力最强的恶魔来得出名。 但今天所见的一切却让他忍不住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对自己这位领主大人的敬畏也不禁有加深了几分。 事实上每个第一次与亡灵军队遭遇的将领,差不多都会生出和卡格利斯一样的想法,亡灵作为单独的个体,或许并不如恶魔可怕,但一旦统合成一支军队,却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军队之一。这是一支悄然无声,既不会因为恐惧而尖叫,也不会因为受伤而溃逃,不到战损率百分之百,绝对不会放弃抵抗,没有绝望,不会振奋,只会默默向前,然后吞噬一切的军队。 而它们的对手,永远不会在这些骨头架子上感受到所谓的英勇带来的优势,因为即使是你气势万钧,但面对一片木头人,那也毫无意义,你依旧得一个个把它们每一个都杀光,碾碎,才能取得胜利。 与亡灵交战的胜利者会感到心力交瘁,而失败者,失败者什么也不会感到,因为它们已经变成了那朵黑色玫瑰的一部分。 布罗曼陀的玫瑰永不凋零,仿若永恒不朽。 ( 第二十八幕 大战开幕 III 卡格利斯压下心中的紧张,一一将所见的一切道来,在维埃罗人左翼溃败之后,雅克伯爵将防御阵地放在一片树林中,希望凭借地形优势限制玛达拉骷髅骑兵与惧灵的发挥。失去左翼后维埃罗人的防线的纵宽变得极为狭窄,陷入亡灵大军的三面包围之中,玛达拉方面派遣骷髅剑手展开进攻,维埃罗人的精锐弩手对于骨头架子的杀伤力几近于无,只有炎之圣殿祭司圣化过的弩矢产生了应有的效果,但数量太少,对于战局的影响基本可以说没有。骷髅剑士的实力稍逊于人类士兵,胜在数量众多,维埃罗方精锐弩手发挥不了作用,剩下的一千多骑士与重装步兵陷入苦战之中。 就像所有与亡灵交战的人类军队一样,维埃罗人的抵抗十分顽强,玛达拉的黑暗贵族们对此司空见惯,他们的应对方法也很简单,不计代价地与维埃罗人交换伤亡。布兰多听到这里就明白雅克伯爵凶多吉少,骷髅有箭矢抗性,维埃罗人竟然没带够随军祭司,简直是自寻死路,反观玛达拉方面经验丰富,亡灵军队不知疲惫,不受伤亡影响,人类却无法接受一个个战友在自己身边倒下那种绝望,果然维埃罗人很快陷入混乱之中。 “所以说维埃罗人快完蛋了?”布兰多问道。 “几乎已经完蛋了,领主大人,不过现在还牵扯着玛达拉的步兵。维埃罗人的精锐重弩手对于骷髅的威胁不大,对惧灵的威胁却很大,血杖在这场战斗中折损了两头惧灵,估计是誓要拿下维埃罗人这支精锐部队。何况现下的交换比对于它们十分有利,没理由放过这个机会。” “你亲眼所见?” “亲眼所见,领主大人。” “那么你对双方观感如何?”布兰多坐在马背上,意有所指地又问道。 “维埃罗人的扈从骑士就是个笑话,依我之见他们根本就不该来,那些骑士老爷们可坑苦了雅克伯爵,要没他们,维埃罗人不至于输到现在这么惨。” “维埃罗大公可没法阻止他们来。”布兰多笑了笑,语带讥讽。 在他身边的其他人都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尤其是卡格利斯这样出身贵族家庭的人,家臣为领主效忠,这是天经地义,过去数百年埃鲁因、克鲁兹一直维持着这样的传统,似乎也是理所当然,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怎么好像突然之间就成了天大的弊端了呢。只有布兰多心里明白,过去领主的战斗,输赢其实并无所谓,无非就是损失点钱财,那是贵族式的战争;但从这个时代开始,以吞并国家与领土的战争拉开序幕,战争的胜负从这一刻起开始关系到生死存亡,低效率的军队组成方式就开始成为致命的弱点。 “其他人呢?” “还行,托莫伯的贵族骑士与重步兵有安培瑟尔港卫军与南方军团的实力,但数量太少了,要是精锐弩手能发挥应有的作用还能一战,现在嘛”卡格利斯啧了一声。托莫伯就是雅克伯爵的本名,卡格利斯一向玩世不恭,因此对除了布兰多与公主殿下之外的贵族老爷们都缺乏应有的礼貌,直呼其名而不是给他取个外号已经是尊重伯爵大人的勇气了,而他口中所谓的能够一战也仅仅是能正面抗衡四千骷髅大军而已,血杖根本没把精锐投入正面战场上。 “兰托尼兰人呢?” “艾柯被玛达拉的骷髅骑兵拦住了,在我们正对面,他们一直想过去支援托莫伯,但那帮骨头架子没给他这个机会。不过兰托尼兰人真是厉害,没让它们占到丁点便宜,我看到艾柯和他手下的骑士在和那些骷髅骑兵兜圈子,大约是在等我们抵达战场。” 布兰多笑了笑,指挥这支军队的一定是艾柯的未婚妻尤拉,那个盲眼的九凤少女有着天纵之才,是个真正的天选之人,要不是在历史上她与艾柯死得太早,后来埃鲁因的历史或许会是另一个样子。当时南境有好几个强人,除了艾柯和尤拉之外,还有自己面前的柯文,这三个人如果能够联手,再加上高地骑士,玛达拉的侵略未必能够那么顺利,当时血杖在托桑卡德森林被伏击,尤拉在里面也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说说玛达拉。”他故意把声音提高了一些,果然其他人都竖起耳朵,在这里除了布兰多之外,大部分人都对于这位领主大人一直以来重视非凡的那个‘对手’十分好奇。在他们听闻中,那些骨头架子不值一提,除了布兰多与芙蕾雅之外,甚至连那些从布契逃出来的佣兵都不认为玛达拉会是埃鲁因的大敌,这些人或多或少受这样的思想影响,但今日所见,似乎又让他们看到了那朵布罗曼陀玫瑰的另一面。 尤塔全副武装坐在马鞍上,这位女佣兵团长十分不习惯身上的重甲,但又爱不释手,这身雕满浮饰的漂亮盔甲现在证明的是她王国贵族,骑士长的身份,这正是她一直以来想要的地位,若早有这个身份,或许那时就可以保护自己的妹妹了,她暗自叹了口气。而听到布兰多的话,尤塔又撇了撇嘴,回过头去对一旁的弗恩说道:“领主大人又来了。” 出身卡拉苏骑兵的骑士长看了她一眼,有点冷淡,没有回答。 “那些骨头架子真有那么厉害?” “比你想象中厉害,但没领主大人说那么离谱。”弗恩答道。 “我想就是,领主大人大概是在布契被它们吓坏了吧,呵呵,我们的领主大人虽然厉害得有点不可思议,既年轻又英俊,不过毕竟只是个孩子嘛。”尤塔笑了笑。 弗恩瞥了她一眼,这么说有些过于不敬了,血杖对于每一个卡拉苏人来说都负有血海深仇,他亦不例外,领主大人信守当日的承诺带他来此,他心中只有感激,一想到能有亲手杀死血杖的机会,这位出身卡拉苏骑兵的佣兵团长只觉得一身热血都要沸腾起来。当然,或许从心中对于尤塔的话有些许认同,但他绝不会这么形容领主大人。 此刻在布兰多面前,卡格利斯沉默了片刻:“如果可以的话,我可真不愿意作它们的敌人,要对付它们得把它们彻底杀干净,想想都觉得累。” “仅此而已?” “还有点强。” “强?” “击溃托莫伯的,有一支骷髅剑士,它们的装束是我先前没见过的——它们的实力,远超于一般的排骨架子,但奇怪的是,之前我们从来没有过这种骷髅剑士的传闻。我怀疑除了惧灵和骷髅骑兵之外,玛达拉还有许多我们没听过的,成建制的高阶军种,它们是在过去的战争中从未出现过的。”卡格利斯斟酌着答道。 “形容一下?” “那支骷髅剑士与一般的骨头架子有些不同,它们用一掌宽的双手大剑。” “双手剑士。” “是,双手剑士。”卡格利斯点点头:“又与一般骷髅的锁甲不同,它们穿着黑色的半身甲,但不戴头盔,好像穿有铁护脚。” “半身甲的胸甲上是不是有一只蜘蛛的浮雕?” 卡格利斯惊讶地抬起头来看着布兰多:“领主大人,你见过它们?” 布兰多笑了笑,果然来了,蜘蛛剑手。他看着卡格利斯,继续问道:“然后呢?” “它们的实力很强,”卡格利斯有点惊疑不定,他在前往西尔曼之前就明白自己的使命,所以除了布兰多教他那些关于玛达拉的知识之外,还专门找安蒂缇娜借阅过关于那个黑暗国度的资料,可没有那一本书上写到关于那种奇特的双手剑士,他愈发觉得自己的领主大人有点非同一般,于是谨慎地答道:“一般的骑士不是它们的对手,它们起码有三阶军队的实力。” “三阶,成建制的军队?”弗恩终于忍不住开了口:“这不可能!” 玛达拉的确有许多高阶亡灵,其中骨龙就是高达九阶的生物,当年因斯塔龙的大军中一共就有三头骨龙,但它们就像是埃鲁因军队中的将领级别的存在一样,一旦出现在战场上往往是显眼的目标,埃鲁因也有要素开化的高手,因此这些高阶生物出现在战场上时,往往不大可能对于一般的军队造成多大的损害。 在沃恩德的军事理论中,只有成建制的高阶生物,才能称之为高阶军队。 但玛达拉和埃鲁因一样,也缺乏高阶军队,它的基础军队是骷髅和僵尸,甚至还逊色于人类士兵,稍高阶一些的是黑骑士与幽灵(苍白骑手也属于幽灵的一种),但数量太少。如果不是亡灵独特的属性,玛达拉甚至在军事力量上一直以来甚至还不如埃鲁因这个小国,正因此,在上千年中,双方还能打得有来有往,甚至一度王国还占据了上风。 所以卡格利斯的话才让与骨头架子打过最多交道的弗恩第一个感到不可思议。 “可玛达拉既然有这些军队,它们之前为什么要一直藏着掖着,如果说是想要打我们一个出其不意,那么现在似乎也不是时机。”尤塔也忍不住疑问道。 布兰多摇了摇头,这就是这个时代埃鲁因人普遍的心理,甚至连他身边的人都还没意识到东边那片土地上倒地发生了什么。但只有他明白卡格利斯并没有撒谎,玛达拉从未藏着掖着它的军队,它也没必要对现在的埃鲁因这样一个弱国藏着掖着什么,只不过蜘蛛剑手之前的确是从未出现在与埃鲁因的战争中过,因为它们也是才刚刚加入玛达拉的战争序列而已。 惧灵,骷髅骑兵,再加上现在的蜘蛛剑手,今天的玛达拉,虽然没有历史上的塔玛,但依旧还是拥有了这些崭新的兵种,一个人的得失果然还是不能改变历史,玛达拉四个方向的巨大领地统和之后产生的力量实在太过恐怖,而日后还会有更多,现在只是个开始而已。布兰多笑了笑,要是他告诉这些人,蜘蛛剑手未来会成为玛达拉的基础步兵,不知道这些人会作何感想? 在第三次黑玫瑰战争之后,玛达拉根本不屑于再制造骷髅战士,纯粹浪费灵魂能量而已,从那时候开始,玛达拉最低阶的兵种,就是当时已经进化成四阶兵种的复仇蜘蛛剑手。 “所以你们都听到了,”布兰多这才开口道:“在我们前面你们将要面对的对手,可能是一支拥有三阶军队,以及四阶空军的亡灵大军。这是一支迥异于克鲁兹人,狮人,甚至恶魔的军队,你们很快就会见识到这支军队的风采。” 白狮卫队的年轻人们听自己领主大人如此说,纷纷沉默了下去,布兰多看了在森林边境的所有人一眼,轻轻摆了一下手。 “但这些都不重要。” 他忽然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重要的是,今天我们将在这里碾碎它们,告诉世人,今天玛达拉的敌人——将是满负先古荣光,重新从历史的长卷之中回到这个世界上的王国。” “是白色的雄狮,金色的利剑,是守护的誓言,与古老的信念。” “是,”伯爵大人骑在马背上,他停顿了一下,仿佛是要呼出胸膛之中的最后一口气似的:“我们的祖国,埃鲁因——” 声音并不高亢,仿佛飘散在雨幕之中,但却让所有人胸腔中热血逆涌,仿佛生出无穷的勇气,叫所有人都仿佛要忍不住放声长纵,仗剑而行。布兰多举起手,河谷之上,森林边境,旗手纷纷打起旗帜,圣白的旗帜随风长扬,一面面在薄雾之中浮现,猎猎作响,上面有王国的新月,于松的山脉,落叶的松针,北境的冰雪,仿佛承载着一个王国的历史,此刻重新于这片土地之上。 上面是白狮的徽记。 号手将长号放到嘴唇,鼓起腮帮子,用力吹响。 那号声悠扬,仿佛辟开薄雾—— “在我们正面的是谁?”布兰多忽然问道。 “是来自亡月之海的两个团,我已经弄清了,指挥官是‘亡语’默格金和沉默者维斯卡格爵士,兵种构成基本是蜘蛛剑士,有数量稀少的骷髅骑兵,应当是血杖的精锐。” “和血杖没什么关系,是帝选团。”布兰多笑了笑。 “帝选团?” “没什么,我们先从它们身上碾过去,算是给血杖打个招呼。” 悠扬的长号响遍整个河谷,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兰托尼兰人,一听到这厚重沉浑的龙角长号,艾柯的眼睛就亮了起来,他勒紧缰绳,在疾驰的马背上转身,回过头大喊道:“快听,号声从哪个方向传来的?”兰托尼兰人的骑士们纷纷回头,片刻之后就有人高声答道:“是西方,正西方!” “哈哈,托尼格尔人来了!”艾柯拔出长剑,调转马头,高喊道:“伯爵大人正在给血杖打招呼呢,我们兰托尼兰人可不能叫他们小瞧了,上吧,我们也吹号!准备调头,是该给那些半调子骨头架子骑兵一点好看了!” 被一群比自己差劲得多的对手追得不敢还手,骑士们早就憋屈得要死,此刻忍不住放声欢呼起来,一时间河谷中一片山呼海啸。 呜呜的号声互相呼应着,顺着和风细雨传遍山谷。 满脸血污的雅克伯爵抬起头来,细细地听着这号声,“托尼格尔人来了,他们和兰托尼兰人在通知我们”这位刚毅的军人,此刻也忍不住流下泪来,两行热血从血垢上冲刷而下,长声哀叹:“可他们来又什么用,没用啊,是我对不住他们,是我对不住他们啊,快退吧,我们已经没救了!至少别都死在这里,去告诉公主殿下,告诉公爵大人,玛达拉已经不是那个玛达拉了!号手呢,快告诉他们,撤退,赶快撤退,乘亡灵还没盯上他们——” 号手怔怔地站在自己的领主大人身边,所有人都忍不住面面相觑。 要不要吹号? 如果吹号,那么他们就死定了,不会再有人来救援他们,他们身陷重围,只有死路一条。但如果吹号呢?就像伯爵大人所说的,那又有什么用?面前这支亡灵大军早已今非昔比,连兰托尼兰人也没办法冲破它们的防线,托尼格尔人又算什么呢?那个地方,不过是个穷乡僻壤,或许现在的领主是王国未来的权臣,甚至有可能成为埃鲁因数十年来新生代的唯一一位剑圣,但那又如何? 一个人是不能左右战局的。 可要束手待死,贵族们做不到,理智上告诉他们应当吹号,但感情上这些胆小的王国贵族们却无法接受被友军抛弃的下场,他们忍不住看着那号手,没命地摇头。 “诸位,”雅克伯爵当然注意到了自己同僚的小动作——直到这个时候,他们还是放不下自己那点小心思吗?他忍不住在心中叹息,有些有气无力地说道:“各位还有儿女子嗣,你们也愿意他们和我们一样面临今日之境吗,在绝望与悲哀中等死?你们是军人,职责二字或许对你们或许太过遥远,但保护妻女,却是为人的本能,我言尽于此,你们还要阻挡吗?” 正在没命摇头的兹林伯爵一下僵在了那里。 子嗣与后代,那是贵族传承的希望,纵使他们冷漠如铁,但此刻也忍不住要动摇—— 同一片天空之下,血杖正默然地注视着阴沉沉的天幕,仿佛能看到那回荡于半空之中的长号之音,半晌,它才垂下头,低声问道:“这是哪里的军队?” “那些没死的人类伤兵说,好像从是托尼格尔来的。” “托尼格尔?”血杖微微一怔:“那是什么地方?” “十分抱歉,属下也没听过,大人。” rs 第二十九幕 魔法与战争 两千亡灵大军第一时间在浅浅河滩上摆开了阵势。一身漆黑的蜘蛛剑士一个挨着一个,并排成列,它们身穿胸前有蜘蛛纹饰的战甲,齐刷刷向前一步,双手倒握着一掌宽的黑色大剑,放平了剑刃,剑尖抵地,一只手与胸齐平抓紧配重锤,另一只手手心向上,在后方推住剑柄,身体前倾,与剑身呈一定夹角——两千一百具骷髅同时保持着这个动作,一排排大剑在冷雨之中依次放下,剑锋之上寒光连成一线,好像死亡的利齿。 一小簇黑骑士簇拥在维斯卡格爵士周围,这位外号沉默者的黑暗贵族领主同样穿着黑骑士的盔甲,只不过没有带头盔,胸甲上面露出一颗苍白的头颅,稀疏几根毛发犹如风中的杂草,它脸上全是干涸的尸斑,眼中燃烧着苍白的火焰,浑身上下散发着冰冷的死亡气息,单手长按镶嵌着黑色玫瑰的利剑剑柄,一如它的外号,沉默地看着西面。 那是起伏的河岸丘陵,雨幕形成薄雾,遮蔽了视线。在薄雾之后,漆黑的森林林立如墙,然而忽然之间,一面面圣白的旗帜就出现在了森林之中,旗帜之下,是连成一片正在行军的人类步兵,银灰色的盔甲反光如粼光般闪烁着,此起彼落,维斯卡格爵士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它从未听说过这支军队,但对方装备精良,显然不是杂牌。 一里地,是一个双方都只能静静地观察对方的距离。 “没有持盾,轻步兵,规模在五个大队左右。”维斯卡格爵士一眼就默算出自己面前这支军队的规模,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这不算什么本事,亡月之海一地,拥有大大小小四百多个自治领与小邦国,那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军人,尤其是老练的军人。它们是整个黑暗世界最好的雇佣兵,身经百战,对于战争的敏感早已成为本能。“一个半团。”它放下心来,灵魂之火中属于黑玫瑰的骄傲又占据了上风,忍不住有些轻蔑。 蜘蛛剑士是轻步兵与骑兵的克星,只要没有重骑兵,它们就是战场上最可怕的力量,更何况对方的数量还远不如己方。维斯卡格爵士冷漠地笑了笑,心想这些傲慢自大的人类贵族一定还墨守成规,抱着步兵只是防御性力量的信条,但他们一定不知道,步兵也能露出獠牙,变成一把撕裂阵地的尖刀。 “就让蜘蛛之后来告诉你们罢,属于你们的时代已经结束了。”这位黑骑士指挥官再看了一眼埃鲁因的军队,白狮卫队正在徐徐前进,心中更确定了这一点。 这个时候河岸对面开始浮动起星星点点的闪光。 “他们在加持法术。” “有魔法师团。” 身边黑骑士瓮声瓮气的对话让维斯卡格爵士微微挑了挑稀疏的眉毛,对面这支军队还真不一般,有魔法师团,那至少也是梵米尔军团那个级别的军队了。对方很有可能是中央军团的一部分,而不是什么贵族军队,只是不知道是那一支,它皱了皱眉头,心中嘀咕南方军团不是已经到了安培瑟尔附近了么,而眼前这支军队究竟是来自那一支军团? 魔法的闪光逐渐变得密集起来。维斯卡格爵士终于变了变脸色——这个规模,难道是埃鲁因的王室骑士团,或者黑刃军团或者白狮军团的一部分?“不可能,这三支埃鲁因人的精锐不可能来南境,除非他们已经彻底放弃安培瑟尔以北的地区了。”它摇摇头,心中直犯嘀咕,眼前这支军队实在是太过古怪了。虽然玛达拉军队中亦有尸巫,但认真说来尸巫并算不得是巫师,这个配比的魔法师团,不要说它没见过,就算是在圣者之战后整个沃恩德的军事历史上,也从未出现过。 一千五百人的步兵,配备了超过一百人的魔法师团—— “这真是疯了!”维斯卡格爵士觉得要不是对面疯了,就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战场上回荡着呜呜的号角声。 “维埃罗人让我们调头撤退,”布兰多将目光从水雾弥漫的河滩方向收回,同身边的柯文、卡格利斯和芙蕾雅说道:“看来他们还算有点良心。” “嘿嘿,至少证明我们要救的人不全然是废物。”卡格利斯笑嘻嘻地答道。 柯文一语不发,来自沙夫伦德的年轻人是第一次亲身参与战争,眼前的场面,与他想象中不同,白狮卫队正在细雨中缓缓徐行,号令声不时传进他的耳中,“剑出鞘!”“列队前进!”来自托尼格尔的年轻人们刚刚离开森林时队列还有些散乱,不过前进了百米,就已经形成了层次分明的阵列,骑马的士官与传令官在队列前后飞驰,旗帜飞扬,这样的军队,与他见过那些贵族的军队截然不同,他隐隐有些感触,仿佛这支军队应当是从某段历史之中走出,来到这战场之上。 那段历史,叫做埃鲁因的建立。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布兰多持剑而立,在马背上昂首看着自己的军队,脸上带着一种淡然的神色。 “这支军队在他看来不过如此。”柯文想到,“这位伯爵大人究竟想要什么样的军队?” 布兰多轻轻一笑。白狮卫队已初现雏形,埃鲁因踏出了它的第一步,但现在他要看到的,是亲手推开那扇大门。那闪烁着金色光芒的大门背后,是另一个时代,在上一段历史中,它开始于白银之年,而在这段历史中,它将开始于今天,今天之后,就是未来。他抬起头,看着前方雨幕之中那道纤细的背影,而此刻芙蕾雅亦回过头看着布兰多所在的方向,她骑着一匹雪白的战马,此刻正满心疑惑,“布兰多他究竟想要干什么?魔法师团不是这么使用的啊”,在埃鲁因的战术操典上分明写着:宝贵的魔法师必须得到最严密的保护,超过一百人的魔法师团就必须得到一个军团的保护,否则应当将他们分散开来,避免受到毁灭性的打击。 魔法师团是宝贵的辅助作战力量,有时候甚至能改变战局;巫师具备极强的个人战斗能力,是战场上较强的个体,在一般的战术中,这样具备较强战斗力的个体应该将他们分散在军队中,这样一来既能得到有效保护,也能在各个点上对敌方的阵列、指挥人员产生有效威胁。 但现在,托尼格尔人的魔法师团正和步兵一样排成一个方阵,只有少量白狮卫队保在这个方阵之外,她们的吟唱声响彻河岸,仿佛圣歌,空气中光芒浮动,一层层法术加护在前面的白狮卫队身上。卡格利斯正仰头看着散发着淡淡色彩的光环与雨水一起从半空中降下,降在每一个士兵,甚至包括他自己身上。 他有些好奇地用手摸了摸那层离他身体几寸远的能量护罩,仿佛有一层气流在上面流动,绕过指尖,形成漩涡——那是风盾。“真是壮观。”卡格利斯喃喃自语,将如此多的巫师配备给一支仅仅有一千五百人的军队,几乎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尤其是安蒂缇娜与梅蒂莎,前者从领地培养巫师的困难出发,劝告布兰多要珍惜这支难得的力量,而后者拥有来自于圣者之战的经验,并不看好布兰多对于魔法师的集中使用,而其他人;甚至包括芙蕾雅在内,大多也持反对态度,托尼格尔现在是有很多巫师,但这些巫师大多是来自于各个佣兵团,女巫以及信风之环的德鲁伊中,而不是领地培养的后备力量,也就是说,一旦损失,就很难补充。 在所有人看来,这支难得的魔法师团,完全应该作为托尼格尔的一支秘密力量,小心地使用,但布兰多却力排众议,将他们放在一起,组建了这支魔法师团。这个破天荒的魔法师团自从组建以来就饱受非议,卡格利斯甚至听说,连夏尔都不看好这支魔法师团的前途,那些追随维罗妮卡的克鲁兹人更是直言这完全是暴发户的举动。 但领主大人会是暴发户么? 卡格利斯看了看一脸淡然的布兰多,捏了捏下巴,“嗯,好吧有点像。”但无论如何,超过两百人的魔法师团提供的增益法术,足足可以覆盖一整支军队,当它们一重重附加在白狮卫队的每一个人身上时,这一幕的确有些壮观。 “领主大人这么做,似乎的确有些见地。”尤塔最后看了一眼河对岸,然后拉下金属面罩,在雨中瓮声瓮气地答道。 在不远处弗恩听了这话摇了摇头。他一边拔出长剑,与自己的部下缓步前进,心中隐隐有些担忧。将巫师集中,不是没人这么做过,但效果实在有限,敌人会将阵形散开,让法术效果不那么明显。而就算是击溃一两支部队,但集中的魔法师团一旦遭到打击,珍贵的巫师的损失还要远远高于对方,得不偿失,久而久之,也就没人这么干了。 但那位领主大人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 布兰多看了看卡格利斯一脸好奇猜疑的神色,心中明白对方所想,“你认为巫师是什么,卡格利斯。”他问道。后者慌忙拉下金属面罩,虽然这么做有些不礼貌,但他也猜出布兰多刚才看到他偷笑的神色,他支支吾吾地答道:“大人,战术操典上写——” “别逗了,卡格利斯,你又不是科班出身,别和我提什么战术操典了,说说你自己的想法。”布兰多没好气地答道。 “大人,我真不知道。”卡格利斯摇摇头,他又不是巫师,怎么知道巫师会干些什么。乡间传闻这些巫师个个神通广大,无所不能,但这些传闻显然是不能信的:“不过梅蒂莎公主她” 布兰多对于埃鲁因那陈旧的战术操典嗤之以鼻,但他也不见得就赞同梅蒂莎的说法,是的,圣者之战可以说是巴贝尔要塞毁灭之后发生在这大地之上规模最宏大的一场战争,在那场战争中有霜骑士,有龙王骑兵,有敏尔人的暮歌之卫,有银精灵的公主卫队,那场战争犹如史诗般壮丽,但在那场战争中,偏偏没有巫师。 巫师的历史,自图门而始—— 图门将魔法传授给白银之民,从他开始,沃恩德有了第一代巫师,然而一直到布加人的王朝鼎盛,巫师的历史才开始变得光芒耀眼。这些法则的窃取者,在圣者之战时期,还不过是一支方兴未艾的力量,弱小得就像是破壳的雏鸟,在那样力量层次的战斗中,他们能做的仅仅是仰望。而巫师参与战争的历史,还要追述到更晚,神圣之盟的瓦解,直接导致了布加人不问世事,银精灵退入深谷,凡人的时代降临了,而在许多年之后的今天,战争的规则真正地改变了。 巫师是什么? 很多人认为巫师是改变战场局势的力量,他们千奇百怪的法术可以给整场战争带来意想不到的变数,他们可以让坚硬的土地变得泥泞,可以让干燥的战场忽然降雨,可以在森林中燃起大火,可以瞬间建起城垒与要塞,可以给友方的军队提供数不清的帮助与保护。但他们都忽略了一点,巫师的另一面。 毁灭性的力量。 “巫师代表着火力,”布兰多对卡格利斯说道,他在雨中傲然而立:“这是一种可以主宰战场的力量。” 这个说法与前一种似乎并没什么区别,卡格利斯虽然不明白‘火力’是什么意思,但也听出布兰多想说什么。他有些不以为然,但仍旧瓮声瓮气地答道:“巫师的法力是有限的,领主大人,而且他们的敌人是活的,维罗妮卡大人不是也说过么,用巫师珍贵的法术去杀伤分散的敌人,是一种浪费。” 这的确是个问题,这毕竟还不是大魔潮开始的时代,不过那是之后的事情,今天自己手下这支魔法师团用来应付眼下这些骨头架子已经完全够用了。布兰多回想着斜林会战,回想着那场战争中巫师造就的奇迹,他冷冷地笑了笑,马上这种奇迹就要降临到玛达拉的骨头架子头上了。 托尼格尔的巫师学徒们对于今天的战斗已经操练了成千上万次,只是连他们自己都不明白那会带来什么,它只会在绽放光芒时,深深地震撼每一个人。 双方已经进入了一百五十码的最后距离。 埃鲁因人开始吹响短号,白狮卫队开始加速,但仍旧井然有序,骑在马上的士官们也下了马,加入自己的队列中,高举佩剑,用口令指挥自己的部下准备开始冲锋。而这一刻,布兰多目光中精光闪烁,他扫过玛达拉长长的阵列,那些骨头架子果然分散开了,不愧是来自于亡月之海的帝选团,名不虚传。 当双方接近到一百码距离之内时,维斯卡格爵士手下的尸巫才开始为蜘蛛剑士加持法术,它们很沉得住气,或者不如说它们的指挥官很沉得住气——因为亡灵本身根本就不存在沉不沉得住气一说。 “速度比想象中快,”维斯卡格爵士对自己手下说道:“这支军队有古怪。” 白狮卫队古怪的雄狮肩甲早已映入了他们的视野之中,在法术的加持下,这支平均水准不过黑铁巅峰的托尼格尔步兵的速度,已经接近了轻骑兵的启动速度。维斯卡格忽然磨了磨牙齿,意识到眼前这支军队可能根本不是什么防御性的步兵,而是和他的蜘蛛剑士一样,是一支彻头彻尾的用于进攻的步兵。 “他们像什么?”他回头问道。 “有点像是传说中的白狮军团。”一个黑骑士瓮声瓮气地答道。 “不,不是。”维斯卡格爵士摇摇头,“不对。” 它有些可惜,它手下没有骷髅射手,不然就能试探一番。但也无所谓,这来自于亡月之海的帝选团,由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亲自选出的军队,配备整个玛达拉最精锐的亡灵士兵与指挥官,无论他们前面是谁,下场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被碾碎。她比了个手势,让黑骑士打起号旗,将信息传递给军队之中的尸巫,让整个阵型更展开一些,在河滩上开阔的地形对它们有利,因为自己一方兵力更盛。 而正是这个时候,前方的雨幕之中忽然闪过一片闪光。 来了。 维斯卡格爵士心中想到。 雅克伯爵在山顶上看到上百条金色的线划过雨幕时,那些炽热的火焰犹如融化的钢流,彼此交错着,然后消失,又闪现,一束接着一束,漂亮得像是冬琴祭典上放的礼花。所有人都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来。“魔法师!”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托尼格尔人竟然这么多魔法师!”伯爵大人回头去看其他人,维埃罗的贵族们面面相觑。 他们怎么能这么使用魔法师?那个托尼格尔伯爵是个暴发户吗!? 每个人心中都是如此想到。 火球像是雨点一样落在了河滩之上,造成了超出所有人想象的效果,河滩上松软的泥土像是被注入了生命,活了过来,一片片翻腾着,被掀起,形成仿佛末日一般的场景。甚至连白狮卫队自己的士官都差点被眼前这一幕吓呆了,恐怖的爆炸整个儿将维斯卡格爵士的第一线给犁了一遍,那儿的骷髅剑士本来就站得分散,现在更是零零散散,一轮火力过后,一个筛子般的阵地出现在了白狮卫队面前。 就在这一刻,芙蕾雅心中好像闪过一道闪电,意识到了什么。 维斯卡格爵士同样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这一轮魔法打击并没有摧毁他的军队,事实上造成的打击十分有限,虽然也有伤亡,但比起对方巫师法力的消耗,这点伤亡微乎其微。但问题在于,法术过后,前面还有一支白狮军团。它原本以为那不过是步兵,不可能那么快进入阵地,但对方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步兵。 那就是该死的不用骑马的骑兵! 那才是历史上真正的白狮步兵! “快!”维斯卡格爵士忽然尖叫起来:“让后排顶上去,别让他们那么快切入一线阵地!不能让他们跑起来!” 但正是这个时候第二轮魔法打击如期而至。 布兰多的目光落在夏尔身上,夏尔沉吟了片刻,下达了攻击指令。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目光之中,巫师们的法术向前延伸,落在了蜘蛛剑士第一线与第二线之间的阵地上。而那儿,现在几乎不过是一片空地。雅克伯爵身后的维埃罗人几乎吓傻了,“托尼格尔人怎么在攻击空地,他们疯了吗,巫师们的法力不要钱?” 林兹伯爵忽然住了嘴,因为他看到数不清的惧灵忽然从血杖的本阵之中飞起,直奔向河岸西面,那些怪物几乎铺天盖日,倾巢而出。 “血杖意识到问题了,”雅克伯爵看着这一幕,干巴巴地答道:“它南面的两个团要完蛋了。” “什么?” 河岸之上此刻已响起了响亮的口哨声。 魔法的效果还远远没有结束,但芙蕾雅已经举起长剑,简单地下达了她在这场战争之中的第一个口令:“冲锋!” rs 第三十幕 林歌 “冲锋!” 在雨中扬起的长剑,带起的水雾,像是一弧银光。芙蕾雅高高举起的狮心圣剑,身影在雨幕之中傲立着,白狮的士官们纷纷看向她,在前进中不约而同地举起长剑,水雾弥漫中雪白的剑刃,忽然升起了一片寒光闪闪的森林;方阵开始流动起来,每个人的步伐都在不断变快,变得更大,最后几乎是发足狂奔起来,不时有人领先在最前面,又被左右超过,跑在最前面的一排白狮步兵,身上银灰色的盔甲彼此相连,远远看去,犹如一片在雨水之中闪着光的线。 这条线在不断变幻,又在变幻之中前进。 白狮卫队终于爆发出恐怖的速度,将这头雄狮的特性完完全全展示在这战场之上每一个人面前,玛达拉两个亡灵剑士团的另一位指挥官默格金惊诧莫名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有如看到从森林边境一泻直下的银灰色洪流。它那一刻想到了白翼骑兵团发起冲锋时的场景,但那场景远远比不上今日在雨中看到这一幕的震撼,这算是哪门子的步兵? 火光一闪,一发火球在不远处炸开,飞起的淤泥几乎溅了它一身,但默格金却好像全然没注意到。 亡灵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军队,爆鸣与火焰褪去之后,第一线蜘蛛剑士仍旧手持长剑,冷漠地坚守在自己原本应该在的位置上。疏散的队形早已连不成线,仿佛是分布在阵地之上一盘散沙的个体,交错的火焰尾痕开始掠过它们的头顶,在它们身后交织出爆炸的火网,在那后面,维斯卡格爵士正声嘶力竭地让后备队顶上去,但并非是它的命令不够坚决,也不是亡灵们缺乏勇气,蜘蛛剑士前仆后继,不知畏惧地冲入毁灭的火光之中,火球落在它们身上,身后,然后炸开,将这些骷髅炸得粉身碎骨,高温甚至融化了它们身上的盔甲,流淌的金属注入地面,在雨水中冷却,形成一块块黑沉沉的金属圆饼。 只有少数幸运的蜘蛛剑士才能突破火网,进入一线阵地,埃鲁因人的巫师们狡猾地将火力集中起来,反复锤锻战场中央的区域,让玛达拉的两翼逐渐丰满,但阵地中央却始终存在一个薄弱的环节。维斯卡格爵士最后绝望地张大嘴看着这一幕,它从未打过这样的战争,此刻心中无助得像是个柔弱无力的小姑娘一般,它明知道那些埃鲁因人想要干什么,但却不知道该怎么阻止。 “玛莎大人啊,蜘蛛之母啊,救救我吧!”亡灵不相信眼泪,维斯卡格爵士却只想哭。 白狮卫队终于像是一柄银灰色的锋刃切入了玛达拉在河岸边的一线阵地,冲在最前排的年轻人们距离那些昂然立于细雨之中的骷髅剑士相距不超过十米,在这个距离上,他们甚至能看清对方眼眶中闪动的灰白色磷火,冰冷如铁,缺乏生者的感情。白狮英勇卓绝,但看到这样的对手仍旧心中紧张,士官们在大声用号令鼓舞每个人的勇气,尤塔、弗恩、马尔斯还有从后面赶上来的卡格利斯,带头冲锋的将领们或多或少减轻了士兵们心中的犹豫,白狮的旗帜在雨幕中前进,旗帜之下,还有另一位带头冲锋的女士,她身披带锁子甲的白色圣袍,手持十字杖,正是战斗神官的打扮。 那是希帕米拉。 其他人还不明白领主大人为什么要让他的贴身女侍随军冲锋,但神官少女已经举起了手中的十字圣杖,布兰多跟在队伍背后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心中忽然微微一动,感到悬于旅法师世界的元素基础动摇了,光与地元素从元素池之中升起,然后消失在渺渺之中。他抬起头来,正好看到玛达拉的骷髅剑士的动作,它们咯咯咯行动起来,左手托着剑柄用力向上一挥——数百柄黑沉沉的剑刃,整齐划一,由下向上一挥——在雨水之中拉出数百道长长的弧线。 相距十米,一股肉眼可见的波状刃从剑上迸发开来,气刃向前推进,顷刻之间就化为一个锥形的冲击波,分开水幕,带起一片茫茫的水华,刷一声从白狮卫队第一排士官身上横扫而过。但正是这个时候,白狮卫队身上却闪烁其淡灰色的光华,这光华在冲击波的撞击下形成一个椭圆形的球体,但无论冲击波怎么剧烈,球体就是没有丝毫破裂的征兆,冲击波横扫而过,几乎河岸几乎都被齐齐削平一寸,河滩上的草地早已被彻底掀飞,只留下一片漆黑的淤泥地,只是还留在这淤泥地上的人类士兵们,却毫发无伤。 庇佑圣歌。 旅法师的力量第一次由希帕米拉展示在这细雨中的战场上,就震住了正在观察这场战斗的每一个人—— “那是什么?”维斯卡格爵士几乎是从空洞的胸腔中发出一声尖叫。 什么法术,可以让一整支军队免疫伤害?在它空空如也的脑子里,怎么也想不出来这是什么样层次的力量,就算是圣贤之人,也不可能掌握这样的法则。只有神祇,也只有那些在凡世的规则之上的存在,才能施展这样的奇迹。默格金同样是脑子里一片空白,它是个巫妖,能更深刻地理解之前那一幕的可怕,那不是法术,而是凌驾于法术之上的力量。 那一瞬间,它敏锐地感到了某种存在性的法则从云层之中行过的战栗。 纵使它是亡灵,但那一刻它仍旧感到心神沮丧,有多少年,它没有品尝过那样恐怖的滋味,好像自从成为巫妖以来,它就早就忘记了那种原本属于生灵的感情。片刻的怔然,已经让毫发无损的白狮卫队与蜘蛛剑士交织在一起,双方同样为三阶军队,但哪怕年轻的白狮还处于新旧融合、蹒跚学步的阶段,哪怕托尼格尔人的队形远远不如亡灵们井然有序,哪怕这支新生的军队现在还有诸多的薄弱环节,但他们只要有一个优势,恐怖的魔法师团这一刻终于显现出效果——在琥珀之剑中,大部分适合于弥散到整个军团的加持类法术,效用一般都比较薄弱,像是英勇无畏,像是鼓舞士气。 而那些真正的加成类法术,譬如风之羽翼,大气神盾,天堂之刃,石肤,龙力,一次都只能加持到几个人身上,这些法术更适合于小队战斗,若要由几个巫师或者是神官加持到全军身上,恐怕就算有充足的法力也会活活累死,就算不累死,战场上又岂有那么多时间容你耽误? 但这个问题对于白狮卫队来说不是问题。 整支白狮军团不过一千五百人,他们的魔法师团的规模却达到了一百二十人,布兰多将整个军团事先就划分为了一百个区间,每个巫师只需要负责自己事先得到命令的那个区间,不过几个法术时间,这些强力的加成法术就会落在每个人头上。这并不是他自己的发明,在斜林会战之后,自从巫师开始大规模参与战斗,聪明的玩家们就开始总结创造出这些规范化的战术形式,每一个细微的细节,都是前人经历过数次战争得出的经验,只不过这一项却格外特殊。 因为它本身来自于玛达拉。 这就是未来石板战争之中兴起的真正的魔法军团,虽然白狮军团还远远未达到后世那个程度,但却已经凌驾于这个时代之上。 在另一段历史中,先行于世界的玛达拉亡灵曾经用这一套战术打败了埃鲁因人,打败了风精灵,打败了克鲁兹人,但今天,它们却首先要品尝自己种下的果实了。“不知道我这个学生学得好不好。”布兰多心中如此想到,他淡然地看着白狮卫队切入维斯卡格的阵线之中,亡灵虽然坚韧,但脆弱的阵线根本挡不住已经冲锋起来的白狮卫队,银色的洪流冲入黑色的阵线之中,转眼之间,就已经冲破大堤,漫过堤坝,向玛达拉大军的后方冲去。 黑色的玫瑰还未来得及绽放,就在细雨之中凋零了,数量呈明显劣势的蜘蛛剑士一个个被白狮卫队淹没,在徐进弹幕的掩护之下,托尼格尔人已经在战场上形成了局部优势。甚至在全套的法术加持之下,人类士兵在个体实力都已经远远超越了亡灵剑士,许多骷髅剑士的大剑竟然在白狮士兵惊人的力量下崩断,接下来就是被分割,各自为战。在这样的情况下,玛达拉的亡灵很难有效掩护在军队中的尸巫,往往尸巫一个个被杀死,骷髅成片成片地倒下,亡灵大军虽然悍不畏死,但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它的低级亡灵,甚至包括蜘蛛剑士、骷髅骑士这样成建制的军队都是由灵魂之力支撑的,而不是真正具有灵魂的高级亡灵,这些亡灵的力量源泉来源于尸巫本身,一但唤起它们的尸巫死去,它们也会在短时间内耗尽了灵魂之火后成片地灰飞烟灭。而此刻,白狮军团就在完成这样的事情,玛达拉亡灵的阵线已经被撕裂,后面指挥的尸巫也暴露在刀剑之下,普朗歇骑士先生未竟的事业,此刻由芙蕾雅完成了。 而芙蕾雅本身,此刻已经盯上了维斯卡格爵士与他身边那群黑骑士,经历过死霜森林的战斗之后,她的女武神之血已经完全觉醒,在激活女武神印记时,至少已有黄金中位的战斗力。这个时代的她,和历史上成长期的女武神几乎已经相差无几,等到雨燕之年后,她与维罗妮卡第一次结识获得了开化要素的契机,一年之后正式跨过要素之门,成为埃鲁因真正的女武神。 女骑士调转马头,向那个方向杀了过去,另一边的亡语默格金注意到这一幕,有心想过去帮忙,不过很快这位巫妖就停下了脚步;因为一支石制的权杖忽然从一侧撞了过来,它下意识地编织了一个黑魔法想要挡住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但神奇的一幕马上发生了,默格金眼睁睁看着那支权杖撞在自己的法术屏障上,黑色的光盾像是垂死一般发出吱吱的声音,上面的法则之线与法阵、密文疯了似地开始闪光,然后一个个破灭,光盾也在顷刻之间支离破碎,然后让石杖一下撞在它脑袋上。 没有丝毫的反应时间,默格金的脑袋瞬间支离破碎,像是玻璃一样破碎开来,炸成粉末。 “这是什么该死的力量!”它从灵魂深处发出这样一声尖叫,身体在骷髅战马上摇晃了一下,坠向地面。 希帕米拉这才停下来,放下手中的山脉之属,她抬起头看着巫妖的灵魂射向天空,回到了那个它不知藏在什么地方的命匣之中,心下也有些惊叹自己手中这支权杖的力量。 这就是来自于大地与山川之中的力量—— 一声尖啸响彻云霄。 布兰多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到阴云之中穿出一片片张开双翼的生物,惧灵来了,它们一头头冲半空中俯冲而下,刺耳的尖叫声响彻河谷两岸,那渗入人心的哀嚎好像可以使人遍体生寒;但可惜,这对于白狮卫队来说无济于事,白狮的勇气,历来就是流传于埃鲁因的诗篇之中最为耀眼传说,白狮卫队天生就拥有免疫恐惧的属性,可以说是对抗亡灵最好的军队,历史上有许多宿敌一般的军队。 埃鲁因与今日的玛达拉,可以说正是如此。 惧灵穿出雨幕,直奔托尼格尔人的魔法师团而去,上百头惧灵同时整齐划一地向下俯冲,产生的威慑力大得惊人,有些年轻的巫师甚至吓得赶紧对半空放了几个火球,但却被飞行的亡灵生物一个灵巧落叶机动轻松绕开;那些巫师还想继续施法,咒语还未出口,脑袋上就挨了重重一击。他们回过头去,看到魔邓肯大人和他的鸭子使魔正严厉地瞪着他们,“不要搞错了目标!”魔邓肯现在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倒霉的学徒,经历了信风之环的战斗之后,他成长极快,现在已经有了接近黄金的实力,是夏尔手下少数几个有这个水平的巫师之一,现在已经是魔法师团中的巫师队长。 在整个魔法师团中,这样的场景正在各处上演着,而在外人眼中所看到的场景是,不过在区区几发火球之后,巫师们就转移了目标,继续专心轰击河岸上的骷髅剑士。 “他们疯了!”血杖正逐渐在减少在正面的兵力,维埃罗人一时间压力大减,但他们回过气来看到这一幕时差点没吓傻掉:“托尼格尔伯爵不打算要魔法师团了!?” 雅克伯爵心中有同样的迷惑,但他相信那位伯爵大人不是那样的蠢人,他一定会有后手。只是后手在哪里?他的目光落在那片沉寂的黑森林之中。 血杖同样看着那片黑森林。 事实上这个时候,战场的双方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了某种预感,那就像是精神之中的火花,忽然绽放开来,让人有了预知未来的能力。果然,顷刻之间,森林高高地抛起一支羽箭,战场似乎静止下来,所有人都看到那支羽箭慢悠悠地飞起来,划过一条难看的抛物线,并没有能击中任何一头惧灵,而是飞行到一半,就力尽落了下来,‘啪’一声落在布兰多的肩甲上。 布兰多看了那箭一眼,然后回过头莫名其妙地看向身后黑洞洞的椴树林中。 “不好意思,手滑了。”菲妮吐了吐舌头,这位树精灵射手不好意思地看着自己的指挥官:“都怪那些怪物的叫声吓了我一跳。” 梅蒂莎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摇摇头,然后转身举起手中的风射手长弓。 但这支歪歪扭扭的箭就像是战场之上的信号。 下一刻。 利啸响彻云霄——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森林中升起了一面墙,一面幽绿色的墙,这面墙由数不清的绿点构成,而每一枚绿点,就是一支闪闪发光的箭矢。“他们竟然打算用弓手来对付惧灵?”血杖看到这一幕顿时松了一口气,维埃罗人就曾经用弩手来对抗它的惧灵,但几千人的精锐弩手两轮齐射,也不过只有两头惧灵受了点伤而已,惧灵飞行速度太快,又飞得太高,本身和骷髅一样还有箭矢抗性,根本不怕这软绵绵的攻击。 更遑论,在这样的天气下,弓手比弩手受影响更大。 它骷髅脑袋上裂开的轻蔑冷笑还没来得及进一步扩大,下一刻就僵在了脸上。因为它看到那些箭矢并没有像是普通的弓手射出的箭一样,呈现出抛物线式的进行路线——高高飞起,穿过惧灵之间,然后落下——相般,那面绿色的墙,像是一阵飓风般,径直从飞行的惧灵队形之间横扫而过,一直飞出三四里的距离,才渐渐耗尽了动能,从高点开始落下。 但这一切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箭雨之后,惧灵像是下雨一样掉下去了二十多头。 “精灵射手!”这个射程,血杖脑子里只觉得一片嗡嗡作响,只有精灵中最王牌的射手部队,才能有这个可怕的射程。但无论是风精灵还是野精灵,都不可能出现在这个地方,它喉咙里咯咯作响,死死地盯着那支部队,一时间只想搞清楚一件事: 这支军队究竟是从那里钻出来的? 而同一刻,雅克伯爵心中也是一片震惊:“附魔箭!”他怔怔地看着一幕,忽然明白自己之前失误在什么地方。 rs 第三十一幕 既是射手 风射手是四阶兵种,惧灵也是四阶兵种,但惧灵引以为傲的灵巧与机动性在追求精准的风射手面前天生就被克制,它们骨架一样可怖的身形带来的箭矢免伤在附魔箭面前也不值一提,剩下的就只有可怜的防御与生命力。这些亡灵生物鼓动着破破烂烂的翅膀一头头飞过战场上空,凄厉的尖叫声从冲锋的白狮卫队头顶一掠而过,当卡格利斯抬起头时,只看到这些怪物中更多插满箭像刺猬一样的个体如同下雨般掉下,重重地落在河滩上,第一波箭雨过后,空中飞行的怪群的数量就已经削减了六分之一。 血杖仍未命令惧灵撤退,剩下的惧灵在半空中翻滚着降低高度,开始向埃鲁因人的魔法师团展开俯冲。“它们果然打着这主意想换掉我们的巫师,领主大人真是太了解它们了。”梅蒂莎抿着唇透过树木之间的空隙看着那些呼呼飞行的怪物,眼中满是钦佩之意,雨点打在她柔软的脸蛋上,顺着脸颊的弧线汇聚至尖尖的下巴然后滴落;在她附近的椴树林中,大约六百名精灵或是人类弓箭手身形同样屏息隐藏在宽阔的斗篷之下,数百双眸子都紧盯着这一幕,但不约而同的是她们手并没有停下,整齐划一地从背后的箭袋中抽出第二支箭来。 “三号箭。”梅蒂莎张开弓,瞄准了某片空域。 森林中立刻升起起一团团白色的火焰,星星点点,像是黑暗之中的星辰。 梅蒂莎满意地点了点头:“等到四百尺以内,听我口令。” 她眯着眼睛测算距离,惧灵几乎已经飞至魔法师团头顶,有些年轻的巫师学徒吓得尖叫起来,要不是每个方阵都有领队在维持秩序,他们几乎立刻就要四散而逃。而正是这个时候,银精灵小公主微微张开了。:“以我为引导。射击。”她呼吸着森林之间微凉带着水汽的空气,她的箭术算不得顶尖,但毕竟曾经生为林歌军团的指挥官,在这些树精灵之中也算是一流水平,下达命令的同时,她指尖松开弓弦,羽箭带着水脱手而出,犹如一道银线。钻入天上那些怪物的阵型之中,正中其中一头惧灵的头颅。 那头惧灵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脑袋上被射穿的地方瞬间燃起一片圣焰,它在半空中扑打着,但片刻之后整个身体就变成了一团在空中前进的火团,这火团挣扎着坠向地面。但还未至落地,就已经燃烧殆尽。 然后暴风雨般,随着蓬蓬蓬的弓弦声,一团团白色的火焰从森林中升起,密密麻麻地射向正在俯冲之中的惧灵;对于玛达拉一方来说,眼前的这一幕简直是一场灾难,近百头惧灵好像迎面撞上一场神圣的风暴,它们在风暴之中一头接着一头中箭,然后燃烧起来。包裹在圣焰之中,哀嚎着落下,还未至落地早已飞散成漫天火星,灰飞烟灭;惧灵保持着队形在漫天星火之中穿行而过,然而风暴过后,就七零八落,还剩下不到原本的四分之一。 在血杖身畔,那些召唤惧灵的高阶尸巫几乎被打懵了,眼睁睁看着好不容易唤出的高阶亡灵转眼之间就消失了一大半。一时间几乎还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血杖看懂了。它的骷髅手掌咯咯咯地抓着自己的法杖,眼眶中灵魂之火跳动得前所未有的猛烈。它明白过来,自己被那些该死的埃鲁因人耍了。 “他们果然准备了经过圣水洗礼的箭矢。”雅克伯爵远远地看着这一幕,不由得叹了口气。别人准备得实在是太过充分了,相比起来他们简直就像是业余人士一样——当然在布兰多眼中,他们的确也只算得上是业余人士。但真正让他感到惊讶的,是托尼格尔人第一波箭雨用的显然是另一种附魔,如果他们一开始就用圣属性附魔的话,血杖说不定就会让惧灵撤退了,托尼格尔人显然想好了这一点,一开始就给玛达拉的骨头架子设了个套子。 “如果第一波箭雨不使用附魔箭的话间,现在留下的惧灵又太多了一些,也就是说他们一早就猜到了血杖会使用惧灵,会怎样使用惧灵,托尼格尔人甚至连这些惧灵的下场都安排好了”雅克伯爵心中不禁百思不得其解:“那位伯爵大人究竟是怎么猜到这些的?” 但如果他将自己这些疑问告诉布兰多,布兰多一定会告诉他想多了。血杖对于他来说就像是一本摊开的大书,内容都清清楚楚写在上面,这就像是作弊一样;历史上的血杖谨慎但又富有胆识,善于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但在面对埃鲁因人时却十分狂妄自大,以它的性格,肯定会抓住自己的判断失误。但如果自己第一轮伏击中不表现出足够的‘诚意’的话,肯定会引起那个小心谨慎的家伙的警觉,所以他用上了风射手和另外一种附魔,但却没用上对于亡灵杀伤最大的圣属性附魔,为的就是让血杖产生出‘原来这就是埃鲁因人的埋伏,也不过如此。’的心态,从而放心大胆地使用自己的惧灵。 而至于说什么计算好了要给惧灵造成大多的打击这种事情,纯属扯淡,战场上瞬息万变,人心更是难测,谁也不敢说十拿九稳,他依照血杖的性格设下这个圈套,本来就是本着能杀伤多少惧灵就赚多少的心态去的,只不过眼下看来收效是出乎预料的话。不,应当说是已经不能更好,天上还剩下孤零零十多头惧灵,它们再要俯冲也造不成任何效果,毕竟底下的巫师们也不是没有还手的能力,所以控制它们的高阶尸巫赶忙将这些仅剩的种子给召唤了回去,否则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亡灵连空中侦察都要没有了。 如果接下来还有战斗的话。 森林中的射手少女们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造成的战果,几乎要欢呼雀跃起来,梅蒂莎盯着往回飞走的惧灵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她在雨幕中放下长弓,心想风射手的第一次战斗总算是交出了一份完美的答卷。“领主大人这支风射手虽然还远远不及我们那个时代,但也有些独特的地方。”她心中默默地想到,历史上的林歌军团是一支远近皆可的军团,近战时骑上独角兽,手持银色长枪。立刻就可以发起光荣的冲锋,远程时取下长弓,立刻就是一流的射手,而且步弓骑射皆尽精通。眼前自己率领的这支射手部队当然还赶不上历史上自己的属下们,但亦是这个时代的一流水准了,也必须是一流的水准。 她虽然平日里并不多话,仿佛与世无争,但心中仍旧有属于白银之民的孤傲。这是她的军队,那么只能是最好的。它在历史上叫做林歌,而现在亦应当继承于这个名字,森林中流传千年回荡于树木之中的古老歌谣,唱诵着精灵的英雄们利箭如织,抵御敌人的传说。这就是森林之歌。 她看了森林的边境外立在雨幕中的布兰多一眼,满心钦佩。 布兰多为风射手配备了三种附魔箭:一号箭附魔风之羽翼,可以增加箭矢抛射的距离;二号箭附魔岩石之锋,用来在投射距离内对付重骑兵;而三号箭是专门为针对玛达拉的战争准备的圣属性附魔箭,通常情况下,每个风射手会携带二十四支普通箭矢,其余三种附魔箭各两种,一共三十支,这不过这一次战斗的主要敌人是亡灵。 因此特别削减了一号箭和二号箭的数量,改为带上了四支三号箭。 而就是这六支附魔箭,总共造价四百二十托尔,六百名风射手齐射六轮,一个普通步兵团一年的维护费用就被射出去了。 这样奢侈的配备,放在埃鲁因任何一位贵族眼中,绝对是败家的行径,他们宁愿在一场战斗中输了点小钱来赎买人生自由,估计也比这种豪奢的战争来得划算。这打得那里是仗。根本就是在比赛烧钱。 但这笔昂贵的开销,在今天却带来了应有的意义。那些在椴树林里瑟瑟发抖的维埃罗人,想必这一刻心中应该对这一点更加深有体会。 “可领主大人究竟为什么能看到这一天的到来?” 小公主眼中满是迷惑与好奇,她在冷杉领空闲下来时曾研读过人类的历史,长达十个世纪中这样的时代不曾降临,圣者之战仿佛是遥远的记忆,自己的这位领主大人究竟看到了什么,让他在眼下这条道路上愈走愈远;还是说正如尤塔他们所说,领主大人只是在布契被这些亡灵们留下了过于深刻的印象,所以才有今天的一切。 她又摇了摇头,她心中隐隐有一种感觉,领主大人一直以来都在准备着什么,但绝不仅仅是因为布契发生的一切,否则他在安培瑟尔的行为就说不过去了。 梅蒂莎回过头,将食指与拇指含在口中,冲自己的属下、自己的姐妹们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休息结束了” 她命令道,声音不高,却传遍整个森林:“我们有一个很好的开始,但接下来,才是我们绽放光辉的时刻,去告诉我们的敌人,什么是林歌!” “利箭如织!”女孩子们齐声答道。 梅蒂莎点了点头。 布兰多站在河滩上的高地看着整个丘陵地区局势的改变,白狮卫队已经在巫师们不间断地掩护下完全撕裂了维斯卡格与默格金两个亡灵剑士团的阵地,火球的光芒从整个河滩上犁过去了一遍,骷髅剑士们才刚刚被炸飞在地想要爬起来,尖锐的冰棱又铺天盖地地砸下,然后年轻的白狮从这些苟延残喘的敌人身上碾过,芙蕾雅与弗恩配合杀死了维斯卡格,战场上的一面印有黑色玫瑰与蜘蛛的旗帜迎面摇晃了一下,然后倒了下去。 布兰多抿着嘴唇,冷冷地看着维斯卡格被砍掉了一只手,一条腿还勉力在战马上维持平衡与芙蕾雅交手的场景,心中亦是暗暗吃惊,如果有人类在这样的条件下战斗,恐怕早已是状若疯狂,但凭最后的信念而战。但维斯卡格却仍旧保持相当的冷静,这就是亡灵,空荡荡的胸腔中没有恐惧、狂热或者是冲动任意一种情感,它们在死亡之前最后一刻都仍旧是一条可怕的毒蛇,随时可能用毒牙在你身上咬个窟窿。 好在它们太轻敌了。 维斯卡格倒下了,紧随默格金的后尘。而前者死得过于憋屈,在山脉之属意的加成之下,希帕米拉发挥出了连他都想象不出的可怕实力。在死霜森林一战之后,希帕米拉就已经是要素显化的神官,现在又拥有了同等阶的战士等级与战斗经验,基本上相当于游戏之中的双精英职业,这种东西布兰多只在少数重要的剧情p身上听说过,比方说北方那位大地贤者艾尔兰塔就是其中一个。而现在在他眼前就有一个现成的传说。 更恐怖的是,布兰多现在终于搞清楚了山脉之属意的技能描述中那句‘他可以将来自于大地的祝福法术融入其战斗风格之中,她获得的祝福越多,这支权杖的攻击力与属性加成越高。’是什么意思了。原来这权杖在攻击时会有几率对持有者附加增益法术,而这些法术反过来又会加强山脉之属意的属性,简直越打越强的典范。而且盖亚的增益法术还和炎之圣殿有很大区别,炎之圣殿的大部分法术都是以自我为目标的,因此炎之圣殿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强的战斗神官与炎眷骑士,但盖亚的大地圣殿的增益法术正好相反,它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强的范围增益法术。 布兰多现在看到围着希帕米拉身边那些白狮步兵,一个个几乎都快要赶上小boss了,白狮卫队成军的时间尚短,而今军中士官也不过白银实力,而还有很多士兵即使在服用了龙血药剂之后还停留在黑铁巅峰阶段。但此刻在希帕米拉的祝福光环之下,一个个竟然隐隐有了向白银巅峰靠拢的战斗力。 布兰多自己都觉得这有些太离谱了。 因此希帕米拉所在的左翼进展极快,几乎已经从两个亡灵剑士团的阵线之中杀通了出去,按照原定计划,他们并没有停下来与友军合围维斯卡格和默格金的残余势力,而是继续向血杖的本阵方向突击过去,双方的距离不远,而白狮步兵的速度又快得惊人,血杖此刻正在将先前用以围攻维埃罗人的几个团抽调回来。后阵极为薄弱。一旦被突破,那么本阵中央的尸巫方阵就要受到灭顶之灾。 布兰多目光放远了一些。在河岸另一边,亡灵果然正在将骷髅骑兵收拢回来,不过先前它们纠缠的兰托尼兰人与高地骑士的骑兵现在却反过来纠缠它们了,两只轻骑兵在河谷方向打得不可开交,显然一时半会血杖是指望不上自己这支骷髅骑兵的,当然布兰多也别指望兰托尼兰人会帮他进攻血杖的侧翼。 战斗打到现在,事实上战场的双方都已经捕捉到了对手最脆弱的环节,埃鲁因一方,维埃罗人至今仍被围困于椴树林之中,虽然仍旧维持住了士气,但面对正面仅剩下的一个团的骷髅战士仍旧不敢轻举妄动,他们最大的问题是编制唯一还保持完整的二阶精锐弩手在这场战争中几乎毫无用处;而兰托尼兰人不得不帮助布兰多纠缠住血杖的骷髅骑兵,有等于无;正面战场上几乎只剩下布兰多与血杖大军的博弈,而现在对于布兰多来说唯一的优势是血杖大军正背对自己,而掩护它侧翼的两个精锐团已经被突破,只要托尼格尔的大军能在血杖完全调整好阵型之前给予对方致命一击,那么就可以一战而胜。 而血杖一方,虽然背腹受敌,但胜在兵力此刻却反而占据了优势,在它们背后的只有布兰多五个大队的白狮步兵与两个大队的风射手,外加一个魔法师团,其中风射手基本上不可能用来进行正面冲击,而五个大队的白狮卫队也不大可能在突破了维斯卡格的阵地之后,不停下来稳固阵地,而是直接杀上来;当然,就算有那么一两个大队杀上来,面对玛达拉一方的优势兵力,也不大可能有所作为。 交战的双方此刻几乎都腾不开手来整理自己的侧翼,托尼格尔人拼了命地想要突破亡灵的防线,去摧毁血杖的尸巫方阵;而血杖则拼了命地想要重新调整阵型,来对付这支突如其来的军队,双方都在于时间赛跑,或者说只要任意一方还有一只预备队,那么就可以从这个时候双方毫无保护的侧翼一鼓作气的击溃敌人。 但问题在于,似乎双方都已经没有了预备队。 战斗已经完全陷入了纠结的僵局之中。 但这样的僵局却是血杖乐于看到的“不知死活!”它发出一声尖笑,它需要的正是时间,而不是尽快击溃敌人。虽然让这些不堪一击的对手束缚住手脚有些丢脸,但总比失败来得要好,何况眼前这些人类显然王国在南境最后的军事力量,他们一旦覆灭,那么不要说维埃罗与卡拉苏,就算是整个安培瑟尔以南,玛达拉也不是没有染指的机会。 它们还有另外一个盟友,让让德内尔来统治这片广大的区域,作为玛达拉与北埃鲁因的缓冲地带,显然是那位至高者愿意看到的。 血杖终于松了一口气,似乎已经看到了胜利在向自己招手。 山丘之上,椴树林中,雅克伯爵同样脸色阴沉,托尼格尔人正在犯错误。但或许不应该叫做错误,因为无法避免,兹林伯爵先前询问他要不要吹号警告那位托尼格尔伯爵,但他拒绝了,因为他明白这么做豪无意义。那位托尼格尔伯爵所做的其实是正确的选择,只不过这个选择在现在看来仍旧是错误的,战场上并没有出现所谓的机会。 兵力还是太少了。 他后悔不已,如果之前自己没有葬送掉维埃罗人的军队,那么现在一定是另外一番局面。这位伯爵大人下意识地握住自己的剑柄,指节紧张得发白,他第一次上战场时,仿佛都没有像现下这么屏息凝神过。 但战场上的所有人恐怕都没有想到此刻布兰多的心情是如何的,他事实上有些惬意,十分轻松地站在细雨之中,因为他看到果然就像想象中一样,血杖正在犯错误—— 这个错误很致命。 因为它竟真以为托尼格尔已经没有后备力量可以冲击它的侧翼了。 他回过头,森林之中,梅蒂莎远远地向他点了点头,然后这位银精灵小公主从腰间解下号角来——那是法兰骑士的龙角长号,漆黑的号身,上面有银色的蔷薇纹,号上描绘着过去战争的场景,述说一个传说,在那个传说中,描述着马拉尔德的平原上天蓝色的旗帜飘扬如海,描述着法兰人的长矛寒光闪烁,描述着号角的长音,与先古诸灵的勇气。 描述着白银之王,率领着他的骑士向敏尔人发起冲锋的场景。 银精灵小公主将号角放到嘴边,已用力吹响。 号角长音,响彻群山。 在所有人眼中,仿佛落雪一般,数以千计的银色天马,从天边滚滚而至,那一刻大地轰鸣,仿佛群山的共振。 血杖手中的法杖,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 第三十二幕 又是骑士 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银线,这条银线漫过丘陵与河谷,雷声滚滚,转眼之间到了近前,才让人看清那是无数匹银色的骏马。这些体态修长、曲线俊美的法兰战马来到森林的边境上,才开始放缓速度,徐徐停了下来,它们抖动着耳朵,在森林外的草甸上倘佯,马群中身材最高大的一匹,昂起头来望向森林的方向。 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的风射手姑娘们差不多都呆住了,她们纷纷将好奇的目光投向梅蒂莎身上,心中对这位公主指挥官充满了崇拜。 梅蒂莎脸微微红了红,不过很快平静下来,沉着地吩咐道:“林歌卫队,听我号令,上马。” 少女们听到命令,赶快将长弓背到背上,依次走出森林,小心翼翼地来到那些俊美异常的战马旁边;但她们随即发现这些战马对她们表现得异常的友好,不但没有丝毫敌意,还垂下头来与她们亲近,仿佛不是第一次相遇,而是相伴多年的战友一样。少女们既惊讶又好奇,一边拉下斗篷的风帽,一边亲昵地摸了摸自己坐骑的鬃毛,然后抓住马鞍,踩着马镫,一个接一个地翻身上马。 她们的动作极为熟练,仿佛久经训练似的。 最后一个上马的是菲妮,这位首席树精灵射手一开始还一副缩手缩脚的样子,但等她上了马背,马上就意气风发起来,高兴地说道:“原来领主大人天天让我们进行马术训练,就是为了今天呀!” 布兰多抓着马缰,回过头瞥了她一眼,“不知道是谁在训练时叫苦连天。” 菲妮面不红心不跳地答道:“这不也骑上来了吗,这马可真温驯,我从未见过这么好的马,好像骑上它就有一种心意相通的感觉。” 其他少女们也纷纷表示赞同。 布兰多知道,法兰骑士的‘骑兵整备’这张卡牌的效果描述是‘支付x财富,法兰骑士令x名追随者变成骑兵,若已是骑兵,则获得飞行异能。’,字面意思是将步兵转化为骑兵,而不仅仅是召唤战马,所以这些风射手姑娘们才会有现在这样的感觉。只不过一个从未骑过马的人就算是骤然获得了骑术技能,头一次坐在马背上时也会感到错愕,所以基础的骑术训练仍旧具有必要性,就算是短时间内没什么功效,也至少要让她们熟悉在马背上的感觉。 为的就是这样一刻。 在椴树林中—— “骑射手?”兹林伯爵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 雅克伯爵轻轻摇头,兹林伯爵这家伙显然就是那种本身对于军事一点也不了解、却喜欢道听途说的家伙:“他们背上的弓超过一点五米,这是典型的步兵长弓,在马上根本施展不开,除非他们另带短弓,否则不大可能是骑射手。” “说不定他们还带有短弓呢,不然他们召唤这些马来作什么用?” “也有这种可能。”雅克伯爵想了一下之后答道,对于托尼格尔人的想法,他现在也摸不着头绪。不过那位伯爵大人能变出一支骑兵来,让他心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他摩挲着剑柄,开始考虑在什么时机配合托尼格尔人出击,才能逆转局势。 在与他们遥遥相对的玛达拉的阵地上,血杖正得出相同的结论,埃鲁因人忽然多出了一支可以威胁它侧翼的骑兵,让它有些如芒在背。对面那支军队实在是太过诡异了,它在考虑对方的指挥官究竟想拿那支骑马的射手军队干什么,但怎么也想不明白。 其他黑暗领主也都觉得不可思议,它们最终得出一致结论,旁边这支骑马的射手军队很有可能是埃鲁因人分散它们注意力的疑兵,如果真的分兵侧翼,待会儿白狮步兵那五个大队发起攻击时,中央阵地很有可能支撑不住。但放任这么一支‘骑射手’大军在自己晃悠似乎也不是个办法,最终血杖命令最后剩下的一个骷髅战士团顶了上去,至少让对方没办法骚扰到它的侧翼。 看到血杖还在中规中矩地行事,布兰多不禁笑了一下:“现在看你的了,梅蒂莎。” “领主大人,胜负已分,这一次请让您亲自来带领我们冲锋吧。”银精灵小公主柔声答道。 布兰多点了点头:“把虎雀他们叫出来吧。” 梅蒂莎吹了一声口哨,仿佛夜莺,过了一会,十多名骑士骑着马从树林背后走了出来,他们来到近前,正是虎雀一行人,不过装束早已与那时大不相同。虎雀穿着一套精致而厚重的铠甲,这套甲有些白城的风格,肩甲与护腋甲叶相连,上面用白色的涂料绘有海怪的花纹,他使用一把长枪,腰间挂着带鞘的长剑与战斧,看起来不像是雇佣兵,倒像是骑士。不过布兰多知道,这是远地之鹰的精英骑士装束,远地之鹰是白城一带最有名的雇佣兵团。 其他人也是差不多的打扮,除了芙罗姐妹,野精灵中的姐姐而今穿着革制的灰色长袍,背后的斗篷像是由无数织带构成,每一条织带下面都套着一枚黄铜圆环,这件古怪的斗篷也是大有来头,它是魔导士长袍,每一枚黄铜环上都刻印有相应的法术,可以在战斗中即时施展,是标准的战斗巫师的装扮。而野精灵中的妹妹蒂亚则穿着宽大的白色长袍,带着尖尖的巫师帽,已经成为了正式的精灵使,此刻正在马背上笑嘻嘻地看着自己的领主大人。 虎雀笑呵呵地向布兰多打了个招呼:“领主大人,好久不见,这么长时间的训练,可把我们闲坏了。宝石平原风景虽好,罗夏尔的傍晚也依然繁荣美丽,但仍旧比不上这个真实的世界,何况我们更向往热血沸腾的战斗生涯。” “虎雀你说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文绉绉的了,”不过布兰多也有点过意不去:“以后就不会了。” “真的吗?”蒂亚开心地问道。 “当然是真的。” 其实维持白城先锋也只需要每天支付风5与梅蒂莎二十点法力而已,布兰多点了点头,一旁芙罗却轻轻哼了一声,他有些意外地向那边看去,野精灵中的姐姐别过脸去,只让他看到尖尖的耳朵。“果然生气了啊。”布兰多心想,卡牌生物都是具备感情的,还不知道墨德菲斯和安德丽格怎么样了,前者还好说,后者估计连杀了他的心都有了吧。 他看了河岸方向一眼,战局发展到现在已经十分缓慢,玛达拉方面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转盘,正在雨幕中缓缓转动着,而芙蕾雅正指挥着白狮卫队试图冲破蜘蛛剑士已经支离破碎的防线,可亡灵毕竟与人类不同,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它们依旧给芙蕾雅造成了巨大的麻烦。 布兰多夹紧马腹,驱使坐下战马来到林歌卫队的正前方,他调转马头,面向玛达拉大军的方向,轻声命令道:“绕开白狮卫队进攻的方向,随我来。” 这支大军动了起来。 近千匹纯银色的战马和它们背上的射手少女们缓缓绕过白狮卫队进攻的正面,绕向血杖大军的侧翼,维埃罗人与玛达拉的亡灵都紧盯着这一幕,虽然明知道那不大可能是可怕的骑射手,但放任这么一支大军直接威胁自己空虚的侧翼,还是让血杖隐约感到不安。“再让我们的射手盯着那边吧,”它吩咐身边的尸巫道:“别让埃鲁因人太过肆无忌惮。” “我们的射手未必是他们的对手。”一名黑暗贵族用沙哑的声音答道。 “当然不是他们的对手,那些是精灵射手,我们的射手在他们面前只是摆设而已!但如果她们真带着短弓,那么短弓在我们的长弓面前就是劣势了,明白吗,蠢货!” 布兰多看着血杖的调动,心想这位玛达拉的老一代领主也是滴水不漏,不过可惜,有些东西注定是它那空洞的脑袋想象不到的。林歌卫队徐徐前进,在靠近到距离血杖大军大约一千英尺的地方时停了下来,所有人都不明白这支背着长弓的骑兵在这个距离上想要干什么,但她们马上用行动给出了答案。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风射手姑娘们齐刷刷起翻身下马,好像早就排练过无数次似的,她们向前跑到空地上列开阵型,然后在口令声中举起长弓,血杖还没反应过来,埃鲁因人的羽箭就已经升上了天空。 亡灵的指挥官们仰起头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光点,它们飞到最高点之后微微一滞,然后呼啸而至,顷刻之间血杖的侧翼阵地上像是下起了一阵光雨。这和维埃罗的弩手齐射可不一样,风射手的箭更快,穿透性更强也更精准,而且还全部都是圣属性的附魔箭,一轮箭雨下来,血杖的侧翼像是被梳子梳过一遍的,刷刷倒下好几排骷髅射手。 血杖一下就受不了了,在这个距离上它的骷髅射手根本就射不到对方,只能干挨打,它做梦都没想到这会是骑马的步兵,这一刻它只觉得对面的指挥官简直是脑有洞,究竟想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啊,就不能好好的打仗吗?不过腹诽归腹诽,这位成名已久的黑暗领主还是不得不命令骷髅战士出击,去驱赶那支精灵射手大军,否则放任那些弓箭手肆意射击,它非疯了不可。 布兰多手下的风射手看到骷髅大军出击,不慌不忙,井然有序地退回阵列之中,翻身上马,呼啸而去,只给赶来的骷髅大军远远地留下一个背影;而她们跑出一段距离,又在布兰多的指挥下停下马来,再一次列阵,向骷髅大军展开攒射。 这一下亡灵的指挥官们就傻了,怎么办?追,追不上。射,又射不过。如果还有惧灵,倒是可以让惧灵去缠住对方,然后再派遣骷髅大军追上去一举消灭对方,可这会儿惧灵早已消耗殆尽了,剩下那十多头飞过去还不够对方一轮齐射的。当然它们还有骑兵,问题是如果把骑兵抽调过来,等于说放任兰托尼兰人肆意攻击它们的另一侧侧翼,那只会崩溃得更快。 血杖顿时头大如斗,这仗还怎么打?如果说对方只是普通的骑兵,它还可以凭借亡灵近乎无限的耐力去拖垮对方坐骑的体力,问题是对方的战马明显全是召唤来的,什么时候听说过召唤生物还有耐力限制的?召唤来也就罢了,还每个射手有三匹战马,就算死个一两匹也无所谓,它现在开始有点体会到维斯卡格临时之前的心态了,简直要欲哭无泪,这究竟都是些什么军队啊,步兵跑得比骑兵还快,反而是步弓射手一人配备三匹战马,这分明是精锐骑兵的配置,对方的指挥官究竟在想些什么? “这”雅克伯爵远远地看到这一幕时也不由得怔住了:“这是法恩赞的龙骑兵战术” “给一个射手配备三匹战马,这位伯爵大人也是够有钱的。”兹林伯爵也感叹了一句。 “那些战马是召唤出来的。”雅克伯爵看到自己的同僚有所误会,不得不解释了一句,不过他心中仍旧也是感叹,现在能在埃鲁因玩这套战术的,恐怕也只有这位伯爵大人了。他至今没想明白,对方是怎么召唤出这些神俊的战马的,那位托尼格尔伯爵究竟是何方神圣?不过现在他倒是忽然有些明白了过来,也只有这等人物,能以一己之力扭转安培瑟尔的战局。 “我们都有些太小瞧人了啊,兹林伯爵。”他不由得摇头感叹了一句。 战场上的局势已经逐渐开始明朗了起来。 焦头烂额的血杖不得不让自己的一个骷髅战士团去拖住对方的风射手——或者不如说就是送给对方吃;它唯一指望的是对方的精灵射手能吃得稍微慢点,好叫它能腾出手来,先对付了河滩上那支白狮步兵,那支精灵射手部队虽然恶心,毕竟不是左右战场胜负的军队。它的策划似乎十分成功,布兰多手下的风射手还有两支圣属性附魔箭,自然不可能浪费在这支骷髅大军身上,只能远远地用普通的箭矢慢慢消耗它们的‘有生’力量。这样一来,血杖终于赢得了时间。 它终于将两个团的蜘蛛剑士调集到了自己的正面,加上原本的一个骷髅战士团以及两个骷髅射手团,玛达拉第一次在布兰多的白狮卫队正面拥有了绝对压倒性的实力。 而这个时候,白狮卫队也刚好清理完了维斯卡格与默格金的余部,以希帕米拉与芙蕾雅指挥的两个大队为矛尖,直接杀向玛达拉的本阵。战场上最后决定胜负的时机仿佛在这一刻出现,双方大军绞杀于一点之上,埃鲁因的魔法师团再一次发挥,火球远远地越过整个河谷,星星点点地落在玛达拉的大军之中。 然后尸巫与骷髅法师在将近半个小时的沉寂之后,也头一次开始了还击,绿色与金色的光束在两军上空交错飞过,很快,埃鲁因人的魔法师团就开始沉寂了下去。 “哈哈!”来自于亡月之海的黑暗雇佣兵们自然最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它们忍不住兴奋地尖叫起来:“他们的巫师没有法力了!” 信心好像一下子重新回到了这些黑暗贵族身上,有那么一刻它们几乎要以为自己已经失败了,“玛莎在上,胜利最终还是属于布罗曼陀的黑玫瑰!”有人甚至已经叫喊了起来。只可惜亡灵大军没有士气,否则这一刻定然要士气大振,说不定就直接杀得白狮军团丢盔卸甲了。 与玛达拉贵族们的一片庆幸相比,维埃罗人则消沉得多,兹林伯爵已经好几次要求他们立刻出兵去助托尼格尔人一臂之力了,先前最早要求撤退的也是这家伙,现在最狂热的也是这家伙,不过雅克伯爵早就看清楚了这家伙的本质,只冷漠地摇了摇头。他盯着战场之上,时机还远远未至,他相信那位伯爵大人一定还有后手。 夏尔站在巫师方阵之中,看着玛达拉方向的尸巫方阵中千百倍明亮的绿光,心中大概猜到对方所想,不过他冷静地等到对方的第三轮攻击之后,才对自己的属下们打了个响指。 “可以撤销魔法屏障了。” 在传统的巫师对战之中,巫师的前三轮攻击最猛烈而集中,而尤其是察觉到他们已经耗尽法力的情况下,对方肯定会加倍的卖力,想要一举铲除他们。对方的所有猜测都对,但惟独错了一点,在魔法屏障去除之后,托尼格尔人的魔法师团中所有人都做了一个相同的动作。 他们打开腰带上的皮革小包——这种小包一共有三个——然后从中拿出一个装满淡蓝色液体的瓶子,皱起眉头,捏着鼻子,仰头灌下,下一刻,这些巫师身上原本衰竭的精神力量瞬间又澎湃起来。 血杖是一名尸巫,它的视力托庇于法则的力量,因此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几里之外的这样一幕,它当然明白对方的巫师喝下的是什么,它也不是没见过法力药剂,但这么多的法力药剂,它是真没见过。上百瓶法力,一瞬间就消失了,而消耗掉它们的理由仅仅是为了战胜它而已,只有真正与魔法打交道的人才明白这代表着什么,那一刻血杖只想嚎啕大哭,如果可以的话,它简直想跑过去给对方的指挥官迎面一拳:早知道自己这么值钱,干脆让对方把这些法力药剂送给它,然后它直接举手投降得了。rs 第三十三幕 最后一击 顷刻之间,魔法的光辉又一次在血杖的阵地上变得明亮起来,这一次形势逆转,尸巫们反而耗尽了法力,双方的交手变成了埃鲁因魔法师团单方面的表演,仿佛历史重演,在魔法弹幕的掩护之下,白狮步兵再一次突入亡灵大军被撕开的阵型之中。不过这一次他们却没上一次那么轻松,亡灵的阵型中央极厚,几乎集结着三四个团的兵力;白狮卫队开始进展极快,很快就慢了下来,双方重新陷入相互厮杀之中,一时半会难分胜负。 血杖不断将两翼的兵力调集加强中央,谨防白狮卫队突破它的防线,这个时候的白狮卫队在各种法术的增幅之下已经有了接近四阶军队的实力,他们的对手中只有很少一部分是三阶的蜘蛛剑士,大部分骷髅战士面对年轻的白狮都难以匹敌,只能依仗数量缠住他们的步伐。 而这个时候,事实上血杖的侧翼已经空虚得不能再空虚。 它也没什么办法,而且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如果不巩固中央,一旦被白狮卫队突破就是必败,至于边上那支风射手军队,要骚扰就是让他骚扰吧。但它并不明白,布兰多等待的就是这个机会。在布兰多的口令声中,风射手姑娘们再一次停下,只不过这一次她们举起长弓时,架在弓臂上的箭矢已经换上了闪闪发光的圣银箭,射手少女们用指甲在箭簇上一划,立刻燃起一团团圣白的火焰。 一轮齐射,追逐她们的骷髅军队顿时七零八落,她们再换上岩石之锋的重箭覆盖一轮,那个骷髅战士团基本上就再也找不出还站着的单位。布兰多观察了一下战果,这才点了点头,他在细雨中举起大地之剑,第一个越众而出,虎雀在内的十二位白城先锋尾随他身后,十三名骑士,摆出了冲锋阵型。 “梅蒂莎!”布兰多在细雨之中喊道。 “我明白,领主大人。”梅蒂莎举起长弓,在她的口令声中,风射手大军的射击线向前延伸,直指向血杖的侧翼。 布兰多驱赶着坐骑前进,虎雀与芙罗一左一右跟随在他身边,身后是其他骑士,这支小小的骑兵队伍缓缓越过一两百尺的距离,然后开始加速,它们正面面向血杖的侧翼,血杖当然注意到了这支骑兵的存在,可问题是此刻正面战场上正打得不可开交,这十来个骑兵也没有太引起它的警觉,它猜想到这可能是埃鲁因人的亲卫骑兵,与是调遣了一个中队的黑骑士堵住那个方向。 布兰多与虎雀等人已经开始小跑起来,这个时候梅蒂莎终于下达了最后的口令:“三号箭!” 她没有通告风向,战场上的风是大多数弓箭最麻烦的敌人,但风射手除外,风就是风射手的朋友,无论它往哪个方向吹都不会影响风射手射出的箭矢,这是风射手最特殊的能力之一,而风射手也是这个世界上少有的全天候的远程部队。射手姑娘们默默地换上了圣银箭,然后激发了附魔,手一松,又一波光雨直接在血杖的侧翼落下,那个地方原本存在的骷髅射手与骷髅战士顿时空了一大片,就好像为布兰多等人腾出了冲锋的缺口一般。 这个时候布兰多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冲刺距离,他抬起头,甚至已经能看到玛达拉大军中那支穿行的黑骑士队伍,不过他仍没有急着小命令,而是命令手下所有人保持着小跑的速度。 他仍旧在等待。 风射手们射出了最后一轮箭雨,然后纷纷丢下长弓跑回自己的战马边,她们抓住鞍子翻身上马,一边从斗篷下抽出一柄雪亮的弯刀来,好像顷刻之间,这支射手部队就变成了一支整装待发的骑兵。梅蒂莎也换上了银色的长枪,这一刻她终于有了种重回圣者之战时代的感觉,仿佛自己身后就是那支战无不胜的林歌军团。 她在雨幕之中放平长枪,独角兽在坐下不安地踢踏着马蹄,这位银精灵的小公主轻轻吸了一口气,然后下达了命令:“林歌军团,随我来!” 大军开始向前。 “托尼格尔人要用弓箭手作骑兵冲锋!”兹林伯爵差点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他忍不住扯了扯头发:“他们疯了吗?” 但雅克伯爵这一次没有回答他这个愚蠢的问题,伯爵大人冷着脸回过头,对所有人说道:“整装待发,我们准备出击,最后决战的时候到了!” 他没有说太多的话,只是脑子里却产生了一个明晰的想法。 在某个传说之中,他曾经听说过这样一支军队。 那个传说是如此的有名—— 以至于连血杖都反应了过来。圣者之战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是如此鲜明的一段记忆,关于四位贤者如何战胜了统治世界的黑暗力量,从而在沃恩德建立起四个最光辉的帝国的传说,四大圣殿统治沃恩德将近千年,对于先贤的美化早已在它们治下的民众心中形成了根深蒂固的印象。而玛达拉的亡灵从来不是凭空生成的,记忆对于它们来说是一种痛苦与煎熬,但它们却始终不能摆脱,那些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听过的传说,这一刻又浮上了血杖的心头。 它看到那支丢下长弓,上马准备冲锋的精灵射手大军,忽然意识到自己曾经在什么时候听过这样一支军队。 这支军团有个美丽的名字。 叫做林歌。 “银精灵。”雅克伯爵这个时候忽然想起的是关于布兰多的一些传闻,其中一些,就是关于他与银精灵的关系。他没想到,银精灵竟然将这支传奇的卫队借给他了,这样的人,存在于埃鲁因这个小国,究竟是福是祸,还是一个谜。 其实所有人的猜测都有些偏差。 风精灵的射手少女们虽然继承了林歌这个曾经消失千年的名字,但她们毕竟不是历史上那支传奇军团,树精灵射手和风射手都接受过一些近战训练,要她们骑在马上冲锋却有些强人所难了。只不过梅蒂莎下达命令时,这些射手姑娘们依旧义无反顾,表现出丝毫不逊色于男士的勇敢。 布兰多回头看着这一幕,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再回过头,对身边的虎雀说道:“现在让我们来为女孩子们打开一个缺口。” “如你所愿,领主大人。”虎雀答道。 “冲锋!” 十三名骑士骤然加速,开始进行最后的冲刺,在他们的正面是血杖的侧翼,近百黑骑士早已在那里等待他们的到来。血杖手下的黑骑士至少也有白银上游的实力,其中不乏白银巅峰的佼佼者,并且它们大多武艺精湛,身经百战,在血杖想来,就算是对上埃鲁因人的贵族卫队,也是轻轻松松,在一般的情况下,也的确如此,然而它们这一次要面对的敌人却并不一般。 布兰多一马当先,最先杀入敌阵之中,维埃罗人重新从森林之中冲出来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幕。骑士带领侍从们冲锋,这早已是沃恩德大陆的常态,然而一位真正拥有实权的王国伯爵带领数十名亲卫亲自陷阵杀敌,至少在西法赫王朝之后,几乎就是十分罕见的事情。维埃罗人的贵族们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疯子,他们没想到的是更疯狂的事情还在后面。 十三骑士依次并立,形成一个向前的锋矢,布兰多就在这个锋矢的最尖端,他举起手中的大地之剑随手向一名冲向他的黑骑士斩去,那黑骑士连忙举剑格挡,但剑刃平过,黑骑士连人带剑与它坐下的骸骨战马的头颅一起分成六段,带着一团熊熊燃烧的灵魂之火,消散在雨幕之中。在那黑骑士身后的另一名黑骑士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僚在自己面前四分五裂,然而还没等它反应过来,大地之剑的剑锋已经穿过前一名黑骑士的躯体来到它面前,它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空洞的尖叫,剑锋就重重地站在它的胸甲上,巨大的力道直接将它从战马上拽下来,远远地飞了出去,然后落在后面的黑骑士身上。 直到这个时候,穿刺打击的力量才爆发出来,以这名黑骑士的身体为中心,向后形成一道扇形的冲击破。砰一声利响之后,那个方向的黑骑士顿时倒下了个七七八八。 好像只是两招之间,布兰多就随手解决了近四分之一的黑骑士,黑骑士们原本严密的阵型,此刻生生被布兰多杀出了一条通道。 这是什么样的实力? 维埃罗的贵族们好像这才想起,这位年轻的伯爵大人非但位高权重,本身还是一位杰出的剑客,甚至有传言说他已经达到了剑圣的高度。虽然这种说法的可信度极小,但眼前这一幕至少已经证明,这位伯爵大人的手段,至少比那些所谓的黄金阶的高手要高出好几个级别。 难道炎之王吉尔特之后,真的又出现了二十岁开化要素的天才存在?这些维埃罗的贵族们此刻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比起维埃罗人惊喜混杂着嫉妒的情绪,此刻血杖才是有苦说不出。它现在总算是看出来了,非但对方那个年轻指挥官是个要素开化的存在,他身边那十二名骑士也个个不是省油的灯,那十二名骑士,竟然个个都是黄金下游以上实力的存在,面对这样一支领主亲卫队,它几乎要呻吟出声来。 自己究竟是遇到了什么样的一支军队啊,现在就算是有人告诉它这支军队是埃鲁因的王室禁军,它也忍不住要相信了。可偏偏让它十分难受的是,这支军队偏偏好像没有来历一样,凭空出现了。 托尼格尔。 它反复念叨着这个埃鲁因王国东南方最偏僻的所在,始终没明白这样一个地方怎么会冒出一支如此凶悍的军队来。不过它没有犹豫太久,对于它的军队来说眼下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它必须谨守住侧翼不至于被突破,否则先前的一切努力都要白费。血杖稍微犹豫了片刻,决定亲自带领一个团的骷髅战士去支援正在崩溃的侧翼,对方已经派出了要素阶的高手,那么它也就不能再留手了。 在这个战场上,能与布兰多交手的,也就只有它而已。 血杖还在调兵遣将,这个时候梅蒂莎与她属下的风射手们终于与玛达拉的侧翼撞在了一起。布兰多连续两次感到自己的元素池产生了动荡,然后他看到梅蒂莎在大军之中举起长枪,高喊道:“愿天上的圣灵降下,在战争之中庇佑你我,凡有为正义而战者,必守正义的鼓舞!”一道白色光柱仿佛分开阴霾,从半空之中笔直降下,光柱落在风射手大军之中,无数天使从白色的光柱中一一落下,守护每在一名风射手身后,在她们的守护之下,梅蒂莎手下的射手姑娘们一个个实力猛涨,原本不过白银中游水准的实力,现在一下子飙升到了白银巅峰,甚至隐隐有了踏足于黄金领域的趋势。 鼓舞 永歌v 光5 法术 支付一半法力(骑士),法兰骑士鼓舞所有友军,使其获得提升(现有等级+5)。 维持,鼓舞将维持到第二天重置时刻。 ‘我的荣耀,既是你们的荣耀——’ 这一刻布兰多才真正见识了法兰骑士的可怕,原本白银中游水准的风射手,近战经验与技巧最多不过黑铁巅峰,而追求灵活性的射手甲在近战中的发挥本就远远逊色于骷髅战士配备的步兵甲,因此四阶的风射手在近战中战斗力也就堪堪与二阶的骷髅战士齐平而已。但在鼓舞达到白银巅峰之后,少女们的战斗力却一下跃升至白银下游,从黑铁至白银,这本身就已经是质变,现在她们对付起水平差了一个境界骨头架子来,纯粹就是碾压了。 这还没完,梅蒂莎马上又展示了第二张牌: 集团冲刺 永歌v 地2 法术 支付1荣耀,法兰骑士令他的追随者获得‘集团’异能。 维持,集团冲锋将维持到第二天重置时刻。 ‘我亲眼所见,萨布利人尖啸着发动冲锋,数以万计的大军在他们面前土崩瓦解——瓦萨兰?卡丁男爵’ (集团异能,当同样拥有此异能的生物在一定范围内获得1伤害加成,拥有此异能的生物每增加一名,伤害额外提高) 在这张牌的加持之下,梅蒂莎左右的风射手顿时气势高涨,伤害提高一两倍之后,她们也就从一般的骑士中脱颖而出,瞬间成为了现成的将军亲卫;骑士大军锋矢一成,亡灵的防线马上土崩瓦解,本来血杖还预计自己的侧翼尚能坚持片刻,然而在梅蒂莎两张卡牌的加持下,它的打算就像是泡沫一样轻易破灭了。 当血杖带领着一个团的骷髅战士亲自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自己的侧翼像是冰雪一样在阳光之下消融的场景,而风射手们还在继续前进,似乎打算打穿它的整个侧翼,前往战场中央与白狮卫队回合。一看到这样一幕,血杖就明白全完了,它的军队全完了,那些来自于亡月之海的黑暗贵族们也全完了,至于埃鲁因王国那位内应,那位让德内尔伯爵,此刻在血杖心中已经不值一提,它本来是来亲自挡住布兰多进攻的路线,但这一刻却想也不想,调头就跑,现在它唯一的活路就是召集起剩下的骷髅骑兵,然后从战场上撤离。 它至少还有一个优势,那就是亡灵们永远不会感到疲惫,也不会被彻底击溃,而这些人类总不可能永无止境地追逐下去。 它现在已经不敢奢望虚妄的胜利,能逃回玛达拉就已经是幸运了。 战场上已经隐隐响起了人类的欢呼。 这些欢呼声大多是维埃罗人发出来的,那是一种劫后重生的庆幸,尤其是那些下层的士兵们简直不敢相信,亡灵大军竟然就这么被打败了,虽然战场上还有数以千计的骷髅架子,但他们都看出来了,那位托尼格尔的大军已经彻底分割了玛达拉人的军队,成片成片的尸巫正倒在他们的刀剑之下,胜利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不止是士兵们,维埃罗的贵族们也逐渐停下脚步,他们开始发现自己即使不用发起冲锋,面前那些骨头架子也正在一片片化为飞灰。亡灵大军正在退却,雅克伯爵甚至可以肯定,血杖已经产生了动摇,否则亡灵大军不可能会撤退,它们只是在拖延时间,胜负已分,剩下只不过输赢多少而已。 但让所有维埃罗人感到脸上有些火辣辣的是,这场胜负似乎与他们没有多少关系。 在他们的目光中,那位托尼格尔伯爵终于在纷乱的战场中央缓缓停下了脚步。 亡灵大军正在他身边土崩瓦解—— (ps):今天周末两更奉上,祝大家周末愉快,顺便求月票。rs 第三十四幕 王国的机会 奔狼之年后,风精灵历史上最杰出的军事家、当时还未任至元帅一职的灰山之王夏格利芬在他的著作之中言及:‘如不能对玛达拉军队中的尸巫形成有效杀伤,那么就无法真正击溃一支亡灵的军队。’,但这朵布罗曼陀的黑玫瑰真正被击败时,在河谷中溃败的骨头架子其实和一支四散而逃的人类军队并没有太大差别,亡灵们漫山遍野地向后逃跑,由于已经失去了指挥,尸巫们带着自己召唤的骷髅各自为战,形如一盘散沙,来自亡月之海的亡灵领主们虽然还能约束住自己的属下,但它们一心只想要逃跑,已经了无斗志,眼下的血杖大军事实上已不能被称之为一支军队,从上到下都失去了作战的目的与意志,只为保存自己而挣扎,与安培瑟尔时那些被击溃的北方贵族的军队一无二致。 不过仔细观察,还是有些细微的差别,人类在大军败亡之下的逃亡往往是因为向内心之中的恐慌动摇与屈服,亡灵的感情中没有这两种因素,它们保存自己仅仅是出于理智的选择,不会发生因为恐慌而自相践踏、或是被人像是赶鸭子一样杀死而不敢回头反抗的状况。如果它们被追上,就会停下来还击,只是出于黑暗生物自私的天性,它们绝对不会对附近受到攻击的同僚加以援手——即便是那么做或许对它们更有利。 雅克伯爵与布兰多在河谷中并肩而骑,看到这一幕十分感慨:“原来亡灵军队也不过如此,它们一样会犯错。” “亡灵不是自然之物,没有人比它们更了解生与死之间的奥秘,因此它们从根源上消除了凡人心中对于未知的死亡的不安。没有对于生命的眷恋,所以它们也不会感到冲动,不会产生狂热这种心态,然而冲动与恐惧不过只是所有负面情绪的其中之一,贪婪、自大、虚妄与自私,都会让它们犯错误。”布兰多在马背上看着河谷中战局的进展,一边向这位维埃罗大公身边的近臣解释道。 雅克伯爵默默点了点头,他有些深刻地看了这位同为伯爵但却年轻得过分的领主大人一眼:“伯爵先生似乎十分了解那个黑暗的国度?” “我总是要设法去了解自己的敌人,王国的敌人,”布兰多看着这位来自雅克—让金地区的伯爵大人,他知道这个人;雅克—让金在维埃罗行省与卡拉苏行省的边境上,这位伯爵大人在历史上也是与玛达拉打过交道的人,虽然对方身上南面有些这个时代埃鲁因贵族共通的毛病,但他对于那朵布罗曼陀的黑玫瑰的认识,还是要比其他一无是处的贵族大人们深刻得多,难得的是这个人在历史上还深得维埃罗大公的信任。 “莫伯托先生,”他继续说道:“我建议您不要因为今日所见的这一幕,就小看我们对面那朵黑色的玫瑰。” “自然不敢再小看,我幼年时看父辈在冬猎中带回熊和狼一类的猎物,心中总认为这些森林中的猛兽不过如此,后来有一次有幸让一头狡猾的家伙在我身上留下记号,那道疤痕至今还留在后背上,从此让我明白绝不能小觑自己的任何对手。”雅克伯爵打了个比喻,让布兰多明白他说的其实是今日之事,意思是今天发生的一切,他绝对不会轻易忘记。 布兰多也相信这一战会给对方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这也是他本来的目的之一:不让这些贵族们吃到教训,他们就不会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只有让这些人明白真正的威胁所在,在外力的逼迫之下,王国才能尽快走上那条他想要的道路。他微微笑着摇了摇头,继续揭玛达拉的老底:“但莫伯托先生现在心中所想的,一定是认为已经掌握了这些骨头架子的弱点,若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了。” 雅克伯爵显得有些愕然:“为什么这么说?我认为伯爵先生您形容的它们十分有道理,那些骨头架子的确有那样的弱点。” “那是亡灵的天性,就像是人性一样,莫伯托先生,人类会恐惧,但托尼格尔人,维埃罗人和兰托尼兰人并没有一面对亡灵就溃不成军,人类会冲动,会贪婪,人性也一样虚妄自大,自私自利,但我们的王国,文明与秩序却并没有因此而崩溃。那是因为我们还具有社会性的第二属性,玛达拉人也是一样,它们曾经是一盘散沙,但今天我们击败的血杖却已与过去远远不同,这一点我想大人您一定深有体会。” “但伯爵先生,您恐怕没有想过,今天我们所看到的玛达拉,仍旧是一个假象。”不等雅克伯爵点头,布兰多就继续说道,后者听了这句话张了张嘴,显得十分吃惊的样子,但布兰多并没给他开口的机会:“今天我们之所以击溃血杖,是建立在它对我们的毫不了解上,也是建立在它还保持着一套陈旧的指挥体系上的。伯爵先生应当听说过王国的军事改革,但这样的改革,在玛达拉从七年之前就已经开始了,至黑玫瑰战争之前,它们已经基本结束了这一历史使命,今天的玛达拉至少拥有超过一千个帝选团,这些帝选团与你我见天看到的血杖的大军不一样,血杖桀骜不驯,其实并非玛达拉那位至高者的嫡系,它今天在这里被我们打败,很有可能是因为玛达拉那位至高者需要我们帮他清除异己而已——” 他停了停:“而真正的玛达拉大军,它们拥有一套完备的中下级士官体系,绝不会因为上层指挥体系的崩溃而陷入一盘散沙的境地,那样的亡灵军队,是真正可以战斗到最后一具尸巫倒下之前。伯爵先生,你可以想象一下埃鲁因面对这样的敌人时应当如何去战斗,以至于取胜。” 雅克伯爵瞪大眼睛看着这位年轻的领主,若是布兰多早上半天来告诉他这一切,那他都决计不会相信,这简直是荒谬绝伦,无稽之谈。但此刻,布兰多展示出的实力与对于玛达拉的见识却让他无法轻易怀疑,尤其是布兰多口中那一千个帝选团更像是一个惊雷一样震得他口干舌燥,一时之间脑子里乱哄哄一片。 他这副面色蜡黄、神不思属的样子倒是早在布兰多预料之中。布兰多当然不会告诉他,玛达拉的扩张方向虽然是埃鲁因,然而它们的主要敌人还是圣奥索尔的风精灵与更北边的法恩赞人,玛达拉那一千多个帝选团有一多半都要用来防范这两个庞大的帝国,吓吓这家伙也好,免得让他们还心存妄想。 事实上这也没什么差,玛达拉此刻拥有多少军队,对于埃鲁因这个小小的王国来说其实没多大意义,因为在日后即使是黑爵士的一支军团,它就未必承受得起。如今的埃鲁因只有一线机会,就是要让亡灵们感到投鼠忌器,它们和圣奥索尔之间、和法恩赞之间边境上一样还有一大堆公国,反正风精灵早晚会和玛达拉的骨头架子打起来,如今只要让亡灵们觉得埃鲁因比那些公国更难对付就行了。 历史上的埃鲁因觉醒得太晚,公主殿下无能为力,克鲁兹人自顾不暇又有心纵容,才导致了王国最后的悲剧。 这一次,却未必如此了。 但首先,王国仍旧需要有一战的勇气与能力。 他看了看雅克伯爵,后者脸色开始变得有些苍白,用手抹了抹额头,也不知道是在抹雨水还是在擦汗,他的心思好像还沉浸在布兰多先前描述的那一千个帝选团带来的恐惧之中,低声问道:“伯爵大人,您说的都是真的?” “莫伯托先生,即使我的情报只有三分之一准确,假设玛达拉只有三百个团,对王国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布兰多心不在焉地看着在雨幕中逃散的亡灵大军,一边用手抚了抚战马的鬃毛,并不着急地反问道。他不着急,雅克伯爵却急得冷汗直下,他不知道布兰多说的究竟是真是假,但对方似乎没什么必要来寻他开心,就像布兰多所说,哪怕他的话只有三分之一准确,甚至四分之一准确,那对王国来说又有什么区别? 根本没有区别。 王国是什么德性,他们这些贵族心中其实最为清楚,自从安森时代以来地方与中央的斗争就极大的损害了这个王国本身的实力。而安培瑟尔一战之后,南北对峙更是让它愈加虚弱。反观东面那个黑暗的国度,一直以来就保有着强大的军队与战争的传统,只不过过去它一盘散沙,黑暗的领主们各自为政,互相征战,因此才不能形成威胁,今天,玛达拉已经在那位至高者的统治下整合在一起,黑暗的贵族们齐聚于千年之后重现的水银杖之下,雅克伯爵忽然发觉,布兰多或许并没有撒谎,只不过一直以来传统的思想让他们若有若无地忽视了这一点。 玛达拉本就有保有着一支庞大的军队,现在它们整合到了一起,那么接下来要对谁下手? 自然不可能是风精灵与法恩赞人,剩下的也就不言而喻了。 有些东西其实就像是一层窗户纸,没捅破之前很难想到,但一旦被人提起来,剩下的人也就豁然开朗。此刻的雅克伯爵差不多就是这种心情,虽然他可能宁愿自己不要意识到这一点,至少傻子还能快乐的生活下去,而现在他只要一想到玛达拉三个字,就要提心吊胆地想起那支枕戈待发的亡灵大军。 那是亡灵,与生者绝不共容的存在,除了死亡,你无法投降。 雅克伯爵满头冷汗地想了再想,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一个解决的办法来,以今天的埃鲁因来说,似乎除了灭亡之外还是只有灭亡一条路可走。那个黑暗的国度本就国势雄大,又占尽先机,可笑的是王国的贵族们至今还在醉生梦死,面对这样一个国家,他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化解眼前的危机。 或许只有流亡克鲁兹一途? 雅克伯爵再抬起头来看布兰多时,眼神都有些涣散,布兰多知道他已经是吓到了极点,他叹了口气,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这些贵族们心中未必没想过,只是他们始终认为玛达拉还没走到一步,历史上甚至一直到第二次黑玫瑰战争前夕还有人认为玛达拉还处于一场内战之中。而今天他亲口告诉对方,玛达拉的统一进程已经早就提前了,果然这位伯爵大人一下就反应过来,王国面临着什么。 雅克伯爵没有再开口说话,布兰多也不再强求,他拍了拍马鬃,让坐下的战马加快步伐,好跟上在河谷中追击的白狮卫队。他心中明白,今天的这番话只能给这些贵族一个提示,他们早晚会明白过来,埃鲁因要怎么才能生存下去。而到了那个时候,如果还有冥顽不灵之辈,那就休怪他无情了。 王国的命运,在安培瑟尔一战已经下过了猛药,而接下来,就只能慢慢扭转。 布兰多默默地抿着嘴唇,他心中并不是不想大刀阔斧地改革,快刀斩乱麻地赋予这个王国一个新生,但来到这个世界越久,他就越明白这件事的困难之处。贵族们统治这个王国太久,传统早已根深蒂固,何况他们也的确有其优秀之处,虽然在长久以来的历史中埃鲁因的这一阶层早已腐朽,但仍旧具备不可小觑的力量,他或许可以根除这股力量,却必然会对这个古老的王国带来巨大的伤害。 他手下像是卡格利斯、安蒂缇娜、库兰、梅里亚甚至白狮骑士中大部分士官们,都和传统贵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无论他们是来自于王党,还是地方派,但他们身上都或多或少地打下了守旧的印记,而要彻底根除这一切,就无可避免地会伤害到身边的人。甚至连格里菲因公主说不定都会因此而与他反目成仇,他心中明白,公主殿下想要的埃鲁因,并不真正是在一片废墟之上新生的王国。 他也不想—— “机会已经交到你们手上了,”布兰多自言自语道:“至于珍不珍惜,那就看你们了。” 很快,兰托尼兰人的骑士就从河岸东面赶来与白狮卫队合兵一处,人类沿着河谷前进,驱赶着亡灵大军向南逃窜,到傍晚之前,维埃罗、兰托尼兰与托尼格尔人的联军事实上已经彻底歼灭了大部分来自于亡月之海的亡灵领主的雇佣军。大部分零散的尸巫都四散逃入附近的森林之中,它们会在接下来的几个月内成为这一地区的治安难题,不过这个时候布兰多与柯文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这些问题就交给梵米尔军团去头痛好了,血杖与它的亲卫一起混入了残存的一个半团骷髅骑兵之中,这个时候亡灵的优势又开始发挥作用,不受体力困扰的骷髅骑兵在长途行军之中逐渐拉开了与兰托尼兰人的骑兵之间的距离,布兰多手下也只有骑着天马的林歌军团能追得上这些骷髅骑兵,不过他当然不可能这么干。 用四阶的射手去对付下骷髅战士还可以说是碾压,用去追击真正的骑兵那就纯粹是找死了。 就这样,一直到夜幕降临之前,联军终于失去了这支残余的亡灵骑兵的踪迹,艾柯气得跳脚,雅克伯爵的属下们也显出些可惜之色,倒是那位维埃罗人的指挥官大人一整个白天都魂不守舍,布兰多听卡格利斯说他派出了好些传令兵,往北边去了,心中顿时明白,这位伯爵大人果然是向维埃罗大公征求意见去了,他白天的一番话没有白费,接下来就看这些贵族怎么想了,玛达拉方面的情报虽然很难得手,但如果他们真的有心的话,弄到他说的那些情报其实也并不困难。 历史上贵族们是完全没这个想法,但这一次,他们却是有机会作出反应了。 布兰多对于血杖的逃脱倒是十分淡然,先不说前面还有一支克鲁兹人的骑士团正在等着它一头撞上去,就算是它侥幸回到了玛达拉,那又会有什么好结果?女妖之王亚尔薇特早就在那里等着它了,作为她反抗玛达拉的皇帝陛下,展现自由意志以及自抬身价的象征,血杖必须死,然后至于她怎么投归于水银杖之下,那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布兰多站在山谷之中欣赏斯洛法文地区的夜色,天色在进入初秋之后暗得很快,白昼还未完全从群山之间隐没,椴树林间就有了夜晚的萧索。这是夏末之后的最后一段时间,天空中的月亮本应当是骄傲的金海与无暇的缇弥丝,不过阴雨天气下也只剩下一片漆黑,山谷的另一边遥望着西尔曼地区的河谷平原,他盯着那个方向潺潺流动的河水,心想这个时候血杖应该已经遇上了它最后一批敌人。 只是克鲁兹的年轻人们会打成什么样子,他也懒得去管了,他私底下安排柯文连夜返回西尔曼丘陵,去带领他的人替代折剑骑士团在战斗之后打扫战场,他暂时还不想让那些克鲁兹人暴露在公众的视野之中,这一次战斗托尼格尔暴露出了很多力量,为的是让玛达拉暂时安分一段时间,但能隐藏的,就尽量隐藏吧。 (ps:今天这章从构思到动笔写完,写了我差不多10个小时,写完实在没时间和精力再写下一章了。今天周日的第二更就先放一放,实在抱歉,另外找时间补一下吧,希望大家原谅。)rs 第三十五幕 来自帝国的贵族骑士 夜晚属于那些永不安眠的存在,残存的亡灵大军趁着夜色前进,河谷在黑暗中起伏的山脊像是伏着巨兽,寂静无声的黑暗森林、黯淡无光的草甸与碎石乱布的河滩构成的景色飞速地从亡灵苍白的视野两侧后退着。血杖与它手下的高阶尸巫们被保护在这些骷髅骑手的最中央,它抬起光秃秃的骷髅头来看了看河谷南面,潺潺流动的河水折射出的微光勾勒出那个方向的山谷隘口的狭窄的形状,那后面就是通向西尔曼河谷的出口。 在河谷口,有一座静悄悄的营地,和所有亡灵的军营类似,这座营地由大量骨质的荆棘构成的拒马与稀疏几顶黑色的大型帐篷构成,只不过这座营地此刻空无一物,内里看不到任何有活动迹象的事物存在。亡灵大军在血杖的命令下停了下来,在这里原本驻扎着一队尸巫,它们手下有数百具骷髅战士,然而这些亡灵此刻好像化为空气似的,不翼而飞。 血杖派出了几名斥候,这些斥候很快跑了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也和它看到的一致,营地内空无一物,也没有战斗的痕迹。 血杖不是傻子,立刻明白自己后路上出现了敌人。 “它发现我们了。”布伦德在寒夜中呵出一口白气,雨夜中只有稀疏的光,他手中的剑刃黑沉沉的,没有反光。 “是意识到,不是发现。”阿莱亚纠正道。 “都差不多。” “不,差很多,在战术上,察觉到存在意味着已经确定了我们的位置,但意识到不过只是猜测而已,这里面的差别可就大了,布伦德,含糊其辞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你闭嘴。” 阿莱亚还想再说,但小佩洛也回过头瞪了他一眼,说道:“你闭嘴。”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闭上嘴巴。黑沉沉的夜色中响起一阵低笑,克鲁兹人的年轻人们显然见惯了阿莱亚吃瘪的样子。 “那就是亡灵?”有个女骑士好奇地问道。 小佩洛远远地看了那些骨头架子一眼,点了点头。 “帝国在克里岛和它们交过手,它们原来就是这个样子的,那些亡灵巫师在帝国的边陲干着亵渎尸体的勾当,圣殿早就该制裁它们了。” “你不害怕?”阿莱亚好奇地问道:“我听说你们女人都怕这些骨头架子。” “阿莱亚你闭嘴!”那女骑士没好气地答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它们有警觉了,我们怎么做?”布伦德只当没看到自己这个损友的洋相,他坐在马鞍上,笔直得像是一支标枪,目不旁视地问道。夜色下飘着细雨,军服和湿漉漉的头发一样紧贴在身上,盔甲缝隙里似乎全是水,这让人感到十分不舒服,但却不能动摇他分毫,简直像是帝国骑士的楷模。 “没关系,这里是它们的必经之路,伯爵大人仗打得挺漂亮,它们没剩下多少,我们在这里等着就可以了,没必要和它们玩什么阴谋诡计。”小佩洛答道。 “越是复杂的战术越容易失败。”布伦德像是背诵经文一样念道。 “教条主义者。”阿莱亚小声腹诽了一句。 折剑骑士团在亡灵营地另一端百米开外的河滩上列开阵型,数百人的骑兵在碎石地上悄然无声,只剩下一排排林立的骑兵长剑,与一双双战意昂然的、明亮的浅蓝色眼睛。 血杖很快发现了这支不同寻常的骑兵,它还小小地愕然了一下,因为它原本以为自己会遭到一轮突袭的,但没想到这些胆大的人类竟然在自己面前列开阵势,想要和自己正面交锋了。它忽然感到一股羞恼,若在一天之前,这么一股小小的人类骑兵怎么敢如此嚣张,不过就算是现在,它手上也还有一千余骷髅骑兵,这些人类骑兵简直是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血杖把手中的骷髅法杖捏得咯咯作响,像是感受到它燃烧的灵魂之火中跳动的怒意,一旁追随它的几个亡灵巫师学徒连忙用小声提醒他这可能是人类的陷阱。 但血杖摇了摇头,它还没开口,它身边的黑暗佣兵们就发出了空洞无谓的笑声。 血杖有些恼怒地看了这些家伙一眼:“没必要,这是我们的必经之路,他们直接突袭就可以了,没必要搞得这么神神秘秘。” “不超过三百”开始发出冷笑的黑暗佣兵们很快估算出了克鲁兹骑士的数量,黑暗是永亡者的盟友“这些人类真是不知死活。” “派支斥候骑兵去探探实力。”血杖忽然敏锐地感到些危险的意味。 克鲁兹的年轻人们看着那一小队从亡灵大军中分离出来的骷髅骑兵,立刻明白了对方的企图,小佩洛一言不发,打了个手势,也命令布伦德率领一小队骑士迎了上去。这些折剑骑士绝不是什么初次上战场的新兵,在死霜森林的生死遭遇之前,他们就已经与许多敌人交过手,这些骨头架子不过是他们军旅生涯的一段插曲而已,布伦德很快就把那一小队骷髅骑兵截住,然后双方展开厮杀,只用了几分钟就把对面杀了个干净,不过亡灵没有任何一个掉头逃跑的,这让他微微有些惊讶,也变得慎重起来。 亡灵的军队的确是迥异与他曾经遇到的那些对手。 “白银阶的实力,大约在中下游之间。”来自亡月之海的黑暗佣兵们很快得出了结论,它们眼眶中的灵魂之火闪了闪,一边用沙哑的声音和血杖说道。 “恐怕还有隐藏实力,也就是说埃鲁因又有一支四阶的骑兵队伍了。”血杖沉声答道:“难怪如此嚣张。” 它的语气中透出十足的不甘心,感觉自己根本就不应该来埃鲁因,它过去对于这个王国的理解在区区一天之内被彻底颠覆了,甚至至今没弄明白那支精锐得超出他想象的人类军队是怎么来的。王国南境根本不应该存在这么一支军队,也没有任何人告诉过它,它从所有渠道得到的消息都指明了这是这个王国南方最空虚的一刻。 但现在,血杖却隐隐有些察觉,自己似乎被人给卖了。 它很机敏,心中已然明白自己这条返回玛达拉的路恐怕不那么好走,不过它仍有机会,它从战场上带走了所有的高阶尸巫,这是它最重要的一支力量,只要这支底子还在,那么它总有东山再起的一天。它回过神来,冷冷地看着面前这支它所认为的‘埃鲁因的骑兵’,它的兵力几乎是对方的六倍,即使是这支骑兵是四阶的军队,它仍旧有一定优势。 “得让这些人类明白,黑夜是属于永恒不朽者的。” 血杖轻轻挥了一下自己的骷髅法杖,向前一指—— 骷髅骑兵开始分散,这些白骨森森、眼眶中跳动着火焰的骑手在河谷中并驾而行,小跑着前进,很快成一个楔形的攻击阵型,整个过程中整支军队几乎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只有骸骨马蹄落在碎石上的脆响,空寂得令人发毛。这沉寂的气势足以压得任何一支人类军队喘不过气来,然而折剑骑士团的年轻人们是个例外,他们见过在冻原之上群狼奔腾的场景,眼前的这一幕与在死霜森林时相比也不过如此。 “他们果然来了!”阿莱亚甚至有些兴奋地低吼道。 “他们不得不来。”布伦德答道。 “你这家伙还真是没趣。” 小佩洛这个时候回过头,目光从所有人脸上扫过:“托尼格尔伯爵大人让我们最好不要暴露出黄金以上的实力,这关系到我们留在这里的主要使命,所以说你们明白这一仗应该怎么打了吧?” “嗨呀——” “哎!”听到小佩洛这么说,人群中顿时一片唉声叹气的声音。 “那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啊,小佩洛。”阿莱亚也忍不住嚷嚷起来:“我们好好地大干一场吧,骨头都要闲出锈来了!” “这话你去和皇子殿下说吧。”小佩洛斜了他一眼,答道。 这下这些来自于克鲁兹的年轻人们一下没话了,让他们去和皇长子殿下讨价还价,那还不如杀了他们算了。谁都知道皇长子一本正经,平日里严肃得要死,明明年纪和他们差不多,却好像年长他们十岁一样。关键是皇长子背后还有军团长大人的存在,他们这些年轻人可以敢无视皇室的威严,但面对维罗妮卡却像是见了猫的老鼠。 骑士们的方阵中顿时鸦雀无声,小佩洛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准备吧,第一波攻击。” 他举起手来。 骑士们齐齐举起手来,像是忽然升起了一片黑森林。 在这个距离上,血杖很难看清克鲁兹人的动作,不过它依旧察觉到了异常,骷髅骑士已经进入了冲刺的最佳距离,但对方却仍旧一动未动,这是什么道理?难道对方的指挥官不明白两支骑兵相遇时,谁先跑起来进入最佳攻击位置,谁就占据了上风。何况这些埃鲁因人的骑兵数量还远少于它,理论上他们才应当凭借灵活性的优势先发制人,来挽回兵力上的劣势,但对方却像是被吓呆了一样,傻傻地站在那里。 血杖当然不会认为对方是吓傻了,能指挥四阶军队的指挥官岂会是傻子?它本能地感觉到有阴谋存在,然而这个时候什么都晚了,大军已启动,不可能再停下来或者是转向。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它头一次忍不住去问那些桀骜不驯的黑暗佣兵们。 但这些经验丰富的战术大师们这会儿也傻眼了,他们也不明白这支古怪的骑兵想干什么,最后还是一个从亡月之海最东面贫瘠的领地来的一个年迈的亡灵巫师看出了点端倪“他们好像在准备什么法术!”这位亡灵巫师看出这一点时,声音都有点变了,因为它并不是看出来的,而是感受到了那股迎面而来的磅礴的魔力气息。 准备法术? 血杖也傻眼了,他今天看到了骑马的步弓射手,看到了没有战马的骑兵,看到了被当作弓手用的巫师,没想到临到最后又看到了穿着铠甲的骑兵巫师。“他们穿着铠甲,全身骑兵甲,你告诉我他们在准备法术!”血杖忍不住有点没好气地吼道。 但他话音刚落,折剑骑士团的方阵中就闪现出一片耀眼的光芒。 年轻的克鲁兹骑士们高举着右手,与大多数骑士团的骑士不同,他们配戴的多半不是厚重的铁护手,而是漂亮的白金护手,这种护手与普通护手的最大区别是十指没有连在一起,它具备一种优雅而精致的美感,然而除了本身的艺术美感之外,这种护手的最大优点是可以为佩戴者留出了带戒指的位置。当然,不是普通的戒指,而是那些位于魔力三角区域两侧,女巫们所谓的小秘密—— 魔法戒指。 在这些克鲁兹年轻人的手指上,正是一片闪闪发光的、镶嵌着红宝石、火焰玛瑙、祖母绿、蓝水晶的漂亮的指环,每个指环上都用神秘的符文刻出了数不清的法阵。 如果说布兰多的军队在雅克伯爵眼中已经是奢华至极,但与这些来自于克鲁兹人的年轻一代的佼佼者相比,那真是乞丐与富翁的差距,折剑骑士团的年轻人们百分之八十都是来自于帝国各个家族的后裔,在他们每一个人身上装备的费,几乎都足以武装一整个骑士领,这点儿钱对于帝国贵族的底蕴来说不过是九牛之一毛,仿佛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放在埃鲁因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却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血杖有幸见证了克鲁兹人的精锐骑士是怎么炫耀他们的武力与财富的。 从某些方面来说,它是玛达拉的第一人。 亚尔薇特正站在自己的战马旁边,身上厚重的白色铠甲的缝隙之间好像永无止境地往外冒着熊熊的火焰,这位在亡月之海被所有黑暗领主称之为女妖之王的女士很少以真面目示人,但今天她却少有地没戴头盔,头盔下面是一张苍白的脸孔,以一位女士来说这张脸蛋算得上美貌,但却充满了阴冷的气息;她的头发像是燃烧的磷火,不时有银色的火苗飞散,映衬着没有丝毫血色的平坦的额头,剑一样修长的眉毛下面一双银色的眸子隐藏在深陷的眼眶之中,她此刻正抿着薄薄的嘴唇,脸颊有些凹陷,整个人也显得十分沉默。 她没有开口,一双眼睛却映衬着远远的火光闪闪发亮。 几名女妖护卫在这位女妖之王身边。 “走吧。”她看了片刻之后,忽然转身,抓住鞍子上了马背。这位女妖之王的声音十分空灵,就好像幽幽地歌声:“没什么好看的了,血杖已经完了。” “陛下,你是说那些埃鲁因人打败了血杖?”一名女妖尖声问道。 “别叫我陛下了,薇妮,玛达拉的陛下只有一个”亚尔薇特答道:“埃鲁因人打败血杖本身没什么好奇怪的,它只是个蠢货罢了,从头到尾被因斯塔龙玩弄得团团转。可怜的家伙还以为陛下会在暗中默许它的行为——啊,我真佩服塔古斯,敢和那家伙打交道,因斯塔龙那种人,就算是把你卖了有时候你还得帮他数钱。” 亚尔薇特肆无忌惮地调侃着帝国内几个至高者身边的心腹,女妖们发出嘶嘶的声音,没敢继续答话。 她最后再看了山那一边的闪光一眼,自言自语道:“不过埃鲁因人的确给了我一点惊喜,看到了吗,这就是这片古老的土地上的底蕴。不要小瞧任何敌人,经过千百年的沉淀之后,他们拥有一些巧妙的知识与秘密,总能给你带来意外。但战争中的意外是致命的,血杖总是用过去那种愚不可及的目光来看待他的对手,今天这是生死之战,它不会留手,它的敌人又何尝会心慈手软?啊,帝国内那些新晋的黑暗贵族们迫不及待地想要在这片土地上建功立业,但这一次陛下恐怕就有理由来说服他们了。” “陛下何须在意这小小埃鲁因。” 亚尔薇特摇了摇头,没有反驳自己的贴身女侍,她心中明白,那位至高者在意的不是埃鲁因,而是四大圣殿的态度,埃鲁因今天突然展示出强势的一面,背后究竟代表着什么,还难说得很。托尼格尔的那位伯爵大人,似乎既与风精灵有所关系,但掌握的力量又有着圣堂的痕迹,他好像是一夜之间凭空冒出来,就拥有了强大的势力。 “有点意思。” 她轻声说道:“有点意思。” 但还有一句话她没说出来,她心中隐隐甚至有种感觉,那支埃鲁因人的军队隐隐有一种让她感到十分熟悉的气息。这位女妖之王摇了摇头,心下有些嘀咕:“不,这应该不太可能。” (ps:新的一周又到了,求点月票啊,同志们!)( 第三十六幕 两封信 I 对于布拉格斯的居民来说,剑之年这一年的丰收之月至霜降之月之间这段时日,显得即漫长而又短暂;去年亡灵入侵时留下的恐怖阴影,仿佛随着血杖大军的步伐又一次浮现,随着梵米尔军团的连连失利,局势一度恶化,一些商人与贵族甚至已经开始拖家带口逃往库尔克一代,但就在人心惶惶之际,战局忽然出现了惊人的逆转。先是维埃罗人,兰托尼兰人与托尼格尔人的联军在斯洛法文阻击血杖大军的消息传来,没多久血杖本人败亡的传闻就得到了证实,亡灵从西尔曼地区撤退,区区一周之内,那些骨头架子在德拉格斯与梵米尔一线的兵锋就已经冰雪消融,从南面来的人甚至证实了它们正在日夜兼程返回布契地区,那一段时间过得比任何一刻都快,每天都有新的消息传来,好像一眨眼的功夫,战争就离开远去了。 血杖这个半个月之前还令所有人闻之色变的名字,现在已经成为了历史的尘埃,对于埃鲁因与玛达拉双方来说都失去了意义。又过了半个月,让德内尔伯爵的军队在库尔克堡以东,蓝宝石山脉以南,矮人之环附近被击败,失去了逃亡玛达拉的机会之后,所有人都明白这位伯爵大人的投降似乎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有些人注定要在这场战争之中扬名的,几乎所有人都在议论那只来历不明的军队,几乎每一处酒馆内都有诗人在传唱关于士兵们的故事,有一个算不上谣言的谣言在四处散布着,眼见为实者信誓旦旦的声称,先君埃克率领着白狮军团回来了,来挽救这个危亡之中的王国,听过这样传闻的人,大多信以为真。 因为那把狮心圣剑在战争中熠熠生辉,所有人都见证了辉煌的胜利。 在击败了血杖之后,布兰多就让芙蕾雅接替他继续指挥托尼格尔人的军队,雅克伯爵在那一战后早已无心争功,兰托尼兰的骑兵们更是明白自己的头儿是怎么样的家伙,虽然艾柯和他的手下们几乎打成一片,在联军之中更是具备人人钦佩的声望,然而但凡脑子还没有被骑士的信仰烧坏的人就会明白,这支联军中谁才是真正靠谱的人,因此一时之间在布兰多的示意之下芙蕾雅竟然在这支大军中有了一时无二的权威。 虽然一方面是借助于托尼格尔军队在那场战争之中惊人的表现。 不过这个来自布契乡下的女武神没有让相信她的人失望,她在肃清了西尔曼地区的玛达拉势力之后,立刻调头北上,准确地判断出了让德内尔大军的动向,然后在两场战斗中干净利落地将这位伯爵大人的一切希望都化为泡影。在最后那场战斗中,芙蕾雅更是利用兰托尼兰人的骑兵一举奠定了自己的声望,她两次运用骑兵佯攻让德内尔伯爵的侧翼,却在最后的交锋中突然袭击一举击溃让德内尔的中央阵地,堪称教科书一样的典范,完美再现了埃鲁因人在长年战争之中针对风精灵军队那场辉煌的胜利。 这场战斗甚至出乎于布兰多的意料之外,他知道芙蕾雅一定会成功,因为她身上有一种认真严谨的性子,在他想来在战场上具有优势的情况下芙蕾雅应当是这个时代最杰出的指挥官,因为她细致的判断力与一丝不苟的执行力会让她尽可能地最大化扩大自己的优势,而不会犯错误,让敌人抓住翻盘的机会。 这位未来的女武神在运用骑兵时拥有非常的天赋,但他没想到这种天赋会这么快展现出来。 历史上芙蕾雅在南方对北方的战争中一战成名,也是透过杰出的骑兵指挥能力,女武神的骑行可不是说着玩的;但这一刻,两世的历史仿佛重合为一,那一刻他看到芙蕾雅兴高采烈地骑着马从战场上跑回来,仿佛献宝一样举着让德内尔的军旗在他面前挥舞,大声喊着他的名字:“布兰多!你看我,我做到了!” 那一刻他就明白,历史上的女武神回来了。 他当时忍不住欣然一笑。 霜降之月的布拉格斯已经完全冷了下来,但街上的行人还很多,解除了战争的威胁之后,半个月以来这座城市的每一天都像是在举行庆典,街上到处都挂着彩带与布幔,与搭建好的木台,上面堆满了美酒与食物,从一线返回的骑士们获得了英雄一般的待遇,他们骑马穿过街市,随时可以停下来接受民众的欢呼,或者是姑娘们的爱慕。 布兰多看着这一幕时,在马背上对芙蕾雅笑道:“他们在好像在谈论你,埃鲁因的女武神大人。” “布兰多——”芙蕾雅脸都红了,她知道事实上这场战争最重要的一场战斗是由布兰多指挥的,但世人对于击败血杖那场战斗的细节所知甚少,从那之后联军就一直由她指挥,到了最后,她的声望还远远在布兰多之上,这让她感到很不好意思,隐隐觉得有些对不起布兰多。不过这却是布兰多乐于看到的,他一直认为野兽的爪子是要隐藏起来才是最为锋利的,这场战争中托尼格尔虽然不得不暴露出了许多一直以来隐藏得很好的实力,但折剑骑士团,还有关于瓦尔哈拉的一些核心的秘密,他还是小心地掩饰了起来,如果能不暴露在公众面前,这当然是最好不过。 “他们不了解,布兰多你却是知道的,”芙蕾雅红着脸小声说道,她抓着缰绳低着头,听到周围的欢呼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下去:“在王立士官学院同一期的士官生中,我是最差的那个,其实卡洛他们比我强得多,这一次我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布雷森、卡洛他们中任何一个在同样的情况下都会比我做得更好。” 布兰多看到芙蕾雅一脸的‘欺世盗名者’的担惊受怕,就忍不住有点好笑,他摇摇头,这位来自布契的乡下姑娘有些太言过其实了,的确,她在未来沃恩德的历史上其实算不上是最天才的指挥官,与洛卡、小佩洛、布伦德、因斯塔龙这样的天才相比,她缺乏那份天分,但她也有属于自己的优点,这位未来的女武神身上有一种可以鼓舞人心的力量,她的坚持和认真可以感动每一个在她身边的人,事实上在今天的埃鲁因没有任何人比她更适合这份殊荣,像是卡洛、小佩洛那样的人可以成为一个天才的指挥官,但芙蕾雅却是注定可以成为这个古老王国的骄傲的那个人。 “际遇也是人生中很重要的一部分,”他摇摇头道,“芙蕾雅,你需要自信,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成为一支军队的指挥官,但如果她能带领士兵打胜仗,那么一定是有所过人之处。你和我一起从布契的生死考验之中活下来,这本身就证明了很多事情,布契人每一个都是好汉,我和布雷森能做到的,你也能做到,不要给布契丢脸。” 仿佛是那句不要给布契丢脸说服了她,少女点了点头:“我明白,可是他们把我捧得太高了,王国的女武神,这也太离谱了。” 布兰多暗笑,他忍不住和一旁的安蒂缇娜对视了一眼,幕僚小姐有些促狭地看着他,因为这个头衔其实就是布兰多悄悄安排她散布出去的,如果叫这位害羞的指挥官小姐知道了,恐怕得埋怨死她的领主大人。不过她笑而不语,她从安排瑟尔一战之后才开始和芙蕾雅接触不多,时间不长,但对对方的观感却很好,这位女骑士小姐和罗曼一样的率真,但却没商人大小姐那么任性狡猾难以伺候,而且认真的人总是会给人好感的,这位来自布契乡下的少女无疑这类人之中的佼佼者,有些时候甚至认真得过于呆板了。 “如果你认为会因为被人抬得太高而飘飘然,那么只需要坚定信念就可以了,你知道自己并不是为那些虚妄的名声而战斗,不是吗?”布兰多假装严肃起来答道。 “不是那回事,”芙蕾雅很不好意思地答道:“就是感觉太过羞耻了,让尼玫西丝学姐和布雷森他们知道了的话,恐怕会笑掉大牙的。” “有那回事吗?埃鲁因的女武神,我觉得很适合你啊,尼玫西丝不也这么叫过你么,我看成,要不让公主殿下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的头衔吧。” “布兰多!”芙蕾雅这次听出布兰多的调侃了,生起气来瞪了他一眼。 布兰多却毫无自知之明,摊了摊手道:“真的,我可没说谎,不信你问安蒂缇娜。” 贵族小姐也忍不住白了自己的领主大人一眼,责备他没事把自己拉下水,赶忙答道:“至少领主大人又一句话我很认同,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成为一支军队的指挥官,但如果她能带领士兵打胜仗,那么一定是有所过人之处。历史上埃鲁因有许多军团与指挥官,但能带领埃鲁因走向胜利的,也不过那寥寥几个而已。” 夸奖从不同的人口中说出来,自然有不同的效果,安蒂缇娜的话让芙蕾雅脸红了红,没有再反驳,不过心中还是忍不住腹诽道:“安蒂缇娜还不是和你一个鼻孔出气,你说什么自然她就说什么了。” 可惜幕僚小姐不能得知她此刻心中所想,否则估计这会儿脸红的要换一个人。 布兰多看到芙蕾雅不再说话,笑了笑,转过头去看着另一条街道上受人群欢呼的骑士队伍,那些人多半是梵米尔军团的士兵或者有一部分兰托尼兰人,因为维埃罗人与托尼格尔人的军队现在应该还驻扎在让德内尔境内。随着安列克大公、让德内尔伯爵的先后败亡,仿佛一时之间,困扰王国南境的一系列问题都迎刃而解,在维埃罗大公的支持下,格里菲因公主第一次对于整个王国南方有了绝对的统治权,在民众眼中,自己这个在战争中名声大噪的托尼格尔伯爵也只是效忠于她的骑士,,高地骑士也表示了恭顺之意,戈兰—埃尔森大公在战争中元气大伤,既无心,也无力阻止这位摄政王公主的势力与声望大涨。 恍若从安森时代之后,王国权力的中心再一次回到了王室手中,至少在安培瑟尔以南,一切都是向着这个方向发展。 王党正一片欢欣鼓舞,但他自己却并没有留在联军中享受这令所有人振奋的胜利,事实上在击败血杖之后,他就安排卡格利斯留下来完成战争的善后工作,再让克鲁兹人的折剑骑士团从夏布利返回冷杉领,但自己却并未原路返回,而带着安蒂缇娜与芙蕾雅离开了西尔曼,悄然来到布拉格斯。 一切的原因只是因为一封信。 想到这里,他不禁皱起眉头来,然后注意到安蒂缇娜也正看着自己,她眼神中有十足的好奇。那封信是由她交到他手上的,内容这位幕僚小姐也知晓了,不过寄信的人却让布兰多十分措手不及,寄信者是他的母亲——确切的说,是布兰多这一半灵魂所寄托的拥有最亲的血缘关系的亲人。这封信的到来几乎完全出乎他的预料之外,也打乱了他的所有日程,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来,他事实上还从未和这个世界上的亲人们打过交道,一方面是在托尼格尔时因为羽翼未丰,害怕家人受到报复和牵连,但另一方面,其实他自己也明白,最深层的原因还是他也没有作好思想准备,怎么去面对这个世界上的亲人。 对于在这个世界上的这些亲人,布兰多一直以来的记忆是即深刻而又模糊,仿佛即是最亲切的人,而又显得有些陌生,他明白,这是因为自己身体中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互相融合的结果。 但无论如何,此时此刻,就算是没有收到母亲托人寄来的信,他也有理由回家一趟了,他明白这段感情与经历不可能永远任由它放在那里,有些东西如果不正面却面对,永远只会成为心灵上的一个瑕疵,事实上这样的心境已经开始阻碍他在于追求力量的道路上的阻碍。于情于理,现在他都必须回到这片曾经生养他的土地上,去面对属于布兰多的一切,这封信仿佛就像是一个契机一样,将他带回了布拉格斯。 但他却从这封信背后读出了另一种意思。自己那个出身于卡地雷戈贵族家庭的母亲在信上说,有来自于家乡的人托她来找到他,让他回家看一看;她的家乡在卡地雷戈,卡拉苏的最东面,高地骑士与巫师的发祥地,她家乡的来人,那只可能是高地骑士了。这封信后面很有可能有高地骑士的影子,那些人究竟想干什么,为什么不直接透过联军找上他? 他在联军中和高地骑士也打过不止一次交道,甚至在离开之前还去试探过他们,但对方似乎对于这封信并不知情的样子,这就显得有些玩味了。他甚至有些担心起来,虽然在他的记忆中母亲是个很有见识的女人,不过难免不会受人诓骗,毕竟他现在所处的层次与他父亲和母亲所处的层次已经完全不属于一个世界,何况他更担心的是是不是玛达拉在从中作祟。 因为这种种原因,他没有通知任何人,只带上了芙蕾雅与安蒂缇娜两人悄然抵达布拉格斯。安蒂缇娜和芙蕾雅都可以说是出身布拉格斯,当初从布契逃离的人中至今还有很大一部分居住在布拉格斯附近,他要回到这里,自然不免带上她们。芙蕾雅也不止一次想要回家乡看看了。 三人默默地穿过这条街道,没引起任何人注意,布兰多记得自己的家是在城外一处庄园之中,他出身并不算贫寒,父亲是磨坊主,母亲也算是个小贵族的女儿,甚至比起安蒂缇娜的家境还要好那么一些。不过他并不打算立刻就前往家中,整件事在他看来透着古怪,还是要先摸清楚情况为上,在那之前,当然是要先在城里找一个落脚点,布拉格斯有许多旅店,但都不安全,如果眼下真是敌人的阴谋,这些人来人往的地方就太容易安插眼线了。 现下他们三个在王国都可以说是小有名气,想要不被认出来还是很难的,尤其是对于芙蕾雅来说。 好在布拉格斯也是安蒂缇娜的故乡,布兰多还没忘了她在这儿还有几处房产,虽然破旧了一些,但落脚应该是够了。他们很快经过了繁华的主街道,转入掘墓人大街,这里是布拉格斯的老城区,街上立刻变得冷清起来。布兰多看到这样的街景,忽然想起当初第一次来到这里,和跛子伊恩打交道时的场景,当时也是这么穿过这条街道,找到了跛子口中的那位贵族小姐。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回头看了安蒂缇娜一眼。 跟在后面的贵族小姐也正在看着他,眼中亮晶晶的,当时的相遇仿佛还在眼前,恍若宿命中注定,之后才有了那么多精彩的故事。她记得自己生命仿佛在那一刻之后重新改变了方向,时至今日,她的命运和这个当时看来还有几分机敏轻浮的年轻人早已绑在了一起,不分彼此。 而这一切都不真实得像是个梦一般。 rs 第三十七幕 两封信 II 楼道一如记忆中破败、狭窄和昏暗,积满灰尘的木板与木板之间布满了因年久失修留下的孔隙,布兰多凭着印象来到一扇门前,停下来问道:“是这间吗?” “嗯。”他身后一个声音轻声回答道,正是幕僚小姐的声音。 芙蕾雅跟在两人后面,蹙着眉头打量着这个地方,他们站在走道上,木板就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灰尘味道,再她想来,就算是布契乡下的马厩也稍微比这儿干净一些,她简直难以想象竟然会有人住在这种地方。 “好像上了锁。”布兰多摆弄了一下门把手说道。 “当初走之前我锁上的。”安蒂缇娜轻声答道。 “有钥匙吗?” “嗯,我一直带在身上。”安蒂缇娜摸索了一下,拿出一把铜制的钥匙来,布兰多记忆力很好,一眼就认出挂钥匙的链子正是她原本的那条项链,他记得自己曾见过这条项链一两次,项链上应当有个漂亮的水晶坠子,但这个坠子现在早已不翼而飞。他接过钥匙,在手中掂量了一下,有些惊讶:“你怎么会带着这个?” “我想指不定什么时候会用上。”幕僚小姐以一贯的认真答道。 “看起来也确实派上了用场。”布兰多笑了笑,看了她一眼,幕僚小姐也浅浅回以一笑。 他转动钥匙打开门,木门后好像是怪物张开的黑洞洞的巨口,等着猎物自投罗网。三人在门口站了片刻,才适应了骤然变暗的光线,这间房间和印象中一样的狭小,积满灰尘,不过却打理得很干净,显然它的主人在离开之前精心地布置了一番。“安蒂缇娜你以前就住在这里?”芙蕾雅有些吃惊地打量着这间屋子,在布契的时候,就算是民兵队的旧仓库也要比这里宽敞亮堂得多,她一直以为幕僚小姐是贵族出身,但没想到她在追随布兰多之前会住在这样的地方。 “嗯。” “可我听布兰多说你是贵族家的千金” “领主大人并没说错,曾经算是吧。”安蒂缇娜答道:“但父亲失踪之后,债主们找上门来,为了还清外债我不得不变卖家产。我记得在那之后不久,母亲也郁郁而终,生活就变得拮据起来,为了缩减开支,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 “对不起,安蒂缇娜,我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过往,我不应该提起的。”芙蕾雅有些尴尬地答道。 安蒂缇娜笑了笑,并不在意。 布兰多来到那张书桌旁边,点燃了残余的蜡烛,烛光如豆,勉强映亮了这间屋子。屋子里满是灰尘,但安蒂缇娜走到床边将床上一层布帷掀开,就露出一张干干净净的木床净,只是有些轻微的霉味。布兰多有些惊喜地看了她一眼,目光中满是嘉许。一旁的芙蕾雅也是出身低微,在这间狭小破败的屋子里也并不感到多么不自在,她看到两人的举动,也默默加入收拾起屋子来,三人都没有开口,自从上一次离开布拉格斯之后仿佛已经很少有这样的时光,屋子里一时间显得有些安静,只剩下一些细微的杂音,没多久他们就将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 安蒂缇娜打开靠书桌方向的窗户,她在窗棂上看了一眼,皱起眉头,又轻轻合上,她再拉开抽屉,忽然说道:“有人进过着屋子。” 布兰多微微一怔:“怎么了?” “在我离开之后,有人进过这间屋子。” 布兰多眉头也皱了起来:“怎么回事?” “应该不止一个人,他们从窗户进来的。进来之后先检查了抽屉”她走到一旁,打开柜子:“也应该检查过我的柜子,里面的书被人翻过了,他们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你确定么,安蒂缇娜?”布兰多有些警觉地问道。 “嗯,我自己放好的东西,绝对不会记错,肯定有人动过它们。” “要不要问问周围的人?”芙蕾雅小声问道。 “不必了,他们肯定不会知道什么”幕僚小姐摇了摇头:“无论是小偷还是别的不速之客,他们肯定都不会刻意让人发现。” “有什么线索么?” “有些奇怪,好像这些人来得比较早,先前打扫屋子的时候我们并没有留意脚印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屋子里面的积灰很自然,也就是说这些人至少不是在这几个月之内光顾的。” “一年之前?”布兰多想了一下,那时候他们好像才刚刚离开布拉格斯没多久,名声不显,好像也不大可能有人会在那时候注意到他们。他想了一年,答道:“如果真是那时候,那就只可能是小偷了。” 安蒂缇娜微微一笑:“那小偷先生们只怕要遗憾地空手而归了。” 这句话让布兰多心中疑惑顿生,居住在掘墓大街的人多半是这座城市之中最贫困潦倒的一群人,混迹在这座城市灰色区域的那部分人不大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事实上窃贼很少光顾这样的地方,因为他们多半知道这些地方无利可图。他犹豫了一下,忽然听到芙蕾雅说道:“这里只有一张床啊,布兰多。” 布兰多一愣,随即才意识到这件尴尬的事情,他都差点忘了,先前这间屋子是安蒂缇娜一个人住的,屋子里只有一张床。 安蒂缇娜怔了怔,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毕竟这屋子里全部的家具也就是一张书桌,一只矮小的柜子,两张椅子与一张床,实在很难让人不联想到在这么简陋的环境下,晚上怎么休息的问题。“你们两睡一起好了,反正以我现在的实力,一天晚上睡不睡觉也没多大影响。”布兰多想了一下,如此安排道。 “那可不行”安蒂缇娜摇摇头:“你是领主大人,家臣怎么能让领主替他受罪,再说这也是因为我考虑不周的缘故。” 安蒂缇娜不同意,芙蕾雅自然也不会同意,她脸皮还没厚到可以一个人自私享受的地步。 布兰多仿佛早料到如此,他看了看两人,叹了口气:“晚点再说好了,我先去给你们弄点吃的。” 安蒂缇娜轻轻点了点头。 在游戏里像是布拉格斯这样的大城市里有不少卖食物的地方,只要你出得起钱,甚至从街边的作坊之中都能买到食物,但在这里,要想搞到吃的恐怕就得去旅店或者酒馆,或者是城内的面包作坊,再远一些,就只有城外的磨坊庄园了。旅店和酒馆人多眼杂,谁也不知道有没被安插眼线,布兰多自然不愿意轻易涉足,而掘墓人大街这附近的大道上也没有面包作坊的存在。不过这点儿麻烦还难不到他,这种贫民区最不缺的就是无所事事的闲人,他随便了几托尔就找到个愿意帮他跑腿的少年,他又在对方面前露了一手,用剑在墙上刻了个夜莺的印记,好叫那家伙不敢昧了钱不办事。 当然以他现在的地位来说倒不是缺这几个钱,不过总不能叫幕僚小姐和埃鲁因未来的女武神饿肚子,他好歹也算是王国的贵族,岂能在自己身边的女士面前表现得如此无能。 那少年看到他在石墙上刻下的深深的印记,果然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布兰多心知肚明对方害怕的不是自己那手剑术,而是自己刻下的那个符号。像是这样地方生长的人大多和那些行走在灰色区域的盗贼兄弟会打过交道,甚至其中不乏他们的眼线,所以那少年一定能认得自己留下的记号是戈兰—埃尔森盗贼兄弟会之间那种比较高级的联络方式,他曾经在游戏之中粗浅地学习过夜莺之间的知识,虽然只是浅尝即止,但用来吓唬下这个见识不多的少年却是完全足够了。 那少年被他给吓住了,拿了他的钱之后,有些缩手缩脚地站在那里,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还有什么别的吩咐吗?” “你住在这附近?”布兰多问道。 少年点了点头。 “你知道那间房间的房客么?”布兰多指着安蒂缇娜旁边第二间房间的窗户问道。 “知道,那儿住着个死老头儿,别人管他叫夜枭,以前是个放高利贷的,后来不知道得罪了谁,就躲到这里来了。”少年干脆地答道。 布兰多微微一挑眉毛,没想到自己随便抓了个人来竟然也是个消息灵通的家伙。不过随即他就释然了,这些下层社会出身的年轻人,本身就无所事事整天在街面上闲逛,除了少数吃得下苦的,大部分不愿意去给人当学徒受人管束,这些个时代信息闭塞,这些人消息灵通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只不过他们知道的传闻里面,十句有九句都是谣言,倒是本地的一些风土人情找他们一问便知。 “这间呢?”他又指向安蒂缇娜旁边这间。 “这间空了很久了,大人。” “再旁边呢?”布兰多心中一动,指向安蒂缇娜那间。少年犹豫了一下,仿佛思索了片刻,才答道:“这间房间的主人好像是个落魄的贵族小姐,不过我好久没见过她了,听说她身体不好,大概是病死了吧。” 你才病死了。布兰多没好气地想到,不过他看少年说这件事时好像在说吃饭喝水一样正常,就知道所谓生死在这种地方实在是司空见惯。在掘墓人大街这种贫民窟,每年都要冻死饿死不少人,这些事情所有人都明白,贵族们也睁只眼闭只眼不关心,就好像本该如此一样。布兰多叹了口气,心想至少这家伙没说谎,他的确是很了解这地方。 他又问了一些不着边际地问题,然后忽然问道:“是不是经常有人‘光顾’这儿?” 他口中的光顾,自然不会是正大光明地前来拜访,而是说的那些窃贼们,少年也自然而然地听懂了,他忍不住有些敬畏地看了这位很有派头的先生一眼,心中打定主意认定这就是一位传说中的夜莺,不然怎么既能画出那个连他都不怎么认识的符号——那符号肯定是盗贼之间的那种,但却比他知道的复杂得多。现在他说的更是兄弟会之间的那些黑话,这使他愈发认定了这一点。 “当然不会,大人”那少年赶忙答道:“这里有没什么油水,他们不大可能看得上这样的地方,除了那些穷困潦倒的佣兵和年老色衰的j女,谁会乐意住在这种地方?” “总有些不开眼的家伙。” 少年想了想,大概是领会了布兰多的意思,他努力思考了一会,才想起一件事来:“大人,倒是一年之前,巡查骑兵有人来过这里。对了,他们好像就是来找那贵族小姐的。” 布兰多想起当初他们在这里和那些家伙打过交道,难道是为了这件事,他皱起眉头,又问了些相关的问题,但少年再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就像是安蒂缇娜所说的,不管是小偷还是不速之客,都不大可能乐意让人注意到他们的行踪。最后他摇了摇头,又丢了一枚银币给那少年:“好了,快去吧,早去早回,我还饿着肚子呢。” “大人你放心,我保证一个子也不会乱。”少年赶忙诚惶诚恐地答道。 “那倒不必,你采购三人份的食物,多的都是你的,我不缺钱,不过你最好不要给我找麻烦。”布兰多故意放冷了口气答道。 他又问了那少年的名字,对方回答了之后赶忙一溜烟地跑开了,好像生怕在他身边多待片刻,布兰多忍不住吁了口气,还好游戏里面的一些老把戏还没完全忘光,在这个世界一年,当贵族老爷已经当得太过安逸了,除了立身之本的剑术之外,其他的手艺都快要生疏了。以往这些事情,都是由安蒂缇娜、芙罗或者是卡格利斯给他办得妥妥帖帖,今天少有地自己出手,竟又找回了些许过去的感觉。 他停下来,看着布拉格斯傍晚之前的景色,西方的天空仿佛一片赤红,云层之下满是金色的色彩,这一幕与一年之前并没有多大区别。不过正是这个时候,他却听到一声冷笑:“看起来伯爵大人还真是博闻广识,对于这些底层的东西也一点都不陌生。” 布兰多蓦然抬起头来,安蒂缇娜所住的这间房子位于横穿过布拉格斯的布契河边,房子后面有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旁边就是布契河,那个地方原本有一道向下的阶梯,可以通往河道,相当于一个小型的码头。稍有资产的人,就会在阶梯边的柱子上栓一条小船,权当出行的另一个方式。不过这里的房客自然没那么奢侈,院落外的阶梯早已荒废多年,石阶的缝隙之中生满将近一人高的杂草,而此刻那儿的草丛中还多了一道人影。 他眯起眼睛,一下就认出了对方来:“泰斯特?”那人正是泰斯特子爵,他曾经在布拉格斯的拍卖场中见过一面,虽然对方的外貌已经有了很大改变,一头金发也不知怎么变得白发苍苍,面上皱纹多得像是忽然之间老了几十年,但脸型轮廓与那个独特的眼神他却是认得的,并且一口叫出对方的名字。 “没想到伯爵大人竟然还能认出我。”泰斯特站在石阶上,有些感慨,当初他在这座城市的地下拍卖场与对方交手,还差一点就杀了这人,没想到区区一年,对方的力量成长就已经达到了这个地步。他以前以为自己是天才,但现在才明白真正的天才是什么样子,然而这些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寻求解脱而已。 布兰多听到对方沙哑的声音,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说来话长,那段经历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噩梦”泰斯特答道:“不过说起来和伯爵大人您也有点关系。” “和我有什么关系?”布兰多皱起眉头,他记得自己和这家伙唯一打过交道就是在地下拍卖场之中的交手,那之后再无交集,他先前看到对方出现,还以为是来找他报那时的一箭之仇的。 “如果伯爵大人有时间听我说这些废话,正好我可以慢慢和你讲这个故事,作为报答,我会告诉伯爵大人一些关于当年的秘密。”泰斯特用沙哑的声音答道。 布兰多心中疑惑之极,心想这家伙来找自己难道仅仅是为了讲什么故事,这家伙不会是疯了吧?不过看他这个样子,倒有八分可能是疯了,不过他对对方口中的秘密倒是颇为感兴趣,他隐隐觉得可能和万物归一会相关,而现在对他来说最大的威胁就莫过于那个该死的组织。他点了点头,问道:“在这里?” “就在这里吧,左右无人,没多拖一刻对我来说都是煎熬,我实在没闲心再找个别的所在。”泰斯特答道。 布兰多看着这家伙,心中好奇究竟是什么经历将他变成了这个样子,而泰斯特沉默了一刻,忽然说道:“是因为狮心剑。” “狮心剑?” 泰斯特点了点头,然后将自己从为万物归一会寻找狮心剑开始,将那个故事缓缓地讲了一遍。 (。 第三十八幕 两封信 III 布兰多静静地听完了泰斯特的讲述,才开口答道:“这也是你自作自受。” 但他心中其实已十分惊讶,才知道原来狮心剑在到芙蕾雅手上之前还有这么一番经历,当初他在冷杉堡地下第一次见柏鲁大师时贤者石板忽然产生共鸣,现在想来那时候应当就是万物归一会激活了狮心圣剑。不过他们也太过想当然了,守护狮心剑的湖之骑士是埃克身边的骑士长克伦特尔,他在成为英灵之前就拥有不逊色于今天的梅菲斯特的实力,更不用说立下守护誓言之后在执念的纠缠之下,战斗的意志只会变得更加强烈,泰斯特区区一个黄金阶就敢去挑战这么个怪物,也确实只能说是自寻死路。 否则他当初就明白狮心剑应该就埋藏在雾之湖附近,为什么不直接前往而是要费尽周折地去搞到贤者石板? 不过说到埃克身边那个传奇的骑士,他忽然想起那个像是幽灵一样跟在芙蕾雅身边的家伙最近已经出现得越来越少,这似乎意味着狮心剑已经完全认可芙蕾雅作为它的主人,现在偶尔才能在冷杉堡的庭院内偶尔瞥见那位骑士一面,城堡的内的仆人们甚至将这位惊鸿一现的骑士当做城堡里闹鬼的故事来看待。 泰斯特听了布兰多的评价,并未反驳,满是沧桑地开口答道:“伯爵大人您说得没错,的确是我自作自受;现在我连去寻找那把剑的最初目的都忘记了,只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小丑,我自从离开雾之湖之后,就一直跟着那个人,整个人浑浑噩噩,心中仿佛有个声音促使着我这么做。不能思考,不能休息,日夜前行,我能感到时间飞速离我而去,但却无法反抗,我仿佛身处于一刻无休止的噩梦之中,每时每刻都在噩梦中徘徊,像只孤魂野鬼,痛苦不堪。” “但现在看来你还算清醒不是么。”布兰多看着他说道。 泰斯特并不否认地点了点头:“今天我忽然清醒过来的时候,就感到自己还在狮心剑附近。” “你能感受到狮心剑?”布兰微微多吃了一惊。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现在看到伯爵大人您,当然就知道狮心剑还在附近,在那之前,我却只能感受到一种强烈的感召,好像我面前是个灰蒙蒙的不断衰败的世界,荒野之上只有一条苍白的道路,我只能沿着那条道路前行,然后就来到了这里。” “但听起来你对于外界发生的事情却并不陌生。” 他在安培瑟尔一战之后才被封为伯爵,但从泰斯特的语气中听来,他在这段时间应该没什么机会接触外界的消息才是。 “我不清楚,但有关于围绕在那把剑周围的一切情形仿佛会自然而然地进入我的脑海之中。”泰斯特沙哑着嗓子答道。 布兰多挑了一下眉,这听起来像是与狮心剑产生了某种联系,但这种联系听起来不像是认可,倒像是某种诅咒。他忽然想起一个传说来,凡是不受此剑认可的人,妄图染指这把神圣之剑的,都会遭受厄运,上一个受害者是西法赫家族的最后一代皇帝陛下,那之后狮心剑就不知所踪,直到今天再一次出现。 不过对方这个状态又十分类似于失名者,失名者是那些失去了信仰,迷失了自我的人,他没想到狮心剑的诅咒竟然还有这个功效。万物归一会的成员虽然都是一群疯子,但他们的信仰还是十分坚定的。 他重新打量了对方一番,不解地问道:“我想你找我不仅仅是为了说这些?” “自然如此,伯爵大人。我想那个今天声音既然带我来这里,一定有什么原因,现在我只为了寻求一个解脱,不想再过那种行尸走肉一般的生活。”泰斯特十分疲惫地答道。 “这种事情你好像用不着求我。” “死并不能解决问题”泰斯特子爵痛苦地叹了口气,他本来是个不可一世的人,但现在却像是个半死不活的老人:“我死过很多次,但就像是个做了个梦,梦境消失之后,醒来就出现在另外一个地方。” “这听起来的确生不如死。”布兰多点点头,他对这些万物归一会成员并无好感,虽然还不至于幸灾乐祸,不过也用不着同情这种人。他看着对方,继续问道:“你说你想告诉我一些关于当年的秘密,看来是想用这个和我作一笔交易。” 泰斯特点了点头。 布兰多沉吟了片刻,老实说,他很在意对方的秘密,但现在的问题是他对于诅咒并不擅长,尤其是这种与失名之人有关的诅咒,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当初在死霜森林时他敢进入失名者的梦境,那是因为他对那个副本的特性有所了解,但现在要解决这位子爵大人的麻烦,恐怕得进入对方的梦境,只要对方稍有恶意,这趟旅行就是九死一生。 假如这位子爵大人是个别的什么人,那都还还说,可他偏偏是个万物归一会信徒。布兰多还没伟大到可以为一个敌人去冒险的程度,他想了一下,回绝道:“老实说,我想不和你这样的人打交道,我甚至可以向我所鄙夷的贵族们伸出友谊之手,也可以容忍克鲁兹人的傲慢,但却不想和万物归一会扯上联系。” “是的,我们臭名昭著。”泰斯特虚弱地答道,他皱了皱眉头,语气变得有些焦急起来:“我也明白这一点,这对大人你来说或许有些难以接受,但是——” “不”布兰多摇了摇头打断他:“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是因为你们太过疯狂。” “疯狂?不,大人,我们有人是为了追求真理,有人是为了追求力量,但未必见得比和你打交道的那些人更卑鄙。”泰斯特语气虽弱,但说到这句话时,仍旧透出一丝轻蔑。 “是为了自己而谋求利益的卑鄙,这种卑鄙虽然令人不齿,但至少不会让人感到不安。”布兰多答道:“没人乐意和疯子打交道。” “别在和我打哑谜了,伯爵大人,我知道你对我口中的秘密感兴趣”泰斯特好像听出布兰多不过是在敷衍他,忍不住焦急地打断后者的话,大声说道:“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呢,给我们大家一个机会,我的秘密会让你满意的!伯爵大人,它关系到您的一位属下,你身边一位与你亲密的女士的安危!” 布兰多看着这半死不活的家伙,心中突地一跳,他第一个想起的是茜,那个山民少女已经失踪了好些时候,冷杉领与兰托尼兰几乎派出了所有的斥候和眼线但都没有发现对方的踪迹,他甚至拜托了布加人帮忙,因为关系到天青之枪,后者也欣然同意,然而至今了无音讯。 他看着对方,冷冷地问道:“你说什么?” 泰斯特子爵抓住生满了锈的铁门栅栏,狠狠地瞪着布兰多,他脸色苍白,像是个幽灵。他站在那里好片刻,好像是在犹豫要不要直接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说出来,他不知道布兰多会不会诓骗他,但一种显而易见的焦虑已经在他神色之间弥漫开来:“我时间不多,伯爵大人,你我往日无怨,或许在那时有些小小的误会,但你我完全没必要将那种小事放在心上,我相信您的为人,只要你给我一个承诺,我就告诉你那个秘密。” “你这个样子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么,泰斯特子爵?”布兰多将泰斯特的神色尽收眼底,虽然心中有些好奇是什么东西能将这个心高气傲的子爵大人折磨成这个样子,不过这个时候他全部的心思都落到了那个留着红色马尾的山民少女身上,根本无暇顾及对方为什么会忽然焦急起来。 “伯爵大人,你真是铁石心肠,连你属下的安危也不顾了么!”泰斯特忽然面容扭曲起来,死死抓住铁栅栏,哀嚎道:“我只要你一个承诺!” “好吧”布兰多最终还是松了。:“只要你的秘密确实让我觉得有价值。” 泰斯特好像松了一口气,他面容扭曲地答道:“伯爵大人,你身边那位幕僚小姐啊!”他忽然瞪大眼睛,发出一声尖叫:“不,不!等等,再等等伯爵大人,你听我说啊时候去找博格.内松那个女儿的,是麦格斯克的手下你只要还在意这一点的话,就让我解脱出来不,不要带我走!求求你们!啊” 随着一声凄厉的哀嚎,泰斯特的声音忽然化为了一连串惊恐的咆哮。那一刻布兰多好像感到什么东西从夜幕中行过,河面之上好像掠过一片散发着荧光的虚影,那虚影中仿佛有千军万马,直接将泰斯特拖入其中,等他一眨眼睛,先前还存在于他面前这位子爵大人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布兰多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冲到河边一看,只看到水面平静如初,连一丝多余的涟漪都没有荡起。 不过他低下头,看到生锈的铁栅栏门上被生生扯断的一段缺口,仿佛证明着先前那一幕并不是幻觉。 布兰多站在河边,沐浴着微凉的夜风,怔怔地站在那里,一时竟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泰斯特最后那句哀嚎好像还回荡在他的脑海中——博格.内松的女儿——那不就是安蒂缇娜么,那家伙究竟知道些什么,他说麦格斯克在找安蒂缇娜?麦格斯克这个人他也是认识的,原白翼骑兵团的团长,是个万物归一会的高级成员,后来在安培瑟尔一战之后的大清洗中被揪了出来,这会儿早就上了火刑架了吧。 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又怎么会和安蒂缇娜扯上关系? 他原本来布拉格斯不过是为了家事,没想到现在却遇上这档子事情,一时间差点没反应过来。不过万物归一会为什么会找上安蒂缇娜?他忍不住回头看了那栋破败不堪的楼房一眼,楼房在夜色下像是一具歪歪斜斜、张牙舞爪的怪影,映着远处黯淡灯光,更是有些诡异恐怖起来,他微微吸了一口气,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片刻之后,之前离开的少年又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他看到布兰多阴沉的脸色,还有些奇怪,忍不住问了一句:“我回来得太晚了吗,先生?” 布兰多没答话,只是问道:“你先前有听到什么声音么?” “声音?”少年露出疑惑的神色,摇了摇头。 布兰多最后看了那铁栅栏一眼,才从少年手上接过包裹,他打开看了一眼,是热腾腾的面包和熏肉,还有几只烤马铃薯,看来不像是旅店出售的食物,倒像是这家伙从自己家里拿出来的。不过虽说不上丰盛,但也比在野地里露宿时啃的冷面包强,他收起包裹,又丢给对方一枚银币,算是打赏。 后者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虽然开始有些但胆战心惊,但看在钱的面子上,布兰多在他眼中总算是和蔼可亲了一些。布兰多看中对方地头蛇的属性,让又他留了个联络的方法,算是雇了个临时的跟班,少年自然是一千一万个愿意,巴不得布兰多多雇他一段时间,市面上一个托尔几乎是一个熟练的工匠一周的报酬,布兰多一次打赏就够他忙活好一阵的,这么慷慨大方的雇主可不是时时刻刻都能遇上的。 何况还有外快。 布兰多吩咐少年第二天来向他报道之后,最后看了一眼横穿市区的布契河幽幽的河面,然后也返身上了楼。回到房间时,他发现两位姑娘都坐在书桌旁边,芙蕾雅正在烛光下一本很薄的册子,布兰多一眼就瞥到那册子的名字——苏里曼的骑兵笔记,这本书在埃鲁因很有名,是王立士官学院的标准骑兵战术教材之一,虽然有些陈旧,但这位来自布契乡下的少女是一有空闲就要温习的。 他又把目光转到安蒂缇娜身上,幕僚小姐不比他和芙蕾雅的实力,体质只和普通人差不多,连日骑行赶路之后,现在已经是疲倦不堪的样子,趴在书桌竟然已经是入睡了。不过这位幕僚小姐就有这么倔,困成这个样子,还是不愿意一个人去睡觉。布兰多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关上门,走过去将找来的食物放到芙蕾雅旁边,芙蕾雅好像这才注意到布兰多的存在,她吃了一惊,才从书卷的世界中回过神来。 布兰多赶忙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安蒂缇娜,后者这才发现一直坐在自己旁边的幕僚小姐竟然睡着,露出歉然的表情来“对不起,布兰多,我看书太过入神了,安蒂缇娜小姐她。”她连忙答道,但布兰多对她摆了摆手,轻轻扶起幕僚小姐,他一只手托住后者的背,一只手穿过安蒂缇娜的膝弯,直接将她横抱了起来,幕僚小姐睡得很沉,长长的睫毛在烛光下一扑一扑,仿佛在做着什么美梦,布兰多只感到一股属于少女的幽香在鼻端萦绕,忍不住怔了怔,芙蕾雅在一旁看到这一幕,不知怎么心中微微有些嫉妒,小声问道:“布兰多,要我帮忙么?” 布兰多犹豫了一下,才想起的确是让芙蕾雅来似乎更合适一些,不过他先前看到安蒂缇娜就这么柔柔弱弱地趴在书桌上睡着时,心中满是怜惜,只想要将他这位独一无二的幕僚小姐好好保护起来,一时也忘了这一茬。他停了片刻,最后轻轻摇了摇头,做都做了,这个时候再停手反而显得扭捏。他走到床边,轻轻将安蒂缇娜放上去,然后为她拉上被子,他再抬起头看了芙蕾雅一眼,看到后者微微侧过头。 “你也一起睡吧,我给你们守夜。” “不必了,布兰多,我不困。”芙蕾雅回绝道。 她又拿起那本小册子来翻了几页,却发现心烦意乱,再也看不进去一个字。停了片刻,她抬起头来,看到布兰多已经坐在之前安蒂缇娜坐的地方,看到她看过来,才开口问道:“先前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芙蕾雅刚想开口问他和安蒂缇娜小姐之间的事情,却被布兰多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怔,她心想这家伙一定是在转移话题了,刚才哪有什么声音。她摇了摇头:“没有。” 布兰多轻轻皱起眉头来,泰斯特最后那一声尖叫声音不算小,至少远远沿着河道传出去上百米远,但他也问过先前那个少年,他的回答也和芙蕾雅一样。这就奇了,他知道只有一种情况会出现现在这样的情形,那就是他遇上了幻觉,然而铁栅栏门上的断口分明提醒他之前发生过的一切。 他想到泰斯特的那番话,忽然想起当初和跛子第一次见到安蒂缇娜时,遇到的那些巡查骑兵。 当初认为那些家伙不过是为了讹诈,但现在重新回想起来却是疑点重重,埃鲁因上上下下虽然腐朽不堪,但贵族之间自有一套规则,安蒂缇娜再怎么说也是贵族之后,那些巡查骑兵不会不知道这一点,他们要赚点外快,有的是更好的下手的目标,实在没必要来这儿自找麻烦。但结合泰斯特今天的话来看,就比较说得通了,布兰多知道,布拉格斯的巡查骑兵也是来自于白翼骑兵团的。 也就是说那天遇上的那些人,恐怕就是麦格斯克的手下,但若泰斯特没有说谎,那么万物归一会究竟想从安蒂缇娜身上得到什么?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看了睡在床上仿佛像是童话之中沉睡的公主一样的贵族千金,心中也满是浓浓的迷惑。 “算了。” 布兰多最后摇了摇头,想不通的事情就先不想,反正安蒂缇娜就在他身边,万物归一会要找她的麻烦还得先问问他同意不同意。 (ps:上传了忘了发布,还好睡觉之前想起来了)( 第三十九幕 两封信 IV 一夜无话,最终布兰多还是和芙蕾雅相顾无言地对坐了整整一宿,前者是心事重重,而后者是有心开口,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在芙蕾雅心中,也说不清对于自己面前这个男人究竟是怎么样的感情,或许有些倾慕,但说是少女的情愫应该大概没有吧——关于这一点反正她也不太肯定,不过她既然知道布兰多与罗曼之间已经确定的关系,以她的薄脸皮自然不好意思再横插进去。然而当她以一个女人特有的敏锐察觉到布兰多与安蒂缇娜的之间暧昧不清的关系时,心中难免是有些小小的恼怒的。 一整晚上,她坐在木质的长背椅上默默地一页一页翻着手上那本薄薄的册子,书并没有多厚,她很快就心不在焉地翻到了最后一页,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看到布兰多也正用明亮的眼神看着自己,她微微一怔,连忙又埋下头去,咬牙切齿地想到:“这个可恶的公子。”然后又有些手忙脚乱地把册子重新翻开,满心胡思乱想:“他、他怎么能那么盯着自己呢,太失礼了!” 可怜的布兰多,其实正一门心思考虑着泰斯特子爵的那番话还有母亲大人那封信而已,他的眼神与其说是在看芙蕾雅,倒不如说是下意识地游离于她身后那堵墙上,却全然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已经在未来的女武神心中已经基本等同于贵族败类一样的存在。 两人之间的缄默随着漫长的夜而延续,但并不能推迟第二天清晨的到来。 当第一缕晨曦升过这栋破破烂烂的木楼对面高大建筑的屋顶,又穿过这边的窗户,落到书桌上、但还未越过中间线时,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笃笃笃的敲门声。布兰多第一个回过神来,他直起身,才发现自己对面王国未来的女武神双手支在膝盖上,那本书放在她手背上,她垂着头,长长的马尾随着脑袋一啄一啄的,竟已是睡过去了,但唯有上半身还立得笔直,不愧于王国的骑士这一称号。 布兰多忍不住有些好笑,伸手去拍了拍对方的额头,芙蕾雅的警觉性极高,立刻睁开眼睛来,双手一动下意识地就要去拔剑,只不过在那之前放在她手上的书本就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她一下惊醒过来,看着这一幕,脸一下就红了。 “布兰多,我——” “其实我也睡了一小会儿。”布兰多笑了笑,虽然以他和芙蕾雅的身体素质一两天不睡觉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不过人的习惯一时间是很难改过来的,何况连续一周的车马劳顿外加之前的连番恶战,其实每个人的精神都崩得很紧。 “有人敲门?” 布兰多听了一下,听出敲门声四重一轻的节奏,才点了点头答道:“是我雇的那小家伙。”然后他来到门边,打开门,果然看到昨天晚上那个少年有些局促不安地站在门外,不过布兰多又注意到对方还抱着个篮子,篮子里面装了些面饼乳酪一类的东西,他的目光才刚刚落到这些东西上面,后者就好像生怕他误会一样解释答道:“大人,我只是想你们需不需要早餐?” 没想到这家伙还挺有生意头脑,布兰多哑然失笑,不过面上却板起脸道:“放下吧,你来这么早,想必昨天我吩咐你去打听的事情已经打听清楚了。” 少年赶忙将篮子放下,虽然仍显得有些拘束,不过却是本能地流露出一副套近乎的口气来:“可不是么,大人您吩咐我做的事情,我怎么敢怠慢,你让我打听的事情,我都打听好了。” “那个叫做斯科特的磨坊主,你打听好了?” 布兰多问道。斯科特其实就是这一世他父亲的名字,不过外人一般管他叫老斯科特。 “我连夜就打听好了,大人,这还没来得及睡觉呢,你瞧这就赶往你这儿来了。”少年连忙答道,他仿佛在这方面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一样,绘声绘色地描述道:“的确是有这么个人,他家的庄园就在布拉格斯南边,紧靠在布契河边儿上。不过我听说他在这里开磨坊,不过也就是这几十年的事情。在上上代国王陛下当政的时候,他们家还是外来户呢,只是好像和卡拉苏的贵族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 只是一晚上打探的消息,也算是不错的成果了,不过布兰多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父亲好歹是个磨坊主的缘故,好歹算是这附近一带小有名气的人物,要是换成个籍籍无名的人,只怕就没这么容易打探到确切的消息了。“还有呢?”他又问。 “还有唔”少年皱起眉毛想了一下,他抓了抓头发好像才想起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来:“还有对了,听说他有个儿子在战争中失踪了,也够倒霉的。” 这就是说的自己了,布兰多心里明白,看来知道自己后来经历的人并不多,毕竟外人大多听说的是托尼格尔伯爵的事迹,自己的本名字反而流传并不广,而就算是有只字片语落到当地人耳朵里,只怕也不会让人想到堂堂王国的伯爵大人、剑圣达鲁斯的后人会和一个磨坊主扯上什么关系,以这个时代人的文化水平来说,起名重复的情形实在是太常见,别说平民,就连贵族有时候都要面对这样的尴尬,否则安森十世,奥伯古七世这些名字是怎么来的? 他假意点了点头:“其他的呢,我让你打听这家人最近一段时间有没有客人,你打听到了吗?” 少年赶忙点了点头:“好像是有。” “好像是有,那究竟算是有还是没有?”布兰多对于这个回答十分不满,他先前那些问题只是为了确定这家伙有没有信口胡言而已,事实上这个问题才是真正的重心,没想到这家伙一开口就给他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说了和没说也差不多。 少年被吓了一跳,赶忙看了看他的脸色,发现这位‘十分有地位’的雇主不像是要大发雷霆的样子,才赶忙舔了舔嘴唇补充道:“我觉得,应该是有的。我专门去问过这些日子和他们家打过交道的人,他们都说没有,既没有访客,也没有在附近逗留的陌生人。不过大人,这一次我留了个心眼儿,因为我想有些客人未必乐意让人知道他们存在”少年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布兰多的神情,当他注意到后者脸上流露出一种略微惊讶而又糅杂着欣赏的神色并点了点头时,才放下心来继续说道:“于是我换了个问法。” “你换了个问法?”布兰多打断他问道。 少年点了点头。 “你怎么问的?” “我问那些人,最近有没什么商队、佣兵团或者是别的什么陌生人从老斯科特的磨坊附近路过,您知道,在我们这个地方,外地人总是很少的,任何一个路过的外地人——无论是冒险者、佣兵还是外来的商人,我们本地人只消一眼就能把他们分辨出来。大人请您猜猜我这一次问出了什么,那些人告诉我,在一周之前,有一队骑士老爷从那里路过。可我知道通往老斯科特家磨坊那条路,那是条死路,一般人是不会从那里路过的。” 布兰多知道那条路曾经其实并不是一条死路,那条路穿过南面的锯木厂,通往里登堡,他少年时代曾经在那里随祖父修行剑术,不过亡灵入侵之后,那条道路就彻底被废弃了,说是死路,也无可厚非。 “一队骑士,怎么样的骑士?”他继续问道。 “穿着青色的战袍,不过战袍上的纹章他们可描述不出来。” “青色的战袍。”布兰多喃喃自语,他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放眼整个埃鲁因,穿青色战袍的骑士也只有高地骑士一家别无分号,当然也不排除是其他势力假冒,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大,在埃鲁因冒着得罪高地骑士的危险冒充他们还是需要一些胆魄的,他当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而整个埃鲁因王国像他这样的愣头青还真不容易找出第二个来。“难道真是高地骑士?”他摇了摇头,始终没想通这些家伙绕开自己去找自己的父母算是怎么回事?难道想重拾祖父留下的关系,和自己套近乎?好像对于那些自由自在的骑士们来说也没这个必要。 他收起心思,又打量了面前这个少年一眼:“你叫笛安?” “是的,大人。”少年恭恭敬敬地回答了一句,他仿佛察觉到什么,十分机敏地补充了一句:“如果大人需要我效劳的话,我随时可以为大人服务的。” “是吗?那我问你,你愿意离开布拉格斯么?”布兰多也有些欣赏这个叫做笛安的少年在打听消息时表现出的机敏,而且对方在察言观色上仿佛有与生俱来的天赋,这样的人天生时候作夜莺,他才刚刚从夏尔手上要来了苏,准备搭建起一个在克鲁兹与玛达拉的情报网,他刚好需要这样的人才。 笛安听到这样的问题,眼中闪过一道亮光,他当然听出了布兰多的意思,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恐怕不能,大人。” 看到对方拒绝,布兰多反而有些好奇起来,因为他明显看出笛安是心动了的,他忍不住问道:“为什么,难道你害怕出去闯荡一番?” 笛安赶忙摇摇头,解释道:“那倒不是,大人,不过我还有母亲要照顾,我母亲她身体不好,我可不能离开太远。” 布兰多忽然看了一眼地上的篮子里的食物,忍不住有些好笑地答道:“这些东西不会就是出自你母亲的手笔吧?” 笛安脸上一红,显然没想到这位大人早就看穿了他的把戏,有些不好意思地辩解道:“我母亲她的手艺可不比那些旅店的差。” 布兰多看了这少年一眼,心中多了些好感,心想他虽然和其他人一样在街上游手好闲,但毕竟不是个真正的混混,心中更是打定了主意,对对方说道:“你先回去吧,等到时候我派人来找你;你大可以放心,如果我要让你离开布拉格斯,会让你带上你母亲的,你现在这个样子,只怕你母亲也未必放心吧。” 笛安微微一怔,有些惊喜地看着他:“大人,您说的是真的吗?”他心中已经隐约猜到布兰多可能看中他要收他做个随从,能够跟着这样慷慨大方的主人做事他当然乐意,不过他还从没听说过那个主人愿意让自己的随从跟班拖家带口的。 “你看我像是有时间消遣你的人吗?”布兰多没好气地回答道。 “大人,你真是我见过最仁慈的人。”笛安真心实意地回答了一句。 布兰多又了一个银币将这个自己新收下的跟班打发走,然后从地上提起篮子,关上门。他回过头,才发现安蒂缇娜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醒了,正躺在床上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对不起,领主大人,我太没用了。”她看到布兰多回过身,才小声说道。不过布兰多才没心思和她计较这个,在他看来自己是男士,在只有一张床的情况下让女士休息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摇了摇头,反问道:“你听到了?” 安蒂缇娜这才点了点头。 “你怎么看?” “他应该没有说谎,不过这么说来,大人您母亲信中说的那些人就应当是高地骑士了。”她小声分析道。 “可我疑惑的是,他们干嘛绕这么一个圈子来找我。” “领主大人,他们或许是想要绕开其他贵族。”安蒂缇娜答道。 在布兰多心中,所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可能,不过他有些好奇,高地骑士绕开其他贵族究竟是想要找他干什么。事实从安培瑟尔一战开始,他对于这些骑士就十分好奇了,就算他是达鲁斯的孙子,但对方似乎对于他表现得也太过热情了一些。达鲁斯虽然曾经担任过联军的元帅,又在埃鲁因身居高位,但从来不是高地骑士的大团长,对方似乎和自己那位祖父也没什么从属关系,和他就更没有什么关系了,如果仅仅是为了一位剑圣的后代,就表现出十二万分的热情,甚至不惜卷入一场战争之中,这也未免太离谱了一些。 而从今天的一切的看来,对方和自己祖父的家族之间,似乎的确是有一些秘密的。 “夏尔那家伙也是守口如瓶。”布兰多有些懊恼地抱怨了一句,事实上此行之前他是向夏尔探过口风的,不过那家伙就是一味的装疯卖傻,仿佛把他生前的一切都全忘了似的,但布兰多知道这是绝不可能的,梅蒂莎就是个现实的例子,结果他一怒之下,把那家伙打发回了领地,也懒得带他来布拉格斯了。 不过既然确定自己父母信中提到的客人确实是高地骑士,而不是受人胁迫,至少让他松了一口气。他叹了口气,对芙蕾雅和安蒂缇娜说道:“总而言之,待会就明白他们有什么把戏了。” “布兰多,你打算去见他们了吗?”芙蕾雅有些好奇地问道。 “自然,不然还能怎么样?”布兰多没好气地答道:“何况我也有好长时间没回过家了,也该回去看看了。” “我们也要去么,领主大人?”安蒂缇娜问道。 布兰多点了点头:“自然,你们一个是我的幕僚,一个是我的助手,自然要帮我分忧吧?” 布兰多说得理所当然,但幕僚小姐却仿佛想到了另外的事情,她在被子下面垂螓首,脸红了红,也不再言语。 三人收拾好东西,没多久就离开房间径直出城,往布兰多记忆中自己家里的磨坊在布拉格斯南面,位于通往里登堡与雄鹿森林锯木厂的‘死路’上,这一点这和笛安描述的一无二致。布兰多本来以为自己要找出自己记忆中那条路恐怕还要颇费一番回忆,毕竟以布兰多的记忆来说,他离家基本上已经有两年,而从苏菲的灵魂来说,更是从未来过这个地方。 但很快,布契河畔的松林地就在布兰多眼中就显得熟悉起来,两年时光,显然并未让这一地区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他沿着河滩前进,速度愈放愈缓。他环视四周,每一棵黑松,甚至每一段河滩上的乱石,都一一与他的记忆重合,那种感觉十分奇妙,就好像他在某个漫长的梦境中,不止一次来到过此地一样。 他默默看着这画卷一样的风景,一言不发,心中却油然升起一股他从未想象过的感情。 那是愧疚。 离家差不多已有两年,而在前一年时间中更是音讯全无,他忽然意识到父母,尤其是那个来自卡地雷戈的贵族家庭的母亲会有多担心自己,母亲在他的记忆中虽然颇有见识,但仍旧是只个小妇人,温柔而恬静,除了操持家务,几乎将全部心力都倾注于自己这个儿子身上。 记忆中的自己好像从来就不是个省事的家伙,要不也不会一个人跑到布契那么偏僻的地方去。 祖父的寄托,父母的期望,这一刻仿佛一瞬间完全回到了他的记忆中,甚至在前往此地之前,他本来心中还隐隐有些抗拒与陌生,但这种感情在此刻瞬间烟消云散,心中完全被另一种更为深刻的感情所替代。 那种感情是如此的突如其来—— 仿佛什么东西从血液之中觉醒一般,让他张了张嘴,心中竟产生了一种游子归乡般的期待与怯意,他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轻轻吸了一口气,终于停下了脚步。 “布兰多?” 一个有些惊讶的声音忽然从不远处传来。布兰多微微有些哆嗦起来,他看向那个方向,在那个方向,一个正牵着一头驴迎面走过来的中年人忽然停下来,好像见了鬼一样看着他。布兰多看着对方那张熟悉的面孔,脱口而出道:“道恩大叔!” “布兰多,你真是布兰多,你还活着,你回来了?” “是啊,我回来了。” 布兰多只感到自己眼睛里此刻似乎多了些什么东西。 (。 第四十幕 两封信 V 布兰多三人在道恩的带领下踩着潮湿的松针踏入了他自家的庄园之内,老斯科特的磨坊位于布契河边,笼罩在一片郁郁蓊蓊的松树林中,不过这个时节,一树松针早已染成淡淡的褐黄色。透过树林,从这个方向隐约能看到一座木石结构的水车磨坊,巨大的水车三分之一浸入布契河河水中,缓缓转动,带起白色的水,布契河水流湍急,但清澈见底,从河面上一眼能看到细碎卵石铺成的河底。 在布兰多记忆中这只是庄园的一角,树林里面其实还有些屋舍,屋舍后面有一座仓库,再后面就是成片的农田了,农田的那一头,连接着绵延不绝茂密的森林,就是布拉格斯南面的雄鹿森林;这里是满载着他儿时记忆土地,甚至不用主动去回忆,这些画面就会自动浮现在脑海之中。 道恩一路上都在唠唠叨叨着这两年来布拉格斯发生的事情——他是庄园内的老仆,其实也可以说是雇农,在这种小庄园里,身份毕竟没分得那么细致;布兰多只知道打自己出生之前、从祖父那个时代起,这人就一直在庄园里干事了,他还有个老婆,叫做诺莎,在庄园内兼任厨娘一职,他从小就管对方叫诺莎婶婶。此外庄园里还有其他几户仆人,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布兰多有意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个自己认识了近二十年的大叔级人物,对方还是那和记忆中一样,啰啰嗦嗦像个女人,对他苦口婆心好一番告诫,总之就是让他别有事没事跑出这么长时间没个音讯,不过说归说,对方对他这个小主人的态度还是表现得十分谦恭的。 对此布兰多也只有微微一笑,只把些话当做清风拂面。不过他特意留意了一下对方那双手掌,那绝不是一双操持农具的手,上面密密麻麻干茧的位置,只有长年用剑才会落下如此的印记,而且还必须是重剑。他知道埃鲁因和克鲁兹军人都偏爱擅长于格斗的重剑,这其中尤其是高地人的骑兵为甚。 这个所谓的道恩大叔至少也有白银阶的实力,放在高地骑士中也是队长级别的人物,这些细节布兰多过去竟然茫然无知,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并不揭破,而是默默地跟在后面,听对方唠叨,道恩口中那些事情其实很多他都是知道的,黑玫瑰战争后他毕竟留在布拉格斯很长一段时间,那也是布拉格斯最为动荡的一段时间,亡灵退走,难民涌入,失去布契之后,戈兰—埃尔森南部格局变化很大,对于这座边陲重镇带来的冲击也是十分明显。但又听到自己失踪之后,自己母亲几乎天天都以泪洗面,布兰多心中还是一阵愧疚,这种愧疚纯粹发自内心,是来自于血脉深处的感情。 他黑着一张脸。道恩留意到自己小主人的表情,反过来倒劝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两位少女都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也在安静地旁听,她们认识布兰多虽久,但对于布兰多神秘的出身却是十足的好奇。眼下这位唠唠叨叨的老仆,这座隐匿在树林中的小庄园,甚至连那边吱吱呀呀作响的水车,都极大地满足了她们的好奇心。安蒂缇娜直到安培瑟尔一战之后才得知自己领主大人的身世,不过她做梦都没想到的是,传说中的剑圣达鲁斯在失踪之后竟然隐居在这么个地方,还当了个磨坊主;而芙蕾雅一开始就猜测布兰多可能是个贵族公子哥儿,在她眼里倒是没有什么大贵族小贵族的区别,庄园主在她看来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她反而心想自己果然没猜错,何况布兰多还是达鲁斯大人的孙子。 道恩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两位姑娘,他倒是没多想,只觉得自己的小主人果然是有本事的人物,贵族千金与骑士小姐虽然说不上倾城绝色,但放到布拉格斯地界上也是左近少见的美人儿,尤其是安蒂缇娜出身贵族,一举一动都显出优雅恬静的风范来,他是见过世面的人,一般的小贵族是培养不出这么优秀的贵族礼仪的,心中难免嘀咕自己的小主人不会是跑去哪儿拐了个伯爵的千金来吧? 而另外一个就更不得了了,道恩只看了一眼就看出芙蕾雅军人的身份,而且还学过骑士礼仪,好像还是个在职的骑士,他不小心瞥到芙蕾雅的肩章,心中忍不住叫了一声玛莎在上,自己的小主人从那里骗了个女骑士长回来。他出身高地骑士体系,自然懂得埃鲁因的军事制度,像是这样的骑士长,至少也得是白银巅峰的实力水平;道恩倒是没看出布兰多的实力,毕竟达到要素开化之后,身上实力显征反而消失,现在的布兰多在外人看来就像是个普通人,再说任谁也不会把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和要素阶的高手联系起来。 要说别人不清楚,他还不清楚自己的小主人是个什么水平,要说布兰多一年半时间开化了要素,道恩肯定觉得这是在拿他开玩笑。 不过他又想到庄园里面那些客人,忍不住有点头痛,心想自己小主人带回来的两个姑娘都十分优秀,十分麻烦。 当然这些话他可不会说出来,只是安蒂缇娜和芙蕾雅还是以一种少女特有的敏锐感到道恩打量她们的目光有些异常,两人同时脸红,看到这一幕,道恩心中就明白了八九分,心想自己的小主人果然是本事非凡。 三人七拐八拐进了庄园,一进踏进庄园,布兰多首先就眼睛一热,因为在他不远处,他看到了一道无比熟悉的背影。那背影立在磨坊旁的马厩之中,四五十岁年纪,身形高大,叼着一只烟斗,头上戴着这地区常见的农夫的帽子,对方一开始显然没察觉到背后有人,正在刷马鬃毛,但听到身后的响动,才微微一怔回过头来,他目光落到布兰多身上,眉毛一下皱了起来。 这就是他的父亲,老斯科特。 布兰多还在犹豫第一次与这些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亲人的相见时应当如何开口,当仿佛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反应一般,当他看到这张面孔时,就已经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我回来了,老头子” 他的声音几乎都有些哆嗦起来,胸膛中孕育着一种强烈的情感,那种情感告诉他,这就是他的家,他的父亲,他最亲的亲人,但他有心说点别的什么,只是开口时却只感到嘴里干巴巴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老斯科特也没有开口,而是默默地看了他两眼,然后丢下一声冷哼,他丢下刷子,掉头就走进屋子里,留下布兰多尴尬地站在那儿。 “哎”道恩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叹了口气“布兰多啊,斯科特先生他” “你不用说了,道恩叔叔,我明白的。”布兰多也是苦笑,他当然知道这是自己的过失,而且他很清楚老头子的个性,以前在他看来叫做固执,但现在不如说是军人的原则。就刚才那么惊鸿一瞥,他就已经明白了,这一家子人的秘密恐怕就瞒着布兰多一个人而已,他父亲那哪是什么磨坊主,一身实力竟然比道恩还高出一个层次,而且他身上那种气息是典型的军人的做派,而今的埃鲁因,只有在高地骑士中才能找到这样专业的军人了。 他现在已经明白,自己的父亲恐怕曾经也是参加过十一月战争的,而且很有可能还是祖父的手下。 他回过头,看到芙蕾雅有点局促不安,而贵族小姐则是有些促狭地看着他。他也是叹息一声:“道恩叔叔,你先去忙你自己的吧。” “好好。”道恩显然也了解主人的脾气,连连答应下来,他最后看了布兰多三人一眼,牵着驴子绕到农庄后面去了,他本来有事要出门,可既然小主人回来了,那这些琐事都只是小事了。 “布兰多,没事吗?”芙蕾雅看到道恩离开,才有点不太放心地问道。 布兰多递给她一个安慰性的眼神,表示没什么,不过是人都看得出来,这位面对玛达拉大军、面对恶魔、面对克鲁兹人的大军都镇定自若的伯爵大人,这会儿心中其实是紧张得要死的。安蒂缇娜看着自己的领主大人这个模样,有心安慰两句,不过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毕竟是领主大人的家事啊 又过了好一阵子,才有一个妇人急匆匆地从里面的屋舍内跑了出来,她才刚到门口,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空地上的布兰多,竟一下像是着了魔一样定在了那里。那一刻布兰多也是胸口一堵,有些感情是不需要语言来描述的,他没想到自己才离开半年,记忆中那张面容竟就有些显得老了,自己的母亲叫做温莎,曾是这附近一带出了名的美人儿,可眼下她眼角也有了皱纹,两鬓竟也有了银丝,恍若片刻未见,但时光已荏苒。 那一刻他心中只浮现出一句话来:子欲养而亲不待。 温莎已是泪水涟涟,小心翼翼地问道:“布兰多,真是你吗,你回来了?” 只这一句话,就彻底击溃了布兰多的心理防线,他抿着嘴唇,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说什么好,视野内一片模糊,只能用力点了点头:“对不起,母亲。” “傻孩子,傻孩子”温莎赶跑来到布兰多身边,深情地抚摸着自己儿子的脸膛:“回来就好,说什么对不起。” “母亲” 布兰多这一刻心中纵使有千言万语,有再多的豪言壮志,但也只能化为这两个字。在他心中所有的记忆,时光,过去一切的一切,父亲,母亲,祖父,关于亲情的一点一滴,仿佛都汇为一道洪流,从胸膛中喷薄而出。他是苏菲,亦是布兰多,从一切开始的繁与夏叶之年到激流汹涌的剑之年,他做了许许多多事情,他甚至亲手改变了这个国家,改变了无数人的命运,但只有这么一刻,他才明白,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漂泊不定,并不是一个一无所有的旁观者。 他拥有一切—— 家,这个港湾,代表着在港湾之中所有等待着他的人;他曾经以为这个世界与自己是有着一层隔阂的,但直到今天他才明白,那不过是他自己因为畏惧而砌起的壁垒而已。 而温情的力量,足以瓦解这个世界上最为坚固的堡垒。 而这一刻,布兰多终于醒悟,有些东西,是潜藏于骨子里、血液之中的力量,不需要用语言来形容与描述,只需要等待某一个时刻,它就会自然而然地从人的心灵之中迸发;那仿佛是一种来自于灵魂深处的呐喊,只与本性的情感关联着,一旦爆发,就会淹没一切理性,前一世与这一世的所有感情终在此刻汇聚如一,而在布兰多恍惚的视野之中,让这个世界在他眼中展现出另一种意义来。 它是存在的。 而并不是虚幻。 它是属于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的沃恩德。 也是属于他的沃恩德。 布兰多默默地弯下腰,仍由自己的母亲像是安抚小孩一样拥着自己,仍由母亲的泪水落在自己肩头,心中一片安宁,所有的疲惫,在这一刻都彻底放下,仿佛重归港湾,又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时代。安蒂缇娜有些羡慕地看着这一幕,她曾经也有这样幸福的一切,但终归远去,父亲,母亲,往昔的记忆至今仍旧历历在目,她还记得母亲最后一次在病榻上将手放到她手心中,叫着她小名的场景“安娜,安娜。”那声音那么虚弱,却那么温柔,妈**手心冰得令她的心同样发冷,但不知什么时候起,贵族千金已经死死咬着下嘴唇,怔怔地落下泪来。 但她忽然感到一只柔柔弱弱的手从后面牵住了自己的手,安蒂缇娜诧异地向芙蕾雅看去,看到骑士小姐眼圈也有些发红,芙蕾雅是由西尔婶婶和叔叔抚养长大的,仿佛自从懂事之日起,她就从来没见过父母的模样,她或许曾经并不在乎,但今天所见的这一幕终究还是触动了她心中最为脆弱的那根弦。 布兰多好不容易才安抚好了自己的母亲,却不料跟随自己而来的两位女士已经哭成了个泪人儿,他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们,但很快想到什么,心下一软,连忙低声向自己的母亲介绍起安蒂缇娜和芙蕾雅来。 温莎其实早就注意到和儿子一起的安蒂缇娜和芙蕾雅,她的目光可一丁点不比道恩差,一眼就看出了这两位少女都是个顶个的好姑娘,她忍不住白了布兰多一眼,仿佛是责备他对女孩子照顾不周一般。她才从布兰多那里打听到了两人的身世,心下更是生出无限的同情心来,连忙走过去抓起两人的手,小声地安慰起对方来。 安蒂缇娜还好,很快就平复好心绪,擦干泪痕,有点不好意思地重新向布兰多的母亲介绍起自己来。不过她口口声声声称自己是布兰多的幕僚,惹得温莎没好气地瞪了布兰多好几眼,那意思是待会有你好看的,这可真是无妄之灾,布兰多忍不住心中暗暗叫苦,他赶忙在一旁频频向安蒂缇娜使眼色,可没想到平日里即温柔又文静的幕僚小姐这会儿好像没看到一样,过了好片刻,才偷偷对他笑了一笑。 “我x。”布兰多这下才明白过来安蒂缇娜竟然是在耍小性子,他还从来没见过贵族小姐这个样子,不过看来果然女人都是共通的。 好在芙蕾雅还是过去那个布契的乡下少女,保持着一颗淳朴单纯的心灵,她本来还有些难过,但现在被温莎抓着手问长问短,又十分不好意思起来,只好红着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倒是布兰多在一旁看着自己母亲这个态势,怎么看都怎么觉得不对劲,他好不容易抓住个插话的机会,刚要开口,却不想这时温莎回过头来,有些严肃地对他说道:“布兰多,芙蕾雅和安蒂缇娜都是好女孩,你可不能对不起她们。” 她这句话一出,安蒂缇娜和芙蕾雅的脸刷一下红了,幕僚小姐还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布兰多一眼,而芙蕾雅干脆差点没把头埋到自己胸口去。 “我x,这什么跟什么啊。”布兰多一下就傻了,正想解释,却被自己的母亲狠狠地瞪了一眼:“话说回来,你打算怎么和布尼德叔叔解释。” “布尼德叔叔?解释?解释什么?”布兰多微微一愣,他有些迷惑,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的母亲思维这么跳脱。他想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意识到这是谁的名字——高地骑士团大团长布尼德。“高地骑士果然在庄园内,而且很有可能还是布尼德亲自来了!”这个信息一下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不过他还是忍不住抓了抓头发——问题在于,自己有什么好像高地骑士解释的?好像自己没得罪他们吧?他狐疑地盯着自己的母亲,开口问道:“母亲大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 第四十一幕 两封信 VI 楼道一如记忆中破败、狭窄和昏暗,积满灰尘的木板与木板之间布满了因年久失修留下的孔隙,布兰多凭着印象来到一扇门前,停下来问道:“是这间吗?” “嗯。”他身后一个声音轻声回答道,正是幕僚小姐的声音。 芙蕾雅跟在两人后面,蹙着眉头打量着这个地方,他们站在走道上,木板就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灰尘味道,再她想来,就算是布契乡下的马厩也稍微比这儿干净一些,她简直难以想象竟然会有人住在这种地方。 “好像上了锁。”布兰多摆弄了一下门把手说道。 “当初走之前我锁上的。”安蒂缇娜轻声答道。 “有钥匙吗?” “嗯,我一直带在身上。”安蒂缇娜摸索了一下,拿出一把铜制的钥匙来,布兰多记忆力很好,一眼就认出挂钥匙的链子正是她原本的那条项链,他记得自己曾见过这条项链一两次,项链上应当有个漂亮的水晶坠子,但这个坠子现在早已不翼而飞。他接过钥匙,在手中掂量了一下,有些惊讶:“你怎么会带着这个?” “我想指不定什么时候会用上。”幕僚小姐以一贯的认真答道。 “看起来也确实派上了用场。”布兰多笑了笑,看了她一眼,幕僚小姐也浅浅回以一笑。 他转动钥匙打开门,木门后好像是怪物张开的黑洞洞的巨口,等着猎物自投罗网。三人在门口站了片刻,才适应了骤然变暗的光线,这间房间和印象中一样的狭小,积满灰尘,不过却打理得很干净,显然它的主人在离开之前精心地布置了一番。“安蒂缇娜你以前就住在这里?”芙蕾雅有些吃惊地打量着这间屋子,在布契的时候,就算是民兵队的旧仓库也要比这里宽敞亮堂得多,她一直以为幕僚小姐是贵族出身,但没想到她在追随布兰多之前会住在这样的地方。 “嗯。” “可我听布兰多说你是贵族家的千金” “领主大人并没说错,曾经算是吧。”安蒂缇娜答道:“但父亲失踪之后,债主们找上门来,为了还清外债我不得不变卖家产。我记得在那之后不久,母亲也郁郁而终,生活就变得拮据起来,为了缩减开支,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 “对不起,安蒂缇娜,我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过往,我不应该提起的。”芙蕾雅有些尴尬地答道。 安蒂缇娜笑了笑,并不在意。 布兰多来到那张书桌旁边,点燃了残余的蜡烛,烛光如豆,勉强映亮了这间屋子。屋子里满是灰尘,但安蒂缇娜走到床边将床上一层布帷掀开,就露出一张干干净净的木床净,只是有些轻微的霉味。布兰多有些惊喜地看了她一眼,目光中满是嘉许。一旁的芙蕾雅也是出身低微,在这间狭小破败的屋子里也并不感到多么不自在,她看到两人的举动,也默默加入收拾起屋子来,三人都没有开口,自从上一次离开布拉格斯之后仿佛已经很少有这样的时光,屋子里一时间显得有些安静,只剩下一些细微的杂音,没多久他们就将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 安蒂缇娜打开靠书桌方向的窗户,她在窗棂上看了一眼,皱起眉头,又轻轻合上,她再拉开抽屉,忽然说道:“有人进过着屋子。” 布兰多微微一怔:“怎么了?” “在我离开之后,有人进过这间屋子。” 布兰多眉头也皱了起来:“怎么回事?” “应该不止一个人,他们从窗户进来的。进来之后先检查了抽屉,”她走到一旁,打开柜子:“也应该检查过我的柜子,里面的书被人翻过了,他们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你确定么,安蒂缇娜?”布兰多有些警觉地问道。 “嗯,我自己放好的东西,绝对不会记错,肯定有人动过它们。” “要不要问问周围的人?”芙蕾雅小声问道。 “不必了,他们肯定不会知道什么,”幕僚小姐摇了摇头:“无论是小偷还是别的不速之客,他们肯定都不会刻意让人发现。” “有什么线索么?” “有些奇怪,好像这些人来得比较早,先前打扫屋子的时候我们并没有留意脚印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屋子里面的积灰很自然,也就是说这些人至少不是在这几个月之内光顾的。” “一年之前?”布兰多想了一下,那时候他们好像才刚刚离开布拉格斯没多久,名声不显,好像也不大可能有人会在那时候注意到他们。他想了一年,答道:“如果真是那时候,那就只可能是小偷了。” 安蒂缇娜微微一笑:“那小偷先生们只怕要遗憾地空手而归了。” 这句话让布兰多心中疑惑顿生,居住在掘墓大街的人多半是这座城市之中最贫困潦倒的一群人,混迹在这座城市灰色区域的那部分人不大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事实上窃贼很少光顾这样的地方,因为他们多半知道这些地方无利可图。他犹豫了一下,忽然听到芙蕾雅说道:“这里只有一张床啊,布兰多。” 布兰多一愣,随即才意识到这件尴尬的事情,他都差点忘了,先前这间屋子是安蒂缇娜一个人住的,屋子里只有一张床。 安蒂缇娜怔了怔,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毕竟这屋子里全部的家具也就是一张书桌,一只矮小的柜子,两张椅子与一张床,实在很难让人不联想到在这么简陋的环境下,晚上怎么休息的问题。“你们两睡一起好了,反正以我现在的实力,一天晚上睡不睡觉也没多大影响。”布兰多想了一下,如此安排道。 “那可不行,”安蒂缇娜摇摇头:“你是领主大人,家臣怎么能让领主替他受罪,再说这也是因为我考虑不周的缘故。” 安蒂缇娜不同意,芙蕾雅自然也不会同意,她脸皮还没厚到可以一个人自私享受的地步。 布兰多仿佛早料到如此,他看了看两人,叹了口气:“晚点再说好了,我先去给你们弄点吃的。” 安蒂缇娜轻轻点了点头。 在游戏里像是布拉格斯这样的大城市里有不少卖食物的地方,只要你出得起钱,甚至从街边的作坊之中都能买到食物,但在这里,要想搞到吃的恐怕就得去旅店或者酒馆,或者是城内的面包作坊,再远一些,就只有城外的磨坊庄园了。旅店和酒馆人多眼杂,谁也不知道有没被安插眼线,布兰多自然不愿意轻易涉足,而掘墓人大街这附近的大道上也没有面包作坊的存在。不过这点儿麻烦还难不到他,这种贫民区最不缺的就是无所事事的闲人,他随便花了几托尔就找到个愿意帮他跑腿的少年,他又在对方面前露了一手,用剑在墙上刻了个夜莺的印记,好叫那家伙不敢昧了钱不办事。 当然以他现在的地位来说倒不是缺这几个钱,不过总不能叫幕僚小姐和埃鲁因未来的女武神饿肚子,他好歹也算是王国的贵族,岂能在自己身边的女士面前表现得如此无能。 那少年看到他在石墙上刻下的深深的印记,果然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布兰多心知肚明对方害怕的不是自己那手剑术,而是自己刻下的那个符号。像是这样地方生长的人大多和那些行走在灰色区域的盗贼兄弟会打过交道,甚至其中不乏他们的眼线,所以那少年一定能认得自己留下的记号是戈兰—埃尔森盗贼兄弟会之间那种比较高级的联络方式,他曾经在游戏之中粗浅地学习过夜莺之间的知识,虽然只是浅尝即止,但用来吓唬下这个见识不多的少年却是完全足够了。 那少年被他给吓住了,拿了他的钱之后,有些缩手缩脚地站在那里,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还有什么别的吩咐吗?” “你住在这附近?”布兰多问道。 少年点了点头。 “你知道那间房间的房客么?”布兰多指着安蒂缇娜旁边第二间房间的窗户问道。 “知道,那儿住着个死老头儿,别人管他叫夜枭,以前是个放高利贷的,后来不知道得罪了谁,就躲到这里来了。”少年干脆地答道。 布兰多微微一挑眉毛,没想到自己随便抓了个人来竟然也是个消息灵通的家伙。不过随即他就释然了,这些下层社会出身的年轻人,本身就无所事事整天在街面上闲逛,除了少数吃得下苦的,大部分不愿意去给人当学徒受人管束,这些个时代信息闭塞,这些人消息灵通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只不过他们知道的传闻里面,十句有九句都是谣言,倒是本地的一些风土人情找他们一问便知。 “这间呢?”他又指向安蒂缇娜旁边这间。 “这间空了很久了,大人。” “再旁边呢?”布兰多心中一动,指向安蒂缇娜那间。少年犹豫了一下,仿佛思索了片刻,才答道:“这间房间的主人好像是个落魄的贵族小姐,不过我好久没见过她了,听说她身体不好,大概是病死了吧。” 你才病死了。布兰多没好气地想到,不过他看少年说这件事时好像在说吃饭喝水一样正常,就知道所谓生死在这种地方实在是司空见惯。在掘墓人大街这种贫民窟,每年都要冻死饿死不少人,这些事情所有人都明白,贵族们也睁只眼闭只眼不关心,就好像本该如此一样。布兰多叹了口气,心想至少这家伙没说谎,他的确是很了解这地方。 他又问了一些不着边际地问题,然后忽然问道:“是不是经常有人‘光顾’这儿?” 他口中的光顾,自然不会是正大光明地前来拜访,而是说的那些窃贼们,少年也自然而然地听懂了,他忍不住有些敬畏地看了这位很有派头的先生一眼,心中打定主意认定这就是一位传说中的夜莺,不然怎么既能画出那个连他都不怎么认识的符号——那符号肯定是盗贼之间的那种,但却比他知道的复杂得多。现在他说的更是兄弟会之间的那些黑话,这使他愈发认定了这一点。 “当然不会,大人,”那少年赶忙答道:“这里有没什么油水,他们不大可能看得上这样的地方,除了那些穷困潦倒的佣兵和年老色衰的j女,谁会乐意住在这种地方?” “总有些不开眼的家伙。” 少年想了想,大概是领会了布兰多的意思,他努力思考了一会,才想起一件事来:“大人,倒是一年之前,巡查骑兵有人来过这里。对了,他们好像就是来找那贵族小姐的。” 布兰多想起当初他们在这里和那些家伙打过交道,难道是为了这件事,他皱起眉头,又问了些相关的问题,但少年再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就像是安蒂缇娜所说的,不管是小偷还是不速之客,都不大可能乐意让人注意到他们的行踪。最后他摇了摇头,又丢了一枚银币给那少年:“好了,快去吧,早去早回,我还饿着肚子呢。” “大人你放心,我保证一个子也不会乱花。”少年赶忙诚惶诚恐地答道。 “那倒不必,你采购三人份的食物,多的都是你的,我不缺钱,不过你最好不要给我找麻烦。”布兰多故意放冷了口气答道。 他又问了那少年的名字,对方回答了之后赶忙一溜烟地跑开了,好像生怕在他身边多待片刻,布兰多忍不住吁了口气,还好游戏里面的一些老把戏还没完全忘光,在这个世界一年,当贵族老爷已经当得太过安逸了,除了立身之本的剑术之外,其他的手艺都快要生疏了。以往这些事情,都是由安蒂缇娜、芙罗或者是卡格利斯给他办得妥妥帖帖,今天少有地自己出手,竟又找回了些许过去的感觉。 他停下来,看着布拉格斯傍晚之前的景色,西方的天空仿佛一片赤红,云层之下满是金色的色彩,这一幕与一年之前并没有多大区别。不过正是这个时候,他却听到一声冷笑:“看起来伯爵大人还真是博闻广识,对于这些底层的东西也一点都不陌生。” 布兰多蓦然抬起头来,安蒂缇娜所住的这间房子位于横穿过布拉格斯的布契河边,房子后面有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旁边就是布契河,那个地方原本有一道向下的阶梯,可以通往河道,相当于一个小型的码头。稍有资产的人,就会在阶梯边的柱子上栓一条小船,权当出行的另一个方式。不过这里的房客自然没那么奢侈,院落外的阶梯早已荒废多年,石阶的缝隙之中生满将近一人高的杂草,而此刻那儿的草丛中还多了一道人影。 他眯起眼睛,一下就认出了对方来:“泰斯特?”那人正是泰斯特子爵,他曾经在布拉格斯的拍卖场中见过一面,虽然对方的外貌已经有了很大改变,一头金发也不知怎么变得白发苍苍,面上皱纹多得像是忽然之间老了几十年,但脸型轮廓与那个独特的眼神他却是认得的,并且一口叫出对方的名字。 “没想到伯爵大人竟然还能认出我。”泰斯特站在石阶上,有些感慨,当初他在这座城市的地下拍卖场与对方交手,还差一点就杀了这人,没想到区区一年,对方的力量成长就已经达到了这个地步。他以前以为自己是天才,但现在才明白真正的天才是什么样子,然而这些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寻求解脱而已。 布兰多听到对方沙哑的声音,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说来话长,那段经历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噩梦,”泰斯特答道:“不过说起来和伯爵大人您也有点关系。” “和我有什么关系?”布兰多皱起眉头,他记得自己和这家伙唯一打过交道就是在地下拍卖场之中的交手,那之后再无交集,他先前看到对方出现,还以为是来找他报那时的一箭之仇的。 “如果伯爵大人有时间听我说这些废话,正好我可以慢慢和你讲这个故事,作为报答,我会告诉伯爵大人一些关于当年的秘密。”泰斯特用沙哑的声音答道。 布兰多心中疑惑之极,心想这家伙来找自己难道仅仅是为了讲什么故事,这家伙不会是疯了吧?不过看他这个样子,倒有八分可能是疯了,不过他对对方口中的秘密倒是颇为感兴趣,他隐隐觉得可能和万物归一会相关,而现在对他来说最大的威胁就莫过于那个该死的组织。他点了点头,问道:“在这里?” “就在这里吧,左右无人,没多拖一刻对我来说都是煎熬,我实在没闲心再找个别的所在。”泰斯特答道。 布兰多看着这家伙,心中好奇究竟是什么经历将他变成了这个样子,而泰斯特沉默了一刻,忽然说道:“是因为狮心剑。” “狮心剑?” 泰斯特点了点头,然后将自己从为万物归一会寻找狮心剑开始,将那个故事缓缓地讲了一遍。 rs 第四十二幕 两封信 VII 布兰多静静地听完了泰斯特的讲述,才开口答道:“这也是你自作自受。” 但他心中其实已十分惊讶,才知道原来狮心剑在到芙蕾雅手上之前还有这么一番经历,当初他在冷杉堡地下第一次见柏鲁大师时贤者石板忽然产生共鸣,现在想来那时候应当就是万物归一会激活了狮心圣剑。不过他们也太过想当然了,守护狮心剑的湖之骑士是埃克身边的骑士长克伦特尔,他在成为英灵之前就拥有不逊色于今天的梅菲斯特的实力,更不用说立下守护誓言之后在执念的纠缠之下,战斗的意志只会变得更加强烈,泰斯特区区一个黄金阶就敢去挑战这么个怪物,也确实只能说是自寻死路。 否则他当初就明白狮心剑应该就埋藏在雾之湖附近,为什么不直接前往而是要费尽周折地去搞到贤者石板? 不过说到埃克身边那个传奇的骑士,他忽然想起那个像是幽灵一样跟在芙蕾雅身边的家伙最近已经出现得越来越少,这似乎意味着狮心剑已经完全认可芙蕾雅作为它的主人,现在偶尔才能在冷杉堡的庭院内偶尔瞥见那位骑士一面,城堡的内的仆人们甚至将这位惊鸿一现的骑士当做城堡里闹鬼的故事来看待。 泰斯特听了布兰多的评价,并未反驳,满是沧桑地开口答道:“伯爵大人您说得没错,的确是我自作自受;现在我连去寻找那把剑的最初目的都忘记了,只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小丑,我自从离开雾之湖之后,就一直跟着那个人,整个人浑浑噩噩,心中仿佛有个声音促使着我这么做。不能思考,不能休息,日夜前行,我能感到时间飞速离我而去,但却无法反抗,我仿佛身处于一刻无休止的噩梦之中,每时每刻都在噩梦中徘徊,像只孤魂野鬼,痛苦不堪。” “但现在看来你还算清醒不是么。”布兰多看着他说道。 泰斯特并不否认地点了点头:“今天我忽然清醒过来的时候,就感到自己还在狮心剑附近。” “你能感受到狮心剑?”布兰微微多吃了一惊。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现在看到伯爵大人您,当然就知道狮心剑还在附近,在那之前,我却只能感受到一种强烈的感召,好像我面前是个灰蒙蒙的不断衰败的世界,荒野之上只有一条苍白的道路,我只能沿着那条道路前行,然后就来到了这里。” “但听起来你对于外界发生的事情却并不陌生。” 他在安培瑟尔一战之后才被封为伯爵,但从泰斯特的语气中听来,他在这段时间应该没什么机会接触外界的消息才是。 “我不清楚,但有关于围绕在那把剑周围的一切情形仿佛会自然而然地进入我的脑海之中。”泰斯特沙哑着嗓子答道。 布兰多挑了一下眉,这听起来像是与狮心剑产生了某种联系,但这种联系听起来不像是认可,倒像是某种诅咒。他忽然想起一个传说来,凡是不受此剑认可的人,妄图染指这把神圣之剑的,都会遭受厄运,上一个受害者是西法赫家族的最后一代皇帝陛下,那之后狮心剑就不知所踪,直到今天再一次出现。 不过对方这个状态又十分类似于失名者,失名者是那些失去了信仰,迷失了自我的人,他没想到狮心剑的诅咒竟然还有这个功效。万物归一会的成员虽然都是一群疯子,但他们的信仰还是十分坚定的。 他重新打量了对方一番,不解地问道:“我想你找我不仅仅是为了说这些?” “自然如此,伯爵大人。我想那个今天声音既然带我来这里,一定有什么原因,现在我只为了寻求一个解脱,不想再过那种行尸走肉一般的生活。”泰斯特十分疲惫地答道。 “这种事情你好像用不着求我。” “死并不能解决问题,”泰斯特子爵痛苦地叹了口气,他本来是个不可一世的人,但现在却像是个半死不活的老人:“我死过很多次,但就像是个做了个梦,梦境消失之后,醒来就出现在另外一个地方。” “这听起来的确生不如死。”布兰多点点头,他对这些万物归一会成员并无好感,虽然还不至于幸灾乐祸,不过也用不着同情这种人。他看着对方,继续问道:“你说你想告诉我一些关于当年的秘密,看来是想用这个和我作一笔交易。” 泰斯特点了点头。 布兰多沉吟了片刻,老实说,他很在意对方的秘密,但现在的问题是他对于诅咒并不擅长,尤其是这种与失名之人有关的诅咒,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当初在死霜森林时他敢进入失名者的梦境,那是因为他对那个副本的特性有所了解,但现在要解决这位子爵大人的麻烦,恐怕得进入对方的梦境,只要对方稍有恶意,这趟旅行就是九死一生。 假如这位子爵大人是个别的什么人,那都还还说,可他偏偏是个万物归一会信徒。布兰多还没伟大到可以为一个敌人去冒险的程度,他想了一下,回绝道:“老实说,我想不和你这样的人打交道,我甚至可以向我所鄙夷的贵族们伸出友谊之手,也可以容忍克鲁兹人的傲慢,但却不想和万物归一会扯上联系。” “是的,我们臭名昭著。”泰斯特虚弱地答道,他皱了皱眉头,语气变得有些焦急起来:“我也明白这一点,这对大人你来说或许有些难以接受,但是——” “不,”布兰多摇了摇头打断他:“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是因为你们太过疯狂。” “疯狂?不,大人,我们有人是为了追求真理,有人是为了追求力量,但未必见得比和你打交道的那些人更卑鄙。”泰斯特语气虽弱,但说到这句话时,仍旧透出一丝轻蔑。 “是为了自己而谋求利益的卑鄙,这种卑鄙虽然令人不齿,但至少不会让人感到不安。”布兰多答道:“没人乐意和疯子打交道。” “别在和我打哑谜了,伯爵大人,我知道你对我口中的秘密感兴趣”泰斯特好像听出布兰多不过是在敷衍他,忍不住焦急地打断后者的话,大声说道:“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呢,给我们大家一个机会,我的秘密会让你满意的!伯爵大人,它关系到您的一位属下,你身边一位与你亲密的女士的安危!” 布兰多看着这半死不活的家伙,心中突地一跳,他第一个想起的是茜,那个山民少女已经失踪了好些时候,冷杉领与兰托尼兰几乎派出了所有的斥候和眼线但都没有发现对方的踪迹,他甚至拜托了布加人帮忙,因为关系到天青之枪,后者也欣然同意,然而至今了无音讯。 他看着对方,冷冷地问道:“你说什么?” 泰斯特子爵抓住生满了锈的铁门栅栏,狠狠地瞪着布兰多,他脸色苍白,像是个幽灵。他站在那里好片刻,好像是在犹豫要不要直接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说出来,他不知道布兰多会不会诓骗他,但一种显而易见的焦虑已经在他神色之间弥漫开来:“我时间不多,伯爵大人,你我往日无怨,或许在那时有些小小的误会,但你我完全没必要将那种小事放在心上,我相信您的为人,只要你给我一个承诺,我就告诉你那个秘密。” “你这个样子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么,泰斯特子爵?”布兰多将泰斯特的神色尽收眼底,虽然心中有些好奇是什么东西能将这个心高气傲的子爵大人折磨成这个样子,不过这个时候他全部的心思都落到了那个留着红色马尾的山民少女身上,根本无暇顾及对方为什么会忽然焦急起来。 “伯爵大人,你真是铁石心肠,连你属下的安危也不顾了么!”泰斯特忽然面容扭曲起来,死死抓住铁栅栏,哀嚎道:“我只要你一个承诺!” “好吧,”布兰多最终还是松了口:“只要你的秘密确实让我觉得有价值。” 泰斯特好像松了一口气,他面容扭曲地答道:“伯爵大人,你身边那位幕僚小姐啊!”他忽然瞪大眼睛,发出一声尖叫:“不,不!等等,再等等伯爵大人,你听我说啊时候去找博格.内松那个女儿的,是麦格斯克的手下你只要还在意这一点的话,就让我解脱出来不,不要带我走!求求你们!啊” 随着一声凄厉的哀嚎,泰斯特的声音忽然化为了一连串惊恐的咆哮。那一刻布兰多好像感到什么东西从夜幕中行过,河面之上好像掠过一片散发着荧光的虚影,那虚影中仿佛有千军万马,直接将泰斯特拖入其中,等他一眨眼睛,先前还存在于他面前这位子爵大人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布兰多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冲到河边一看,只看到水面平静如初,连一丝多余的涟漪都没有荡起。 不过他低下头,看到生锈的铁栅栏门上被生生扯断的一段缺口,仿佛证明着先前那一幕并不是幻觉。 布兰多站在河边,沐浴着微凉的夜风,怔怔地站在那里,一时竟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泰斯特最后那句哀嚎好像还回荡在他的脑海中——博格.内松的女儿——那不就是安蒂缇娜么,那家伙究竟知道些什么,他说麦格斯克在找安蒂缇娜?麦格斯克这个人他也是认识的,原白翼骑兵团的团长,是个万物归一会的高级成员,后来在安培瑟尔一战之后的大清洗中被揪了出来,这会儿早就上了火刑架了吧。 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又怎么会和安蒂缇娜扯上关系? 他原本来布拉格斯不过是为了家事,没想到现在却遇上这档子事情,一时间差点没反应过来。不过万物归一会为什么会找上安蒂缇娜?他忍不住回头看了那栋破败不堪的楼房一眼,楼房在夜色下像是一具歪歪斜斜、张牙舞爪的怪影,映着远处黯淡灯光,更是有些诡异恐怖起来,他微微吸了一口气,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片刻之后,之前离开的少年又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他看到布兰多阴沉的脸色,还有些奇怪,忍不住问了一句:“我回来得太晚了吗,先生?” 布兰多没答话,只是问道:“你先前有听到什么声音么?” “声音?”少年露出疑惑的神色,摇了摇头。 布兰多最后看了那铁栅栏一眼,才从少年手上接过包裹,他打开看了一眼,是热腾腾的面包和熏肉,还有几只烤马铃薯,看来不像是旅店出售的食物,倒像是这家伙从自己家里拿出来的。不过虽说不上丰盛,但也比在野地里露宿时啃的冷面包强,他收起包裹,又丢给对方一枚银币,算是打赏。 后者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虽然开始有些但胆战心惊,但看在钱的面子上,布兰多在他眼中总算是和蔼可亲了一些。布兰多看中对方地头蛇的属性,让又他留了个联络的方法,算是雇了个临时的跟班,少年自然是一千一万个愿意,巴不得布兰多多雇他一段时间,市面上一个托尔几乎是一个熟练的工匠一周的报酬,布兰多一次打赏就够他忙活好一阵的,这么慷慨大方的雇主可不是时时刻刻都能遇上的。 何况还有外快。 布兰多吩咐少年第二天来向他报道之后,最后看了一眼横穿市区的布契河幽幽的河面,然后也返身上了楼。回到房间时,他发现两位姑娘都坐在书桌旁边,芙蕾雅正在烛光下一本很薄的册子,布兰多一眼就瞥到那册子的名字——苏里曼的骑兵笔记,这本书在埃鲁因很有名,是王立士官学院的标准骑兵战术教材之一,虽然有些陈旧,但这位来自布契乡下的少女是一有空闲就要温习的。 他又把目光转到安蒂缇娜身上,幕僚小姐不比他和芙蕾雅的实力,体质只和普通人差不多,连日骑行赶路之后,现在已经是疲倦不堪的样子,趴在书桌竟然已经是入睡了。不过这位幕僚小姐就有这么倔,困成这个样子,还是不愿意一个人去睡觉。布兰多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关上门,走过去将找来的食物放到芙蕾雅旁边,芙蕾雅好像这才注意到布兰多的存在,她吃了一惊,才从书卷的世界中回过神来。 布兰多赶忙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安蒂缇娜,后者这才发现一直坐在自己旁边的幕僚小姐竟然睡着,露出歉然的表情来,“对不起,布兰多,我看书太过入神了,安蒂缇娜小姐她。”她连忙答道,但布兰多对她摆了摆手,轻轻扶起幕僚小姐,他一只手托住后者的背,一只手穿过安蒂缇娜的膝弯,直接将她横抱了起来,幕僚小姐睡得很沉,长长的睫毛在烛光下一扑一扑,仿佛在做着什么美梦,布兰多只感到一股属于少女的幽香在鼻端萦绕,忍不住怔了怔,芙蕾雅在一旁看到这一幕,不知怎么心中微微有些嫉妒,小声问道:“布兰多,要我帮忙么?” 布兰多犹豫了一下,才想起的确是让芙蕾雅来似乎更合适一些,不过他先前看到安蒂缇娜就这么柔柔弱弱地趴在书桌上睡着时,心中满是怜惜,只想要将他这位独一无二的幕僚小姐好好保护起来,一时也忘了这一茬。他停了片刻,最后轻轻摇了摇头,做都做了,这个时候再停手反而显得扭捏。他走到床边,轻轻将安蒂缇娜放上去,然后为她拉上被子,他再抬起头看了芙蕾雅一眼,看到后者微微侧过头。 “你也一起睡吧,我给你们守夜。” “不必了,布兰多,我不困。”芙蕾雅回绝道。 她又拿起那本小册子来翻了几页,却发现心烦意乱,再也看不进去一个字。停了片刻,她抬起头来,看到布兰多已经坐在之前安蒂缇娜坐的地方,看到她看过来,才开口问道:“先前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芙蕾雅刚想开口问他和安蒂缇娜小姐之间的事情,却被布兰多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怔,她心想这家伙一定是在转移话题了,刚才哪有什么声音。她摇了摇头:“没有。” 布兰多轻轻皱起眉头来,泰斯特最后那一声尖叫声音不算小,至少远远沿着河道传出去上百米远,但他也问过先前那个少年,他的回答也和芙蕾雅一样。这就奇了,他知道只有一种情况会出现现在这样的情形,那就是他遇上了幻觉,然而铁栅栏门上的断口分明提醒他之前发生过的一切。 他想到泰斯特的那番话,忽然想起当初和跛子第一次见到安蒂缇娜时,遇到的那些巡查骑兵。 当初认为那些家伙不过是为了讹诈,但现在重新回想起来却是疑点重重,埃鲁因上上下下虽然腐朽不堪,但贵族之间自有一套规则,安蒂缇娜再怎么说也是贵族之后,那些巡查骑兵不会不知道这一点,他们要赚点外快,有的是更好的下手的目标,实在没必要来这儿自找麻烦。但结合泰斯特今天的话来看,就比较说得通了,布兰多知道,布拉格斯的巡查骑兵也是来自于白翼骑兵团的。 也就是说那天遇上的那些人,恐怕就是麦格斯克的手下,但若泰斯特没有说谎,那么万物归一会究竟想从安蒂缇娜身上得到什么?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看了睡在床上仿佛像是童话之中沉睡的公主一样的贵族千金,心中也满是浓浓的迷惑。 “算了。” 布兰多最后摇了摇头,想不通的事情就先不想,反正安蒂缇娜就在他身边,万物归一会要找她的麻烦还得先问问他同意不同意。 (ps:上传了忘了发布,还好睡觉之前想起来了)rs 第四十三幕 两封信 VIII 夜凉如水,布兰多沿着一条寂静无人的小道缓缓前进,沉寂的森林在他视野中分开,露出一条蜿蜒穿过林地的曲折小径。远远近近有淙淙流水声传到耳中,树林右手侧在如织月华下闪闪发光,那是布契河的方向。丛丛灌木分开后,前面的道路忽然开阔起来,破旧的木屋像是一头沉眠的野兽,在茂密的枝叶背后若隐若现。这条路他已经十分熟悉了,在十年之间的每一天他都要踏着晨光穿过这片树林,追随着那个高大的背影;一截光秃秃的树桩忽然进入他的视野,那树桩旁边似乎还有一老一少,老人看着少年,少年手持木剑,对着空气一遍遍重复呼呼挥舞。但树桩上早已生满了青苔,树根上甚至长出一片棕色的蘑菇来,人影好像在月光之下消散,将时光拉回现实。这座静悄悄的锯木厂早在十年之前就荒废了,锯木厂的主人将它转让给当地一位贵族,但那位贵族也因为经营不善,在不久之后关闭了这间锯木厂,布兰多关于它的记忆,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一直到祖父去世之前为止。安静的景色仿佛让他纷乱的心绪也随之平复,但格里菲因公主的话还是历历在目:“当时的知情者还有白银女王,风精灵王与法恩赞的教皇陛下。”“他们不仅仅是知情人,也是亲历者,只有他们才知道当时在阿尔喀什山一战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有一件事我也要告诉你,布兰多先生,风精灵也欠着达鲁斯大人的人情。”但没那么简单,布兰多摇了摇头。因为他记起了维罗妮卡和他说过的话来——圣战结束于四十年前,从那时候起,白银女王才一步步走上了帝国的至高者之位。她在年轻时有过一个奇遇,让她青春永驻,甚至连龙族都因此而欠下她一个人情。杂乱无章的线头好像渐渐开始连在了一起,布兰多在重重的历史背后,这一刻竟看到了黄金之民的影子。龙族。龙族为什么也和这件事扯上了关系。其实他此刻脑海之中还有另一个名字——阿洛兹。布兰多默默地走到河滩边上,一片树桩构成了这片开阔的地带,在河对岸,是静悄悄的雄鹿森林,森林中过去有很多的传说,老巫婆,仙子,白色的雄鹿,闹鬼的城堡,给他儿时带来无穷无尽的乐趣。男孩子天性中的冒险精神就是大人们的天敌,虽然本地的小孩子们被勒令禁止进入森林,但还是有那么两次,还是叫他成功了的。渐渐的,关于儿时的回忆冲散了他脑海之中的疑虑,有那么一会儿布兰多不禁想起布雷森那个臭屁的家伙,那时候他是城外这帮孩子们的头儿,而布雷森则人模狗样地跟着城里那些贵族小孩,他们之间可是狠狠地干过几架,揍得鼻青脸肿。不过那时候他可打不过布雷森,两人的仇怨从那时候就结下了。他摇了摇头,那群晃动的孩子的脸就在脑海中烟消云散了,布雷森去了北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他和对方之间的小矛盾,早在安培瑟尔时就烟消云散了。他父亲哈布奇爵士下午来拜访了自己家,想必是从梵米尔军团的高层听闻了关于自己的消息,他还记得这位爵士大人出任治安长官时意气风发的样子,不过哈布奇在去年已经辞去了在贵族议会的工作,回到家中安心养老;布兰多再一次看到他时,哈布奇爵士两鬓斑白,仿佛老了十岁。哈布奇来自己家自然为了打听关于布雷森的消息,他没有隐瞒,布雷森在安培瑟尔时其实也委托过他要向自己家中捎口信。但看到头发花白、佝偻着背、一个劲儿自言自语,仿佛风干了小老头儿一样的哈布奇爵士时,布兰多还是有一种时光如水的感觉。“哎呀,布雷森那孩子不懂为人处世,布兰多啊,你们一起长大,你可得帮帮他,别让他得罪太多人。”想到哈布奇爵士这句话,布兰多就忍不住有点好笑,在他印象中,好像布雷森还真是这样一个人。不过自己也好不到那里去,要不是年少时太过顽劣,也不至于让祖父一身所学付诸东流。他叹了口气,沿着河滩缓缓前进,寂静的锯木厂内吱吱呀呀的虫鸣声十年前如此,今天还是如此,只是月光变得更加明亮,流水声似乎也愈发清晰。布兰多缓缓地经过这些熟悉的场景,每一截树桩上,几乎都有他的点滴回忆。他心中隐隐有一种明悟,仿佛自从白天以来,这个世界就在他眼中变得逐渐真实与明晰起来,那种始终存在着的过客与玩家的心态终于开始出现了裂痕,布兰多甚至能听到如同玻璃一样破碎瓦解的声音,它正在冰雪消融。他抬起头来,重重的影子在眼前浮现着,仿佛整个世界变成了那种染了色的旧照片一样的颜色,他看到过去,看到祖父带着自己在这里练剑的光景,每一剑,每一次跨步,每一次抬臂,剑光的轨迹都清晰地映入他的记忆之中。他看到自己被一次次打到,然后又爬起来,时而抱怨,有时又大发脾气。但那个老人,只是一言不发,默默地看着自己。但有那么一刻,好像着了魔一样,他看到那位传说中的剑圣达鲁斯抬起头来,向自己这个方向看了一眼。布兰多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一下站定,站在明亮的月光之下,过往的记忆像是流水一样淌入他的脑海之中。从出生,到成长,从懵懂无知,到逐渐成熟起来,他好像看到自己从梦中惊醒的最后一刻,那晃动的骷髅架子,镶嵌着黑色玫瑰的利剑,驳杂的画面,交织在一起,飞速地旋转着,仿佛变成一条条向前延伸的线条,布兰多忽然醒悟过来,这即是法则。法则之墙在他面前变得真实而清晰,随之又轰然崩塌,布兰多抬起头,看到整个世界正在一片虚无的空间之中扩张,而在这个世界的正中心,一座白色的高塔直耸入云。第二个世界白塔奥维利亚,传说白塔支撑起沃恩德的一切秩序,是所有法则之线的与终点,一切法则以它为中心形成一个称之为‘世界’的圆;玛莎在白塔之上写下一切真理与法则,旅者环绕白塔向上攀登,逐一理解世界的真义。仿佛孩子与长者携手而行,凡人谓之位于真理之侧——布兰多忽然睁开眼睛来,明亮的眸子里多了一份奇特的光彩——什么是空间与时间?它们本身是描述物质的状态,仿佛既存于世,然而又不存于世,但就在他真正触摸到沃恩德的一瞬间,这个世界的核心法则终于向他打开了大门。布兰多抬起手来,原本应当存在于某个现实的位标之上的石块消失了,然后出现在他面前,他有一种感觉,自己可以轻易改变物质的性质,石块的表面就像是风蚀一样变得坑坑洼洼,然后碎裂,最终变成粉末。仿佛经历了千万年之久。这就是法则与意志的最终统一。布兰多明白过来,自己已经不知不觉之中站在真理之侧的大门前了,他的心境,再漫长的旅程之后,终于与这个世界合二为一,布兰多与苏菲,早已不再分彼此。那些过往的知识与经验,记忆与感情,完美地契合在一起,他感到自己的实力虽然并未增长,但若要再与寇华或者是威廉姆斯一战,已经可以轻易压制对方了。布兰多微微一笑,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打开面板。人类男性,20岁。力量体系:要素领域(本我法则),上级权限。时空——(在哈撒尔神民眼中,时间与空间本身是用来描述世界存在状态的一种概念。如果物质与能量并不存在,那么时间与空间也相应坍塌。但概念往往延伸至定义与想象的力量,它是法则的根源,通向存在性的钥匙——)要素力量(4/4)主宰——‘空间为你所约束、管理’只要法则之线趋向于稳定,时空的掌控者可以让下一次攻击出现在空间上的任何一个坐标上,你也可以使任意物体出现在任意坐标之上。消耗:50点秩序之力稳固——‘空间是人与人之间最远的距离,如果你无法越过它,你又怎能伤害到我?——萨丁,法则巫师之王’法则之线庇护着使用者的铠甲与武器,只要攻击未能击穿法则,这铠甲和武器视为无法损坏。此外,稳固使时空的掌控者获得额外+2防御。消耗:被动时光——‘时间是我的盟友,你的敌人’时空的掌控者让一个或是多个存在彻底衰败或者是恢复,衰败与恢复的程度取决于掌控者支配秩序之力的多少。消耗:任意间隙——‘你好像处于时间的夹缝之中,它的流动相对你来说总是尤其缓慢’时空的掌控者不再自然衰老,寿命因此增加一倍,由新陈代谢带来的身体机能提高一倍。消耗:被动秩序之力:0/3000要素的四柱已经彻底改变,必中变成了主宰,流逝变成了时光,主宰让他不但能掌控自己,更能掌控法则之线中的一切存在,甚至包括敌人。而时光不但加强了衰老的能力,现在更是拥有了回溯的力量。这样的力量,已经近乎于存在性的神祇。不过随之而来的消耗亦是惊人,他之前就实验了一下衰败的力量,将一块石头化为粉末,成长到要素开化巅峰之后的3000点秩序之力瞬间消耗一空。布兰多忍不住苦笑了一下,这种能力还是看着美好,但以他的力量水准来说根本无法使用。唯一欣慰的是,至少比要素开化时要稍微好上那么一些了。何况间隙能力也进一步强化,衰老速度再次放缓,身体机能还提高了一倍,这个属性原本在他看来还有些鸡肋,但现在已经是十分实用的被动技能了。但真正给他带来最大改变的,是他的等级:雇佣兵变成了四十级,除了原本的军用剑术、武器精通、冲锋、深入分析、穿刺打击、风后九曜、闪剑与骑术之外,还多了潜行、格雷休斯骑士剑术、破军之剑三门技能。元素使变成了二十七级,技能倒是没有再多加改变,不过炼金术被生生提到了十级。圣堂骑士变成了三十级,炎阳之血、棘刺冠冕、冲突光环都直接变成了十五级,此外还增加了一门叫做圣力灌注的技能。霜土之卫变成了二十五级,倒是技能还是和先前一样什么都没学会,就一个基础的给剑附魔的附霜之咬。然后学者成长最多,直接从十五级变成了五十级,下面五花八门地多了灰知识、地理、自然、工程与各类地方知识,其中门类最多的是关于法恩赞的宗教知识和玛达拉的地方知识。而在所有职业的下方,凭空多出了一个布兰多无比眼熟的职业——双手剑士,三十级。布兰多看到这个职业时,几乎要流下眼泪来,如果说他看到前面自己属性的改变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到这个职业,心中就已是一片了然。因为这个职业,正是苏菲一直坚持到最后的职业,纯职业一百三十级双手剑士。他从白城的夜莺玩家手上学会了潜行,从格雷休斯骑士团学会了著名的骑士团剑术,他在瓦拉塔的废墟之下的副本中打到自己唯一一门高级剑术——破军之剑。他圣堂骑士的技能等级来自于埃鲁因灭亡之前,他的炼金术成型于游戏的早期,学会了血炼之后,就一直荒废。他的知识来自于漫长的旅程,他在埃鲁因生活日久,与盗贼兄弟会打交道了解了这个世界的灰色领域,他去过圣奥索尔,去过法恩赞,去过格雷休斯,甚至潜入过玛达拉国内。但这些都是过往的历史。这些经验,早就存在于他的脑海之中。但直到这一刻,系统才终于认可了这些知识,将它们和布兰多在这个世界的经历合二为一,就像他接管这个身体时,布兰多的灵魂在这具身体上存留下来的民兵与剑术的经验一样。现在来自于苏菲的经验与知识,终于也自然而然地融入了这具身体之中。不过游戏之中得来的关于剑术与战斗的经验,毕竟不如实战中来得坚实,所以看起来系统只认可了不到四分之一而已。但就是这四分之一,就让他的境界一跃跃升至要素开化的巅峰。真理之侧,也不过近在眼前。这可真是意料之外的收获。布兰多长舒了一口气,一直以来,他都能感到那层自己与这个世界之间存在的隔阂,正是这层隔阂让他在开化要素前后进境缓慢,他一直在几个职业上投入经验,但要素的境界却始终不见提升。但这一天,他终于打破了这个心结,通向存在性之力的道路好像在他面前变得清晰起来,他虽然明白道路还很长远,但至少已经不是遥不可及了。心神仿佛回到了躯壳之中,夜色下细微的响动又重新为他的五感所捕捉,他细细地听着虫鸣与水流,但这个时候,一个古怪的声音却同样传入他的耳朵里。布兰多皱了皱眉,他感到自己的感官又敏锐了许多,在此之前,他一点也没注意到这个细微的声音,他向某个方向回过头,心中已经可以确定那个声音是某个人在练剑的声音,那种呼呼的风声他实在是太过熟悉了。但问题是,是谁深更半夜会在这里练剑,布兰多微微有些疑惑地看向那个方向。安蒂缇娜站在吱吱呀呀的水车边,抱着一件大衣,默默地看着月光下闪闪发光的河流。她脑子里却不断回想着下午看到的那件事情,她有时候觉得自己要是没有看到或许还好过一些,她记得自己当时经过庄园后面的矮蔷薇篱笆,所有人都在欣赏老斯科特先生家的水车的时,她的眼角余光却看到了自己的领主大人和公主殿下在一起。她当时瞪大了眼睛,看到公主殿下走近自己的领主大人,像个懵懵懂懂的少女一样踮起脚尖,仰着脸蛋,轻轻地啄了一下他的嘴唇。那时候她就吓得差点叫出声来。甚至一直到现在,她都还有些觉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但她马上就觉得自己可能真是眼花了,因为他忽然看到一个人影在不远处的灌木丛中向她探头探脑,可这么晚了,怎么会有人在这个地方。安蒂缇娜忽然一下警觉起来,那不是她的错觉,而是真的有人在那里的灌木丛中,她皱起眉头警惕地看着那个地方,小声呵斥道:“是谁在那里?”‘哗啦’一声,灌木丛中钻出一个仿佛乞丐一般的少年来,他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安蒂缇娜,小心地问道:“请问你是布兰多先生的妻子吗,我要找他。”安蒂缇娜脸一红,但却没有摇头否认,而是问道:“你是谁?”“我叫笛安,我有紧急的事情要告诉布兰多先生。”少年答道。(。)(去..)书网更新快无弹窗纯文字.rt 第四十四幕 两封信 IX 楼道一如记忆中破败、狭窄和昏暗,积满灰尘的木板与木板之间布满了因年久失修留下的孔隙,布兰多凭着印象来到一扇门前,停下来问道:“是这间吗?” “嗯。”他身后一个声音轻声回答道,正是幕僚小姐的声音。 芙蕾雅跟在两人后面,蹙着眉头打量着这个地方,他们站在走道上,木板就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灰尘味道,再她想来,就算是布契乡下的马厩也稍微比这儿干净一些,她简直难以想象竟然会有人住在这种地方。 “好像上了锁。”布兰多摆弄了一下门把手说道。 “当初走之前我锁上的。”安蒂缇娜轻声答道。 “有钥匙吗?” “嗯,我一直带在身上。”安蒂缇娜摸索了一下,拿出一把铜制的钥匙来,布兰多记忆力很好,一眼就认出挂钥匙的链子正是她原本的那条项链,他记得自己曾见过这条项链一两次,项链上应当有个漂亮的水晶坠子,但这个坠子现在早已不翼而飞。他接过钥匙,在手中掂量了一下,有些惊讶:“你怎么会带着这个?” “我想指不定什么时候会用上。”幕僚小姐以一贯的认真答道。 “看起来也确实派上了用场。”布兰多笑了笑,看了她一眼,幕僚小姐也浅浅回以一笑。 他转动钥匙打开门,木门后好像是怪物张开的黑洞洞的巨口,等着猎物自投罗网。三人在门口站了片刻,才适应了骤然变暗的光线,这间房间和印象中一样的狭小,积满灰尘,不过却打理得很干净,显然它的主人在离开之前精心地布置了一番。“安蒂缇娜你以前就住在这里?”芙蕾雅有些吃惊地打量着这间屋子,在布契的时候,就算是民兵队的旧仓库也要比这里宽敞亮堂得多,她一直以为幕僚小姐是贵族出身,但没想到她在追随布兰多之前会住在这样的地方。 “嗯。” “可我听布兰多说你是贵族家的千金” “领主大人并没说错,曾经算是吧。”安蒂缇娜答道:“但父亲失踪之后,债主们找上门来,为了还清外债我不得不变卖家产。我记得在那之后不久,母亲也郁郁而终,生活就变得拮据起来,为了缩减开支,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 “对不起,安蒂缇娜,我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过往,我不应该提起的。”芙蕾雅有些尴尬地答道。 安蒂缇娜笑了笑,并不在意。 布兰多来到那张书桌旁边,点燃了残余的蜡烛,烛光如豆,勉强映亮了这间屋子。屋子里满是灰尘,但安蒂缇娜走到床边将床上一层布帷掀开,就露出一张干干净净的木床净,只是有些轻微的霉味。布兰多有些惊喜地看了她一眼,目光中满是嘉许。一旁的芙蕾雅也是出身低微,在这间狭小破败的屋子里也并不感到多么不自在,她看到两人的举动,也默默加入收拾起屋子来,三人都没有开口,自从上一次离开布拉格斯之后仿佛已经很少有这样的时光,屋子里一时间显得有些安静,只剩下一些细微的杂音,没多久他们就将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 安蒂缇娜打开靠书桌方向的窗户,她在窗棂上看了一眼,皱起眉头,又轻轻合上,她再拉开抽屉,忽然说道:“有人进过着屋子。” 布兰多微微一怔:“怎么了?” “在我离开之后,有人进过这间屋子。” 布兰多眉头也皱了起来:“怎么回事?” “应该不止一个人,他们从窗户进来的。进来之后先检查了抽屉,”她走到一旁,打开柜子:“也应该检查过我的柜子,里面的书被人翻过了,他们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你确定么,安蒂缇娜?”布兰多有些警觉地问道。 “嗯,我自己放好的东西,绝对不会记错,肯定有人动过它们。” “要不要问问周围的人?”芙蕾雅小声问道。 “不必了,他们肯定不会知道什么,”幕僚小姐摇了摇头:“无论是小偷还是别的不速之客,他们肯定都不会刻意让人发现。” “有什么线索么?” “有些奇怪,好像这些人来得比较早,先前打扫屋子的时候我们并没有留意脚印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屋子里面的积灰很自然,也就是说这些人至少不是在这几个月之内光顾的。” “一年之前?”布兰多想了一下,那时候他们好像才刚刚离开布拉格斯没多久,名声不显,好像也不大可能有人会在那时候注意到他们。他想了一年,答道:“如果真是那时候,那就只可能是小偷了。” 安蒂缇娜微微一笑:“那小偷先生们只怕要遗憾地空手而归了。” 这句话让布兰多心中疑惑顿生,居住在掘墓大街的人多半是这座城市之中最贫困潦倒的一群人,混迹在这座城市灰色区域的那部分人不大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事实上窃贼很少光顾这样的地方,因为他们多半知道这些地方无利可图。他犹豫了一下,忽然听到芙蕾雅说道:“这里只有一张床啊,布兰多。” 布兰多一愣,随即才意识到这件尴尬的事情,他都差点忘了,先前这间屋子是安蒂缇娜一个人住的,屋子里只有一张床。 安蒂缇娜怔了怔,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毕竟这屋子里全部的家具也就是一张书桌,一只矮小的柜子,两张椅子与一张床,实在很难让人不联想到在这么简陋的环境下,晚上怎么休息的问题。“你们两睡一起好了,反正以我现在的实力,一天晚上睡不睡觉也没多大影响。”布兰多想了一下,如此安排道。 “那可不行,”安蒂缇娜摇摇头:“你是领主大人,家臣怎么能让领主替他受罪,再说这也是因为我考虑不周的缘故。” 安蒂缇娜不同意,芙蕾雅自然也不会同意,她脸皮还没厚到可以一个人自私享受的地步。 布兰多仿佛早料到如此,他看了看两人,叹了口气:“晚点再说好了,我先去给你们弄点吃的。” 安蒂缇娜轻轻点了点头。 在游戏里像是布拉格斯这样的大城市里有不少卖食物的地方,只要你出得起钱,甚至从街边的作坊之中都能买到食物,但在这里,要想搞到吃的恐怕就得去旅店或者酒馆,或者是城内的面包作坊,再远一些,就只有城外的磨坊庄园了。旅店和酒馆人多眼杂,谁也不知道有没被安插眼线,布兰多自然不愿意轻易涉足,而掘墓人大街这附近的大道上也没有面包作坊的存在。不过这点儿麻烦还难不到他,这种贫民区最不缺的就是无所事事的闲人,他随便花了几托尔就找到个愿意帮他跑腿的少年,他又在对方面前露了一手,用剑在墙上刻了个夜莺的印记,好叫那家伙不敢昧了钱不办事。 当然以他现在的地位来说倒不是缺这几个钱,不过总不能叫幕僚小姐和埃鲁因未来的女武神饿肚子,他好歹也算是王国的贵族,岂能在自己身边的女士面前表现得如此无能。 那少年看到他在石墙上刻下的深深的印记,果然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布兰多心知肚明对方害怕的不是自己那手剑术,而是自己刻下的那个符号。像是这样地方生长的人大多和那些行走在灰色区域的盗贼兄弟会打过交道,甚至其中不乏他们的眼线,所以那少年一定能认得自己留下的记号是戈兰—埃尔森盗贼兄弟会之间那种比较高级的联络方式,他曾经在游戏之中粗浅地学习过夜莺之间的知识,虽然只是浅尝即止,但用来吓唬下这个见识不多的少年却是完全足够了。 那少年被他给吓住了,拿了他的钱之后,有些缩手缩脚地站在那里,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还有什么别的吩咐吗?” “你住在这附近?”布兰多问道。 少年点了点头。 “你知道那间房间的房客么?”布兰多指着安蒂缇娜旁边第二间房间的窗户问道。 “知道,那儿住着个死老头儿,别人管他叫夜枭,以前是个放高利贷的,后来不知道得罪了谁,就躲到这里来了。”少年干脆地答道。 布兰多微微一挑眉毛,没想到自己随便抓了个人来竟然也是个消息灵通的家伙。不过随即他就释然了,这些下层社会出身的年轻人,本身就无所事事整天在街面上闲逛,除了少数吃得下苦的,大部分不愿意去给人当学徒受人管束,这些个时代信息闭塞,这些人消息灵通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只不过他们知道的传闻里面,十句有九句都是谣言,倒是本地的一些风土人情找他们一问便知。 “这间呢?”他又指向安蒂缇娜旁边这间。 “这间空了很久了,大人。” “再旁边呢?”布兰多心中一动,指向安蒂缇娜那间。少年犹豫了一下,仿佛思索了片刻,才答道:“这间房间的主人好像是个落魄的贵族小姐,不过我好久没见过她了,听说她身体不好,大概是病死了吧。” 你才病死了。布兰多没好气地想到,不过他看少年说这件事时好像在说吃饭喝水一样正常,就知道所谓生死在这种地方实在是司空见惯。在掘墓人大街这种贫民窟,每年都要冻死饿死不少人,这些事情所有人都明白,贵族们也睁只眼闭只眼不关心,就好像本该如此一样。布兰多叹了口气,心想至少这家伙没说谎,他的确是很了解这地方。 他又问了一些不着边际地问题,然后忽然问道:“是不是经常有人‘光顾’这儿?” 他口中的光顾,自然不会是正大光明地前来拜访,而是说的那些窃贼们,少年也自然而然地听懂了,他忍不住有些敬畏地看了这位很有派头的先生一眼,心中打定主意认定这就是一位传说中的夜莺,不然怎么既能画出那个连他都不怎么认识的符号——那符号肯定是盗贼之间的那种,但却比他知道的复杂得多。现在他说的更是兄弟会之间的那些黑话,这使他愈发认定了这一点。 “当然不会,大人,”那少年赶忙答道:“这里有没什么油水,他们不大可能看得上这样的地方,除了那些穷困潦倒的佣兵和年老色衰的j女,谁会乐意住在这种地方?” “总有些不开眼的家伙。” 少年想了想,大概是领会了布兰多的意思,他努力思考了一会,才想起一件事来:“大人,倒是一年之前,巡查骑兵有人来过这里。对了,他们好像就是来找那贵族小姐的。” 布兰多想起当初他们在这里和那些家伙打过交道,难道是为了这件事,他皱起眉头,又问了些相关的问题,但少年再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就像是安蒂缇娜所说的,不管是小偷还是不速之客,都不大可能乐意让人注意到他们的行踪。最后他摇了摇头,又丢了一枚银币给那少年:“好了,快去吧,早去早回,我还饿着肚子呢。” “大人你放心,我保证一个子也不会乱花。”少年赶忙诚惶诚恐地答道。 “那倒不必,你采购三人份的食物,多的都是你的,我不缺钱,不过你最好不要给我找麻烦。”布兰多故意放冷了口气答道。 他又问了那少年的名字,对方回答了之后赶忙一溜烟地跑开了,好像生怕在他身边多待片刻,布兰多忍不住吁了口气,还好游戏里面的一些老把戏还没完全忘光,在这个世界一年,当贵族老爷已经当得太过安逸了,除了立身之本的剑术之外,其他的手艺都快要生疏了。以往这些事情,都是由安蒂缇娜、芙罗或者是卡格利斯给他办得妥妥帖帖,今天少有地自己出手,竟又找回了些许过去的感觉。 他停下来,看着布拉格斯傍晚之前的景色,西方的天空仿佛一片赤红,云层之下满是金色的色彩,这一幕与一年之前并没有多大区别。不过正是这个时候,他却听到一声冷笑:“看起来伯爵大人还真是博闻广识,对于这些底层的东西也一点都不陌生。” 布兰多蓦然抬起头来,安蒂缇娜所住的这间房子位于横穿过布拉格斯的布契河边,房子后面有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旁边就是布契河,那个地方原本有一道向下的阶梯,可以通往河道,相当于一个小型的码头。稍有资产的人,就会在阶梯边的柱子上栓一条小船,权当出行的另一个方式。不过这里的房客自然没那么奢侈,院落外的阶梯早已荒废多年,石阶的缝隙之中生满将近一人高的杂草,而此刻那儿的草丛中还多了一道人影。 他眯起眼睛,一下就认出了对方来:“泰斯特?”那人正是泰斯特子爵,他曾经在布拉格斯的拍卖场中见过一面,虽然对方的外貌已经有了很大改变,一头金发也不知怎么变得白发苍苍,面上皱纹多得像是忽然之间老了几十年,但脸型轮廓与那个独特的眼神他却是认得的,并且一口叫出对方的名字。 “没想到伯爵大人竟然还能认出我。”泰斯特站在石阶上,有些感慨,当初他在这座城市的地下拍卖场与对方交手,还差一点就杀了这人,没想到区区一年,对方的力量成长就已经达到了这个地步。他以前以为自己是天才,但现在才明白真正的天才是什么样子,然而这些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寻求解脱而已。 布兰多听到对方沙哑的声音,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说来话长,那段经历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噩梦,”泰斯特答道:“不过说起来和伯爵大人您也有点关系。” “和我有什么关系?”布兰多皱起眉头,他记得自己和这家伙唯一打过交道就是在地下拍卖场之中的交手,那之后再无交集,他先前看到对方出现,还以为是来找他报那时的一箭之仇的。 “如果伯爵大人有时间听我说这些废话,正好我可以慢慢和你讲这个故事,作为报答,我会告诉伯爵大人一些关于当年的秘密。”泰斯特用沙哑的声音答道。 布兰多心中疑惑之极,心想这家伙来找自己难道仅仅是为了讲什么故事,这家伙不会是疯了吧?不过看他这个样子,倒有八分可能是疯了,不过他对对方口中的秘密倒是颇为感兴趣,他隐隐觉得可能和万物归一会相关,而现在对他来说最大的威胁就莫过于那个该死的组织。他点了点头,问道:“在这里?” “就在这里吧,左右无人,没多拖一刻对我来说都是煎熬,我实在没闲心再找个别的所在。”泰斯特答道。 布兰多看着这家伙,心中好奇究竟是什么经历将他变成了这个样子,而泰斯特沉默了一刻,忽然说道:“是因为狮心剑。” “狮心剑?” 泰斯特点了点头,然后将自己从为万物归一会寻找狮心剑开始,将那个故事缓缓地讲了一遍。 rs 第四十五幕 两封信 X 布兰多和芙蕾雅踏着森林中的月光前进,松树树影重重像是一条狭长的隧道,轻柔的脚步沙沙作响,松针之上有一轮圆月,夜枭在寂夜下嗥叫,尖利的叫声远远近近穿透林地。布兰多走得很快,芙蕾雅只能勉强跟上步子,她一只手按住衣摆,以防被参差的灌木挂住,但满心心思已经落在两人手手相连的手上,脑子里也乱腾腾的。她依稀记起,自从在布拉格斯分别之后,就再没机会这么与布兰多独处过了,上一次这么并肩与他行走在夜色之下的时候,还是在雄鹿森林之中——也是在这片森林之中。“布兰多,我们要去哪儿?”“等等你就明白了。”芙蕾雅便不再言语,虽然有些羞怯,但仍任由布兰多攥紧自己的手。两人一前一后在森林之中前进,那是一段漫长而又短暂的旅行,渐渐地,重重枝桠在前面分开,林地变得稀疏起来,隐隐约约透出光亮,芙蕾雅才意识到他们已经从另一面穿过了森林,但前面是什么地方,她心下却满腹疑惑。到了,果然还在这里,布兰多心中却想到。森林在两人面前打开了一扇大门,大门后面好像出现了一个热闹繁盛的集市,这个集市坐落在森林边儿上,点缀在集市上的灯火星星点点,仿佛森林中的妖精们举办的盛筵,点燃了一簇簇火把,齐聚于此。但芙蕾雅远远看到集市上那些歪歪斜斜的棚舍,木屋,却一下子用左手按住心口,她微微张开口,意识到这是什么地方。自从黑玫瑰战争之后,里登堡以及布契地区的难民聚集于布拉格斯附近。其中一些离开这片伤心地携家带口前往北方的马诺威尔或者是库尔克、玛姬坦一带,但总有眷恋故土之人与无力行动的老弱妇孺留下来,他们无力与本地人争夺土地,只能沿着森林边缘建起零星的聚居点,开垦森林中荒地。当初从里登堡随布兰多逃出的难民中,一部分感念于布兰多的恩惠。在他的安排之下随雷托的佣兵团一齐前往托尼格尔,但愿意背井离乡的人毕竟是少数,更多的人还是选择留下,而在布契或者是北边地区的难民,则更是如此。“看看吧,芙蕾雅,这就是那些寄希望于你的人,他们的境遇并不好,你去问问他们。问问布契从那场浩劫之中幸存下来的每一个人,他们是不是因为你的出身,才敬重你,照拂于你。”布兰多有些感触地说道,在上一世,他就很了解这些地方,这些居民点的建立,贯穿他整个新手时代。他很清楚,这些棚舍之中生活着怎么样的一群人。芙蕾雅这一刻已经完全失去自主的感情。她紧紧地握住布兰多的手,情不自禁地流下泪来,这就是她魂牵梦绕的故乡,乡邻们,她理想与信念的根源。西尔婶婶、叔叔、马登队长、小菲尼斯还有大家,这些所有人对于她的信任。是源于她的出身吗?这是一个不需要回答的问题。“还记得你立下的誓言吗,芙蕾雅。”“布兰多布兰多”芙蕾雅喃喃自语,好像在拷问自己。“芙蕾雅,你是埃弗顿的女儿,但你也是布契的女儿。无论将来你成就如何,这一点都不会改变。”布兰多站在夜风之中,静静地回答道。“我明白的我早该明白的”芙蕾雅闭上眼睛,使劲地摇着头:“我错了,布兰多,对不起。”布兰多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带芙蕾雅回来看看布契留下的乡民们,这本来也是他的目的,只是没想到提前了这么多。“要进去看看么?”他轻声问道。芙蕾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有些歉然地看了布兰多一眼,然后用力点了点头。自从繁花与夏叶之年以来,不断涌入的难民就成了布拉格斯的贵族们最为头痛的问题,他们无力也没有心思去安置这些无家可归的人,地方与军队在互相推诿之中,难民们的生计就一天天地毫无着落下去,在王国最终选择向玛达拉屈服之后,他们更是再也没有了返回故乡的希望。而在那座灰白色的城堡之内,贵族们正忙于争权夺利、相互倾轧,仿佛王国在战争之中的失败化为了他们手中最锋利的长矛与利剑,用来刺入反对者的胸膛之中,一批倒霉蛋在战争之后倒台了,上了绞刑架,但高唱凯歌的另一批人,却未必是真心实意地为了这个古老的王国。甚至在地方上,本地人也在庄园主士绅的带领下排挤这些外来者,底层人民虽然天生富有同情心,然而这种同情只建立在他们自身的利益没有被动摇的前提之下,人性之中仿佛天性的自私更是将这些可怜人的处境推至了雪上加霜的境地;他们无能为力与本地人争夺生活的资源,只能进入森林里互相抱团取暖,但即使如此,还要面对本地人歧视与猜疑的目光,在这样的处境之上,这些来自布契地区的难民的境遇可想而知。而事实上,难民们还要面对对于未来的惶惶不安,因为即使他们赖以为生的这片最后的立锥之地,从名义上来讲也是布拉格斯城内某位伯爵大人的领地。为了不逼起暴动,贵族们才不得不假装没看到这些可怜人的行径,但那位伯爵大人却未必会对这个处置满意,他倒是不在乎这点儿损失,可这万万不能是他一个人损失,否则他岂不是成了其他人眼中的傻子?事实上那位伯爵大人已经向贵族议会提出请求,要求赶走这些强占了他的土地的‘强盗’。这种事情在普通人听来固然匪夷所思,可贵族议会却不得不慎重考虑这位伯爵大人的要求,保护贵族的合法财产,这可是一个严肃的命题。老马登坐在一堆篝火边儿上,穿着笔挺的警备队的军服,只是边角浆洗得已经已经有些发白。这身军服仿佛象征着他的荣誉,虽然仍旧一丝不苟,但已经是过去式了。关于贵族议会之中的事情或多或少已经传到他耳朵里,他看着沉沉的夜色,长长地叹了口气,忧愁仿佛渗入老人额头上每一根皱纹之中。他当日并没有选择和布兰多、芙蕾雅一起离开。因为布契是他的职责所在,那些年轻人的事,就应当让年轻人放手一搏,至于他,他这把老骨头已经经历了太多风霜,就让他埋骨于此吧。他是割舍不了与这片土地的感情,割舍不了布契泥土之中那股熟悉的味道,大家都还在这里,他又怎么能离得开。但时下。境况已经一日不如一日,贫薄的土地没有什么出产,那位伯爵大人又严禁难民们到森林之中去狩猎,虽然还可以劈柴取暖,但好多人已经揭不开锅了。关键是大伙儿都缺乏对于明天的指望,仿佛过一天算一天,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已经麻木了。丧失了思考、希望与憧憬的能力,这样的日子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老马登每每记起过去那些时节。心中就愈发沉重起来。唯一让他欣慰的是,这些日子以来听到的另一个传闻。远处响起了喧闹的声音。马登皱了皱眉头,菲尼斯那群年轻人还真是一点也不消停。“埃森,马克米,你们去堵住他们的后路!”“尼贝托,你去把你老哥弗拉德和艾克他们叫过来。快一点,别磨磨蹭蹭的!”街上的行人纷纷退避,仿佛对这一幕司空见惯似的,他们让出的空地上,两群年轻人正各自排成一排在对峙。他们一边穿着民兵队、警备队各式各样的军服。不过军服大多显得有些陈旧,有些还打满了补丁,唯有手中的剑寒光闪闪,只是大多在剑柄上用绳子缠着麻木,不是掉了护手,就是没了配重锤;而另一边呢,清一色穿着布拉格斯巡查骑兵队的制服,装备精良、趾高气昂,连脚下的马靴都闪闪发光,一看就知道是布拉格斯城里的子弟。而这个时候正在指挥调度布契民兵的正是小菲尼斯,他比一年半前至少长高了一个头,穿着警备队的制服——在黑玫瑰战争之后,他就受马登推举成为了布契的警备队后备队员,只不过在那之后没多久布契警备队就成为了一个历史编制,彻底失去了存在感。“菲尼斯!”巡查骑兵队的年轻人们鼓噪道:“纳金伯爵已经要收回这片土地了,你们这群非法流民,还不赶快束手就擒?”小菲尼斯不屑地啐了一口:“大话还是放到贵族议会讨论出结果之后再说不迟,你们这群家伙不就想趁着这机会来捞点好处么,也不知道是谁上次被揍得鼻青脸肿,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你说什么!?”“小兔崽子!”年轻的巡查骑兵们顿时被戳中了痛处,破口大骂起来,他们本来以为凭借自己的身份,吃定了这些乡巴佬,上次出来挣点儿外快,却没想到被小菲尼斯撞个正着,抓住一顿好打,揍了个鼻青脸肿。双方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倒不至于为了一场斗殴动用什么阴谋诡计,但这次好不容易养好了伤,自然要叫上同僚,打主意报仇雪恨。双方都是有意动手,一语不合,顿时打成一团。理论上来说,巡查骑兵一方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应当占据上风,但布契的这些年轻人也不是好惹的,在场的众人几乎个个都是马登的学生,马登是什么样的存在,十一月战争的老兵,还拿过烛火勋章,他手把手教出的徒弟,没有一个是孬种。更不消说埃森、马克米这些老民兵队员更是上过战场,与玛达拉正面干过架的人,在这种程度的冲突中一个人可以当好几个人用。但最厉害的还是小菲尼斯,他本来在剑术上就有超人的天赋,又从布兰多那里学过两招,如今还受马登亲自传授,剑术水平在布拉格斯一带一时无两;巡查骑兵那边显然也知道他的厉害,专门挑出了三个人来对付他,他和那三人缠斗了片刻,忽然腾出手来一剑刺中其中一人的大腿。那人大叫一声,赶忙丢剑投降。双方虽然打成一团,但还是比较守规矩,小菲尼斯看那人弃剑,也就不再找他麻烦,专心致志对付起其他两人来。又对了几剑。他拼着肩头受伤一剑挑飞另外一个人的佩剑,那个人看看自己被打飞出去的剑,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举手投降。而剩下最后一个人自知万万不是小菲尼斯的对手,赶忙且战且退,退到一大堆箱子旁边,忽然将箱子向小菲尼斯一掀,同时大叫道:“嗨,欧金先生。这小子太厉害了,快来帮帮我!”小菲尼斯用手挡住那些箱子,忍不住暗骂了一声,当正是这个时候,他忽然看到自己身侧一道剑光刺来,他吓了大一跳,才看清楚向自己出剑那人已经把自己这边好几个人给缴了剑,“倒霉。这家伙起码是个队长级别的人物!”赶忙举起剑一挡,当一声脆响。他差点握不住自己的剑让剑脱手飞出,他大吃一惊,才意识到自己还是低估了对方:“这家伙有白银中游的实力!”但这个时候后悔已经来不及,他的剑被格开,一时间空门大开,小菲尼斯眼睁睁看着那剑向自己刺来。却咬紧牙关不愿意弃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完蛋了,大姐头,布兰多大哥,不知道下辈子还能不能见到你们!”然而他还来不及闭眼。就看到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剑从自己旁边出现,当一声架住了那人的剑。然后他眼前一花,就看到来人连续两剑逼退对方,出剑的速度令他心驰神往,他从未想过剑术竟然可以这么干净利落,这个念头还未落下,那个巡查骑兵队长就已经被来人缴了剑,然后被一把按住胸口,推飞了出去,重重地跌在空地上。这一手技惊全场,交战的双方都不约而同地停下手来,看向这个方向。这个时候小菲尼斯才终于看清了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他仍不住惊讶地瞪大眼睛,张大嘴:“大大、大姐呜啊!”可惜话还没说完,就被芙蕾雅板着脸楸出了耳朵,“痛、痛痛,大姐头快放手!”小菲尼斯差点没痛得掉下眼泪来,不过却丝毫不敢反抗,一点也没有先前镇定自若的样子,仿佛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你不是出息了么,刚才为什么不丢剑?”芙蕾雅没好气地问道。“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小菲尼斯一副呲牙咧嘴的样子,但眼角余光看到一旁的布兰多,仍旧忍不住惊喜地叫道:“布兰多大哥,你也回来了,太好了!”芙蕾雅这才轻轻哼了一声,放开了这家伙的耳朵,后者赶忙远远地躲开,好像女骑士是一头会择人而噬的巨龙似的——小菲尼斯揉了揉脸看着这突然出现的两人,仿佛还在做梦一般。这个时候交战双方也各自分开,又重新站回先前的位置,布契这边的年轻人大部分已经认出了芙蕾雅和布兰多,只有少数来自北边地区的人还没见过这两个人。而巡查骑兵那边就有些心里没底了,他们当然看出布兰多和芙蕾雅明显是这群乡巴佬一边的,但对方那一手剑术,实在是太可怕了,凡是之前看过芙蕾雅出手的那一幕的人,此刻心中就生不起丝毫抵抗的念头来。而其他人听自己同伴描述之后,大多也将信将疑。但那个被芙蕾雅击倒在地的骑士队长则注意到了更多的细节,那个跑来扶起他的巡查骑兵还在他耳边问接下来怎么办,但他看了一眼芙蕾雅的肩章,就忍不住狠狠地瞪了后者一眼。王室骑士团,骑士队长——他脸都白了,他做梦都想不到,这群布契的难民背后怎么会有王室的人给他们撑腰,在他想来,这些外乡人在本地无根无萍,就算是受了欺负,也未必找得到人给他们出头。但现在非但有人出头了,而且对方的来头还不小,王室骑士团的骑士队长,玛莎在上,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一辈子也未必能见到一个。布兰多远远地和埃森、马克米打了个招呼,然后看了那些巡查骑兵一眼,才向菲尼斯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芙蕾雅也在同时开口问道,不过她马上就发现自己竟然布兰多又想到一起去了,忍不住脸红了红,下意识地闭上了口。这一幕当然叫小菲尼斯尽收眼底,他当初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少年,但现在已经成长了许多,忍不住心中暗笑,心想大姐头果然还是喜欢布兰多大哥,他又左右看了看,有些好奇那个女巫小姐去了什么地方,民兵队所有人都知道布兰多和罗曼的关系,不过布契的居民一贯是管罗曼和她姑妈叫做女巫的。“你在看什么!”芙蕾雅一眼就看出这家伙的想法,没好气地斥道。小菲尼斯吓了一跳,赶忙眼观鼻,鼻观心,芙蕾雅过去是民兵队队长,她还在布契时候小菲尼斯最怕的就是这个大姐头,现在更是有过之。布兰多看着他们两人的关系,心下有些好笑,不过他稍稍感到有些欣慰的是,看起来芙蕾雅至少暂时已经忘了她身世的事情了,这倒是遂了他本来的意思。对于小菲尼斯,他也有些惊讶,过去在布契逃亡的时候,这个少年还只在剑术上表现出了一点非凡的天赋,但现在这种天赋在他身上已经完全展现了出来,刚才的战斗从头到尾被他和芙蕾雅尽收眼底,小菲尼斯表现出的实力已经隐隐摸到了白银阶的边缘,这个成长速度实在是太可怕了,要知道小菲尼斯这一年半多来可是一直在布契,接受马登的指点而已,可不像芙蕾雅、布雷森这样有如此多的际遇。而布兰多事实上还注意到另外一点,那就是这群年轻人的实力水平竟然大多在黑铁上游往上,有不少都已经摸到了白银阶的边儿,这在过去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他稍一思考就明白,看起来大魔潮的影响力已经开始展现出来了。这些思绪在他脑子里转了一圈儿,又回到了眼下这件事上来,他对菲尼斯笑了下,说道:“小菲尼斯,你来说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和芙蕾雅不同,小菲尼斯敢在她面前没正形,但对于布兰多这个大哥他却只有满心的崇拜,见布兰多开口,他连忙从头到尾从巡查骑兵上一次来生事起,到纳金伯爵的提议,细细地将整件事描述了一遍。芙蕾雅一听,脸色就沉了下来。(。。)书网更新快无弹窗纯文字.rt 第四十六幕 两封信 XI 楼道一如记忆中破败、狭窄和昏暗,积满灰尘的木板与木板之间布满了因年久失修留下的孔隙,布兰多凭着印象来到一扇门前,停下来问道:“是这间吗?” “嗯。”他身后一个声音轻声回答道,正是幕僚小姐的声音。 芙蕾雅跟在两人后面,蹙着眉头打量着这个地方,他们站在走道上,木板就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灰尘味道,再她想来,就算是布契乡下的马厩也稍微比这儿干净一些,她简直难以想象竟然会有人住在这种地方。 “好像上了锁。”布兰多摆弄了一下门把手说道。 “当初走之前我锁上的。”安蒂缇娜轻声答道。 “有钥匙吗?” “嗯,我一直带在身上。”安蒂缇娜摸索了一下,拿出一把铜制的钥匙来,布兰多记忆力很好,一眼就认出挂钥匙的链子正是她原本的那条项链,他记得自己曾见过这条项链一两次,项链上应当有个漂亮的水晶坠子,但这个坠子现在早已不翼而飞。他接过钥匙,在手中掂量了一下,有些惊讶:“你怎么会带着这个?” “我想指不定什么时候会用上。”幕僚小姐以一贯的认真答道。 “看起来也确实派上了用场。”布兰多笑了笑,看了她一眼,幕僚小姐也浅浅回以一笑。 他转动钥匙打开门,木门后好像是怪物张开的黑洞洞的巨口,等着猎物自投罗网。三人在门口站了片刻,才适应了骤然变暗的光线,这间房间和印象中一样的狭小,积满灰尘,不过却打理得很干净,显然它的主人在离开之前精心地布置了一番。“安蒂缇娜你以前就住在这里?”芙蕾雅有些吃惊地打量着这间屋子,在布契的时候,就算是民兵队的旧仓库也要比这里宽敞亮堂得多,她一直以为幕僚小姐是贵族出身,但没想到她在追随布兰多之前会住在这样的地方。 “嗯。” “可我听布兰多说你是贵族家的千金” “领主大人并没说错,曾经算是吧。”安蒂缇娜答道:“但父亲失踪之后,债主们找上门来,为了还清外债我不得不变卖家产。我记得在那之后不久,母亲也郁郁而终,生活就变得拮据起来,为了缩减开支,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 “对不起,安蒂缇娜,我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过往,我不应该提起的。”芙蕾雅有些尴尬地答道。 安蒂缇娜笑了笑,并不在意。 布兰多来到那张书桌旁边,点燃了残余的蜡烛,烛光如豆,勉强映亮了这间屋子。屋子里满是灰尘,但安蒂缇娜走到床边将床上一层布帷掀开,就露出一张干干净净的木床净,只是有些轻微的霉味。布兰多有些惊喜地看了她一眼,目光中满是嘉许。一旁的芙蕾雅也是出身低微,在这间狭小破败的屋子里也并不感到多么不自在,她看到两人的举动,也默默加入收拾起屋子来,三人都没有开口,自从上一次离开布拉格斯之后仿佛已经很少有这样的时光,屋子里一时间显得有些安静,只剩下一些细微的杂音,没多久他们就将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 安蒂缇娜打开靠书桌方向的窗户,她在窗棂上看了一眼,皱起眉头,又轻轻合上,她再拉开抽屉,忽然说道:“有人进过着屋子。” 布兰多微微一怔:“怎么了?” “在我离开之后,有人进过这间屋子。” 布兰多眉头也皱了起来:“怎么回事?” “应该不止一个人,他们从窗户进来的。进来之后先检查了抽屉,”她走到一旁,打开柜子:“也应该检查过我的柜子,里面的书被人翻过了,他们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你确定么,安蒂缇娜?”布兰多有些警觉地问道。 “嗯,我自己放好的东西,绝对不会记错,肯定有人动过它们。” “要不要问问周围的人?”芙蕾雅小声问道。 “不必了,他们肯定不会知道什么,”幕僚小姐摇了摇头:“无论是小偷还是别的不速之客,他们肯定都不会刻意让人发现。” “有什么线索么?” “有些奇怪,好像这些人来得比较早,先前打扫屋子的时候我们并没有留意脚印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屋子里面的积灰很自然,也就是说这些人至少不是在这几个月之内光顾的。” “一年之前?”布兰多想了一下,那时候他们好像才刚刚离开布拉格斯没多久,名声不显,好像也不大可能有人会在那时候注意到他们。他想了一年,答道:“如果真是那时候,那就只可能是小偷了。” 安蒂缇娜微微一笑:“那小偷先生们只怕要遗憾地空手而归了。” 这句话让布兰多心中疑惑顿生,居住在掘墓大街的人多半是这座城市之中最贫困潦倒的一群人,混迹在这座城市灰色区域的那部分人不大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事实上窃贼很少光顾这样的地方,因为他们多半知道这些地方无利可图。他犹豫了一下,忽然听到芙蕾雅说道:“这里只有一张床啊,布兰多。” 布兰多一愣,随即才意识到这件尴尬的事情,他都差点忘了,先前这间屋子是安蒂缇娜一个人住的,屋子里只有一张床。 安蒂缇娜怔了怔,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毕竟这屋子里全部的家具也就是一张书桌,一只矮小的柜子,两张椅子与一张床,实在很难让人不联想到在这么简陋的环境下,晚上怎么休息的问题。“你们两睡一起好了,反正以我现在的实力,一天晚上睡不睡觉也没多大影响。”布兰多想了一下,如此安排道。 “那可不行,”安蒂缇娜摇摇头:“你是领主大人,家臣怎么能让领主替他受罪,再说这也是因为我考虑不周的缘故。” 安蒂缇娜不同意,芙蕾雅自然也不会同意,她脸皮还没厚到可以一个人自私享受的地步。 布兰多仿佛早料到如此,他看了看两人,叹了口气:“晚点再说好了,我先去给你们弄点吃的。” 安蒂缇娜轻轻点了点头。 在游戏里像是布拉格斯这样的大城市里有不少卖食物的地方,只要你出得起钱,甚至从街边的作坊之中都能买到食物,但在这里,要想搞到吃的恐怕就得去旅店或者酒馆,或者是城内的面包作坊,再远一些,就只有城外的磨坊庄园了。旅店和酒馆人多眼杂,谁也不知道有没被安插眼线,布兰多自然不愿意轻易涉足,而掘墓人大街这附近的大道上也没有面包作坊的存在。不过这点儿麻烦还难不到他,这种贫民区最不缺的就是无所事事的闲人,他随便花了几托尔就找到个愿意帮他跑腿的少年,他又在对方面前露了一手,用剑在墙上刻了个夜莺的印记,好叫那家伙不敢昧了钱不办事。 当然以他现在的地位来说倒不是缺这几个钱,不过总不能叫幕僚小姐和埃鲁因未来的女武神饿肚子,他好歹也算是王国的贵族,岂能在自己身边的女士面前表现得如此无能。 那少年看到他在石墙上刻下的深深的印记,果然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布兰多心知肚明对方害怕的不是自己那手剑术,而是自己刻下的那个符号。像是这样地方生长的人大多和那些行走在灰色区域的盗贼兄弟会打过交道,甚至其中不乏他们的眼线,所以那少年一定能认得自己留下的记号是戈兰—埃尔森盗贼兄弟会之间那种比较高级的联络方式,他曾经在游戏之中粗浅地学习过夜莺之间的知识,虽然只是浅尝即止,但用来吓唬下这个见识不多的少年却是完全足够了。 那少年被他给吓住了,拿了他的钱之后,有些缩手缩脚地站在那里,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还有什么别的吩咐吗?” “你住在这附近?”布兰多问道。 少年点了点头。 “你知道那间房间的房客么?”布兰多指着安蒂缇娜旁边第二间房间的窗户问道。 “知道,那儿住着个死老头儿,别人管他叫夜枭,以前是个放高利贷的,后来不知道得罪了谁,就躲到这里来了。”少年干脆地答道。 布兰多微微一挑眉毛,没想到自己随便抓了个人来竟然也是个消息灵通的家伙。不过随即他就释然了,这些下层社会出身的年轻人,本身就无所事事整天在街面上闲逛,除了少数吃得下苦的,大部分不愿意去给人当学徒受人管束,这些个时代信息闭塞,这些人消息灵通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只不过他们知道的传闻里面,十句有九句都是谣言,倒是本地的一些风土人情找他们一问便知。 “这间呢?”他又指向安蒂缇娜旁边这间。 “这间空了很久了,大人。” “再旁边呢?”布兰多心中一动,指向安蒂缇娜那间。少年犹豫了一下,仿佛思索了片刻,才答道:“这间房间的主人好像是个落魄的贵族小姐,不过我好久没见过她了,听说她身体不好,大概是病死了吧。” 你才病死了。布兰多没好气地想到,不过他看少年说这件事时好像在说吃饭喝水一样正常,就知道所谓生死在这种地方实在是司空见惯。在掘墓人大街这种贫民窟,每年都要冻死饿死不少人,这些事情所有人都明白,贵族们也睁只眼闭只眼不关心,就好像本该如此一样。布兰多叹了口气,心想至少这家伙没说谎,他的确是很了解这地方。 他又问了一些不着边际地问题,然后忽然问道:“是不是经常有人‘光顾’这儿?” 他口中的光顾,自然不会是正大光明地前来拜访,而是说的那些窃贼们,少年也自然而然地听懂了,他忍不住有些敬畏地看了这位很有派头的先生一眼,心中打定主意认定这就是一位传说中的夜莺,不然怎么既能画出那个连他都不怎么认识的符号——那符号肯定是盗贼之间的那种,但却比他知道的复杂得多。现在他说的更是兄弟会之间的那些黑话,这使他愈发认定了这一点。 “当然不会,大人,”那少年赶忙答道:“这里有没什么油水,他们不大可能看得上这样的地方,除了那些穷困潦倒的佣兵和年老色衰的j女,谁会乐意住在这种地方?” “总有些不开眼的家伙。” 少年想了想,大概是领会了布兰多的意思,他努力思考了一会,才想起一件事来:“大人,倒是一年之前,巡查骑兵有人来过这里。对了,他们好像就是来找那贵族小姐的。” 布兰多想起当初他们在这里和那些家伙打过交道,难道是为了这件事,他皱起眉头,又问了些相关的问题,但少年再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就像是安蒂缇娜所说的,不管是小偷还是不速之客,都不大可能乐意让人注意到他们的行踪。最后他摇了摇头,又丢了一枚银币给那少年:“好了,快去吧,早去早回,我还饿着肚子呢。” “大人你放心,我保证一个子也不会乱花。”少年赶忙诚惶诚恐地答道。 “那倒不必,你采购三人份的食物,多的都是你的,我不缺钱,不过你最好不要给我找麻烦。”布兰多故意放冷了口气答道。 他又问了那少年的名字,对方回答了之后赶忙一溜烟地跑开了,好像生怕在他身边多待片刻,布兰多忍不住吁了口气,还好游戏里面的一些老把戏还没完全忘光,在这个世界一年,当贵族老爷已经当得太过安逸了,除了立身之本的剑术之外,其他的手艺都快要生疏了。以往这些事情,都是由安蒂缇娜、芙罗或者是卡格利斯给他办得妥妥帖帖,今天少有地自己出手,竟又找回了些许过去的感觉。 他停下来,看着布拉格斯傍晚之前的景色,西方的天空仿佛一片赤红,云层之下满是金色的色彩,这一幕与一年之前并没有多大区别。不过正是这个时候,他却听到一声冷笑:“看起来伯爵大人还真是博闻广识,对于这些底层的东西也一点都不陌生。” 布兰多蓦然抬起头来,安蒂缇娜所住的这间房子位于横穿过布拉格斯的布契河边,房子后面有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旁边就是布契河,那个地方原本有一道向下的阶梯,可以通往河道,相当于一个小型的码头。稍有资产的人,就会在阶梯边的柱子上栓一条小船,权当出行的另一个方式。不过这里的房客自然没那么奢侈,院落外的阶梯早已荒废多年,石阶的缝隙之中生满将近一人高的杂草,而此刻那儿的草丛中还多了一道人影。 他眯起眼睛,一下就认出了对方来:“泰斯特?”那人正是泰斯特子爵,他曾经在布拉格斯的拍卖场中见过一面,虽然对方的外貌已经有了很大改变,一头金发也不知怎么变得白发苍苍,面上皱纹多得像是忽然之间老了几十年,但脸型轮廓与那个独特的眼神他却是认得的,并且一口叫出对方的名字。 “没想到伯爵大人竟然还能认出我。”泰斯特站在石阶上,有些感慨,当初他在这座城市的地下拍卖场与对方交手,还差一点就杀了这人,没想到区区一年,对方的力量成长就已经达到了这个地步。他以前以为自己是天才,但现在才明白真正的天才是什么样子,然而这些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寻求解脱而已。 布兰多听到对方沙哑的声音,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说来话长,那段经历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噩梦,”泰斯特答道:“不过说起来和伯爵大人您也有点关系。” “和我有什么关系?”布兰多皱起眉头,他记得自己和这家伙唯一打过交道就是在地下拍卖场之中的交手,那之后再无交集,他先前看到对方出现,还以为是来找他报那时的一箭之仇的。 “如果伯爵大人有时间听我说这些废话,正好我可以慢慢和你讲这个故事,作为报答,我会告诉伯爵大人一些关于当年的秘密。”泰斯特用沙哑的声音答道。 布兰多心中疑惑之极,心想这家伙来找自己难道仅仅是为了讲什么故事,这家伙不会是疯了吧?不过看他这个样子,倒有八分可能是疯了,不过他对对方口中的秘密倒是颇为感兴趣,他隐隐觉得可能和万物归一会相关,而现在对他来说最大的威胁就莫过于那个该死的组织。他点了点头,问道:“在这里?” “就在这里吧,左右无人,没多拖一刻对我来说都是煎熬,我实在没闲心再找个别的所在。”泰斯特答道。 布兰多看着这家伙,心中好奇究竟是什么经历将他变成了这个样子,而泰斯特沉默了一刻,忽然说道:“是因为狮心剑。” “狮心剑?” 泰斯特点了点头,然后将自己从为万物归一会寻找狮心剑开始,将那个故事缓缓地讲了一遍。 rs 第四十七幕 两封信 XII 布兰多静静地听完了泰斯特的讲述,才开口答道:“这也是你自作自受。” 但他心中其实已十分惊讶,才知道原来狮心剑在到芙蕾雅手上之前还有这么一番经历,当初他在冷杉堡地下第一次见柏鲁大师时贤者石板忽然产生共鸣,现在想来那时候应当就是万物归一会激活了狮心圣剑。不过他们也太过想当然了,守护狮心剑的湖之骑士是埃克身边的骑士长克伦特尔,他在成为英灵之前就拥有不逊色于今天的梅菲斯特的实力,更不用说立下守护誓言之后在执念的纠缠之下,战斗的意志只会变得更加强烈,泰斯特区区一个黄金阶就敢去挑战这么个怪物,也确实只能说是自寻死路。 否则他当初就明白狮心剑应该就埋藏在雾之湖附近,为什么不直接前往而是要费尽周折地去搞到贤者石板? 不过说到埃克身边那个传奇的骑士,他忽然想起那个像是幽灵一样跟在芙蕾雅身边的家伙最近已经出现得越来越少,这似乎意味着狮心剑已经完全认可芙蕾雅作为它的主人,现在偶尔才能在冷杉堡的庭院内偶尔瞥见那位骑士一面,城堡的内的仆人们甚至将这位惊鸿一现的骑士当做城堡里闹鬼的故事来看待。 泰斯特听了布兰多的评价,并未反驳,满是沧桑地开口答道:“伯爵大人您说得没错,的确是我自作自受;现在我连去寻找那把剑的最初目的都忘记了,只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小丑,我自从离开雾之湖之后,就一直跟着那个人,整个人浑浑噩噩,心中仿佛有个声音促使着我这么做。不能思考,不能休息,日夜前行,我能感到时间飞速离我而去,但却无法反抗,我仿佛身处于一刻无休止的噩梦之中,每时每刻都在噩梦中徘徊,像只孤魂野鬼,痛苦不堪。” “但现在看来你还算清醒不是么。”布兰多看着他说道。 泰斯特并不否认地点了点头:“今天我忽然清醒过来的时候,就感到自己还在狮心剑附近。” “你能感受到狮心剑?”布兰微微多吃了一惊。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现在看到伯爵大人您,当然就知道狮心剑还在附近,在那之前,我却只能感受到一种强烈的感召,好像我面前是个灰蒙蒙的不断衰败的世界,荒野之上只有一条苍白的道路,我只能沿着那条道路前行,然后就来到了这里。” “但听起来你对于外界发生的事情却并不陌生。” 他在安培瑟尔一战之后才被封为伯爵,但从泰斯特的语气中听来,他在这段时间应该没什么机会接触外界的消息才是。 “我不清楚,但有关于围绕在那把剑周围的一切情形仿佛会自然而然地进入我的脑海之中。”泰斯特沙哑着嗓子答道。 布兰多挑了一下眉,这听起来像是与狮心剑产生了某种联系,但这种联系听起来不像是认可,倒像是某种诅咒。他忽然想起一个传说来,凡是不受此剑认可的人,妄图染指这把神圣之剑的,都会遭受厄运,上一个受害者是西法赫家族的最后一代皇帝陛下,那之后狮心剑就不知所踪,直到今天再一次出现。 不过对方这个状态又十分类似于失名者,失名者是那些失去了信仰,迷失了自我的人,他没想到狮心剑的诅咒竟然还有这个功效。万物归一会的成员虽然都是一群疯子,但他们的信仰还是十分坚定的。 他重新打量了对方一番,不解地问道:“我想你找我不仅仅是为了说这些?” “自然如此,伯爵大人。我想那个今天声音既然带我来这里,一定有什么原因,现在我只为了寻求一个解脱,不想再过那种行尸走肉一般的生活。”泰斯特十分疲惫地答道。 “这种事情你好像用不着求我。” “死并不能解决问题,”泰斯特子爵痛苦地叹了口气,他本来是个不可一世的人,但现在却像是个半死不活的老人:“我死过很多次,但就像是个做了个梦,梦境消失之后,醒来就出现在另外一个地方。” “这听起来的确生不如死。”布兰多点点头,他对这些万物归一会成员并无好感,虽然还不至于幸灾乐祸,不过也用不着同情这种人。他看着对方,继续问道:“你说你想告诉我一些关于当年的秘密,看来是想用这个和我作一笔交易。” 泰斯特点了点头。 布兰多沉吟了片刻,老实说,他很在意对方的秘密,但现在的问题是他对于诅咒并不擅长,尤其是这种与失名之人有关的诅咒,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当初在死霜森林时他敢进入失名者的梦境,那是因为他对那个副本的特性有所了解,但现在要解决这位子爵大人的麻烦,恐怕得进入对方的梦境,只要对方稍有恶意,这趟旅行就是九死一生。 假如这位子爵大人是个别的什么人,那都还还说,可他偏偏是个万物归一会信徒。布兰多还没伟大到可以为一个敌人去冒险的程度,他想了一下,回绝道:“老实说,我想不和你这样的人打交道,我甚至可以向我所鄙夷的贵族们伸出友谊之手,也可以容忍克鲁兹人的傲慢,但却不想和万物归一会扯上联系。” “是的,我们臭名昭著。”泰斯特虚弱地答道,他皱了皱眉头,语气变得有些焦急起来:“我也明白这一点,这对大人你来说或许有些难以接受,但是——” “不,”布兰多摇了摇头打断他:“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是因为你们太过疯狂。” “疯狂?不,大人,我们有人是为了追求真理,有人是为了追求力量,但未必见得比和你打交道的那些人更卑鄙。”泰斯特语气虽弱,但说到这句话时,仍旧透出一丝轻蔑。 “是为了自己而谋求利益的卑鄙,这种卑鄙虽然令人不齿,但至少不会让人感到不安。”布兰多答道:“没人乐意和疯子打交道。” “别在和我打哑谜了,伯爵大人,我知道你对我口中的秘密感兴趣”泰斯特好像听出布兰多不过是在敷衍他,忍不住焦急地打断后者的话,大声说道:“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呢,给我们大家一个机会,我的秘密会让你满意的!伯爵大人,它关系到您的一位属下,你身边一位与你亲密的女士的安危!” 布兰多看着这半死不活的家伙,心中突地一跳,他第一个想起的是茜,那个山民少女已经失踪了好些时候,冷杉领与兰托尼兰几乎派出了所有的斥候和眼线但都没有发现对方的踪迹,他甚至拜托了布加人帮忙,因为关系到天青之枪,后者也欣然同意,然而至今了无音讯。 他看着对方,冷冷地问道:“你说什么?” 泰斯特子爵抓住生满了锈的铁门栅栏,狠狠地瞪着布兰多,他脸色苍白,像是个幽灵。他站在那里好片刻,好像是在犹豫要不要直接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说出来,他不知道布兰多会不会诓骗他,但一种显而易见的焦虑已经在他神色之间弥漫开来:“我时间不多,伯爵大人,你我往日无怨,或许在那时有些小小的误会,但你我完全没必要将那种小事放在心上,我相信您的为人,只要你给我一个承诺,我就告诉你那个秘密。” “你这个样子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么,泰斯特子爵?”布兰多将泰斯特的神色尽收眼底,虽然心中有些好奇是什么东西能将这个心高气傲的子爵大人折磨成这个样子,不过这个时候他全部的心思都落到了那个留着红色马尾的山民少女身上,根本无暇顾及对方为什么会忽然焦急起来。 “伯爵大人,你真是铁石心肠,连你属下的安危也不顾了么!”泰斯特忽然面容扭曲起来,死死抓住铁栅栏,哀嚎道:“我只要你一个承诺!” “好吧,”布兰多最终还是松了口:“只要你的秘密确实让我觉得有价值。” 泰斯特好像松了一口气,他面容扭曲地答道:“伯爵大人,你身边那位幕僚小姐啊!”他忽然瞪大眼睛,发出一声尖叫:“不,不!等等,再等等伯爵大人,你听我说啊时候去找博格.内松那个女儿的,是麦格斯克的手下你只要还在意这一点的话,就让我解脱出来不,不要带我走!求求你们!啊” 随着一声凄厉的哀嚎,泰斯特的声音忽然化为了一连串惊恐的咆哮。那一刻布兰多好像感到什么东西从夜幕中行过,河面之上好像掠过一片散发着荧光的虚影,那虚影中仿佛有千军万马,直接将泰斯特拖入其中,等他一眨眼睛,先前还存在于他面前这位子爵大人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布兰多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冲到河边一看,只看到水面平静如初,连一丝多余的涟漪都没有荡起。 不过他低下头,看到生锈的铁栅栏门上被生生扯断的一段缺口,仿佛证明着先前那一幕并不是幻觉。 布兰多站在河边,沐浴着微凉的夜风,怔怔地站在那里,一时竟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泰斯特最后那句哀嚎好像还回荡在他的脑海中——博格.内松的女儿——那不就是安蒂缇娜么,那家伙究竟知道些什么,他说麦格斯克在找安蒂缇娜?麦格斯克这个人他也是认识的,原白翼骑兵团的团长,是个万物归一会的高级成员,后来在安培瑟尔一战之后的大清洗中被揪了出来,这会儿早就上了火刑架了吧。 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又怎么会和安蒂缇娜扯上关系? 他原本来布拉格斯不过是为了家事,没想到现在却遇上这档子事情,一时间差点没反应过来。不过万物归一会为什么会找上安蒂缇娜?他忍不住回头看了那栋破败不堪的楼房一眼,楼房在夜色下像是一具歪歪斜斜、张牙舞爪的怪影,映着远处黯淡灯光,更是有些诡异恐怖起来,他微微吸了一口气,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片刻之后,之前离开的少年又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他看到布兰多阴沉的脸色,还有些奇怪,忍不住问了一句:“我回来得太晚了吗,先生?” 布兰多没答话,只是问道:“你先前有听到什么声音么?” “声音?”少年露出疑惑的神色,摇了摇头。 布兰多最后看了那铁栅栏一眼,才从少年手上接过包裹,他打开看了一眼,是热腾腾的面包和熏肉,还有几只烤马铃薯,看来不像是旅店出售的食物,倒像是这家伙从自己家里拿出来的。不过虽说不上丰盛,但也比在野地里露宿时啃的冷面包强,他收起包裹,又丢给对方一枚银币,算是打赏。 后者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虽然开始有些但胆战心惊,但看在钱的面子上,布兰多在他眼中总算是和蔼可亲了一些。布兰多看中对方地头蛇的属性,让又他留了个联络的方法,算是雇了个临时的跟班,少年自然是一千一万个愿意,巴不得布兰多多雇他一段时间,市面上一个托尔几乎是一个熟练的工匠一周的报酬,布兰多一次打赏就够他忙活好一阵的,这么慷慨大方的雇主可不是时时刻刻都能遇上的。 何况还有外快。 布兰多吩咐少年第二天来向他报道之后,最后看了一眼横穿市区的布契河幽幽的河面,然后也返身上了楼。回到房间时,他发现两位姑娘都坐在书桌旁边,芙蕾雅正在烛光下一本很薄的册子,布兰多一眼就瞥到那册子的名字——苏里曼的骑兵笔记,这本书在埃鲁因很有名,是王立士官学院的标准骑兵战术教材之一,虽然有些陈旧,但这位来自布契乡下的少女是一有空闲就要温习的。 他又把目光转到安蒂缇娜身上,幕僚小姐不比他和芙蕾雅的实力,体质只和普通人差不多,连日骑行赶路之后,现在已经是疲倦不堪的样子,趴在书桌竟然已经是入睡了。不过这位幕僚小姐就有这么倔,困成这个样子,还是不愿意一个人去睡觉。布兰多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关上门,走过去将找来的食物放到芙蕾雅旁边,芙蕾雅好像这才注意到布兰多的存在,她吃了一惊,才从书卷的世界中回过神来。 布兰多赶忙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安蒂缇娜,后者这才发现一直坐在自己旁边的幕僚小姐竟然睡着,露出歉然的表情来,“对不起,布兰多,我看书太过入神了,安蒂缇娜小姐她。”她连忙答道,但布兰多对她摆了摆手,轻轻扶起幕僚小姐,他一只手托住后者的背,一只手穿过安蒂缇娜的膝弯,直接将她横抱了起来,幕僚小姐睡得很沉,长长的睫毛在烛光下一扑一扑,仿佛在做着什么美梦,布兰多只感到一股属于少女的幽香在鼻端萦绕,忍不住怔了怔,芙蕾雅在一旁看到这一幕,不知怎么心中微微有些嫉妒,小声问道:“布兰多,要我帮忙么?” 布兰多犹豫了一下,才想起的确是让芙蕾雅来似乎更合适一些,不过他先前看到安蒂缇娜就这么柔柔弱弱地趴在书桌上睡着时,心中满是怜惜,只想要将他这位独一无二的幕僚小姐好好保护起来,一时也忘了这一茬。他停了片刻,最后轻轻摇了摇头,做都做了,这个时候再停手反而显得扭捏。他走到床边,轻轻将安蒂缇娜放上去,然后为她拉上被子,他再抬起头看了芙蕾雅一眼,看到后者微微侧过头。 “你也一起睡吧,我给你们守夜。” “不必了,布兰多,我不困。”芙蕾雅回绝道。 她又拿起那本小册子来翻了几页,却发现心烦意乱,再也看不进去一个字。停了片刻,她抬起头来,看到布兰多已经坐在之前安蒂缇娜坐的地方,看到她看过来,才开口问道:“先前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芙蕾雅刚想开口问他和安蒂缇娜小姐之间的事情,却被布兰多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怔,她心想这家伙一定是在转移话题了,刚才哪有什么声音。她摇了摇头:“没有。” 布兰多轻轻皱起眉头来,泰斯特最后那一声尖叫声音不算小,至少远远沿着河道传出去上百米远,但他也问过先前那个少年,他的回答也和芙蕾雅一样。这就奇了,他知道只有一种情况会出现现在这样的情形,那就是他遇上了幻觉,然而铁栅栏门上的断口分明提醒他之前发生过的一切。 他想到泰斯特的那番话,忽然想起当初和跛子第一次见到安蒂缇娜时,遇到的那些巡查骑兵。 当初认为那些家伙不过是为了讹诈,但现在重新回想起来却是疑点重重,埃鲁因上上下下虽然腐朽不堪,但贵族之间自有一套规则,安蒂缇娜再怎么说也是贵族之后,那些巡查骑兵不会不知道这一点,他们要赚点外快,有的是更好的下手的目标,实在没必要来这儿自找麻烦。但结合泰斯特今天的话来看,就比较说得通了,布兰多知道,布拉格斯的巡查骑兵也是来自于白翼骑兵团的。 也就是说那天遇上的那些人,恐怕就是麦格斯克的手下,但若泰斯特没有说谎,那么万物归一会究竟想从安蒂缇娜身上得到什么?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看了睡在床上仿佛像是童话之中沉睡的公主一样的贵族千金,心中也满是浓浓的迷惑。 “算了。” 布兰多最后摇了摇头,想不通的事情就先不想,反正安蒂缇娜就在他身边,万物归一会要找她的麻烦还得先问问他同意不同意。 (ps:上传了忘了发布,还好睡觉之前想起来了)rs 第四十八幕 两封信 XIII 一夜无话,最终布兰多还是和芙蕾雅相顾无言地对坐了整整一宿,前者是心事重重,而后者是有心开口,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在芙蕾雅心中,也说不清对于自己面前这个男人究竟是怎么样的感情,或许有些倾慕,但说是少女的情愫应该大概没有吧——关于这一点反正她也不太肯定,不过她既然知道布兰多与罗曼之间已经确定的关系,以她的薄脸皮自然不好意思再横插进去。然而当她以一个女人特有的敏锐察觉到布兰多与安蒂缇娜的之间暧昧不清的关系时,心中难免是有些小小的恼怒的。 一整晚上,她坐在木质的长背椅上默默地一页一页翻着手上那本薄薄的册子,书并没有多厚,她很快就心不在焉地翻到了最后一页,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看到布兰多也正用明亮的眼神看着自己,她微微一怔,连忙又埋下头去,咬牙切齿地想到:“这个可恶的花花公子。”然后又有些手忙脚乱地把册子重新翻开,满心胡思乱想:“他、他怎么能那么盯着自己呢,太失礼了!” 可怜的布兰多,其实正一门心思考虑着泰斯特子爵的那番话还有母亲大人那封信而已,他的眼神与其说是在看芙蕾雅,倒不如说是下意识地游离于她身后那堵墙上,却全然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已经在未来的女武神心中已经基本等同于贵族败类一样的存在。 两人之间的缄默随着漫长的夜而延续,但并不能推迟第二天清晨的到来。 当第一缕晨曦升过这栋破破烂烂的木楼对面高大建筑的屋顶,又穿过这边的窗户,落到书桌上、但还未越过中间线时,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笃笃笃的敲门声。布兰多第一个回过神来,他直起身,才发现自己对面王国未来的女武神双手支在膝盖上,那本书放在她手背上,她垂着头,长长的马尾随着脑袋一啄一啄的,竟已是睡过去了,但唯有上半身还立得笔直,不愧于王国的骑士这一称号。 布兰多忍不住有些好笑,伸手去拍了拍对方的额头,芙蕾雅的警觉性极高,立刻睁开眼睛来,双手一动下意识地就要去拔剑,只不过在那之前放在她手上的书本就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她一下惊醒过来,看着这一幕,脸一下就红了。 “布兰多,我——” “其实我也睡了一小会儿。”布兰多笑了笑,虽然以他和芙蕾雅的身体素质一两天不睡觉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不过人的习惯一时间是很难改过来的,何况连续一周的车马劳顿外加之前的连番恶战,其实每个人的精神都崩得很紧。 “有人敲门?” 布兰多听了一下,听出敲门声四重一轻的节奏,才点了点头答道:“是我雇的那小家伙。”然后他来到门边,打开门,果然看到昨天晚上那个少年有些局促不安地站在门外,不过布兰多又注意到对方还抱着个篮子,篮子里面装了些面饼乳酪一类的东西,他的目光才刚刚落到这些东西上面,后者就好像生怕他误会一样解释答道:“大人,我只是想你们需不需要早餐?” 没想到这家伙还挺有生意头脑,布兰多哑然失笑,不过面上却板起脸道:“放下吧,你来这么早,想必昨天我吩咐你去打听的事情已经打听清楚了。” 少年赶忙将篮子放下,虽然仍显得有些拘束,不过却是本能地流露出一副套近乎的口气来:“可不是么,大人您吩咐我做的事情,我怎么敢怠慢,你让我打听的事情,我都打听好了。” “那个叫做斯科特的磨坊主,你打听好了?”布兰多问道。斯科特其实就是这一世他父亲的名字,不过外人一般管他叫老斯科特。 “我连夜就打听好了,大人,这还没来得及睡觉呢,你瞧这就赶往你这儿来了。”少年连忙答道,他仿佛在这方面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一样,绘声绘色地描述道:“的确是有这么个人,他家的庄园就在布拉格斯南边,紧靠在布契河边儿上。不过我听说他在这里开磨坊,不过也就是这几十年的事情。在上上代国王陛下当政的时候,他们家还是外来户呢,只是好像和卡拉苏的贵族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 只是一晚上打探的消息,也算是不错的成果了,不过布兰多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父亲好歹是个磨坊主的缘故,好歹算是这附近一带小有名气的人物,要是换成个籍籍无名的人,只怕就没这么容易打探到确切的消息了。“还有呢?”他又问。 “还有唔”少年皱起眉毛想了一下,他抓了抓头发好像才想起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来:“还有对了,听说他有个儿子在战争中失踪了,也够倒霉的。” 这就是说的自己了,布兰多心里明白,看来知道自己后来经历的人并不多,毕竟外人大多听说的是托尼格尔伯爵的事迹,自己的本名字反而流传并不广,而就算是有只字片语落到当地人耳朵里,只怕也不会让人想到堂堂王国的伯爵大人、剑圣达鲁斯的后人会和一个磨坊主扯上什么关系,以这个时代人的文化水平来说,起名重复的情形实在是太常见,别说平民,就连贵族有时候都要面对这样的尴尬,否则安森十世,奥伯古七世这些名字是怎么来的? 他假意点了点头:“其他的呢,我让你打听这家人最近一段时间有没有客人,你打听到了吗?” 少年赶忙点了点头:“好像是有。” “好像是有,那究竟算是有还是没有?”布兰多对于这个回答十分不满,他先前那些问题只是为了确定这家伙有没有信口胡言而已,事实上这个问题才是真正的重心,没想到这家伙一开口就给他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说了和没说也差不多。 少年被吓了一跳,赶忙看了看他的脸色,发现这位‘十分有地位’的雇主不像是要大发雷霆的样子,才赶忙舔了舔嘴唇补充道:“我觉得,应该是有的。我专门去问过这些日子和他们家打过交道的人,他们都说没有,既没有访客,也没有在附近逗留的陌生人。不过大人,这一次我留了个心眼儿,因为我想有些客人未必乐意让人知道他们存在,”少年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布兰多的神情,当他注意到后者脸上流露出一种略微惊讶而又糅杂着欣赏的神色并点了点头时,才放下心来继续说道:“于是我换了个问法。” “你换了个问法?”布兰多打断他问道。 少年点了点头。 “你怎么问的?” “我问那些人,最近有没什么商队、佣兵团或者是别的什么陌生人从老斯科特的磨坊附近路过,您知道,在我们这个地方,外地人总是很少的,任何一个路过的外地人——无论是冒险者、佣兵还是外来的商人,我们本地人只消一眼就能把他们分辨出来。大人请您猜猜我这一次问出了什么,那些人告诉我,在一周之前,有一队骑士老爷从那里路过。可我知道通往老斯科特家磨坊那条路,那是条死路,一般人是不会从那里路过的。” 布兰多知道那条路曾经其实并不是一条死路,那条路穿过南面的锯木厂,通往里登堡,他少年时代曾经在那里随祖父修行剑术,不过亡灵入侵之后,那条道路就彻底被废弃了,说是死路,也无可厚非。 “一队骑士,怎么样的骑士?”他继续问道。 “穿着青色的战袍,不过战袍上的纹章他们可描述不出来。” “青色的战袍。”布兰多喃喃自语,他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放眼整个埃鲁因,穿青色战袍的骑士也只有高地骑士一家别无分号,当然也不排除是其他势力假冒,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大,在埃鲁因冒着得罪高地骑士的危险冒充他们还是需要一些胆魄的,他当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而整个埃鲁因王国像他这样的愣头青还真不容易找出第二个来。“难道真是高地骑士?”他摇了摇头,始终没想通这些家伙绕开自己去找自己的父母算是怎么回事?难道想重拾祖父留下的关系,和自己套近乎?好像对于那些自由自在的骑士们来说也没这个必要。 他收起心思,又打量了面前这个少年一眼:“你叫笛安?” “是的,大人。”少年恭恭敬敬地回答了一句,他仿佛察觉到什么,十分机敏地补充了一句:“如果大人需要我效劳的话,我随时可以为大人服务的。” “是吗?那我问你,你愿意离开布拉格斯么?”布兰多也有些欣赏这个叫做笛安的少年在打听消息时表现出的机敏,而且对方在察言观色上仿佛有与生俱来的天赋,这样的人天生时候作夜莺,他才刚刚从夏尔手上要来了苏,准备搭建起一个在克鲁兹与玛达拉的情报网,他刚好需要这样的人才。 笛安听到这样的问题,眼中闪过一道亮光,他当然听出了布兰多的意思,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恐怕不能,大人。” 看到对方拒绝,布兰多反而有些好奇起来,因为他明显看出笛安是心动了的,他忍不住问道:“为什么,难道你害怕出去闯荡一番?” 笛安赶忙摇摇头,解释道:“那倒不是,大人,不过我还有母亲要照顾,我母亲她身体不好,我可不能离开太远。” 布兰多忽然看了一眼地上的篮子里的食物,忍不住有些好笑地答道:“这些东西不会就是出自你母亲的手笔吧?” 笛安脸上一红,显然没想到这位大人早就看穿了他的把戏,有些不好意思地辩解道:“我母亲她的手艺可不比那些旅店的差。” 布兰多看了这少年一眼,心中多了些好感,心想他虽然和其他人一样在街上游手好闲,但毕竟不是个真正的混混,心中更是打定了主意,对对方说道:“你先回去吧,等到时候我派人来找你;你大可以放心,如果我要让你离开布拉格斯,会让你带上你母亲的,你现在这个样子,只怕你母亲也未必放心吧。” 笛安微微一怔,有些惊喜地看着他:“大人,您说的是真的吗?”他心中已经隐约猜到布兰多可能看中他要收他做个随从,能够跟着这样慷慨大方的主人做事他当然乐意,不过他还从没听说过那个主人愿意让自己的随从跟班拖家带口的。 “你看我像是有时间消遣你的人吗?”布兰多没好气地回答道。 “大人,你真是我见过最仁慈的人。”笛安真心实意地回答了一句。 布兰多又花了一个银币将这个自己新收下的跟班打发走,然后从地上提起篮子,关上门。他回过头,才发现安蒂缇娜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醒了,正躺在床上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对不起,领主大人,我太没用了。”她看到布兰多回过身,才小声说道。不过布兰多才没心思和她计较这个,在他看来自己是男士,在只有一张床的情况下让女士休息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摇了摇头,反问道:“你听到了?” 安蒂缇娜这才点了点头。 “你怎么看?” “他应该没有说谎,不过这么说来,大人您母亲信中说的那些人就应当是高地骑士了。”她小声分析道。 “可我疑惑的是,他们干嘛绕这么一个圈子来找我。” “领主大人,他们或许是想要绕开其他贵族。”安蒂缇娜答道。 在布兰多心中,所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可能,不过他有些好奇,高地骑士绕开其他贵族究竟是想要找他干什么。事实从安培瑟尔一战开始,他对于这些骑士就十分好奇了,就算他是达鲁斯的孙子,但对方似乎对于他表现得也太过热情了一些。达鲁斯虽然曾经担任过联军的元帅,又在埃鲁因身居高位,但从来不是高地骑士的大团长,对方似乎和自己那位祖父也没什么从属关系,和他就更没有什么关系了,如果仅仅是为了一位剑圣的后代,就表现出十二万分的热情,甚至不惜卷入一场战争之中,这也未免太离谱了一些。 而从今天的一切的看来,对方和自己祖父的家族之间,似乎的确是有一些秘密的。 “夏尔那家伙也是守口如瓶。”布兰多有些懊恼地抱怨了一句,事实上此行之前他是向夏尔探过口风的,不过那家伙就是一味的装疯卖傻,仿佛把他生前的一切都全忘了似的,但布兰多知道这是绝不可能的,梅蒂莎就是个现实的例子,结果他一怒之下,把那家伙打发回了领地,也懒得带他来布拉格斯了。 不过既然确定自己父母信中提到的客人确实是高地骑士,而不是受人胁迫,至少让他松了一口气。他叹了口气,对芙蕾雅和安蒂缇娜说道:“总而言之,待会就明白他们有什么把戏了。” “布兰多,你打算去见他们了吗?”芙蕾雅有些好奇地问道。 “自然,不然还能怎么样?”布兰多没好气地答道:“何况我也有好长时间没回过家了,也该回去看看了。” “我们也要去么,领主大人?”安蒂缇娜问道。 布兰多点了点头:“自然,你们一个是我的幕僚,一个是我的助手,自然要帮我分忧吧?” 布兰多说得理所当然,但幕僚小姐却仿佛想到了另外的事情,她在被子下面垂螓首,脸红了红,也不再言语。 三人收拾好东西,没多久就离开房间径直出城,往布兰多记忆中自己家里的磨坊在布拉格斯南面,位于通往里登堡与雄鹿森林锯木厂的‘死路’上,这一点这和笛安描述的一无二致。布兰多本来以为自己要找出自己记忆中那条路恐怕还要颇费一番回忆,毕竟以布兰多的记忆来说,他离家基本上已经有两年,而从苏菲的灵魂来说,更是从未来过这个地方。 但很快,布契河畔的松林地就在布兰多眼中就显得熟悉起来,两年时光,显然并未让这一地区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他沿着河滩前进,速度愈放愈缓。他环视四周,每一棵黑松,甚至每一段河滩上的乱石,都一一与他的记忆重合,那种感觉十分奇妙,就好像他在某个漫长的梦境中,不止一次来到过此地一样。 他默默看着这画卷一样的风景,一言不发,心中却油然升起一股他从未想象过的感情。 那是愧疚。 离家差不多已有两年,而在前一年时间中更是音讯全无,他忽然意识到父母,尤其是那个来自卡地雷戈的贵族家庭的母亲会有多担心自己,母亲在他的记忆中虽然颇有见识,但仍旧是只个小妇人,温柔而恬静,除了操持家务,几乎将全部心力都倾注于自己这个儿子身上。 记忆中的自己好像从来就不是个省事的家伙,要不也不会一个人跑到布契那么偏僻的地方去。 祖父的寄托,父母的期望,这一刻仿佛一瞬间完全回到了他的记忆中,甚至在前往此地之前,他本来心中还隐隐有些抗拒与陌生,但这种感情在此刻瞬间烟消云散,心中完全被另一种更为深刻的感情所替代。 那种感情是如此的突如其来—— 仿佛什么东西从血液之中觉醒一般,让他张了张嘴,心中竟产生了一种游子归乡般的期待与怯意,他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轻轻吸了一口气,终于停下了脚步。 “布兰多?” 一个有些惊讶的声音忽然从不远处传来。布兰多微微有些哆嗦起来,他看向那个方向,在那个方向,一个正牵着一头驴迎面走过来的中年人忽然停下来,好像见了鬼一样看着他。布兰多看着对方那张熟悉的面孔,脱口而出道:“道恩大叔!” “布兰多,你真是布兰多,你还活着,你回来了?” “是啊,我回来了。” 布兰多只感到自己眼睛里此刻似乎多了些什么东西。 rs 第四十九幕 两封信IV 两人之间都有些沉默,仿佛内心中都在思考这样一个命题。 片刻之后,布兰多才开口问道:“安蒂缇娜,你知道你父亲之前做过什么吗?” 幕僚小姐轻轻摇头:“我不太清楚,自我懂事之日起,生活还算平静优渥,就和别的我们这个阶层的家庭没什么区别。在布拉格斯,父亲有几处产业,生活来源在他最后一段时日失踪之前也还算稳定,我只知道父亲在年轻时有过一段拮据的时日,但具体如何,父亲和母亲都没有和我讲过。” 布兰多轻轻抿起唇。 他在想几件事,信上所指的‘事实的真相和零碎的谜语终于逐渐形成的图景’究竟是什么,他们和自己的祖父究竟经历了什么,信上所指的公主殿下又是谁——他确信那肯定不会是格里菲因公主,那个时候她和哈鲁泽都还没出生呢。最后,这些微不足道的邪教徒手上为什么会有这样一封信,万物归一会行事严密,麦格斯克和泰斯特不大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一群喽啰处理。 这些亡命之徒这么小心翼翼地将这封信封入万物法典的封皮之中,显然是了解这封信的价值。 “安蒂缇娜”布兰多扬了扬信纸:“你认为他们有没可能想办法看到这信上的内容。” 他指的固然是那些邪教徒,安蒂缇娜看了那边一眼,果断而肯定地摇了摇头:“他们不可能看到,能让这封信显示出文字的,是我父亲家族独门的方法。” “对了”布兰多忽然想起:“你是怎么认出这封信的?” 安蒂缇娜一怔,随即答道:“因为我父亲的信上留有特殊的印记,这个印记瞒得了他们,却瞒不过我。” “可之前你并没有看过这张羊皮纸不是么?”布兰多有些不解。 安蒂缇娜张开嘴,愣了好片刻才回答道:“领主大人,笛安先前告诉我这些人闯入我家中,还找到了我父亲在胡安区的老宅,我那时候就已经怀疑了。我想他们很可能是从某些途径得到了关于我父亲遗产的消息,那封信可能也是这么到了他们手上,只是他们未必读得懂这封信,否则就不会白费功夫了。” 布兰多将手按在羊皮纸上,被安蒂缇娜的话吸引了注意力:“你说他们白费功夫。你早知道你父亲的遗产并不在那里,对了,你先前说你父母最早住在什么地方?” “在旧城区,灰鼠人街——” 布兰多和安蒂缇娜一边讨论,芙蕾雅则与小菲尼斯一起辅助巡查骑兵队监视那些不安分的邪教徒,一夜折腾,东边的天空很快隐隐发白,塔狄莎沉入地平线之后,新的一天就已经到来了。 巡查骑兵在天亮之前将猎人营地清理一空,欧金临走时对布兰多再三道谢,那位巡查骑兵队长极尽恭维之意,仿佛与这个小小的功劳比起来,能与这位伯爵大人攀上关系才是重要的事情。 布兰多没拆穿他,而是真挚地道了谢。两方人在森林外分开,巡查骑兵的年轻人们对这个没什么架子的伯爵大人印象颇好,再三告知他一定要在这些亡命之徒处以绞刑时前去参观,布兰多不明白这些人怎么对于绞刑这么感兴趣,仿佛那不是杀人而是某种娱乐节目。欧金还承诺会说服贵族议院给他发一枚铜质的星焰勋章,但星焰勋章这种东西在安森时代以后早已泛滥,而不像只有王室和炎之圣殿才有资格颁发的烛火勋章那么宝贵。 灰鼠人街的旧城区早在呼啸之年后就已经彻底改造,并入了公共墓地的范围,那里离安蒂缇娜位于掘墓人大街的居所并不太远,只是要穿过那条正面面向地下大墓窖的、连白日里都人烟稀少、冷飕飕的街道。公墓位于一座属于死神的圣殿后面,那座圣殿静静地坐落在灰鼠人街与掘墓人街的交界处,布兰多让笛安买通了圣殿中的僧侣,才同意让他们进入公共墓地去看一看,那个穿着灰褐色僧袍的老迈僧侣带着他们经过由无数拱梁支撑起的大大小小的回廊,然后经由一扇小门来到圣殿后面,穿过一片森林后,就进入了公共墓地的范围。 这儿是一片林荫环绕的安静所在,树冠围拱之间的空地树立着许多无名或者是有名的墓碑,几条石板小径环绕其间,通向雾气弥漫、未知的林地深处。 “他不担心我们?”芙蕾雅看到那老僧侣回到圣殿里、关上门,忍不住惊讶地问道。 “他自己胆小罢,我听说关于这片墓地的传说可是林林种种,听说这里有许多奇怪的东西在林子里游荡着,每年都有人在这附近遇害呢。”小菲尼斯颇为不屑地答道。 “没那么可怕,那只是为了骗外人,因为有人想借着这层外衣在这里做不法勾当——谋杀、秘密交易、森林中的窃窃私语都是阴谋与毒计,其实这些老僧侣才是最清楚的人”听了小菲尼斯的话,笛安笑了笑答道:“反正只要有人付了钱,他才不关心我们要干什么。” “可他们不怕?”纵使已经见得很多,但芙蕾雅还是有些无法相信。 “这些都是公开的秘密,盗墓和贩卖尸体,甚至有亡灵巫师偷偷从哪些僧侣手上买尸体作为研究的材料,这里有一个庞大的地下黑市,那些僧侣岂能不知道?” 芙蕾雅轻轻吐了一口气,有些厌恶:“真是亵渎神明。” “亡灵巫师们也信奉玛莎,不是吗?”笛安不在意地答道。 芙蕾雅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少年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赶忙补充道:“那些僧侣和炎之圣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即便是贵族也不愿意招惹他们,再说了,贵族们有家族墓窖,他们不愿意插手,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呢。那些亡灵巫师多半是灰色领域的一员,一般人可不敢得罪他们。” 芙蕾雅知道他说的是实情,虽然不乐意听,但也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开口,她把牙齿咬得紧紧的,叫人担心若那老僧侣再出现在她面前,会叫她拔剑刺个透心凉。 布兰多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表情来,笛安说的这些都是他司空见惯的事情,不过要说这座墓地里没有一点危险也不尽然,正常的地方岂会像这里大白天雾气弥漫、阴气森森、能见度不超过十米?周围林荫环绕,仿佛太阳也无法穿透,这时才刚刚是正午过后,但墓地里却好像傍晚十分——而且还是阴天里的。超自然的神秘来自于地下,那里有一个更大的墓地,布拉格斯的地下公共墓窖,里面危机四伏,充满了尸妖与活动的骸骨,自从呼啸之年以来,就没多少人敢进入那下面了。 不过那不是他们今天的目的,他向身边的安蒂缇娜问道:“安蒂缇娜,你确定是在这里面吗?” 墓地里气温比外面陡然下下降了好几度,安蒂缇娜脸给冻得有些发青,她按着披肩,小声回答道:“那附近一带的居民区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被拆除了,划为了墓地,但是我听说我父母他们原本租下那间房子侥幸保留了下来,有个守墓人住在那里。” “这里竟然还有守墓人?”芙蕾雅微微有些惊讶,她还以为这个地方压根就无法无天了。 “至少是名义上的”安蒂缇娜毕竟是本地人,笛安说的那些其实她也或多或少听闻了一些,只不过不愿意开口罢了,她蹙着眉头道:“我听说他帮着那些盗墓者把尸体运送出去,经营着这份见不得光的产业。” “产业。”芙蕾雅几乎要气晕过去了。 布兰多在一边听到她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没走多久,他们就找到了那座守墓人住的屋子,安蒂缇娜还保有记忆中的方向,笛安事实上也找得到那个地方——他们穿过郁郁蓊蓊的森林与林立的墓碑,看到雾气中出现了一栋两层楼高独立的木屋,孤零零地矗立在森林深处。笛安早联系好了那个守墓人,那守墓人自然不知道布兰多的身份,但听说来了个贵族,以为遇上了一笔大买卖,早已恭恭敬敬等在前面。 守墓人叫做老滑头,真正的名字早被人遗忘,像是被埋入地下的骸骨一样,他长得完全符合这类职业在布兰多心目中的形象,简直叫人以为遇上了一头活生生的尸妖——弯腰驼背,佝偻着身形,与巴黎圣母院中的怪人卡西莫多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后者有高贵的心灵,前者只有满肚子坏水;很难看出他的年纪,满脸褶子,但眼睛还算活灵活现,仿佛时刻转动着阴森森的念头,头顶上已经谢顶,还剩下稀疏几根毛懒懒散散地竖立着,仿佛是这片雾气中的树林的缩小和复刻。 芙蕾雅冷冷地看着这个家伙,布兰多却懒得为难这种小人物,其实有时候这些见不得光的产业未必是这些人愿意做的,他明白在这个每个人都或多或少遗失了什么的时代,过责不应当算在某一个人头上,否则就是纯粹的泄愤了。不过这不代表着他愿意和这种人打过多交道,他看了一眼这家伙,连寒暄的心思都欠奉,直接开口问道:“我们有什么要求,你都已经知道了吧?” 守墓人赶忙点头哈腰地将一串钥匙毕恭毕敬地交给布兰多,这是笛安早就交代好的,他虽然不知道这个年轻的贵族想要借用他的屋子干什么,但他至少认识笛安,那少年给了他一大笔钱——那笔钱自然不可能是笛安的。他很清楚,这个地方的任何一件事情都不能多问,谁知道这个贵族想干什么呢,知道得越多就与危险,何况贵族们都是有些古怪的癖好的,他悄悄看了一眼布兰多身后那两位貌美如的少女,心中转动着某些见不得人的念头,但表面上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对于他来说,只要拿到钱就可以了。 芙蕾雅看着守墓人远远地离开,钻入雾气之中,手不知道握紧又松开了好几次,那家伙看她的那种满是贪婪与污秽的目光竟然还以为她没看到,她有好几次差点都忍不住要发作了,不过她毕竟不是那个刚刚走出布契,不诸世事的小姑娘了,生生忍了下来。布兰多有些歉然地看了她和安蒂缇娜一眼,两位女士心中的闷气就自然而然地烟消云散了。 三人进入屋子里——笛安和小菲尼斯自觉地守在了外面,其实布兰多倒不用避讳小菲尼斯,不过后者明白自己需要留下来看着这个少年,这也是布兰多事先叮嘱过他的——安蒂缇娜首先进入每间屋子一一看了一眼,像是要从这间古老的屋子里找出自己父母曾经生活过的痕迹而已,不过她注定要失望,屋子里堆满了棺材,而且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幕僚小姐从楼下到楼上,然后又回到客厅,脸色十分难看,几欲作呕。 “是这里吗?”布兰多看她脸色,忍不住关切地问道。 安蒂缇娜默默地点点头。 “能确认在什么地方吗?” “在屋子后面,那里有一株黑松树,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就在树下面,那儿有个小小的水池,所以应当不会被划成墓地,我记得我父亲曾经和我讲过一次。”安蒂缇娜回忆着答道:“他和母亲在巴登的舞会上认识,第一次约会,就是在这个地方”她有些厌恶地看了看这儿:“当然,那时候这里还是居民区,不远处就能看到布契河。” “那我们赶快到院子里去吧”芙蕾雅皱着眉头答道:“我真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了,真可恶,这家伙竟然把安蒂缇娜父母以前住过的地方搞成这个样子——乌烟瘴气!” 布兰多听了忍不住苦笑,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憎主及物,这屋子在他看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守墓人的屋子,不正应该如此吗,那股恶臭也不过是陈腐的味道与尸臭罢了,那守墓人虽然不叫人希望,但因为这个事情而遭到谴责,就有点遭受无妄之灾了。但这话他可不敢当着两位女士的面说出来,因为他看到安蒂缇娜分明感激地看了芙蕾雅一眼。 好像自从她们在自己母亲面前哭成一团之后,两人的感情就愈发要好了起来。 就如同在布拉格斯地区的屋子的传统结构,厨房通向后门,安蒂缇娜带着他们来到后面的院子,果然在屋子后面有一株挺拔的黑松,不过记忆中的池塘已经干涸,好在守墓人并没有把自己后院变成墓地的想法,院子里还没人动过。但安蒂缇娜也不能确定他父亲的遗产究竟埋藏在黑松树下哪一个位置,因此布兰多和芙蕾雅只能沿着树下挖开一圈,好在守墓人的屋子里有的铁锹,他们两人也有用不完的力气。 开始一两个钟头,他们毫无半点收获,安蒂缇娜的父亲似乎将东西埋得极深——或者说他们猜错了,东西压根不在这里——又或者已经被人挖走了,总之坑越挖越深,可想象之中的东西就是不见踪影。但芙蕾雅向着某个方向掘进了大约两三米深的时候,忽然叮的一声感到铲子碰上了什么硬硬的东西,她立刻意识到自己可能发现了什么,连忙停下手将那个地方的土层扒开一看,果然发现埋藏在泥土之下的是一口锈迹斑斑的铁箱子。 这箱子并不太大,大约就只有一个手提箱般大小,芙蕾雅赶忙叫来布兰多和安蒂缇娜,三人齐心协力将箱子从土层下面挖了出来。他们清理干净箱子后,箱子正面露出一个浮雕在箱面上的徽记,那枚盾形的徽记被分成四个格子,两个交错的格子上各有一枚月牙,布兰多看到这枚徽记就忍不住轻轻地咦了一声。月牙是埃鲁因的标志,西法赫的王室的徽记就是盾上的一枚镶嵌于圆月之中的月牙徽记,而科尔科瓦家族的徽记则是衍生于西法赫王室的徽记——盾徽上三枚斜列的月牙,但凡家徽上有月牙的,或多或少和王室的血脉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布兰多忍不住看了安蒂缇娜一眼,没想到她的家族竟然也和王室至少有着某种旁支的关系,不过他纹章学知识匮乏得可以,不然大概能认出这是那一位王亲的后代。 “我父亲是出身西法赫的贵族,领主大人”安蒂缇娜不得不小声地解释道。 布兰多恍然,西法赫的贵族,或多或少与王室有那么些联系,这倒也不足为奇了。但这个疑惑在他心中也不过是一闪而过,他很快就丢开这个念头,看了安蒂缇娜一眼,至少眼下,最适合打开这口箱子的人,无疑正是这位贵族小姐。 (ps:)周末两章奉上,希望各位看得开心,顺便求月票。(。 第五十幕 两封信 XV “布兰多,这些事情还是让你父亲告诉你吧,”温莎摸着自己儿子面颊上留下的浅浅的疤痕——这道疤痕还是在狼祸的时候留下的,虽然并不明显,不过还是让她心痛得不得了:“我们家有些事情,也是时候告诉你了。不过现在,你先和我说说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吧,你在外面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没有的事儿,不过老妈,你该不会让我在这儿站着说吧。” “你瞧瞧,我都老糊涂了。” “您可不老,您可是我们这儿远近闻名的大美人儿,比青春永驻的伊莲女神还美貌,从西尔曼到布契,从马诺威尔到库尔克堡,不知多少人羡慕老头子呢。” 温莎听得笑眯眯的,芙蕾雅和安蒂缇娜也噗嗤直笑,她们还从没见过自己领主大人这个样子。庄园的女主人牵起两位小姑娘的手,将她们引进屋子里,那是一间客厅,布置得既紧凑又温馨,像是这一地区乡下屋舍一贯的风格,有壁炉,墙上有花架,屋子里还垂下一盆吊兰,紧邻着厨房,又靠墙摆放着低矮的木柜子,上面放满了各色瓷罐,客厅中央有沙发,有茶几,茶几上早就准备好了香喷喷的各色点心,还热气腾腾,都是磨坊的自产。 布兰多可还记得自己母亲的手艺,安蒂缇娜和芙蕾雅也赞不绝口,不过两人不约而同都文雅得很,尝了几块就不好意思再吃下去了。 然后布兰多开始和母亲讲这段日子以来的经历,他不擅长讲故事,但也说得条理分明。他讲到自己当时怎么从里登堡逃脱时,温莎露出庆幸的神色,有些担心地说道:“我和你父亲当时听说是个佣兵带着难民们逃出里登堡的,没想到你也在里面,那时候你怎么不直接来找我们,你父亲他就为这个事情生气呢。” “我也想啊,”布兰多脸一红,“可您也知道,我惹上了万物归一会,我担心暴露身份,也担心给家里带来麻烦,只好选择不回家了。” “可怜的孩子。” “温莎阿姨,我也可以为布兰多他作证的,他是为了救我才惹上那些可恶的邪教徒,那时都怪我太擅作主张了,请您帮布兰多他向斯科特叔叔解释一下吧,这件事不怪布兰多。”芙蕾雅这个时候鼓起勇气小声地插嘴道。 温莎笑眯眯地看了她一眼:“傻孩子,这事儿不怪你,也不怪布兰多,我们家老头子只是自己跟自己生闷气而已,他就这倔脾气,等过一阵子就好了。芙蕾雅,安蒂缇娜,你们要不嫌弃的话,就叫我一声温莎妈妈吧,以后这儿就是你们的家了。” 安蒂缇娜和芙蕾雅听了只感到脸颊发烫,那里还叫得出口,不过她们心中暖暖的,芙蕾雅还好,贵族千金垂下眼睑,差点又落下泪来。 布兰多那里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打的什么主意,赶忙打岔道:“老妈,后面还发生了很多事情呢。” “哦?”温莎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对了,那之后呢,你去了哪里?” “那之后为了安顿难民,我去了托尼格尔。” “托尼格尔,我好像听过这个地方,对了,那儿好像出了个了不得的人物,叫做托尼格尔伯爵。我听说他在安培瑟尔叫克鲁兹人吃了亏,最近连玛达拉都败在他手上,他又帮公主殿下击败了让德内尔的大军,想必很快就会改名为让德内尔伯爵了吧。” 布兰多知道自己的母亲一贯是比较有见识的,否则乡下妇人哪里知道什么让德内尔、托尼格尔,更看不出这里面的关系,以前布兰多将这归功于母亲贵族的出身,但现在看来,一般的小贵族家庭哪里培养得出来这样的千金,以祖父的身份来说,自己母亲的出身恐怕来头不会太小。 不过他有些惊讶的是,自己的母亲竟然好像不知道托尼格尔伯爵是谁,难道布尼德没告诉他们? “老妈,你真不知道让德内尔伯爵是谁?” “我怎么会知道那位伯爵大人是谁,傻孩子,我也不过是听从城里传出来的传闻才知道这回事而已。” “啊?” 这声惊讶的低呼不是布兰多发出来的,而是安蒂缇娜,幕僚小姐和自己的领主大人对视一眼,不禁面面相觑。高地骑士好像还真没告诉他的家人,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他们这么急匆匆地找他,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一时间布兰多不由得越来越迷惑,满心想知道卡拉苏高地上那群古怪的骑士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 “布兰多,你认识那位托尼格尔伯爵?” 布兰多点了点头,正要开口,这个时候却看到道恩从里面的房间走出来,开口对他说道:“布兰多,斯科特先生他让你过去。” 布兰多一下闭上嘴,看了自己母亲一眼,温莎对他点点头:“去吧,布兰多,去让你父亲看看你,你别看他现在这个样子,这些日子他没有一天不担心你,为了找你,他连过去那些关系都委托上了。本来你祖父哎,算了,去吧,你父亲会告诉你一切的。” 布兰多也点了点头,他本来想带着安蒂缇娜,不过想了想,这是去见自己的父亲,带着安蒂缇娜未免显得有些太过暧昧了;他下意识地看向幕僚小姐,安蒂缇娜和他心意相通,马上明白自己的领主大人在想什么,忙答道:“我留下来陪陪温莎阿姨吧。” “叫妈妈。”温莎纠正道。 安蒂缇娜脸红了红,用如同蚊子一般的声音叫了句什么,恐怕连她自己都未必听清楚了,不过温莎倒是笑开了颜:“去吧,”她说:“去吧,布兰多,让你父亲好好看看你,你现在也是个男子汉了。” 布兰多这才起身,和道恩一起走进里屋,他们穿过一间屋子,来到庄园后面的院落里,他老远就看到自己的父亲正站在一株橡树下面,在他身边还有一个人,布兰多认出那正是高地人的大团长布尼德,不过他又看到在两人不远处还有一位少女,他一看到对方,就好像被石化一样立在了那里。 那少女显然也注意到了他,她侧过头来,仔细地打量着他;少女站在那儿,一袭银色的长裙,尖尖的耳朵穿过银色的发丝,发丝衬托着柔软的脸蛋,但眼中的神色却平静得像是一个梦境:“布兰多卿,好久不见。” “公公主殿下?” 布兰多想过各种各样的可能,但他做梦都没想到,最终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会是格里菲因公主。 公主殿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布兰多觉得自己好像被当头一棍,脑子里一时间一片空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高地骑士的来访,并不出乎他的预料之外,他的祖父是达鲁斯,他母亲是卡地雷戈的贵族千金,种种迹象都表面了他可能出身于高地骑士的家庭。但高地骑士独立于埃鲁因的政治体系之外,一直以来保持着超然的地位,他们和公主殿下,和王室之间什么时候又走到一起了? 布兰多看看布尼德,又看看公主殿下,再看看自己的父亲,一时间就有点思维短路了。 这已完全超出他的理解了。 布兰多下意识地向自己的父亲看去,想要从老头子那儿得到一个合理的答案。但老斯科特正在擦拭一把双手大剑,他的动作一丝不苟,默默地地将剑刃擦得闪亮,然后抬起头,看着布兰多:“我刚才听说,这一年半来,你经历了许多事情,公主她也封你为伯爵,你的剑术也大有长进了?” 布尼德呵呵一笑:“斯科特,你这个儿子可是今非昔比,如今连我,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斯科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板着脸看着自己这个儿子,当时布兰多跑到布契乡下,就是因为吃不了民兵训练的苦,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在剑术上颇有天赋,但却生性散漫,为此他没少发脾气。只是父亲在世之前,一直是由父亲来教导布兰多,老人还严禁这庄园里的其他人表现出会剑术的样子,他才一直没法插手,父亲去世之后没多久,这没人管束的家伙就逃去了布契。 他怎么也想不到,后来会发生那么多事情,直到布尼德登门之前,他甚至都还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竟然还活着。 斯科特看了看手中的剑,这是他的老伙计,他小心翼翼地珍藏了近二十年,今天还是它第一次得以重见天日。他竖起剑,比划了一下,然后看向布兰多。 “老头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布兰多已经越来越迷惑了。 “你想知道,过了我这关,自然会告诉你,”斯科特举起剑,摆出个防守的架势:“想要继承某些东西,你首先得有那个资格才行,否则我宁愿你一直平庸下去,来吧。” 布兰多一看就明白这是埃鲁因的军用剑术,不过是双手剑术那一套套路。说实在话,自己老爹这一身实力也是趋于黄金领域之上,放眼埃鲁因也算是排的上号的好手,不过此刻在他眼中却是破绽百出。“老头子比起祖父来,还是差得很远啊。”布兰多心想,面上却露出尴尬的神色来:“老头子,这就算了吧。” 他倒不是害怕,而是担心万一自己两三招把老头子弄得下不了台来;何况公主殿下和布尼德还在这里,以老头子那固执的性子,万一真叫老头子丢了面子,他的好日子恐怕就到头了。 “斯科特先生,让我来好吗。”格里菲因忽然开口道。 “公主殿下你——?”斯科特一怔。 “斯科特,让公主殿下试试吧,”布尼德在一旁微微笑道。 斯科特犹豫了片刻,他看了看自己的儿子一眼,再看了看公主,点了点头:“那请公主殿下一定注意安全。” 布兰多一直在留意布尼德的神色,那家伙笑得跟头老狐狸似的,也不知道在打着什么鬼主意。格里菲因从他手上接过剑,一只手提着裙子,来到布兰多面前。“伯爵大人,在剑术上,你是哈鲁泽的老师,也算是我的老师,”她竖起剑,向布兰多行了一礼:“老师,请指教。” 半精灵公主微微躬身,她一袭长裙,却手持长剑,像是一朵在午后阳光下绽开的百合花,令人怦然心动。但她重新直立起身子时,板着脸蛋,身上的气势也随之一变,仿佛不再是埃鲁因王国的长公主,而是一位渊而立的女骑士。她用银色的眸子看着布兰多,眼睛里也只剩下布兰多的身影,一只手拽着裙子,向前一步,单手一剑向布兰多刺来。 那一剑的剑光,在穿过树叶斑驳的阳光下闪耀,彷如一束伸展的花叶。 斯科特看到这一剑,也不由得暗自点头,公主殿下这一剑可不是什么花架子,展示出了相当扎实的基本功。他忍不住看向布兰多,以他儿子过去的水准,就算是来十个,也接不下这一剑的。 但布兰多不慌不忙,向后一退,让过公主殿下的剑锋,然后用带鞘的大地之剑轻轻一磕,就让格里菲因这一剑不知偏向什么地方去了。公主殿下无功而返,脸上有些红扑扑的,她有点惊讶地看着他,她虽然早知道这位托尼格尔伯爵剑术卓绝,但也没想到能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自己的攻势。 她感觉得出来,布兰多也并没使上劲,甚至连动作速度也没比一般人快上几分,单纯是用技巧在对抗她的剑术而已。 斯科特皱起眉头,布兰多这一手在他这个上过战场的骑士看来更有名堂,那里面包含的东西不仅仅是剑术,而是战斗的经验,只有身经百战的人才敢这么轻描淡写地面对其他人直刺过来的剑刃。他忍不住狐疑地看着自己这个儿子,布尼德还没告诉他布兰多的丰功伟业,但他此刻也猜出几分,心想自己这个儿子这次在外面恐怕的确是际遇非凡。 公主殿下一剑不成,立刻收剑沉身,反手一剑向布兰多腰际斩来,剑刃随她身形划出一道银弧,但更美丽的是舞动的长裙,看得布兰多都是一呆。斩与刺不同,这一剑他已经没法再避,只得用带鞘的大地之剑压下公主殿下的剑锋,然后抢先向前一步卡在格里菲因进攻的路线之上,公主殿下只感到剑身一沉,下一刻布兰多的身影就挡在了自己面前,她想要收剑,却已来不及,手上一紧,剑已经哐当一声落到了地上。 格里菲因这一剑是白鸦剑术之中比较著名的一招,羽翼回旋,布兰多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招数,他几乎是看到这一招的同时就下意识地用上了最擅长的一套应对方式,但当他一只手用剑鞘卡主公主殿下的脖子,一只手紧紧握住对方的手腕,几乎让公主整个后背贴在自己胸膛上时,才惊觉自己干了一件怎么样的傻事,一时间竟然呆住了。 这下完蛋了! 布兰多那一刻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不止是他,连斯科特都吓了一跳,他从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竟然如此大胆,非但毫不留情面地打败了公主殿下,而且还公然占公主殿下的便宜。玛莎在上,斯科特只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大的过错就是没教会布兰多什么叫做绅士风度,不过他心中忽然生出一丝庆幸,还好刚才没真和自己的儿子动上手,不然就不是他考校儿子,而是儿子考校他了,那他在布尼德面前可是面子连带里子都要丢个干净。 他心中又隐隐有些自豪,他们毕竟是骑士家族,骑士仗剑而立,卡迪洛索家族的这一代终归没给家族丢脸,而且还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庭院内一时有些安静。 格里菲因呆了片刻,脸上却没显露出什么羞恼的神色来,她轻轻挣扎了一下,说道:“老师,可以放开我了吗?” 布兰多一下反应了过来,赶忙放开公主殿下,只觉面颊滚烫一直到耳根,他心想:“天啊,自己都干了些什么事情啊。”联系上上次在安培瑟尔一时的犯的傻,这下恐怕连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忍不住有些惭愧地看向公主殿下,但格里菲因面色却十分平静,她弯腰拾起地上的剑,静静地看了布兰多一眼,轻轻喘息了片刻,才说道:“斯科特先生,大团长阁下,能让我单独和伯爵大人待一会吗?” 斯科特和布尼德对视一眼,仿佛交换了一个颜色,然后才点了点头。 不过离开之前,布尼德笑眯眯地对布兰多说道:“小家伙勇气可嘉,作为‘大叔’,我会好好替你祈祷一下的。” 布兰多的老头子,老斯科特先生就比较含蓄了,他只是瞪了他一眼,提醒道:“好自为之。” 布兰多看到这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院子,还不明白公主殿下这是什么意思,他回过头,看到格里菲因公主双手拄剑而立;她站在树下,昂起头,树叶之间细碎的光斑落在她的肩头,看起来像是森林中的仙子,她的目光穿过院落,看着庄园外零落的农田与远处的雄鹿森林,柔柔地开口道:“骑士先生,我还可以这么叫你么?” 布兰多脸上余温未褪,这会儿和公主殿下独处时感到尤为不自在,仿佛之前那份柔软的触感仍旧在怀,身上还带着淡淡的百合花的幽香,弄得他有些神不思属,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格里菲因看了他一眼,银色的眸子里蕴含的神色十分复杂,说不清是喜是忧。 “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会和高地骑士一起出现在这里,对吗?” 布兰多点了点头。 (ps:好像我前面有个地方是不是时间写错了,应该是不到两年,一年半的样子,我好像写成半年了。rs 第五十一幕 第三封信 事实上用元素启示卷轴开启元素池消耗不了多少时间,而且第一次开启元素池。因此在开启时吸收卷轴中所蕴含的丰富的元素之力。四种元素在这时会注满开启者那个崭新的、几乎不成形的小池塘。 只要有了那些元素,他就可以支付“圣剑,的费用有了圣剑。不说对付这东西,至少自保应该没有问题了。 而这也是他之前放出那些蜘蛛的原因,他想由元素与法力而生的风精蜘眯在找这样一件东西时应该比自己更优秀吧。 布兰多一瞬冉就想清楚了整个计划,他回过头喊道:“夏尔。我明白。领主大人年轻的巫师学徒回过头,微微一笑:“加油啊。领主大人。我希望更早一些重新见到你一布兰多认真地点了点头。他的巫师扈从已经举起了手中的红宝石。无数白线一瞬间从他拇指与食指之间的宝石上延伸而出,这些白色的线条,或者说世界另一面由玛莎定下的一亿三千万条法则之中属于防护、阻挡以及反作用力那一部分瞬间被挑选出来,明亮起来,互相交织,坚实的墙面发出金色的光芒。然后又消轩于无形。 穿着血色甲胄的骨头架子抡起斧子一击扫在墙面上。 波纹一围圈荡漾开来,夏尔手中的宝石咔嚓一声裂开一条接隙,但这个小小的巫师学徒以透支媒介为代价持续维持着自己的法术。 。走他低喝道。 布兰多回头看了一眼,转头推开另一面的门冲了出去。元素启示卷轴此刻不知在谁手上,但虽然说地下交易会可以现场交割,但贵族们要维护他们的矜持,因此一般会让拍卖方在结束后直接将拍卖品送到他们的府上。 因此他有机会。 他快步穿过走廊,陈列室在巴托姆他们之前离开那个方向上。不过这样的建筑一般都会有紧急通道,如果他能找到那里就好办多了,可是他一扇扇打开两边的门。随着不断地失望,逐渐变得焦躁起来。 很快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巨响那是十字军恰子手制造出的声音,看起来它并没有放弃追击他。 夏尔已经死了。 布兰多忍不住检视了一下自己的状态,高地扈从那张卡正呈现出一种罕见的灰蒙蒙的色彩,陈列在他所有的卡牌中央。风精蜘眯卡也是一样。之前的损失让这张卡灰了一半,看起来召唤类的卡都会面临一个坟墓场的威胁。 他犹豫了一下才收回了将剩余的风精蜘蛛召回的念头,现在他一个,人很难在这所拍卖场中找到正确的目标。但由元素与法力而生的风精蜘蛛想必比他更容易找到那个元素启示卷轴存放的位置。或是拿着它的人。 但他回过头,后面的声音又追了上来。 看起来那头可怕的亡灵并不打算给他这个时间而同时,一只风精蜘殊从一间房间中射出,瞬间落到他脚边它停了一下,然后马上向另一个方向窜过去。找到了?布兰多心中一惊,立刻追了上去。他的灵巧远超风精蜘蛛,跟上这东西并不费力,只是身后那个沉重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近,他的心也忍不住忤忤跳起来。 还有多远?会不会被追上? 究竟是不是元素启示卷轴? 可以确定的因素太少了,但布兰多只能咬牙赌一把。他和那只青色的小东西一起转过转角。看到一侧的过道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看起来都是这个拍卖所的工作人员的。 还有敌人。布兰多心中一下警惕起来,不过他马上看到几具穿着黑沉沉的链甲、手持长剑的骷髅士兵摇摇晃晃地从两侧的门后走出来,顿时松了一口气。冲锋技能一瞬间启动,年轻人就像是一阵风一样越过这些低级亡灵大约一个多月前这些骷髅还是他的生死大敌,但现在在他前面就与真正的炮灰无异。 第一个骷髅在布兰多眼中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向他递出剑。但布兰多出手的速度比它快十倍,它的剑还在半空骨手就已经与关节分离,断口处冒出一道白色的火焰,这道火焰很快就被一缕银光引向它全身,并使之燃烧起来。 布兰多一瞬间穿过七具骷髅小他一收剑,这些骨头架子立刻在他身后分崩离析。 不过年轻人来不及高兴。因为他已经看到那个血红色的身影追到了转角处。 丑幼级的灵巧对抗不到旧个能级的灵巧,十字军恰子手举起斧子像是一道影子斜刺过来天板在他身并崩裂,小二点阻力抵消不了几个能级的灵兰多根本避小川世。他只能硬着头皮反手爆发力量一记竖劈架上去。 精灵宝剑与巨斧相交时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尖锐刺鸣,剑身立刻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后弯折。布兰多感到自己的右手简直像是寸寸断裂一样,一瞬间就失去了对于那个方向的知觉。他只感到自己和自己的剑一起倒飞回去,砰一声撞在墙上。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正好落在风精蜘蛛停留的那扇门边,他马上咬着牙爬起来,一边命令风精蜘蛛扑上去,一边打滚滚进房间中。他这一刻简直无比希望玛莎保佑。房间里陈列的正是元素启示卷轴。 不过他一滚进来,怀着满心的期望抬起头,却看到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一具灵俑正从一个雇佣兵的尸体边上回过头,它显然没想到外面会有人。这具亡灵生物手持滴着血的单镰,回头用眼眶里的幽幽绿火盯着布兰多。而年轻人则看到了它另一只手上紧握着那个东西。 一颗晶莹到透的水晶球,内里燃烧着熊熊火焰。 火种。 灵俑下意识地举起单镰。但布兰多比它的反应更快,他用左手扶起毫无知觉的右手一剧痛几乎让他哆嗦起来但他还是咬着牙喊道:“五!” 巨大的风压在一刹那之间让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微微一缩,然后轰然一声爆发开来。狂风几乎构成一道道笔直向前的线条,灵俑的甲胄一瞬间干瘪、变形、然后崩裂向后飞去撞在墙上。墙也向内坍塌,崩解,砰然一声开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强风向前构成一道放射形的冲击波,挡在它前面的一切障碍物皆自粉碎,灵俑不过是黑铁上游实力,又不是石像鬼那种注重防御的怪物,自然像是于松堡内那个剑士一样瞬间被击碎。 卡擦一声,失去了上半个身子的灵俑跪倒在地。 布兰多然后才向前一扑,从它手上抢下火种。他不知道这东西是否有用,但这个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回过头。果然看到十字军恰子手一只手抓着被捏爆、还向下滴着青绿色液体的风精蜘蛛出现在门边。 那可怕的亡灵看到布兰多无路可逃,忍不住咧嘴一笑这个笑容不是代表着它的智慧。而是黑暗生物对于杀戮本能的渴求而已。 “笑你妹布兰多左手举起火种,咬牙一捏水晶球顿时破碎,一道火红色的光环从内部扩散而出。这道光环最先越过布兰多,然后在一息之内扩大了十倍。它经过十字军恰子手。那怪物正举起斧头,但一瞬间停滞下来,仿佛是中了定身术一样。 那一刻,布拉格斯方圆数十里,所有身体内蕴含魔力的巫师、元素使都在一瞬间面色一变,停下手中的工作。往布拉格斯城方向望过去。 红色的光环进一步扩大,它越过拍卖所。越过整个胡德区,越过布拉格斯城,又以惊人的速度越过布拉格斯城郊,一直扩散到几里之外,才缓缓停下来,然后消饵于无形。 这一刹那虽然短暂,但布拉格斯城内所有的银翼骑兵营地中一一士兵们都看到自己的影猎犬在一瞬间气化,然后消失不见。 那是秩序的力量。 亡灵生物也崇敬唯一真神玛莎。和人类一样,它们同样是身在秩序之中的生物。火种被点燃时的秩序重组本来应该不会影响原本处于秩序之下的一切事物,然而,十字军绘子手却不同。 它是巢穴生物。 不管是人为的还是天然的,除了唯一的守护之巢以外。一切巢穴事实上都是混沌的力量,然而在火种点燃时。它们也是最先受到冲击的存在一像是影猎犬这种低级存在,甚至无法抵御,直接被气化。 而十字军恰子手。也因为陷入巨大的冲击中,一时之间无法动弹。 就布兰多所看到的,它在那一瞬间就承受了接近旧点伤害。年轻人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至少他赌对了,虽然从没有人异想天开去用价值连城的火种测试过这样无聊的事情,但这个世界上某些基础的规则却是无法改变的。 譬如说。 混沌与秩序的绝对对立。 年轻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爬起来就没命地往外跑,留给他的时间看起来不多,至少十字军恰子手不会无休止地静止下去。 他必须赶快找到那个元素启示卷轴。 四真希望三十初一千万别痛 第五十二幕 不同的抉择 “克鲁兹人的使节?” “一个叫做唐纳斯.伯尼的人,身份是子爵。” “等等,我认识这个人”布兰多打断夏尔的话,记起维罗妮卡曾经和他说过这个名字,这个人是白银女王的密使,在死霜森林大爆之后帝国方面派遣了一个使节团来调查皇长子的下落,这个人就是使节团的主要负责人,维罗妮卡还告诉他,这人的真实的目的恐怕是来确认皇长子的死讯。“我也知道这个使节团”他终于想起这回事来,近段时日以来接二连三的事务——主要是秋暮战争与公主殿下突如其来的来信——让他差点忘了还有这么回事:“这些克鲁兹人已经准备返回帝国了么,为什么迪尔菲瑞她会突然告诉我们这个?” “不,领主大人,事实上克鲁兹人的使节团还停留在兰托尼兰,现在他们的负责人另有其人,根据我们的了解,这位唐纳斯.伯尼先生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夏尔答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布兰多皱起眉头。 “据说是因为这位子爵大人突发身体不适,在德尔德塔尔就随船队返回了,他压根没有在安列克上岸。” 布兰多心想这明显是个借口,此人既然是女王的密使,又岂会因为身体不适而无功而返。他第一时间想到是不是克鲁兹人察觉了什么,但忽而又意识到迪尔菲瑞怎么会知道这件事,领地内知道折剑骑士团与莱纳瑞特皇子存在不过他身边寥寥数人而已,他压下心中疑惑,问道:“这不过是克鲁兹人的内部事务,迪尔菲瑞小姐为什么会转告我们这个?” 夏尔自然听明白了布兰多的潜台词,他答道:“领主大人,这件事其实是这样的,据说克鲁兹人返航的船队在闪光之海上猎捕到一头珍兽,想要献给女王陛下,为了防范大地圣殿的袭击,所以他们选择更为可靠的陆上道路。船队在灰风港登陆,唐纳斯.伯尼先生和他随行的仆从、助手穿过灰山领之后,又借道经过燕堡,燕堡现在的情况大人你是知道的,燕堡伯爵情况不明,有人说他得了重病,有人说他已经死了,总之从四五月开始他就一直没在公众面前出现在过,至于迪尔菲瑞小姐这个嘛迪尔菲瑞小姐现在正在托尼格尔咳作客”他说到作客两个字时,免不了有些尴尬,其实大家都知道伯爵小姐心中担心自己父亲的状况,巴不得马上插上翅膀飞回燕堡领地,只不过被布兰多软禁在冷杉领而已——当然,这也是在公主殿下的授意之下的,目的是为了保证伯爵小姐自身的安全,免得叫她飞蛾扑火。他停了一下,继续说道:“总而言之,现在燕堡就是群龙无首,以达勒男爵为首的那帮家伙终日散布各种各样的谣言,想要借故夺取伯爵大人的权力。不过燕堡家族的名声尚在,他们一时半会儿也难以得手,而克鲁兹帝国在燕堡长期以来也具有相当的影响力,所以这些人当然不会放过巴结这位唐纳斯.伯尼子爵大人的机会。” “不知道大人你是否还记得,你和公主殿下曾经吩咐雅尼拉苏伯爵去调查燕堡的事情,这位伯爵大人在那之后不久就派遣了一批人进入燕堡,这批人办事还算得力,他们很快就和迪尔菲瑞的旧部下取得了联系,建立起一个秘密的关系网。”布兰多知道这件事其实明明是公主殿下吩咐的,自己压根没插半点手,不过到了夏尔这家伙嘴巴里面,他这个领主大人就平白无故分去了一半功劳——他当然听得出这种恭维,不过也难得拆穿,或者不如说早已习惯——而听到此刻,他才终于听出点端倪。 夏尔继续说道:“所以这些人照例将这件事报告给了雅尼拉苏伯爵,还用记录水晶附带了这支车队与唐纳斯.伯尼先生、及其他随行仆从与助手的影像,雅尼拉苏伯爵又将报告与水晶原封不动地寄到迪尔菲瑞小姐手上。这件事本身不是太过重要,但迪尔菲瑞小姐或多或少听闻了你和维罗妮卡女士、莱纳瑞特皇子一起进入死霜森林的事情,她在得知了这支使节团的目的之后,担心克鲁兹人对大人您不利,所以又将这些东西转交给梅蒂莎,没想到还真叫我们的小公主殿下发现了蹊跷——” “什么蹊跷?”布兰多听到这个时候,已经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位唐纳斯.伯尼子爵,他本身倒没什么问题,但是梅蒂莎公主在车队的随从与助手之中,好像认出了一个人来。” “认出了一个人?”布兰多心中一动:“谁?” “这个人应当是克鲁兹人与维罗妮卡随行的军官团中的一个,我对他也有些印象,但印象没梅蒂莎她那么深刻。” “领主大人”这个时候梅蒂莎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一如既往地轻柔、但有条有理:“我没记错的话,那个人应当是叫做伯伊默,我曾听别人这么叫过他。他当时和我们一起进入过冰川下面,是克鲁兹人随行的贵族军官中的一员,人有些年轻,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 布兰多感觉好像背脊上有一道电流流过,让他寒毛都竖了起来,他轻轻吸了一口气,虽然还没有开口,但脸上的神色已经凝重得叫一旁的安蒂缇娜与芙蕾雅都看出端倪,两位少女互视了一眼,都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布兰多将双手支在书桌上,脑子里仿佛闪过无数图景,他细细地酝酿了片刻,忽然问道:“克鲁兹人的使节团是什么时候抵达德尔德塔尔的。” “八月十九日,那天是山民的举火节。”安蒂缇娜想也不想,直接开答道。 “八月十九日。”布兰多喃喃自语地重复了一遍:“我们离开死霜森林第四周,正好一个月。” “夏尔,那个唐纳斯.伯尼子爵抵达燕堡多久了?”他又问道。 夏尔计算了一下:“迪尔菲瑞小姐拿到信是上周,不过这封信几经周折抵达托尼格尔,之前起码过了一个月时间,只会更多,不会更少。” 一个月,布兰多心中一冷,这个时间都足够克鲁兹人走回鲁施塔了。芙蕾雅在一旁看他脸色几经变换,这才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布兰多,究竟出什么事了?” “我想我们疏忽了,芙蕾雅。”布兰多一字一顿地答道。 “疏忽了?” “这都怪我,完全没想到这个方向”他忍不住懊恼地拍了拍额头,然后沉声说道:“夏尔,让我们派出去的探子去问,让他们重新将死霜森林周边地区搜索一遍,把那家伙的影像散布出去,去确认有没有人见过他——不,我想肯定有人见过他。关键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我要最快速度搞清楚这个问题。另外,想办法往克鲁兹帝国派遣一批人,如果不行的话,就让雅尼拉苏伯爵帮我们一个忙——他不会拒绝的。” “领主大人,在我向你转告这个消息之前,罗曼小姐就已经派出人手了,现在领地已经完全启动了起来”夏尔答道“不过下面有些佣兵团长现在还搞不清楚情况,想问您这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我和梅蒂莎也是因此来向您请示的。” “她做得对”布兰多听到这个消息,长吐了一口气,然后才静静地答道:“等消息吧,希望克鲁兹人不会后悔——” 布兰多感到有人按住自己的手臂,他回过头,看到安蒂缇娜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己。 “是不是茜有消息了?”幕僚小姐敏锐地问道。 他缓缓点了点头。 秋暮一战的胜利还未传遍南境,但各式各样的流言已经在受战争波及的地区以及周边地带广泛地流传开来,让德内尔人在开始的两周内惶惶不安,但又隐隐有些期待,他们不安自然是担心遭到清算,但期待的心理则来自于那位传说中年轻有为的伯爵大人,很可能未来就要成为他们新的统治者。但与各式各样的谣言漫天飞舞的南境其他地区相比,维埃罗与托尼格尔反而一反常态地安静得可怕——在维埃罗,瓦伦登堡正日复一日地派出大量的信使,他们携带这私密的信笺南北往复,日日不绝。 而在托尼格尔,只有少数敏锐的人能感到,平静的表面下正孕育着一场风暴。格里斯港口内的商人逐渐开始感到治安骑兵巡逻的次数变得频繁起来,盘查也开始日复一日的严格,领地内出口的货物也在悄然发生改变——黑森林内的魔法水晶在连续几个月内持续减少之后,好像终于耗尽了,毛皮布革和金属矿石也被其他商品替代,而运入货物的帆船却骤然增多了。 有心人都在私下里揣测,托尼格尔人正在准备一场新的战争了。 天气一日比一日变得更冷,森林内的黑松却仿佛在寒冷的天候下愈发地挺拔了,也或者是凋零的落叶衬托出了这些终年长青的埃鲁因的象征,虽然各地的河面还未开始结冰,但大多都已经是一片白露寒霜的景象。十一月的开端,据说在敏泰一带有人看到骑士从天而降,从火焰之中走出,这些仿佛天神降世一般的骑士在天空中巡行一周之后,又消失不见。亲眼见证这一幕的人信誓旦旦的宣称,这是战争的侍女,传说她们出现时,往往意味着战乱的年代的来临。 这些虚无缥缈的传说在各地流传的同时,一条讯息捆在信鸽腿上,落到了夏尔手中。 “有消息了,领主大人。”夏尔从心灵联系之中出声时,布兰多还在和他母亲讲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故事,这个季节壁炉已经生上了火,木炭在铁栅栏里面烧得噼啪作响,他那些经历早已反反复复说了十好几遍,可温莎女士就是一丁点也听不厌烦——尤其是当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在托尼格尔还有一个‘心地很好、很会持家’——这是布兰多的形容,他心想罗曼心思单纯,大约能当得上一个心地很好的评价,至于善于持家,商人小姐有空手套白狼的本事,应当也勉强说得过去——的未婚妻的时候。 不过当他听到夏尔这句话时,豁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马上给自己的老妈以及安蒂缇娜、芙蕾雅打了个手势,然后走到一边,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领主大人你猜得没错,的确有人在死霜森林附近见过这个人,那人是伯尼切尔附近的一个农夫,叫做老贝阿德,他有个女儿叫做乔诗,他们曾经大爆炸之后租借了一辆马车给那人——据说那人给了他们一笔钱,此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与他随行的还有另外一个人,根据那个女孩对这个人描述,梅蒂莎认为这第二个人应该是个叫做巴巴恩的贵族。” “他们租借了一辆马车。”布兰多自言自语道:“伯尼切尔就有旅舍,他们为什么要去农夫家中租借马车,农夫的马车大部分都是带大棚的篷车,一般的贵族可不会乘那种东西。” “他们是为了装东西。”夏尔答道。 “然后呢”布兰多又问:“有没人在德尔德塔尔附近看到过这辆马车,不,如果我是他们,一定会更加小心谨慎,他们应当在途中还换过马车?” “领主大人你猜得全中,他们在阿鲁彻和冬蔷堡都换过一次马车,不过我们确定了他们的路线之后,就很容易问出这些细节来了——他们最后一次使用的那辆马车,最后一次出现的确是在德尔德塔尔,在八月中旬前后有人看到过他们。” “八月中旬。”布兰多答道:“德尔德塔尔,克鲁兹人。”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拳头已经攥得咯咯直响,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最后几个字来:“唐纳斯.伯尼先生他们押运的‘珍兽”恐怕也是由一辆马车装运的吧?” “正是如此”夏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领主大人。” 安蒂缇娜和芙蕾雅坐在沙发上,默默地看着布兰多的脸色几乎阴沉得要滴下水来。 书房内的壁炉里同样泊泊燃着火苗,映亮了几张面孔。 “去把伯爵大人请来吧,希尔夫人,麻烦你了。” 格里菲因公主放下手中的信笺,看了马卡罗一眼——这是两周以来她收到的第十封信,这封信由这头王国的狡狐亲自送来,由此可见王党也预见到了其中局势的微妙变化。帝国册封一位伯爵并不奇怪,甚至可以说与埃鲁因毫无关系,但偏偏这位女伯爵的出身,牵扯着此刻王国内一位身份同样的敏感的人——格里菲因看完这封信,也放下心中最后一点侥幸,轻轻将信丢到书桌上,有些精疲力竭对自己的使女说道。贵妇人推门而出,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窗外日渐变得枯黄的叶片,微微叹了一口气。 “公主殿下。”马卡罗小声提醒道。 “你不必开口,马卡罗卿,我已明白。”格里菲因看了他一眼,如此答道。 只片刻,布兰多就来到她书房中,他脸色仿佛还没从之前得到的消息中转换回来,仍旧显得有些僵硬。他先向格里菲因行了一礼,抬起头,自然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书桌背后的公主殿下,和站在她身边的马卡罗。布兰多看了看这头王国的狡狐,然后又将目光转向格里菲因公主身上。 两人都没有开口,但似乎都明白了对方的心事。 公主殿下低下头,看着书桌上的信笺,轻声说道:“布兰多先生,这件事我不得不告诉你了——” “是关于天青之枪的,对吗?”布兰多开口道。 格里菲因公主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淡银灰色的眸子里满是复杂的神色,但她最终还是把茜的事情细细地讲了一遍——白银女王已经封她为帝国伯爵,两周以来,各方面传来的消息都确认无误;甚至包括这位山民少女的出身,以及她与这位托尼格尔伯爵的关系——她说完之后,才轻声问道:“布兰多卿,你打算怎么办?” “公主殿下,你猜如果这句话是由克鲁兹人来问我,我会怎么办”布兰多沉默了片刻?然后口气有些冷地答道。 格里菲因公主平放在裙子上的手抓紧了裙摆,她当然听得出布兰多平静的口气下潜藏的怒火。 但她直视着对方的眼睛,眼神中细细地闪烁着思考的光芒,却没有答话。 反倒是马卡罗开口道:“伯爵大人,他们是克鲁兹人。” “我知道。” “伯爵大人,公主殿下告诉你这件事,是出于对你的尊重。但我必须问你一个问题,你是否有清楚地考虑过,托尼格尔与王国,托尼格尔与帝国之间的关系——” “所以说呢?”布兰多问道。 “不要因为一时的愤怒,而将王国置于危险的境地,天青之枪对于王国来说很重要,但还没有重要到可以为了它而让许多无辜的人流血牺牲的地步。”马卡罗叹了口气,耐心地劝说道。 布兰多看着这个人——这个王党的重要成员,好像听到了一个笑话,他摇了摇头,答道:“马卡罗先生,你搞错了一件事。我压根不在意什么天青之枪,帝国今天犯下的唯一一个错误,那就是不该违背一个人的意愿,将她从这片土地上带走。当然了,你可能并不在意这个人是谁,不过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他的声音不大,但却仿佛充满了一种无形的魔力,让屋内一片死寂。 格里菲因公主以及她身边的希尔夫人,从来没见过一个贵族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地与同僚开口,公主殿下眼中还微微闪光,而那位贵妇人几乎是要目瞪口呆了。 马卡罗脸色十分难看,他忽然意识到这已经不是布兰多第一次这么训斥他了。 布兰多却并不在意他的想法,而是轻声答道:“如果帝国人认为以战争相逼,埃鲁因王国的贵族们就会顾全大局、偃旗息鼓、或者说立刻退缩,那么我对他们只有一句话——我——布兰多,冷杉城主,托尼格尔人的领主,王国的伯爵,还没有养成纵容这种强盗逻辑的习惯。” 他对马卡罗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承诺,埃鲁因人不会因为无谓的原因而流血,但王国守护它的子民,这是这个世界上最光辉不过的事情——埃鲁因的子民们今天可以为另一个埃鲁因人而流血,那么明天也会有更多人为他们而流血,马卡罗先生,这——就是一个民族的骄傲与骨气,如果有人认为它软弱可欺,那么他就大错特错。” 布兰多说完这句话,躬身向格里菲因行了一礼,仿佛骑士,在出征之前向自己的国王告别。 他转身,打开门,临走之前说到:“公主殿下,我曾经答应一个小姑娘,我将守护他们每一个人,我将信守承诺,不管敌人是克鲁兹——还是玛达拉,甚至哪怕是与世界为敌,我亦绝不反悔。” “公主殿下,如果这是克鲁兹人想要的,那么我会这两个字来回答他们:战争——” 咔嚓一声,门在屋内三人面前关上。 马卡罗脸色千变万化,他似乎想说点什么,但一时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最后只能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也向公主殿下告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书房好半晌,希尔夫人仿佛才从先前的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她忍不住拍了拍胸口,有些心惊胆战地说道:“真是岂有此理,这位伯爵大人可真是胆大包天,他、他真敢和克鲁兹人开战?” 格里菲因公主回过头来,有些出神地看着自己的使女。 “你知道吗,希尔夫人”她怔怔地说道:“当日我父王的贵族们,也曾经面临同样的问题,你知道他们怎么回答我的吗?” 她轻轻地吸着气,眼神中仿佛回到安培瑟尔风雨交加的那一夜之中。 (ps:今天想后面的新剧情,用了点时间,晚了点,为了补偿大家,特意加到了6000字。)( 第五十三幕 女伯爵 巍峨高耸的曲型拱顶之下起伏的圣音终告一段落,十二名身披金边红袍的高阶神官脸色惨白,几乎站立不稳,一旁的随侍与下级服事忙上前将他们扶住。这些位高权重的人物,要么是鲁施塔周边地区的地区大主祭,要么是经院的资深学者,地位隆重、身份尊崇,可以说仅次于炎之圣殿那几位穹顶之上的人物;与身份相匹配的是他们的实力,其中科恩地区的克里斯多夫大主祭、神眷的安德尔斯、经院大师萨顿早已步入真理之侧,距离圣座也不过一步之遥——鲁施塔居民习惯将炎之圣殿穹顶之上那十一人统称为圣座之上,久而久之,这种说法也流传开来——除了这三人之外,其他九人也都开化了要素,平日里像是他们这样地位的人其实已经很少亲自主持圣礼或者仪祭,但偶尔出手,大多也是信手拈来,绝不至于像此刻这么狼狈。 “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呀。”看着这一幕而开口的人是瓦拉,没见过这位至高者的人很难想象,这个掌管着整个炎之圣殿的人会是这么一个看起来有些慈眉善目的小老头儿,他胡子眉毛早已雪白,身材也萎缩了许多,穿着一件红色带雪白毛边的主教披肩,背着手,颤颤巍巍仿佛一阵风都能吹倒。但只有那双深深陷入耷拉的眼皮之下、时不时闪过一丝亮光的眼睛与紧抿的嘴唇边分明的线条,还能证明这位控制圣殿半个多世纪的老人,并没有表现出那么简单。 世人称他为带来铁与火的大神官,十一圣座中唯一经历过完整圣战的人,鲁施塔有一条关于他的谚语广为流传——圣座绝不心慈手软,说的就是他的性格,绝不像是外表那么慈眉善目。 他与另外两个人一起站在祭坛之上,而他开口的对象,正是身后左边的一个女人,这个女人身材很高,身披白色的短披肩,头带高冠,手持带金色火焰徽记的权杖,长长的披风一直拖到黑曜石铺成的光滑地面上;她的面容有些过于削瘦,面颊仿佛是用刀削斧劈出一般,以至于看不出女人的柔美,显得过于冷峻,她有一头白金色的短发,在脑后束了一条长长的细辫,垂在披肩之上,这个女人就是西德尼.梅特法里卡,炎之圣殿的第三把手,也是克鲁兹帝国的第四大高手,关于她的传说,从星聚之年开始数也数不完,传说她与布加人的第四巫师首领交过手,只输一线,虽败犹荣。 常人常常用鹰隼般锐利来形容一个人目光的锋利,但这样的措辞在这位女士面前则显得软弱无力,她的目光非但锋利,更像是具有实质,只消看人一眼,就能叫人领会她的意思,她瞳孔深处有一圈金色的焰环,这和她掌握的神力——奉圣剑的天使爱若玛有关——若论在断罪圣言上的造诣,帝国无人能出她之右,甚至包括瓦拉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而瓦拉身边的另一人,丝绸教袍上的装饰极尽华美,面容和善,看起来更像是个商人,此人叫做凯撒,是十一人中排名靠后的存在,名字听起来很霸气,但其人在历史上勤勤恳恳却没有太大作为。 西德尼保持着一贯的沉默,即使炎之圣殿的掌控者在她面前开口,但她也丝毫没有有接话的意思,世人称她为狮子圣宫的圣女像,也不是没有道理,但偏偏瓦拉十分欣赏她的性格,与上一代大神官所在的那个时代相比,因为经历过圣战的缘故,这一代炎之圣殿的传承者普遍显得年轻——年轻人总是显得过于激进,但却不够沉稳,唯有西德尼例外。 “陛下十四日发下诏谕,这些人十七日就进了城,经院那些人响应最为积极,大神官。”凯撒小声提醒道。 瓦拉点点头,他当然明白这句话里面潜藏的意思,几个世纪以来,克鲁兹的皇权在这一百年中终于发展到了巅峰,他有时候忍不住在想,要是自己是出生在自己老师之前那个年代该多好,那时候圣殿非但能在埃鲁因、安妥布若这样的小国任意发展自己的势力,而且还能插手世俗的事物,在教权最盛的时代里,甚至连皇位的继承权,都掌握于大神官手中,可现在呢? 这个老人只感到满嘴苦涩。 “经过这次,只怕陛下在圣殿内部的影响力又要上升了,大神官。” “我明白”瓦拉摇了摇头,经院派一贯与王室走得更近,他们从雷霆之年以来就一直想要进行教务改革,早就开始对他这位大神官横加指责,虽然在圣战之后肃清了一批人,但这显然并不能阻止那些疯子。圣殿的确是要进行变革了,他也越来越深刻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但主持变革的权柄绝不能落入那些结党营私的家伙手中,否则炎之圣殿就没有明天了。 他知道,凯撒的话是提醒他不应当满足女王陛下这次的要求,虽然皇权日益渗透到圣殿内部,但炎之圣殿还是有自己决定自己内务的权力的,他的这个决定,白白叫那个仿佛永远不老的至高者将手伸进了圣殿内部,早就引起了十一人中许多人的不满。今天到场的只有他、西德尼与凯撒,就可见一斑——西德尼无心争权夺利,凯撒唯唯诺诺,而其他人显然是早就十分不满了。 “可那是天青之枪啊。”瓦拉长叹了一口气,他们的这位女皇陛下实在是太过难以对付,有时他都在想有这么一位女皇究竟是克鲁兹之幸,还是炎之圣殿的不幸——天青之枪是凡世的圣物,天青色的骑士击碎苍穹带来第二纪元之物,在苍之诗中,它被描述为凡人的希望,改变命运的圣枪——可以想象,任何圣殿拥有了这么一把神器,若得到了它的认可,对于圣殿的威望提升有多么大,于公于私,他都不可能拒绝。 凯撒也闭上了嘴,他当然明白这里面的意义,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同僚,甚至连平日里脸上永远是同一个表情的西德尼,眼中此刻都闪烁着熠熠的光芒。 毕竟是圣枪苍穹啊—— “可惜,持枪的人为什么偏偏是一个山民。”凯撒心中无不遗憾地想到,若不是他早已知道圣枪是从埃鲁因被运出,在那之前就已经拥有了主人,否则他都要觉得这是那位至高无上的女皇陛下一手策划的;因为众所周知,在炎之圣殿治下的诸国之中,只有山民不信奉吉尔特的教义,他们崇尚祖先与自然的灵,因此被称之为蛮族,但偏偏是这样的野蛮人,被圣枪认可了。 “女皇陛下啊,将改变命运之物交给异族,仅仅是为了打压圣殿,你这是在玩火自残啊——凡人岂可将未来操持于手中,神明必将之于罪啊。”瓦拉心中也是一片无奈,忍不住喃喃自语。 三人都没有说话,默默看着大厅中心那面水晶一层层变薄,最终消弭于无形,里面的少女紧闭双眼,手中支着长枪,仿佛失去了重心一样破‘冰’而出柔柔弱弱地跪倒在地上,然后向下一倒,就那么昏迷在了浇筑满一层层法阵的地面上。 瓦拉看着一片片掉落在地上的水晶碎片,依稀好像看到了分崩离析的圣殿,经院派已经不和他们站在一起,地方上的主祭们也蛇鼠两端,威廉姆斯的失败更是沉重地打击了圣殿在帝国之外的威望。他想到那个不成器的家伙,忍不住气不打一处来,堂堂一位圣殿骑士团长,竟然会栽在一个小辈手上,简直是丢脸之极,可惜这丢的不仅仅是他的脸,或者塞西尔家族的脸,同时也是圣殿的脸。 他又进而想到那位埃鲁因小小的托尼格尔伯爵,那个传闻中剑圣达鲁斯的孙子,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怎么又是这家伙,真是阴魂不散。” 凯撒在一旁听到这句低声的嘀咕,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脸色都变了。他当然还记得四十年前那场剧变,圣殿的衰落,仿佛正是以那场不公正的审判而起点的。他看了看自己身边这位大神官,忽然想到,大神官如此爽快地答应女皇陛下的条件,恐怕不仅仅是因为天青之枪的缘故,他忽然记起来,早在上一周皇室的宴会中,女皇陛下似乎有隐约透露过那位新晋的女伯爵的出身,和她与埃鲁因那位托尼格尔伯爵的关系。 他想到这一点,忍不住连冷汗都差点流了下来,赶忙吧脸绷得紧紧地,仿佛生怕叫身边这位至高者看到了自己的想法。 但瓦拉根本没在意他,而是侧过头对西德尼说道:“西德尼,你带伯爵下去沐浴梳洗吧,对她好点儿。” 女神官怔了怔,随即冷漠地点了点头。 少女盛装得像是一位公主,巴洛克风格的浅黄色长裙将她包裹起来,一头火红的长发披散而下,仿佛流淌的散碎火焰,纤长的脖子与柔弱的锁骨裸露在空气中,一根细细的秘银项链穿过一枚火焰宝钻,紧贴其上,流转的琥珀色映衬着色泽健康的肌肤。蓬松的裙摆上打满了团团玫瑰般的褶皱,多段叠袖、内衬的薄纱与胸前巨大的蝴蝶结几乎将她装扮成一个精致娃娃,那紧紧框住她的束腰几乎要将她腰肢勒断,叫她喘不过气来,茜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一切,琥珀色的眸子里满是不安的光芒。 这一天以来的经历对她来说好像做了个荒诞古怪的梦,她梦到自己在一块巨大的琥珀之中沉睡,其间经历了许许多多事情,看到了千奇百怪的风景——但多数时候,她都被用黑布盖起来,或者是关在一口箱子里不见天日——偶尔感到不安的时候,会有一个声音陪她聊天,但次数并不是特别的多,天青之枪中那位小姐骄傲得不得了,恨不得在两句话之间得出结论来证明她是一个傻蛋。 然后她‘看到’自己被运进一座宏伟的圣殿之中,在那里有许许多多神官围着自己进行一个仪式,耳边尽是吟诵圣歌低沉的嘤嘤嗡嗡声,再然后,再然后她感到自己仿佛醒了过来,朦胧之间有一位身披白色神袍的女士引着她,然后那位女士让几名侍女服侍她沐浴更衣;她一辈子都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几乎被吓呆了,她有几次都想逃出去,但每次都被那位女士给拦了下来,她引以为傲的力量,在对面前面柔弱得像是个孩子一样,不堪一击。她记得对方每次都定定地看着她,随口念出一段祷文,然后仿佛有一股无法反抗的威压从天而降,穿透圣堂的穹顶,直接施加在她身上,便让她动弹不得。 而此刻,她坐在一张长背椅上——那张椅子极尽奢华,几乎像是一张木雕的王座,纵使是在领主大人的城堡里,她也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椅子——怔怔地看着面前一面落地长镜中的自己,虽然里面那个美丽的人儿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她了;几个侍女围绕在她左右,细心地为她梳妆,茜心知无法反抗,干脆像个木偶一样仍由她们摆弄。 几个侍女一边看看她们这位新主人,一边对比着镜子里的美人儿,精心地为她梳理长发,打上闪闪发光的耳钉,或者窃窃私语,偶尔发出一阵低笑声,笑得茜面上发烧。她至今还没搞清楚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自己又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为什么会给她穿上这样古怪的衣服,她有心想要联系奥薇娜,可那位天青之枪中的小姐今天似乎又另有要事,茜心中的问讯石沉大海,好在她感到自己还能感觉到天青之枪的存在,这让她稍微心安了一些。 围着她的侍女,个个都娇俏可爱,显然是精心挑选过的,不过她们大多有一头深浅不一的赤红色长发或者是短发,叫人一看就明白她们的出身与血统,茜看着这些自己从没见过的同族,听她们在自己耳边软声软气地说话,一时之间还真不好甩开她们发起脾气来,只能耐着性子——当然,这也是她明白,那位有些过于严苛的女神官还守在外面呢。 “伯爵大人”一个脸圆圆的侍女用有些羡慕地口气说道:“您可真是我们的公主,山民当中最美丽的少女。” “你叫我什么”茜并不十分擅长和陌生人打交道,可听到这句话仍忍不住吃了一惊,几乎是有些怔怔地问出这句话来。 “对了,伯爵大人,您还不知道吧——您可是这几百年来唯一一位由皇帝陛下亲封的伯爵,您的封地据说是王国内最丰美的一片土地,在四境之野的边儿上——” “对对对,我曾经见过那里的枫树林,天哪,真是太美了,看得出来陛下对您欣赏得紧呢”侍女们叽叽喳喳地说道:“关键是,还紧靠着我们山民的土地——瓦拉契的群山,我真是做梦都想回家去看一看。” 茜听得云里雾里,她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些女孩子,还不明白她们在说什么,她出生在夏布利,那里也有许多山民,她小时候似乎确实也听过关于山民们的故乡——瓦拉契的群山的传说,但那些都是遥远的梦境了,她听着她们说着什么封地,什么陛下,什么伯爵大人,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间什么也想不出来。 但她看得出来,这些女孩子都是真心实意地崇拜她,她们叽叽喳喳地对她说着:“伯爵大人,我听说陛下有意在您佩剑效忠之后,就将那片土地的自治权划归给你——那片土地在你手中,就等于回到了我们山民手中,千百年来,我们山民梦寐以求的独立与自主终于可以在大人您手中得以实现了!” 女孩子们热烈地讨论着,但说着说着,声音声音就渐渐低沉了下去。 山民在帝国的境遇,并不比在埃鲁因好上许多,甚至更差,克鲁兹人将他们视作蛮族,贵族们抓捕山民就像是抓捕野兽一般——山民的男人和女人们一旦被从山林里赶出来,就会像是野兽一样被关在笼子里,背井离乡,卖往各地,条件好一些的,可以成为贵族的仆人,而大部分都死于某个不知名的矿井之中。 谁又愿意背井离乡呢,可山民抵抗的历史,早在几个世纪之前就成为了传说,在帝国境内,除了少部分依附于帝国的氏族之外,大部分都躲进山林之中,过着仿如野兽一般的生活。可即使是剩下那些,也低人一头,随时可能因为各种原因而被抓起来,沦为奴仆。 这些仿佛都是这些女孩子们共同的经历,屋子里忽然沉默了片刻,几个女孩子都忍不住抽泣起来,脸圆圆的侍女哽咽着说道:“伯爵大人,您知道吗,今天因为您——我们山民再也不用背井离乡、妻离子散,也不会像是野兽一样被那些克鲁兹人肆意搜捕,伯爵大人,你的名声一定会传遍了帝国的群山,有朝一日您一定会是山民的英雄——” 茜张了张嘴。 她感觉自己一定是在做梦了,她忍不住抓了抓扶手,好像想要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脚下的水晶鞋实在叫她十分不习惯,走起路来像是木偶一样——一旁地侍女们赶忙扶住她们晃晃悠悠地公主殿下,谨防她踩着自己的裙摆掉到地上,这也不是之前没发生过的事儿。但茜看了看四周,终于讷讷地问道:“你们说的这些我不太明白,领主大人,他在什么地方?” “领主大人,您不就是吗?” 茜使劲摇了摇头,正想反驳,可这会儿有人在外面敲了敲门,随即西德尼的声音传了进来:“米特拉伯爵,你梳妆完毕了的话,有人要见你。” 侍女们一下安静了下来,一个个都好像忽然变成了木偶人,因为她们明白,这个时候只有谁会到这儿来。 (。 第五十四幕 徐徐升起的帷幕 安弗尔山脉以南一带当地人称之为安卡拉尔的秋风正从白茫茫的大平原上轻拂而过,一刀刀深浅不一的波浪如同行进在一片广袤的海面上,起伏的矮丘仿佛就是海面上的波浪,一位骑着金色雄狮的狮人少年正昂立于波涛的巅峰之上,眺望平原北方那条闪着光的地平线。 它座下的雄狮身上穿着华丽的铠甲,狮鬃上垂着漂亮的坠饰,站在齐肩的白色枯草丛中,不时摆动着硕大的脑袋,小小地打个喷嚏。白色的原野是托奎宁的象征,也是圣白平原这个名字的来历,这片平原西起银沙海岸,东抵人类王国的边境,而在它的北边,一望无际的山脉之下,盘踞着那个名为克鲁兹的强盛帝国。 狮人少年紧紧地盯着那个方向。 “奈尔,我们该回去了,那边就是今天巡逻范围的极限了,你要再往前走,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在矮丘后面,另一个狮人站在它的坐骑旁边,对土丘上的少年喊道。 狮人少年头也不回地答道:“没关系,明天我们就会越过那里。”它绿宝石一样的眸子里闪烁着笃定的光芒,即使按人类的标准来看,它也算得上是一头相当俊美的狮人,一头金色的鬃毛有若流苏,体格匀称,虽然比大多数人类都更加强壮,但肌肉的线条却十分流畅,它裸露着上半身,只在右肩与手臂上穿了厚重的肩甲,胸前带了一条用兽牙作的项链。 下面的狮人看不到土丘后面的风景,但它知道曾经在那里有一座雄伟的要塞,用平原上运来的纯白的石头堆砌而成,而今只剩下草地之中散碎的瓦砾证明它还存在过。 “奈尔,人类会付出代价的。”它说道。 “是的,阿蒙。”狮人少年答道。 茜在侍女们的搀扶下,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穿过长长的回廊,才在一处鸟语花香的庭院中见到了西德尼口中的‘那个人’,与她想象中不同,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既不是一位冷峻严苛的贵族,也不是一位雍容华贵的贵妇人,而是一位比她的年纪还小上些许的少女——姑且这么可以这么称呼吧,因为对方除了脸上那不符合年龄色彩的冷漠之外,身体与面容无不类似于一个十四五岁的人类少女,一头金发及腰,脸蛋精致得像是洋娃娃——她穿着一件极其男性化的丝绸长袍,长袍的边缘滚着一圈儿雪貂皮的毛边,长袍极其宽大,几乎拖到地上。 那少女用湛蓝如海的目光看向这个方向,单单一个威严的眼神便使侍女们噤若寒蝉,她们后退半步放开茜,毕恭毕敬地折腰行礼,留下茜一个人有些不安地站在原处,不知自己是否该照办。 “你就是他们从南边带回来的那个人?”白银女王康斯坦丝一开口,声音便好似一串银铃落到回廊的大理石面上,空灵清脆,她看着茜,眼中闪过一丝异彩:“真是一个美人儿。” “我叫茜,可以请问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吗?”茜见对方是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少女,心中的不安消退了几分,开口小声问道。她没想到自己这一开口,却把身后的侍女们吓了个半死,女皇陛下虽然身为女人,但冷漠无情更甚于男人,她们还从未见过有人敢这么和陛下放肆地开口,生怕这位伯爵大人一不小心触怒了这位喜怒无常的至高者。 但康斯坦丝并不介意,而是少有地微微一笑:“这儿是寡人的皇宫。” “你说什么?”茜呆呆地看着她。 之前还叽叽喳喳的侍女们脸色刷白,陛下的话都已经那么明显了,但这位好像不诸世事的伯爵大人还在大咧咧地问‘你说什么’,这和在陛下面前直呼其名又有什么区别?她们几乎已经可以想象女王陛下勃然大怒的样子,然后接踵而至的就是问罪与迁怒,她们不禁瑟瑟发抖起来,仿佛风中的落叶。 但与她们想象中不同,康斯坦丝却感到十分有意思,她几十年的宫闱生活中还从未见过这么淳朴的少女,她看着好像被吓呆了的茜,心中升起一股得意之情,有些促狭地笑道:“你没有听错,这里是圣康提培宫的白蔷薇园,我想你应该听说过这个地方。而至于我,要说一句整个这座宫殿,甚至在这以外更广阔的土地,都属于我本人,我想恐怕也没有人会提出反对的意见。” 康斯坦丝心想这句话应该可以把这个可怜的小姑娘彻底吓迷糊了,但她却没想到,这句话对茜的震慑力反而还远不及前一句话——因为山民少女知道‘这儿是寡人的皇宫’代表着什么,却未必知道圣康提培宫的白蔷薇园其中有什么深刻的寓意。在炎之圣殿治下,只要一个稍有见识的人就应当听说过克鲁兹帝国的权力中心——圣康提培宫的白蔷薇园,然而可惜,自小生长在夏布利山林之中的茜就是那个罕见的例外,这个带有浓重政治色彩的地名在她听来和瓦尔哈拉前门三十五号或者冷杉堡大街男爵城堡门房没有任何区别。 康斯坦丝有些失望地看着山民少女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安地向她问道:“可我怎么会到了这里?” “是我让人请你到这里来的。”白银女王毕竟是女王,这个一时兴起的失败的恶作剧在她心中像是水面上的漩儿,一转眼就消失不见,淡然地回答道。 这句话让茜沉默了下去。 康斯坦丝的话好像将无数纷乱的记忆碎片注入了她的脑海之中,使记忆脱落的环节联系了起来,形成了一条完整的链子,她终于回忆起来奥薇娜为了保护自己而将自己封进不败结界之后发生的事情,以及那个梦境之中真实存在的一切。她从兰托尼兰被运到海上,然后又途径灰风港与燕堡,穿过大半个帝国,来到帝国的政治中心,最后在圣殿之中被从水晶之中解放出来。 虽然她还有些不太明白自己怎么会莫名成了什么伯爵大人,但她不是傻蛋,这会儿也反应过来,同时意识到了自己面前站着的这位‘少女’究竟是谁。 “陛下。”她明显有些不安地答道。 康斯坦丝满意地点了点头。 而茜身后的侍女们也终于松了口气,几乎要庆幸得拍拍胸口了,这位伯爵大人看来还不算太笨;但茜显然是要和她们作对到底的,因为她下面的话马上又让她们才刚刚从深渊之中爬出来的心情又瞬间落回谷底。 康斯坦丝看着茜在自己面前沉默了下去,紧紧地皱起眉头,用力攥紧了拳头,她微微一挑眉尖,开口问道:“我请你到这里来,让你成为帝国的伯爵,你好像很不愿意?” “我不想当什么伯爵,陛下,我只想回埃鲁因。” 侍女们听了她们伯爵大人这话,几乎要晕过去——如果允许的话——可她们面前毕竟还是女皇陛下,她只能战战兢兢,咬紧牙关,打心眼里地指望自己的伯爵大人可千万不要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康斯坦丝似乎也有些不快,她问道:“你为什么想要回到埃鲁因,因为你想要回答你那位领主大人身边?我听说那位伯爵大人还是那个年轻人吧——年轻人,风流潇洒,让你这样出身的小姑娘寄托情愫也是理所当然的。”她摇了摇头:“可你要明白,你和他注定是没有结果的,他前途远大,怎么可能看得上你的,将来能到他床上的人儿,要么是某位公爵的女儿,要么你们那位公主殿下,而你,注定只能当一个见不得光的情妇而已,问问你自己,那是你想要的吗?” 茜瞪大眼睛看着这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少女,她有心想要反驳,可又开不了口。不,领主大人在她心目中绝不是那样的人,可那对她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领主大人已经有了未婚妻,她能做的也只不过只能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发生而已。白银女王的话像是一根尖刺一样刺入她心中,做领主大人的情妇,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是有这样的妄想的。“不不,茜,你绝不能这么想。”她赶忙摇摇头,在心中如此对自己说道。 山民少女抬起头,脸颊已是一片滚烫。 康斯坦丝冷眼旁观,然后问道:“你还是想回去?” 茜点了点头。 康斯坦丝的脸色冷了下来:“你认为我会放任天青之枪离开帝国么,小姑娘,我宁愿毁灭它,也绝不会目视这样的事情发生。”她的声音冷得渗人,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属于至高者的威严几乎叫茜身后的几个山民少女手脚打战,她们如同筛糠一般,仿佛随时会瘫软下去。 但茜倔强地看着这位女王陛下,她的目光仿佛就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就算是死,她也要死在布兰多身边。 康斯坦丝不难感受到这种坚持,她冷哼了一声:“你要死不难,可不怕连累你那位领主大人么,他可算是前途远大。” 山民少女哆嗦了一下,握紧了双拳愤怒地看着她。 康斯坦丝看着这个样子的茜,忍不住摇摇头,她抬起头来,对那几个被吓坏了的侍女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侍女们如蒙大赦,赶忙折腰后退,但她们都忍不住纷纷在告退之前偷偷向茜打眼色,好像生怕这位不诸世事的伯爵大人把陛下得罪得太狠,一不小心真丢了脑袋。那个脸圆圆的侍女甚至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抓了一下茜的手,用力握了一下,这个小动作自然落到康斯坦丝眼中,这位少女模样的女王陛下全然当做没看到,等到侍女们尽数离开之后,她才说道:“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看得出来她们很在意你,你知道山民在帝国的处境么?” 茜不是木偶,自然能感受来自于这些同族少女的关切,她心中微微有些感动,但面上仍旧一言不发。 “真是个倔强的小姑娘。”康斯坦丝答道:“可你这样和我坚持于你没有半点好处,你今天是帝国的伯爵,永远都会是帝国伯爵,不管你接不接受这个身份,你都必须向我佩剑效忠。”她又警告道:“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茜,从今天开始你若敢离开圣康提培宫的白蔷薇园半步,那么我就会发兵攻打埃鲁因,绞死你那位心爱的伯爵大人。” 茜脸色惨白,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但帝国的女王陛下毫不在意,继续说道:“当然,等到你向我宣誓效忠为止,我会按照承诺将四境之野那片土地划归于你作为封地。但你要记住,留给你的时间并不多,你不想要拿你那位布兰多大人的前途作赌注吧?” 山民少女听到她口中说出那个名字来,整个身子几乎都变得摇摇晃晃的,她一时间好像感到天旋地转,心中茫然失措;但又不知从那里生出一股勇气,忽然咬牙举起手,翡翠色的圣枪骤然出现在她手中,她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举起长枪一枪刺向康斯坦丝的小腹。嗤一声轻响,天青长枪几乎将白银女王刺了个对穿,茜那一刻像是脱力一般,大口起喘着气,但她抬起头,却看到康斯坦丝面上全无痛苦之色,而是阴冷地看着她:“伯爵大人,这就是你的回答?” “你”茜怔怔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枪。 康斯坦丝举起一只手,放在天青之枪上,然后一寸寸将枪刃从自己体内拔出,她看了一眼被鲜血染红的腹部,又看了一眼山民少女,失望地摇了摇头:“你是天青的骑士认可的人,你和你的天青之枪不可能伤得了我,下去吧,你需要好好清醒一下。不过记住我的话,如果你再胆敢轻举妄动,我第一个拿埃鲁因开刀。” 茜几乎吓呆了,一副茫然失措的样子。 “卫兵!”康斯坦丝一只手捂住腹部,冷冷地喊道:“将米特拉伯爵带下去。” 不过片刻,白银女王看着卫兵将茜架着离开,眼中终于露出不甘的神色来,她轻轻呲了呲牙,这才松开按在小腹上的手,手心已经是一片血红。不过她并没有传唤神官或者是医师,而是向花园中某片灌木丛背后看了一眼,冷冷地说道:“出来吧,鬼鬼祟祟成何体统。”只片刻,那儿的灌木丛窸窸窣窣抖动起来钻出一个身着内侍服饰的人来,那人有些胆战心惊地看了这位女王陛下一眼,恭维地问道:“陛下,你没事吧,要不要” “是谁告诉你你可以在我面前巧言令色,”康斯坦丝打断他的话:“你躲在那里干什么,难道外面传报的人都死完了?” “陛下,当然不是,因为是四境之野的密件。”那人吓了一跳,连忙唯唯诺诺地答道。 “四境之野的密件,”康斯坦丝皱了皱眉:“精灵们又有什么事了。” 那人赶忙靠近一些附耳对她低声说了几句话。 康斯坦丝听完,面色微微一沉。“这封信千真万确?” “千真万确,陛下。” 在雅尼拉苏、灰山地区以北,托奎宁狮人的侵袭正在日渐减少,这样的情况在北方的局势一日紧张过一日的情况下显得十分异常。人类的斥候向北进发,很快在草原上发现了一支前所未有的大军,而这支正从四面八方汇聚起来的大军,此刻正在向着北方开进,逼近安弗尔山口——这一消息很快越过闪光之海,越过南方的安培瑟尔,深入内陆,传递到那些需要它的人手中。 “布兰多卿。”公主殿下叫住庭院中的布兰多时,后者正在为马匹准备马鞍。布兰多看到从屋子里走出的格里菲因公主忍不住微微一怔:“公主殿下,我正准备去你那儿。” “来向我道别么?” 布兰多很没有贵族风度地抓了抓头发,虽然他的确是打算这么做,不过被公主殿下这么当面点出来还是挺尴尬的。说起来这里是他的家,公主殿下是他的客人,这么把客人冷落在一边,而自己却急着要赶回领地,说起来是有点不太礼貌。只是现在对他来说,也不是在意礼貌不礼貌的时候了。 “抱歉,公主殿下,我的属下她失踪有好些时日了,我必须得抓紧时间。”他只能如此答道。 格里菲因公主微微有些不满:“那天傍晚你从我书房摔门出去时可没这么有礼貌。” “我有摔门?”布兰多吓了一跳,敢和公主殿下玩摔门,那传出去他这个权臣的头衔怕是跑不掉了,那天晚上他不过是懒得和马卡罗废话,先走一步而已,怎么就变成摔门了。 格里菲因公主静静地看着他:“布兰多卿,你和王党政见相佐,这本没什么,我明白你的理想——可旧贵族在王国的势力根深蒂固,王党也是他们中的一部分,你三番五次得罪他们,他们未必会善罢甘休。” 布兰多有些不屑,对于公主殿下口中这些旧贵族,他前一世了解得太深,那根本是一群一无是处的人,王党在他们中还算是能有所作为的,但也不过如此。他摊了摊手道:“我只是表明我的态度,至于马卡罗先生他们壮士断腕的勇气,我是十分佩服,只是不敢恭维。今天克鲁兹人可以从王国的土地上带走一个人,明天就能带走更多人,如果埃鲁因连它的子民都无法保护,那么这个古老的王国何谈尊严?” “我明白,”格里菲因答道:“可布兰多卿,你打算怎么办,真的如你所说向帝国宣战么?” “你是来劝阻我的吗,公主殿下?” 格里菲因轻轻摇了摇头:“我劝不动你,不过我相信你会有分寸的,对吗,布兰多卿。” 布兰多听出公主殿下语气中的无奈,气势忍不住也弱了几分,在女士面前耀武扬威好像也的确不是什么长面子的事情,他沉默了片刻,点点头道:“我还没盲目到那个地步,战争与否取决于帝国的态度,但我必须把我的属下从克鲁兹人手上带回来,那之后那位女王陛下是不是会雷霆震怒,这不太好说。但无论如何,埃鲁因都需要做好战争的准备。” 公主殿下微微松了一口气。 “我就知道,你会有分寸的。” 她停了一下:“那么,我就任命你为接下来埃鲁因出使帝国的使节团的团长好了,你看如何,伯爵大人。” 布兰多看到公主殿下抬起头来看着自己,淡银灰色的眸子里似乎潜藏着某种狡黠的光芒,忍不住微微一愣:“使节团,什么使节团?”他脑子一时间有点没转过弯来,莫非公主殿下为了讨还人质,还专门组建了一个使节团去声讨帝国,等等,这也未免太离谱了吧。他本来是想带一小批人潜入帝国境内,把茜偷偷给救出来,但公主殿下这个了不起的想法,简直比他那个想法可厉害多了。 这简直是当面打帝国的脸—— “公主殿下,这有点不大好吧。”布兰多都被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词语答道。 “为什么?” “这个”布兰多想了想,觉得这位公主殿下可能有些太过理想化了,他不得不解释道:“克鲁兹人还是比较好面子的,那位白银女王更是如此,我们这么做的话,岂不是让他们下不来台?” “你想到哪里去了,布兰多卿?”公主殿下惊讶地看着他:“我是让你作为圣战炎之圣殿参战国的使节,出使埃鲁因。” “圣战?”布兰多忍不住失声道:“圣战开始了?” (ps:今天又是6000字大章啊,所以写晚了点,大家求月票啊,又到月底了。另外明天剑灵公测,有意要玩的可以来电信二竹林海岸找窝啊,我叫不可近的菲姬,36刺客哟,到时候一起玩啊。)rs 第五十五幕 使节团的准备工作 I 第一次圣战,一般指的是发生在一千年之前的圣者之战,四位圣者带领黑铁之民反抗黑暗之龙残酷统治的战争,无数歌谣赞颂的光辉而神圣的战争。 而第二次圣战开始于混沌之年的末期,是法恩赞人、克鲁兹人、风精灵为了开拓三国之间广袤的荒野与黑森林而发起的神圣战争,那是属于开拓骑士的时代,荒野之上壮丽的慷慨悲歌一直持续到埃鲁因的建立之后,此后三大帝国的版图基本成形,国与国之间只剩下狭长黑暗森林作为缓冲带,这次战争同样波澜壮阔,持续长达近两个世纪,圣战的名目也因此而立。 而第三次圣战开始于光耀之年,前前后后持续近半个世纪——而后事实证明这场战争既不光耀,也不荣誉,尤其是最后七年中的十一月战争,流血成了人们对于这场战争的唯一记忆。战争开始的理由源于哈泽尔人兴起之后带来的魔导技术,新技术传入使得各国进入了最为繁荣的时代,但人口膨胀带来的隐患也逐一呈现,当人口开始涌入边境时,帝国的目光就不得不投向仅剩的未开辟地带。 从光耀之年开始,三大帝国遵照神圣盟约,共同向四境之野的边境进军,从阿尔喀什山脉以南一带开始了这场战争,但这终究演变成一场可怕的错误。在整场战争中,因为土地分割的矛盾,王室互相的不信任与圣殿教义之间的日益冲突,再加上万物归一会信徒从中作祟、蛊惑人心,第一纪元的三百二十年——垂变之年,克鲁兹人的勒沃兹地方军团忽然向身为盟友的风精灵侧翼发起攻击——这场战斗明面上是为了报复更早先的一场冲突,但其中不乏万物归一会行事的影子。随后风精灵一方的人类军团同样展开报复,彻底激化了矛盾,人类与风精灵在狭长的战场上彼此互相厮杀,万物归一会渗透进入秩序社会的高层贵族在战斗中发挥了功不可没的作用,但大多数贵族清醒过来的时候,结果早已不可挽回。 但这事实上从某种侧面反映了人心,符文堡的学者罗恩.萨米利安在他的著作中写道,‘人们过多地将罪过推卸到某种邪恶的力量身上,而不反省自己的过错,事实上历史早已证明,这种力量在整个战争的过程之中只起到了某种推动的作用,不过是将人性的丑陋一面更加暴露出来而已——’,这种说法描述出了当时战争的场景,六月之后,法恩赞人赤lo裸地加入了战争,随后托奎宁的狮人、大大小小的公国与王国纷纷被卷入漩涡之中,战争将所有参与者拖入一场无休止的战斗之中,因为仇恨、贪婪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直到他们互相打得精疲力竭为止。 克鲁兹人在战争后占据了整个四境之野外加四叶草平原的一小部分,包括原本属于风精灵的大片土地,法恩赞人则是最大的赢家,从双方身上占到好处,狮人解决了他们对于仇恨的需要,而许多大大小小的公国却在战争中被奴役——因为帝国贵族们的贪婪,或者是战争进程的需要——表面上看起来第二次圣战在穴兽之年前后便已告一段落,但事实上更深沉的仇恨的种子早已种下,帝国与帝国之间失去了最后的信任,边境上的摩擦日益加剧,几乎所有人都明白,这三头野兽不过是失去了力气需要短暂的休养生息而已,而它们每个都恨不得立刻跳起来咬死对方。 克鲁兹人需要对最后七年中的十一月战争中流下的贵族的血作出某种清偿,虽然他们在战争中得到了好处,但更多的是伤痛,这种伤痛使得整个贵族阶层变得人心浮躁而火气十足,使得他们愈加想要从那场不名誉的战争中解脱出来,对法恩赞人与风精灵施行惩戒。这种风气使克鲁兹人加重了对于小国的剥削,也让万物归一会的渗透有了更广阔的市场。然而对于风精灵来说,同样是刻骨铭心的仇恨,无论是对于法恩赞人还是对于克鲁兹人来说都是一样,他们在战争中丢失了领土,自然想要夺回。唯一希望保持上一次战争战果的法恩赞,因为边境上克鲁兹人与风精灵的不断挑衅,逐渐开始变得不那么耐烦。 第四次圣战——或者说第三次,因为第三次圣战不名誉的影响,世人越来越多不愿意将其后的圣战与圣者之战联系到一起,尤其是学者,他们中很多人并不把圣者之战看做是同一类扩张领土的战争,而是单独从历史中拿出来,放到一边——因此第二次战争带来的伤痛,注定要在第三次战争中爆发出来,这是各国都早有预料的事情,但它真正开始时,却比所有人预料中还要更早。 七月末,死霜森林大爆炸。 同日,托奎宁、沃勒兹与奥金斯等地区遭到十四环法术神之审判轰击,死伤者不计其数,三座城市几乎化为飞灰。 其后两个月之内,金鬃狮人开始集结一支大军,它们的进攻从南面的灰山山脉、雅尼拉苏一带移开目光,越过圣白平原,开始向克鲁兹进军,霜降之月的开端,狮人们离开了温暖的大平原,抵达了雄狮要塞关下,战争来临的消息在半个月之内传遍了整个克鲁兹帝国。而同一个月内,风精灵们的复仇大军从奥金斯的废墟上出发,偷袭了四叶草平原上克鲁兹人的赤红军团,风精灵很快收复了四叶草平原上的几座城镇与堡垒,与克鲁兹人在四境之野的边境上展开相持。 而至于法恩赞人,虽然表面上仍未有行动,但他们的军队早就开始从白城、从格雷休斯集结—— 当康斯坦丝与瓦拉大主祭召集炎之圣殿治下各国使节与贵族前往鲁施塔的谕令抵达时,布兰多就明白,游戏之中的第二章节——战与乱的时代已经提前来临了。 公主殿下在最短的时间确定了使节团的人选。 首先使节团的团长自然是布兰多,虽然王党中有许多反对的声音,但格里菲因一力压下了所有的异议,她很明白布兰多此行的真正目的,也支持这位伯爵大人去这么做。王党的反对者大多认为这是一种纵容幼稚与冲动的行为,但她并不这么想,布兰多那句‘这是一个民族的骨气与骄傲’最终打动了她,王国的确是需要有一些属于自己的骄傲的,格里菲因明白这样一面旗帜会让她获得一些真正支持她的人,而不是那些一味胆小怕事的贵族。 他们早在安培瑟尔就已经与她分道扬镳,这位公主殿下心中对此没有存半分侥幸。 如果一个王国的贵族不与她站在一起,那么她至少要和它的国民站在一起,布兰多的话,仿佛在黑暗之中为她点亮了一盏灯塔。 而接下来,王室方面的人选,这位公主殿下仍旧是固执地选择了哈鲁泽——这就让布兰多有些受宠若惊了,他很清楚沃恩德贵族之间的规则,因此也很清楚公主殿下这么选择的原因——因为哈鲁泽是埃鲁因未来的王储,克鲁兹人无论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也不可能把他扣留在帝国内,否则那样的话白银女王非但会得罪她所有的属国,甚至会在帝国贵族中留下极为不好的名声。 但这么做仍旧是需要冒一些风险的,王储远行本身就充满了不安定的因素,现在还隐居在托尼格尔的莱纳瑞特皇子就是一个现成的例子。但格里菲因下定了决心,甘愿让她这个心爱的弟弟去冒险,也要保护布兰多这个使节团团长的周全,因为她很明白布兰多此刻对于埃鲁因的意义,如果他死在克鲁兹,那么她和哈鲁泽的未来同样是一片黯淡,她很清楚自己将要做的事情,而在她看来:哈鲁泽作为埃鲁因未来的国王,也该到了为这个王国的未来承担责任的时刻了。 这是她对于自己这个唯一的弟弟的原话:“哈鲁泽,你和你的老师的这次出使的经历,很可能会成为你一生当中最宝贵的财富;哈鲁泽,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告诉你,你必须独自一个人坚强起来,因为你是埃鲁因的国王。” 小王子倒是没什么反对意见,只不过被他姐姐的严厉给吓坏了,几乎要哭出来,但被格里菲因公主狠狠地一瞪,愣是把眼泪水给吞回了肚子里,然后老实地点了点头。 而布兰多则怀着对于这位公主殿下的些许感激,回到了托尼格尔,开始挑选与自己随行的‘侍从与副手’。他心中恨清楚,这所谓的出使不过是个幌子,他真正要去干什么,他身边的所有人都一清二楚,因此这支所谓的使节团需要的不是满腹贵族礼仪的礼官,而是一支可以把克鲁兹闹得天翻地覆的军队。 这支‘军队’人数不多,而他脑海里已有适合的人选。 “由于领地内几乎所有的资金都投入到战争的准备上这样子——主要是白狮卫队的招募和训练、打造武器和盔甲,还有魔法水晶的开销、日常维护、稀有材料的收购等等等等——总之呢,黑森林内的建设现在已经基本停顿下来,这样的状况呢大约可以维持三到四个月,最迟不过半年,就会动摇我们之前的成果了哟。” 马车在颠簸着,林影穿过车窗,随着车轮前进在黑色的礼服上留下斑驳的图案,布兰多的面庞在光影交错下一明一暗,他一只手支着下巴听着商人小姐少有地给自己念报告——这在小罗曼看来是一件再枯燥不过的事情,因此小小的眉毛都拧成了一团,作为商人兴趣的一部分,她不介意堆积成山的账册或者类似的文献,但要把它们一一念出来,变成有声读物,她就开始感到有点口干舌燥。 可这是布兰多想叫她做的,她用这个理由说服了自己大约五分钟多个大约十来秒的时间,但马上又找到一个新的借口——布兰多总喜欢看她为难的样子,这让她感到十分不高兴。罗曼大人不高兴了,罗曼开始意识到这一点,她扬了扬羽毛一样的眉毛,飞快地动着嘴巴念道:“白狮卫队在之前的战争中伤亡差不多有一百多人叽里咕噜” 布兰多瞪着眼睛看着这家伙:“等等,你后半段说的是什么,我完全没听清楚。” “后半段的内容就是这样不是吗,只是我念得很快你没听清楚,但是我已经念完了。”商人小姐开始一如既往地耍赖。 “你这是耍赖,不是说好今天下午由你来读报告给我听的么,我总得要了解这段时间领地发生了什么。”布兰多没好气地答道。 “可我已经念完了啊,用姑妈教我的——‘女巫的飞快地的方法’,布兰多没听清楚说明布兰多不是女巫,那与罗曼没什么关系,”她乌溜溜的眼珠子一转,把一叠报告塞到旁边芙罗的手中:“不过你可以让芙罗帮你读,她不会‘女巫飞快的的方法’,所以布兰多不用担心会听不清楚。” 布兰多确信她那个什么‘女巫的飞快地的方法’想必是临时从那小脑瓜不知道什么角落里蹦出来的,但这位商人大小姐的想象力太过丰富,以至于同一个名字前后都能有差别,他翻了个白眼,也懒得拆穿,因为反正这位大小姐最后必定能自圆其说,这属于罗曼大人的特技,满地打滚,一般人是学不来的。 他看向芙罗,后者坐在两人对面,对于面前包括自己领主大人在内的两个活宝一概视而不见,她默默地整理了一下手稿,继续念下去:“白狮卫队的伤亡已从托尼格尔、敏泰地区警备队抽调的新兵补齐,此外又扩编五百人,与先前扩编的部分一共一千五百人,不过这些新兵仍在托尼格尔与让德内尔两地训练,短时间内不堪使用。” “卡格利斯干得不错。”布兰多赞了一句。 车窗外的风景早已换成了宁静的山林,这已是回到托尼格尔后第两天,他在车厢内伸了个懒腰,发现自己还是回到领地后才感到更放松一些,在布拉格斯的家中时虽然十分温馨,但面对老爸时还是十分别扭——毕竟这里才是他一手一脚建立起来的自己的地盘。他本来想让父母都搬到托尼格尔,不过老斯科特固执地不肯接受,他母亲温莎虽然看起来有些心动,但最后还是没能成行,好在布尼德答应会派人照拂他一家,有高地骑士的保护倒不虑玛达拉可能的报复。 而公主殿下那边最终也没能辞行成功,格里菲因公主要安排他为前往克鲁兹的使节团的团长,自然要亲自到托尼格尔来审视他挑出的前往帝国的队伍——谨防这位伯爵大人真带一支军队前往克鲁兹。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借口,公主私下里前往一位臣属的领地事实上有些不符合规矩,对她的名声也有着不利的影响,但世人皆知托尼格尔、让德内尔领地紧邻着弗拉达,她执意要从托尼格尔绕行,也不是说不通。 不过布兰多心中清楚,公主殿下这次来冷杉领,恐怕就不会轻易离开了。他离开埃鲁因前往克鲁兹,对于王国内局势的影响是一个不安定的因素,而至少表面上,在世人眼中公主殿下背后还是站着托尼格尔人的,如果他这位托尼格尔伯爵短时间内不在王国了,那么她很可能面临着被王党再一次架空的危险。 她此次来自己的领地,即是存着视察后方的心态,也是为了向外界表明和他这位托尼格尔伯爵之间紧密的关系。对于公主殿下的这些考虑,布兰多一开始还没想得太多,只当是公主殿下是来为他辞行的,不过经由安蒂缇娜提醒之后,才明白过来。事实上托尼格尔与王室之间也是相互依存的,他不在国内的时期,他的这片领地尤其需要得到王室的认可,这关系到领地的合法性,避免被王党趁虚而入。 因此明白长公主的考虑之后,他也就默契地开始配合行事。 为此,格里菲因公主在抵达托尼格尔的第一天,就为他加封了让德内尔伯爵的爵位——这其实是一种补偿性质的封爵,因为托尼格尔从来不是伯爵领。本来布兰多对于让德内尔没什么野心,在他原本的计划之中,让德内尔和安列克最好是并入王室的领地之中,进一步加强中央的权力,也可以给其他地方起一个表率的作用,何况安列克拥有王国第二好的兵源——高地人(埃鲁因的主要兵源地来自于灰山地区),让德内尔则是南境除安培瑟尔之外最繁荣的领地,拥有了这两片领地之后,王室在埃鲁因就可以说是拥有了举足轻重的发言权。 至于他自己,托尼格尔伯爵不过是个幌子,信风之环的那片开拓出的秩序之地本身就有南境近一半大小,而等到它完全成长之后,再造一个埃鲁因也不是什么难事,关键是其中蕴含着令人心动的矿藏与资源,让他对于经营其他领地根本没什么兴趣。 但格里菲因公主只用一番势就打消了他的这个想法,公主殿下严肃地告诉他,封爵本身不仅仅是一种奖励,更是一种认可,以他现在的地位和与她之间的关系,若是他今天没得到让德内尔伯爵这个封号,恐怕很容易引起外界怀疑,进而使得王国内的形势动荡不安。非但不能加重王室的话语权,反而只会使科尔科瓦家族威望扫地,同时也会动摇托尼格尔的合法性,布兰多听完之后,才明白自己的想法有些过于幼稚了,不得不从善如流。 而得到让德内尔的爵位之后,名义上的,他又获得了南方军团的一部分指挥权,而这次扩编,事实上就是以这个名义之下来进行的。 格里菲因公主只当做没看到,只字不提此刻还在安培瑟尔一带休养生息的原南方军团的归属问题,布兰多也仿佛假装忘掉了这一点,两人保持着默契来演这一场戏,外人只当是他们两个年轻人还没搞明白王国地方势力的运作,包括王党在内,几乎没有人提醒他们这一点,仿佛抱着一种看笑话的心态来等着看他们出丑。但托尼格尔的内部却有不少人明白,自己的领主大人显然是得到了某种授意,准备从根子上收拾南境地方贵族——军团势力互相牵制、扯后腿的这个烂摊子了。 不过这个计划才刚刚开了个头,布兰多不得不想将它放一放,交给卡格利斯或者公主殿下,因为克鲁兹人给他找的**烦。他打断面前这位野精灵中的姐姐,直接跳过这一段问道:“战争的准备方面,物资的储备方面可以稍微放缓一些,如果真要和克鲁兹人开战,那也不可能仅仅是托尼格尔一地的事情,公主殿下会想办法帮忙的。物资和资金侧重的重心,应当放在瓦尔哈拉上面,芙罗,如果我需要动用所有的女武神,领地能承受得起多久?” “如果放慢其他方面的步伐,以黑森林内那片魔法晶矿的供给,维持一年应当是没有问题的,领主大人。”精灵少女面不改色地答道。 “如果要保持在黑森林内的建设呢?” “三个月到半年。” 布兰多点了点头:“收购的材料呢?” “目前只有凤凰的羽翼和歌唱之银,数量都十分稀少,至于其他领主大人想要的材料,目前还没有眉目。”芙罗看着他说道。 (ps:)最近这几章剧情写得比较吃力,考虑剧情时间很长,所以上传也比较晚,请大家原谅,另外看在这几天写地比较辛苦的份上,求月票。rs 第五十五幕 使节团的准备工作 II 第一次圣战,一般指的是发生在一千年之前的圣者之战,四位圣者带领黑铁之民反抗黑暗之龙残酷统治的战争,无数歌谣赞颂的光辉而神圣的战争。 而第二次圣战开始于混沌之年的末期,是法恩赞人、克鲁兹人、风精灵为了开拓三国之间广袤的荒野与黑森林而发起的神圣战争,那是属于开拓骑士的时代,荒野之上壮丽的慷慨悲歌一直持续到埃鲁因的建立之后,此后三大帝国的版图基本成形,国与国之间只剩下狭长黑暗森林作为缓冲带,这次战争同样波澜壮阔,持续长达近两个世纪,圣战的名目也因此而立。 而第三次圣战开始于光耀之年,前前后后持续近半个世纪——而后事实证明这场战争既不光耀,也不荣誉,尤其是最后七年中的十一月战争,流血成了人们对于这场战争的唯一记忆。战争开始的理由源于哈泽尔人兴起之后带来的魔导技术,新技术传入使得各国进入了最为繁荣的时代,但人口膨胀带来的隐患也逐一呈现,当人口开始涌入边境时,帝国的目光就不得不投向仅剩的未开辟地带。 从光耀之年开始,三大帝国遵照神圣盟约,共同向四境之野的边境进军,从阿尔喀什山脉以南一带开始了这场战争,但这终究演变成一场可怕的错误。在整场战争中,因为土地分割的矛盾,王室互相的不信任与圣殿教义之间的日益冲突,再加上万物归一会信徒从中作祟、蛊惑人心,第一纪元的三百二十年——垂变之年,克鲁兹人的勒沃兹地方军团忽然向身为盟友的风精灵侧翼发起攻击——这场战斗明面上是为了报复更早先的一场冲突,但其中不乏万物归一会行事的影子。随后风精灵一方的人类军团同样展开报复,彻底激化了矛盾,人类与风精灵在狭长的战场上彼此互相厮杀,万物归一会渗透进入秩序社会的高层贵族在战斗中发挥了功不可没的作用,但大多数贵族清醒过来的时候,结果早已不可挽回。 但这事实上从某种侧面反映了人心,符文堡的学者罗恩.萨米利安在他的著作中写道,‘人们过多地将罪过推卸到某种邪恶的力量身上,而不反省自己的过错,事实上历史早已证明,这种力量在整个战争的过程之中只起到了某种推动的作用,不过是将人性的丑陋一面更加暴露出来而已——’,这种说法描述出了当时战争的场景,六月之后,法恩赞人赤lo裸地加入了战争,随后托奎宁的狮人、大大小小的公国与王国纷纷被卷入漩涡之中,战争将所有参与者拖入一场无休止的战斗之中,因为仇恨、贪婪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直到他们互相打得精疲力竭为止。 克鲁兹人在战争后占据了整个四境之野外加四叶草平原的一小部分,包括原本属于风精灵的大片土地,法恩赞人则是最大的赢家,从双方身上占到好处,狮人解决了他们对于仇恨的需要,而许多大大小小的公国却在战争中被奴役——因为帝国贵族们的贪婪,或者是战争进程的需要——表面上看起来第二次圣战在穴兽之年前后便已告一段落,但事实上更深沉的仇恨的种子早已种下,帝国与帝国之间失去了最后的信任,边境上的摩擦日益加剧,几乎所有人都明白,这三头野兽不过是失去了力气需要短暂的休养生息而已,而它们每个都恨不得立刻跳起来咬死对方。 克鲁兹人需要对最后七年中的十一月战争中流下的贵族的血作出某种清偿,虽然他们在战争中得到了好处,但更多的是伤痛,这种伤痛使得整个贵族阶层变得人心浮躁而火气十足,使得他们愈加想要从那场不名誉的战争中解脱出来,对法恩赞人与风精灵施行惩戒。这种风气使克鲁兹人加重了对于小国的剥削,也让万物归一会的渗透有了更广阔的市场。然而对于风精灵来说,同样是刻骨铭心的仇恨,无论是对于法恩赞人还是对于克鲁兹人来说都是一样,他们在战争中丢失了领土,自然想要夺回。唯一希望保持上一次战争战果的法恩赞,因为边境上克鲁兹人与风精灵的不断挑衅,逐渐开始变得不那么耐烦。 第四次圣战——或者说第三次,因为第三次圣战不名誉的影响,世人越来越多不愿意将其后的圣战与圣者之战联系到一起,尤其是学者,他们中很多人并不把圣者之战看做是同一类扩张领土的战争,而是单独从历史中拿出来,放到一边——因此第二次战争带来的伤痛,注定要在第三次战争中爆发出来,这是各国都早有预料的事情,但它真正开始时,却比所有人预料中还要更早。 七月末,死霜森林大爆炸。 同日,托奎宁、沃勒兹与奥金斯等地区遭到十四环法术神之审判轰击,死伤者不计其数,三座城市几乎化为飞灰。 其后两个月之内,金鬃狮人开始集结一支大军,它们的进攻从南面的灰山山脉、雅尼拉苏一带移开目光,越过圣白平原,开始向克鲁兹进军,霜降之月的开端,狮人们离开了温暖的大平原,抵达了雄狮要塞关下,战争来临的消息在半个月之内传遍了整个克鲁兹帝国。而同一个月内,风精灵们的复仇大军从奥金斯的废墟上出发,偷袭了四叶草平原上克鲁兹人的赤红军团,风精灵很快收复了四叶草平原上的几座城镇与堡垒,与克鲁兹人在四境之野的边境上展开相持。 而至于法恩赞人,虽然表面上仍未有行动,但他们的军队早就开始从白城、从格雷休斯集结—— 当康斯坦丝与瓦拉大主祭召集炎之圣殿治下各国使节与贵族前往鲁施塔的谕令抵达时,布兰多就明白,游戏之中的第二章节——战与乱的时代已经提前来临了。 公主殿下在最短的时间确定了使节团的人选。 首先使节团的团长自然是布兰多,虽然王党中有许多反对的声音,但格里菲因一力压下了所有的异议,她很明白布兰多此行的真正目的,也支持这位伯爵大人去这么做。王党的反对者大多认为这是一种纵容幼稚与冲动的行为,但她并不这么想,布兰多那句‘这是一个民族的骨气与骄傲’最终打动了她,王国的确是需要有一些属于自己的骄傲的,格里菲因明白这样一面旗帜会让她获得一些真正支持她的人,而不是那些一味胆小怕事的贵族。 他们早在安培瑟尔就已经与她分道扬镳,这位公主殿下心中对此没有存半分侥幸。 如果一个王国的贵族不与她站在一起,那么她至少要和它的国民站在一起,布兰多的话,仿佛在黑暗之中为她点亮了一盏灯塔。 而接下来,王室方面的人选,这位公主殿下仍旧是固执地选择了哈鲁泽——这就让布兰多有些受宠若惊了,他很清楚沃恩德贵族之间的规则,因此也很清楚公主殿下这么选择的原因——因为哈鲁泽是埃鲁因未来的王储,克鲁兹人无论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也不可能把他扣留在帝国内,否则那样的话白银女王非但会得罪她所有的属国,甚至会在帝国贵族中留下极为不好的名声。 但这么做仍旧是需要冒一些风险的,王储远行本身就充满了不安定的因素,现在还隐居在托尼格尔的莱纳瑞特皇子就是一个现成的例子。但格里菲因下定了决心,甘愿让她这个心爱的弟弟去冒险,也要保护布兰多这个使节团团长的周全,因为她很明白布兰多此刻对于埃鲁因的意义,如果他死在克鲁兹,那么她和哈鲁泽的未来同样是一片黯淡,她很清楚自己将要做的事情,而在她看来:哈鲁泽作为埃鲁因未来的国王,也该到了为这个王国的未来承担责任的时刻了。 这是她对于自己这个唯一的弟弟的原话:“哈鲁泽,你和你的老师的这次出使的经历,很可能会成为你一生当中最宝贵的财富;哈鲁泽,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告诉你,你必须独自一个人坚强起来,因为你是埃鲁因的国王。” 小王子倒是没什么反对意见,只不过被他姐姐的严厉给吓坏了,几乎要哭出来,但被格里菲因公主狠狠地一瞪,愣是把眼泪水给吞回了肚子里,然后老实地点了点头。 而布兰多则怀着对于这位公主殿下的些许感激,回到了托尼格尔,开始挑选与自己随行的‘侍从与副手’。他心中恨清楚,这所谓的出使不过是个幌子,他真正要去干什么,他身边的所有人都一清二楚,因此这支所谓的使节团需要的不是满腹贵族礼仪的礼官,而是一支可以把克鲁兹闹得天翻地覆的军队。 这支‘军队’人数不多,而他脑海里已有适合的人选。 “由于领地内几乎所有的资金都投入到战争的准备上这样子——主要是白狮卫队的招募和训练、打造武器和盔甲,还有魔法水晶的开销、日常维护、稀有材料的收购等等等等——总之呢,黑森林内的建设现在已经基本停顿下来,这样的状况呢大约可以维持三到四个月,最迟不过半年,就会动摇我们之前的成果了哟。” 马车在颠簸着,林影穿过车窗,随着车轮前进在黑色的礼服上留下斑驳的图案,布兰多的面庞在光影交错下一明一暗,他一只手支着下巴听着商人小姐少有地给自己念报告——这在小罗曼看来是一件再枯燥不过的事情,因此小小的眉毛都拧成了一团,作为商人兴趣的一部分,她不介意堆积成山的账册或者类似的文献,但要把它们一一念出来,变成有声读物,她就开始感到有点口干舌燥。 可这是布兰多想叫她做的,她用这个理由说服了自己大约五分钟多个大约十来秒的时间,但马上又找到一个新的借口——布兰多总喜欢看她为难的样子,这让她感到十分不高兴。罗曼大人不高兴了,罗曼开始意识到这一点,她扬了扬羽毛一样的眉毛,飞快地动着嘴巴念道:“白狮卫队在之前的战争中伤亡差不多有一百多人叽里咕噜” 布兰多瞪着眼睛看着这家伙:“等等,你后半段说的是什么,我完全没听清楚。” “后半段的内容就是这样不是吗,只是我念得很快你没听清楚,但是我已经念完了。”商人小姐开始一如既往地耍赖。 “你这是耍赖,不是说好今天下午由你来读报告给我听的么,我总得要了解这段时间领地发生了什么。”布兰多没好气地答道。 “可我已经念完了啊,用姑妈教我的——‘女巫的飞快地的方法’,布兰多没听清楚说明布兰多不是女巫,那与罗曼没什么关系,”她乌溜溜的眼珠子一转,把一叠报告塞到旁边芙罗的手中:“不过你可以让芙罗帮你读,她不会‘女巫飞快的的方法’,所以布兰多不用担心会听不清楚。” 布兰多确信她那个什么‘女巫的飞快地的方法’想必是临时从那小脑瓜不知道什么角落里蹦出来的,但这位商人大小姐的想象力太过丰富,以至于同一个名字前后都能有差别,他翻了个白眼,也懒得拆穿,因为反正这位大小姐最后必定能自圆其说,这属于罗曼大人的特技,满地打滚,一般人是学不来的。 他看向芙罗,后者坐在两人对面,对于面前包括自己领主大人在内的两个活宝一概视而不见,她默默地整理了一下手稿,继续念下去:“白狮卫队的伤亡已从托尼格尔、敏泰地区警备队抽调的新兵补齐,此外又扩编五百人,与先前扩编的部分一共一千五百人,不过这些新兵仍在托尼格尔与让德内尔两地训练,短时间内不堪使用。” “卡格利斯干得不错。”布兰多赞了一句。 车窗外的风景早已换成了宁静的山林,这已是回到托尼格尔后第两天,他在车厢内伸了个懒腰,发现自己还是回到领地后才感到更放松一些,在布拉格斯的家中时虽然十分温馨,但面对老爸时还是十分别扭——毕竟这里才是他一手一脚建立起来的自己的地盘。他本来想让父母都搬到托尼格尔,不过老斯科特固执地不肯接受,他母亲温莎虽然看起来有些心动,但最后还是没能成行,好在布尼德答应会派人照拂他一家,有高地骑士的保护倒不虑玛达拉可能的报复。 而公主殿下那边最终也没能辞行成功,格里菲因公主要安排他为前往克鲁兹的使节团的团长,自然要亲自到托尼格尔来审视他挑出的前往帝国的队伍——谨防这位伯爵大人真带一支军队前往克鲁兹。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借口,公主私下里前往一位臣属的领地事实上有些不符合规矩,对她的名声也有着不利的影响,但世人皆知托尼格尔、让德内尔领地紧邻着弗拉达,她执意要从托尼格尔绕行,也不是说不通。 不过布兰多心中清楚,公主殿下这次来冷杉领,恐怕就不会轻易离开了。他离开埃鲁因前往克鲁兹,对于王国内局势的影响是一个不安定的因素,而至少表面上,在世人眼中公主殿下背后还是站着托尼格尔人的,如果他这位托尼格尔伯爵短时间内不在王国了,那么她很可能面临着被王党再一次架空的危险。 她此次来自己的领地,即是存着视察后方的心态,也是为了向外界表明和他这位托尼格尔伯爵之间紧密的关系。对于公主殿下的这些考虑,布兰多一开始还没想得太多,只当是公主殿下是来为他辞行的,不过经由安蒂缇娜提醒之后,才明白过来。事实上托尼格尔与王室之间也是相互依存的,他不在国内的时期,他的这片领地尤其需要得到王室的认可,这关系到领地的合法性,避免被王党趁虚而入。 因此明白长公主的考虑之后,他也就默契地开始配合行事。 为此,格里菲因公主在抵达托尼格尔的第一天,就为他加封了让德内尔伯爵的爵位——这其实是一种补偿性质的封爵,因为托尼格尔从来不是伯爵领。本来布兰多对于让德内尔没什么野心,在他原本的计划之中,让德内尔和安列克最好是并入王室的领地之中,进一步加强中央的权力,也可以给其他地方起一个表率的作用,何况安列克拥有王国第二好的兵源——高地人(埃鲁因的主要兵源地来自于灰山地区),让德内尔则是南境除安培瑟尔之外最繁荣的领地,拥有了这两片领地之后,王室在埃鲁因就可以说是拥有了举足轻重的发言权。 至于他自己,托尼格尔伯爵不过是个幌子,信风之环的那片开拓出的秩序之地本身就有南境近一半大小,而等到它完全成长之后,再造一个埃鲁因也不是什么难事,关键是其中蕴含着令人心动的矿藏与资源,让他对于经营其他领地根本没什么兴趣。 但格里菲因公主只用一番势就打消了他的这个想法,公主殿下严肃地告诉他,封爵本身不仅仅是一种奖励,更是一种认可,以他现在的地位和与她之间的关系,若是他今天没得到让德内尔伯爵这个封号,恐怕很容易引起外界怀疑,进而使得王国内的形势动荡不安。非但不能加重王室的话语权,反而只会使科尔科瓦家族威望扫地,同时也会动摇托尼格尔的合法性,布兰多听完之后,才明白自己的想法有些过于幼稚了,不得不从善如流。 而得到让德内尔的爵位之后,名义上的,他又获得了南方军团的一部分指挥权,而这次扩编,事实上就是以这个名义之下来进行的。 格里菲因公主只当做没看到,只字不提此刻还在安培瑟尔一带休养生息的原南方军团的归属问题,布兰多也仿佛假装忘掉了这一点,两人保持着默契来演这一场戏,外人只当是他们两个年轻人还没搞明白王国地方势力的运作,包括王党在内,几乎没有人提醒他们这一点,仿佛抱着一种看笑话的心态来等着看他们出丑。但托尼格尔的内部却有不少人明白,自己的领主大人显然是得到了某种授意,准备从根子上收拾南境地方贵族——军团势力互相牵制、扯后腿的这个烂摊子了。 不过这个计划才刚刚开了个头,布兰多不得不想将它放一放,交给卡格利斯或者公主殿下,因为克鲁兹人给他找的**烦。他打断面前这位野精灵中的姐姐,直接跳过这一段问道:“战争的准备方面,物资的储备方面可以稍微放缓一些,如果真要和克鲁兹人开战,那也不可能仅仅是托尼格尔一地的事情,公主殿下会想办法帮忙的。物资和资金侧重的重心,应当放在瓦尔哈拉上面,芙罗,如果我需要动用所有的女武神,领地能承受得起多久?” “如果放慢其他方面的步伐,以黑森林内那片魔法晶矿的供给,维持一年应当是没有问题的,领主大人。”精灵少女面不改色地答道。 “如果要保持在黑森林内的建设呢?” “三个月到半年。” 布兰多点了点头:“收购的材料呢?” “目前只有凤凰的羽翼和歌唱之银,数量都十分稀少,至于其他领主大人想要的材料,目前还没有眉目。”芙罗看着他说道。 (ps:)最近这几章剧情写得比较吃力,考虑剧情时间很长,所以上传也比较晚,请大家原谅,另外看在这几天写地比较辛苦的份上,求月票。rs 第五十七幕 使节团的准备工作 III 布兰多为莱纳瑞特皇子安排的居所位于瓦尔哈拉东面,一段由树干挖空形成的宫殿之中。这是瓦尔哈拉的其中一项能力,只需要在城镇大厅支付魔力,这座树之要塞就能在内部生成数量不限的空洞,当然,想要将这些空洞变成房间,还需要装饰与布置陈设,布兰多让安蒂缇娜与奥德姆一起仿造冷杉堡设计了这座宫殿,作为瓦尔哈拉的客房。如今这座豪华的客房由克鲁兹人的皇长子独占,客房外面无论白昼黑夜都有克鲁兹人的折剑骑士轮班守卫。 这些折剑骑士大多数都认识布兰多,经过通报,在得到莱纳瑞特首肯之后,他们便恭敬地引他入内。这座宫殿的入口布置得十分巧妙,它位于一座露台上,由一条藤蔓构成的小径连接;这条小径另一端连接着上面树顶广场的第二层,入口十分偏僻,还有树精灵射手把守;在露台的正前方,是这棵巨树往上方延伸的主支干,那个方向驻扎有树精灵射手的哨所与隐藏在枝桠之间树屋,但透过枝干两边繁茂的树荫,仍旧能够眺望东面云雾之中群山的风貌,可以说既兼顾了安全,又不妨碍此地的主人欣赏美妙的风景,正是一个绝佳的设计。 在入口处,有生满了碧绿叶蔓的藤条从树壁上垂下来,仿佛形成一道帘子,后面是这间宫殿的正厅,这个正厅也是半露天的,在大厅上方有一枚巨型的水晶,可以将外面的光滤进来,让阳光或者是月光倾洒在大厅中央的魔法喷泉上,让闪光的泉水在卵石上淙淙流淌。布兰多和安蒂缇娜走进大厅的时候,正好看到克鲁兹人的皇长子站在泉水边,低头看着闪着金色碎光的水流,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莱纳瑞特殿下,住得可还满意?”布兰多走到距离他不远的地方,停下来问候道。 莱纳瑞特回过头来看着他们,点了点头,但没答话,只等着他们开口。 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闷,布心想。他主动开口道:“莱纳瑞特殿下,风精灵已经在四境之野开启战端,金鬃狮人也在汇聚大军,圣战可以说已经拉开序幕,不知道殿下对此有没什么看法?” 圣战开始,白银女王就不得不倚重于帝国内的军人贵族,而这些贵族,大部分都是支持皇长子的。莱纳瑞特听了默默地点点头,开口问道:“按照惯例,炎之圣殿应当召集各国使节前往鲁施塔了,我还没有来得及恭喜伯爵先生,被任命为使节团团长。” “莱纳瑞特殿下在托尼格尔也住了一段时日,应当不会不想回到帝国吧?” 克鲁兹人的皇长子抬起头,用浅蓝色的眸子看着他,那淡漠的目光仿佛在说,莫非你小小一个托尼格尔伯爵也想插手帝国的嗣位之争? 布兰多摊了摊手,微微一笑道:“殿下,并非是我想要火中取栗,实是迫于无奈,我无意插手克鲁兹人的内务,尤其是最为麻烦的皇统之争。但而今事已至此,我不得不想点办法,以求自保——这件事对你有利,对我有利有弊,因此我希望从您这里得到一点建议。” “什么建议?”莱纳瑞特问道。 “首先我想要知道,在帝国,有哪些人会不遗余力地支持你。” 莱纳瑞特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仿佛在考虑这次会面的价值,考虑了片刻,他向布兰多打了个手势——那手势的意思是:‘请到里面来说’,然后转身向书房方向走去。布兰多仿佛早料到如此,带上安蒂缇娜跟了上去。几人一路来到书房,书房中有几只光灵正等候这位皇长子的吩咐,莱纳瑞特让它们布置好房间,放上红茶与点心——这些光灵虽然也听布兰多的命令,不过布兰多性子很好地等待这位克鲁兹人的皇长子行使自己的权力,虽然他的权力也仅限于在这座宫殿之内。 片刻之后,等到几只光灵晃晃悠悠地飞出房间,克鲁兹人的皇长子才郑重地答道:“伯爵先生,奥克塔薇尔家族是我的妻子所在的家族,路德维格公爵会不遗余力地支持我。” 布兰多还真没想到这位皇长子殿下年纪轻轻竟然就已经有妻室了,不过这种政治联姻在沃恩德就等同于站队,奥克塔薇尔家族可以说与莱纳瑞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那么路德维格公爵在克鲁兹帝国可以算是皇长子完全可以信任的那一类人。“还有呢?”他继续问道。 “诺纳家族是我的同盟。” “这是怎么回事?”布兰多问道。 “老伊诺恩侯曾公开反对先王传位于母后,因此和我母后结下仇来,这种仇恨不会随时间的流逝而化解,因此最热衷于让母后退位的,就是诺纳家族。我和诺纳家族有秘密约定,伊诺恩侯爵承诺将伊诺恩一部分矿山股份让利于我,并毫不保留地支持我夺取皇位。”莱纳瑞特平静地答道。 布兰多恍然,难怪曼格罗夫之前那么着急从帝国赶来托尼格尔。帝国军团一分为四,现任伊诺恩侯曼格罗夫就是黑之军团的军团长,除此之外青之军团掌握在维罗妮卡身后的艾瑞希克家族手中,与皇室有血亲关系的奈杰尔家族则控制着哈泽尔边境上的白之军团与圣奥索尔一方边境的赤之军团。这三大家族,就是北方军事贵族的典型代表,这些军事贵族的态度普遍偏向于皇长子继统——但这只代表着一种态度,按照莱纳瑞特的话说,这里面真正肯出力的应当只有诺纳家族。 布兰多记下这一点,继续问道:“还有么?” “老宰相尼德文。” “尼德文宰相?”布兰多吓了一跳,几乎有些不敢确信般再问了一遍。克鲁兹帝国老宰相尼德文,这可不是一般人,他现今应当已经超过一百五十岁,是帝国的三朝元老,一百年前正是在他的帮助下当时的克鲁兹皇帝才重新从圣殿手上夺回权力,若说这个时代克鲁兹人还有什么传奇,那就应当是这位宰相大人。 而以他的身份和智慧,或者直白一些说这样的老狐狸,岂会轻易选择站队? 布兰多狐疑地看着这位克鲁兹人的皇长子殿下,莱纳瑞特则徐徐答道:“母后宠信帕鲁特家族,其实是为了利用地方贵族的势力来打压朝堂上的其他势力,北方的军事贵族甚少插手政务,因此她的目的世人尽知——无非是宰相和圣殿。宰相明白母后对他全无好感,所以天然不会站在那一方。” “但也未必会站在你一方。”布兰多心想,帝国有的是皇子与公主,还不至于少了一个皇长子就要绝嗣;不过这位皇长子至少有一点没说错,那就是不管选择那一位皇子公主继承大统,老宰相都不可能和白银女王站到一边。 这就够了。 他默默估算了一下,莱纳瑞特说的这三方势力,分别来自于王室远亲、军事贵族与一般贵族之中,其中最铁杆的一方应当是奥克塔薇尔家族的路德维格公爵,诺纳家族次之,老宰相尼德文则只能视作一个潜在的盟友或者说只能看做不是一个敌人。布兰多还记得,自己可是把帝国当朝宰相的千金、这位老宰相的宝贝孙女儿得罪了个够呛,所以能不招惹,尽量不招惹。 克鲁兹帝国明面上有几股力量,王室,军事贵族,地方贵族与圣殿—— 这四股力量基本上控制着帝国的大部分土地、人口与资源以及军队,帝国的土地、人口与资源对于布兰多的意义都不大,对他的计划来说最关键的是军队。帝国的军队之中,四个传统军团为军事贵族把持,王室通过联姻的手段掌握着其中两个。而各个地区的巡查骑兵、地方戍卫部队则一直以来是地方贵族的传统势力范围,这其中还包括了新兴起的海军,然而地方贵族又一分为二,王室与圣殿的影响力在其中各占其一,王室主要与北方的自治大公国关系更加紧密,圣殿则主要影响南方的大小领主;而最后,圣殿本身还拥有一股不容小觑的军事力量,其中就包括了克鲁兹人最精华的那一部分军队,比方说主教团与炎眷骑士团。 布兰多想了想,忽然发现自己漏了什么东西,“维罗妮卡呢?她不是也应当支持这位皇子殿下么?”他抬起头,有些奇怪地向莱纳瑞特提出这个问题。 克鲁兹人的皇长子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伯爵先生,老师她支持我,是因为出于军人的荣誉和正义感,但老师身后的艾瑞希科家族,未必会站在我一方。” 布兰多听了之后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心中不由得肃然起敬,莱纳瑞特之前提到的那些名字,甚至包括北方的军事贵族们,顶多称得上是一个合格的政客,但这位女军团长,才是真正的军人与帝国的骑士。 他敲了敲指节,一边开始分析起来,一边对莱纳瑞特答道:“我大概已经听明白了,皇子殿下,那我们现在来确定一下,我们的目标是什么。” 在布兰多心中,最希望看到的当然是这位皇子殿下直接返回帝国,拉上他的这些支持者与那位女皇陛下分庭抗礼,这样做最轻微的结果也是政变,但更可能的结果是一场内战,当然这个念头他也就是想想而已,这位皇长子不是傻蛋,他的那些支持者也还没有受到弱智光环的影响。 一个计划的最终目标是什么,取决于他们现在掌握的力量,一个乞丐不会贸然异想天开以成为一位国王为目标,农夫的远景规划多半是要多包上几亩地,而不是成为家财万贯、纵横四海的巨商。而布兰多给莱纳瑞特定下的目标,是自保。 “自保?”克鲁兹人的皇长子细细地咀嚼着这个词:“自我保护,先保证我在帝国内的支持者不会被我母后扫除,这样的意思么?” **,这真是妖孽,布兰多心中忍不住暗骂一声。虽然他对于这位皇长子殿下的英明神武,在历史上早有耳闻,但真正与之对面时,还是忍不住产生了一种智商被对方碾压了好几个层次的感觉。这个方案可是他和安蒂缇娜、卡格利斯讨论了好几次,最后才一一确定了细节,拍板决定的,没想到对方才听了个名目,就猜到了他们的意思。 白银女王定下统一沃恩德这样宏大的目标,她要做的必然是首先收拢军队;可以想象,她肯定会首先拿诺纳家族开刀,而她之前打压北方贵族,也是为了这一天而作准备——军事贵族们不是傻瓜,自然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那位女王陛下要对付它们,唯一的手段就是利用和平的时期削减军队,削减这些贵族手上的力量。但圣战的提前到来,却让白银女王不得不放开对于北方贵族们的约束,因为她很清楚,她在帝国内还有很多反对者,如果她在圣战之中失利,那么这些躲在暗处的反对者就会一齐跳出来逼迫她退位。 她在帝国已在位四十年,按照早先的约定,她早已应当让出王位,她要继续统治这个庞大的帝国,就必须要提升自己的威望,让自己拥有一个名正言顺恋栈不去的理由。 这个最好的理由,就是她能带领克鲁兹人走向胜利。 而这就是布兰多和皇长子的机会,只是这个时候非但不能站出来反对那位至高者,还必须收拢手脚,尽量不给她抓住犯错误的机会。莱纳瑞特能掌握的军队明面上看只有黑之军团,外加北方德维格公爵可以影响的地方贵族势力,但事实上白银女王能掌握的军队亦不太多,不过赤、白两个军团而已。 但比起这位皇长子来,她的潜在的敌人更多,她和柯克家族交恶,和圣殿交恶,和宰相交恶,艾瑞希科家族据说和花叶领走得很近,想必不会铁了心支持这位女王陛下,相反,他们虽然不是皇长子的忠实盟友,但却不乏化敌为友的机会——因为至少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布兰多给予莱纳瑞特的提议是,先以他的名义将他在国内的势力暗地里联系起来,互为援助,然后深深地藏在暗处,这就是自保的手段。自保,本身就是一种防御,然而防御也是为了反击。这场圣战对于克鲁兹帝国来说是个难以名状的漩涡,圣殿想要取胜,白银女王也想要取胜,但圣殿不愿意为白银女王作嫁衣,而想必那位帝国的至高者也是一样的想法。 而地方贵族们,亦是各怀鬼胎,有女王的铁杆支持者,也有圣殿的簇拥,当双方互相角力的时候,皇长子拥有的势力就成为了其中举足轻重的力量,如果他选择沉默,那么白银女王整合帝国力量取得圣战军事胜利的计划,可以说就失败了一半。 面对这种情况,不出意外老宰相尼德文会冷眼旁观,而地方贵族的态度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迥异。 因为一个十分简单的道理。 一个新登基的皇帝陛下,与一个统治了帝国四十年的铁血女王,在执政能力上所拥有的威势是完全不同的,没有任何地方贵族会喜欢一个过于强势的皇帝陛下,这在沃恩德是一个放之四海皆准的道理,因此他们最终会偏向谁,这不言而喻。当女王陛下的威望随着战争泥潭的日益深陷而一天天减弱时,那么逼迫她退位的声音终有一日会在所有贵族之间达成共识。 到那个时候,莱纳瑞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回到帝国,接受贵族们的拥簇。 这就是最后的反击。 当然,现阶段的自保对于布兰多来说也有好处,他要去帝国夺回天青之枪和茜,可以想象他的敌人应当有女王陛下与炎之圣殿。因此他最不愿意看到是一个完全统一的帝国,无论是在白银女王还是在圣殿的名义之下,因此他要做的就是维持帝国纷乱的现状,借助多方的对立,为自己谋求机会。而同时,莱纳瑞特那些在北边的盟友,也可以为他提供必要的庇护,比方说为他安排一条安全地逃出帝国的渠道。 在这一点上,他与这位克鲁兹人的皇长子拥有着共同的利益诉求。 莱纳瑞特仔细听完安蒂缇娜的分析,默默点了点头,他最后看向布兰多,目光终于不再那么冷漠。他思索了片刻,才开口答道:“伯爵先生,感谢你的坦率的提议,我想我可以完全相信你,假若有一天我登上王位,那么今天你我的友谊将成为一个珍贵的见证。” 布兰多微微一笑,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那么合作愉快,皇子殿下。”他答道。 莱纳瑞特对他微微点了点头,算作示意,不过板着的脸没有丝毫松动,他考虑了片刻,忽然说道:“作为朋友,我有一些私人的建议可以告诉给伯爵先生。” 布兰多微微一愣,问道:“什么建议?” “我很清楚我母后的性格和为人,你那位属下在她手上,她一定会以你和埃鲁因来胁迫她就范。我想伯爵先生,如果你那位属下的内心世界不是十分的坚不可摧的话,你最好作出一些动作,给她点信心才行。”皇长子淡淡地答道。 这位皇子殿下果然早知道了自己前来这里的真实原因,布兰多心中想到,但他也立即反应过来莱纳瑞特皇子提供给他的这个信息十分坑爹,他想了一下,觉得以那位女王陛下不达不目的不罢休的性格十有八九真会这么干,想到这一点,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一趟来得还真不算亏,忙对这位克鲁兹人的皇长子点了点头:“我明白应该怎么做了,万分感谢。” (ps:)纠正一下,昨天第五十五幕应该是第五十六幕,今天先发第一章第五十七幕,等一会还有一张。希望大家看得舒心,也希望大家多多捧场,多砸月票。rs 第五十八幕 出发! 霜降之月的最末几天,室外的天气已经冷到足以叫人牙齿打颤的地步,在敏泰和沙夫伦德一带的落叶林难逃萧瑟的景色,树干开始变得光秃秃的,地上自从秋暮以来就落上了一层厚厚的枯叶,仿佛颜色灰败的地毯,层层叠叠铺在树林之间。稍微偏北一些的地区甚至下了几场小雪,虽然还不至于银装素裹,但至少也预兆着剑之年冬天的到来。 这是一年当中最不适合开始一场战争的月份,然而偏偏圣战以此为期拉开序幕,历史总是如此不讲道理,有时候比故事中描述的还要异想天开。 在冷杉领,一片肃然的战争氛围之中,唯有男爵城堡外的黑松林还挺拔长青,只是林冠之间渗着幽幽的墨色,仿佛整个树荫都是一头盘旋在头顶上的鬼怪,寒风从松树尖端呼啸而过时,发出呼呼的怪响,令人寒毛直立。托尼格尔的客人们在庭院中的树林下跺着脚,搓着手,望着这鬼天气满腹牢骚,他们大多衣着光鲜,满身来自于那些大城市的习气,看起来就不像是这个地方的本地人。十几辆马车并排停在庭院外,漆黑的车身上绘满了各式各样的徽记,每一个徽记都代表着一个家族光辉的历史,这些贵族来自于埃鲁因各地,他们中大多还是头一次到托尼格尔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来。 他们来这里只为一个目的,出使克鲁兹。 这也是冷杉堡难得热闹起来的时节,虽然不管它的主人愿不愿意接待这些客人。 出使克鲁兹帝国的使节团虽然名义上是由布兰多担任团长,并可以任意挑选随行成员,但一个古老的传统使得使节团内必须有一些固定的人员席位,这些席位正是布兰多无法指定的。其中王室的代表是一位,哈鲁泽王子就将作为这个代表代表科尔科瓦家族出使,另外他还可以挑选两位使女,一位侍从以及一位随行的骑士,在这个原本的名单上有温莎夫人、西格尼夫人——这两位王子殿下在冬爪堡时的两位乳母,不过哈鲁泽临时要求布兰多将温莎夫人换成了美杜莎莱丝梅卡,还叫布兰多怀疑了好一阵这位王子殿下是不是到了年纪、春心萌动了。 至于他的侍从是一个来自科尔科瓦的年轻人,布兰多之前没听说过,想必是王室内部的成员,而随行的骑士自然是尼玫西丝这位公主殿下最信得过的人选,不作第二人考虑。 而除了科尔科瓦王室之外,按照圣殿的约定——埃鲁因的前王室,西法赫王室也应当派出一位代表,不过这位代表自然不可能千里迢迢越过安培瑟尔旅行一两周来这里和他们会合,公主殿下的兄长之前就已经来信告诉他们,人选他已经选好,那位使节和他的随行人员会在灰山领和他们会合,因此请叫他的妹妹和这位伯爵大人不用太过担心。 随后,四位公爵——维埃罗、戈兰—埃尔森、兰托尼兰、卡拉苏,以及三位伯爵——雅尼拉苏伯、燕堡伯爵和灰山伯爵,外加一位巴尔塔侯爵,还各有一位代表。本来应当还有安列克和让德内尔的代表,不过现在这两个领地已被削除,一并入王室领地,一并入托尼格尔,安列克家族人丁稀少,在安培瑟尔一战后基本等于灭族,而让德内尔伯爵极其家族现在还在玛姬坦的地牢里吃着牢饭,自然也就不可能派出什么代表了。 四位公爵中,维埃罗大公直接派出了自己的小女儿、托兰尼兰大公的使节直接就是艾柯、卡拉苏大公派来了一个肉球,据说是他的二儿子,而至于戈兰—埃尔森大公则也遣来了一位女儿,不过还是个七八岁的小萝莉。雅尼拉苏伯爵是银狮子会的信徒,没有娶妻,自然也就没有子嗣,他派来的是一名他看好的士官,是个干劲十足的年轻人,而灰山伯爵的使节一样也没有到托尼格尔,自然也是和西法赫的使节一起在灰山领等着和他们会合。 最后燕堡伯爵的使节选择上还出了点小小的波折,因为燕堡伯爵早就音讯全无,霜降之月中旬的时候达勒男爵自己派来了一个使节,结果直接被发怒的公主殿下给直接赶了回去;最后迪尔菲瑞还是决定自己亲自担任燕堡的使节,一来可以让炎之圣殿对她这个燕堡未来的继承者留下印象,二来可以挫败达勒男爵的阴谋,布兰多考虑到她的身体因素,特意给她专门单独准备了一辆较大的马车。 这些贵族子嗣大多又有自己的随从,少则一人,多则三人,因此加到一起,就是一支二十来人、五六辆马车的臃肿队伍,但若以为这支队伍就已经足够庞大,那就是大错特错了。布兰多很快发现这个队伍中竟然还有一些自己意想不到的客人,其中之一就是玛格达尔公主,作为安妥布若的公主殿下,她自然必须代表自己的公国去出使克鲁兹——本来帝国方面以为她已经身殒在安培瑟尔的战争中,所以谕令也是传达到公国内,希望公国能指派另外一个使节前往克鲁兹,但这个消息不知怎么就传到了这位修女公主耳朵里,她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就执意要作为安妥布若的使节出使帝国,并且还私下和安妥布若的王室通了信,布兰多自然也就拦不了她了。 毕竟这位公主殿下是在托尼格尔养伤,而不是被软禁,他也没理由限制她联络外界的自由。 而另外一位不速之客,现在正在布兰多面前呢。 此刻布兰多正没好气地盯着站在自己面前,穿着厚厚的毛皮大衣,踩着长靴,戴着手套,还围着围巾,带着熊皮帽,一张小脸蛋几乎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的商人大小姐,又看着她用小手拽着的一大箱子行礼,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好吧,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来这里又是打算干什么?” “跟布兰多一起去帝国啊,我还没去过呢。”小罗曼抬起下巴,从围巾下面露出小嘴巴来,呵着白蒙蒙的雾气,理所当然地答道。 布兰多翻了个白眼:“我当然明白这一点,可我早已说过,使节团已经没有名额了,再说了,你似乎已经不记得了,我让你乖乖留在托尼格尔,把自己寄存在更安全的地方,别让我担心,明白了么?”他忍不住扶额头,这家伙明明昨天还答应得好好的,告诉她使节团已经没有名额了,让她乖乖留在领地,辅助安蒂缇娜,她当时明明答应得信誓旦旦的,说绝对不会占用使节团的名额。 等等,布兰多忽然僵在了那里,反应过来,瞪着这位大小姐:“哦,该死的,你又和我玩文字游戏!” “没有啊,”小罗曼往自己手上呵了一口白气,笑眯眯地答道:“我可是名正言顺的噢。” “名正言顺你个头啊,”布兰多一把楸住她的脸蛋:“你给我乖乖听好,留在托尼格尔,那里都不准去。” “呜呜呜哇哇哇,”小小罗曼好久没被布兰多这么给扯脸颊,痛得一个劲直眨眼睛:“我我我是真的布兰多,你你你快放开” 布兰多捏着商人大小姐的脸蛋捏了好一会儿,但看她一个劲地直挥手,想要从他手上挣脱,嘴巴上却始终不松口,又忍不住有点狐疑起来——这可不符合这位大小姐的脾性,他忍不住松开手,疑惑地问道:“好吧,告诉我,你究竟要去帝国干什么?” 小罗曼揉了揉发红的脸颊,露出一副凶巴巴的神色来:“我可是受炎之圣殿邀请,作为七海商业协会的会长,炎之圣殿尊贵的客人,前往克鲁兹帝国去参加圣战的典礼呢。” 她故意重重地读出‘尊贵的客人’这个词,然后把请柬交给布兰多看,布兰多打开那羊皮纸的信笺一看,差点眼前一黑直接一头栽倒在地上。炎之圣殿的确是在每年大型庆典、或者是圣战开幕动员这样有纪念意义上的典礼上会邀请一些和他们有密切合作的著名商人、诗人甚至是各个领域的艺术家、学者前往参加观礼,但他做梦都没想到,这份名单里竟然会有罗曼——自己这个看起来就有些迷迷糊糊、不太靠谱的未婚妻。 他忍不住把那封信翻来覆去读了好几遍,最后确认那信上的魔法封蜡是真的圣殿徽记确认无误之后,才不得不承认,这东西看起来好像不是伪造的。 他抬起头看着罗曼,仿佛看着一个外星人似的:“你什么时候生意做到这么大啦?” “很早啊,今年丰收祭典的时候炎之圣殿就邀请了我呢,不过那时候是去安培瑟尔,我已经去过了,就不想去了,一点都不好玩。”小罗曼轻描淡写地回答道,仿佛炎之圣殿的邀请在看来就是请她去旅游的一样,去不去全凭心情。布兰多差点直接喊一声大小姐我给你跪了,炎之圣殿这种邀请名流的传统在游戏之中就一直存在,那时候埃鲁因玩家中有些著名的商业协会,一直到第二纪元之前,那些背后往往有各大赞助商背景的玩家商业协会都会为了这样一封邀请信而打破头,有几次甚至差点引发了商业协会之间的战争,至少布兰多见过的就有好几次。 这还真是人比人得死,布兰多仔细地看着自己这位神通广大的未婚妻,怎么都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类似于玛莎的女儿之类的外挂一类的东西在作祟。 不过最后还是一旁的安蒂缇娜给他解了惑,原来黑森林中出产的许多物资包括一些珍贵的魔法材料和魔法水晶,都是炎之圣殿急需的战略物资,尤其是在圣战开始之前的这段时间,更是如此。托尼格尔在这一年以来的大宗出口早就使它成为了炎之圣殿眼中的重要合作伙伴,因此罗曼这个七海商业协会名义上的会长在圣殿方面受重视,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过布兰多摇了摇头,还是觉得商人大小姐开了外挂,要知道要成为可以与炎之圣殿对等贸易的贸易商,可不仅仅是有货源就可以的,还需要相当广泛的人脉网络,他不用思索也能猜出罗曼应当是走了安培瑟尔那些商业协会的关系网络,但至于她怎么做到的,这就有些离谱了。 因为这一点在幕僚小姐看来也只能用奇迹来解释。 “我可以去了吗,布兰多。”小罗曼捂着脸,可怜巴巴地问道,但声音里明明就透出一股小得意来。 “随便你——”布兰多没好气地答道,他感觉自己在这位小小的未婚妻面前,作为伯爵大人的智商和存在感已经被严重的贬低了,这使他感到十分的受伤。 “那布兰多,帮我准备一辆马车,我要我平时用的那辆,上面有可以放木炭的烤火炉。” “没有,乖乖到我马车上去!” “哦!” 打发了罗曼大小姐,以及那个纵宽高几乎等长的、一直想上来和他套近乎的、卡拉苏大公的二儿子,布兰多好不容易从那堆公子哥儿、大小姐们的圈子里脱出身来,他走到车队一边,正好看到芙罗捧着一部记事簿从城堡方向走出来,他看到这位野精灵姐妹中的姐姐,就明白她去准备的事恐怕已经办妥了,赶忙向她打招呼道:“芙罗!” “领主大人。” “布伦希尔德她们已经准备好了吗?” 野精灵姐妹中的姐姐点点头。 “很好,”布兰多心中总算出了一口气,他这次出行可不真是带着这群大小姐、大少爷们出去旅游的,那不过是表面的幌子罢了。何况格里菲因公主指认他作为使节团的团长,还任命他为南方军团的军团长——这个任命在更早一些时间抵达——显然就是为了让他从托尼格尔领地内抽调精锐,组建起这支使节团的随行卫队来。 这是一个默认的传统—— 在圣战开始之前,帝国召见下属各个王国、公国的使节,从第一次圣战开始就已经成为惯例,时至今日,这已经不仅仅是炎之圣殿确认参战成员的信心、或者说作战争动员的一种手段,也成为下属各个属国互相之间攀比、以谋求炎之圣殿治下各成员中更高地位的一种途径。在这个使节团中,首先是各个贵族家族勤见帝国至高者的代表,这本身就代表着一种恭顺的臣服,也是从属国向圣殿宣誓效忠的一种方式,当然,这种勤见毕竟没那么赤lo裸,显得稍微含蓄一些。 而另一方面,则是与使节团随行的卫队,圣战毕竟是一场战争,各国都需要向炎之圣殿展示自己的力量,以获得在战争之中甚至是之后相应的地位。而这个使节团的卫队,就是一种展示的手段,通常来说,使节团的卫队都是各国最精锐的力量,代表着这些公国与王国的最高水准,也是贵族与王室的脸面。为了维护这种脸面与荣耀,这些使节团的卫队甚至会在克鲁兹帝国互相攀比,起冲突,当然,这种冲突很少真的会有人流血,只不过丢脸的一方在回国之后多半日子不会很好过就是了。 在历次圣战中最强盛的一支使节团卫队,应当是来自于帝国西方的黑鸦公国的卫队,这个公国同时与哈泽尔人、与大地圣殿毗邻,公国虽然接受炎之圣殿信仰,但领内大部分住民都是半兽人与兽化人,民风彪悍,而且贵族阶层也十分尚武,当时他们派出的由熊战士组成的卫队,无论是从数量上还是从质量上都碾压了各国的卫队,不过倒霉的是,他们碰上了那个时代的埃鲁因人。 那一次圣战中埃鲁因人派出的使节团恐怕可以算得上是历次圣战当中最寒碜的一次,除了贵族的代表之外,使节团由白狮军团的士官们组成,一共就不到二十人。不过问题在于,这支二十人的卫队,他们的卫队长是大地剑圣达鲁斯,副领队是秘银堡的学者图拉曼,就这两个人,就横扫了甚至包括克鲁兹人在内的所有人。 至于那后来布兰多那个大名鼎鼎的祖父如何成为联军的元帅,那又是另外一个故事。 使节团卫队是埃鲁因的脸面,而托尼格尔现在俨然是整个埃鲁因具有最强战斗力的一个领地,因此公主选择布兰多作为使节团的团长,王党们虽有异议,但也不敢过于反对。而至于布兰多和公主殿下,这两位心怀鬼胎达成默契的搭档正好借着这幌子明目张胆地往这个所谓的卫队中塞人手,至于这些人最终是去克鲁兹干什么的。 那可就不好说了。 布兰多从芙罗手上接过记事簿,随手翻看了一眼,然后抬起头看着整个车队,轻轻说了一句:“那就出发吧,我们克鲁兹见。” 末了,他又低声补充了一句: “圣战,我来了。” (ps:说好的第二更,顺便求下个月的月票啊同学们。另外帮黑子那边投下月票吧,帮他保住下分类第六。)rs 第五十九幕 使节团的最后两个成员 布兰多第一刻踏上灰山的土地时,心中就有一种真切的感觉——‘rvslt’,群山像是直插天际的獠牙——山民用他们的语言如此形容这片北方的山脉,对于那些险峻锋利带有灰色石灰质峭壁的山峰来说,无疑是最为精妙的修辞。弯折起伏的山脊将遥远的天际线变得同样曲折,头顶上是浅灰色的天空,脚下是茫茫无垠的深谷,阳光倾泻在山谷另一侧的峭壁上,同样刻下他们所身处的山峰的阴影,山涧中远远地盘旋着某种不知名的猛禽,时而发出的尖利嗥叫远远近近地回荡在群山之间。小王子小声告诉他们那是灰隼,一种只栖息于灰山的猛禽,布兰多才想起来,这儿离哈鲁泽的故乡已经很近了。假若目光可以越过茫茫群山,仿佛就可以看到布累人世代生存的低地,和往北一望无垠的大平原,平原上有零散的丘陵与黑松林地,还坐落着一座巨大的王都。他问小王子当初出逃时是不是也选的这条道路,小王子说是,不过那时候他们是乘马车趁夜离开,在漆黑的夜色下进入灰山,心情忐忑不安,伸手不见五指的群山像是沉睡的巨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现在和老师在一起,自然不用再担惊受怕了。小王子的话把大家都逗得一笑,马车内温暖如春,除了布兰多和罗曼之外,还有玛格达尔、迪尔菲瑞和尼玫西丝,其中修女公主和伯爵小姐本来就是这辆马车的主人,而至于商人小姐和小王子殿下则是挤上来的——倒不是某位大小姐没有自己的马车,只不过迪尔菲瑞的马车上有特质的木炭火盆,所以这位鬼鬼祟祟的大小姐一开始就惦记着这一点,想方设法哄骗心软的伯爵小姐把她们给邀请上了车。好在伯爵小姐对此一点也不介意。她倒是更高兴能多几个人陪她聊天,小罗曼叽叽喳喳,有说不完的故事——其中大部分都是编造的——倒也趁了迪尔菲瑞的心,于是两人没多久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只有玛格达尔公主只一个人在旁边带着浅浅的微笑听着,仿佛也没有要介入话题的意思,只偶尔在被询问到时才开口,不过每言必有物,尽显出炎之圣殿的修女公主的风范。马车骨碌碌地行驶了一会儿,车厢上传来敲击声,布兰多打开门。一股冷风从外面灌进来让车厢内的温度陡然下降了好几度,让几位女士的脸色都苍白了几分——当然唯有尼玫西丝例外,女骑士按着黄铜剑柄坐在哈鲁泽身边。长长的睫毛低垂着,正在细数马车窗帘上的流苏。马车车门外露出尤塔一张沾满风霜的脸,这位前女佣兵团长、现任白狮卫队队长坐在马背上与马车并行,看到布兰多开门后微微俯对他说道:“领主大人,前面到提斯科堡了。”原来已经到了。布兰多让马车放慢车速。然后跳下马车,关上车门。他脚一踏上灰山的土地时,心中就忽然生出一种真切的感觉,这还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为止第一次越过安培瑟尔,来到这片北方的土地上,他好像一下就记起了和大家一起在这片土地上奔走奋斗的情形。忍不住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马车,但透过雾气蒙蒙的车窗却看不清楚车窗后面那张脸孔上的神色。这个时候女佣兵团长已经从后面给他牵来一匹战马,他默默接过尤塔手中的缰绳。翻身上马,然后顺口问道:“怎么样,还习惯吗,这北方的土地?”尤塔有些惊讶于自己领主大人好像主人一样的口气,她擦了擦眉毛上的霜雪。摇摇头用有些好笑的口气道:“大人,我可是比你更熟悉这片土地。”布兰多微微一愣。回过头看着自己这位属下,好像才想起自己从没过问过他们的出身。“你是灰山人?”“算是吧在我妹妹出事之前,我们在科尔科瓦住过一段时日,哎,那段经历让我恨透了贵族,有时候我在想,要是我早些醒悟过来不过算了,我都不想再去提这些事情”尤塔忽然叹了口气,有些兴致阑珊地看着这起伏的群山,轻声答道。布兰多亦点了点头,便不再追问下去。尤塔是他此行的卫队队长,不过不是最好的人选,最适合的人选事实上应当是库兰,不过老人家现在已经执意不再插手托尼格尔的大小事物,让德内尔伯爵下狱之后,他在敏泰一带买了块地,仿佛铁了心要当个悠闲的庄园主或者是老农夫。不过库兰还是向他推荐了尤塔,他手下的五个佣兵团长中,雷托有意远离冷杉领的权力核心,只有心于让他从里登堡带出的那些难民过得更好,卡格利斯等人私下里把他称作是难民头子,对此这头赤铜龙也却之不恭;而红胡子巴托姆醉心于地方治安的事业,仿佛能当上个治安官已经让他心满意足,他曾经坦言自己心无大志,眼下的生活就已经是他的追求。对于这两个最早追随自己的佣兵团长,布兰多也无意强求,何况他知道巴托姆确实是能力有限,能当个地方治安官已经是他的全部能耐了,就这样还常常叫安蒂缇娜抱怨。而后面加入的三个佣兵团长则更有野心,克伦希亚当安蒂缇娜的手下,开始负责领地军队方面的后勤,如今已经几乎能独当一面;而弗恩早已在白狮卫队展露头角,他在卡拉苏高地的军事经验让他成为三个佣兵团长中,在布兰多军队里最如鱼得水的一位,秋暮战争后,他已经成为卡格利斯的另外一位重要的副手,卡格利斯有意让他指挥一支骑兵,只不过这支军队还没组建起来罢了。只有尤塔,这位女佣兵团长的目光仿佛被佣兵的经历所局限了,她在当佣兵团长时还算出色,加入白狮卫队之后表现却十分普通;安蒂缇娜感念于这几位佣兵团长的资历和忠诚,有心想要给他们一个更好的职位。弗恩和克伦希亚都有这个能力去接受,只有尤塔地位尴尬,她又不愿意仅仅凭借自己与领主大人的这份关系上位,所以一直在白狮卫队当个小小的步兵队长。而当布兰多接到出使的任务,有心物色一个有能力指挥小团队的指挥官时,尤塔就第一时间进入了他的视野,库兰也向他建议,在指挥这种由多种职业、兵种构成的、类似于佣兵团的卫队时,尤塔的经验能使她发挥出极其出色的作用。当然,他其实还有更好的选择。那就是芙蕾雅。不过让芙蕾雅来作为使节团卫队的队长有些太过大材小用了,而且关键是她才刚刚在国内拥有了一点儿声望,此刻正需要留下来巩固她在南境军队之中的地位。另一方面他和尼玫西丝都出使帝国。公主身边就更需要一个忠诚于她的将领,让芙蕾雅留在埃鲁因,与安蒂缇娜搭档,再加上一个卡格利斯和远在西尔曼的柯文,那么南境的局势他就放心得多了。就算是旧贵族们想要乘机兴风作浪。公主殿下和托尼格尔也不至于立刻陷入危机之中,更何况他还留下了树精灵和白狮卫队,让芙蕾雅手上有足够使用的军事力量。出于这样的考虑,他最终选择了尤塔,而女佣兵团长的表现也让他十分满意,在这个使节团中他带上了梅蒂莎、带上了夏尔与希帕米拉。以及虎雀的佣兵团,白狮卫队中属于马尔斯的那个团,几百具钢铁傀儡。还有天上飞的石像鬼,几位女巫,四位女武神,还有某位见不得光的女士,女佣兵团长凭借自己的经验将这些不同的人、不同的士兵与战争机器安排得妥妥帖帖。除了明面上的白狮卫队和虎雀的佣兵团之外。布兰多希望布加人提供的钢铁傀儡和石像鬼能隐藏起来,当然更不用说女巫和女武神这些东西。更是能不见光就最好不要见光的,尤塔就连夜将这些部队分为两个部分,专门给它们制定了一条行军路线。她对于如何在山野之中旅行,并保持不迷路十分有经验,她制定的那些路线中,有好些都是布兰多前一世在游戏之中用过的路线,叫布兰多看了都赞不绝口。经过一周多的旅行,布兰多已经完全可以确认让这位女士当什么步兵队长完全是屈才了,有些人天生就应当当佣兵团长,精锐的分队指挥官,尤塔无疑就是这样的人才。然后布兰多才抬起头看着这条狭窄的山道上长长的队伍——主要是五辆马车,前面第一辆马车内乘着艾柯和雅尼拉苏伯爵的使节,第二辆马车是卡拉苏大公那个肉球状儿子的马车,第三辆马车乘着维埃罗大公的女儿以及戈兰—埃尔森家族那个七八岁的小萝莉,第四辆马车是某位商人大小姐的马车,这些马车外无一例外都跟着好几名随从,外加护卫的白狮卫队,使得原本就并不宽敞的山道上拥堵不堪。这还是布兰多英明地将那支数百人的使节团卫队放到车队后面,只在前面留了一小支骑兵开路的缘故,否则恐怕他们就得堵住在这条山道上别想动弹。而在这支臃肿的队伍前方,已经出现了一道城墙的影子,这道墙垒横亘在山道上,黑沉沉的城楼一侧紧靠着陡峭的山壁,一侧仿佛半悬于深崖之上,远远看去,气势凛然,这里就是提斯科堡,从西法赫行省前往科尔科瓦最重要的一道关隘。布兰多前一世在游戏之中来过这里几次,不过因为有玩家的存在,在游戏之中这座要塞可没这么气氛庄严,要热闹许多,他记得这条山道上还应该有一个由玩家自发形成的集市的。他带着尤塔分开人群向前走去,一直来到城墙之下,梅蒂莎和夏尔早已等在这个地方,此外还有那个走起路来像是在地上滚动的、肉球状态的卡拉苏大公的第二顺位继承人,经过这么些日子,布兰多已经搞清楚了这家伙那个拗口的名字究竟应该怎么读——艾弗拉姆或者是奥古斯特。艾弗拉姆见布兰多到来,就忍不住向他大声抱怨起来,说什么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全是一些没见识的乡巴佬,非要见到伯爵大人本人才肯开门放行,一点也不给他面子云云。对于这种程度的抱怨。布兰多早已免疫,不过心下也有些疑惑,一般来说这些下面的士兵可不会轻易得罪贵族,毕竟在这个年代敢像他之前那么冒充贵族的人可不多,按照艾弗拉姆的说法,要么是有人故意刁难,要么是要塞里恐怕出了什么事情。他将疑问的目光投向梅蒂莎和夏尔,精灵小公主皱着眉头柔声答道:“听他们的口气,好像是要塞里出了窃贼。”听了这个回答,布兰多几乎要以为自己是真被提斯科堡内这位子爵大人给刁难了。这借口也未免太过拙劣了一些;这座要塞内又不是只有士兵和军官,还有他们的家属和附近的山民居住,里面不大不小也算个城镇。如果出个把窃贼也要戒严的话,那这儿一年恐怕要戒备三百六十五天,一天要戒备二十四个小时。不过夏尔显然要更清楚这里面的人情世故,他赶忙笑着解释道:“大人,我问过了。艾弗拉姆先生恐怕有些误解,我听闻是因为那位窃贼先生偷了此地主人的一些东西,所以才会有现下的情况。”布兰多这才恍然,这也就说得通了,一个贵族,尤其还是一位军人贵族。竟然在自己的地盘上叫一个小偷先生给光顾了,这换谁都要大发雷霆的。虽然在埃鲁因许多乡间故事中,把什么神盗、夜莺之内的故事吹嘘得神乎其神。这些正义的化身似乎专门找贵族们的麻烦,他们行侠仗义、劫富济贫,但事实上呢,真正了解这个行当的人就会明白,在某个地方讨生活的这些灰色领域的存在。大多数和贵族们其实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的,这倒不是说贵族在暗中支持这些人的活计。而恰恰是为了保护贵族们的权益不受侵犯,所以一般当地有多少窃贼大盗、这些大盗都是什么身份,多半在贵族圈子里一清二楚,贵族们偶尔从他们手上购买脏物,而除此之外双方基本井水不犯河水。因此这作案的人肯定是个外地人,不过布兰多进而又好奇起来,心想是何方神圣竟敢如此胆大包天。很快,卫兵们就验明了他们的身份,吱吱嘎嘎放下吊桥,拉开闸门,放他们进入要塞之内。布兰多盯着那缓缓升起的城门,心知肚明所谓的验明身份不过只是个幌子,多半之前拖的时间不过是去报告了那位子爵大人,这些下面的卫兵不愿意承担责任,所以让子爵大人亲自开口给他们放行。只是布兰多并不清楚的是,他嘀咕的那个胆大包天的匪徒,还真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本地人,而不是什么外地人。在提斯科堡内,两辆马车停在一处树荫之下——虽然所谓的树荫也只剩下几片孤零零的枯叶,勉强还没有掉落下来;马车外面簇拥着不少仆从,这些仆从一眼看去就不像是那些来自于乡下暴发户的随侍,虽然表面光鲜,但一眼看上去就懒懒散散,仿佛还保留着他们成为贵族的仆人之前游手好闲的习惯。而这些仆从则是训练有素,他们的主人没打开车门下车,他们也就排成两排站在马车变,一言不发,目不斜视,仿佛两排木偶,要在地上生根似的。至于两辆马车,一辆上面的徽记已经被拆下了,而另一辆上面的盾徽上则是一头黑色奔狼,事实上单凭这头狼的徽记就足以让提斯科堡内的任何一个人止步,因为它正是灰山家族的家徽。马车内坐着两个年轻人。确切的说是两位年轻的女士。或者说一个十七八岁的贵族千金,而另外一个则是将一头卷发收进一顶巨大的学者方帽之下、带着厚厚的眼镜,仿佛老学究似的少女,不过她个子很矮,仿佛小矮人一般,而且连胸部都还没有开始发育,平平无奇,一看就叫人明白,这是个货真价实的萝莉,而且从年级上看,似乎也不过才十一二岁的样子。两人显然正在交谈,但叫人惊奇的是,主导交谈的,却恰恰是哪个看起来仿佛连牙都还没换全的小姑娘。只听她说道:“真慢,慢死了,我最讨厌不守时的家伙。”而那位贵族千金者明显有些担忧,小心地问道:“琪雅拉,他们好像发现丢了东西了。”“他们当然会发现,”萝莉理所当然地答道:“那个子爵大人又不是白痴。”“可我们会不会惹上麻烦?”“麻烦,自然不会,”琪雅拉转动着手中一张卡牌一样的东西,颇有兴趣地打量着这小玩意儿:“我只是对这东西有点兴趣而已,难道我叫他把这东西给我,他敢不遵从么?我只是不想欠他一个人情而已,所以只好自己动手了,而且失手什么的,那种事情在我的字典上还没出现呢。”书网更新快无弹窗纯文字.rt 第六十幕 琪雅拉 两人正在交谈,这时有仆人敲开车门,在外面禀报道:“小姐,使节团已经到了,他们从石蜥蜴山道进的城,因为戒严耽搁了一点时间。” “哼!”小女孩听了之后敲了敲马车中间的桌板,撇了一下嘴道:“看来那家伙已经到了。” “琪雅拉,我们要不要过去。”伯爵千金软软弱弱地问道,可小女孩的态度却强硬得紧,她连忙摇头:“不去,我们在这里等着,让我先看看那家伙是不是无趣得紧。” 伯爵千金虽然满面优柔的神色,但并不是傻蛋,自然看得出来自己这位同伴明明是有意和那位伯爵大人过不去,她隐隐也能猜到几分原因,忍不住更加担忧地问道:“琪雅拉,这不太好吧。” “怎么不好了?”小女孩故作不在意地答道。 “可人家毕竟是使节团的团长啊” “那又怎么样,那家伙要是敢板起脸来凶我,我大不了不去帝国了。”小女孩十分不满地哼道。 “不去帝国了?”伯爵千金露出吓了一跳的神色来。 “怕什么,易妮德,到时候你到我家里去住一阵子,我去跟哥哥告状,你父亲他也不敢拿我们怎么样的。”小女孩答道。 伯爵千金张了张嘴,有心想说点什么,可又知道自己说服不了这个同伴,只能局促不安地坐在那里,仿佛认命了似的。 车厢内一时间安静下来,两个人各怀着不同的心境等着布兰多到来,伯爵千金一心只希望那位伯爵大人不要迁怒到她身上,她心中患得患失,一时间不禁满面愁容。坐在她对面的小女孩一脸的不在意,一边用指头轻轻敲着车窗,一边打量着外面的景色。 布兰多进城之后就得到一个仆人的传话,早知道西法赫家族和灰山伯爵的代表已经在城内,不过他先安顿好使节团在要塞内的旅店住下之后,才只身一人前往约定的地点。来到约定的地点附近,老远就看到那两辆停在橡树下的马车,以及马车边站成两列的仆从,他走过去向这些人表明了身份,以为就能见到两位代表,却没料到那个传话的仆从走到马车边没多久又原路返回,板着一张扑克脸给他带回一句话来: “小姐她听说伯爵大人博学广闻,为了证明伯爵大人的身份,想要考校一下伯爵大人一些学识上的问题。” 布兰多不禁愕然,心想这贵族小姐脑袋没问题吧,有这么验明身份的?难道公主殿下的玺戒是假的? 他看了一眼马车那边,心想算了,人家毕竟是王室成员——虽然是前王室——又是女孩子,不好太过计较,只得耐着性子答道:“请讲。” 琪雅拉一张小脸几乎都贴在车窗上,一边有些小得意地说道:“早就听说那家伙自诩为博学广闻,在南境关于他的传闻传得神乎其神,这种人我见得可多了,金玉其外而已,知识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装扮、华丽的衣裳,看我来拆穿他虚伪的外表,哼哼,让他明白对于真理的探求是神圣而不可亵渎的。” 伯爵千金几乎已经看到自己因为给家族带来麻烦,而被惩罚的下场了,那间关禁闭的小屋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她满心担忧地问道:“你问他什么问题了,琪雅拉。” “嘿嘿,”小女孩狡黠地笑了笑,她推了一下厚厚的眼镜片有些得意地答道:“没什么,一些古代文字罢了。” 易妮德有些狐疑地盯着她,有些怀疑自己这位同伴会不会真的这么心慈手软。 果然,小女孩又说道:“不过这些文字是我老师的一位朋友托他从一些石板上找到的,为了把那些石板发掘出来,我和老师可是在又冷又无聊的巴尔塔高原上待了好长时间。老师他是古代语言界的权威,可那些石板上的文字,他也不尽然能认得全,你就等着看那家伙丢脸吧。” 易妮德知道小女孩的老师是谁,心想既然连那位大师也认不全的话,好像那位伯爵大人就算是认不出来也不是什么好丢脸的事情,当然这话她没敢说出来,免得叫这位大小姐又临时变卦了。 而在马车之外,布兰多正接过仆人手上的纸条,他看了一眼纸条上那些仿佛蝌蚪一样的古代文字,不禁哑然失笑。 这不就是古代石板上的内容么。 战争石板的第一个线索—— 这些石板还是他提供给图拉曼线索,才让人提前在这个时代发掘出来的,要问别的也就罢了,偏偏是这石板上的文字。这石板上的文字曾经在论坛上闹得沸沸扬扬,最后还是由他们公会中一位古代语言知识16级的大师,戴上+3语言学技能的学者神器——知晓项链后硬生生翻译出来的,他就是闭着眼睛也能背出来。他放下纸条,甚至都不用考虑的时间就对面前的仆人说道: “告诉你家小姐,苍穹的碎片随参天的巨柱崩塌而坠落于地,其上记录着尘与风中的低语——” 几分钟后—— “琪雅拉,伯爵大人他是不是猜对了?”易妮德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同伴,她已经一动不动地看着这张纸条上的内容好一会了。 “他不是猜的。”小女孩丢下这句话,就跳下马车,一把推开前来扶住她的仆人,急匆匆地跑了出去。布兰多也没料到从马车里出来的会是这么个仿佛还在换牙的小萝莉,用标准的反派的台词来说,就是乳臭未干的黄毛小丫头,而对方戴着一副与可爱的脸蛋截然不符的厚厚的瓶底眼镜,蹙着眉头看着他,开口就冲他问道:“喂,你这家伙是怎么认出这些文字?” 还讲不讲贵族礼仪了? “这位小小的女士,请问你是?”布兰多本来还有些不爽,不过发现考校自己的是这么个小姑娘,也就不再好生气了,他再无聊也没无聊到和小孩子计较。 琪雅拉仿佛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不过她轻轻哼了一声,答道:“德鸠伯爵是我父亲,安娜皇后是我姑姑,我哥哥是列文?奥内森?西法赫公爵,你想必应当知道我是谁了吧?”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布兰多看着这个趾高气昂的小萝莉,好一会才理清头绪,开口问道:“你就是西法赫家族的代表?” “是前王室,”小女孩纠正道:“差不多吧,可我不想去帝国,你能说服我吗?” 真是个被宠坏了的小姑娘,布兰多心想,他摇摇头:“我说服不了,要不这样你先回去吧,王长子是个宽和的人,他想必不会怪自己的妹妹。” “咦,你这家伙真奇怪,你竟然还管我哥哥叫王长子,你这么称呼是不合规矩的你知道么,你不怕那位公主殿下找你麻烦么,哦,我知道了,”小女孩眼中闪了闪光,得意地答道:“你根本不把那个小丫头公主放在眼里对吧,要不你支持列文哥哥登上王位如何,科尔科瓦家族已失剑眷,失去王位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历史本就是一个循环,西法赫王朝早到了复兴之时,再说我哥哥比你那位公主殿下可厉害多了,那个小丫头公主只会计算怎么把自己卖个好价钱,嫁个如意的夫婿,好振兴科尔科瓦王室而已,肤浅得紧。一国之复兴,又岂在一家一室,怎么样,我保证你这家伙在未来可不会仅仅是伯爵大人,人们就会称呼你为公爵大人了。” 要换做是个其他人这么和布兰多说这番话,布兰多保证一拳把他打在地上起不来,可换做是个奶声奶气的小萝莉这么一本正经地劝他,只让他感到哭笑不得,这小家伙连自己牙都没换全,偏偏一口一个小丫头公主称呼格里菲因,仿佛今年已经十七岁的公主殿下在她看来才是乳臭未干似的。 “小姐,你要不想去帝国,我可以帮你写封信证明你身体不适,至于其他的,我实在没兴趣讨论。”布兰多只得如此答道。 可小女孩却未必领情,她摇了摇头道:“我身体很好,不需要你给我开什么证明,再说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认得那些文字,我一定要想办法弄清楚这一点。” “好吧,随你所愿。”布兰多直摇头,心想不是你说不想去帝国么,出尔反尔这叫什么事。 但琪雅拉仿佛从他脸上看出这种不以为然的神色来,轻轻哼了一声:“我不想去帝国,和我要去帝国,这之间并不矛盾。”说罢,她又转身提着裙子一路小跑回马车边,十分失礼地手脚并用爬山马车,对坐在马车上正神不思属的伯爵千金大声说道:“易妮德,我改主意了,我要去帝国了,你一个人回去吧。” “不必了,琪雅拉,我、我陪你好了。”伯爵千金欲哭无泪,她什么时候说过要回去了,不过琪雅拉的话总算让她松了一口气——还好,至少不用回家被关禁闭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大小姐会临时改变主意,但一时间伯爵小姐心中也不禁对那位素未谋面的托尼格尔伯爵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好感。 谢天谢地,玛莎在上,她悄悄在胸口画了个神祇的标记。 琪雅拉和伯爵千金归队之后,连日来旅行的众人在旅店享受了一个难得的可以安稳入梦的夜晚,虽然城内为了子爵大人遭了窃贼的事件而闹得沸沸扬扬,可毕竟和他们没什么关系。虽然卫兵们大约恨不得把全城所有颇有资产的商人都抄出来,然后宣称他们是联合作案,然后没收家产,但他们也不敢惹这支来头不小的队伍。 使节团在提斯科堡呆了半天一夜,第二天一早就出发上路,据说直到最后那位子爵大人也没找到那个神秘莫测的窃贼,于是灰山一带的地区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流传着某位神出鬼没的夜莺的传说。起先这位夜莺的形象仿若天上的神明,随后又不知道怎么和托尼格尔伯爵扯上了关系,更有甚者有人信誓旦旦地发誓他亲眼看到伯爵大人偷着子爵大人的东西,就仿佛布兰多作案时他就在一边放风似的,久而久之,这位夜莺的形象又逐渐流传成一个睿智机敏的小姑娘的形象,但不论哪种形象,他们干的事情总之都是劫富济贫、行侠仗义,仿佛古往今来的侠盗们每天不管吃没吃饱饭,总是找不到其他更有意义的事情来做似的。 而至于子爵大人丢失的东西,更是众说纷纭,有说是一吨重的黄金,或者拳头那么大的钻石,夸张一些的说法认为是子爵大人通敌叛国的证据,怀揣着这种恶意满满的想法的人多半是和子爵大人有什么过不去的仇怨,不过一种普遍的认识是,这些东西——要是被自己拿到,该多好啊。事实证明大多数人是没有成为侠盗的高洁品格的。 使节团离开提斯科堡之后一路向北,但并未进入科尔科瓦,而是越过灰山与巴尔塔高原的交界,直接挺着铁棘山道凛冽的寒风向着王国的边境日复一日的靠近,离开灰山地区之后,就是一望无际的山群,苍茫起伏的崇山之中再无人类的聚居点,三天之后他们经过了冬爪堡附近,可以说在抵达帝国之前告别了最后最靠近文明的区域。 再往后就是终年无人涉足的雪域,是帝国与王国之间天然的禁区。 哈鲁泽和他们讲关于这个地区一些可怕的传说,比如夜晚的风中那些细碎的声音是高原上亡灵的耳语,还有高地上的跛行者——这种可怕的狼形生物,他和他姐姐在冬爪堡住了相当长一段时日,因此很清楚当地的一些民俗故事。不过这些故事把使节团里的女士们吓得几天夜里都没睡好,随后布兰多和小王子一起就成了各个马车中不受欢迎的客人,对于布兰多来说也是无妄之灾。 这些日子以来琪雅拉一直在缠着布兰多想要弄清楚为什么他知道那些古代文字的意思,布兰多当然不可能拿出假如你们都是穴居人的话,我至少也是个来自于未来的智人这种鬼话;不过在一次偶然的交谈当中,当这个西法赫家族小丫头问及他的师承时,他一如既往地搬出学艺于布加人那套说辞,没想到这套说辞起了奇效,在那之后琪雅拉就不见了踪影,终日和伯爵千金一起躲在自己的马车里,后来布兰多才知道原来她是在谋划怎么从他这里窃取到布加人的知识,这个所谓的真相顿时让他感到欲哭无泪。 而使节团内的其他人则没有这位西法赫家族的大小姐这么吃苦耐劳的精神,除了艾柯和那位来自于雅尼拉苏的士官之外,大部分养尊处优的贵族后裔们,自从进入巴尔塔以来就开始叫苦连天,然后就接二连三地开始生病,最早是那个肉球艾弗拉姆先生,因为嘴馋吃了些不干净的野味——当然也是他让他的仆人想办法找来的——结果就开始上吐下泻,好在使节团中尚有随行的神官,花了一两天功夫才让他消停下来。 然后是戈兰—埃尔森大公家的那个七八岁的小萝莉,发起了高烧,结果布兰多这个团长仿佛客串了一把保姆,虽然让个小萝莉抓着手,眼泪汪汪地软言软语叫着哥哥,这听起来是很不错,不过代价是几天都没合好眼。 而在使节团越过巴尔塔边境上的最后一座山峰后,一切仿佛都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 因为大家都明白,前面就是黑剑壁垒了。 从上一个纪元开始,那里就是进入帝国的门户,王国北边的最后一道关卡—— 雄浑巍峨的山峰横贯南北,将两个国度并连在一起,在帝国的东南方横亘着这样一片庞大的山系,它是白山山系的一部分,这座山脉横穿整个圣奥索尔南方,它在西方的末尾穿过四境之野的最南面,在那里形成一片起伏的山群,在这片群山的最中心,终年积雪,甚至有许多大大小小绵延不断的黑森林,这里是考古学者与探险者的乐园,迪鲁特山脉——以第一代风精灵王的名字命名的山脉,它的西边就是大名鼎鼎的安泽鲁塔地区,单说这个名字或许还叫人迷惑,但它有另外一个称谓——高地人之乡,长刃领主的故乡;而在迪鲁特山脉的东面,就是闪着星光的渊海,渊海沿岸地区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公国与王国,安妥布若正是其中一个。 而在它北边,正是大名鼎鼎的四境之野,四叶草平原,风精灵与克鲁兹人的兴起之地,同时也是缔结下神圣盟约的地方。 而巴尔塔高原,不过是这座名声显赫的山脉往南的一个末梢而已,山脉在往科尔科瓦平原的方向逐渐平缓收束,与断剑山脉的东端一起形成一个著名的隘口,这就是黑剑壁垒。 这一天,使节团的众人终于从高地之上远远地看到了两座雄峰之间那座微不足道的要塞,但每个人都知道,只有当你真正来到那座要塞之下时,你才为会要塞超过二十米的城壁深深地震撼—— 那是帝国之墙。 rs 第六十一幕 给予茜的留言 I 在安泽鲁塔以南与巴尔塔交界的这片荒野中,大部分起伏的山脊只能看到这种漆黑的岩石,植被稀少、海拔较高处终年堆积着皑皑白雪,往下只有稀疏的欧石南或者类似的灌木构成的苔原草地,零星点缀在如同细细地铺了一层火山灰般的地面上。一座雄伟的要塞就这么矗立在两座黑沉沉的山峰之间,超过六十英尺高的墙垒用方形的条石垒成,四座瞭望塔上帝国的旗帜飘扬,从这些高耸的塔楼上可以轻易监视方圆十里内的每一道山谷,观察室内还设有可以旋转的弩炮与巫师,并配备了超过一个中队的弩手,可以从塔楼上的射孔内阻击空中来犯的敌人。 要塞内也配备了空军,驻扎在此地的边防军团拥有狮鹫与飞龙,还有精锐的飞马骑士,他们会在确定敌情之后第二时间升空,守卫要塞上空的空域。 布兰多从那些城墙上巨大的铁笼上收回目光,那些就是狮鹫笼,关在里面的狮鹫是城墙上的预警部队的空军,既可以用于侦察,又可以用于阻截。而在那些铁笼旁边不远处,是一扇巍峨矗立的巨门,这扇巨门从地面到顶端超过五十尺高,向中对开,完全是由铸铁浇筑而成,为了铸造这扇铁门,克鲁兹人的工匠用事先浇筑好的铁质工件拼装在一起。在让巫师用法术将它们糅合,铸造这扇铁门的用意是为了完全发挥出要塞内地行龙骑兵团的冲击力,黑剑壁垒内有两个团的地行龙骑兵,当克鲁兹人需要的时候,他们就会让地行龙骑兵在门后列好阵,然后打开正门,向要塞外的敌军展开攻击。 黑剑壁垒外平坦的坡地也是人工铺平的,原本这里是一条陡峭的山谷,但被森普利公爵填平,变成现在的样子。 商人大小姐站在他身边,小手紧紧地拽着他的胳膊,也正仰着下巴看着这道雄伟的墙垒,她微微张着嘴感叹道:“好高啊,布兰多。” “黑剑壁垒曾经在辉耀之年加高过外墙,在那之前它的主墙体高度大多数地方都不超过三十五尺,和门斯特罗斯的外墙相差不大。霜之年,长刃领主率领的高地人在埃鲁因人的支持下攻陷过这里,到虎蜥之年,克鲁兹人又重新夺回这座要塞,此后就开始着手重建这座要塞。要塞的休整工作断断续续持续了三十年,直到夏之年以前,森普利公爵完成前面这条坡道,才基本竣工。”布兰多对她科普道,这些知识对于一个资深玩家来说并不稀奇,但小罗曼却听得怔怔的,她从没听过这些事情,但听自己手边这个人儿说得言之凿凿显然并不是信口开河,一时间只觉得布兰多是这个世界上懂得最多的人,她既有些小小的虚荣,又十分好奇地问道:“真有人能攻得下这里吗,布兰多?这墙这么高,他们爬得上去么?” “黑剑壁垒虽然不是帝国最坚固的要塞,但在帝国南方地区也是数一数二的高城深池,不过这座城市,在历史上确确实实被埃鲁因人攻陷过两次。第一次就是先君埃克帮助高地人攻陷安泽鲁塔的那次战争,第二次在更近一些的时间,在大约一百多年前的胡桃之乱中,那时候巴尔塔的高地骑士们在击退了帝国的侵略之后,顺势攻占了这座要塞,哼,”琪雅拉仿佛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轻轻哼了一声接口道:“那时科尔科瓦王朝最强盛的时期,不过可惜还是太过软弱了,要是我,我就不会把这座要塞还给克鲁兹人,要么送给狮人,要么送给风精灵,这样一来王国就不必直面来自北方的威胁了。” 布兰多直接对这种小孩子的发言视而不见,他留意到使节团内其他人同样露出好奇的目光,显然对这件事同样感兴趣,才点点头答道:“的确如此,黑剑壁垒最早始建于混沌纪元的苔之年,在第一纪元开始时落成,它在历史上仅有两次被攻陷的记录,都是由埃鲁因人完成的。” “那是因为其他国家也不会绕路从埃鲁因境内去攻击帝国。”琪雅拉撇撇嘴答道。 而那个胖子,艾弗拉姆则满是好奇地问道:“团长大人,你的意思是我们埃鲁因竟然打赢过帝国?” “这话什么意思?”布兰多一愣。 “我的意思,团长大人,埃鲁因怎么可能打得过帝国,您搞错了吧?”那胖子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大声说道。 布兰多好悬没被他这句话给气死,他没好气地答道:“为什么你会认为埃鲁因从没战胜过帝国?” 对于这家伙这种孤陋寡闻的历史知识他实在是连鄙视的力气都没有了,先不说这几百年来的历史中大大小小的战役——克鲁兹帝国虽然强悍,但也不是无敌,被埃鲁因人击败的例子比比皆是——而就在不到五个月前,他才在安培瑟尔把炎之圣殿和帝国的远征舰队狠狠地摁在地上教训了一番,这场战争就被这家伙视而不见了。他不由得十分郁闷,忍不住怀疑这家伙作为贵族的后代究竟在卡拉苏学习了一些什么见鬼的东西。 但艾弗拉姆仍旧执迷不悟,他摊了摊手问道:“可帝国如此庞大,埃鲁因不过是它边陲的一个小国罢了,它甚至连帝国的一个行省都比不过,我们怎么可能打得过他们?团长大人,你说我们埃鲁因人曾经战胜过克鲁兹人,我是不信的,历史上常常有这样的例子,其实不过是在一场小小的冲突中占了点便宜,就说成是一场大捷,这样的事情我在卡拉苏见得多了,我在巡查骑兵队的朋友就常常干这样的事情,以小见大,王室宣扬的那些荣耀想必是不能尽信的,不过是为了维护他们统治的正统性罢了。” 用这个时代已经烂透了的巡查骑兵去对比胡桃之乱时代的高地骑士,这种想法也是十分前卫,布兰多都忍不住对这家伙的思维方式感到惊叹。他忍不住答道:“既然如此,那你认为今天我们能好好地站在这里,代表埃鲁因出使帝国的缘故是什么?克鲁兹人可从不会要求他们下面的各个行省派出使节去朝贡他们的皇帝陛下的。” 艾弗拉姆显然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被布兰多问得一愣,忍不住皱起眉毛来冥思苦想。而这个时候一旁维埃罗大公的女儿——那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却脆生生地接口道:“我想那是因为帝国压根不需要埃鲁因这样穷乡僻壤的地方吧,除了我们王国之外,不也有很多王国、公国依附于炎之圣殿之下么,帝国不也没对他们动过干戈?我老师常常告诉我,如果帝国有心的话,埃鲁因早就成为安泽鲁塔这样的自治领了,而那时候我们就都是帝国的贵族了,伯爵大人,我说儿的对吗?” “对你个头,你那个见鬼的老师最好别被我遇到。”布兰多心说,但他看了看使节团内其他人的神色,却发现除了罗曼、梅蒂莎和希帕米拉这样的局外人之外,大部分人似乎都认同这种说法。当然了,那些真正了解王国历史的人除外,比方说夏尔与琪雅拉,两人脸上都带着明显不屑的神色,而令布兰多有些好奇的是,他竟然在尤塔脸上看到了类似的神色。 这个时候琪雅拉终于也忍不住了,她毕竟也是前王室成员,维护王国的正统性也是维护她家族的名誉,她冷冷地讥讽了一句:“那从龙末之年开始帝国和埃鲁因先民的战斗,看来也是一场好戏了,好叫埃鲁因人可以从帝国独立出来,建立属于我们自己的王国,克鲁兹人的贵族们就是富有这种乐于助人的精神,他们当初把先君埃克从四境之野礼送出境,我们还真得要好好感谢一下他们是吧?” 她犀利的讽刺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艾弗拉姆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怎么得罪了这位大小姐,那个维埃罗大公的女儿更是张了张嘴,好不容易才答了一句:“那不是因为风精灵在帮我们么?” 布兰多看到琪雅拉一张小脸黑得跟锅底似的,忍不住摇了摇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王国的贵族就没了脊梁骨——在巴尔塔的高地骑士还存在的时代,在胡桃之年那个时候,帝国对于埃鲁因来说从来不是问题,问题是埃鲁因人还敢不敢战斗,仅此而已。他忍不住想到了艾伯顿,那位白骑士身前就正是一位巴尔塔的高地骑士,而从那之后,近百年来,埃鲁因的王公贵族们仿佛忽然就失去了这种精神,再克鲁兹人面前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但他原本还没想到贵族们对于克鲁兹帝国的想象已经荒谬到了这种程度,艾弗拉姆刚开口时,他还以为这只是一个个例,毕竟这家伙一看就是执绔子弟,是那种不学无术的典型。但等到维埃罗大公的女儿开口时他就察觉出不对来了,这个小姑娘虽然平日里表现只是一般,但也看得出来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儿,而且颇为了解外事、礼仪方面的一些知识,她显然是知晓王国的历史的,但她和艾弗拉姆一样,显然并不认同这些历史。 这些历史,和他们眼下所看到的一切,有太多的区别。 他第二次摇头,才对这些自己名义上的属下们答道:“帝国虽强,但也不是没有敌人,埃鲁因虽小,但帝国也不可能抽出全部的精力来对付我们,帝国的北方有法恩赞,东方有圣奥索尔和玛达拉,西方有哈泽尔和托奎宁,面对如此多的敌人,帝国就算是想要抽出一个行省的力量来对付我们,也是不可能的。何况在它的南境,还有安泽鲁塔,从长刃领主的时代起,高地人梦想独立已经梦想了近七个世纪,我们不从中捣乱,帝国已经是谢天谢地,又怎么敢轻易在南面妄动刀兵?因此帝国事实上希望和我们保持这种亦敌亦友的关系,一方面是帝国的荣誉使他们仍旧不愿意承认埃鲁因的建立,一方面他们又无力真正地在南境施展手脚,纵使在胡桃之乱那场战争中,我们的对手也不过只是一个胡桃公爵而已,说到底,当时事实上是我们在帮帝国人平叛。” “埃鲁因的地位是如此的敏感而特殊,以至于风精灵和帝国都不敢轻易擅动,就凭借着这种微妙的平衡,先君埃克从中找到了属于埃鲁因人自己的道路。”说到这里,他看了琪雅拉一眼:“安森一世显然也早已洞悉这之间的秘密,因此才会在胡桃战争后将黑剑壁垒归还于克鲁兹人,因为平衡一旦打破,对于埃鲁因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 布兰多又看向其他人,一字一顿地说道:“所以,埃鲁因未必需要战胜整个帝国,但这并不代表埃鲁因就没有获胜的机会,大国有大国的力量,小国有小国的智慧,我告诉你们这些,是想让你们明白,埃鲁因王国拥有自己独特的优势,他的贵族和子民,在帝国面前未必需要敌人一等。” 琪雅拉听完这番话,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显然这些知识她早已知晓,用不着布兰多来重复一遍。 而至于其他人,包括艾弗拉姆与那位维埃罗大公的小女儿在内,大多还是头一次听闻这番说辞,只是将信将疑。 不过布兰多本不需要他们尽信,只是事先给这些贵族少爷、千金小姐们提个醒,免得他们见了帝国贵族一副媚颜屈膝的样子,丢了他这个大团长的脸。 一行人一边进行着这番谈话,一边逐渐靠近黑剑壁垒,而正是这个时候,忽然前面一阵喧哗声传来,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那阵喧哗首先以一排整齐的脚步声开头,伴随着重重的马蹄声,接下来使节团内的众人就看到一小队帝国士兵列队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这一小队帝国士兵在三四名骑士的带领下,打开黑剑壁垒巨大的城门旁的小型木闸门,放下吊桥,冲了出来——那几名骑士呵斥着,忽然指挥手下冲向要塞外的一支商队。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时节要塞外除了布兰多他们这一行醒目贵族车队之外,还聚集着大大小小不少商团。因为作为帝国与埃鲁因仅有的两个门户之一,黑剑壁垒除了作为军事上的战略要冲之外,同时也是两个国家之间重要的交通要道,一年四季中除了冬琴之月后山道彻底冰封的那一两个月之外,大多数时候这里都会有商旅通行,而此刻,那些帝国士兵们的目标显然就是这样一支埃鲁因商队。 他们很快冲进那支商队中间,首先将那些手持武器的护卫击倒,然后再把商人们从车队中赶出来,一个个将他们反剪双手捆绑起来,推倒在地上,然后帝国士兵们才重新返回车队之间,用场剑割开那些载货马车上的绳索,将上面的货物一一丢到地上。没多久,他们就从那些马车上搜出不少人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帝国士兵们将这些人驱赶到一起,这些人大多衣衫褴褛,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其中的女人和孩子更是吓得哇哇大哭,但帝国士兵却依旧一脸冷漠,少数人脸上还带着冷笑。 布兰多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碰上了匪过如梳,兵过如篦这种狗血的桥段,但随即才发现似乎并非如此。不过他还没开口,身后的灰山伯爵千金早已经吓坏了,易妮德小姐脸色苍白地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战战兢兢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琪雅拉看到这一幕,撇了撇嘴巴,却不愿意开口。 所有人当中倒是那位维埃罗大公的千金有些见识,她小声地对其他人解释道:“这些人难民。” 原来如此,布兰多这才明白过来,埃鲁因自从寒霜剧变王党失势之后,王国内部就一直动荡不安,这种动荡在整个王国范围内的表现就是战乱。王室与地方贵族的争斗不过只是其中较小的一部分,当中央日益失去约束力之后,地方上领主与领主的矛盾反而最先变得尖锐起来,无论是为了争夺领地、人口或者是支援,大大小小的战争总是持续不断,这种局面在南境反倒没有如此剧烈——一方面也是因为玛达拉的原因——但另一方面,安培瑟尔一战之后,北方被划归给王长子暂时监管,而在西法赫以北,贵族们仿佛一时之间就失去了秩序,在这些受科尔科瓦王室、西法赫王室、风精灵与炎之圣殿四方影响的地区,战争似乎变成了一种日常所需。 而随战争而来的,就是大量的难民,这些难民少部分被托尼格尔接受,但更多的则是流向北方,流向帝国。对于帝国来说,这本来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难民们需要寻求一个可以提供给他们生计的地方,而帝国也乐于接受这些劳动力——但问题在于,随这些难民越来越多,带给帝国的就不仅仅再是好处,还有随之而来的麻烦与负担,难民们迁徙的方向,原本就拥有住民,而帝国的贵族们也不可能接纳所有的劳动力,而剩下那些游手好闲的人,逐渐成为了当地治安上的隐患,再加上这些难民的到来本身又损害了原住民的利益,所以久而久之,这些难民在帝国境内就成为了不受欢迎者的代名词,从那以后,克鲁兹人便开始拒绝接纳这些难民入境。 眼前所发生的,显然正是这样一幕。 “姐姐,他们会被怎样?”所有人当中,年纪最小的那个戈兰—埃尔森家的小萝莉,看着这一幕有些害怕地问道。 “他们会被当作小偷和流浪汉,在这里绑在柱子上示众,然后被赶回去” 这几名埃鲁因贵族的后代脸上都露出有些尴尬的神色来。 “真是丢脸,王国的脸都叫这些贱民给丢尽了。”艾弗拉姆忍不住愤愤嘀咕了一句:“难怪帝国贵族在我们面前总是表现出高人一等的样子。” rs 第六十二幕 给予茜的留言 II 艾弗拉姆还想再说什么,但忽然发现布兰多正冷冷地盯着他,连忙缩了缩脖子,把后半句话吞进了那满是赘肉的肚子里。使节团的车队继续前进,驶过那些帝国士兵与难民,众人的目光经过那些瑟瑟发抖的男人、女人和孩子时,大多一言不发,易妮德、来自维埃罗的公爵千金都察觉出队伍中的气氛有些诡异,戈兰—埃尔森家的那个小萝莉紧紧地牵着自己乳母的手,有些畏畏缩缩的样子,而紧跟在布兰多身后的艾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看样子想要去帮那些难民,他不断地将目光投向布兰多的方向,但却没得到许可。那个来自雅尼拉苏的士官则跟在他身后,一只手按在悬挂在腰间的剑柄上,目光只落在那些帝国士兵身上。 琪雅拉则是冷眼旁观,这个带着极不协调的巨大学者方帽的小女孩站在易妮德身旁,以一种超越她年纪的冷淡的目光看着这一切,只是神色之间偶尔流露出对艾弗拉姆几人的讽刺的神情。至于夏尔、希帕米拉和梅蒂莎三人看到这一幕各有想法,不过他们都站在布兰多身后,安之若素地等待着命令;而尤塔看着这些难民,只轻轻皱了皱眉头,这样的场景她在这个国度已经见得太多。 布兰多却看都不去看这些难民一眼,他的目光也片刻未在那些帝国的士兵身上停留,他抿着嘴唇,冷着脸带领着车队从一片纷乱之中穿过,那几名从他身边经过的帝国骑士,就好像被他当做空气一样无视了。使节团内的众人虽然相处了近两周,但还是不熟悉这位团长的脾气,只知道他是公主殿下身边的近臣,在外也拥有不下于昔日安列克大公的实力,艾弗拉姆也好、维埃罗的公爵千金也好,大多在出行之前就得到提醒,让他们尽量不要得罪这位未来定然要权势滔天的伯爵大人,因此布兰多不开口,他们也不敢擅自行动,车队内保持着沉默,只一步步靠近黑剑壁垒那扇巍峨的大门。 使节团很快经过了那些商队,被拘押的难民早已被远远甩在了后面,队伍中一时之间只有艾柯还念念不舍地看着那后面,他皱着眉头脸上毫不掩饰着急的神色,仿佛不理解为什么自己一直以来崇敬的、富有骑士精神的伯爵大人不让他出手,但布兰多在他心中形象早已高大到了一个无法企及的高度,后者不开口,他虽然心中有如猫抓,但也只能安分地呆在队伍里。他回过头,发现那个戈兰—埃尔森家的小萝莉也正回过头来,她歪着头看着他,浅褐色的眸子里满是不理解的神色——好像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要被抓起来,她才不过七八岁,贵族的世界离她还太远。 使节团前面的斥候骑兵已经向克鲁兹人通报过了,因此这个时候克鲁兹人也知道了这支贵族车队的来历,车队缓缓抵达黑剑壁垒城下,布兰多才举起手让所有人停下来。车队停下后不多时,就有三名克鲁兹骑士骑在地行龙上来到他们面前,为首的骑士穿着一件银灰色的仪式用胸甲,胸甲上挂满了明晃晃的勋章,布兰多看他的绶带和头盔上的长鬃颜色,就明白这人是个骑士长——而在他身后,维埃罗大公的女儿已经微微变了脸色,按照炎之圣殿与下属各国交往的正常礼节,帝国对于他们这样正式的使节,起码应当由此地最高长官的副手亲自来验证他们的身份,并且迎接他们进城,克鲁兹人现在派出一个区区骑士长来顶替,已经是赤lo裸的傲慢了。 这样的事情倒也不是第一次发生,早在三年前克鲁兹的使节按惯例前往帝国觐见皇帝、朝贺新岁时,就曾经被如此对待过。或者还要更早一些,早在寒霜之年以前,王国的使臣似乎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轻慢。只不过过去这位公爵千金从文史上读到这些内容时,只觉得埃鲁因国力微薄,帝国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在他面前高人一等仿佛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现在轮到她自己亲自体验克鲁兹人的轻慢的时候,心中还是忍不住生出一股怨怒来。 不过她理智地没有开口。 队伍中的其他人或多或少察觉气氛有些不对,但除了琪雅拉与夏尔之外,其他人对于外交程序了解有限,因此只能默默地等着布兰多作决定。布兰多则是早料到如此,他轻轻拍了拍还茫然无知的艾弗拉姆的肩膀,叫这肉球去递交文书。后者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拿出文书和玺戒,恭恭敬敬地来到那几名克鲁兹骑士面前,双手呈上。 他表现得已经十足谦卑,甚至连艾柯身后那个军人士官都有些看不过眼露出不满的神色,但克鲁兹骑士却并不领情,他不耐烦地接过文书,看了一眼,然后随手丢回艾弗拉姆手上。这几个轻巧的动作,让就算是最无知的艾弗拉姆也反应了过来——他手上的这份文书,郑重一些说可算是埃鲁因的国书,假如对方是一位帝国的边境侯爵,那么就算是把国书丢回他脸上他不敢多说半句,可对方不过是个小小的骑士长,严格说来都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贵族——他忍不住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不明白对方这种底气从何如来。 但那克鲁兹骑士根本视他若无物,他厌恶地看了这肉球一眼,摆了摆手道:“跟我来吧。” 艾弗拉姆站在那里没有敢动,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看布兰多,这已经不是帝国迎接炎之圣殿治下的其他属国应有的礼节了,或者说根本没有礼节可言。他就是再蠢也明白,自己要是擅作主张,今天这个外交失仪的罪名,就要落到他头上了。可这肉球却欲哭无泪地发现,布兰多好像没看到他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无奈之下,他只好战战兢兢地向那克鲁兹骑士说道:“骑士大人,这个好像不太符合规矩?” 他满心希望那是克鲁兹人一时疏忽,忘了外交礼节,但让他失望的是,那骑士却有些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现在是战争时期,我们不可能打开骑士之门(注)来迎接你们,如果你们有什么不满意的话,可以选择绕路,或者原路返回。” (注:骑士之门,森普利公爵为要塞正门定下的名称,为了纪念牺牲于这座要塞的克鲁兹军人。) 原路返回? 艾弗拉姆满头大汗,这会儿他算是真正见识了克鲁兹人的目空一切,他以前觉得这是理所当然,这个世界以实力为尊,克鲁兹人的拳头够大够硬,所以表现出这样的态度也是可以容忍的。但等到他自己享受这种傲慢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种傲慢是多么的可恨,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一拳揍在面前这家伙的脸上,然后再回头一拳丢在那该死的托尼格尔伯爵的脸上。 当然了,这也就是想想而已,就算是借他十个胆子,他也没这个胆量。 但就在他左右为难的之时,布兰多终于开了口:“艾弗拉姆,告诉他,我们是不可能回去的。” 艾弗拉姆如纶圣音,赶忙回头看向克鲁兹人,那骑士仿佛早料到如此,忍不住轻蔑地笑了一下:“那就请随我来吧,各位使节大人。”他故意将使节大人读得极重,配合上他那口音浓重的克鲁兹语,充满了讽刺的意味。这句话听得艾弗拉姆心惊胆战,他生怕那位心高气傲的团长大人会忍耐不住反唇相讥,而除了他之外,使节团内的其他人也纷纷皱起眉头,尤其是艾柯身后那位雅尼拉苏伯爵的得力手下,作为一个军人,他右手已经紧紧地握在了剑柄上。 艾弗拉姆虽然在卡拉苏时是出了名的纨绔贵族,但这个圈子里所必须要有的察言观色的本事却没有丢下,自然能察觉得出来这紧张的气氛来,他擦了擦汗,不住地向布兰多投去眼色,想让这位伯爵大人表个态,究竟是死还是活。 但可惜,布兰多仍旧像是没听到那克鲁兹骑士的话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这一次,那克鲁兹骑士总算察觉出不对来了,他直接撇开眼前这个死胖子,抬起头有些古怪地看了布兰多一眼,意识到这才是这些埃鲁因人的主事者,他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这不妨碍他开口,他有些傲慢地答道:“怎么了,各位,你们打算一直在这儿待着?” 布兰多看了这家伙一眼,他在上一世早已司空见惯这些克鲁兹人傲慢的嘴脸——像是维罗妮卡、莱纳瑞特和布伦德那样的中央贵族还稍微好一些,但尤其是这些边境的克鲁兹军人,由于平日里与埃鲁因人接触得机会更多,仿佛那些瑟瑟发抖的难民和见了帝国就腿软的埃鲁因贵族早就惯坏了他们的脾气——因此这群人几乎是帝国最目空一切的一群人,埃鲁因人在他们眼里大约只比野兽更高级一些,这种风气在第一次黑玫瑰战争之后变得尤为明显,到后来埃鲁因中兴时期,甚至影响了克鲁兹的玩家,和那个时代的克鲁兹帝国打交道,简直是要叫埃鲁因玩家气疯的一件事情。 而与之相比,现在这个态度还算是好的了,至少没有明面上冷嘲热讽。 不过布兰多并不因为这‘较好’的态度就生出丝毫感激之心,因为他本来就是来找事的,对于其他人来说,出使帝国是为了参与圣战之前举行的动员祭典,而对于他来说,这一个目的其实是可有可无的。他盯着这个克鲁兹骑士,心下忍不住说了一声不知死活,但他还是按捺住自己的情绪,淡淡地答道:“我们前来这里,就是为了前往帝国,所以自然不会待在这里,也不会原路返回——骑士先生,你听明白了吗。” “很好,那你们的意思究竟是什么?”那克鲁兹骑士好像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他看布兰多一行人好像看一群白痴,心想这群乡巴佬莫非是从某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出来的,之前从来没见过世面,否则怎么能呆成这个样子? “我们的意思是,你们必须按照礼节,打开正门,迎接使节团进入要塞,这是关系到王国的尊严,同样也是向世人证明你们克鲁兹人至少不是不懂礼数。”布兰多简明扼要地答道。 公爵千金在后面张了张口,这下不要说那个克鲁兹骑士了,就连她都觉得自己这位团长大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死板了,克鲁兹人摆明了是要轻慢他们,给他们这些‘乡下人’一个下马威;这些外交礼仪又岂用伯爵大人来作提醒,显然克鲁兹人早已心知肚明,不过是故意如此而已。但如果布兰多不把这最后一丝遮羞布揭破,那么双方还能留一丝脸面,但布兰多揭破之后,如果克鲁兹人仍旧执意如此的话,那他们这个使节团就可以连最后一丁点颜面也荡然无存了。 但她当然不相信这位托尼格尔伯爵真的那么单纯,她隐隐感到布兰多似乎是故意将对方逼到这条死路上去的。 那克鲁兹骑士也在同时变了脸色。 “你在说什么,”他忍不住有些恼怒地喊了起来:“我说过,现在是战争时期,不可能打开骑士之门,你没听明白吗,先生?” “这里是埃鲁因王国与克鲁兹帝国的国境之内,我从未听闻过有什么战争。”布兰多仿佛把这位骑士先生的呵斥当做了耳边风,只轻描淡写地回答了一句。 “是吗?”那骑士忍不住冷笑:“那么你大可以去说服侯爵大人,这个命令是他下达的,假如你能说服他使他相信这里不会受到战争的威胁的话,我自然会亲自打开骑士之门来迎接各位进城。” 布兰多看了他一眼,答道:“好吧,我会说服你们的侯爵大人的,不过按照礼节,你是不够资格来迎接我们的,原本这个荣幸是留给你们那位大人的副手,但假如我出面说服他的话,那么他恐怕就得亲自出面来迎接我们作为赔罪了。” 那克鲁兹骑士忍不住瞪大眼睛看着他,仿佛看着一个疯子。 “白日做梦。”他说,他最后丢下这句话,说道:“好吧,假如你们不打算和我一起进去的,那么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好了,当然了,随时欢迎你们来说服我们的那位侯爵大人。” 说罢,他丢下布兰多一行人,径自带着自己的手下返回了要塞,仿佛真不打算理会这些莫名其妙的埃鲁因乡巴佬了。 等到克鲁兹人离开之后,艾弗拉姆、公爵千金与其他人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到了他们的团长身上,艾弗拉姆心中只以为这位伯爵大人是想要卖弄了一下自己的胆识,好以进为退,但这位年轻的领主显然没料到克鲁兹人从来不吃这一套。而公爵千金默然不语,心中显然也是差不多的想法。但问题是现在克鲁兹人已经走了,他们这个使节团总不能一直待在这儿,可无论是回头还是去求那位侯爵大人,都是一件颜面扫地的事情,这件事显然是他们这位团长大人惹出来的,所以如果说要有人出来善后,那么自然首先还是应当由这位团长大人出马。 但布兰多好像浑然没把这件事当成一回事似的,他抬头看了这高耸的城墙一眼,然后回过头轻描淡写地对身后的夏尔说道:“克鲁兹人的执迷不悟,六十年前,六十年后,以及今天,这一点从来没变过。夏尔,去我的马车上把我的剑拿来。” 艾弗拉姆还没听明白过来这句话代表着什么意思,但比他更加机敏的公爵千金已经反应了过来,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这个使节团的团长大人,好像才想起对方的另一重身份——剑圣。 “不行,”她赶忙出言反对道:“伯爵大人,你绝不能这么冲动!” 布兰多看着她,问道:“我怎么冲动了,欧妮小姐?” “他竟然问我他怎么冲动了!”公爵千金差点没忍住要去揪自己的头发,她原本以为布兰多不过是有些年轻气盛,但现在看来对方完全是个疯子。她忍不住大声说道:“如果你要去胁迫劫持那位侯爵大人,有可能引发一场战争的。” 布兰多忍不住有些愕然:“谁说我要去胁迫劫持一位真正的贵族了,欧妮小姐,你可不能肆意污蔑我的名誉。” “你不打算这么做?”公爵千金一下怔住了。 “当然。” “你发誓?” “公爵小姐,我虽然并不是不喜欢开玩笑,但现在你这个玩笑有些过头了。”布兰多严肃地答道。 这下公爵千金有些狐疑起来,她忍不住怀疑地盯着布兰多。 但布兰多倒确实是没有打算过去挟持那个什么狗屁侯爵,首先他根本不知道对方待在什么地方,他总不能在这座要塞里杀个七进七出。不过这个时候夏尔已经拿来了他的佩剑,这把剑不是那把他已经用惯了的,黑沉沉的大地之剑,而是一柄仿佛由冰晶雕琢而成的,水晶一样的长剑。 布兰多接过那剑,在手中掂了掂,然后抬起头来,盯着这座拥有近四百年历史的要塞。 “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欧妮小姐,”布兰多回答道:“我从不做那么麻烦的事情。” 语毕,他举起剑随手向这座要塞的大门一挥。 一道明亮的银线,仿佛从地面升起,刹那之间,斜向直插云霄—— rs 第六十三幕 给予茜的留言 III 用语言很难形容,那一刻在要塞之下的埃鲁因使节团的成员真正看到了。 布兰多随手挥剑的动作仿佛被细分为数个部分——其中每一个都可以用来作为剑术课教科书般的典范,那一刻剑术仿佛已经不再单纯是一门杀人的技艺,而是可以让人感到赏心悦目的艺术——剑术,法则,仿佛向前一步就是真理的境界之线,来自于炎之王和龙族古老 的技艺,以及上古圣剑神鬼莫测的力量,在这一刻融汇如一。 璀璨的剑光平地升起,那刺目的光华背后,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铸铁的巨门被一分为四,冲击力使整扇门向内凹陷,然后分崩离析,飞起来撞向其后的瓮城;剑气的余波融入两侧的城墙之中,黑色的岩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一道平滑切口,沿着这条切口 ,整整一段城墙开始向下坍塌,随着砖石瓦砾如雨般落下,维持城墙强度的法则之线也从空气之中一一凸显,这些代表着魔法力量的银线亦随着剑气的前进而消融,仿佛不能抵挡它分毫。 简而言之。 整个黑剑壁垒的骑士之门,在这一剑之后,就成为了历史。 难民们正在被帝国士兵一个个地绑在山谷中道路两边的木桩上,但忽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被吸引向那个方向——他们看到那道明亮的剑光从山谷中升起,看到璀璨的剑华斜斜地切入巍峨的骑士之门中,看到要塞的五分之一段城墙在一剑之下灰飞烟灭, 看到一人一剑,昂立于帝国的面前——仿佛不再需要任何人命令,所有目睹了这一幕的帝国士兵不约而同地丢下了手中的工作,那些原本应当被绑在木桩上的难民也丢在一旁,根本没有人有空去理会他们,然而这些人似乎也压根没有想到要乘机逃跑。 灰剑圣? 克鲁兹人最先想到的是某个名震一方的名字。 剑圣达鲁斯? 埃鲁因人则首先想起了他们那些流传甚广的传说。 所有人都惊呆了,就连那些骑在马上衣甲光鲜的骑士们也是茫然失措地看着这一幕,这似乎应该说是要塞遭到了攻击,但又超出了他们想象之中任何一种攻击方式。这不怪他们,记忆中要塞上一次遭到攻击,是记载在文献之上的历史,久远得就像是一个童话故事,没 有人会想到,这传说之中才会发生的一切会在他们有生之年重演。 要塞外的这一小队帝国士兵像是中了魔法一样定在那里,但布兰多身边那些来自各个领地的贵族代表们也好不到那里去。 维埃罗公爵的千金欧妮小姐直接变成了一具木偶,她的所有动作就那么僵在了布兰多出剑之前的那一刻,甚至连眼珠子好像都失去了转动的余地,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布兰多,只不过那复杂的眼神中说不出是在看一个疯子还是一个白痴。 艾弗拉姆已经吓傻了,这球状的生物的嘴巴张得老大,看他那一脸惊骇过度的样子,恐怕就算是有人往里面丢进去一枚鸽卵,恐怕他也未必会察觉。 “伯、伯、伯爵大人”易妮德小姐好像吓得连声音都哆嗦起来了。 而就算是琪雅拉,忍不住像看怪物一样看了布兰多一眼:“你这家伙,你、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好事吗” 布兰多收回剑,并没有回答她们的问题。这个时候后面车队中迪尔菲瑞马车的车门打开一条缝来,小王子哈鲁泽终于忍不住从中冒出个头来,小心翼翼地问道:“老、老师,迪尔菲瑞小姐她问你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布兰多答道。 “你说没什么!?”欧妮终于反应了过来,她好像受了强烈的刺激差点不顾贵族礼仪跳起来:“难道你想向帝国宣战吗!”这位公爵小姐下意识地说到这句话时好像卡了壳,因为她一下子想起了什么,看着布兰多的眼神不由得变得有些恐惧起来:“托、托尼格尔伯爵 大人,你该不会真的是——” 但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布兰多一把向后拉开,因为一道明晃晃的剑光已经出现在两人之间,布兰多反手举起霜咏者辛娜架住那柄突如其来的长剑,只听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交击声,两柄剑刃撞在一起。以剑刃为中心,银色的线段与金色的线段同时延伸开来,布兰 多的法则之线像是一面曲张的盾牌,将来者攻势完全阻挡在另一面,金色的雨点纷纷扬扬敲击在布兰多的法则之线形成的银**络之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穿透。 克鲁兹人终于反应了过来,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完全出乎公爵千金的预料之外,她惊愕之下,后半句话自然也咽回了肚子里。 而布兰多则在短暂的交手中明白了自己对手的来历。 金色圣焰。 对方也是一个要素阶。 但可惜,赶他还差得远。 交剑不过发生在顷刻之间,布兰多微微冷哼,已在刹那之间挥出第二剑同样击中那人的剑刃,那人顿时惨叫一声:“真理之!”,就倒飞向城墙方向,轰然坠入烟尘弥漫的瓦砾之中。 坍塌的城墙方向原本还有另一个克鲁兹骑士准备冲过来,但看到布兰多这一剑,忍不住脸色都变了,就那么生生刹住脚步,站在原地,胆战心惊地向布兰多问道:“阁下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对帝国出手!”布兰多收回剑,默默地将霜咏者辛娜还归细长的剑鞘之中—— 这水晶剑鞘还是布加的巫师专门为它打造的,本来布兰多没这个需求,不过这些工匠巫师们一个个都是完美主义者,他们一看到这把传说中的剑就爱不释手,恨不得为它打造从剑鞘到剑架一整套配套的装备。 不过可惜的是,即使是白银之民,也一样没办法修好这把传说中的圣剑。 布兰多将剑鞘放回夏尔手上,然后又拿起大地之剑,才回头看着对方——面前的骑士穿着带狮鹫徽记的白色滚金边战袍,身上的铠甲显然相当不菲,铠甲上的饰物基本上都是用纯金或者真正的秘银打造,而不是镀金的伪物,对方还佩戴着骑士长的胸章,不过和大多数 这个水准的高手一样,他也不喜欢带头盔,露出一头浅金色的齐肩长发,面貌大约是五六十岁的中年人的模样。 布兰多一眼就分辨出这人的身份来,这个时代驻扎在黑剑壁垒的边防军团应当是来自于罗哲里亚的贵族军队,这支军队的指挥官是阿索瓦.布里奇韦尔侯爵,而军团中有三个要素阶的高手,火狼艾梵,帝国之剑罗瓦克,还有一个白影凡娜。眼前这个人就是帝国之剑罗 瓦克,布兰多虽然上一世没和这人打过交道,但也知道对方的要素之克鲁兹比较少见的水元素系的要素,而且擅长克鲁兹人的骑士和贵族剑术,还掌握这一门罗哲里亚人的秘剑术,那也是一门中级剑术,此人擅长的剑术大开大合,但行事却十分谨慎细致。 事实上帝国的要素开化者虽众,但毕竟还不是地里的大白菜,其中有名有姓的,大部分克鲁兹以及炎之圣殿下属各国的玩家还是能如数家珍的。 布兰多认出此人后,又忍不住好奇地多看了对方两眼,在上一世这人在埃鲁因玩家中可是个传奇人物。当然,这个传奇不是说他后来有多强,而是因为他是帝国驻扎在埃鲁因边境上的六名要素开化强者之中的一人,要知道在历史上的这个时代整个埃鲁因王国开化要素 者才不过几人?南北方加起来也不会超过十人,而这些人,在那个时候剑之年还不过是新手的他的眼中,无一不是需要仰望的存在。 但今天这些传说中的存在,竟然被他随手打飞了一个,他没猜错的话,那掌控着金色圣焰要素的家伙应该就是火狼艾梵,然后帝国之剑罗瓦克也被自己一剑之威吓到不敢出手。 布兰多看着脸色凝重的罗瓦克,一时间心中也忍不住生出这个世界竟是如此奇妙的念头来。 感叹过后,他才摇了摇头认真地回答道:“我是谁,罗瓦克先生你不会不知道,至于我为什么要这么做,罗瓦克先生也不会不明白。但话又说回来,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如果现在我要让你去说服你们那位侯爵大人,让他带人来迎接克鲁兹的使节团进入要塞 ,你们觉得自己还能做到么?” 与布兰多的了然不同,罗瓦克此刻却是凝重非凡,他的实力和火狼艾梵在伯仲之间,刚布兰多反击扫飞艾梵那一剑中透露出的某种意味已经让他心中警铃大作——那种仿佛无坚不摧的法则力量,明显是已经站在了另一种高度上,那是真理的高度——真理的一侧。罗瓦 克并不知道布兰多事实上是借助了霜咏者辛娜的一部分力量,而其真实实力其实距离真理之侧还有不小的差距,但这位帝国骑士心中,已经把布兰多当成了头等大敌。 他驻扎在帝国与埃鲁因的边境,对于这个古老的王国的消息反而没有帝国中枢的贵族们灵通,因此压根不知道自己面前这个年轻人究竟来自何方,他只觉得惊诧莫名,埃鲁因人中什么时候又出现了这样的天才,就好像是凭空冒出来一样。 他听了布兰多的话,心中也是后悔得要死,他今天和艾梵负责在城墙上执勤,自然对下面发生的事情不会不知情,不过对于埃鲁因人的轻慢,在他看来本来也不算什么事情——在此之前,也从未有任何人就此提出过异议,无论是克鲁兹人也好,还是埃鲁因人也好,仿 佛一切早就理所当然了。但他做梦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 这家伙竟然一剑劈了骑士之门。 罗瓦克有些理解布兰多的想法,如果他是一位真理之侧的剑圣级高手,被区区一个微不足道的骑士队长刁难,那么他也会大发雷霆的,可他忍不住有点欲哭无泪,可谁会料到埃鲁因人中会不明不白冒出一个剑圣来呢?而且在这之前的数年之间,连一点风声也没有,好 像是从这一年中突然冒出来的怪胎一般。 罗瓦克当然没料到自己的想法差不多已经就是事实了,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的疯狂,他只是动了动喉结,有些艰难地回答道:“恐怕不行。” “所以说,”布兰多答道:“我们之间的对话是没有意义的,罗瓦克先生,既然你们无法做到,所以这件事情还是由我亲自来完成吧。” 说罢,他举起大地之剑,向前踏出一步。 “伯爵大人,你不能那么做!”公爵千金仿佛这才反应过来,她有些麻木地看着布兰多在自己面前把一位帝国的剑豪打成重伤,又把另外一个吓得止步不前,她当然认识这两个人,但她现在更情愿自己认错了,因为眼前这一切实在是太疯狂了,以至于她叫住布兰多的 声音都有些有气无力:“我们不能再激怒克鲁兹人了” “伯爵大人,你是要向帝国宣战吗?”罗瓦克也快要哭出来了,他忍不住心想眼前这个人莫非是疯子吗,就算他是一位剑圣好了,可他怎么能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情来?一时之间,他隐约觉得自己从布兰多身上看到了另外一个人影子,那人在克鲁兹人心中也是一个彻头 彻尾的疯子。 那个人的名字叫做梅菲斯特。 “宣战?”布兰多有些好笑,他看了罗瓦克一眼,再看了欧妮一眼,答道:“欧妮小姐,我们也是炎之圣殿的信徒,响应圣殿的号召去参与一场神圣的战争。但在这里,我们却遭到了一群无知之徒无理的羞辱,因此我很难不怀疑这些人是妄图否定这场战争的合法与神 圣,现在我打算纠正他们这种观点——非但不是为了向帝国开战,而是为了圣殿肃清某些冥顽不灵的家伙,因此与你想象中正好相反,我此举正是为了表明埃鲁因人坚定而忠诚的立场,非但不会受到谴责,我认为还应当因此而受到嘉奖。” 欧妮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这分明就是强盗逻辑。 但她张了张口,忽然明白过来布兰多的意思,如果他们莫名攻击了帝国的一座要塞,自然是会被当做宣战的信号,可如果按照他这个说辞,那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关键是在圣战这个关头,炎之圣殿会把埃鲁因往外推么?白银女王会让自己的南方忽然成为战争中最不稳定的因素么?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她忽然一下记起来布兰多之前和他们说过的那句话——大国有大国的力量,小国有小国的智慧,埃鲁因也是有属于它的优势的。的确如此,与一整场圣战的得失比起来,炎之圣殿与帝国的皇帝陛下又岂会在这些尊严与面子的细节问题上纠缠?琪雅拉这会儿显然也理解 了布兰多的意思,这个小姑娘轻轻地哼了一声:“你这家伙想得倒好,小心别玩火自残。” 布兰多轻轻摇了摇头。他这的确是在玩火,但只是不得不玩而已。 他抬起头来,等待罗瓦克的答复。 罗瓦克脸色早就变得极为难看,他不是蠢人,自然明白布兰多这番话的意思,但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属于帝国子民的骄傲终于还是占了上风:“你很强,伯爵大人,可难道你打算一个人挑战一支帝国的军队么?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伯爵大人,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我 不管皇帝陛下最终会作何答复,但在这里,我以克鲁兹军人的荣耀告诉你,我们绝不会让你踏进这座要塞半步!” “如果你执意要与我们开战,”罗瓦克高喊道:“克鲁兹的骑士们,准备战斗!” 布兰多只听到呼一声轻响,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看到城墙上的狮鹫笼已经一个接着一个被打开,城头上瞬间飞出数十头狮鹫,这些空中的猛禽尖啸着展开双翼,一时之间竟让人生出遮天蔽日的错觉。 “帝国军——!” 山谷中不知是谁凄厉起喊了一句。 眼前这一幕一如十年后他在那场圣战之中见过同样的场景,帝国的强盛,建立在他每一个子民的骄傲之上,这支光辉而荣耀的军队,足以震撼每一个第一次看到它的人。 但可惜的是——布兰多看着这些飞越而出的白色猛禽,一手按在大地之剑的剑鞘上,一手轻轻抽出这柄圣剑黑沉沉的剑刃——眼前的这一幕,他早就已经见识过了。 他随手将剑鞘丢向身后,然后举起大地之剑对自己面前的罗瓦克答道:“有一件事必须要告诉你——” “我的军队从来不是一个人。” 仿佛只为了印证这句话,无数黑点已从崇山之间升起。 (ps:==,奇怪,我明明记得11点我就发了,感谢提醒我的同学,差一点就晚了。)rs 第六十四幕 给茜的留言 IV 山间升起的,是一头头被用岩石塑造成充满了力量感的飞行怪物的魔法生物,它们羊首人身,四肢上长着钢铁一般的钩爪,翼展超过七米,石质的肌肤在冬日冷冽的阳光下闪烁着淡青色的光泽,上面布满了微微发光的魔法符文,而两枚幽绿色的宝石,构成了这些魔法生物的眼睛。 它们事实上并不属于最原始的石像鬼,而是符文魔像的一种——符文石像鬼,布兰多要石像鬼,而塔妮娅这位称职的阿姨则直接给他弄来了最好的一种,就像他所说的,这些东西对于布加人来说不算什么,因此工匠巫师们乐于在不越过他们的底线的情况之下尽可能地给予布兰多帮助,好叫他为他们夺回天青之枪。 帝国翱翔于天际的狮鹫们从未想过它们有一天会面对这样的战斗,密密麻麻的石像鬼正在从崇山之间升上天空,转眼之间便占满了群山上空,这些魔法生物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将它们团团包围。但狮鹫们齐齐发出一声清越的唳鸣,仿佛有一种骄傲督促着这些英勇无畏的猛禽展开雪白的羽翼,去迎战它们的敌人,这就是帝国的象征,它们向数十倍于己的敌人主动发起了进攻,像是一道道笔直的银线直插入乌云之中,但顷刻之间,便羽翼飞散、沉戈折戟。 帝国的士兵们近乎呆滞地看着这一幕,看着他们引以为骄傲的凶猛帝国猛禽在顷刻之间烟消云散,好一阵子,才从瞭望室内传来一声干巴巴的警告:“是好像是石像鬼” 虽然要塞内还有足足一百名狮鹫骑士在待命,但此刻所有人脚下却生了根,没有一个人跑下城头去通知其他人,因为已经来不及了。 石像鬼集群像是一片天边的乌云,在吞没了狮鹫之后,又像是迁徙的候鸟群一样漫过半个天空;当它们来到要塞上空时,帝国的士兵们还怔怔地抬起头,直到第一块岩石从半空之中坠下将城垛撞得四分五裂时,这些人才尖叫着反应过来——大祸临头了。石像鬼在事先设定好的命令指示下,一进入要塞上空一分为三,在半空中分为三个分别指向不同方向的巨大箭头,两百头石像鬼构成的第一个箭头直接指向城墙方向,而三百头石像鬼的组成的第二个箭头则指向内城,剩下所有石像鬼组成的那个最大的箭头直奔黑剑壁垒中的狮鹫骑士团总部而去,仿佛它们早就知道那个地方。 当城墙的克鲁兹骑士们看到天空中两个巨大的箭头毫不停留地越过城墙时,一下就明白了什么。 他们脸色青铁,才意识到这绝对是一次早有预谋的战争。 内城正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那些没有在要塞区执勤的士兵们,正在被挨家挨户地从他们在内城中的驻地、从各个娱乐场所之中——从酒吧、j馆或者甚至情人的家中——也或者三三两两地从大街小巷中赶出来,匆匆忙忙穿上战袍、带上头盔、拿起武器,就成建制或者零零散散地赶往要塞方向去集合报道,若是在荣光重返的时代,或者是在混沌的纪元或者在胡桃之乱前后半个世纪那段时间中,你绝对不会看到这样的景象,在那个时代,黑剑壁垒即使是在最松懈的时期,也有超过三分之二的军人随时处于战备状态。 但现在,这座要塞已经有近一百年没经历过任何战争,甚至连埃鲁因的盗匪都不敢在帝国统治的区域内作案,日久的懈怠,早就养成了他们骄傲自大,目空一切的习惯。 帝国的士兵们正从各条中汇聚起来,虽然比起他们的前辈来不值一提,但身为帝国军人最后一丝荣誉感与纪律感让他们没有彻底乱成一锅粥,总体来说,他们的反应最差也要比埃鲁因南方那些贵族士兵们优秀得多,甚至已不逊色于布兰多在安培瑟尔见过的黑刃军团与港卫军,这些穿着红白相间战袍的罗哲里亚士兵在军号的督促下集合,眼看很快就要进入要塞区。 正是这个时候,他们迎头撞上了从天空上奔袭而至的石像鬼。 “看天上!” 不知道是谁最先喊了一句,然后大街上熙熙攘攘红白相间的人群就慢慢停下了脚步,仰头看着半空中,那些组成巨大箭头的密密麻麻的黑点正在分散,然后展开俯冲,仿佛顷刻之间,数百头石像鬼俯冲向下。 “石像鬼!” “玛莎在上,布加人向我们发起了偷袭!” 人群起先是还是惊讶、愕然,而后变成了骚动与不安,紧近着开始后退,最后在这样一声凄厉的尖叫之下演变成发足狂奔。 “快寻找掩护!” “这些该死的,狡猾的巫师!” 克鲁兹人们惊慌失措地尖叫着,一边试图找到一个可以提供掩蔽的地方,而这一刻帝国军人的素质也展露无遗,他们并没有吓得像是没头苍蝇一样嗡嗡乱窜,或者演变成当日在埃鲁因南境那些贵族士兵一样的大溃逃;克鲁兹骑士们一旦在沿街道两边找到了可以提供隐蔽的屋檐、矮墙、堆叠的箱子或者是别的什么临时工事之后,就立刻拔出武器,准备等待这支身份不名的空军第一波袭击之后,展开反击。 帝国拥有超过十个世纪的军事传统,他们的敌人来自于世界各地,无论是空军、海军,魔物、生灵还是归亡者,对于这支身经百战,拥有深厚的传统的军队来说,都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因此在短暂的骚动之后,他们立刻冷静了下来,在附近骑士长的口令指挥下,进入了临战状态。 此刻若是布兰多亲临看到这样一幕,一定会啧啧感叹,既感叹于克鲁兹人的实力,又感叹因为这和他曾见过的帝国军队如出一辙。 帝国毕竟是帝国,克鲁兹的雄鹰,不仅仅是凭借傲慢与自大翱翔于天空之上。 但罗哲里亚士兵的悲剧来自于同样一个原因——布兰多早已见过他们,在另一个时代。 因此这些士兵们很快就看到,石像鬼们的俯冲不过是一个假象,它们在接近内城上空后立刻开始减速,然后一头头降落在整座内城鳞次栉比的屋顶之上。“它们要干什么!?”克鲁兹骑士们惊诧莫名地看着一幕,空军顾名思义天空才是它们的领域,如果这些石像鬼想要在地面上给他们正面来干上一场,但那明显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们的疑惑,在他们看到第一个身披长袍、手持法杖的巫师从石像鬼背上跳下来时,终于得到了解答。 “巫师” 附近街道之中,每一名拥有指挥权的骑士士官看到这样一幕时,都感到牙齿有些发酸,他一下就明白对方想要干什么了。 魔邓肯抱着自己的鸭子使魔从自己的石像鬼背上跳下来时,看到那些目瞪口呆的克鲁兹骑士,心中亦是充满了得意。他回过头,看到左近的屋顶上,几乎每一片屋顶上都有三到四名巫师正在准备就绪,仿佛顷刻之间,一只巫师大军就降临在了黑剑壁垒的内城之中。他又回过头,而这个时候,下面那些克鲁兹人好像才正从惊愕的状态之中反应过来,那些骑士们立刻指挥着身边的士兵向房顶上杀来——虽然明知道对方不可能对自己构成任何威胁,但他还是忍不住有些紧张——让巫师莅临一线,与敌军的士兵面对面厮杀,这是多么大胆的想法啊。 别说他以前从没听说过这种战例,就算是想也没想过,所谓巫师这种东西,自然是要离危险越远越好。 不过虽然他满心紧张,手心中全是汗水,可还是举起法杖,对着下面克鲁兹人的军队开始念念有词地吟诵咒语。帝国边防军团士兵的平均实力至少在黑铁中游以上,内城低矮的屋顶对于他们来说不算是太过棘手的障碍,不过小片刻,就有有帝国士兵借助地形爬上了屋顶,魔邓肯看到最近的一个士兵距离他不过二十尺,他甚至能看到对方那张狰狞的面孔,与手中长剑闪烁的寒光,他心中有一千个一万个愿意想要直接把手上准备的法术丢到那家伙身上,但在最后时刻,他还是硬生生移开目标,举起法杖对着街道上簇拥的帝国士兵施展出了一个法术。 “静止、迟滞的法则,禁锢!” 魔邓肯高喊道,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墙经他手中所指的方向降下,空气一阵微微的震荡,街上的所有帝国士兵立刻像是着了魔一样一动不动地禁锢在那里。而与此同时,随石像鬼降下的上百名巫师之中有大约三分之一完成了同样的控制类法术,而另外三分之一则因为太过紧张而施法失败,还有三分之一忍不住将法术丢到了离自己最近的少数士兵身上。 但就是这成功的三分之一,也让整个内城近乎大半的街道一瞬间完全陷入法术的控制之下。 魔邓肯施展完法术,满头大汗地回过头,才看到那爬上来的士兵早已被石像鬼一巴掌给拍了下去,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心中隐隐生出一股自豪来——因为他知道,至少自己是第一波在这种战术下丢出法术的巫师,单凭这一点,他就已经可以摆脱学徒的身份,踏足正式巫师的行列了。 内城正在陷入一种特殊的死寂之中,仿佛被人禁锢了时间——那些聚集起来拥堵在街道上的帝国军队,很快就在巫师的控制之下失去了还手的余地,他们不是没想过反击,可队形如此密集地暴露在魔法的打击之下,结果是可想而知的,几乎在第一时间,他们就损失了超过三分之二的人手。而接下来,巫师们只需要一个个将那些漏网之鱼制服而已,其间克鲁兹人零星组织一起远程打击,但在法术防护之下几乎没有任何作用,而帝国骑士们组建的突击队,在巫师们的数百头石像鬼护卫之下,也是毫无建树,反而一个个自投罗网成为俘虏。 当然帝国也有巫师,但三三两两的巫师基本不可能是上百名聚集在一起的巫师的对手,他们在零星的反击之后,很快就意识到大势已去,要么举手投降,要么干脆找个地方躲起来,寻求自保了。 仿佛只不过是顷刻之间,黑剑壁垒就失去了它绝大部分后援。 黑剑壁垒狮鹫骑士团团长马里亚站在自己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正默默地目送天空中的石像鬼离开,而在他视线的另一边,狮鹫骑士团总部早已一片狼藉。这座修建于大约两个世纪之前的狮鹫要塞,十分悲剧的并没有按这个时代的标准修建上层防护工事,或者构筑魔法防护,狮鹫笼的起飞通道还是按照大约两百年之前的空军传统直接暴露在外,因为所有人都明白黑剑壁垒面对的敌人是埃鲁因人,埃鲁因人那支羸弱的亚龙骑士空军,是不可能对这座要塞构成任何威胁的。 然而就是这个传统的认知,带给它近乎毁灭性的打击。 马里亚至今还没搞清楚哪些该死的石像鬼是怎么来的,他本来还在派遣传令兵去打听城墙那边的巨响究竟是怎么回事,然后同时命令一部分骑士准备升空,但他也没想到攻击会来得如此之快。第一批热身的狮鹫骑士还没来得及将他们心爱的狮鹫从笼子里放出来的时候,天空上那团黑云就已经飞到了骑士团上空,接下来发生的一切简直是一场噩梦,在那之前马里亚简直闻所未闻这样的攻击。 石像鬼开始俯冲,然后投下一片片闪光的水晶,这些水晶大部分命中了狮鹫笼的通道,一小部分命中了骑士团的库房,后来发生的一切如他现在所见,整个狮鹫笼的通道已经彻底被摧毁,大约有一百六十头狮鹫和超过三十名骑士封死在里面,能救出多少还不好说。至于库房,马里亚面沉似水地看着目光所及之处那两个大坑。 一时之间他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这个时候,在骑士之门的废墟外,正用剑指着布兰多的罗瓦克,显然还不知道自己身后的要塞中发生了这么精彩的事情,不过即便如此,他的脸色也不见得好看到那里去。在他头顶上,帝国的士兵们正在与石像鬼激烈地交战,要塞内的巫师们已经加入了战斗,长弓手与弩手也开始列阵,可以说是勉强稳住了局势;而在他身后,超过百名地行龙骑士已经完成整备,这些克鲁兹骑士们身披重甲,纷纷举起长枪,长枪之上三角小旗迎风飘扬,仿佛一片火红色的海洋。 地行龙正在不安地调整着脚步,面向城门之外的不速之客,仿佛只要一声号令,骑士们就会倾巢而出。 但这一刻,罗瓦克却丝毫感觉不到安全感。 因为在他的视野中,布兰多正在一步步向自己靠近,这位伯爵大人只身一人,单手持剑,然而气势上仿佛丝毫不落于下风,他只一人,昂然面对克鲁兹人的地行龙重骑士,面上云淡风轻,就仿佛这些在过往的历史中描述得无比光辉的骑士们,在他眼中早已视若无存。罗瓦克曾经见过这样淡然的眼神,黑鸦公国的熊战士向那个人发起冲锋时,那一人一剑傲立于场上的场景,几乎是时时刻刻仍在他的眼前。 难道说才不过六十年,埃鲁因人又有了另一位这样的剑圣? 罗瓦克满头冷汗,心中忽然想到了另一个可能。 而在布兰多身后,梅蒂莎正看着自己的领主大人的背影,她默默地呼唤出独角兽,翻身上马,而白城先锋虎雀、芙罗等人自然纵马在排列于她身后,列出冲锋的队形,准备尾随攻击。 但正是这个时候布兰多却回过头说道:“梅蒂莎,你去制服那支帝国小队,把难民们救下来。” “领主大人。” 布兰多却不回答她,只对夏尔说道:“夏尔,城墙交给你了。” “没问题。” 然后布兰多转身,帝国之剑罗瓦克正向他发起了冲锋。 “随我进攻,龙骑士们!”罗瓦克放声高喊。 下一刻,他就发不出这样豪迈的声音了,因为他已经看到布兰多在他面前一分为二。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个布兰多仿佛闲庭信步一般一左一右从他身旁绕开,两个布兰多都同时举起剑——毫无任何巧,就是平举长剑缓步前进,这一剑仿佛连初学剑术的小毛孩子都能轻易躲过。罗瓦克也是毫不例外地低头闪避,同时想要试图从‘两人’之间分辨出哪一个才是布兰多的真身来。 但他才刚刚低头俯身,令他魂飞天外的一幕就发生了,他明明看到自己已经躲开了对方的剑,可他一低头,才看到那明晃晃的剑刃仍在自己胸前。 “这不可能!”罗瓦克心头才刚刚浮现出这个念头,就感到胸口微微一痛,铠甲上已经被拉出一条长长的口子,他只感到眼前一黑,双膝几乎是不受控制地一软跪倒在地上。 ( 第六十五幕 给茜的留言 V 布兰多慢慢地收回剑,给人的感觉不像是在战阵之上厮杀,倒像是归乡的剑客小心翼翼地将自己心爱的佩剑尘封起来,他与罗瓦克交错而过,缓步向前,每前进一步,则都有一重幻影与他相叠,每一重幻影仿佛都施展着一种不同的剑术,埃鲁因的军用剑术,又带着玛达拉剑术那种冷酷与狠辣,有时又仿佛是法恩赞人的大开大合,格雷修斯骑士的白夜之剑,有时候又是克鲁兹人的剑术,古朴而纯正的骑士剑术,但罗瓦克没有看清其中的任何一种。 击中他的是最简单的一剑,他自以为自己已经避开的那一剑,那一剑重重地斩在他的胸甲之下,鲜血漫流而出,他的水之要素甚至还没来得及发挥出任何作用,就早已支离破碎,他在最后那一刻看到无数银色的法则之线随着对方缓慢的收剑动作从自己身前划过,带起无数铠甲的碎片,仿如无数闪耀的光斑,星星点点地归于尘土。 罗瓦克张了张口,仿佛是想要从胸腔中喊出这句话来:“最上级要素,空间之剑!”但他最终没发出任何声音,直接双膝跪地,然后重重地倒在地上。 布兰多将剑上的鲜血轻轻一扫,使之化作无数玫瑰红色的珠子飞洒成一轮弦月,瓦砾之上烟尘正在消散,他好像是踏着烟云而行,伯爵大衣的下摆随着崇山之间的凛冽寒风飞舞,他抬起头来,距离帝国的地行龙骑士团距离刚好是一条城门通道的距离。帝国骑士正在整队,号角声呜呜吹响,他们仿佛在喊着一种古怪的号令,前排的地行龙骑士开始缓步向前,地面微微震动着,长枪如林徐行,旗帜浮动似火红的海面,银闪闪的盔甲,前后升降交错着,布兰多听到他们的口令声,然后长枪一排排放平,形成一束指向他,交集的线条。 骑士们奔腾了起来。 起伏的长枪,形同黑色的波浪。 然而那一刻布兰多脑子里想到的却是茜,他默默地看着这些骑士,心中仿佛有一个声音答道——听到了么,茜,无论那位女皇陛下告诉你什么,这都将是冷杉领主的答复。布兰多逐渐加快了步伐,而骑士们也开始进入冲刺阶段,双方在刹那之间交错,但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自动将帝国骑士从中分开,布兰多从中穿行而过,他每前进一步,身后就留下一道残影,每一道残影都举起剑架住一名骑士手中的长枪,然后将一名骑士连人带地行龙一起甩飞出去。 他前进十步,骑士团的正面锋矢已经完全崩溃。 骑士们摔得东倒西歪、一片狼藉。 “原来这这就是剑圣”公爵千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只觉得脑子里面那些通常的世界观这一刻已经彻底颠覆,满脑子喋喋不休、嗡嗡作响的声音但到了嘴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事情的发展仿佛从一开始就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她不知道布兰多想干什么,不像是仅仅是为了赌一口气,或者说年轻气盛,对方所做的这一切显然是早有预谋的,可以她的想法根本猜不出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为了一位被帝国劫走的属下?不,她根本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性,除非他是真正的疯子。 但不幸的是,她觉得最不可思议的一种设想,偏偏可能最接近真相。 而在他身边,那位球状的先生早就吓傻了,直接瘫软在了地上。 戈兰—埃尔森大公的小公主紧紧地抓着自己乳母的手,胆战心惊地问道:“艾尔莎妈妈,伯爵大人他是这是在挑起一场战争吗?” 那年轻的乳母脸色惨白,哆哆嗦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她看来,这显然就已经是一场战争了。 灰剑圣梅菲斯特曾经在奥勒尔以一敌千,以已一剑,让帝国人彻底胆寒,甚至皇帝陛下不得不出动两大骑士团、三位剑圣加以围剿,但即使如此,他仍旧安然离开。 但此刻布兰多所做的,不过是同样的事情,开化要素级强者在战场之上的攻击力是无可匹敌的,虽然仍旧无法做到以一人之力对抗真正的军团,但区区一百名地行龙骑士对他来说,还不是太大的问题。帝国骑士们在第一波攻击受挫之后,立刻开始调整战术,试图将他团团包围,依仗数量的优势尽量压制他施展的空间,通常来说,这是对抗要素阶强者最有效的手段。 但那也只是通常来说。 布兰多向前踏出最后一步,这一步仿佛跨越的已经不是通常意义上的距离,一步百米,仿佛他后脚才刚刚离地,前脚就已经来到骑士团合围的最远角,那地行龙骑士根本没反应过来,看到自己面前的空间微微一闪,一道璀璨耀眼的银华已从中挥洒而出。然后他就连人带鞍一起从地行龙背上飞了出去。 布兰多一剑即出,残影未消,但人又已经出现在另外一个方向,然后又是一道银华,一名骑士斜飞而出。 仿佛顷刻之间,骑士们逐渐缩小的包围圈之中同时出现了十数个布兰多。 残影依次出现,然后又依次消失,最后只剩下一个,布兰多孤身一人杵剑伫立于帝国骑士的包围圈之中,以他为中心四周一圈,所有地行龙上再没有一名骑士,而更远一些,外围的帝国骑士们早已吓呆了。 他们并不是没见过剑圣—— 帝国有许多剑圣,四名军团中就有两位剑圣,圣殿中也有七位剑圣,还不包括哪些零落于外传说之中的剑圣,在一个世纪之前,帝国那个时代更是拥有两位现在早已成为传奇故事的极之剑圣,但可是,他们所知的剑圣之中,从没有一位,拥有如此诡异的剑术。布兰多弹了弹黑色呢绒衣袖上的灰尘,抬起头看着这些包围住自己的骑士们,心想自己表演得应该还不差,不过还远远不够。 他必须一战成名,让所有人都不敢轻忽他的存在,让克鲁兹人明白,他是达鲁斯的孙子,联军元帅的继承人,而埃鲁因人——亦是圣战不可或缺的力量,他相信,那位白银女王会好好考虑这一点。 他举起左手,巴哈姆特的祝福在日光之下银光闪闪。 但无数银色的法则之线已经从布兰多身边升起,它们交织着,就像银色的网络一样瞬间扩散向整个瓮城,而它所过之处,仿佛一股无形的冲击波掠过整个骑士团;布兰多轻轻将手一握,整个地行龙骑士团,所有上百名白银阶的骑士们立刻离地而起,仿佛受到了反重力法术的影响,他们惊恐地尖叫着,挣扎着,但无济于事,布兰多轻轻将他们一推,所有骑士连带地行龙就一起被分开了出去,像是被一只富有魔力的手打乱顺序然后又重新整理一般,整个广场中央瞬间空旷了下来,而骑士与地行龙们都一一被固定在四面八方的半空之中。 布兰多面前只剩一人。 一位女士,满面皱纹,身披帝国的红色战袍,手持长剑,身边浮动着一层火红色的法则之线,静静地看着他。 “凡娜女士。”布兰多仿佛早料到她在这里,礼貌地问候道。 “我认识你。”女剑士用充满了沧桑的语气答道:“你是剑圣达鲁斯的孙子,如果你是要为你祖父,何必至于如此,你一意孤行,会将许多无辜的人卷入战火,你明白么,帝国不可能容忍这样的挑衅。” 布兰多这些看着这位年长的女士,在圣战之中,她曾经担任过自己祖父的副官,黑剑壁垒三位剑圣之中,以她最为年长,也最为强大。她名为白影,但却是金炎剑圣中最强一人,但他还是摇了摇头。 “我祖父与帝国之间恩怨,如果有必要,另待解决,”他缓声答道:“但今天这一个教训,只是为了教育帝国某些狂妄自大之辈一个道理,炎之圣殿的教义之上从未写过谁比谁更高人一等,历史上或许曾有这样的帝国,只是我要问你一个问题,凡娜女士,敏尔人今天又在何方?吉尔特大帝与三位贤者又是为何而战?” 凡娜看着他,仿佛丝毫不为语言所动,她只摇了摇头:“为此你就要发动一场战争,好叫人正视埃鲁因人?伯爵先生,这样的荣誉,对于那些战死的士兵们来说,是没有意义的,我想你应当会明白这一点,九凤古语:为上者,不怒而兴兵。” “这里没有战争,凡娜女士。”布兰多答道。 “你在自欺欺人人么?” “这里只有一场争执,凡娜女士。既然你们克鲁兹人认为埃鲁因没有资格接受来自于你们的尊敬,那么我就要用实力来纠正你们这个观点,历史上有人也曾经这么对待我的祖父,你猜那是谁?”布兰多答道。 凡娜脸色微微一变:“黑鸦公国,你是说——” 布兰多打断她:“我很高兴你能记起这一点,凡娜女士,我在这里重新再回答一次你们这个问题——我是埃鲁因使节团团长,我为我的王国,我的卫队的荣耀而战,圣殿先古的典籍上写下这个规则,神圣而不容违背,既然你们克鲁兹人向我的卫队的荣耀发起了挑战,就像黑鸦公国的卫队当年挑衅我的祖父一样,那么你们就应当已经做好了准备对吧?” “等等,你这是强盗的逻辑,我们是——”白影女士脸都黑了,她赶忙解释道,但她第二次被布兰多蛮横无理地打断了。 “没有人规定克鲁兹人可以超然物外,对吧?” “这个” 好像是。 可是。 年长的女士眼中射出愤怒的光芒,她忍不住一字一顿地答道:“难道你认为凭借你小小的卫队就能压服罗哲里亚人的边境军团,我告诉你,这不可能,伯爵先生!如果因为你一己之私而让黑剑壁垒克鲁兹人与埃鲁因人互相厮杀,血流成河,帝国是不会容忍你这样的狡辩的,而你的王国,想必也不会接受这样的说辞!” “是的,”布兰多答道:“至少与你们在阿尔喀什山的所作所为相比,我还没有冷血到可以模视生死,因此我要的只是让某些人低下那不可一世的头颅,而不是要了他们的命。” “天真,痴心妄想!”凡娜举起剑答道:“帝国人宁愿死,也绝不会低头。抬起头看看天空吧,伯爵大人,你的能耐还没有大到可以强迫让我们屈服的地步,你见过两头实力相当的猛兽互相搏杀的场景吗,达鲁斯的孙子,如果我是你,就应当乘还没有造成不可收拾的后果之前,命令你的手下立刻停止任何攻击的行为。” 布兰多却摇了摇头:“这正是我要对你说的话,弃剑投降吧,凡娜女士,这不是作了敌人俘虏,不过是向盟友认个错罢了。何况你的抵抗是没有意义的,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会抬头看看天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凡娜微微一怔。 她有些迷惑地抬起头来。 但在她不远处,艾弗拉姆与公爵千金早已看着天空中呆若木鸡。 帝国的巫师如同星星点点起伏的尘埃一样漂浮在黑剑壁垒的城墙之上,要塞上空,黑色的符文石像鬼的攻击与来自帝国的反击正你来我往,激烈地交错着。 他们眼看就要渐渐扳回了局势,留下的两百头石像鬼在密集的火力打击之下很难靠近城墙,而渐渐的,它们也逐渐开始有了伤亡。帝国军的士兵们几乎忍不住要欢呼起来,虽然他们还不了解后面要塞内的战斗究竟进行得怎样了,但至少在城头上,他们已经要取得胜利,只要敌人无法登上城墙,那么胜利的天平的倾斜也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 但这一切只持续到那个年轻的巫师出现之前。 艾弗拉姆心惊胆战地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在他身边艾柯和那位来自于雅尼拉苏的士官先生早就上马去了后面,准备跟梅蒂莎去救下那些难民,而对于他来说,仿佛满脑子只想着怎么收场——不,应当说是根本没法子收场了,这位该死的伯爵大人竟然忽然突袭了帝国人的要塞,这是放在那里都说不过去的事情,他几乎可以想象帝国的皇帝陛下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会有多么暴怒。 何况在他潜意识之中,也认为这场偷袭战恐怕多半是要打输的。 他看到在帝国的巫师们的帮助之下,帝国的城墙卫队正在大占上风,而这位伯爵大人却还在和地行龙骑士厮杀,他竟然派了一位年轻的巫师去处理城墙上的战斗,可一个年轻人又能起什么作用呢,巫师的知识与智慧是在时间的长河中积累的,在艾弗拉姆的想象之中,那些真正的巫师都应当像是他在卡拉苏见过的那些,胡子一直拖到地上的老学究那样儿的存在。 不过夏尔这个名字,似乎倒是有些耳熟。 他忍不住用余光去瞥着那人。 但这一瞥之下,他就再也移不开目光了。 夏尔正缓缓升上天空,身上的巫师长袍鼓动不已,衣袂在寒风之中飘飞——而随着他的到来,整个战场之上所有的巫师都下意识地感到一种心悸的感觉从心底升起,在一个纪元之前,魔法的火焰第一次被点燃了,一位睿智的存在,将这个从未存在过的法则传授给了所有的白银与黑铁之民——仿佛在那之前,没有人明白法则魔法与元素魔法究竟来源于何,它既不同于神术,也不同于女巫们的符文法术——然而从那一刻起,它就降生于这个世界之上,并塑造起一个伟大的文明。 魔法,究竟来源于何? 或许只有一个人可以解答这个问题。 那就是图门—— 但此时此刻,所有巫师都感受到了那种同根同源的力量,仿佛一个来自于上古的声音,正在呼唤着他的子民,那种来自于心灵深处的战栗,足以让所有人为之震撼。 夏尔正在与那个未知的存在应答着。 “银杖法师,请求旅法师权限。” “权限,已授予。” 年轻的巫师轻轻地拂动长袍,眼中闪动着银色的火焰,他的视线扫过整个战场,忍不住用一种古怪的语气答道:“原来,这就是旅法师的力量——” “原来,这就是法则的源泉。” 他举起一只手指。 “以智慧的书卷,法则,流动的风和浅海的名义,展示法则之三——以太之龙。” “每时每刻,能量总是在切换着形态,它席卷奔驰,川流不息——” 数千年前,敏尔平原南面的信奉太阳的民族发努尔人曾经见过那种幻境一般的巨龙迁徙的场景,它们碧蓝如海,席卷天空。 数千年后,克鲁兹人重新目睹这一幕壮观。 (ps:前面你们是一直抱怨我写得各种软绵绵不给力啊,现在该给力了吧,好了好了,在这一章末尾求下月票,还想看更爽吗!还有哟!还有,愚昧!不要妄想来蹲我势力什么的,在下pvp什么的可是什么厉害的这个提醒是为你们好,懂了吧。)rs 第六十六幕 给予茜的留言 VI 如同梦境一般的蓝色,占满了天空。 在夏尔身后,一个个闪光的召唤阵正在依次浮现,从中游出的,正是那些如梦似幻、本只应当存在于传说之中的生物;这是一种纯粹由能量构成的生命,它介于实体与非实体之间,它既存于物质世界,而又不存于物质的世界,每时每刻、每分每秒,它们总是不断地改变着自身的属性与形态,它们疆界之外的来客,这就是以太龙。 它们拥有龙形,却又有着蝠鲼般的双翼,通体透明,好像柔软的玻璃、悬浮于空气之中的水母,然而这样的形态并不稳定,总是在不断地变幻着,仿佛一团以碧蓝为底色的彩虹。 克鲁兹人的巫师们一个接着一个停下了手中的法术,因为他们发现,他们的法术对于这些古怪的生物根本没有任何作用,这些生物本身就是能量的一部分,它们好像不存在于现世,锐利的法则之线,暴躁的元素魔力从这些梦幻般的生物身上撕扯而过,但却无法伤害它们分毫,仿佛击中的是一个幻象,从它们透明的躯体之中穿过。 所有人逐一发现了这个事实,他们的攻击无法伤害这些‘巨龙’分毫,整个战场逐渐陷入了古怪的静滞状态之中,巫师们,帝国的士兵们,都茫然失措地停手,有些安静地看着这一切,看着这瑰丽的风景。 但终究有人意识到了这是什么。 “这些是” “以太龙” “没想到它们竟然真的存在,发努尔人的记载竟然不是荒诞不经的传说。” 巫师们窃窃私语,在私下里传递着那些只有他们才知道的秘密知识。而黑剑壁垒之上的帝国指挥官却正暴跳如雷,他对这些所谓的知识与传说丝毫不感兴趣,但巫师们擅自离开自己的岗位,让战场上空的火力密度一时间大大降低,好不容易才占据的上风。此刻又被石像鬼给搬回去不少,他找到巫师们的团长,指着那些古怪的生物大声说道:“我不管它们是什么,但现在你们的任务是统统把它们给我赶出去,我的城墙之上不希望看到任何一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发了一通脾气,却发现巫师们正古怪地看着他。“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那些是来自于以太之中的精灵,指挥官阁下,它们本身就是纯粹能量的象征,我们的法术不可能伤害它们分毫。你见过水滴淹死在海洋之中么,何况对于我们来说,它们才是真正的海洋。”巫师团长礼貌地答道。 骑士指挥官抓了抓头:“我不管你们谁是水滴谁是海洋。但你们总得告诉我,怎么对付这些东西对吧,我可不希望我的士兵死得不明不白。” “指挥官阁下,其实你完全不必担忧,如果发努尔人没有撒谎。以太龙最大特点是它们同时存在于两个世界——它们不断变换着的能量形态维系着以太与物质世界的联系,如果你不能同时在两个界域与它们作战,那么你的攻击将会无损它们分毫。”巫师团长带着一种欣赏的目光看着城墙之外那些美丽的生物,但骑士指挥官对于他这样的目光显然十分不满,至少他认为这不应当是看敌人的目光。 他当然并不明白,以太龙是法力的象征。它们的蓝色成为了布加人旗帜的颜色,虽然布加号称银色的联盟,当他们的徽记却是一枚在碧蓝的海洋上的眼睛。那象征着法师世界的两极——知识与魔力。 “那岂不是说我拿它们毫无办法,我们干脆投降算了?”骑士指挥官没好气地答道。 “为何这么说,指挥官阁下?”巫师团长假装有些惊讶地看着骑士指挥官,但心底里对于这个对于世界的本质一无所知的可怜人充满了鄙夷。 “它们能攻击我,我们却没办法攻击它们。这仗还能打下去么?” “指挥官阁下,我想你完全没必要担心这一点。”巫师团长微微一笑道:“以太龙是一种脆弱而美丽的生物,它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强大,它们虽然看起来庞大无比,但那不过是因为能量在我们的世界会自然弥散而已。而这些生物们的实力其实非常弱小,它们虽然代表着能量本身,但却无法掌握着中法则,这就好比说人类代表着一种生命,但一样无法操纵生命这种法则一样,您和您的士兵无法攻击它,那是因为它也无法攻击你们。” 指挥官完全没听明白,不过他至少听懂了最后一句话,忍不住皱着眉头问道:“你是说这些东西压根就没有攻击能力,那我们的对手把它们召唤出来干什么,装神弄鬼么?” “恐怕并非如此,我的意思是,它们不是不能攻击你们,而是以太的界域和物质的世界是一个并行的世界,两个世界互不影响,它们若想要影响我们的世界,就必须要转换到我们的世界——” “等等,我明白了。”指挥官打断这自以为是的家伙,他大声说道:“你的意思是它们转换到我们的世界时,我就可以攻击他们了对吧。” 巫师团长有些惊讶地看着这家伙。 骑士指挥官心下忍不住冷哼一声,心想这些自以为是的家伙,如果可以的话,他才懒得来和这些神神叨叨的家伙打交道。不过他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临走之前才开口问道:“巫师先生,既然这些东西如此脆弱,那么想必召唤出它们的人也厉害不到那里去吧,我想你们应该能对付他,别让他再弄些别的什么事情出来。” 但这一次,他得到的却不是想要的回答。 在场的巫师们都心有余悸地看着天空之中的夏尔。 “指挥官先生,你错了,以太龙本身代表的意义超乎你的想象,以太龙无法掌握法则,但他却可以。我们还不知道这位大师究竟是谁,但我们可以肯定,他掌握着一种更深层次的法则。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为此作证,就在之前一刻,我们都感受到了那种来自于魔力之海的震荡。” 巫师团长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和你说这些可能你还不太明白,指挥官阁下,但我有一点建议给你,你最好动用你手下的士兵去给他制造一点麻烦,否则我们可能都不会是他的对手。” “什么”指挥官吓了一跳:“可他看起来比你们年轻很多。” “巫师的世界以知识的力量为长,而不是年龄。”巫师团长答道。 “你肯定?” “我不肯定”巫师团长摇摇头:“这只是一个猜测。不过你可以赌我猜错了,指挥官阁下。” 指挥官看了这些身披长袍的巫师一眼,心想但愿是猜错了。 而他并不知晓。在场的所有人皆是相同的想法。 凡娜抬起头看到的正是这样的一幕。 她看到帝国的士兵们展开了绝地反击,那片湛蓝的海洋看起来是如此的夺目,但却又令人难以置信地不堪一击,以太龙的攻势远没有它们的出场来的炫目,她可以清晰地分析出这些古怪的生物的实力不会超过白银巅峰。和城墙上大部分帝国骑士也不过在伯仲之间。而且令人欣慰的是,当以太龙展开攻击之后,它们也很快出现了伤亡,之前无法对它们造成伤害的攻击在它们切换到物质世界时,第一次将它们从空中击落,不过从半空坠下的以太生物往往会以一种奇特的方式结束生命。 那好像是一种炫目的自爆。它们透明的形体径自撞在城墙之上,然后炸开成一个浅蓝色的波纹,在波纹震荡之下。帝国士兵们毫发无伤,城墙也没有丝毫损毁,唯一的改变,是帝国巫师们的法术开始变得稀稀拉拉起来;这位女士隐隐有些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令她感到奇怪的是。以太龙数量减少的速度非常之快,远远超过它们死亡的速度。它们好像之前还占满整个天空,但顷刻之间就只剩下寥寥无几。 那些以太龙去哪里了? 她隐隐感到有那里不对,但问题究竟出在那里,她却又不太明白。不过真正让凡娜女士开始有些不明白的是,布兰多让她看的就是这个?好叫她欣赏他是怎么失败的么,但她显然没从这位达鲁斯的后代脸上看出这种沮丧来,布兰多始终微笑着看着半空,那种自信满满的神色,从来没有消退过。 天空中的以太龙终于逐一消失了。 可这对帝国的巫师们来说不算是一个好消息。 他们正有口难言,他们从未真正见过这些传说中的生物,也没料到对方死亡之后竟然会燃烧法力,这样只造成了一个结果,那就是所有措不及防的巫师们都在第一时间被烧空了魔力,几名稍微资深一些的老巫师还好,但他们身边的学徒班此刻几乎都是脸色惨白,东倒西歪。 以太龙升级自风精幼龙与蜘蛛,这一特性也是一脉相承。 但马上又有人发现了新的问题:“它们消失的速度不对。” “不,那不是消失,是转入以太界域,团长大人!” 巫师们比凡娜这样区区一位剑客要见多识广得多,立刻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但此时此刻,夏尔正在转动牌面,旅法师的法则如同一团火种,在他身体中熊熊燃烧着,这团火光仿佛点燃了他的双眼,使其中亮起同样的银色光芒。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克鲁兹人的要塞,脑海之中仿佛分出了两个不同的意识,一个意识在思考着战局,一个意识却在细细地计数——帝国巫师们哑火之后,石像鬼又开始重新占到上风,虽然它们仍旧要面对难缠的帝国长弓手,但至少不用面对随时随地会被可怕的法术撕裂的风险了。 何况黑剑壁垒上的魔法防御正在逐渐减弱,给它们注入魔力的巫师们,此刻也被燃烧空了法力。 而在夏尔体内,之前为了召唤以太龙彻底消耗一空的法力,却正在一点点缓慢恢复,恢复的速度仿佛随着以太龙消失的速度正在逐渐加快。 而这些上升的魔力,又重新被注入以太龙的牌面上。 然后。天空中又出现了一批全新的以太龙。 克鲁兹人正仰望着天空,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人甚至张大了嘴。 “看那边,那边也有!” “这边也出现了!” “干掉它们!” “它们又消失了!” “又有新的怪物出现了!” 城墙之上一片混乱,帝国士兵们,巫师们,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以太龙出现又消失,消失又出现,但它们每一次消失,都会带来仿佛几何级数一般增加的新的同伴。没人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以太龙仿佛真的汇聚成了海洋。当它们最后一次发动攻击时,那恐怖的海啸一般的场景终究到来,面对成千上万无法计数的敌人。即使是最为骄傲的克鲁兹人,也忍不住有些软弱无力地丢掉了手中的武器。 那是已经没有意义的战斗。 夏尔仿佛驾驭着这片充满了力量的魔力之海,海蓝色的法术能量皆汇聚于他的脚下,帝国的指挥官不是没想过向他发起进攻,可惜毫无意义。每当他们即将要达成目的时,就有一面纯银色的圣盾出现在夏尔面前,那是庇佑的圣歌,希帕米拉手持山脉之属意,自有源源不断来自于以太龙的法力支撑她无穷多次选择这个法术的目标。 凡娜最后看到的场景是,蓝色的海洋完全遮蔽了黑剑壁垒的城墙。这样壮观的场景,她并不是没有看过,但那是在圣战之中。面对圣奥索尔人最强大的巫师之时。 她好像终于认出了那个年轻的巫师来。 “原来是他!” 这位女士好像有些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他竟然没有死,黑塔巫师中百年难遇的天才,我早应该知道的,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出人预料。” 布兰多微微一怔,这似乎已经是他第二次听到类似的话。他忍不住抬起头看了天空中的夏尔一眼。 但这个时候凡娜已经收回了视线,克鲁兹人已经彻底失败。要塞中的后援至今未至,她已经可以想象发生了什么。“你赢了”她平静地答道:“我只是没想到,四十年后,他竟然真的成为了一位大巫师黑塔巫师在一千年后终于又有巫师领袖,当年作出决定的那些人,一定也没能想到今天。不过达鲁斯的孙子,你又得到了什么,除了帝国的仇恨之外,什么也没得到。” 布兰多知道这位号称白影剑士的女士一定误会了什么,她竟然以为夏尔已经跨过了极之平原,成为了大巫师,不过他并不揭破这种误会,事实上他此刻需要的正是这种误会。 而至于他得到了什么—— 他看着天空上碧蓝的倒影,轻轻摇了摇头,他得到了什么,帝国人永远不会明白。 托尼格尔伯爵已经疯了。 无论是在燕堡还是在灰风港,无论是从王国的北方到安培瑟尔以南的南境,还是让德内尔到戈兰—埃尔森茂密的森林之中,任何一处只要有人居住的地方,无论是贵族们,平民们甚至是那些身份不明,居心叵测的人们,无一不在津津乐道地讨论着这个自从北方天气转寒,降了一两场小雪之后,从巴尔塔传回来的消息。 王党几乎也疯了。 除了马卡罗、狼爵士欧弗韦尔之外,所有人都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行动起来,他们早已对于那位对他们指手画脚的伯爵大人心怀不满,而此刻这种不满明显地通过某种途径发泄了出来。一封封密信经由这些人手上转交到马卡罗这些王党真正的主事人面前,而上面写的每一个字,都足以让最大胆的激进派看了心惊胆战。 上面充满了劝告、谩骂、苛责、质问甚至诽谤的词句。 马卡罗对此却也能对欧弗韦尔苦笑,这些东西实在是太过明显了,让他都忍不住怀疑自己这些同僚的智商,但更让他怀疑自己的智商的是堆积在书桌上的另外一部分信笺。这些信笺并非是诽谤,而是来自于更北边,传递某种信息的信笺。 那些信笺上用鲜红的字迹写下的词句,足以叫任何一个读过的人都以为自己在看某个荒诞无稽的故事—— 霜降之月二十五日,托尼格尔伯爵攻陷黑剑壁垒,这场战斗除了伯爵本人损失的石像鬼之外,几乎少有人伤亡,随后托尼格尔伯爵强迫(或者说押解)整支帝国军队为其带领的埃鲁因使节团举办了盛大的欢迎典礼,随后将所有帝国军人俘虏释放,并出于礼节赔偿了骑士之门的修理费用。 霜降之月二十七日,托尼格尔伯爵与其使节团经过托若峡谷,击溃前来挑衅的克鲁兹人地方贵族若干。 霜降之月三十日,托尼格尔伯爵与其使节团攻陷托若领,在勒索了一大笔其称之为‘名誉损失费’和‘精神补偿费’的赎金之后,将所有贵族释放。 冬琴之月七日,托尼格尔伯爵击溃克鲁兹人夏至骑士团。 冬琴之月十五日,托尼格尔伯爵与其使节团击溃安泽鲁塔地方军团。 冬琴之月十九日,托尼格尔伯爵 马卡罗和欧弗韦尔默默地读完这张信笺上的最后一句话,然后将它轻轻放到格里菲因公主面前,忍不住有些疲惫地问道:“好吧,公主殿下,能不能请您告诉我,托尼格尔伯爵他倒地想要干什么?” 格里菲因公主亦是有些心虚地看了这张信笺一眼,然后对她的两位近臣勉强笑了笑:“我想伯爵大人他,应该会有分寸的吧。” “的吧?”马卡罗默默地看着公主殿下。 第六十七幕 给予茜的留言 VII “贝蒂莎,你回来啦。” 长着一张讨人喜欢的圆圆脸蛋的侍女一进到屋子里,就被其他几个侍女围了起来,叽叽喳喳地问候道。贝蒂莎拍了拍围裙,扬起眉毛看了屋子里的女主人一眼,才对其他几个姐妹们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问道:“嘘,我问你们,我离开之后伯爵大人她有好好休息过吗?” 听到这个问题,姐妹们立刻变得愁眉苦脸起来,自从茜被女王陛下软禁在这里以来,整日里就显得十分消沉,有时还神神叨叨地和她那柄不知道从那里变出来的长枪说话,搞得她们都疑神疑鬼,怀疑伯爵大人是不是脑子出了什么毛病。她们每日要将茜的起居作息报告给女王陛下——陛下显然仍旧十分在意这位大人,至少这件事她从不假手于外人,每一次都是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亲自来听贝蒂莎报告的——不过关于这位伯爵大人的古怪,陛下也没任何表示,她们自然不敢妄自揣摩。 可茜总是意志消沉,吃得不多,睡得也很少,叫她们伤透了脑筋。 贝蒂莎看到姐妹们的脸色,就明白了什么,她叹了口气道:“哎,让伯爵大人好好休息下吧,你们可别再闹了,她一定是想家了,可是女王陛下也不允许她回去啊。” “是啊是啊,”侍女们齐声答道:“我们大山的孩子总是眷恋故土的,我都时常记起故乡的漫山枫树。” 另一位侍女看着贝蒂莎的脸色,小声地问道:“贝蒂莎,你脸色可不大好,女王陛下是不是心情又很坏?” “嘘,”贝蒂莎瞪了那侍女一眼:“可别胡说八道,不过今天陛下的情绪是挺坏的。” “又怎么了?”这个问题好像勾起了侍女们的好奇心,她们急忙压低声音追问道。 “还不是因为那位伯爵大人。”贝蒂莎叹了口气,她都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叹气了,好像陛下的坏心情也影响了她似的。 “又是那位乡下来的伯爵大人?” “小声一点,傻蛋,”贝蒂莎答道:“那位伯爵大人可是埃鲁因来的,你们知道埃鲁因吗,那是帝国南面的一个小王国,对了,我们伯爵大人也是从那里来的,你们可别让她听到你们这么说她的故乡,什么乡下来的伯爵,多难听。” 侍女们被吓了一跳,面上露出心有余悸的神色来,更有甚者还做贼心虚地往屋子里望了望。 但她们发现茜似乎并没有在听她们说话后,才松了口气,连忙回过头来追问道:“贝蒂莎,快和我们讲讲,那位伯爵大人又怎么啦?” 茜被软禁在这处古堡内的庭院中,她们这些侍女自然也无法离开,除了贝蒂莎每隔一段时间要乘马车前往蔷薇园面见陛下之外。而她们这个年纪的少女正是充满了活泼与好奇的时代,所以外面的新鲜事物对她们更是充满了吸引力,那怕是一件芝麻大小的事情,贝蒂莎年纪稍长,看到自己这些同伴们可怜巴巴的目光,也只有回答道:“那位伯爵大人在瑟鲁夫把当地的士绅贵族们给抓起来了,我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帕鲁特公爵他在蔷薇园向陛下告状呢,”她说到这儿,忽然露出一个高明的微笑,对言下的公爵大人充满了不尊敬地说道:“你们没看到公爵大人那个气急败坏的样子,我还从没见他这个样子。” “贝蒂莎,你说那位伯爵大人到瑟鲁夫了?”侍女们好像听惯了这样的消息,一点也不显得惊讶了,仿佛自从这半个月以来南方的贵族们被打得屁滚尿流就成了家常便饭似的,已经成了整个王都所有人茶余饭后的笑谈,她们反倒是注意到了另外一点,好奇地问道:“这么说来,我们还要有不到一个月,就能见到那位伯爵大人了?” “在他彻底惹恼陛下之前,”贝蒂莎撇了撇嘴,帕鲁特大公和女王陛下交谈的时候她只敢站在一边低头旁听,不过这不妨碍她听出陛下的心情有多糟糕,何况后来她偷偷看到的女王陛下的脸色也证明了这一点——她本来就脸色冰冷,今天比往日更冷,足以叫人看一眼就忍不住牙齿打战。她想了想,心有余悸地补充了一句:“如果那位伯爵大人没有被陛下抓起来绞死的话,大概我们有希望看到他吧。” “贝蒂莎,你们在说什么?”这个时候,一个略微显得有些低沉的声音传来过来。 所有侍女都吓了一跳,她们先前讨论得太过激烈,竟然没注意到茜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山民少女站在自己的房间门边看着她们,吓得侍女们像是一群受惊的麻雀一样,一个个闭上了嘴,让屋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贝蒂莎没好气地瞪了自己这些不讲义气的同伴们一眼,才低声对茜答道:“伯爵大人。” “你们在讨论埃鲁因?”茜并不去管这件事,而是紧盯着她,语气有些急促地问道。 完了,伯爵大人一定是听到了,贝蒂莎心想。不过她不敢撒谎,老老实实地答道:“是的,伯爵大人。” “告诉我实情。”茜脸色有些苍白地说道,事实上这些日子以来她常常无法安眠,一闭上眼睛就想起领主大人来,扰得她心神不安。 “我们在讨论一位来自于埃鲁因的伯爵大人。” “一位来自于埃鲁因的伯爵大人?”茜一听到这句话,立刻一反常态地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贝蒂莎身边,她像是幽灵一样紧紧抓住这位圆脸侍女的胳膊,大声问道。 “呀!”贝蒂莎从没见过茜这个样子,忍不住吓得了一跳。 “那位伯爵大人他来自什么地方?” “伯爵大人,我可不知道,女王陛下和那些贵族大人们没有提,我可不敢问。”贝蒂莎连忙回答道。 茜抿着嘴唇,没有说话,少女敏锐的预感一下子就让她抓住了什么,可她一时间却想不好应该怎么开口提问才好。 贝蒂莎战战兢兢地看着这位伯爵大人,她接触到对方那种笃定而又渴望的眼神,好像一下子明白了过来,才哆哆嗦嗦地问道:“伯爵大人,你是想听听他的事迹吗?” 茜认真地点了点头。 “好吧,是这样的”贝蒂莎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 帕鲁特公爵离开之后,康斯坦丝面色稍霁,而这个时候人称‘小尼德文’的帝国宰相菲奥纳.尼德文正好一脸神色匆匆走进这间位于蔷薇园内的女王陛下专用的书房,这位帝国的至高者看着对方便开口问道:“怎么啦,宰相大人,是不是那位伯爵大人又惹出什么新乱子了?” 小尼德文有些惊讶地看了女王陛下一眼,他来之前听内侍说陛下正大发雷霆,但现在看来远不是那么一回事儿,陛下非但没有发脾气,似乎心情看起来还是稍有的不错。不过即使如此,他还是不敢稍有放松,连忙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然后有些尴尬地答道:“陛下,您料事如神,确实如此,那位伯爵大人把瑟鲁夫的贵族们扣留下来之后,又有一帮年轻人想要去报复他,但可惜全给他抓了人质,我听说南方的贵族们已经拿这位伯爵大人没一点脾气了,正商量着要用赎金来换人呢,可老公爵似乎拉不下这个脸来。” 他口中的老公爵,自然是帕鲁特家族的上一代家主,帕鲁特家族是克鲁兹帝国新兴贵族的代表,他们和南方的地方贵族过往甚密,这早已不是秘密,事实上女王陛下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扶持他们成为朝堂上一支重要的势力。 “被抓的都是哪些家的孩子?”康斯坦丝随口问道。 “主要是奥尔康斯家族和姬恩家族,陛下,公爵夫人就是出身姬恩家族的。”菲奥纳.尼德文提醒道。 “不需要你提醒,这我自然知道,”女王陛下答道:“这些自以为是的家伙,连我邀请的客人也敢不放在眼里,让他们吃点苦头也好。” 小尼德文好像搞清楚了来龙去脉,连忙答道:“陛下说得是,不过那位伯爵大人也真是,太不给帝国留面子了,他这一路打过来,帝国的贵族们可受不了。” “哼,”白银女王轻轻哼了一声:“年轻气盛是正常的,不过的确当年他祖父可比他沉稳得多,这没什么关系,有能力的人桀骜不驯是可以被原谅的,帝国还不至于连这点容人之量也没有。不过别叫他闹太大了,他不过是想引起我们注意,但要让每个使节团都来这一出帝国可受不了了,让边境上的地方军团加强点戒备,连区区一个埃鲁因都可以踩到他们脸上了,奥尔康斯伯爵和姬恩伯爵也不嫌丢脸。” 帝国的宰相也忍不住苦笑:“这位伯爵大人实在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才好,他竟然真的干出这么一番事情来,连我都几乎要以为他是个疯子了。” “他可没疯,”康斯坦丝答道:“这位伯爵大人很了解帝国,他知道我们不会拿他怎么样,而且这小家伙做事很有分寸,外人看不出来,我不相信你还看不出来,宰相大人。” 小尼德文额头上立刻出了细细密密一层冷汗,他心中清楚,别看这位帝国的至高者在这里和他交谈有若拉家常,但事实上尼德文家族在这位女王陛下心中的地位一日不如一日是公认的事实,反倒是这些日子以来因为布兰多搞出的一系列事情让他面见这位女王陛下的次数增加了不少,双方的关系才稍微缓和了一些。但对方的这句话,又立刻让他提心吊胆起来,赶忙小心地答道:“陛下目光如炬,那位伯爵大人毕竟是那个人的孙子。” “的确。”女王陛下点了点头,仿佛深以为然。 “陛下,我来之前听说您又发了火。”这时小尼德文忽然小心翼翼地问道。 “怎么?” “陛下,您的身体。” “我的身体很好,不劳老宰相挂念,”康斯坦丝知道这肯定是他代老宰相尼德文传的话,眼前这位小宰相虽然头脑丝毫不逊色于其父,但是气魄胆识可就差了许多:“我生气是因为帝国那些不成器的贵族们,他们自己的脸面被人踩到脚下,不去想想怎么夺回自己的荣耀,反而想要把自己的得失和整个帝国绑在一起,克鲁兹人还没有堕落到那个程度。” “他们想要报复那位伯爵大人也是应有之意,我想帕鲁特大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陛下。”小尼德文摇摇头答道。 “但愿他可别给我惹出太大的麻烦来。”康斯坦丝摇了摇头。 “奥尔康斯伯爵和姬恩伯爵是有分寸的。”小尼德文口不对心地答道。 康斯坦丝看了他一眼,纠正道:“我说的是他。” 帝国宰相微微一怔,随即苦笑。 小尼德文在蔷薇园逗留了半个钟头,又抽时间向这位帝国的至高者汇报了一下西面和东面的战况——狮人仍旧在攻击白心、奥卡斯要塞群,与它们集结大军的果断相比,可谓是进展缓慢。而风精灵们的攻势则坚持在四境之野,赤之军团作为帝国的四大主力军团之一可不是浪得虚名,而帝国内的动员也已经接近尾声,大战降临的氛围即使是在边远的地区亦可以感受到了。 他告别之后,康斯坦丝目送这位帝国的宰相离开,等到书房内空无一人,她才轻轻敲了敲长背椅的扶手,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 “他真的会天国武装吗,难道说乔斯林那老家伙偷偷去过埃鲁因?” “不,他不会那么肤浅,格温多琳大人,我隐隐有一种感觉,他好像是在借此向我们传递一种信号,他想表达什么呢,或者说这是埃鲁因人的表态?” 她冷冷的声音在空寂的书房之中幽幽地回响,但却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 “非但如此。” 房间内的故事显然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但一时半会还没有要结束的样子,贝蒂莎继续讲道:“所有人都认为那位伯爵大人简直是疯了,他竟然因为自己没有受到应有的礼遇而攻陷了帝国的一座要塞,天哪,在这之前我一直以为我们山民才是最具有反抗精神的帝国子民,可没想到和这位伯爵大人一比,就什么都不是了。” “我早听说埃鲁因人拥有一位伟大的国王,他立国时就定下誓言,埃鲁因人要独立地守护自己的子民,没想到竟然真是如此。”说这句话时,这个圆脸的小侍女忍不住偷偷看了自己的领主大人一眼,但她失望地发现茜不为所动,只是木然地追问道:“然后呢?” 她失望地叹了口气,继续答道:“然后帝国的贵族们当然不肯善罢甘休了,他们纠集起一支军队来想要给这个不长眼的外乡人一个教训。当然了,结果很不如他们的意——至于后面的,我先前都告诉你啦,伯爵大人,那位伯爵大人自然将他们全部都抓了起来,非但如此,还以这些人为人质向他们的家族索取了一大笔赎金,还安了个名目叫做什么‘名誉损失费’还是‘精神损失费’什么的。” 茜好像触电一样哆嗦了一下,她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这位侍女,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说‘精神损失费’?你先前没和我说过这个,贝蒂莎!” “可这并不是重点啊,伯爵大人” 贝蒂莎莫名其妙地答道,但她却没发现自己面前的伯爵大人已经咬紧了牙关。 几曾何时,只有她这个在领主大人身边呆得最久的人早已习惯了那些奇怪的名词,她曾经一度以为那是领主大人唯一的坏习惯。 但此时此刻,那些曾经他听起来无比拗口不解其意的词汇,此刻听来却是如此地令人倍感亲切。 贝蒂莎还在喋喋不休地讲道:“按我说,其实那位伯爵大人其实没必要把帝国的贵族得罪得这么狠的,他毕竟是外乡人啊,逞一时的威风,日后可有得受的。女王陛下也因此发了好几次火儿,有几位公爵大人更是恨他很得要咬牙切齿。唯一值得称道的是这位伯爵大人可是出尽了风头,而今在鲁施塔附近地区,恐怕不认识他的人已经很少了吧,真不明白他想要干什么。” 她话说到一半,忽然怔住了,因为她忽然看到自己面前伯爵大人竟然流下泪来。她慌忙叫起来:“伯爵大人,你、你怎么了。” 茜使劲摇了摇头。 因为她明白的。 这一切的所做所为,只不过是为了告诉她一句话而已。 我已经来了,茜。 如同承诺—— (ps:今天写到好晚啊,剑灵都没怎么玩,呜呜呜,带着茜妹子一起痛苦地求月票。另外关于昨天有人问到以太龙的重置问题,支付法力那其实是个牌面异能,以太龙本身的费用是25水;不过我也看了下那张牌的描述,其实却是有点问题,我觉得应该写成一个结界的。)rs 第六十八幕 圣战的时间节点 I 安泽鲁塔秋暮的景色十分美丽,群山之间夹杂的森林糅合进了斑驳的锈红色之后,犹如油画布上流淌的斑斓色彩,它描绘出安泽鲁塔地区狭长的迷雾山谷与零星分布于山峦丘陵之间的盆地平原。但在深冬,此地的景色又摇身一变,森林脱去枝叶的装扮,光秃秃的林地将险峻的山崖与峭壁展现出来,白雪皑皑,险峻雄伟,仿佛守护着峡谷盆地的巨人;那种秋季的细腻与温情,一下子就转换成了冬季的刚毅与雄浑。 四季之变,这正是此地最令人着迷的自然景观,在远离战争的时节,每年中都有来自于世界各地的冒险者前往此地探险。但此时此刻,狮人大军正日益迫近,圣奥索尔的风精灵也正在北方的四境之野与帝国军团鏖战,这片迷人的山野,少有地安静下来。 布兰多裹着一件厚厚的裘皮大衣在松树下的雪地中跺了跺脚,他的目光眺望着山脚之下往西条状的平原或者应当称之为盆地,零星分布于起伏的丘陵之间,但越往西,丘陵越矮越平,逐渐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大平原,再往西群山又涌起,形成远在天边的山影——那里就是断剑山脉。 “就让他们关在自己的城堡里好好反省一下吧,”看着脚下的山谷,布兰多回答道。他回答的是先前欧妮小姐来问他应该怎么处理那些被他抓起来的克鲁兹贵族的问题,公爵千金站在树林里,和他保持着一定距离,仿佛稍微靠近一些,日后他惹出什么麻烦来又要将她牵连进去似的。他并不在意这一点,继续说道:“奥尔康斯伯爵和姬恩伯爵看起来不愿意向我们支付赎金啊,那就是要准备继续报复了。” 公爵千金满脸不情愿地站在那里,她原本以为这不过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使节团,但后来成了反抗军,现在又变成类似于土匪一类的东西——贵族战争的人质赎金,亏这位伯爵大人想得出这个名目来。 可她又不能说不,她能怎么办呢,现在她早就上了贼船了,和这个混蛋见鬼的使节团绑在了一起,就算是她想要矢口否认说这一切都是布兰多搞出来的,好吧,那也要等到面见了克鲁兹人的女王陛下或者回到了埃鲁因再说;至于现在,她总不能一个人离队跑回埃鲁因,或者干脆投降到克鲁兹人的贵族那边去吧,虽然她有那么几次还真想那么干,但想了想那么做的后果之后,咬咬牙忍了下来。 “伯爵大人”公爵千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问道:“我想请问你究竟想要干什么,你攻破了帝国的一座要塞,又扫了安泽鲁塔地方贵族的颜面,击败了克鲁兹人的骑士团,好吧,这些都算了,前者可以说成是给予罗哲里亚军团的傲慢的一个教训,作为代表着埃鲁因的使节团,我们的确有权力这么做,而后者是因为他们主动进攻我们,而我们不过是还击,也说得过去,但现在你这么做是为什么,你竟然找克鲁兹人要赎金?” “正是如此,那又如何?”布兰多反问道。 欧妮几乎要晕过去了,一般的埃鲁因贵族面对克鲁兹贵族时几乎恨不得表现得不能更加毕恭毕敬,但这位伯爵大人倒好,仿佛那里打人脸痛就一巴掌抡过去,好像生怕让克鲁兹帝国不够丢脸似的。但是埃鲁因的贵族可以不要脸面,帝国却不行,帝国拥有多少属国,多少双眼睛正盯着这个庞然大物的一举一动,它岂可能让埃鲁因一个区区小国骑到自己头上去了,帝国的统治者们至少稍微有点智商,就不难意识到这一点。 而这也是她一直以来最为不明白的地方,这位伯爵大人这么做究竟有什么好处?为了积累名声吗?好吧,他现在是够出名了,出名到从埃鲁因南方到克鲁兹人的王都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大半个帝国,在整个王国,所有的贵族自从入冬以来减少了户外活动之后应当天天都在讨论这位伯爵大人的光辉事迹吧。 不过这种名声估计没什么好处,因为据她了解到的情况来,甚至就连使节团内部都有人打赌这位伯爵大人什么时候倒霉呢。 当然了,布兰多倒霉不倒霉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她也犯不着操心,但让这位公爵千金愁肠百结的是,偏偏现在他们是在一条船上,若是这位伯爵大人翻了船,她也难免要落水。 想到这里她圭怒地看着布兰多,而后者那副无所谓的神色几乎要让她咬牙切齿——这个白痴究竟知道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欧妮越想越生气,心想一次好端端的出使被这个年轻气盛的自大狂给彻底搞砸了,本来她是抱着一种旅游出行的心态来参加这个使节团的,但没想到最后竟然演变成了一场战争。一个狂怒的女人是十分可怕的,这位优雅得体的公爵千金这一刻终于丧失了理智,决定彻底和布兰多撕破,她用这辈子从来没用过的语气大声说道:“伯爵大人,我知道你在埃鲁因今天或者将来都将权势滔天,我这样一位公爵大人无足轻重的女儿在你看来人微言轻,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这个使节团内还有很多人,有你的学生,王国未来的国王,还有你的属下,还有许多无辜的人,我们不希望因为你的任性而和你一同走向覆灭,请问你能听明白我的话吗?” 布兰多回过头看着这位公爵千金,心想难为这位千金小姐竟然能忍了这么久,如同艾弗拉姆那种家伙早就吓得躲进了自己的马车里不问世事,奉行起了鸵鸟政策,叫人好笑。他这才答道:“您言重了,欧妮小姐,我从来没想要害任何人。” “我不想听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伯爵大人,我受够了!你说你有分寸,那请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抓住那些贵族、还有奥尔康斯家族和姬恩家族那些年轻人之后,不放了他们,反而找他们家族中的其他人要赎金?”公爵千金没好气地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布兰多板起脸来:“欧妮小姐,虽然我接受你的意见,但我也要告诉你一件事,这些人现在是我的俘虏,至于他们为什么成为我的俘虏,那是因为他们主动来招惹我们,而不是我们无故打到了他们的领地里去。他们想要为黑剑壁垒的失败出口气,而从道理上来讲,黑剑壁垒的冲突理亏的一方在于帝国而不在于我们,所以既然他们一开始就打算持强凌弱,那么也应该一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吧。” 他拍了拍裘皮领子上的雪花,其实以他的实力早已用不着这么厚的御寒衣物,他只不过不希望自己显得太过特殊罢了,何况人都是好逸恶劳的,如果可以更暖和一点的话,他也没必要把自己搞得跟苦修士似的。然后布兰多继续说道:“至于你说的我让他们交纳人质赎金的事情,这不是理所当然么,难道说埃鲁因和克鲁兹人历史上贵族之间的战争赎回人质已经高尚到不用付账了?” “你这是强词夺理,”既然已经彻底放开了,公爵千金也就不再试图用什么委婉的说法,她看过的书并不比布兰多少多少,因此直接答道:“伯爵大人你与我都心知肚明,那是克鲁兹人,而克鲁兹人与克鲁兹人之间,埃鲁因人与埃鲁因人之间,与埃鲁因人与克鲁兹人之间的纠纷是不同的,名义上,王国和帝国的子民在炎之圣殿的治下是生而平等的,但事实上呢,这不过是一句空话。大家都知道,帝国可以不给王国面子,但王国却不能不给帝国面子,你今天逞一时之快,明天帝国伺机报复的时候,我们又怎么办呢?” “这些道理,我不相信你会不知道,伯爵大人,你不必装疯卖傻,外人说你是疯子,还给了你一个‘疯伯爵’的外号,他们管你叫‘踹门剑圣’,但我们使节团里的人却看得清楚,你比谁都明白,你手下也是能人辈出,就算你看不到这一点,我想他们也会提醒你,可你手下那位名叫夏尔的巫师,还有那位精灵骑士小姐,他们头脑过人,却放任你为所欲为,这说明你们早已清楚,你们所做的一切一直都有一个明确的目的。” 欧妮口气冰冷地答道:“可这个目的,除了你和你的人之外,将我们所有人蒙在鼓里,你说你为了王国的名誉而战斗,就是把我们所有人都当做了傻子。”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布兰多就明白这位公爵千金今天是真来向他摊牌的了。 他点了点头道:“好吧,你说得没错,我所做的这一切,的确是另有目的。” 欧妮用一种果然如此的目光冷冷地看着他,那目光仿佛在说:“你最好把这一切都和我说清楚,否则本小姐就不奉陪了——想要不输牌除了打平和取胜之外还有第三种方法,那就是掀桌。” “不过欧妮小姐,你还是搞错了一件事情。”布兰多又摇了摇头。 欧妮狐疑地看着他,仿佛在疑惑这位伯爵大人又在玩什么花样。 布兰多回头看了一眼山谷方向,然后才开口答道:“埃鲁因的强和弱对你们来说没有什么关系,但对我来说却很重要,这么说你或许觉得不可思议,不过在黑剑壁垒我要给罗哲里亚人一个教训,的确是出于正当的理由。至于我之后为什么要干这些,恰恰是为了让帝国无法出手报复我们,”他停了一下,仿佛是在等这位公爵千金消化自己的话,然后才继续说道:“你以为我们就此收手,帝国贵族们就会善罢甘休了?我们把手上的人质还回去,他们就会放我们顺顺当当地离开鲁瑟夫?” “那我只能说,你想太多了。欧妮小姐,你很聪明,但对于帝国的认识却往往受他人的影响,我早和你说过,其实帝国也不过如此,但如果我们今天把手上这些人毫发无损地送还回去,岂不是告诉他们,他们挑衅我们可以毫无成本?”布兰多摇摇头:“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就要让他们明白,挑衅我一次,他们就会感到肉痛一次,直到他们承受不起这个损失为止。” 公爵千金听了这番话,觉得这位伯爵大人简直是冥顽不灵,她忍不住冷冷地问道:“好吧,或许大人你说得有道理,可你有没想过事情会越闹越大,你知道奥尔康斯家族和姬恩家族背后是什么人么?是帕鲁特大公,帕鲁特家族眼下甚至可以说是帝国最有权势的贵族,如果他们走到台前来对付你,伯爵大人,你还能放出这样的豪言说让他们感到肉痛么?” 的确是有这样的可能,布兰多虽然自信,但还没自大到号称可以挑战帕鲁特家族这样的庞然大物。 不过事情是不会发展到那一步的。 他再摇了一下头:“放心好了,欧妮小姐,事情不可能发展到那一步。” “你凭什么这么说?”公爵千金没好气地反问道:“凭借你所谓的直觉么?” “你不信?”布兰多眉毛一抬:“那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什么赌?”欧妮赌气道。 “你帮我说服那些克鲁兹贵族,让他们确信我会说到做到,如果他们拿不出赎金来,我就要把他们绑到鲁施塔去,带他们面见女王陛下,在陛下面前去讲道理。”布兰多答道。 公爵千金惊讶地看着他,:“你还想把事情闹得更大,你疯了?” “我没疯,你不是说过么,我明白着呢,”布兰多回头看着这位维埃罗大公的女儿,用挑衅地口气问道:“怎么,不敢和我打这个赌么?” “如何不敢?”欧妮咬咬牙,没好气地答道:“不过你才只说了一半呢,如果我做到了,你呢?” 布兰多答道:如果你做到这一点,我向你保证,这件事之后对于我,对于你,对于整个使节团和王国来说都不会有半点影响,非但如此,这次出使还会获得空前的成功,而你也会获得你想要的名誉,让你父亲至少不至于那么早把你嫁给某个不知名的乡下贵族,更说不定会有哪位知名的学者大师会看中你的才学,收你为徒,你就可以完成自己的心愿了。” 这句话显然把公爵千金吓了一大跳,她忍不住无比震惊地看着布兰多:“你、你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对我用了什么邪恶的法术?” “到没有,”布兰多揶揄地一笑:“我收买了你的使女。” “无耻之尤!”这位公爵千金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粗口。 布兰多暗地里一笑,他那里有什么闲心去收买使女,不过只是偶尔了解过这位大小姐的一些事迹而已,在前一世对方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p,他对于这位小姐的了解,其实也就仅止于此,只不过随口一用,没想到还真的唬住了对方。他笑了笑,继续说道:“如何,现在这对你对我来说都有好处了,你现在回头,无论是前往克鲁兹还是回到埃鲁因,都难逃其咎,得罪了帝国与炎之圣殿的罪名,终归要落到你头上,可万一将来我有了什么功劳,你却因为今天的犹豫不决,不能分到分毫。” 欧妮看了他一眼,咬牙切齿地答道:“你这种人能有什么功劳,真是王国的不幸,不过既然我答应和你打赌,自然就会做到。” 她停了一下,忽然有些狐疑起来:“你和我说这些,自然不是因为良心发现,不过话又说回来,似乎这件事你身边有的更是好的人手去完成,为什么偏偏要让我去做?那个叫做夏尔的巫师,还有那位精灵小姐,她们对你忠心耿耿,不是更好的人手么?” 布兰多忍不住有些尴尬,心道自己看起来有那么不值得信任么,竟然连这也要怀疑。 他想了一下,才回答道:“正是因为夏尔他们对我忠心耿耿,所以才更不适合去做这件事。” “为什么?”公爵千金有些不解:“你究竟想让我干什么?” “忘了和你解释,我让你说服那些克鲁兹贵族,而同时,你还要假意放走他们中的一两个人,并且至少要让他们相信——你和我不是一伙儿的——是的,就和你现在的想法一样,你只需要和他们解释,这一切都是我一个人在发疯,而使节团的其他人都是受我挟持的,就这么原话告诉他们就行了,然后将他们放走,让他们去报信儿。”布兰多看着目瞪口呆看着自己的欧妮,忍不住摇了摇头:“不用这么看着我,我知道这就是你现在的想法。”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公爵千金咬牙切齿地答道:“不过我又有些看不明白了,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你的目的不是制止那些克鲁兹人来找我们的麻烦么,但看你的样子似乎生怕自己的麻烦不够大?” 布兰多竖起一根手指,对她摇了摇。 “因为打蛇要打死,就这么简单。” rs 第六十九幕 圣战的时间节点 II 在沃恩德,每一年中以安息之日这一天作为分界线,标志着一年末尾的到来,无论是平民还是贵族,都会在这一天之后逐渐减少外出活动,无论是工作还是私人的出行;仿佛整个一年中的喧嚣都在这一个月中沉寂下来,人们开始举办各种辞旧迎新的庆典,宴会,从最北边的十臂城,到埃鲁因南境边陲的西尔曼、冷杉堡地区,家家户户都开始为来年准备和祈祷,祈祷神明们庇佑新的一年中风平浪静,万事顺利。 但仿佛自从剑之年这一年的年末在埃鲁因王国和克鲁兹帝国边境上演的一次微不足道的冲突以来,一场闹剧正式从克鲁兹南边境由南向北上演,打破了这种往昔里应有的平静;从霜降之月开始,人们好像逐渐习惯了一个接一个的劲爆消息从南面传来,起先是埃鲁因人攻陷了帝国的要塞,一位来自于埃鲁因的伯爵大人试图挑战帝国的威严。然而在随后的传闻之中,这位伯爵大人又成了占据公理的一方,他在黑剑壁垒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是为了对某些傲慢的贵族还以颜色——在这个年月中,克鲁兹人的骄傲感还没有沦落到需要在一个小国身上展示优越感,相反,大国的气度让帝国的公民们更重视道义上的正当性和合法性——因而他们在感情上反而更愿意站在布兰多一边,去与那些傲慢自大、顽固僵化、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帝国贵族形象同仇敌忾起来,因此布兰多每取得一次胜利,在帝国的平民阶层、甚至是下层贵族之中反而是一片叫好声。 ‘就应该给那些贵族老爷们一个教训,叫他们明白。’ 这是帝国几乎所有下层人民的共同看法,这倒不是说帝国的上层已经大失人心,金字塔结构就要摇摇欲坠,只要布兰多振臂一呼,帝国就要分崩离析了。以上的心态多半是一种事不关己,幸灾乐祸的心态,这种以下犯上的逆袭总是平民大众喜闻乐见的戏码。当然,不排除少部分阴谋分子因此而蠢蠢欲动,甚至谋划了几次小小的叛乱,但这些判断错误形势的倒霉蛋反而因此而被白银女王抓住机会,组织了几次肃清异己的行动,一网打尽,从这方面来说,这位帝国的至高者到的确要感谢布兰多。 于是帝国的南方空前的热闹,而帝国的中心反而空前的稳固起来。 无论如何,不管情愿还是不情愿,布兰多与他的使节团继续向北挺进,大大小小关于这位伯爵大人的传闻也仍旧从四面八方向帝国的中心汇聚而来。 冬琴之月的最后一天,圣奥索尔的苏眠节,其他地区称之为复苏庆典举行的日子,布兰多在击溃了拦在自己面前的帝国贵族私军、一个有名的由地方乡绅子弟组成的骑士团夏至骑士团、以及由姬恩伯爵与奥尔康斯伯爵率领的安泽鲁塔地方防卫军团之后,使节团的规模已经从原来的百十人的中等规模一下子扩大成了数百人的大型车队,除了使节团本身的马车之外,队伍后面还拖着十数辆大型篷车,里面都是收押的帝国贵族,有老有少,而且大多数在历史上还有名有姓,这支‘人质’车队一开始不过一两辆马车,不过每经过一场战斗之后,往往就要加编那么一两辆,最终形成了现在长长的车龙的规模。 对于这些帝国贵族,布兰多倒没有为难他们,至少让他们保持着起码的体面,甚至允许他们保有侍从和亲随——当然这些随从的能力范围仅限于可以跑跑腿,为他们的主人们准备点吃喝,解决御寒和生活上的问题而已,如此一来,布兰多连这些俘虏的口粮问题都不需要亲自去操心了,自有他们自己解决。当然不排除其中有些强硬派,想要给他制造麻烦的,抱着宁愿饿死也要消耗布兰多使节团的口粮的人,他处理的办法也十分简单,就给这些平日养尊处优的家伙提供基本的口粮,结果那些家伙才没吃了两顿硬面包之后,就泪流满面地去联系自己的侍从们了。 布兰多倒不虑这些人会逃跑,车队附近有巫师们二十四小时提供的魔法警报,空中有石像鬼巡逻,在这积雪覆盖的荒山野林之中,寻常人能跑上多远?起先倒是有那么几个人试图逃跑,布兰多甚至都没拦他们,结果没几天那几个倒霉蛋就又冷又饿仿佛是野人一般自己回到了车队中,自觉自愿要继续当俘虏,布兰多有意放松了对这几个倒霉蛋在车队中的监视,结果经由他们之口,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的遭遇,一时之间也起到了良好的震慑效果。 第二次逃亡的高潮来自于使节团经过鲁瑟夫附近相对繁华的地区,几名贵族的成功‘逃脱’给整个车队的数百名俘虏犹如注入了一剂强心针,随后他们就开始了大规模的逃跑行动,每天傍晚开始,逃离车队的人络绎不绝,但他们几乎无一例外被抓了回来。随后不死心的帝国贵族又通过自己的随从开始联络车队外面的人手,并展开了一次又一次斗智斗勇的解救人质的行动。 至于其间的整个过程充满了贵族式的智慧与异想天开,比方说什么路过的马戏团邀请布兰多这位伯爵大人去参观,或者说落难的贵族千金向他这位外乡人寻求帮助什么的,充满了骑士们的浪漫主义色彩,有一些甚至叫布兰多哭笑不得,至于其结果吗,在布兰多狠狠地教训了几次冒充成强盗、商人、j女、佣兵、贵族家眷甚至马戏团成员的各路贵族骑士之后,使节团后面的大篷车车队毫无意外地又增加了一截。 经过一个月你来我往的见招拆招之后,最后帝国贵族们终于意识到他们这些徒劳无功的逃亡计划在布兰多眼中压根行不通,那位伯爵大人虽然看起来才不过二十岁,但却精明得像是那些在大陆上行走了一辈子的老佣兵团团长,冒险者、佣兵和夜莺惯用的那些伪装和鬼蜮伎俩在他面前和没有差不多,他们当然没料到的是,布兰多一边在教训这些异想天开的家伙,一边也是在偷笑,这些人竟然和他玩这些东西——这都是上辈子他玩烂了的东西,玩家的冒险者们在其后的半个世界中玩的可比这些幼稚的贵族们精彩得多,有些东西甚至是他们连想都没想过的。 在第二纪有一个著名的事例,有玩家为了伏击山王夏利芬格,在距离艾丽斯安纳不到五里的地方硬是用幻术塑造出了一座一模一样的岩山要塞,然后用屏障类法术将整个艾丽斯安纳从地图上屏蔽消失了,任谁都没想到有人会在无数人眼皮子底下玩出这么大的花样,就连山王夏利芬格这么著名的p也是一样。若不是当时那个玩家的公会出了一个纰漏,恐怕击杀夏利芬格的伟业还真要叫他们完成。由此可见,这些贵族们的把戏,在布兰多看来实在是无趣乏味得紧。 他,苏菲,上一世曾经在游戏之中就断断续续担任过差不多有三十年的团长,这在游戏玩家中不算什么特别出众的经历,但放在p之中就十分了得,这份资历甚至就连弗恩、尤塔这种老佣兵也未必干得上。 更别说他身边还有一个更老的老团长,尼玫西丝,女骑士虽然不乐意承认她自己的身份,但这并不妨碍她发挥自己的经验。 两个人经常彻夜在马车中研究这些贵族的把戏,其结果自然就是某些倒霉蛋被吃得死死的。 离开鲁瑟夫,使节团也开始逐渐离开安泽鲁塔的地界,这个时候长长的车队中的某些小贵族家族终于扛不住了,他们开始陆陆续续提出赎人的要求,对于这些人布兰多亦不特别为难,收了钱之后就大度地放人,这样的慷慨反而让他在一些小贵族之间赢得了名声,关于踹门剑圣和疯伯爵的传闻也不像一开始那么恶劣了。当然,这不过是一方面而已,另一方面欧妮小姐在他的授意下放走的那些贵族们终于开始发挥作用,在他们添油加醋的宣传之下,布兰多的身份成功成一个外乡来的不同规矩、不受欢迎的异地客,演变成了一位大魔王的形象。 他们如此宣传,其实也是无可厚非,毕竟若不把布兰多描述得阴险狡诈、以及如何的善于玩弄人心的话,岂不是显得他们这些被他抓起来的家伙十分的无能?毕竟输给一个强大的对手有可能说明你本身是软弱无能的,输给一个智慧卓绝的对手有可能说明你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输给一个老辣的对手有可能指出你的幼稚与天真,但若你的对手卑鄙无耻,那么起码可以博取到听众的同情,毕竟善良是无罪的,不是么? 于是在他们的描述中,布兰多给予贵族们的待遇和体面就不翼而飞了,被布兰多抓起来的那些贵族们每天过着的生活简直是比地狱都有所不如,他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虽然人们大概要怀疑堂堂一位埃鲁因伯爵抢夺他们这些人的衣服和口粮来干什么,但这样的描述毕竟符合帝国人心中对于番邦效果野蛮人的揣测,于是这些贵族们的陈述成功地激起了整个安泽鲁塔几乎所有帝国贵族的愤慨。 当然,这种愤慨事实上从一开始就一直存在,只不过姬恩伯爵和奥尔康斯伯爵一时还没想到怎么在道义和公理上站住脚跟,好让他们可以有理由继续向这支埃鲁因人的使节团出手而已,现在终于他们在来自于维埃罗的公爵小姐‘手把手’的教导下,找到了开战的理由,不过这个理由听起来多么荒谬和不可信,不过用来说服女王陛下应该就够了。 于是在整个帝国的众目睽睽之下,两位伯爵大人开始了他们讨回面子的行动。 就如同一开始所描述的,这场从帝国边境开始一路上演至帝国腹地地区的闹剧又再一次上演,眼下显然是它的第二季,至于还有没有第三季和第四季度还很不好说。 埃鲁因人的使节团这个时节终于穿过了安泽鲁塔群山的最后一道屏障,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位置在帝国的版图上叫做浮云丘陵,对于帝国来说这是一个相当有名的所在——在圣者之战中,这里就是大平原的起点,从这儿往东看,是一望无际的原野——也就是四境之野的最西南端。而在此地往北,通过一条名为长青走道的狭长的走廊,与北方著名的花叶领相连;而在此地的东方,紧靠着断剑山脉,是罗科齐高地,那里是最接近托奎宁大平原的地方,在群山交界之处有数不清的要塞和壁垒,阻挡着来自于狮人攻势。 也就是说,这个地方恐怕是此时此刻对于帝国来说除了四境之野与断剑山脉东麓之外最接近战争的地方,自从七月开始,此地就进入了戒备状态,时至今日,这里已经看不到其他地方节庆的气息,城镇与城镇之间,商站与商站之间的道路上,行人稀少,反倒是巡逻队开始出现得频繁起来。 这个地方目前是两个战场的大兵站,也是帝国最为薄弱的环节之一,若在平日里,布兰多还真担心安泽鲁塔的两位伯爵大人会想办法说服南北两个军团某些大帝国主义者来对自己进行围追堵截,不过现在嘛,帝国的军人们正在浴血奋战,显然是不大可能来参与这些贵族之间小打小闹的游戏的。 而这个时候,布兰多也终于通过莱纳瑞特在帝国内的势力联系上一部分偏向于他的帝国贵族——不过他首先接触到的这些贵族反而并不是皇长子的铁杆拥簇者——毕竟军事贵族们的势力范围大多在北方,南方,是地方贵族与圣殿的传统势力范围。而布兰多接触到的这些贵族,恰好是一些在感情上偏向于皇长子的地方势力,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立场摇摆不定,而在力量上更远不足以影响帝国的局势,确切一些说,就是打酱油的。 但这些酱油众此刻对于布兰多来说反而显得十分重要,透过他们布兰多终于了解到了这个时节帝国内部的一些情况——尤其关键的是在维罗妮卡和曼格罗夫返回帝国之后发生的事情,在整个历史发生了变动之后,布兰多虽然仍旧对这个时代帝国的风土人情和贵族们处理事务的习惯拥有前瞻性的判断,但他对于帝国在那次大爆炸之后、圣战之前的细节上的具体走向,却是少有的两眼一抹黑,事实上自从他回到这个时代以来,这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状况。 而在与这些小家族的接触之后,他终于断断续续了解了那之后发生了什么,果然如维罗妮卡预料,她一回到帝国就被剥夺了军权,不过白银女王并没有因此而降罪于艾瑞希柯家族,而是让维罗妮卡的兄长继任军团长,同时接过艾瑞希柯家族家长的位置。她这么做明面上是希望安抚军方势力,不至于太过得罪这些她将要用得上的人,但布兰多知道其中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因为他很清楚维罗妮卡女士其实不过是整个事件中的替罪羊,在不明真相的人眼中这次事件是因为维罗妮卡不慎让皇族蒙难而遭到的惩罚,但事实上这不过是个掩人耳目的名目而已,女王陛下心知肚明自己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她这么安抚艾瑞希柯家族,难免有些做贼心虚之嫌。 不过让布兰多有些不解的是,维罗妮卡竟然没被放回自己的领地,而是在帝都被软禁了起来,这就叫他有些看不懂了,莫非这位女王陛下真的铁石心肠,想要治这位军团长大人的罪?他怎么想都觉得没这个必要,白银女王不会不知道维罗妮卡的能力,她好像没必要把对方往死里得罪。 不过布兰多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倒是并没有深想,直到尼玫西丝提醒他,这里面可能有阴谋,他才反应过来——事情的确有些不对了。 尼玫西丝在得知了整件事的真相之后,给他的原话是:“克鲁兹人的皇帝陛下会大动作。” “怎么回事?”布兰多自知自己在政治上的经验只怕不必使节团中某位正义的骑士先生艾柯好上多少,于是也丝毫不感到有什么不对劲似的,直接就开口问道。 尼玫西丝看了他一眼,眼神中罕有地带着某种恨铁不成钢的神色,这个眼光像极了当年学姐看他的目光:“你想想维罗妮卡是什么人,他那个哥哥能成大器?既然你我都清楚这一点,白银女王岂会不清楚,她这么做等于说让青之军团空悬了出来,帝国的中心区域有哪些势力?少了青之军团之后,力量的平衡就轻易地打破了,一个成熟的政治家,是不会作出这么冒险的举动的,但她这么做了,就说明她有所企图,根绝风险与收益成正比的逻辑,她的动作一定不会小。” 女骑士停了一下,才淡淡地答道:“只是我们掌握的信息太少,还不足以推断她究竟想要干什么。” 布兰多听得心头微微一跳,他看了这位平日里沉默寡言,只有这段时日以来和他讨论对付贵族们的战术时才偶尔多说几句话的骑士小姐,一时间那种熟悉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对方身上,她之前说那番话时,简直像极了当年学姐给他们分析任务时的场景。只不过那个时候,白葭学姐要温柔得多了。 他抿了抿嘴唇,脑子里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尼玫西丝的这番说辞,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但那位至高者的动作对于他们来说究竟是好是坏,就如同尼玫西丝所说,因为缺少的信息太多,一时半会也推断不出来。 “这件事真是越来越复杂了,”布兰多忍不住自言自语道:“不过陛下的动作,想必不会和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扯上什么关系,我们目前要做的事情仍旧是对付某两位伯爵大人,只有把这件事做好了,在接下来的帝国之行中我们才能占据主动。” 女骑士听完不置可否,反而是一旁的梅蒂莎答道:“领主大人,我认为专注一件事是好事,不过我们最好还是打听一下这方面的消息。” 布兰多这一次倒是点了点头,其实他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说起来,对方也算是他唯一在帝国认识的人物了。 巧合的是,此刻他们在地理距离上还十分接近。 rs 第七十幕 圣战的时间节点 III 布兰多想到的人选自然是那位花叶领的公爵千金,法伊娜小姐,这位小姐是维罗妮卡的学生,同时又身处帝国贵族圈子最上层,透过她来了解这里面的消息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更加难能可贵的是,他和那位公爵千金之间没有什么现实的利益纠葛,也不用担心对方会无缘无故诓骗自己,那位大小姐在信风之环虽然表现得傲慢失礼,但看起来不像是个心思狡诈的人。 何况他也确实需要一个人来从侧面证明皇长子那些在南方的墙头草支持者究竟是否可靠。 他在与那些帝国地方贵族们打交道时,一直以来十分巧妙地回避了关于皇长子的话题——他将自己描述为维罗妮卡和曼格罗夫作为帝国北方的军方势力在海外的一位朋友,这个身份对于对皇长子怀有好感的一系贵族中天生具有亲近感,再加上莱纳瑞特将一些效忠于他的线人死士暴露给布兰多,透过这些人,布兰多和他的使节团很轻易地就和帝国方面的保皇子派势力拉上了关系。 不过这些人毕竟不值得依靠,布兰多也十分清楚这一点。 他立刻动手写了一封信给法伊娜,从浮云丘陵到花叶领之间还有一段漫长的路程,一时半会他也没指望收到回信,不过这个时候,南方的贵族们又给他带来了一个新的信息。 这个信息也是布兰多早委托让他们帮忙打听的,主要是关于当下的圣战的一些消息,几乎是在圣战开始的同时刻,埃鲁因人的使节团就上路开始前往帝国,在经过安培瑟尔一带繁华的地区时,他们还能或多或少打听到一些关于这场战争的信息,但随着进入巴尔塔高原,然后又转入安泽鲁塔的群山之后,在这些渺无人烟的地区,当真是与世隔绝,两个月以来,除了身边这场与姬恩伯爵、奥尔康斯伯爵的冲突之外,他们几乎对于外界的一切信息都是处于完全一片空白的程度。 按照克鲁兹贵族们的说法,自从七八月的大爆炸以来,狮人与风精灵在边境上的报复行动拉开了圣战轰轰烈烈的大幕,这场战争在十月到十一月之间进行,各自僵持,并在剑之年的最后一个月中完全沉寂了下去,布兰多与帝国南方贵族的闹剧仿佛一时间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反而使得正在进行的战事变得微不足道起来;风精灵在四境之野的第一轮攻势之后开始收缩,这毕竟是基于奥金斯的惨剧的一场报复行动,它虽然被各方视为圣战升起的帷幕,但大幕毕竟还未拉开,比起这一地方军团的私自行为,两个庞大的帝国都还需要时间去反应这场战争,这是第三次圣战中独有的奇景,仿佛身体的四肢已经行动起来,但大脑还在迟缓地运作着。 而狮人一方,则显得更为诡异,这些大地的子民在开始进攻罗科齐高地—断剑山脉一带的要塞群时,仿佛就陷入了沉寂,不知道是因为顾忌失败还是因为遭遇了冬天里的后勤困难,始终没有寸进。 这些消息,除了托奎宁那一部分之外,与布兰多他们两个月前还在安培瑟尔时听闻的并没有什么根本性的差别。 不过风精灵方面的进攻行动是可以预料的,这个时代除了玛达拉之外,各个帝国中央对于地方的约束力事实上是十分有限的,其中克鲁兹帝国要稍强一些,圣奥索尔的风精灵就要稍次一些,因为圣奥索尔境内还面临人类和精灵两个主要种族之间矛盾的问题,这个问题在布兰多那个时代一直到石板战争后还没有解决,而法恩赞则更次之,法恩赞是一个松散的联盟,以伊尼珥人作为主体,内部还有格雷修斯骑士团国这样的加盟国,北方更是一片城邦制的沃土,若不是有圣堂势力,几乎很难称之为一个国家。当然,国内局势糜烂到像是埃鲁因王国这个情况的还是十分少见的,三个帝国各自都在进行着内部的改革,这其中反而是风精灵和法恩赞走在了最前面,克鲁兹人目前看来亦有白银女王在做高度中央集权帝国的尝试,莱纳瑞特也一样心怀雄志,但一时之间,这些庞大的帝国仍旧还是要依靠地方贵族才能维持运作的。 圣奥索尔的精灵们的报复行动是由奥金斯的军团指挥官和领主发起的,虽然实际上得到了精灵王廷的默认许可;克鲁兹人赤之军团发起的反击事实上也不是由白银女王下达命令发起的战争,但一样得到了这位至高者的默许,甚至炎之圣殿也没有反对。这里面的猫腻在于,双方都已经有意于将这场战争延续下去,只不过两边国内都还没有完全准备好。 因此风精灵在突然发起攻势之后又陷入停顿,也是可以预见的。 但狮人的动向则显得十分诡异。 托奎宁是一个部落制的国度,这个国度内拥有狮人和矮人两个主要的种族,以及一些兽人、或者兽化人的少数民族构成,狮人、矮人、兽人与兽化人分别组成大大小小的氏族与部落散布于大平原与北方的崇山之中,他们有国王,即是所有氏族与部落名义上认可的大酋长,也有精神领袖,即是大地圣殿的大司祭,或者说先知,理论上,在酋长和先知的号召下,这些部落民族聚集到一起,决定发动一场圣战,那么也就代表着这个金色的王国已经准备好了这场战争。 但现在的情况是,狮人、矮人、兽人与兽化人已经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支大军,但这支大军却踌躇不前,这样的情况为帝国方面宣传为托奎宁人根本不善于攻城,而罗科齐高地—断剑山脉要塞群地势险要,墙高城坚,因此这些野蛮人根本无力对帝国发起有效的进攻,它们只能望墙兴叹,等到冬天过去,它们自然会坚持不住自然返师。 那些给布兰多带来这些信息的贵族们大多信誓旦旦地相信这一点,帝国墙高城坚,除非是圣奥索尔这样同一级别的对手,否则怎么可能攻得破帝国的要塞群?不过对于这些怀着盲目乐观的人们,布兰多实在想要提醒一下他们帝国的一座要塞前不久才被攻破了一座,而攻陷要塞的人也不过是一个边陲小国的伯爵大人,这位伯爵大人现在正在你们面前,你们目中无人是不是也应该考虑一下场合? 不过最后他还是摇了摇头,帝国人的这种自傲是拥有传统的,仿佛早已经形成了一种根深蒂固的观念,这种观念一旦形成,基本就与迷信无异,是听不进不同的意见的。 而他和尼玫西丝私下里却十分清楚,托奎宁的金鬃狮人是不擅长攻城,但这支大军中还有崇山矮人,崇山矮人在沃恩德是一支生活于大山之中的矮人部族,事实上他们只存在于大地圣殿,圣白平原以北的断剑山脉之中,他们从黑暗时代的迁徙之后就一直定居于此,凿开群山,挖掘隧道,擅长建筑地下宫殿与大厅,他们对于建筑与力学有相当的研究,即是工匠又是战士,是最擅长于攻城战的军队,而且尤其擅长于挖掘地道。 这些克鲁兹人似乎就将这些最擅长于攻城的工匠战士忽略不计了。 至于另外一种流传很广的说法,托奎宁大军停滞不前是因为受制于冬季补给线的问题,事实上也是无稽之谈,什么时候听说过游牧民、氏族民需要补给线的,它们作战的习惯可是沿线掠夺,就地自筹,对于这样一支军队来说,它们忽然停下来才显得奇怪。 布兰多把地图看了又看,最后也没得出个头绪来。 但他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历史上在圣战开启时,狮人方面攻势凶猛,曾一度攻破了罗科齐高地—断剑山脉要塞群,在最紧要的时候,甚至差点危及到赤之军团在四境之野的战事。不过那时候帝国的玩家实在是太过生猛了,生生用躯体拖住了托奎宁狮人北进的步伐,据说那是玩家第一次改变游戏之中的历史进程,要知道那个时代的玩家平均等级还不超过三十五级,而托奎宁一方同样拥有规模庞大的玩家大军,那次战役也只能说帝国方面的玩家太团结,太给力。 自那以后,狮人就只能遥望被断剑山脉与安泽鲁塔一分为二的大平原的北方,从此以后一蹶不振。 布兰多此刻想的是,这个历史还会不会发生。 当然,他说的不是玩家将狮人击退的历史,而是狮人突破罗科齐高地—断剑山脉要塞群的这段历史,据他所知,狮人突破罗科齐高地—断剑山脉要塞群的战役中,托奎宁方面玩家发挥的作用及其有限,因为攻城的主力是矮人,而矮人又是玩家群体最少的一个种族之一,毕竟狮人高大威猛颇得玩家亲睐,矮人就未必了,更别说矮人连女性都要长胡子,一个无法吸引女性玩家的种族定然无法吸引男性玩家的加入,这是历史的铁律。 而这个消息对于布兰多的意义在于,如果历史受扰动越小,那么在这个世界上的沃恩德也就越有可能重演。 但他将这个可能性向尼玫西丝问询时,却得到了否定的答复。 “现在比我在梦中见过的那场圣战提前了近三年,布兰多,”女骑士看着他的脸,如此答道:“这是因为我们的缘故,你不会不清楚这一点,眼下的局势,和那时候已经完全不同了。” 布兰多却不这么看,圣战的时间节点提前了,然而这对于托奎宁来说未必是一件坏事,氏族民的战争动员速度是很快的,不必准备后勤是一个很大的优势,何况他们的流动性在大草原上本来就很强,然而对于帝国来说,就意味着准备的时间变少了,因此眼下的局势看起来对于狮人来说反而比历史上更加有利。 他向尼玫西丝提出这一点,但女骑士摇了摇头:“看起来是这样,但狮人方面的行动却十分反常,它们在以往的战争中并不是如此表现的。在那个梦中,更非如此,它们攻陷罗科齐高地—断剑山脉要塞群的战役打得并不是十分干净利落,但整个过程却显得十分主动,与现下的情况截然不同。” 布兰多听到这句话不禁皱起了眉头,他知道在春晓之年的游戏历史细节上,白葭学姐是优于他的,他对于那段历史的认知来自于论坛和后来的一些玩家的回忆录般的陈述,但对于白葭学姐来说,却是大部分亲历。这其中有一个关键的分别,在三十级之前,玩家接触到的游戏内容和剧情是十分低级的,而学姐正好是那个时代三十级以上的少数玩家之一。 他听了尼玫西丝的描述,也忍不住抿起嘴唇,思考这里面的差异究竟出现在什么地方。 尼玫西丝看到他思考的神色,出声提醒道:“你把主意打到托奎宁的狮人身上了?” 布兰多点了点头,对于尼玫西丝并不隐瞒,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习惯了和这位女骑士讨论这类问题,那种感觉仿佛回到了从前一样,让他隐隐有些期待:“历史上克鲁兹玩家克鲁兹的冒险者,你知道就是我们这类人,把托奎宁的军队拖到了七月,直到白之军团加入战斗,战争是在五月开始的,但那是在春夏之交,在冬天,白之军团会在更南方的列茹,他们反应的时间可能更快,我们只要想办法稍微拖延一下狮人的步伐,就能成功。” 他停了一下,继续答道:“我的布置,你也应当看出来了,我需要一定的声望,我祖父的身份是一个很大的优势,但布兰多太年轻了,年轻到几乎不可能继承达鲁斯在帝国军队之中的地位。不过好在他的起点也足够高,人们总是乐意相信一些迷信的东西的,如果我能表现得恰到好处可以印证他们心中的一些愿景,那么我还是很有希望在未来的圣战大军之中获得一个比较高的地位的。” “按照维罗妮的说法,帝国的局势风雨如晦,历史已经完全不是你我在梦中看到过的那一个了,无论是女王陛下也好,还是皇子殿下,路德维格公爵和班克尔的军方势力,还是圣殿,或者说我们,要想在这盘棋局之中占据先手,就必须能决定自己的命运,唯一的办法是做棋手而不是做棋子。我本来还有些犹豫,但是茜的遭遇最终让我决定了走上这条路,我以前确实想得太过天真了,以为埃鲁因可以偏安一隅,从开发黑森林之中找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但事实上,大潮来临之时,是谁也躲不掉的,你我都见证了这一点——” “所以眼下有些事情,我必须去做,也不得不做。”布兰多沉声答道:“给南方贵族们的教训,不过是一个开始,我需要他们来作为垫脚石,让帝国明白埃鲁因的存在。但真正能让布兰多和剑圣达鲁斯联系起来的,还是只有圣战,但目前我们的实力十分弱小,不可能去找圣奥索尔的风精灵的麻烦,唯一的机会只在托奎宁。” 尼玫西丝听完布兰多的话,沉默了半晌。 “你做这些,就是为了去救一个山民小姑娘?”她忽然开口问道。 “从个人感情上来说,是这样的,”布兰多答道:“就好像当年你在布诺松谋划将我们从玛达拉救出来一样,本身缺乏理智,但对于人性来说却是理所当然。你救我们,是因为你是我们的团长,许诺过保护你的每一个团员,而我救出茜,也是因为同样的理由,我许诺给她自由和未来的希望,我就必须做到这一点。” “这是一个执念。”尼玫西丝听了布兰多的话,嘴动了动,似乎是想要办法他的后半段话,因为她明白他听到的‘你’是指的她的另外一段经历,但从本能上,这位女骑士并不认同那是她,她认为那只是她的一段梦境而已。但这一次,她却最终没有将反驳说出口,而是如此答道。 “这个执念,是我回到这个世界以后的原动力。”布兰多答道:“我不想再放弃第二次了,学姐。” “我不是”尼玫西丝最后叹了口气:“好吧,我要告诉你一点,布兰多,你太过依赖于你对于梦境之中曾经见过的一切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你总是那么笃信那个梦境,仿佛它曾经真的发生过一样。但梦毕竟是梦,它对于我来说,对我最大的益助是给了我一段不一样的人生经历,让我迅速成熟起来,从同龄人中脱颖而出,但我从未想过要从这个梦中印证什么,因为那样的话,这个世界对于我来说就显得太过虚幻了。” “而我在你身上,就仿佛看到另一个我,你行事总是十分具有前瞻性,但你对于那个梦境越过依赖,你就越无法从中解脱,这对于你——对于一位领主,一位帝国的伯爵来说” 女骑士看着布兰多的眼睛,停了停,然后一字一顿地答道:“就显得太过幼稚了。” 布兰多完全怔在了那儿,他从没想过尼玫西丝会对他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但对方的口气,已经完全就像是当年曾经手把手教导他应当怎么成为一位合格的团长的那个人了。 “可是”他答道。 尼玫西丝仿佛早料到他要说什么,摇了摇头道:“你其实早已明白应该怎么做了,苏菲。” 布兰多就好像被一道闪电劈中了似的僵在了那里,仿佛着了魔一样看着女骑士。 “只不过正是因为对于那个梦境的依赖,所以你才无法相信你自己的判断,”尼玫西丝摇了摇头,又换回了称呼:“现在你明白了么?” 布兰多呆了好半晌,仿佛才明白过来女骑士的意思,他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你的意思是说,我应当自己分析托奎宁的狮人会干什么?” “你刚才不是分析得挺好么,我曾经教导你应当如何分析任务,如何安排任务的步奏,今天我至少可以看到你已经学得很好了,”尼玫西丝微微笑了笑:“如果我是你那位白葭学姐,那么我应该感到很欣慰,不过可惜我不是。而你也不是苏菲了,布兰多,你拥有更多连苏菲也无法拥有的知识,你是埃鲁因的伯爵大人,你应当能明白这一点。” 布兰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将目光又移回了地图之上。 “好吧,我明白了,”他轻声答道:“总而言之,我们仍旧事情的轻重缓急来安排任务,既然客人已经先到了,作为主人的我们自然不能怠慢了客人,这是埃鲁因先古贵族应有的风度。” 尼玫西丝点点头:“正是如此。” 冬琴之月的最后一旬,整个帝国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一场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的战争上,这一天,姬恩伯爵、奥尔康斯伯爵纠集的大军终于抵达了浮云丘陵。rs 第七十一幕 千年的重合 I 苍茫的星空斜挂在高地之上,星光照映着灰褐色的岩石,高原之上稀疏的枯草,光秃秃的树丫,这幅画卷,仿佛自从混沌的时代以来就从未有改变过——千百年来,虽然古老的星空上不断有旧的星座黯淡下去,然而又会重新燃烧起璀璨的新星,新旧交替不已,直至神祇远离世间,但星野璀璨,却始终如故。 寒风从高原之上席卷呼啸,草木低垂,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很快看清高地战马上的骑士身披灰色战袍,肩头不远处漂浮着魔法光球。这些边境要塞骑兵在这一地区并不少见,自从托奎宁狮人大举进犯以来,例行巡逻就变得频繁起来,但在罗科齐高地—断剑山脉要塞群的帝国一端,这种巡逻或多或少带着一种人浮于事的意味。 骑士们让魔法光球绕着大道飞行一周,然后又回到自己身边,飞速掠过的光芒扫过的草地没有任何异样,也不大可能有异样,因为这是帝国境内,狮人们还远在断剑山脉的那一边呢。 “没有异样。” “我这边也没有。” “好吧,老实说,我到现在还不明白我们这种工作究竟有什么意义,那些臭烘烘的狮子离这里还远着呢,我们缺要冒着这种大冷天出来看这些石头,这见鬼的地方,除了石头也就只剩下石头了,我有时候甚至怀疑哪怕会有一条蜥蜴愿意呆在这些该死的石头下面吗?” “岩蜥是会在这些石头下面筑巢的,兄弟。” “所以帝国的敌人就是那些岩蜥了?” 骑士们纷纷轻笑了起来。 “够了,你这蠢货,”骑士队长也笑骂道:“不要明知故问,我们的主要任务是防范境内的盗匪和邪教徒,别不知足——那些罗哲里亚人听说连埃鲁因人都打不过了,被个南方来的乡巴佬赶得屁滚尿流。” 骑士们发出一阵哄笑,笑声渐行渐远,逐渐消归于无。 魔法的光芒渐渐远去之后,岩石的阴影之下却显露出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睛来,那是一双棱状的瞳孔,像是缀在焦黄琥珀的猫眼一样,它的主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风化的岩石旁,盯着帝国骑士消失的方向,带有鳞片的皮肤几乎与灰褐色恶土壤化为一色,一直等到帝国的骑士们走远之后,它才微微一动,显露出一个三角形的脑袋来。 这头奇异的生物穿着简单的皮甲,皮甲上缀着一些金属片,但表面作过特殊的处理,仿佛可以与它的皮肤化为一色。它背着一张长弓,这显然就是它的主要武器,它发出嘶嘶的声音,一边转过身,回头向岩石后面走去,越过一大片草地之后在那里出现了一道断崖,它站在断崖边,低头向悬崖下看去,峭壁之下,一条险峻的狭道上正有一头几乎和它同样的生物正警惕地看着这个方向。 它马上向对方举起手来,嘶嘶说了一句古怪的话。 后者立刻回过头,用同样的声音向峭壁下方传递下去,接下来峡谷之中回应来三四声同样的口令。 片刻之后,一头、两头、三头、四头同样的生物分开峡谷之中迷雾,从峭壁之下依次出现,而在它们之后,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那显然是一支大军,这支大军几乎完全由这种蜥蜴类的生物构成,它们训练有素、默契无声,当得到口令之后,立刻贴着峭壁开始向上攀爬,开始还不过稀稀疏疏,但很快,密密麻麻的黑点就布满了整个峭壁。 峡谷下又飞速升起几个黑点,那是一种人面鸟身的怪物,她们正呼地穿透雾气,振动双翅从迷雾之中飞出。这些鸟身女妖从蜥蜴人头顶呼啸而过,站在断崖旁边的蜥蜴人随之转身,而在它回头的一刻,无法计数的鸟身女妖正传出迷雾,一头接着一头向着南面的天空飞去,仿佛只是顷刻,这些怪物就黑沉沉地布遍了整个夜空。 蜥蜴人正在开始登上峭壁,而在它们身后,很快出现了更多古怪的生物。 穴居人、牛首人身的米诺陶斯、巢穴领主、蝎尾狮、洞穴巨人最后是一位身披白色亚麻长袍、蛇发人面的美杜莎。 美杜莎来到蜥蜴人身边,开口说了一句口音古怪的话。 蜥蜴人回头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用同样的语言回了一句什么。 美杜莎这才微微一笑,再开口时,却是字正腔圆的古代托奎宁语:“赞美大地至圣,赞美玛莎!” 而此时此刻,在这两人身畔,一支隐没于黑暗之中,隐没于一切历史与传说,隐没于所有人预料之中的军队,正在登上这个时代的舞台。 它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做乔根底冈。 丘陵之中的夜色静阑悠远,群山环绕之间的山谷中,使节团的营地一分为二,较多的帐篷与马车帝国贵族们的俘虏营,帐篷和马车都不必布兰多操心,因为它们都是帝国的贵族们自备的,这些曾经傲慢不可一世然而现在沦为人质的贵族老爷们也没受到任何虐待,除了无法自由出入营地之外,布兰多允许他们置办一切奢侈品——当然,女人除外。 而另一边,使节团本身的营地与之相比起来却显得袖珍得多,马车环绕着不过区区几顶帐篷,其中最大最豪华的反而是修女公主玛格达尔的帐篷,其次是迪尔菲瑞的帐篷,是为了照顾她的身体布兰多特意为这位燕堡伯爵千金专门准备的,而至于小王子哈鲁泽的帐篷,则并不显得十分显眼,甚至比艾弗拉姆的还稍次一些,这也符合他姐姐对他的一贯教导。 但此时此刻,小王子帐篷内却烛火通明,甚至还时不时有争执声从中传来。 “小王子殿下,”鲁特尼男爵声音不高,但却十分有力,他是从王国方面来的使节——派给使节团的使节,这听起来十分古怪,也不合符情理,但从某一个方面也看出王党的无奈。布兰多干出的事情实在是太令人震撼了,马卡罗、欧弗韦尔他们当然猜不到那位克鲁兹帝国的皇帝陛下会怎么看待这件事,但凡事从最坏的角度出发来看待的话,他们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派遣一位使节,来想办法来让这位伯爵大人节制一点自己的行为。 而眼下这位男爵大人,事实上就代表着马卡罗的意思,不过他并不是马卡罗的亲信,而是王党中一个较为狂热的成员。他来之前就打定主意,自己肯定无法说服那位桀骜不驯的伯爵大人,不过他还没忘记使节团中还有一位王储,如果小王子支持他,其他贵族后裔又站在他一边的,布兰多总不能一意孤行罢? 他打好算盘,因此一抵达使节团,就连夜找到了小王子,正好挑了一个其他人大多都在,而布兰多又和尼玫西丝离开去侦查战场的时间。他看着哈鲁泽,继续开口道:“这些天以来,你就这么看着事态发展下去吗?” 哈鲁泽不解地看着她:“使节先生,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我是说,自从黑剑壁垒以来,你似乎从未发表过任何意见,眼下的状况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殿下你一点都看不出来吗?” 哈鲁泽垂下长长的眼睫毛,思考了一下:“我想我明白了,”他说道:“可我认为老师他没有做错什么啊。” 鲁特尼男爵错愕地看着这位未来的王储,似乎疑似自己听错了什么,他有那么一刻几乎想要上去扯一下对方那张脸蛋,看看这位小王子是不是被他那个疯子老师给偷偷调换了,还是被那家伙给灌了什么迷魂汤。“小王子殿下”他忍不住有些口干舌燥地说道:“你知道他想要干的事情有多危险吗,他在赌博,拿王国的命运和千千万万人的命运作赌博!” “鲁特尼男爵,”这个时候一旁的迪尔菲瑞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虽然她此刻仍旧显得有些病怏怏的,面色在烛光的映照下也显得不是太好,不过她还是皱了皱眉头虚弱地答道:“你说这句话的时候,真的考虑过千千万万人的命运对你来说有什么关系么?” 鲁特尼男爵脸也不红,心也不跳地答道:“好吧,我承认那不过是一个说辞,但各位那也不能任由着他的性子乱来吧。” “我想伯爵大人自有分寸,他不是那么自私的人。”迪尔菲瑞想了想答道。 “你们” 这位来自于安培瑟尔的男爵大人看着这些人,一时之间不禁感到有些无法理喻,这些人还算贵族吗,他们的立场究竟在那里?无奈之下,他只好求助于在场的外人:“玛格达尔公主,你认为呢?” “我不是埃鲁因人,不方面插手你们之间的事务,不过在黑剑壁垒,的确是帝国方的失礼,这件事等到了圣殿,我也会站在公理一方,”修女公主温和地一笑,“再说我还欠伯爵大人一个人情,于情于理,我也会帮他的。” 鲁特尼男爵一时失语,这样一来站在他一边的就只有那个死胖子艾弗拉姆了,本来他以为还有那位看起来比较理智的公爵千金,但欧妮小姐咬着唇,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就是不开口。他忍不住看向一旁的易妮德,后者低着头只管看着自己的脚尖,在这种场合一言不发。 至于兰托尼兰的那家伙,不用说,是坚定地站在布兰多一边,自从那家伙在黑剑壁垒救下那些难民,他就和那位伯爵大人踏上了一条船了。而那个来自于雅尼拉苏的士官,鲁特尼男爵觉得一个小小的士官未必有参与到这场会议中的资格,也就懒得搭理对方了。 可这样一来,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无法说服任何人,这和他原本的设想有颇大的出入,他站在那里半晌,最后哈鲁泽才体贴对他说道:“使节先生,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会稍微劝劝老师的,天色很晚了,你先去休息吧。” 鲁特尼男爵有口难言地看着这位小王子,他要的可不是稍微劝劝,这听起来就不靠谱,那疯子要能听得进劝告,也不会干出这么令人发指的事情来了。他浑浑噩噩地走出帐篷的时候,一时间还没想明白问题究竟出在那里,脑子里却古怪地想到,好像小王子比以前见到时有些不同了,以前这位王子殿下可不敢这么‘委婉’地请他离开的。 等到所有人一一离开之后,一道妙曼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潜入小王子的帐篷之内,来者身披白色长袍,笑眯眯地在哈鲁泽身边坐下,用棱瞳看着这位小王子道:“她们口头上支持你那位老师,但心中未必是这么想的呢。” 哈鲁泽有些为难地答道:“因为大家都不知道老师是怎么想的,埃鲁因毕竟是承受不起帝国的雷霆怒火的,莱丝梅卡姐姐,你是怎么想的?” “现实一些说,”美杜莎神秘一笑:“他选择的理由很幼稚,帝国可以有尊严,但小国却不必,在贵族们眼中,战争的理由应当是更实在一些的东西,土地,人口、权力与金钱。” “但从理想的说法,对于你们的王国来说,的确是需要一面可以聚集人心和信念的旗帜。” “但是——” 莱丝梅卡玩味地看着这位小王子,仿佛感到十分有意思:“合法性与正统性,这些神圣的字眼,对于一位伯爵来说意味着什么呢,为什么那些支持你和你姐姐的人这么胆战心惊、气急败坏?你和你姐姐,真是一对幼稚的小可爱,而那位伯爵大人,也是幼稚得可笑,我真是十分的好奇,一个王国命运,竟然会交到你们的手上。” “是了,这或许是命运的安排,它总是如此奇妙。” 哈鲁泽怔怔地看着这位美杜莎女士:“莱丝梅卡姐姐,可你知道,我对此从来都不感兴趣的,老师对我很好,他是个正直的人,我很喜欢他。” “这正是你幼稚的地方啊,小可爱,”美杜莎靠近小王子,用手捧着他的脸蛋,吐气如兰喷在他脸上:“属于你的,永远都是你的,这就是正统的意义,如果你还在这个世界上一天,他就永远不可能是埃鲁因的国王陛下。人们因为正义而聚集到他身边,也会因为失义而离开他,有朝一日,我真想看看他最后会怎么选择。” “可是,”小王子认真地摇了摇头:“我觉得老师他不是那样的人。” 她咯咯一笑:“也许吧,也许他会让我们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莱丝梅卡放开哈鲁泽,微笑着对他说道:“你刚才问我是怎么想的,那么你呢,未来的国王陛下,你是怎么想的?” 哈鲁泽微微皱起眉头。 “我想,”他说道:“我认为老师他说得有道理,理想对于人们来说是有其价值的,可姐姐、马卡罗先生、欧弗韦尔大人,他们都教导我理想与信念的重要,但在就事论事时,为何人们又总是偏向于实际的利益呢?” “理想可不能当饭吃啊,小王子殿下。”莱丝梅卡说完这句话,忽然想到什么,她目光微微闪了闪,轻轻拍了拍哈鲁泽的肩膀:“不过也许这只是软弱的人自我安慰的说法,小王子,你要真想知道你那位老师是怎么想的,不妨让我去见见他。” “莱丝梅卡姐姐,你要见老师,不是随时都可以吗,营地里谁也不会阻止你?”哈鲁泽不解地问道。 莱丝梅卡神秘地一笑,默笑不语地看着这位小王子,仿佛后者说了什么蠢话似的。 哈鲁泽微微一怔,好像明白过来什么,才回答道:“我明白了,那就拜托你去见老师一面了,莱丝梅卡姐姐。” “小可爱,”莱丝梅卡轻轻在小王子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让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 “你老师教导你的魔法,是失传已久的古代魔法,连我都只在一些残存的石板上见过寥寥的记载,他这么做的含义,我至今都还没有想明白——” “我知道,”哈鲁泽答道:“老师和我说过,他说我的天资更适合学习这一类的魔法。” 美杜莎用棱形的瞳孔揶揄地看着他:“那他一定没告诉过你另外一件事。” 哈鲁泽不解地看着她。 “古代魔法,经由图门之手只传授给四个人,他们的名字是大地与宽容的贤者,艾尔兰塔。光明与正义的贤者,法恩赞。火焰与勇敢的贤者,炎之王吉尔特。流风与智慧的贤者,风后圣奥索尔。他们是万王之王,上古的贤君,黑铁的历史的开辟者。自他们之后,再没有人任何一人系统地掌握过古代魔法。” 小王子微微张开口,怔怔地坐在那里。 布兰多与尼玫西丝并骑立于起伏的土丘之上,星夜正在逐渐褪去,东方的天空一片淡青,隐隐约约能看到安勒兹地平线上的闪光,那里是长青走道,浮云丘陵与花叶领之间最为繁华的地区。 “姬恩伯爵选了一个好战场。”布兰多的目光远眺着起伏的丘地上一片连着一片的森林,忽然开口道。 尼玫西丝回过头来看着他。 “帝国的玩家曾经在这里写下最为可歌可泣的故事,改变了一段历史,今天我们要在这里做同样的事情,这片土地上发生的故事总是如此的相似,”布兰多的视野中忽然映入一片长矛的海洋,安泽鲁塔地方贵族的军队正在进入他们早已预订好的战场,他吸了一口气,拍拍坐骑,对身边的尼玫西丝说道:“回去吧,该看的也看得差不多了。” 女骑士默默地点了点头。 rs 第七十二幕 千年的重合 II 从希拉特山庄寄来的密件封在一封厚厚的信封里,连夜被送到了女王陛下的书桌上。信封表面上的火焰形的徽记说明这是一封和军情有关的密件,但七层焰纹表明它的重要程度并不高,康斯坦丝让使女拆开信封,然后接过信笺看了一眼,随即交给一旁的小尼德文宰相。希拉特山庄是王室在浮云丘陵地区其中一个秘密的眼线,从那儿传来的魔法密件自然是与那位来自埃鲁因的伯爵大人有关的。 小尼德文宰相看了轻轻摇摇头:“真是没完没了了。” 但女王陛下本人却似乎并不太在意,她答道:“达鲁斯的孙子逼他们的,不过这也是自作自受。” 在信笺上用克鲁兹文字写着:‘尊告陛下,贵族们已经在此地准备好人马,准备迎击那位来自于埃鲁因王国的伯爵大人。这支军队的指挥官由姬恩伯爵兼任,他们现在正休息在铁杉镇、瓦尔格斯镇或者左近一带区域,据悉,还有三位爵爷、以及数十位骑士响应了号召,在这封信送出之时,他们应当已在路上。’ 这条消息,已是一天之前—— 浮云之丘—— 东方的天空此时正麻麻发白,繁星渐隐,标志着新的一天清晨的到来,沐浴在晨光中的红松林地,伯爵大人此刻正焦急地看着西方的地平线方向,仿佛真的诚如女王陛下所说,他现在确实开始感到有些作茧自缚起来了。姬恩伯爵带着一种焦躁的情绪,第三次向自己的斥候骑手问道:“你们往东、往西、往北,都跑遍了,你们确信没看到摩尔和库珀家的人,还有沃克家的,一个人也没有?” 斥候骑手是几个老练的骑士。这些人大多是来自于各个军团之中,因为斗殴、伤人、受伤、年迈或者别的什么问题而离开军队,他们经验丰富,离开军队之后要么进入佣兵团,要么成为贵族的家臣,但此时此刻,这些老兵也是面面相觑,一个劲地摇头道:“大人,没有,我们一个也没看到。” “该死。那你们有没有去过铁杉镇?”姬恩伯爵咬紧牙关,几乎快要把手里的手套揉成了一团。 “大人,我们也去过了。可当地一片平静,当地的居民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呢。”骑手们立刻答道。 “那你们有没有看到摩尔和库珀家的信号,或者是沃克家的?” “没有,大人。”骑手们齐齐摇头。 姬恩伯爵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有一种旗帜?” 布兰多与尼玫西丝在简单地侦查了战场之后就折返回阵地之中,这个时代各大帝国以及周边公国王国的战争理论中。侦查战场的任务大多交给骑兵完成,指挥官会在高地俯瞰整个战场——在较小规模的战斗中,一场战斗的整个战场纵宽不会超过十里,因此很容易就可以将整个战场尽收眼底。 但布兰多和尼玫西丝却选择了玩家的方式,即使用空中单位来测绘战场制作沙盘,而作为指挥官他们只需要对整个战场有一个直观的认识即可。这样的方式优势在于更有利于隐蔽己方的意图。尤其是己方军队进入战场的方向,这样的作战理念在第二次黑玫瑰战争中由玛达拉率先运用,但却由玩家们发扬光大。而在这个时代,还是极为先进的战术思想。 但石像鬼带回来的消息,却让他大吃了一惊。 在他和尼玫西丝先前发现克鲁兹人贵族私军动向的方向,很快就从空中找到了这支隐藏在红松林地之间的军队,它的主体由贵族长矛手和一些弩手构成。还发现了少量骑兵,这些贵族私军的装备十分精良。尤其是长矛手手中的长矛反光的程度来看基本全部都是配有铁制甚至是钢制矛尖的标准帝国长矛,军队中的铠甲普及率也很高,几乎达到了百分之八十以上,除了弩手之外,就算是长矛手都配有锁甲,骑士几乎是清一色的连身铠甲,这样的装备程度丝毫不逊色于埃鲁因像是白狮和黑刃军团这样的一线军团,而作为贵族私军,就算是在帝国也不是随处可见,他们很有可能是那些大领主的亲卫军队。 而在这里,能称得上大领主的不是奥尔康斯伯爵就是姬恩伯爵,这里毕竟是南方,不是靠近帝国中央的班克尔地区,或者北方路德维格这样为军事贵族所把持的地区。 但让布兰多感到十分奇怪的是,森林中就只有这一支军队,他再三让石像鬼确认旗帜上的徽记,也只分辨出一种来。 “那个徽记是姬恩伯爵的徽记,他本人到这里来了,那么其他人呢,埋伏起来了?” 布兰多忍不住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他身侧的女骑士。 尼玫西丝轻轻摇了摇头,埋伏起来基本是不可能的,石像鬼视野极广,当它们掠过高空时几乎可以把这附近整片丘陵囊收眼底。经过黑剑壁垒一战之后,克鲁兹人就明白他们的军队中有石像鬼的存在,那些帝国贵族们虽然傲慢,但却不是笨蛋,恰恰相反,他们大多数见多识广,不可能没听说过石像鬼的能耐,因此他们也不大可能让自己的军队徒劳无功地埋伏起来。 除非是埋伏到整个战场外围,但那样的话先不说来不来得及支援,这样明目张胆地埋伏,岂不是当他们是傻子? 姬恩伯爵会拉着一千来人人马来和他们决一死战么?就算用膝盖想也不可能,虽然那时候被他们击溃的夏至骑士团也差不多是这个人数,但作为帝国的地方骑士团,他们可比贵族私军的战斗力高出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 因为女骑士本能地认为不存在这种可能性。 布兰多自然也清楚这一点,唯一剩下的可能就是对方的军队被法术遮蔽了,这样的战例历史上要到第三次黑玫瑰战争后才会出现,最早使用的是法恩赞人,后来逐渐流传开来——而这位伯爵大人若真的在这个时代想出这么个绝妙的点子的话。倒也不失为战术天赋卓越。只不过要实现这一点的前提条件是拥有独立的、集中使用的巫师团,这个巫师团的规模甚至连布兰多手下的巫师们也远远及不上,而先不说克鲁兹人能不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凑齐这么一个巫师团,就算是真有,他们隐藏的军队也未免太多了一些。 他拍了拍脑门,一时间竟然有些糊涂了。 “克鲁兹人究竟想干什么?” 尼玫西丝也迷惑地摇了摇头,在梦中她没见过类似的战例,而这一世学到的军事知识与战术技巧上似乎也无法解释此刻克鲁兹人在干什么。 无法察觉敌人的动向,布兰多也不敢轻举妄动,虽然他明白自己手上有压倒性的力量。不过一来他不希望在与这些帝国贵族的小打小闹之中产生不必要的损失,二来有些底牌他也不愿意用在这种低级的冲突之中。他稍微考虑了一下,决定让白狮卫队列队待命。然后暗地里安排了布加巫师提供的铁傀儡在两翼作后援,在历次的战斗中他还没使用过这些一直隐藏起来秘密武器,但眼下的情况有些诡异,他不得不小心谨慎一些。 好在现在唯一的优势是他已经发现了敌人,然而敌人还没有发现他们。他有时间来等待一下那位伯爵大人的进一步举动,看看对方会不会露出什么破绽来。 时间就这一分一秒地度过,清晨的雾气逐渐从丘陵地区褪去,起先是开阔的丘地,然后连森林中光线也逐渐变得明亮起来。日头一点点移动到正上方半空之中,丘陵地区的能见度也越来越高。布兰多站在灌木背后,逐渐可以用肉眼看清森林外面,起伏的丘地另一头。 森林中稀稀疏疏的几面旗帜,但让他感到十分迷惑不解的是:时间差不多过了两三个钟头,对方还是一动未动。 “他们难道发现我们了?”布兰多一时间想破头也无法解释眼下发生的事情,这里是通往长青走道的必经之路,这位伯爵大人守在在这里也是情有可原。但问题是蹲守不是这么个蹲守法的,他至今没看到对方向这个方向派出任何一名斥候。姬恩伯爵好像疯了一样让整支军队龟缩在一片森林中,看起来不像是在埋伏,倒更像是根本就是要躲起来。 但问题在于。 如果对方要躲起来的话,他不离开自己的城堡岂不更好,非要到这荒郊野外来受罪? 布兰多百思不得其解,但这个时候姬恩伯爵事实上比他更为焦虑。 这位帝国伯爵已经真的快疯了—— 这场南方贵族与那个来自于埃鲁因的乡巴佬的恩怨,时至今日已经吸引了整个帝国的目光,上到王国贵族,下至平民百姓,甚至连帝国的那些真正掌握至高权力的人也从那两场正在发生而又暂时沉寂的圣战上移开目光,来看他们的好戏。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无论是他,还是奥尔康斯伯爵,都绝对不能退缩半步,否则就会沦为不知道多少人的笑柄,他们的背后是帕鲁特家族,帕鲁特公爵也会因为连带失去不少威望和颜面,这笔账,最终自然也要算到他们头上。 因此他才和奥尔康斯伯爵定下约定,务必要在浮云丘陵拦住这位埃鲁因来的伯爵大人,不求将对方彻底击败——他们还算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手下军队的战斗力毕竟不如帝国边境军团,甚至都不是夏至骑士团的对手——但至少也要让对方感到棘手,如果能救回对方手上那些贵族人质,那就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为此,他们几乎召集了整个南境几乎所有站在帕鲁特家族一方的地方贵族,其中就包括四个历史悠久的家族与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领主与骑士,这支军队虽然良莠不齐,但汇聚到一起少说也有上万人规模,在他们看来,对付一支人数不过数百人的使节团应当还是绰绰有余的。 然而就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最后时刻。就在这一天早上,他却遇到了一个从来没有预料到的问题。 姬恩伯爵好像忽然之间失去了与其他所有同盟者的联系,这些同盟者本应当驻扎在这一地区附近各个聚居点或者城镇附近,甚至明明还在前一天,他才一一派人去和他们联络过。 但就现在,这些人就好像凭空蒸发了一样,无缘无故地失踪了。 这位伯爵大人现在已经是满脑门的冷汗,他首先想到就是自己是不是被这些该死的家伙给背叛了,但这个念头只不过像是本能一样存在了一瞬间,随即被他自己给否决。他明白其他任何人都有可能对他出尔反尔。但奥尔康斯伯爵绝对不可能,他们两是站在一条船上的,如果他不小心翻船了。那么要面对帕鲁特公爵的雷霆怒火的,绝对不止是他一个人。 那么接下来的可能,就只有可能是,他的那些盟友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被他对面那位可怕的埃鲁因人给干掉了。 本来这个想法是十分荒谬的,几百人的使节团要悄无声息地干掉方圆数十英里内驻扎的上万贵族私军。还要叫他们彼此互不知情,这听起来就是天方夜谭的事情。但这会儿这位伯爵大人却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他先前并没有真正和布兰多打过任何交道,虽然布兰多抓了他手下不少贵族,甚至还有一个是他的外甥,但那之前的冲突事实上都是这些地方贵族与布兰多私下的冲突。要不是布兰多非要抓着这些人质不放,来打他和奥尔康斯伯爵的脸,甚至是进而打他们身后那位大人物的脸的话。他才不想和这种疯子打交道。 但虽然他没见过那位王国的伯爵大人,但关于布兰多的传闻可听得多,其中最清楚明白的就是关于他进攻帝国要塞的那一部分,那可是整整一支军团,都被对方治得服服帖帖的。甚至既不是击败、也不是击溃,而是被彻彻底底的收押起来。并且还不得不按对方的意愿办事。 姬恩伯爵想到这里,忽然就意识到自己可能办了一件蠢事,他竟然觉得自己有可能战胜这么一位可怕的人物,就算他手下有上万人马,可能比得上罗哲里亚人的边境军团么? 这个时候这位伯爵大人已经满脑子胡思乱想,他一边打发自己的手下继续往自己盟友驻扎的方向进发,去探查究竟发生了什么。如果不能在路上遇到他们,那么至少去他们之前的营地去,如果他们真不在那里,或者发现了战斗之后的痕迹,姬恩伯爵想了想,仿佛在犹豫怎么给自己安排一条安全的后路。 但没多久,他派出去的斥候骑手们终于骑着马赶了回来。 这些骑手虽然看起来风尘仆仆,而且一个个气喘吁吁累得够呛,但身上没有血污,也没有人有受伤的迹象。这说明他们没有受到拦截,这个发现让姬恩伯爵稍微松了一口气,连忙问道:“摩尔、沃克和库珀家的人呢?还有奥尔康斯伯爵呢?你们有没有找到他们?” 他像是连珠炮一样问出心中的问题,但还没说到两句,就忽然停了下来。 因为他看到自己的这些手下,正用一种诡异之极的目光看着他,看得他毛骨悚然。 “究竟怎么了?”他下意识地感到问题可能有些严重,甚至出乎自己的预料。 那些斥候骑手中最为年长的一个,舔了舔嘴唇,忍不住用有些干涩的声音答道:“领主大人,奥尔康斯伯爵他们” “他们怎么了,你们能不能不要好像是活见了鬼一样,好吧,就算是真的有亡灵,你们又不是没和那些玩意打过交道?”姬恩伯爵皱了皱眉头,极为不满地看着自己这些部下,他们之所以收留他们,正是因为看中这些老兵们的经验,但这些人在过去从没有表现得这么吞吞吐吐过,他们就算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也没表现出这么一副样子。 但正是这个时候,忽然一名传令兵战战兢兢地从前面跑了回来,他脸色惨白,一边跑还一边喊:“天哪,大人,是埃鲁因人,他们来了!” 姬恩伯爵吓了一跳,他现在最怕的就是这个,连忙回过头看着那家伙:“你说什么,什么埃鲁因人来了,是埃鲁因人的使节团吗?” 但那个传令兵一个劲地摇头:“不是,是那些什么龙!蓝色的,青色的,好多,漫天都是,你快来看看吧,大人!” 这家伙的声音几乎是在哀嚎了。 在又等待了漫长的一个小时之后,布兰多终于发现自己对面的那支古怪的帝国贵族军队似乎还是不打算动弹的样子,但这个时候,他终于已经失去了最后的耐心。 他虽然早就设想过各种各样可能出现的情况,但眼下这一种显然例外。 而他显然不可能在这里无休止地配这位伯爵大人耗下去,如果那位伯爵大人这么做是想要激他主动出击的话,那么他不得不说对方做到了。 好在这个问题对于布兰多来说不算是特别复杂的问题。 进攻还是不进攻虽然不取决于他,但怎么进攻的选择权却在他手中,他当然不可能首先就将自己的意图暴露在对方眼中,既然对方想要看看他有什么手段,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让夏尔指挥以太龙去试试深浅。 于是他也确实这么干了。 但最终的结果却大大地出乎了他的预料。 事实上也出乎了尼玫西丝、夏尔甚至是梅蒂莎小公主的预料。 夏尔才刚刚让以太龙进入战场,对面的姬恩伯爵的军队中就飞快地跑出一个人来。 布兰多确信如果自己没看错的话,那个人手上正举着一张白旗—— 那一刻,就连他也忍不住深深地迷惑了。 “莫非这位伯爵大人来这里就是为了向他投降的?” “克鲁兹人都是这样打仗的吗?” 第七十三幕 千年的重合 III 大冰川—— 这是一个冰封永冻的世界,纵横交错的冰川,像是堆叠在一起的玻璃,所构成的晶莹的世界。凛冽寒风终年卷挟着冰雪,犹如锋利刺骨的利刃,在光滑的冰面上刻下深深的伤痕,日复一日,形成此地崎岖诡异的地貌。然而在如此严苛险恶的环境之中,仍然有外来者的身影,一名穿着银色长袍的老巫师正在雪地之中艰难潜行,他一只手持象牙法杖,一只手按在仿佛随时都会被吹走的尖尖巫师帽上,雪白的胡子在凛冽浸骨的冰风中张狂地飞舞着,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近齐膝的雪中,他手中那支法杖名为‘tr”意为知识,布加人拥有三柄通往真理的钥匙——知识、智慧与理性,然而这支神器此刻却被用来当作手杖一般的用途。 老巫师沿着山谷缓慢地前进,渺小得像是一只蚂蚁,他穿过蓝色的冰面,来到一片开阔的空地上停了下来。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山谷,黑色的岩石从积雪之下突起,形成四周险峻的山峰,山峰之间,风雪也变小了许多。老巫师看着四周,山谷中有一座人工的建筑,那原本应当是一座悬浮于半空之中的高塔,它有点像是那种漂亮的方尖塔,通体雪白,高达数百尺,但此刻早已支离破碎,坠毁在山谷之中,它的残骸一部分已经被掩埋在积雪之下,原本布满神秘纹的表面也被冰封,显然损毁的时间并非是在近期。 “第三座。”老巫师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说道。 仿佛是回应他的话一般,寒风之中竟然传来一声轻蔑的冷哼,那是一位女性的嗓音。低声沙哑,但却充满了威严与力量:“威廉,我早说过你们还会回到这里,如何,你应该已经察觉了,秩序的边界正在加速消退。脆弱的法则日渐崩溃瓦解,一切都像预言中描述那样,而你们可笑努力根本就是徒劳无功,这一次,可再也没有那个笨蛋来救你们了——” 老巫师——或者站在这个世界巅峰的至高者之一,银色十二环中的一位,卡奈奇的主人,时间与空间之王——他面不改色,甚至微微一笑:“尊敬的芙西娅凯丝大人。或者说我应当称呼您为七极龙王,还是邪龙芙西娅,或者说达拉斯泰尔,风暴与时间的主宰之龙的女儿?” “哼!” 这声冷哼仿佛化为风暴,让山谷中扬起漫天冰风。那个女人的声音冷冷地答道:“你们若真对我如此尊敬,又怎么会把我囚禁在这个地方,我的目光看透了三个千年之久,自从你们选择背叛之后。我就在这里等待着,等着你们自尝苦果。而今,你又回到这里,告诉我,你现在在想些什么?” “芙西娅凯丝大人,可从没有人后悔过。”威廉面对着凛冽的雪与风,朗声答道。 “你看到魔力之海上掀起的波澜了么。威廉,你不妨猜一猜,表面的平静之下孕育的究竟是什么?”那个声音讥屑道。 威廉微微扬了扬眉毛:“我明白你知道,芙西娅凯丝大人,我今天来这里。就是想要向你询问,你看到,东边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正感受到tmt的法则正在以千年未有速度发生着改变,我们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魔力之潮正日复一日地变得高涨,魔力之月的倒映反应出另一个世界的海面开始变得动荡不安,但我们却无法找到这背后的原因。” “你们看到了什么?”芙西娅凯丝问道。 “在短短的一个月内,我们失去了三十个观测点,诚如你所说,秩序的边境正在加速消退,仅仅是在大冰川中,我们就失去了三座圣塔。” 女人的声音轻蔑地一笑:“我亲眼看到火种熄灭,我就明白你们一定会到这里来。” “那么告诉我,你们还看到了什么?” “在丰收之月,我们的巫师观察到了黑色之月——” “黑色之月”芙西娅凯丝轻笑一声:“第十三轮月亮,她终于出现了,如何,很美吧?” “她摧毁了卡莱塔,当日在那里的人们观察到了异景。” “是怎样的异景?” “高塔,仿佛沉浸在黑色的夜下。”威廉答道。 “bbel的倒影。”芙西娅凯丝答道:“但这仍不是你来这里的根本原因与目的。” 威廉抬头盯着这座山谷四周的群山,然后才答道:“我感到整个东境所有的观测点都在同一刻产生了偏移——” “你怀疑是我动的手脚?” 威廉没有答话。 “可笑”芙西娅凯丝嗤笑一声:“我给你一句忠告吧,威廉。” “月亮,失去了——” 即使是在冬日,这一天的气温却高得有些不正常,太阳在半空中远远的,但越过了中间线之后,明晃晃地直射在地面上,使所有人都在等待中变得有些焦躁起来。姬恩伯爵与他手下的军队一齐缴械投降已经有一阵子,起先布兰多以为这是一个陷阱,不过经过试探之后却发现对方好像是诚心诚意的。虽然不知道这些克鲁兹贵族在搞什么名堂,不过他还是顺利地下了他们的武器,将这支贵族军队暂时看押在红松林地那边,他现在只想龙清楚一件事——对面那位伯爵大人究竟吃错了什么药。 不过姬恩伯爵不愿意亲自见他,他只好让玛格达尔公主与夏尔代劳,他等了好一阵,才终于等到夏尔从红松林那边赶回来,而这位年轻的巫师侍从带给他的第一句话是:“领主大人,已经查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 布兰多看向他,脸色平静并没有急匆匆地开口,虽然这是他早就想要的答案。 夏尔这才答道:“摩尔和库珀家、沃克家,还有奥尔康斯伯爵。他们都没有埋伏在这附近,事实上从今天早上,不,从昨天晚上开始,姬恩伯爵就联系不上他们了。” “什么意思?”这个回答使布兰多一时间没有理解过来,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反问道。 “不清楚,姬恩伯爵也说不清楚,按照他的描述那些人就像是失踪了,他以为是我们干的,所以才被迫向我们投降。”夏尔有些好笑地答道,那位伯爵大人在他看来显然早已是吓破了胆。 “失踪了?” 布兰多几乎是怔了片刻,才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摩尔和库珀家的军队在三天前开始一直到昨天还驻扎在铁杉镇,沃克家的军队停留在瓦尔格斯镇。奥尔康斯伯爵驻扎在林叶大道附近,但现在这几支军队都失踪了,至少姬恩伯爵他联系不上他们了。”夏尔答道。 “这可能吗?”布兰多觉得这简直是匪夷所思:“确定这不会是一个陷阱,我们的石像鬼有没有仔细搜索过附近地区?” 他问这句话其实是一句废话,早在这之前他们就已经把附近地区搜索了好几遍,确信没有发现敌人的踪影,才敢出来接受姬恩伯爵的投降。何况这就算是一个陷阱,对面那位伯爵大人肯定也会想办法说一个至少符合常识一点的谎言。而不是编造这么天方夜谭的故事,对方吧事情描述得越离谱。事实上反而证明他说的话的可靠性。 果然,夏尔轻轻摇了摇头:“看样子不是说谎,你没看到那位伯爵大人的样子,他好像真是被吓坏了,他不愿意见你,多半是害怕你对他不利。” 布兰多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有往铁杉镇。瓦尔格斯镇和林叶大道附近派遣石像鬼和斥候么?” “这你得要问梅蒂莎和尼玫西丝女士,领主大人,我可不负责这个。”夏尔答道。 布兰多这才想起,他忍不住拍了拍脑门,心想自己已经完全被眼下这诡异的情况给弄头晕了。于是他赶忙找到梅蒂莎。后者正在安排安置克鲁兹人的俘虏事宜,眼下这一批俘虏几乎是他们这一路行来收容的人数最多的一批俘虏,足足一千人,而且里面有很多人并非是贵族,有雇佣兵,或者农夫、工匠士兵,这些人处理起来可比贵族麻烦多了,因为不得不给他们提供食物,按照夏尔的说法,这些人干脆放了算了,对于这个提议布兰多倒是心动,不过他明白自己绝不能这么草率,因为那样的话他的意图就显得太过明显了。 布兰多找到梅蒂莎时,问起斥候和石像鬼的情况,银精灵小公主仿佛早预料到他会来找她,于是立刻回答道:“领主大人,瓦尔格斯镇和林叶大道距离我们这儿比较远,不过派去铁杉镇的石像鬼已经回来了一次,的确如同那位伯爵大人所说,那里一个人影也没有,也没有发生战斗的痕迹。” “没有战斗的痕迹?” 梅蒂莎点了点头。 布兰多愈发感到诡异起来,还是说那位奥尔康斯伯爵事先得到什么风声,抛下姬恩伯爵一个人跑了?但这个理由听起来有点荒谬,如果他是一个人跑的话,那么没必要带上摩尔、库珀和沃克家大大小小的骑士和领主们,但如果他有能力通知其他人一起跑,那么未必会留下姬恩伯爵,就算是要卖队友,他的首选也应当是那些无权无势的小贵族,布兰多实在看不出对方有什么和姬恩家族翻脸的必要。 但如果是其他的可能性,那就更奇怪了,因为根本没有任何说得通的理由。 他又让夏尔询问了那位伯爵大人几次,但得到的都是差不多的结论,这使得他一时间陷入了迷惑之中,虽然说能够兵不血刃取得胜利这是一件难得的好事。但问题在于,眼下的情况实在是让人感到有些毛骨悚然,数千人的大军,在方圆数十里的区域内,竟然在一夜之间凭空消失了,这是什么样的情况? 无奈之下,布兰多只能让使节团先停下脚步,等待石像鬼和斥候从瓦尔格斯镇和林叶大道传回消息,从姬恩伯爵的描述中他隐隐感到不对劲,那就像是一种本能地对于危险的预感,他在游戏之中经历过各式各样反常的状况,这些经历给他提供了丰富的经验,来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下午一点,石像鬼仍旧没能从瓦尔格斯镇和林叶大道一带返回,然而这个时候尼玫西丝却终于从使节团回到了白狮卫队中,她的主要任务是将小王子和使节团内的其他人——包括克鲁兹人的贵族俘虏们送到这里来和大部队汇合,布兰多早先就感到这次战斗有些问题,因此才派遣这位更加靠得住的女骑士来办这件事。 而在一般情况下,都是由商人小姐罗曼和迪尔菲瑞来操持这件事的。 尼玫西丝回到白狮卫队后,听闻了其他人的描述,立刻皱了皱眉头:“这里距离罗科齐——断剑山脉要塞群有多远?” 布兰多一听就明白她在想什么,包括前一世在内,两人之间合作日久,有时候只消一个眼神,一个字就能明白对方表达的意思,他立刻摇了摇头:“这里距离罗科齐——断剑山脉要塞群最近的一座堡垒并不远,但距离托奎宁却远得很,这里是浮云丘陵,按照最近的消息,托奎宁的狮人还在安泽鲁塔山脉南面,就算在我们得到消息的同时它们攻破要塞,日夜兼程,也不可能赶到这里。” “何况它们还在那里按兵不动。”夏尔在一旁补充道。 布兰多点了点头,不过又说道:“但不排除那些贵族们提供给我们的是假消息。” “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领主大人?”夏尔问道。 “没好处”布兰多答道:“克鲁兹贵族不可能和狮人站在一边,他们在这件事上对我们撒谎没有任何意义,但问题在于,如果说他们得到的消息本身也不准确呢?” 但这一次梅蒂莎却摇了摇头:“领主大人,这些日子以来按照尼玫西丝的吩咐,我们一直在俘虏中收集类似的消息,但得到的传闻都差不多,除非是狮人有意欺骗帝国方面,否则那些贵族说的应该是真的。” “除非狮人有意欺骗帝国方面?” 布兰多忽然敏锐地捕捉到这句话,他看了尼玫西丝一眼,根据他们早先的分析,狮人在罗科齐——断剑山脉要塞群南面按兵不动,除非是内部出现了什么分歧,要么就是有意欺骗麻痹帝国的边境军团。而前者的可能性很小,狮人是一个氏族王国,在大酋长和大司祭的领导之下,如果这两人之间不产生矛盾,那么这支大军内部几乎不可能会出现分歧,或许部族之间会有一些小矛盾,但都不伤大雅。而至于大酋长和大司祭之间,出问题的可能性更小。 这个时代领导托奎宁的是狮王奥尔,是个有名的君主,他是这一代大司祭的学生,两人之间从未听闻过有什么不愉快的传闻。 但若不是前者,那么就只有可能是后者了。 只不过在这之前,布兰多掌握的信息还不够多,所以一时间只能将狮人的动向暂且搁置,然而此刻一经梅蒂莎提醒,他立刻想了起来,下意识地说道:“学姐,安泽鲁塔地下有没有古代矮人留下的地道?” 他情急之下一时失口竟然叫出了在另一个世界时对于白葭学姐的称呼,但好在周围其他人似乎并未注意到这个细节,只有尼玫西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道:“安泽鲁塔一带地下的确有矮人的袭击,不过托奎宁狮人不太可能借助它们。” “为什么?”布兰多微微一怔,开口问道。 (。。) 第七十四幕 千年的重合 IV “安泽鲁塔群山之下有一个古代矮人王国,他们是断剑山脉的一支,这个王国在向下挖掘隧道时,不小心挖穿了大蜂巢,那之后地下就充满了魔物,王国随后灭亡,剩下的矮人也向西迁徙,地下王国的地图也随之遗失。现在那个黑暗的迷宫中危机四伏,要穿过它需要冒着不可想象的风险,而就算无视这些困难,矮人们要想从坚硬的岩层之下开掘出一条通道将这些遗失的隧道连接起来,也不是一两个月之间能够做到的事情。”尼玫西丝答道。 经过尼玫西丝的提醒,布兰多也想起有这么一回事来,他对克鲁兹毕竟没有对埃鲁因熟悉,因此才有此一问。 听了发生在姬恩伯爵身上的诡异事件之后,他头一个怀疑是这些贵族在玩弄什么阴谋诡计,但随后又想到托奎宁的狮人耍了什么把戏,绕过了罗科齐——断剑山脉要塞群像是历史中一样袭击了帝国,这是一个早已潜伏在他心中的预感,但现下经过讨论后又发现没什么可能性,好不容易清晰起来的思路又重归混沌,他不得不停下来等待进一步的情报。 二十分钟之后,第一批前往瓦尔格斯的石像鬼才姗姗归来,梅蒂莎拿着从石像鬼身上拆下来的显影水晶找到他,欲言又止地答道:“大人” “怎么了吗?” 梅蒂莎微微摇了一下头,和夏尔的轻浮不同,这位银精灵小公主从不说大话、打包票儿,只将显影水晶交到布兰多手上:“大人您亲自过目吧。” 布兰多接过显影水晶——这种记录水晶在沃恩德并不罕见,但也说不上普通,它能记录数段三到五分钟有声的影像,保存数年至数十年之久。布加人敢将它们安置在每一头石像鬼之上,足以证明法师们的豪富——他向上面注入魔力,水晶发出荧荧的光随即展示出石像鬼飞掠高空所见的画面,在画面中森林像是一块厚厚的地毯,边缘有一些色调深浅不一的地块,那是农田。田野中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红色屋顶,有谷仓,风车或者是别的什么建筑。 没有人说话,尼玫西丝与布兰多已认出这里是瓦尔格斯的郊野,一派帝国式的田园风光,但他们随即看到了诡异的一幕,石像鬼飞临了城镇上空,红色的屋顶开始变得稠密起来,数条道路像是脉络一样穿过繁华的市集。但诺大一座城镇,街上却没有行人,茂密的林荫上也看不到飞散的鸟群,仿佛一座鬼城。随后他们又在瓦尔格斯的广场上发现了奇怪的东西,那像是零零星星散布其间的沙砾,布兰多仔细分辨,才认出那些都是人类或者类似的生物,只不过他们站在广场一动不动。宛若石像。 “这是怎么回事?”夏尔愕然道:“难道说瓦尔格斯附近忽然引发了魔物袭击事件,整个地区都遭到了死眼飞龙或者是石化蜥蜴的袭击?” 布兰多摇了摇头。死眼飞龙不是群居生物,在交配期外大多单独行动,石化蜥蜴更是领地观念极强的生物,不会贸然到人类的世界中来,这两种魔物都不大可能将一座人类的城镇变得有若鬼蜮,唯一的可能性是这是一场有组织的袭击。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人选,他回过头看着尼玫西丝,从对方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里看到了同样的猜测。 “是蛇后之民,永世受诅之人。” “美杜莎。”夏尔咋舌道:“她们不是在乔根底冈的地下,怎么会轻易到地表来?” 地下的住民的确不会轻易前往地表世界。要从乔根底冈穿过在‘穹顶’之上的大蜂巢,然后越过‘浅地表’的地下空腔地区和地下水渗透的河道,这是一段漫长而充满了危险的旅程。塔吉卜和它的族人就曾经走过这条路,在那次迁徙中不计其数的穴居人死在路上,死于失踪、魔物的袭击以及最为可怕的疾病和饥饿,但事实证明如果有必要,它们还是敢于做出这种尝试,这是地底之民特有的坚韧品性。 “我记得”布兰多沉吟了一下:“乔根底冈的住民,也是信奉大地女神的,对吧——” “这不可能吧!”夏尔有些略微惊讶地回道:“地底的住民信奉的是在上的女神,地表的住民信奉的是在下的女神,两者的信仰虽然系出同源,但那已经是一千年之前的事情了,自从大分裂之后,地表的矮人和狮人就不再同地下的矮人和其他民族来往了。他们怎么会走到一起,何况这么短的时间内来得及联络吗?” 在大分裂的时代以前,地表与地下的确信奉的是一个女神,但自从圣者之战后,因为信仰流失等种种问题,如今的大地圣殿早已不是昔日那个,甚至连断剑山脉之中原本大地圣殿的三件圣物也一一失踪,自那之后,许多原本信奉大地女神的教派从此纷争不已,其中最大的两支——托奎宁与乔根底冈早已分道扬镳,距今已有一千年之久。 布兰多当然知道这一点,但此刻他心中却盘旋着一个更加阴沉的念头:狮人们究竟在罗科齐——断剑山脉要塞群的那一边,等待什么? 他看向尼玫西丝,女骑士紧蹙着眉头,对他微微点了点头。 “有几成把握?”他意有所指地问道。 “若袭击者确实是来自乔根底冈,那么狮人的古怪行径十有**与之是有联系的。”女骑士平静地回答道。 所有人都沉默起来,在心中计算若是托奎宁的金鬃狮人联合乔根底冈的地下住民向罗科齐——断剑山脉要塞群展开夹击,这条防线是否能够撑住。“罗科齐——断剑山脉要塞群恐怕有危险了。”连夏尔自己说出这句话时,都被吓了一跳,他虽然自诩见多识广,但知识使人沉默,帝国的强盛在他眼中是详实的数据、分析与理智的思考,仿佛一根羽毛一根羽毛编织起来的威猛的克鲁兹金鹰。纤毫入微,但锋利的爪和喙让你明白它究竟强大到什么程度。 罗科齐——断剑山脉要塞群是帝国经营日久的防线,它在崇山之间,高地的霜与雪构成它的坚固,嶙峋的山岩是它的刀与刃,终年的恶劣气候述说着它的无情与冷漠;那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就算狮人能攻陷其中一两座要塞,但要说击溃整条防线,这在任何人心中都是一个轻佻的笑话。 但这句话落在布兰多尼玫西丝耳中却显得格外平静,这是他们早有预料的事情,第一次和第二次带来的震撼是截然不同的,他们曾经在历史上见证过那条不可一世的防线被攻陷,因此现在反而显得镇定。“虽然只是一个推测,但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假设一切是真的。乔根底冈的军队现在在什么地方,规模有多大,罗科齐——断剑山脉要塞群的损失情况,我们都要重新评估,关键是,近在咫尺的威胁——歼灭奥尔康斯伯爵军的那支乔根底冈军队,现在是否已经知晓我们的存在,我们首先要确认身边环侍的危险。”布兰多想了一下。如此答道。 尼玫西丝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夏尔也惊讶地看了自己的领主大人一眼:“玛莎在上。领主大人,我几乎都要以为你也是毕业于王立骑士学院啦。这些是佣兵们的知识,大人您什么时候和尤塔学了这一手?” 这个马屁拍得恰到好处,布兰多也忍不住有些好笑地答道:“你不知道的东西还多着呢。” “那是,否则为什么您才是领主大人,而我只是个小跟班呢。”夏尔微微一笑。丝毫不在意地调侃道。 梅蒂莎也在一旁掩口一笑,然后才问道:“领主大人,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先把其他人叫来吧,这是一件大事,得先让他们知晓。” “否则那位公爵小姐又要说您不尊重他们了吧。”梅蒂莎笑眯眯地答道:“独断专行。刚愎自用。” “是啊,我快被她烦死了。”布兰多叹了口气,故作无奈地答道。 小公主忍不住咯咯直笑起来。 “给我滚下去,该死的杂种!” 罗杰斯怒吼着一剑刺中那头穴居人的胸口,然后抬起皮靴一脚将它从楼梯上咚咚咚踹了下去,但因为用力过猛,他连自己的剑都没能拔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和那头恶心的生物一起滚到黑漆漆的楼道下面。不过刹那之间,他看到黑暗中闪过一两道闪光,心下一凛,赶忙将头一低,砰砰两声,两支长矛已经插在他头顶上的门框上,长矛的尾巴还在微微颤动,他吓了一跳,再顾不得去抢回自己的剑,赶忙后退一步,将门一关,然后将旁边的柜子和床拖过来死死抵住房门。 片刻之后,两声重物撞击的声音从门上传来,接着是一阵吱吱呀呀的尖叫声。 罗杰斯这才松了一口气,满身血污地转过身,苦笑着看了看空荡荡的屋子里剩下四个人,十二人里面,现如今就剩下他们几个了。自从尼德文时代开始,克鲁兹皇室就在帝国各地安插密探与耳目,而他们,就是驻扎在希拉特山庄的内廷骑士,他们的任务不是参与地方防务,眼下这些怪物纯粹是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缠上他们的,对方数量众多,一夜之间就让他们损失惨重,不得不逃进这间农庄以求自保。 但事实上剩下的所有人都明白,所谓的自保,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一个高个子卷发的男人正从离开窗户,他放下窗帘,屋内的光线立刻黯淡下来,然后耸耸肩对其他人说道:“好家伙,它们已经把外面包围了,看样子是打算给我们好看,罗杰斯你杀了不少这些鬼玩意儿,我看它们大概不打算放过你。你有没什么遗言,说不定我侥幸没死的话可以帮你刻到墓志铭上——” “罗杰斯大人,西昆他已经不行了。”屋子的一角,抱着满身是血的同伴的女骑士抬起头来难过地说道,那个在她怀中的骑士,胸口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但这还不是致命伤。致命伤在他的后脑勺上,女骑士正将一只手托在那里,血水像是小溪一样顺着她手甲往下流。 “你为他做祷告吧,娜莎。”罗杰斯叹了口气。 屋内唯一一个没说话的人是个穿着长袍的年轻人,他正专心致志地将手中的羊皮纸放到屋子中间的火堆里,低着头。黑沉沉的眸子里只映出明亮的火焰的光芒,仿佛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说是一件无比神圣的工作。 罗杰斯看了这个年轻人一眼,摇了摇头,然后问其他人道:“那究竟是什么,你们看清楚了吗?” “你听说过吗,好像是流星——嘿,只可惜我当时没来得及许愿”那个高个男人接着又说道:“不过我们在半道上就遇上了这些穴居人,我怀疑这之间有什么联系。这鬼东西一般可不会到地表来。” 罗杰斯沉默了半晌,才肯定地开口道:“我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我们得想办法通知陛下。” 女骑士默默地低声为自己的同伴作慰灵的祈祷,而烧文件的年轻人这才抬起头来看了其他人一眼,言简意赅地答道:“做不到。” “做不到?”罗杰斯不解地瞪着这个同伴,奎是他们这一批人当中最杰出的巫师,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他总是能将魔法讯息传递出去的。 年轻人没说话。只伸出五指,所有人都看到一丝火苗在他指尖之间闪现。但转瞬即逝,留下几条浅浅的金红色的线,然后也消失在空气之中。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高个子忍不住瞪大眼睛:“你的那些把戏失效啦?这不可能吧,奎,你可是最好的。” 年轻人看了他们一眼,答道:“魔法失序。” “什么意思。”罗杰斯皱起眉头。 “有东西在干扰法则。” “是什么?” “更强大的法术。神器,或者某些未知的存在。”少年答道。 罗杰斯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起来:“如果所有巧合都凑到一起,那么很有可能不是巧合,奎,娜莎。特雷弗,我想可能遇上最坏的情况了。” “有什么情况能比眼下更坏吗?”高个男人问道。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门外传来一声重重的撞击声,接着卡擦一声脆响,木门上已经裂开了一道口子。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方向,而其他人则没好气地看着他,后者只能无奈地摊了摊手:“好吧,我是乌鸦嘴,当我没说!” 罗杰斯则从重伤的骑士身上解下长剑,然后对其他人说道:“我们得试试突围,陛下还等着我们的消息呢。” 说着,他拔出长剑。 布兰多的命令开始一条条下达,使节团外围的警戒范围首先被扩大了,天空中无时无刻不飞行着石像鬼,谨防那支可能存在的乔根底冈的军队。不过使节团周围开阔的丘地与森林地区都毫无异样,布兰多又进一步扩大了搜索范围,并向瓦尔格斯与林叶大道派遣出隶属于白狮卫队年轻的哨卫骑兵,他的努力没有白费功夫,很快这些哨卫骑兵就探查出了真正有价值的情报。 骑兵们避开大路,沿着浮云之丘地区密布于乡间的小道进入瓦尔格斯与林叶大道地区,一路上没有撞上任何乔根底冈的军队,但在从瓦尔格斯附近一个名叫图亚的村庄附近经过时,却正好遇上一小队穴居人在围攻附近的一座农庄,哨卫骑兵的队长是个毕业于王立骑士学院的士官生,他当机立断判断出庄园内可能还有幸存者,于是立刻带领手下杀退那些穴居人,将里面的人救了出来。 布兰多很快见到了这些人。 那是一行四人,三男一女,他们被哨卫骑兵带到布兰多面前时,或多或少显得有些狼狈——这些人的穿着打扮像是帝国内最普通不过的乡绅士爵的子弟,穿着厚厚的羊毛大衣,带着带羽毛的帽子,穿着鹿皮长靴,不过他们脸上的神色却显得十分的坚毅,虽然沾满了血污与泥土,其中两个人还伤得不轻,但看起来却没有一点害怕或者茫然失措,只是显得有些疲惫。接下来布兰多第二眼才注意到这些人都佩戴着长剑,虽然剑的样式各一,五八门什么种类都有,但他们持剑的姿势却十分标准,既不像是士绅贵族的架子,又不像是帝国的军人,倒像是内廷的骑士。 布兰多稍一沉吟,就明白了这些人的身份,他忍不住心想自己的哨卫骑兵运气还挺好,竟然让他们带回来了几个克鲁兹皇室的密探,不过他随后一想又有些释然,也只有这些武艺非凡的内廷骑士才更容易在这场突如其来的袭击之中活下来,并支撑到现在。 而布兰多在打量这几位内廷骑士时,罗杰斯同时也在打量这位伯爵大人,认真说来,他不是不是认识对方——恰恰相反,他很清楚对方的身份和来历,甚至包括这之前从黑剑壁垒以来一直到对方抵达此地,期间发生的一切,他都一清二楚。事实上,埃鲁因使节团抵达此地的消息,正是他亲手用封蜡封入那封打上了七重炎纹徽记的信封之中,然后盖上希拉特山庄的印戳,送递至白蔷薇园之中的。 在之前的战斗中,他本来以为必死无疑,却没想到最后关头却被这些克鲁兹人的侦查骑兵给救下。他第一眼看到那些装束奇特的骑兵,就明白了对方的身份,不过在他真正见到布兰多之前,也只是在传闻之中听说过这位伯爵大人而已。连他也没想到的是,这位埃鲁因人的使节团长竟然如此年轻,年轻得让他难免生出几分疑惑,埃鲁因人竟然放心让这么个年轻人来担任使节团的团长? 他忽然有些理解之前这位伯爵大人惹出的一系列麻烦的缘由了。 怀着这样的想法,罗杰斯带着自己的几位同僚向布兰多微微躬身行了一礼,这个骑士的礼节,无关乎上下尊卑,仅仅是为了感谢埃鲁因人对于他们施加的援手。 (。。) 第七十五幕 千年的重合 V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托尼格尔伯爵大人。”正当罗杰斯行礼时,维埃罗公爵的千金急匆匆地走过来,看到罗杰斯等人,顿时停了下来,显然认出对方是克鲁兹人。她眼中又露出疑惑的神色,看出这些人虽然身上有伤,但看样子却不像是这位伯爵大人的俘虏。布兰多没有让使节团参与战斗,因此他们一直在后面等待消息,没想到最后等来的是芙罗,野精灵小姐也没告诉他们究竟是胜了还是败了,只告诉他们领主大人让他们过去。 不过一路上,欧妮早就注意到这附近并没有战斗的痕迹——她没看到克鲁兹人的军队,附近警戒的白狮卫队也不像是经过了战斗的样子。 布兰多看到这位公爵千金身后的其他人——对他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无碍的商人小姐,一脸不情愿的艾弗拉姆,和雅尼拉苏伯爵手下站在一起的艾柯,戈兰—埃尔森家的小萝莉,还有把目光放在几个克鲁兹人放在剑柄上的手上的琪雅拉以及她身边的易妮德小姐,最后是迪尔菲瑞、玛格达尔以及哈鲁泽。 那位才刚刚抵达使节团的男爵大人跟在所有人后面,保持着若离若即的距离,并且用一种警惕的目光打量着布兰多。 布兰多没去管他,虽然心知肚明这人是什么来路,看到使节团到齐,车队也停在丘地下面不远处的大道上,才对芙罗点了点头,而对于欧妮的提问,布兰多只看向一旁的罗杰斯道:“先生,您也听到这位女士的提问了,想必你猜出来了,我们是埃鲁因人的使节团;而作为帝国的客人,我们也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想或许你们可以告知我们一二?” 罗杰的目光一一扫过这些人,面上露出略微惊讶的神色道:“这位大人,我们也是突然遭到那些怪物的袭击,还没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呢。” 布兰多笑了笑:“你们是本地人?” “正是,”罗杰斯立刻答道:“我是瓦伦家的罗杰斯,这位是弗格斯爵士的儿子,”他指着身边的卷发高个子同伴答道,然后又介绍那位女骑士:“这位是特纳爵士的女儿,他是洛克先生的学生。”最后他才介绍那个穿着长袍的年轻人。 布兰多不听都明白这些都是子虚乌有的身份,不过他没忙着揭穿,而是又问了几个关于本地的问题,罗杰斯不疑有他都一一作答。公爵千金狐疑地看着这两人一问一答,还没明白布兰多怎么会对这些人感兴趣,她原本以为对方是姬恩伯爵一方的人,但没想不过是些本地的士绅后裔而已。 布兰多听完罗杰斯的回答之后,微微一笑:“你回答得不错,这样一来就对了。” 罗杰斯本来还想再说,听到这句话不禁怔住了,不明白对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一时间后半句话也卡在了喉咙里。 布兰多却答道:“既然罗杰斯先生你这么熟悉这个地方,想必是驻扎在此地的内廷骑士吧,还是应当说称呼诸位为密探先生或者女士?” 罗杰斯眼皮一跳,下意识地将手放到剑柄上,他身后一男一女皆作了同样的动作,只有那个穿着长袍,发色乌黑,眸子也是一片漆黑的少年无动于衷。罗杰斯的手刚放到剑柄上,但忽然意识到什么,又慢慢松开,他抬起头对布兰多苦笑了一下:“伯爵大人您的眼神不错,您早就认出我们来了吧?” “不客气,”布兰多答道——这些密探此刻对于他来说无疑是玛莎赐予的最好的礼物,这些人是克鲁兹王室在地方最重要的耳目,有时候甚至比当地的领主还要清楚一个地区内每个人的一举一动,何况能入选成为内廷骑士的人大多数脑子都比较好使,这个时候如果想要找人弄清楚浮云之丘在一夜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以说没有人比他们更合适——这一次他手下的哨卫骑兵们任务完成得显然不能更漂亮,他继续说道:“罗杰斯先生,既然你们是驻扎本地的内廷骑士,那么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对于这片土地你们比我更熟悉,关于你们的遭遇,我想你们也应当或多或少猜到了什么。” 罗杰斯和自己的同伴们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他看着布兰多,试探性地问道:“我只承认一部分,但我们也还不确定。” 公爵千金在一旁听闻这些人竟然是克鲁兹皇室的内廷骑士不禁有些好奇,忍不住多看了罗杰斯他们一眼,但布兰多和这人之间打哑谜还是让她无法忍受,开口道:“或者我可以问一下,你们究竟在说什么,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欧妮小姐,如果领主大人没有猜错,乔根底冈地下的生物可能入侵了帝国。”梅蒂莎这个时候得到布兰多的目光示意,才柔声答道,然后她把姬恩伯爵的遭遇和他们发现的一些线索复述了一遍,这些信息不是什么机密,只要亲自到瓦尔格斯走上一遭就能明白。 “乔根底冈!”欧妮吓了一跳,这位公爵千金几乎是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那是在说什么,可见这个名词从来没在她脑子里出现过——哪怕是在最天马行空的想象之中也没有存在过,地下之民与地上之民互相隔绝,千年以来井水不犯河水,怎么会忽然之间入侵地表?她第一反应是这位伯爵大人又在虚言恫吓他们了,但她的目光落到并没有开口反驳的罗杰斯几人身上,才意识到这一切可能是真的,忍不住脱口而出道:“它们来凑什么热闹!” 她才刚说完就反应了过来,忍不住掩口道:“狮人!天哪,它们不会又和大地圣殿复合了吧,在一千年之后?” 罗杰斯的脸色有些黑:“伯爵大人,你说的有几层把握!” “有几层把握诸位心里明白,何必来问我。”布兰多答道。 这个时候易妮德有些小心翼翼地问身边的小女孩道:“琪雅拉,他们究竟在说什么,帝国遇上了什么麻烦吗?” “**烦,”今天仍旧带着她那顶巨大的学者方帽的小女孩有些幸灾乐祸地一笑:“如果那家伙没说谎的话,罗科齐——断剑山脉要塞群还在帝国手中的日子恐怕没几天了。” 罗杰斯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奎告诉他传讯魔法受到干扰时他心中隐隐就有这样不安的预感,他很清楚那是什么,战场上的阻断类魔法。如果是单纯的魔物袭击,穴居人是绝对不会使用这类法术的,他们所面对的只能是一支有组织的军队,而这些地底生物背后是什么,也就不言而喻了。 他脸色变换了片刻,终于作出决定,他先看了自己的同伴们一眼,然后对布兰多开口道:“如果乔根底冈确实袭击了帝国,那么这片地区此刻应该已经落入了它们的掌握,这对于伯爵大人来说也是个麻烦吧。” “自然,我想穴居人是分不出克鲁兹人和埃鲁因人的区别的。”布兰多答道。 “伯爵大人打算怎么做?” “我有简单的办法,就是摸清楚这些地下生物的动向之后,找个地方突围出去,”布兰多答道:“它们的第一目标是安泽鲁塔的防线,第二目标也是帝国的军队,我这支小小的使节团,要突围的话应当还是很轻松的。但我还有个更完美的想法,如果我们能阻碍这些不速之客的脚步,说不定帝国南方的局面不会变得想象中那么糟糕。” 罗杰斯和他身后三人都吃惊地看着布兰多,颤声道:“你说什么,伯爵大人?” “怎么,我说的话很难理解?” “不,可是” 布兰多看着这几个瞠目结舌的内廷骑士,心中一时间不禁产生了一种恶作剧得逞般的快意,不可一世的帝国人也有一头雾水的时候,这说明他们都被耍得团团转。而易妮德身边的小姑娘则不怀好意地笑看这一幕,时不时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不知道是在嘲讽谁的愚蠢和肤浅;公爵千金在琪雅拉之后才忽然意识到什么,忍不住深深地看了这位使节团长一眼。 布兰多这个时候开口道:“我明白了,你们觉得按我的立场来看,我现在应该站在帝国的敌对一方,或者至少保持中立?” 罗杰斯没有答话,但脸上的神色无疑如此,他身后的高个子男人耸了耸肩,一脸被看穿的无奈,在他们身后的女骑士则显得有些紧张,手一直放在剑柄上没有离开过,只有最后那个年轻人自始至终不发一言,面上波澜不惊。 布兰多多看了那个年轻人一眼,然后才答道:“你们搞错了一些东西,我到现在仍旧站在你们中某些人的对立面,但在这场圣战之中,埃鲁因人仍旧是克鲁兹人的盟友,这一点不会改变。” 罗杰斯有些诧异地看了这位伯爵大人一眼,心想传言说对方性格古怪,没想传闻一点不假,在对方口中,帝国是帝国,贵族是贵族,仿佛是两个割裂的概念,他隐隐感觉布兰多这么说意有所指,但一时间来不及细想,心下有些感激地答道:“伯爵大人,你黑白分明,这样的正直品质让我十分钦佩,现在我相信你在黑剑壁垒的所作所为如传闻所言没有丝毫瑕疵,我代表帝国向您致歉。” 琪雅拉听了这句话,赶忙拉着易妮德转过身,她的举动把后者吓了一跳,忍不住小声问道:“怎么了,琪雅拉,你不舒服吗?” 西法赫家的小姑娘此刻胃痛得厉害,她强忍住笑答道:“没什么。易妮德,我怕我笑出声来,你帮我挡一下,我快受不了了,噗嗤嗤嗤” 灰山伯爵家的千金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的同伴。 但罗杰斯此刻确实是有些感激的,这个世界上能把自己的爱与憎和为人处世的原则分开的人是很少见的,布兰多与帝国贵族之间的仇隙世所皆知,更不用说在今天之前他们还在准备一场战争呢,但对方却能在关键时刻果断地放下仇恨与偏见,单凭这份胸襟就足以让他钦佩。而这种钦佩更源于他身为帝国军人,眼睁睁看着帝国陷入危险之中却无能为力,又在绝境之中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时那种感激的心理,当然,他对于布兰多的说辞更多的是半信半疑,只是没表现在面上罢了。 布兰多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然后摇了摇头答道:“我现在需要的不是道歉,就算是道歉也不是由你,而是由某些傲慢自大的家伙来道歉。现在我们需要的是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之前说的那些无非是一种建立在现有情报之上的推测,但我们还需要更详细的计划,罗杰斯先生,相信你明白为什么我会想要见你们,因为如果我想知道在昨天入夜之前发了什么,这里没有人会比你们更清楚了。” 这正是布兰多和尼玫西丝此刻最为关心的事情,铁杉镇空无一人且没有战斗过的迹象,林叶大道与瓦尔格斯也只有少量居民受到袭击,种种迹象表明奥尔康斯伯爵与其他贵族们的军队并不是因为受到乔根底冈的袭击而撤退的——或者至少说他们可能在那之前就得到风声逃脱了,不过布兰多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什么姬恩伯爵会被孤零零一个人抛弃在这个地方——事实上那位伯爵大人至今还在那里咒骂他那些薄情寡义的同僚呢。而巧合的是,哨卫骑兵们救出罗杰斯等人的那处农庄,根据那位骑兵队长的判断,这些克鲁兹内廷骑士也不是那儿的主人,也就是说他们很可能是在半道上遇上穴居人,然后不得不退入附近的农庄内据守的。 至于他们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离开自己的秘密驻地,有可能是因为巧合,但布兰多更偏向于另外一种猜测。 罗杰斯此刻也微微有些惊讶,显然这位伯爵大人很清楚他们内廷骑士的管辖范围,但他有些迷惑不解的是对方为什么会对他们了解得这么清楚,内廷骑士即使是在帝国高层中也只是半公开的存在,一些秘密自始至终都只掌握在皇室手中。关于这一点,连那个身穿长袍的年轻人也第一次抬起头,打量了布兰多一眼,又低下头去。 这个念头也只在罗杰斯脑子里闪现,随即就消失不见,但随即更为惊讶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升起,让他不禁抬起头十分不解地看着布兰多:“伯爵大人,你们没看到?” “看到什么?”布兰多莫名其妙地问道,说完这句话他马上又皱起眉头,本能地意识到自己与姬恩伯爵可能错过了什么东西。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对方在耍什么把戏,但他看到罗杰斯十分震惊地回头去和自己的同僚们交换眼色,就明白对方并没有撒谎。罗杰斯仿佛是花了好一会儿才消化完这个消息,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才干巴巴地答道:“伯爵大人,请原谅在下的冒犯,能否容我再确认一次,您和您的使节团在昨天夜里没有任何人看到那道光柱?” 他的语气是如此的小心翼翼,以至于称呼布兰多时都不自觉地用上了敬语。 “光柱?”布兰多这下是真的怔住了,他和尼玫西丝是整夜未眠,可压根没看到什么光柱:“你在说什么,难道有什么地方发生了魔力共鸣,是乔根底冈那些地穴生物的把戏?” “不是魔力共鸣啊,”一直没有说话的女骑士脱口而出道:“是神器共鸣啊,你们怎么可能没看到,在瓦尔格斯和林叶大道附近,半个天空都被映亮了,几乎所有人都看到看到流星坠地,北方的天际好像熊熊燃烧起来。” 两人同时说完,然后同时沉寂下来。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你们在说什么,根本没有那样的事情。”公爵千金皱皱眉头,反驳道。 “流、流星坠地?有那么好玩的事情吗!”罗曼眼睛都亮了,赶紧地看向梅蒂莎,而后者却皱着眉头,仿佛在思考什么事情。 “你说流星坠地,北方的天际好像熊熊燃烧?”布兰多好像听到了天方夜谭,下意识地追问道。 那女骑士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她看向自己的同伴们,但罗杰斯和特雷弗的脸色都十分阴沉。“究竟是怎么回事,”罗杰斯沉声问道:“伯爵大人你们都没看到这一幕?” 布兰多没有答话,他只和尼玫西丝交换了一个眼色,后者默默对他点了一下头,用口形向他说了一个词。 布兰多回过头,心中好像一下子明白了某些事情,他对一旁白狮卫队的护卫说道:“你去问姬恩伯爵,他有没有看到罗杰斯先生他们所说的一切。” 最近有点卡文,为了避免再走迦南的老路,所以今后不管如何卡文,再难也不断更,坚持完本,求月票。rs 第七十六幕 化敌为友 果然如同布兰多预料,姬恩伯爵与他的大军提前一夜就进入了这片地区,根本没看到什么流星与天边燃烧的火焰,更没有什么神器共鸣的反应。他看到的和布兰多、尼玫西丝在昨天夜里见到的并没有什么差别,只有横亘于半空之中的星河,漫天繁星的冬夜星空。 现在为什么这位伯爵会被孤零零地丢在这里,仿佛一切都真相大白,奥尔康斯伯爵也好,摩尔家族,沃克或者是库珀家族也好,毕竟集于此地的克鲁兹贵族们显然在看到神器坠世的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与神器相比,区区一个埃鲁因的伯爵大人又算得了什么?因此他们第一时间争先恐后地往北方进发,希望第一个赶到流星坠落的地方,就算是不能将神器占为己有,但作为发现者第一个将它献给帝国至高的那位存在——或者是炎之圣殿,那么他们以及他们身后的家族都将共享这份无法想象的荣耀,就算是一步登天,也未必不可能。 隶属于皇室的内廷骑士自然也不能例外,作为浮云丘陵的监察者,这片土地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不可能不闻不问,事实上罗杰斯很清楚神器的分量,因此他带上了希拉特山庄内的所有内廷骑士,谨防那些贵族作出不理智的事情来。 但问题是—— 姬恩伯爵没看到,他根本不知道就在不到二十里外的瓦尔格斯、林叶大道地区正在发生的一切,他偏偏那天晚上正带着部下在夜色下侦查战场,占据有利的地形。所以一夜之后发生的一切,也就可以解释了。 罗杰斯的脸色有点难看,他可以肯定昨天晚上的异景起码在百里之外都应该能清晰可见,更不用说是距离林叶大道与瓦尔格斯很近的丘陵地区。 “难道说。”女骑士好像反应过来:“这是乔根底冈布下的陷阱?” 大型幻境。 罗杰斯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名词,但他和弗雷特回过头去看着黑发的年轻人时,后者却肯定地摇了摇头:“那是神器共鸣。”年轻人肯定地答道,然后便不再开口,仿佛任由你相信不相信,都与他无关。 “奎。这可说不通。”特雷弗开口道:“好吧,我知道你是最棒的,但问题是你还年轻,你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老不死的家伙可比你厉害多了,栽在那些人手上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年轻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让他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只得摊了摊手道:“好吧,当我没说。” 特雷弗话音未落。就听到一声轻轻的嗤笑声:“真可悲,愚蠢而不自知的人那。”这位内廷骑士勃然变色,抬起头看向那个方向,却发现一个矮个子的小女孩仰着下巴正轻蔑地看着自己。特雷弗好悬没被气死,有心发作,但随即想到自己堂堂一位帝国骑士去吓唬一个小姑娘好像又有失体面,只得撇了撇嘴道:“算了,不和没教养的黄毛丫头一般计较。” 但他做梦都没想到的是。那小女孩竟敢轻哼了一声,十分不屑地答道:“闭嘴。没带脑子的家伙没资格发言!” “你” “神器法则是上位法则,魔力法则是下位法则,上位法则可以模拟下位法则的力量,但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这也是tmt圣典的基本准则,否则还区别什么魔力共鸣与神器反应?你连这个都不知道。真是不配为人!”琪雅拉仿佛十分失望地摇了摇头,这位西法赫家族的小小女士声音幼声幼气,但又讲得头头是道,给人一种十分古怪的反差感。但在特雷弗听来却像是左一巴掌右一巴掌打在他脸上,打得他脸都要肿起来——虽然他一多半都没听懂。最后这位小小的女士脆生生地总结道:“快向你的同伴道歉。因为你侮辱了知识,我若有丝毫廉耻之心,就选择一头撞死在那边那棵红松树上。” “知道为什么吗?”她轻轻哼了一声:“因为红松树被山民称之为愚人树,这个头衔就是为几千年之后阁下准备的。” 特雷弗目瞪口呆,可连他身后的同伴一个个都忍不住偷笑起来,若是埃鲁因人出言挑衅,他们自然要维护自己的同伴。但问题是开口的不过还是个孩子,谁又会和个小女孩计较呢?那个黑发的年轻人忍不住多看了琪雅拉两眼,女骑士则是十分同情地拍了拍高个子同伴的肩膀:“特雷弗,当初在伊诺是谁说只要剑术课及格一样能毕业的?” 内廷骑士苦着一张脸,后悔得肠子都要青了,当然他后悔的不是当初说的这句话,而是不该惹上这位伶牙俐齿的小女士。 布兰多深知王长子这个妹妹的可怕,他也是后来才知道对方的导师是夏兹安,那家伙是图拉曼的老友,这个时代埃鲁因古代语言学的泰斗,石板战争时代一个举足轻重的剧情p。他见过那个慈眉善目的小老头,却没见过琪雅拉,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宠这个西法赫家族的天才少女的,活生生给她培养出了一个小魔女的性格。 他也不愿意招惹上琪雅拉,因为他明白对方还惦记着自己的‘布加人的知识”于是岔开话题道:“罗杰斯先生,问你一个问题,在神器共鸣发生之前,瓦尔格斯、林叶大道乃至于铁杉镇一道有没有发生什么异于寻常的事情?” 罗杰斯看了布兰多一眼,本能地感到对方似乎有意不提流星坠落的事情,不过他很快把这种隐约的预感抛诸脑后,仔细思索了一下答道:“神器共鸣发生在九点之后,在那之前一直十分平静,贵族们大多没有离开自己的驻地,除了姬恩伯爵提前从林叶大道出发,前往这个地方之外。”他看了下布兰多的眼色,继续答道:“事实上直到我们的眼线在傍晚之前最后一次传递讯息的时候。应该都是比较正常的。” “你们的眼线在那之后还有和你们联系过么,你们应该用的是魔法联络吧?”布兰多知道这些内廷骑士主要是负责人,但他们应该还有很多外面的线人。 “伯爵大人,整个地区的魔法传讯已经被人为用法术干扰了。”罗杰斯答道。 布兰多微微一怔,随即恍然,次元锚与抑阻类法术在沃恩德并不罕见。乔根底冈的地下大军显然也有能力使这些法术笼罩整个地区——巢穴领主和盲眼祭祀都是十分优秀的施法者。他还想再问什么,却看到那女骑士欲言又止,然而低声对罗杰斯说了些什么,后者点了点头,她才鼓起勇气答道:“伯爵大人,还有一件事。” “请讲。” “在神器共鸣发生之前,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整个地区瓦尔格斯地区都能听到十分刺耳的震鸣声,那声音应当是从云层之上传来的。”女骑士答道。 布兰多拍了拍额头,这声音他也完全没听到过。他想了一下问道:“那声音听起来是不是像是舰队在云层中穿行的声音?” 那个来自雅尼拉苏行省的士官听到这句话敏锐地抬起头,有些好奇地看了布兰多一眼,浮空舰在这个时代还算是一种新兴的兵器,熟悉它的人可不多。不过女骑士却摇了摇头:“那声音听起来更像是雷声,隆隆作响。” 布兰多再度和尼玫西丝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才继续问道:“你们是在半道上遇上穴居人的对吧,那大概是什么时候?” “凌晨。”罗杰斯肯定地答道。 布兰多沉吟了一下:“好吧,我们先假设这一切都是乔根底冈人的阴谋诡计。罗杰斯先生,你知道在这一地区有哪些通往地下的天然出入口么?” “我知道铁杉镇附近有一个。”高个子的骑士开口答道:“有一次我还想进去探险哩。那里面大得可怕,可惜我没进去多深。” “里面很黑吗,骑士先生?”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问道,内廷骑士一看,发现又是一个小萝l在问自己,他赶忙闭上嘴一言不发。仿佛埃鲁因来的小萝l都是头上长角的恶魔。 和他开口说话的自然是戈兰—埃尔森大公的千金,可这小萝l怎么也没想到特雷弗一看到她开口就赶紧板起脸,还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吓得这小姑娘泫然欲泣。 “林叶大道附近也有一处。”罗杰斯也答道。 布兰多想了一下,这和他记忆中差不多符合。他又看了看尼玫西丝,后者也点了点头。“也就是说你们遇上穴居人的时候,距离乔根底冈发起进攻的时间往前不会超过一个钟头。”他思考了片刻,回答道,然后转头对一旁的梅蒂莎说道:“把我们的地图拿来。” 梅蒂莎微笑着点了点头。 大概是留意到罗杰斯几人疑惑的目光,布兰多才开口解释道:“地底之民阴沉狡诈,尤其是牛头怪与鹰身女妖,它们很少打没有准备的战争,它们在发起一场突袭之前肯定摸清楚了你们的部署,除了姬恩伯爵之外,我们至今没发现其他贵族军队的踪迹,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你们在希拉特山庄的据点不是什么秘密,它们肯定一早就盯上你们了,从林叶大道的地下出口到你们遇上它们的农庄附近,按照穴居人的速度,差不多就是一个小时的行程。” 罗杰斯等人是内廷骑士,他们的任务是监察地方上贵族的动向而不是负责防务,所以不了解这些东西并不奇怪,因此布兰多才耐心解释,若是折剑骑士团的骑士在这里连这些都看不出来,那布兰多多半要以为这家伙是个欺世盗名的骗子。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伯爵大人?”罗杰斯听完布兰多的分析,好像对这位埃鲁因的伯爵大人有了点信心,于是开口问道。 布兰多却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等到梅蒂莎将地图拿来,罗杰斯等人能看懂地图,但对于如何推断一支军队的动向却是两眼一抹黑。而布兰多的战术知识大多继承于这个灵魂原本的记忆,民兵队会教导一些粗浅的地图知识,而他上一世当过玩家冒险团和佣兵团的团长、主持过地方防务。也勉强了解过一些一鳞半爪的军事知识,再加上这一世他也算是大大小小指挥了数次战斗,勉强能判断出乔根底冈的进攻意图。 不过所有人中最专业的显然是尼玫西丝,这位女骑士是王立骑士学院毕业的优等生,标准的学院派,她看了一眼地图。就对布兰多说道:“浮云之丘距离罗科齐—断剑山脉要塞群最近的地方都太远,从这里一路往南并不只有这两处通往地下世界的出入口,它们如果要从背后突袭要塞群,没必要从这个地方进入地表世界。” “也就是说如果乔根底冈如果确实已经和托奎宁联盟了的话,我们面前这一支很有可能并非是主力部队咯?”琪雅拉这个时候问道。 “这是一支骚扰部队”布兰多看着地图答道:“它们的目标是阻止要塞群后方腹地内的帝**的集结。” 他的目光越过铁杉镇,越过瓦尔格斯和林叶大道:“它们要实现这个目的,就必须进攻几个最关键的点。” 他和尼玫西丝的目光同时落到一座城镇之上。 亚萨。 安泽鲁塔往北,群山之间星星点点的城镇之间。这无疑是一颗最为耀眼的明星。这座城市被称之为克鲁兹的白城,它与法恩赞那座白城相比除了两座城市都是使用同样的白色岩石堆砌的城墙之外,另一个共同点都是重要的陆路交通要枢,亚萨是长青走道南端的终点,这条走道联系着帝国的中部地区,它的北面是叶领,东面通向四境之野,西面是帝国的腹心——紫罗兰谷地以北的平原地区。一旦这座城市失陷,那么就意味着整个帝国南方从罗科齐到安泽鲁塔。再到四境之野的两场战争全线崩盘。 罗杰斯几人虽然看不懂乔根底冈大军的战略意图,但亚萨的重要性他们还是明白的,看到布兰多和尼玫西丝的目光落在地图上的这一点,几名帝国骑士的脸都白了,显然明白一旦那些来自地下的老鼠们成功,那么帝国面临的将是怎样的局面。 不过布兰多心中反而没那么紧张。一来事不关己,二来他明白局势还没糟糕到那个程度,克鲁兹高地之上的雄鹰终究是雄鹰,岂可能会因为一次偷袭而全盘失败。亚萨的地理位置如此重要,在它的四个方向上都有强大的地方军团。更不用说驻扎在罗科齐西面的帝国海军 ,乔根底冈的骚扰部队如果能攻下亚萨,那么它们就不是骚扰部队,而是主力了。 这支部队的意图显然就是为了吸引这些地方军团的注意力,让他们没空抽出手去救援罗科齐——断剑山脉要塞群,要是这只‘老鼠’真的达成目标,哪怕仅仅是抵达亚萨附近,就基本宣告帝国在安泽鲁塔的防线完蛋了,仅仅是这样的打击,也是帝国绝对无法接受的。 布兰多的目光又重新移回来,落在瓦尔格斯和林叶大道北边。 “铁杉镇,越过瓦尔格斯和林叶大道不会是它们的目标,它们应该在今天早些时候就越过了这些地方。”尼玫西丝答道。 布兰多点头认同了这一点,侦查的结果也证明了这个判断,他盯着地图沉默不语,但几名克鲁兹内廷骑士却显得有些焦急,仿佛他们再慢一步,帝国转眼之间就要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是的。布兰多仿佛察觉到对方这种明显的焦躁情绪,他故意看向他们,罗杰斯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伯爵大人,不知道您之前说的那些是真是假?” “什么?”布兰多故作无知地反问道。 琪雅拉又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两人的对话。 罗杰斯舔了舔嘴唇,然后才答道:“大人您说还有个更完美的想法,如果我们能阻碍这些不速之客的脚步,说不定帝国南方的局面不会变得想象中那么糟糕。” 布兰多好像想起这句话来,他点了点头:“我手下的军队就在这里,假设乔根底冈人的骚扰部队是一整支军团,那么你觉得我们有可能击败它们么?” 罗杰斯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那么假设我们这里的所有人拼死一战,拼着每一个人付出生命为代价,可以拖延乔根底冈人的步伐,你觉得我们可能那么做么?”布兰多又问。 罗杰斯面上露出犹豫的神色,随即又有些沉重地摇了摇头:“伯爵大人,虽然您是帝国的盟友,但帝国没有权利要求你们去做这样的牺牲。” 布兰多颇为惊讶地看了这家伙一眼,心想这家伙竟然还有点骑士精神,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迫于无奈才这么说的。他摇了摇头,答道:“那假设我告诉你,我或许有办法做到我上述说的那些事情,你相信么?” 罗杰斯本来已经完全不抱希望,他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能跟着这位伯爵大人突围出去,然后在最短的时间内向陛下传讯,但恍惚之间听到布兰多这个问题,忍不住愣了一下,才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问道:“伯爵大人,你说什么?” “怎么,我说的话很难理解?”布兰多用一句原话回答。 “不是,可——” 罗杰斯还想说什么,但布兰多却打断他道:“这不是是或者不是的问题——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听从我的命令,你也明白我们这点人是不可能撼动乔根底冈的大军,所以我必须要得到你们的帮助。当然如果你们不愿意,觉得不愿意接受一位埃鲁因人的指挥,那么我们就选择第一个方案。” 罗杰斯和他的同伴们互相看了一眼,这位内廷骑士立刻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伯爵大人,你想让我们做些什么?” 布兰多看了一眼红松林那边。 “很简单,你们先去说服姬恩伯爵加入我们,他手下还有一千多人,我们总不能让他们就地解散对吧?” (。。) 第七十七幕 从瓦尔格斯到鲁恩 乔根底冈入侵帝国的消息有些过于震撼,所有人都需要点时间去消化。四位内廷骑士离开之后,其他人也各自散去,梅蒂莎、夏尔等人要为接下来可能面对的战斗做准备,使节团内的其他成员各怀心事,都被布兰多劝说了回去,最后留在他身边的只有尤塔,女佣兵团长是与使节团随行的白狮卫队名义上的卫队指挥官,需要留下来等待布兰多的令。 但除此之外,还有两位不速之客,琪雅拉丝毫不见外,仍旧饶有兴趣地呆在一旁,公爵千金似乎也没有要打算离开的样子。 等所有人离开之后,琪雅拉才开口问道:“喂,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布兰多看了这小姑娘一眼:“你留在这里干什么?” “我为什么不能留在这里?”琪雅拉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当然是为了解决麻烦,我不早说过么?” “哼,你不说我也能猜出来”小女孩得意地答道:“不过你真打算和克鲁兹人站在一边?”她好奇地打量着布兰多,因为有着稀少的克鲁兹人的血统,她的眼睛呈现出自然的淡蓝色,透明得像是玻璃。 “现在我们有共同的利益,为何不可?”布兰多答道。 “那倒也是,只不过这和你的行事风格有些不符。” 布兰多听得有些好笑,忍不住故意挤兑她道:“琪雅拉小女士,和你相处了才不到一个月,其中有一多半的时间躲在马车里,我是什么样的行事风格,你就了解得一清二楚了?” 琪雅拉看了一旁的公爵千金一眼:“独断专行,刚愎自用——” “停!”布兰多看公爵千金嘴动了动。似乎想要开口,赶忙叫停,他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 琪雅拉嘻嘻一笑:“怎么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我总觉得你很讨厌帝国人,至少你不会说出那番大义凛然的话来——什么帝国忠实的同盟。这种事情就算在其他贵族之间也只是说说而已,我才不信你那些鬼话。” 布兰多有些惊讶地看了这个来自西法赫家族的小姑娘一眼,她其实不比戈兰—埃尔森大公的那位小千金大多少,但两人比起来仿佛一个已经是成年人,而一个还是货真价实的萝l,当然琪雅拉身上仍旧有少女的稚气,但比起后者至少已经是天上地下的差别,他没想到对方真的一直在观察他,还把他的心态说了个**不离十。如果开口的人是熟悉他的人,或者是学姐那样观察力敏锐的人,那么他或许一点都不奇怪,但偏偏开口的是个小不点。 “怎么样,吓坏了?”琪雅拉看着他:“其实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这家伙的城府都写在脸上了,一点难度都没有,其实我会的东西还很多呢。怎么样,要不要和我做个交易?”她看着布兰多。胸有成竹地答道:“你这家伙到帝国肯定不是为了圣战而来的,至少不仅仅是,你不用骗我,说了我也不会信,总而言之,你要干的事情肯定挺麻烦的。而你这家伙虽然对大势的判断挺有一套的,不过脑子太木讷了,下棋时布局和收官可是同等重要的事情,甚至后者往往才能决定成败,你要求我的话。说不定我会发善心帮你喔。” 布兰多看着这个自大狂:“那我还真是要感谢你了。” “其实也不必,看得出来你这家伙固执得很,肯定拉不下脸来求本小姐”琪雅拉又说道:“不过我们可以做个交换,要不你告诉我布加人的知识传承,我帮你出谋划策?” 布兰多看着这小萝l露出狐狸尾巴来,忍不住摇了摇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对方看来对他那子虚乌有的布加人的知识已是势在必得。不过现在他可没心情给这个小姑娘讲床头故事,只得随口答道:“布加人的知识可不是一时半会能讲得完,他们的知识记载在经卷上可以堆满白塔,只怕我们离开帝国时,我还没和给你讲完一个开头呢,交易讲究公平,不公平的交易我可不会做。” “没关系!”琪雅拉脱口而出道“反正到要到你那儿住好长一段时间。” “嗯?”布兰多莫名其妙地看着这家伙。 小萝l轻轻拍了拍脸颊,赶忙改口道:“我是说我可以到你那里住一段时间,怎么,不欢迎一位淑女做客吗?” 布兰多从头到脚把这位小姑娘看了一遍,没看出这自大狂究竟有那里和淑女产生了联系。 而这个时候某位真正的淑女,维埃罗大公的千金终于等到机会,打断两人毫无营养的对话,开口问道:“伯爵大人,你是不是早知道乔根底冈的事情?” “什么事情?”布兰多注意到公爵千金狐疑的目光,微微一愣。 “就是眼下发生的一切,你是不是早知道?”公爵千金紧盯着布兰多,她从之前开始就一直想问这个问题——当布兰多和罗杰斯等人说出那番说辞时,她一下就记起了当初布兰多的许诺——虽然他之前与克鲁兹人交恶,但如果真在这个时候能出手挽回局势的话,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非但不会给他带来麻烦,反而还会成为他光辉的徽记,一个既不会向帝国的强权屈服,又不会因私仇而废公义、是非分明的贵族,再加上他在这场战争之中的表现,可以想象无论在帝国还是在王国这会为他带来多高的名望的和声誉。 但让这位公爵千金内心开始感到有些恐惧的是,他是怎么猜到这一切的?怎么料到乔根底冈的进攻?怎么料到帝国会陷入麻烦之中? 如果说这是一个事先安排好的布局,那也未免太过可怕了一些。 布兰多看了欧妮一眼,仿佛料到对方心中所想,干脆地点了点头:“是的,欧妮小姐,其实是我联系乔根底冈让地底之民和托奎宁的狮人结盟。然后吩咐它们攻击帝国的,你知道,我手上有一把大地之剑,虽然破了,但还是能用一用的。早先我在信风之环就见过它们,它们哭着喊着要让我去当他们的大酋长呢。还说要把圣女嫁给我,不过我本着不同物种之间不能通婚的原则,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对了——你见过它们的圣女吗?” 公爵千金瞪大眼睛看着这位伯爵大人,但越听越离谱,最后终于意识到对方不过是在揶揄自己:“你”最后她只能恨恨地哼了一声,心知肚明这家伙绝对不会和自己说实情的。 而一旁尤塔在听到布兰多说到狮人的圣女时,终于忍不住噗嗤一笑,心想自己这位领主大人实在是太不正经了。刚才那些话要传到狮人耳朵里,只怕金鬃的托奎宁明天的仇敌就不是帝国,而是埃鲁因新任的使节团团长了。她噗嗤一笑,引得布兰多也往这边看了一眼,他还没见过自己手下这位美人儿佣兵团长这个样子,尤塔几乎是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收敛心神,低下头把自己的领主大人好一番埋怨。 布兰多的话虽然荒诞不经。但事实上并没有否认欧妮提出的质疑,公爵千金略微思考。就明白了这里面包含的意思,这些天以来她始终担惊受怕,而眼下的局面虽然看起来更坏了,但却或多或少让她看到一线曙光——至少看起来他们这位使节团长也不是那么的不靠谱,多少人说他是疯子,但又有多少人料到今日呢? 她沉默了片刻。好像稍微有了点信心:“伯爵大人,你和那些克鲁兹人说过的话,是真的吗?” “我和他们说了不少,其中难免有些鬼话”布兰多答道:“不过你问的是那一段?” 公爵千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说可以挽回局势。不是开玩笑的吗?” “不全是”布兰多答道:“欧妮小姐,这是一场浩大战争的开端,在这场战争中我们能左右的东西很少,认真的说,至少到现在为止,有我们没我们,这场战争的结果都不会产生太大改变。” 公爵千金再一次瞪大了眼睛,她懂外交礼仪,但对军事上的东西却一窍不通:“可你还那么和他们说?” 琪雅拉听两人对话,忍不住噗嗤一笑。 “欧妮小姐”她答道:“这就是这家伙的狡猾之处,在一场战争中任何因素都会对战争的结果产生影响,但问题的关键在于影响多少。他当然可以挽回局势,但关键是挽回到什么程度,这就不大好说了,没人是天上的神明,可以对这种事情打包票的。” “所以说你在骗他们?”公爵千金觉得自己又要收回自己前面的想法了,那可是帝国的内廷骑士,皇室的密探,这和在帝国那位至高者面前说谎有什么区别? “也不能说叫骗,我们的确是可以抽身离开的,我只是想办法给了他们一点信心而已——毕竟保卫帝国是他们的职责,可不是我们的,我们留下来帮他们一把,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布兰多答道:“你放心,没人知道局势最终会坏到什么程度,或者说好到什么程度,我们的确没必要打败乔根底冈,但只要比其他人做得更好就行了,至于到时候究竟如何,就看我们怎么说了。” 公爵千金总算摸到了一点头绪,这看起来和外交事务似乎也没什么区别,因为都是一样的不要脸:“伯爵大人,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使节团会有危险么?” 布兰多这一次摇了摇头,这个问题他也无法回答,就如同尼玫西丝所说,历史已经把所有人拉回了同一起跑线上,乔根底冈的参战已经完全改变了他所熟知的那个历史。乔根底冈并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国家,或许只能称之为国度,它是对于地下世界的统称,在黑暗的地下,只有领主,城主,族长,不同的族群聚居在一起,形成大大小小零落分散的势力,现在他还不清楚和托奎宁狮人联系上的究竟是那一位或者那几位领主,不过布兰多心中隐隐约约有一个预感,感到这次入侵并不简单。 乔根底冈的势力构成决定了它的领主们很少展开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但如果眼下的局势真如他所预料的话。那就是地下世界罕有的举动,它很可能并不只包括几位领主的行为,但布兰多感到这个想法有些过于荒谬,连他自己都无法接受。 他眼前也有一团浓浓的迷雾正待他去拨开,对于历史的熟知正在悄然瓦解,而留给他的。只有两世的经验。 布兰多低声答道:“我有一个模糊的想法,但还要等待确认;在这之前我们要尽量减少与它们的冲突,但仍旧要以突围为主,如果不小心掉进那些地下生物的包围圈中,那我们就什么都干不了了。” “突围”公爵千金问道:“往什么方向突围?” “最好是向内海方向突围。” “内海?” 布兰多点了点头。 安泽鲁塔的崇山之上积雪融化形成河流,这些河流向西流经众多公国,注入亡月之海,向南进入埃鲁因境内。最终注入闪光之海,而向北的河流则形成内陆河,这些河流流经安兹洛瓦北方,逐渐冲刷出一片丘地,即今天的浮云丘陵地区。其中最为著名的一条就是涌银河,涌银河横穿安兹洛瓦,开辟出涌银谷地,谷地以南称之为瓦尔格斯地区。包括瓦尔格斯、铁杉镇等大大小小城镇,而往北。就是熊湖地区,河流在此地的丘陵台地上形成的湖泊,然后又在短鬃山脉的阻拦下转流向东,注入一个巨大的内陆湖泊之中。 而这个湖泊,就是布兰多口中所言的内海——帝国内海。 帝国内海又称之为崇高内海,本身是一个巨大的内陆湖。但横跨数十个地区,并且湖水含盐量极高,因此说是海也并不为过。崇高内海西起斗篷海湾,北至梅兹地区,东抵短鬃山脉。紧邻长青走道,而往南,是罗科齐高原的终点,一片富饶的冲积平原。整个崇高内海几乎将帝国自东向西、自南向北一分为二,但却孕育了克鲁兹人最为辉煌的文明,沿海星星点点坐落的无数港口与城市将这个庞大的帝国在过去一千年之中紧密地联系起来,在漫长的时间长河之中,整个内海的周边几乎形成了帝国最为繁荣与精华的地区,连绵不断的南部大平原,贸易繁盛的斗篷海湾,造船业之乡班狄伦,还有帝国的腹心地区——紫罗兰谷地。 甚至可以直言不讳的坦言,若整个帝国是一部精密的魔导机器,崇高内海就是这部机器的魔力核心,它为帝国提供着源源不断的充沛动力与能源,物资、人力与金钱,甚至于来自于帝国中央的政令,都通过这片内海传递向帝国的各个角落。 而崇高内海,在浮云丘陵的西面、涌银河的入海口崭露出一角,布兰多知道在那里有一座名为鲁恩的港口,这座港口并不出名,但与长青走道南面的亚萨南北而立,若亚萨失陷,那么这座港口就将是帝国未来反攻入安兹洛瓦的最后跳板。当然,乔根底冈不可能放过这座港口,但问题在于,布兰多可以肯定对方的攻击重心肯定会是亚萨而不会是鲁恩,因为在长青走道西面的紫罗兰谷地、北面的叶领都驻扎着为数众多的地方军团,更不用说四境之野的赤之军团,如果它们不能在最短时间内拿下亚萨,那么就算是托奎宁的金鬃狮人攻陷了罗科齐—断剑山脉防线,也会被闻讯赶来的各个方面的帝**团堵在瓦尔格斯,到那个时候,要向再夺下亚萨,恐怕就得付出惨烈的代价。 而反过来,拿下了亚萨之后,再对付鲁恩这座小小的港口,就是瓮中捉鳖的事情,到那个时候就算克鲁兹人反应过来,也总不可能让紫罗兰谷地的大军游过崇高内海来支援鲁恩罢? 等到鲁恩失陷,帝国海军也就失去了登陆的支点,战争的中心只能重新回到亚萨,帝国不得不从陆路破口,这显然正是乔根底冈的地下之民最想看到的事情。 公爵千金好像听明白了布兰多的想法,但她的目光落在地图上,从瓦尔格斯到鲁恩,这之间至少有横跨三个地区,这段路程上显然不会太平稳,也不只要要经历怎样的突围。 “这条路可不太好走啊”与公爵千金的沉默不同,琪雅拉则是直接开口问道:“乔根底冈已经走在我们前面了,你这家伙有把握突破它们的封锁线吗?” 布兰多轻轻摇了摇头,把握建立在确定的信息上,然而此刻,他们能做的只有等待——相信很快,前面就会传回来确切的消息。从瓦尔格斯到熊湖地区,乔根底冈的大军在这一天之中究竟推进到了什么地方,当地驻扎的帝**,尤其是那些贵族手下的私军究竟有没有做抵抗,或者说就算是逃了,又逃到了什么地方,这都是他所需要的信息。 (。。) 第七十八幕 冰山的一角 四位内廷骑士仍旧在劝说姬恩伯爵。 对于乔根底冈入侵的说法,姬恩伯爵显然并不相信,就像劝说他的罗杰斯等人若不是亲眼所见,也断然不会相信乔根底冈的地下大军会突然出现在地表一样,大蜂巢之下的世界对于他们来说毕竟太过遥远,穴居人、迷宫中的牛头怪,都是床头故事中的可怕生物。虽然他也没办法解释自己的盟友之所以失踪的原因,只能认定这是布兰多私底下的阴谋诡计,只不过他无法看穿对方的图谋罢了。 不过不管他愿不愿意,布兰多所谓的‘劝说’与其说是建议不如说是威胁,最终他也不得不心不甘情不愿地交出指挥权。 夕阳日暮,落日一点点沉入西面的群山,整个丘陵地区仿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寂之中,北面的涌银谷地中再看不到瓦尔格斯的灯火,天边一片漆黑,丘地安静下来之后,寂寥无声,叫人毛骨悚然。 四位内廷骑士默默地走在红松林地边缘,走了一阵之后,女骑士娜莎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或许姬恩伯爵他说得没错,情况还没那么糟糕,或许出现在外表的只是一只来自乔根底冈的流寇,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不是吗?” 罗杰斯紧紧地皱着眉头,没有答话。 “那昨天晚上我们看到的那些古怪的光柱和划过天际的流星又作何解释,还有奎的传讯魔法被干扰,这是有预谋的进攻”特雷弗摇了摇头:“姬恩伯爵那老家伙不过是不愿意向埃鲁因人低头,你我都明白,这些地方上的贵族老爷们一贯是固执而又好面子的。” 娜莎沉默了片刻,仿佛是想找到可以反驳的理由。但又无法说服自己一样。最后她有些担忧地问道:“如果乔根底冈真的入侵我们,对于帝国来说会有多糟糕?” “这取决于乔根底冈的入侵有多大规模。”罗杰斯沉声答道。 “你觉得这次入侵会有多大规模,难道它们真能威胁到帝国在南方的防线?”娜莎不敢置信地问道。 这个问题似乎没人能回答,他们心中或多或少也觉得布兰多是在危言耸听,但罗杰斯和特雷弗都并不熟悉地下那个被遗忘的国度,事实上一般人中连认得全地下住民族群的人都很少见。罗杰斯和特雷弗忽然想到什么。他们将目光投向那个身披长袍的黑发少年。 奎平静地答道:“乔根底冈和我们稍微有些区别,它们没有统一的国度,黑暗的地下只有大大小小的领主存在,唯一的例外只有黑暗精灵们。” “奎,最大的领主能有什么样的实力?”娜莎问道。 “大约相当于地表上一个实力中等的王国。” “这样的领主多吗?” 奎摇了摇头:“除了一般人们最熟知的三条被龙族流放的黑龙之外,就是鼎鼎大名的牛头怪之王杰拉特,美杜莎之后珀塔娜,它们被称为地底世界之王。” “如果说要威胁到帝国的南方防线,这样一位领主的实力够么?”娜莎又问。 “倾其全力的话。或许够,但地下世界的战争很少倾尽全力,因为要防范暗处的敌人。两位领主联手是比较可靠的猜测,但这样的领主在乔根底冈也是首屈一指的存在,它们很少会到对于它们来说同样未知的地表世界来,如果不是这些地下之王出手的话,普通的领主恐怕要十位甚至是二十位联手才能发起这样规模的战争。” “奎,你觉得那可能性有多大?”特雷弗回头问道。 “说不准。地下世界是一个信奉黑暗法则的世界,尔虞我诈是黑暗中的常态。它们很少相互信任,更别提结成同盟。”奎答道。 娜莎有些崇拜地看着自己这位同伴:“那它们有可能在特殊的情况下结成同盟么?” “或许有”奎答道:“但我说不准,那位托尼格尔人的伯爵或许对这些地下之民了解得更多。” “为什么这么说,他说不定是危言耸听而已?”女骑士显然并不乐意听到他这么说。 黑发少年却答道:“他和他身边那位女骑士对于乔根底冈军队动向的判断迅速而自信,这一点我做不到。” 特雷弗觉得自己这个同伴的说法有些言过其实。他摇了一下头,奎虽然拥有天才般的头脑,但在处世上却要稍微差一些,他很清楚这里面的把戏,那些埃鲁因人完全可以是装出来的。他听了娜莎之前的问题。心中也有些动摇,乔根底冈真能拉出一支由十数位领主构成的大军来找帝国的麻烦么?帝国在它的子民心中坚不可摧,它或许一时会碰上霉运,但绝不可能正好巧合到遇上最坏的情况,特雷弗甚至无法想象罗科齐——断剑山脉要塞群会受到威胁,那可不是一座两座要塞,而是一条纵深近百里,设施完备的防线。 他隐隐有些认同了女骑士的说法,或许眼前的敌人不过是从地下世界来地表世界打秋风的流寇军队,它们或许是由一位或者两位领主的军队构成,收了托奎宁狮人的好处,来帝国境内捣乱,分散帝**队的注意力,并趁机劫掠一番罢了。 他正这么想着,但一旁的罗杰斯忽然开口问道:“奎,整个乔根底冈的力量联合在一起,会有多强?” 黑发少年忽然抬起头看着这个一直以来紧皱着眉头的同伴,脸上第一次露出莫名的神色。 “那是不可能的。”他答道。 虽说特雷弗与娜莎都希望乔根底冈对于帝国的入侵只不过是一两位领主私下的个人行为,但在鲁瑟夫以南,罗科齐高地的末端,正在发生的一切显然事与愿违。山脉隘口处曾经是一座雄伟的要塞,然而现下只剩下碎石与瓦砾,整座要塞仿佛被可怕的力量从正面击中。原本完好的城墙破开一个巨大的豁口,缺口沐浴在月光之下,整个断面像是被火焰灼烧过一样,连砖石都呈现出碳化之后黑亮的颜色,碎石之中闪闪发光,那是结晶化之后的沙砾。要塞中到处分布着这样的场景。除了死气沉沉的死物之外,还有被烧焦、扭曲的尸骸,有动物的——牛、马、驴子,甚至是庞大的几乎被烧成骨架的地行龙,空荡荡的地靠在街道旁同样被烧成框架结构的屋子边,它没有挣扎的痕迹,让人不禁联想到死亡降临之时,极度的高温一瞬间就将这头庞然大物从**到灵魂彻底化为灰烬。 但不仅仅是动物,人类的尸体同样随处可见。他们中有些穿着盔甲——但现在早已变成了融化之后又重新凝固的金属溶液,有些不过是平民,但不管是老人还是孩子,男人还是女人,都变成一块无法辨认的焦炭,这样的尸体散布在整个街道上,他们所处的位置说明他们生前正在躲避什么,但时间停留在了这最后一刻。 整座要塞像是被从中间犁过。这些区域的街道、建筑变得破碎不堪,但其他街区仍旧保存完好。只是街道上以及两侧的山坡上插满了一根根尖锐的木桩,数不清的人类的尸体被插在这些木桩上,尸体目光空洞地望着黑沉沉的天空,天空中乌云密布,而目光中也早已失去了生气。 破碎的要塞变成了一座死寂的城市,没有克鲁兹人。也不存在他们的敌人,就像是死神从此地经过,悄无声地带走了所有生命。 这样的场景在整个罗科齐高地之上,断剑山脉以东,并不是唯一的个例。而是在许许多多地方同时上演。这里是帕西利安要塞,帝国的罗科齐——断剑山脉要塞群虽然由大大小小上千座要塞、关卡以及堡垒构成,但只有翠爪要塞、艾尔诺堡、帕西利安要塞三座要塞是这条防线真正的核心,其他的城寨堡垒不过是围绕它们以保护它们为目的修筑起来的,帕西利安要塞就是这条防线在帝国方向上的最后一道关卡,在千年的历史中它从没有被攻陷、甚至没有受到过攻击,但今天,一支克鲁兹人从未打过交道的军队却改写了这个历史。 弗里斯从废墟之下醒来的时候,仍旧无法忘记他之前见过这一生当中最难忘的场景,他记得那时候要塞遭到了一群不知道从那里来的鹰身女妖的袭击,要塞的最高指挥官认定这是一次魔物袭击,或许在要塞附近某个地方又产生了一座新的巢穴,这样的事情在边境地区经常发生,荒凉的罗科齐高地上本来就是魔物的游荡地,帝国士兵们毫不惊讶地加入战斗。弗里斯是一名帝国弩手,自然也要参与战斗,不过他与其他人一起在射室中相对安全——虽然城墙上面的吵吵嚷嚷让人有些难以忍受,民兵们重型器械经由滑道推到垛口后面发出的吱吱嘎嘎响声也令人牙酸,当时他如同训练中一样用重弩的绞盘上好弦,放上弩矢,然后走到射孔处往外观察。 然后那一刹那—— 他好像听到城墙上面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那声音像是从天边降下,又像是午夜时分鬼怪的哭嗥,一声利啸让他感到寒毛直立,然后他透过射孔看到了一只巨大的、犹如墨黑色铸铁球一样冷冰冰的、毫无感**彩的眼睛,那只眼睛,只消一眼,就让他如坠深渊,彻骨的寒意像是从脚下升起,将他冻结在那里,虽然张口想要尖叫,但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隐约听到城墙上面传来同僚们惊恐的喊叫,喊叫声嘤嘤嗡嗡汇成一片,仿佛在描述着一头让他们惊恐万状的怪物。 但弗里斯还没来得及听清楚那是什么,然后就是地动山摇,他看到射室的墙壁向他坍塌下来,脚下一空之后,世界就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弗里斯再度清醒之后,才意识到,正是那些坍塌的砖石救了他一命。 他躺在黑暗中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才恢复了一丝力气,然后顾不得浑身酸痛,咬牙从碎石瓦砾中扒开一条通道。仿佛是奇迹般的,他发现自己并没有受太重的伤,除了呼吸时隐隐作痛让人怀疑断了一两根肋骨之外。手脚都十分灵便,只有擦伤,他手脚并用从瓦砾之中爬出来,下一刻,要塞中凄凉的惨景映入他的眼眶,弗里斯一瞬间咬紧了牙关。眼前这一切像是曾经在他梦境中出现过,他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 他抬起头看着山脉隘口的方向,那是魔物大军消失的方向,从那里是通向翠爪要塞的山道,后面就是罗科齐——断剑山脉要塞群的腹心地区,他心底一片冰冷,已经意识到这根本不是什么魔物袭击,而是一场有预谋的突袭。 那只眼睛 弗里斯哆嗦着回想自己曾经看到的那一幕。他似乎想说服自己那只是一个幻觉,潜藏在心灵中真实的恐惧却提醒着他,那究竟是什么。 那是龙啊—— 一头黑色的龙。 克鲁兹有一句俗语:帝国的每一天都风平浪静,帝国的每一天都波云诡谲。这句话用来形容整个克鲁兹帝国或许有些不太恰当,但用来形容帝都鲁施塔则再贴切不过。 从三天之前开始,白蔷薇园就被一种令人压抑的气氛所笼罩,圣康提培宫内死气沉沉,仿佛每一个走进去的人都会沾上霉运。在以往。这通常代表着女王陛下的心情又有了改变,通常来讲。导致陛下生气的因素有很多——比方说又有某个贵族给她招来不快,或者是让她失望,又比方说炎之圣殿又冒犯这位至高者的威严,炎之圣殿和女王陛下常常互相冒犯,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实,但除了以上两个最主要的原因之外。还有一些旁枝末节的事情,比方说山民、安泽鲁塔人或者别的什么野蛮人又击杀了帝国的税务官,亦或者与皇室联姻的几位大公又派人前往这位女王陛下的某个宴会什么的——白银女王和这些帝国的外戚们关系极差,这是由整个帝国所公认的。 事实上最近有多了一些新的名目,比方说某位来自于埃鲁因的伯爵大人。据说成了这位女王陛下的眼中钉肉中刺;此外就是关于那位女性山民伯爵的传闻,据说每一次陛下召见她之后,心情就会变得很差。 但这一次,既没有贵族招惹麻烦,炎之圣殿也安安分分,虽然上个月七皇子在瓦拉契返回帝都的路上马车不慎摔进山崖,受了重伤,但山民们对此也表现得极为顺服,他们甚至派出了一个使节团来专门解释此事,这个使节团眼看就要抵达帝都,这种态度明显是要彻底向帝国的至高者投诚了,某位女王陛下似乎也没必要就此事大发雷霆。 另一方面,叶领和路德维格似乎都没什么消息传来,那位托尼格尔人的伯爵大人的传闻也在这几天中石沉大海,根据从陛下身边的使女那儿传出来的消息,陛下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也没召见过某位女性伯爵。 唯一算得上新闻的,仿佛就是几天前班克尔、紫罗兰谷等地区纷纷报告过一次罕见的神器反应,但这些神器共鸣都只在极少数地区独立产生,而在更广阔的地区上却没有人观察到,星与月之塔的术士们至今还没得出结论这究竟是幻境还是真实存在的事实。 但事实上,在整个帝国高层贵族的圈子之中,也只有少数消息灵通的人士明白,自从那一天之后,帝国就失去了安兹洛瓦以南地区的消息。这里的消息,指的正是隶属于王室的内廷骑士的秘密报告,原本每一天一次的报告,从三天前开始,从瓦尔格斯到熊湖地区,到鲁瑟夫,甚至整个罗科齐要塞群以南的范围,都好像从地图上消失了一样,失去了音讯。 如果是在平日里,这一两天的延误根本不算什么,但偏偏就在这之前,几乎整个帝国的目光都还集中在这个地区,帝国的贵族们还意犹未尽地等待布兰多和安泽鲁塔地方贵族们的最后一战的结果,但忽然之间,这个地区就音讯全无了。无论是私人的还是王室派出的密探,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一去不复返了。 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认为这是那位托尼格尔人的伯爵搞的鬼。 但随后传来的消息,却让整个帝国陷入一片死寂。 第三天凌晨。 康斯坦丝将她手下的两位骑士团长召进了白蔷薇园—— 此时此刻,在这位女王面前,皇家骑士团团长特拉维斯先生与帝都龙骑兵团长凯文先生正一个劲地用手帕抹着额头上的冷汗,他们两人一个来自于帕鲁特家族,而另一个也同样来自于这位女王陛下所信任的地方贵族的家族,他们明面上的身份是康斯坦丝手边两大禁军的头子,但只要在鲁施塔生活过一段时间的人都会知道,这两位先生事实上一直秘密掌管着内廷骑士的外务工作。 (。。) 第七十九幕 帝国与女王 按理说,此二人皆是白银女王的亲信,一丁点错失还不足以叫他们如此心惊胆战,不过就在两天之前——确切的说是两天前晚上,帝国忽然失去了帕西利安要塞的联系——任何只要还稍有理智的人就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坏的预感往往最为灵验,随后二十四个小时之内,坏消息就像是雪花一般飘来—— 先是亚萨的帝国驻军的飞马骑士在熊湖地区侦查到一支规模庞大的军团的动向,然后另一支侦查骑兵又在更南的涌银谷地侦查到另一支军团。 二十七小时后,瓦尔格斯、铁杉镇、林叶大道确认失陷。 二十九小时后,熊湖地区北方的双子镇纳菲尔与塔里斯告急,涌银河下游城市灰石镇外围发现陌生军队的踪迹。 三十四小时后,双子镇南镇失守,之后两个小时,北镇失守。 三十七小时后,长靴林地边缘的一处帝国军岗哨接收了来自于南方的一部分残兵,其中发现了库珀家的皮里斯男爵。 四十四小时后,灰石镇被围。 此后半个钟头,翠爪要塞的骑兵终于带回了确切的消息,帕西利安要塞已经失守,一支规模庞大的乔根底冈军队正沿着断剑山脉的东支向着艾尔诺堡方向进攻,帝国的要塞军团正在节节败退。 十五分钟前,鲁瑟夫确认失陷,飞马骑士掠过这座城市上空,观察到城市疑遭到超过十二环的法术轰击,全城居民无一人幸免于难。 乔根底冈对帝国展开了入侵,安兹洛瓦大半沦陷,长青走道危在旦夕,罗科齐——断剑山脉要塞群亦变成远在天边摇摇欲坠的星辰。 仿佛是顷刻之间,一个个可怕的消息就不胫而走,以白蔷薇园为中心,像是瘟疫一样在整个帝都蔓延开来——消息随着马上的骑士离开圣康提培宫,进入到各个公爵府、伯爵府、禁军、骑士团、圣殿的头面人物的府邸之中,像是一星火苗溅入油池,将一座座庄园点燃,拱窗之下、阁楼之上、贵族们私密的房间内,蜡烛长明,然后又有身着便衣,遮头盖脸的人物从后门走出,穿过街巷,进入到大大小小的贵族家中。 接下来仆役下人们就粉墨登场,他们急匆匆地离开自己主人的府邸,驾着马车,或者仅靠双腿,前往这座城市千千万万个不知名的角落;窃窃私语的消息口耳相传,经由一个人传递向下一个人,下一个人又登上马车,沿着街道前往鲁施塔的二十二座城门,到了黎明之前,就有无数马车离开这座城市,骨碌碌奔驰向帝国的各个方向——它们有些前往乡下,有些前往城堡,有些前往码头,战争的消息就和它们一齐乘着风、破着浪,在整个帝国的版图上扩散开。 这就是特拉维斯.伯尼先生与龙骑兵团长凯文.德.圣瓦里亚先生前后脚走进白蔷薇之前四十八小时内发生的一切。 此刻在康斯坦丝面前,龙骑兵团长还显得稍微理智,而特拉维斯先生几乎要哆嗦起来,前者负责的是内廷骑士的升迁评定,而他却是主要负责情报收集和监察工作,眼下出的漏子,显然是要算到他的头上。这位骑士团长战战兢兢,有心向面前这位帝国的至高者解释,然而康斯坦丝需要的不是解释,而是答案。 女王的书房内并不只有他们两人,帝国的头面人物此时此刻早已汇聚一堂,站在最前面的就可以看到白之军团军团长奈杰尔侯爵,与帝国海军关系密切的班狄伦伯爵,唐纳斯,小尼德文,塞西尔家族的家长,现任青之军团军团长罗德尼伯爵以及赫利克斯大公,在他们身后还有一些来自于其他家族的贵族,也大都是平日里陛下身边的近臣,再加上炎之圣殿的使节,这些人当中大致分为三个阵营,亲近帕鲁特家族的贵族明显脸色阴沉,而塞西尔家族与军方的贵族们大多面带微笑看着这一幕,最后一批人,以赫利克斯大公、小尼德文宰相为首,板着一张脸,面上看不出任何神色来。 至于女王陛下本身,女王陛下神色如常,眼神中既看不出一丝愤怒,当然也更不会有一丝宽和,但但凡对这位帝国至高者稍有了解,就会明白往往是这个状态之下的她最为可怕。 过了好一阵子,康斯坦丝终于才开口。 她看了两人一眼——虽然女王陛下外表仍旧是少女的模样,但沉稳的眼神却显示出这位女王陛下的城府来——她冷淡地说道:“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我亲爱的帕鲁特家族,还有你们南方的贵族们,近段时期以来表现得实在是配不上你们的地位,团长先生,你也好,你的兄长也好,实在是令我很失望,你们一言不发,是等我开口么?” 听到这句话,塞西尔家族的贵族们大多是幸灾乐祸,而军人们则带着看好戏的神色,唯有尼德文皱了皱眉头,在他记忆中,这位女王陛下很少会如此明确地表明自己的态度——但这已经是近段时间以来的第三次了,无论是在圣康提培宫对塞西尔家族的呵斥,还是在白蔷薇园对于帕鲁特大公的斥责,以及她此刻的态度,里里外外都让他感到古怪。 但在尼德文看来还只是古怪,唐纳斯却早已连脸色都为之一变,来自于王座之上的雷霆之怒是何等可怕,禁不住要让人瑟瑟发抖起来,他咬紧牙关,根本不敢开口。 而特拉维斯几乎摇晃了一下,陛下虽然口中说着‘亲爱的’三个字,但在他听来脸都快青了,他内心徘徊再三,才不得不毕恭毕敬地答道:“不敢,陛下。” “那告诉我,翠爪要塞西面,托奎宁的狮人们动向如何?” “没有任何动作,陛下。”特拉维斯赶紧抹了一把汗答道。 “四境之野的精灵们呢?” 这次回答的是白之军团军团长奈杰尔,后者摇了摇头:“没有任何动作,不过精灵们应该还没得到消息,否则他们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 “也就是说至少乔根底冈与风精灵没什么关系?”康斯坦丝问道。 她问这个问题时,微微皱起眉头,仿佛在思考什么问题,但却隐隐给人一种感觉,这位女王陛下的心思仿佛并不在眼下发生的这一切之上。 和宰相小尼德文一样,奈杰尔仿佛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不过这个疑虑只在他心头一闪而过,随即摇头:“应该没有。” “托奎宁的狮人们呢?” “狮人应当是在等待消息,只要乔根底冈的军队抵达艾尔诺堡,它们就会动手。”小尼德文看了女王陛下一眼,终于开口道。 “乔根底冈的军队规模有多大?”康斯坦丝与这位年轻的宰相对视一眼,然后移开目光,将压力施加在特拉维斯身上。 后者满头大汗,“陛下,这还不清楚,但它们在安兹洛瓦至少应该有两个军团。” 白银女王沉默不语,仿佛在计算什么。 小尼德文沉吟了片刻,又开口道:“很可能那几位地下之王已经出手了,否则要达到这个规模起码要出动乔根底冈一半的领主才行。” “它们的目标是亚萨,”康斯坦丝这才回过神来:“那我们现在有没什么反制的方法,现在在安兹洛瓦还有那些军队?” “原本我们还可以抽调安泽鲁塔的军队,但现在嘛”小尼德文把话说一半,然后看着人群中的唐纳斯,后者面色一沉,心里面立刻把这位宰相大人骂了个半死,他当然明白这句话意有所指,安泽鲁塔除了原住民之外,驻扎当地的地方军团主要掌握在姬恩伯爵、奥尔康斯伯爵手中,但这一部分军队早些时候就已经抽调补充了帕西利安要塞,至于剩下的贵族军队,不说在场的所有人也明白去了那里。 他赶忙走出来答道:“陛下,安泽鲁塔的军队早就补充进了罗科齐——断剑山脉要塞群,剩下的民兵与地方防务部队根本不堪使用,何况就算是有,也被那位桀骜不驯的托尼格尔伯爵给击溃了。” “被个埃鲁因人耍得团团转,看来在唐纳斯先生看来还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塞西尔公爵出言讥讽道。 后者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却不敢还口,因为那位帝国的至高者此刻明显面色不善,显然对他十分不满。 康斯坦丝脸上又恢复了之前那种冷淡的神色:“那我最近的军队在什么地方?” “白之军团的两个飞马骑兵团正驻扎在紫罗兰谷地,陛下。”奈杰尔侯爵立刻答道。 “来得及么?” 前者摇了摇头:“要支援亚萨就必须穿过长青走道,除非灰石镇能撑过至少四十八个小时,否则我们不太可能来得及。” 康斯坦丝用揶揄的眼神看了自己的朝臣们一眼:“也就是说,我们不得不放弃安兹洛瓦地区?或者说如果罗科齐——断剑山脉要塞群失守,这个帝国历史上最大的耻辱,你们的意思是让我来背负?” 房间内一阵沉默。 白银女王看着这些自己的朝臣们,冷冷一笑:“唐纳斯,去通知帕鲁特公爵,我给你们的底线是保住罗科齐——断剑山脉要塞群不失守。如果你们连这一点也做不到,那就说明你们没有资格管理这片土地,到那个时候,就让白之军团接管从安泽鲁塔到长青走道一线的防务好了。” 康斯坦丝的声音并不高,但却像是一个炸雷落在人群当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一瞬间落在这位女王陛下一直以来的宠臣身上,目光中既有惊讶、疑惑、好奇,亦包含着同情、畏缩、幸灾乐祸等不一而足的情绪,在场的每一个人几乎都是在这个帝国权力中心日久沉浮的老狐狸,自然明白这句话中包含的分量。 陛下这一次是动了真火。 唐纳斯身体晃了晃,差点直接晕了过去,他面色苍白地看着自己面前这位帝国的至高者,却不敢有丝毫怨言,赶忙躬身道:“我明白了。” 然后他才失魂落魄地分开人群,从书房内走了出去。 书房之中,就只剩下哆哆嗦嗦的特拉维斯,但康斯坦丝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一拂袖,就在使女的陪同下离开了房间。 罗德尼和其他贵族一起离开白蔷薇园时,故意落后一步,跟上了后面的赫利克斯大公。后者本来正准备登上马车,注意到这位艾希瑞科家族新任家长的动作,才回过身来问道:“伯爵大人,有何指教?” 罗德尼一脸苦笑:“公爵大人见笑了,我是想来请教一下大人对刚才陛下那句话有什么看法?” 听到这句话,公爵登车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干脆收回脚,面色有些凝重地看着对方:“你觉得呢,伯爵大人?” “陛下近些日子以来明面上放松了对于军方的监视,但暗地里对我们的打压越来越严重,本来以为她要乘机扶持帕鲁特家族,但没想到” 赫利克斯大公摇了摇头:“陛下最近的性格越来越孤僻,帕鲁特家族不得她宠信已经有一段时日了” 罗德尼仿佛想到什么:“自从那件事之后” 赫利克斯大公警觉地看了他一眼:“闭嘴,这些不是你我该讨论的东西,小罗德尼,看在我和你父亲是世交的面子上,我提醒你一句,趁现在还有机会,回你家族的领地去。” 罗德尼微微一怔:“公爵大人你?” 公爵点了点头:“不出一周,我就要离开王都,回花叶领。” 罗德尼吃惊地看着他,这个时候离开王都,就等于说宣告离开了帝国权力的中心,对于他们这个层次的贵族来说,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老公爵却摇了摇头:“小罗德尼,四十年前的那次风波,你那时候还小,我却是亲眼见证,那时候的事情,我已经不想再经历一次了;好了,我言尽于此,这些都是看在我们两家世代交往的关系上才对你说的,你听了之后信则信,不信也不要传到其他人耳中,至于如何权衡取舍,就交给你自己揣摩吧。” 说完,他对后者摆了摆手,登上了马车,只留下罗德尼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看着这辆马车滑入黑暗之中。 但最后,后者轻轻一笑,摇了摇头。 贝蒂莎悄然无声地钻进房间,然后反身关上门,她再转过身,在漆黑的房间中左右看了看,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 正是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传来:“贝蒂莎,你回来了?” 脸圆圆的山民侍女显然被吓了一跳,然后她才分辨出那是伯爵大人的声音,松了一口气,虽然还没找到茜在屋子里的什么地方,但赶忙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仿佛是有片刻的沉默,那个声音才又问道:“怎么样,外面说的都是真的吗?” “都是真的,伯爵大人,外面传得可厉害了,说是帝国在南面打了败仗,现下安兹洛瓦和罗科齐都危险了,”她思考了一下,仿佛在回忆什么东西,然后支支吾吾地答道:“不过有些奇怪,这一次进攻我们的既不是狮人,也不是圣奥索尔的风精灵,而是什么乔根底冈的军队,我连听都没听说过那个地方。” “乔根底冈?”茜微微一怔,忽然想起冷杉领的那些穴居人来,她默默发了一会儿呆,心中对于埃鲁因的思念愈发强烈。吱呀一声,她打开窗户,贝蒂莎才发现自己的领主大人竟然站在窗边,对方又抱着那支翡翠长枪,怔怔地看着窗外,眸子里映衬着远处夜空之下的星光,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心想不好了,伯爵大人又犯病了。 好一会儿之后,茜才回过头来,她好像想起什么,呼唤道:“贝蒂莎,贝蒂莎。” “我在这儿呢,伯爵大人。”贝蒂莎赶忙答道。 “安兹洛瓦和你们上次说那个鲁瑟夫有多远?”山民少女小声问道。 贝蒂莎张了张嘴,心中咯噔一声,后面的话却说不出来了。 茜明亮的眸子紧盯着他:“领主大人他在那里吗?” 贝蒂莎当然明白她口中那个‘领主大人’是谁,可她这会儿忍不住暗地里叫苦,心想自己没事去帮这位伯爵大人去打听什么消息呢,对方的真实目的原来在这里,不过作为使女,她可不敢开口说谎,只能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她头还没点到第二下,就感到自己的伯爵大人一个箭步来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有些急促地问道:“他在什么地方,乔根底冈的军队现在又在什么地方,他有危险吗?” 贝蒂莎吓得差点尖叫一声,她赶忙脸色发白地摇摇头,这些东西她一个使女怎么会知道呢,关于这些外面传得沸沸扬扬,但没一个靠谱的,听了也最多只能了解个大概罢了。 不过她知道这么说的话自己这位伯爵大人恐怕这几天都会睡不好觉,只好劝慰道:“伯爵大人,那位那位托尼格尔人的领主大人,说不定早就离开安兹洛瓦了,他从鲁恩乘船的话,要不了多久就能抵达班克尔,这个时候说不定他已经在崇高之海上了呢。” 茜仿佛真听进去了这几句话,她放松下来,看了自己的使女一眼,点了点头:“谢谢你,贝蒂莎。” “伯爵大人,这是我应该做的。” 贝蒂莎一边说,也心中一边祈祷,心想玛莎保佑,让伯爵大人的病能赶快好起来,不要总这么神神叨叨的。 (ps:感谢某位ppt网友为琥珀制作的人物关系表,我已收到,对我帮助非常非常大——看到这些东西,真的能从上面感到大家对琥珀深深的喜爱,我真是非常感动,收到这张关系表的时候感觉充满了动力,可以把琥珀继续写下去,一直到完美的结尾,谢谢大家。)rs 第八十幕 抵达灰石镇 布兰多拨开树从,灌木的枝叶发出哗啦的响动,就像是茂密交叠的枝桠被打开了一扇窗户,露出背后的风景;向下俯瞰,是一层层起伏交叠的台地,群峦之间印有一块明晃晃的镜面,这里就是棕熊湖。所有人都齐齐发出一声满足的长叹,这些天以来为了避开与乔根底冈的遭遇,在崇山莽林之中跋涉,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尤其是弃掉马车之后,对于这些娇贵的千金少爷、贵族老爷们来说,简直是要命。 “布兰多,那边好像有东西!”唯有罗曼仿佛不知疲惫,她牵着戈兰—埃尔森大公的小千金——后者的乳母这个时候连自己都要被人搀扶着才能前进——探头探脑地东张西望,很快叫了起来。 布兰多知道她的感知能力异于常人,忙停下来问道:“能看清是什么吗?” “好像是人的样子,一个,两个。” “是活人还是死人?”琪雅拉也问道,这些天以来他们也不止一次见识过商人小姐的能耐,一开始或许还有人质疑,但逐渐就变成羡慕与惊叹,就因为罗曼,使节团的卫队甚至不用冒风险放石像鬼上天去侦查,后者虽然视野开阔,但在天空上也更容易暴露,乔根底冈也是有鹰身女妖和丘脊龙兽作为空军的。 “不知道诶,他们两个背靠背坐在一棵榉树下面。” “他们动了吗?” “好像没动过。” “那多半是死了,在什么地方?” “在湖边,那里有一块白色的岩石,就在第三棵树下面。”罗曼答道。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从这里到棕熊湖起码有十里远,他们放眼望去只能看到层层叠叠犹如墨毯般的树冠,但这位商人小姐却能一眼看到湖畔树下的两个人,这是什么样的视力?戈兰—埃尔森大公的小千金有点崇拜地看着牵着她的罗曼,脆生生地说道:“罗曼姐姐,你真厉害!” 罗曼心中乐开了花,面上却假装很正经地答道:“那是自然的,我可厉害了。” 布兰多看了这家伙一眼,虽然后者把脸绷得死死的,但弯弯的眼睛已经暴露了她心中的想法。他摇了摇头道:“过去看看吧。” 到了熊湖地区,要想继续避开乔根底冈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在这个地区有一座灰石镇,它是涌银谷西面的唯一出口,布兰多相信地底之民不会放过这个战略要点。所以与其被动应战,不如先做准备,一行人走下山来,走到罗曼所说的地方,果然看到两人背靠背坐在一棵树下,那是两个克鲁兹士兵,已经死去多时了。 众人分开灌木走到尸体附近,罗曼赶紧用手遮住戈兰—埃尔森大公小千金的眼睛,而其他人看清两具尸体上的灰色战袍,以及战袍上有星形的玫瑰徽记,布兰多认出是索文之徽,这是卡洛尼亚地行龙骑士的徽记,这证明这两人应当是安兹洛瓦某个地方军团的士兵。“卡洛尼亚地行龙骑士,这是菲斯特爵士的部队!”后面已经有克鲁兹贵族认出尸体的身份,低呼道:“北山哨站也已经失守了?” “北山哨站在什么地方?”布兰多问道。 “在这里的北边,通向布奥斯的必经之路上。”罗杰斯看着那两具尸体回答道。 布兰多点点头,在尸体旁蹲下,仔细检查了一下伤口,第一具尸体上有贯通伤,但并没有一击致命,而是死于失血过多,他对比了一下战袍之下铠甲的切口,心中隐隐有结论:卡洛尼亚地行龙骑士是三阶兵种,杀死他的应该是另一种属于乔根底冈的三阶兵种,剃刀野猪。这种战争兽是沙德尔穴居人的驯兽,既然剃刀野猪出现在这里,那么这附近一带就应当有沙德尔穴居人在活动。 剃刀野猪的特殊能力是冲锋和死硬,冲锋的能力和战士的冲锋类似,死硬可以让它在受到足以至死的伤害之后,产生等同于其总生命值10%的虚假生命,直到虚假生命被消耗或者持续超过十分钟,剃刀野猪才会真正死亡。布兰多想起剃刀野猪的能力,忽然暗骂了一声,心想这能力怎么和自己的这么类似,不过他更疑惑的是剃刀野猪的能力刚好被卡洛尼亚地行龙骑士的低吼给克制,卡洛尼亚地行龙的低吼可以让除魔物之外的大部分野兽产生恐惧,这是卡洛尼亚地行龙骑兵对抗其他骑兵时的利器,对剃刀野猪也同样有效,按理若是卡洛尼亚地行龙骑士成心要跑的话,剃刀野猪很难对他们构成真正的威胁。 带着这样的疑惑,他检查了第二具尸体,这具尸体的伤十分奇怪,脖子和手臂都呈奇怪的弯曲,像是折断了,一般来说这样的伤势都是钝器重击造成的,但在这具尸体上却没能找到钝器重击留下的伤口,布兰多正在奇怪,从后面赶上来的玛格达尔公主在迪尔菲瑞的陪同下皱着眉头看了两具尸体一眼,然后开口道:“伯爵先生不必疑惑,他是摔死的。” “摔死的?”布兰多忽然恍然大悟,这人应当是从卡洛尼亚地行龙背上落下来撞折了脊柱,当时就毙了命,他的尸体应当是被另一个同伴给抢出来的,但后者也因为失血过多而亡。 “没那么简单吧,训练有素的地行龙骑士岂会从龙背上摔下来,他们可是被固定在鞍具上的。”琪雅拉一边自顾自地答道,一边在布兰多身边蹲下,还准备去用手去戳戳两具尸体,不过她还没摸到,手就被后者拉开:“小孩子给我离这些东西远一点。”布兰多没好气地答道。 “我才不是小孩子!” 布兰多停下来打量着这个小不点儿。 琪雅拉显得十分不高兴,她自个儿嘀咕了两句什么,谁也没听清,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话。不过琪雅拉之前的话倒是提醒了他,这位地行龙骑士是被从地行龙背上给掀下来的,他腰和腿上的束带全部都断掉了,从端口看明显是扯断而不是被割断的,沙德尔穴居人显然没这份本事,只有地行龙发起狂来才能造成这样的结果。 只是卡洛尼亚地行龙是十分温驯的,很少会在战场上发狂,也不容易受惊,而且它们对于主人的感情很深,就算是骑手不幸遇难,它们也会停留在骑手的尸体边很长一段时间,布兰多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这两位卡洛尼亚地行龙骑士会孤零零地死在这里,附近根本看不到他们坐骑的影子,若说一头卡洛尼亚地行龙偶然发狂的小概率事件还可以接受,然而眼下这一幕就实在是太过离奇了。 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而正是这个时候罗曼忽然在后面叫了起来:“呀,好大的老鼠!”这个时候罗曼又叫了起来。 众人觅着声音回过头,果然看到一只巨鼠正在从林地间逃开,那东西通体发灰,拖着一条长长的蚯蚓似的尾巴,它背脊上有三道古怪的骨刺,头颅也比一般的家鼠更为巨大,张开的血盆大口中除了啮齿类动物惯有的巨大门牙之外,还有两排利齿,这东西躲在附近的一块岩石下面,显然没料到自己会发现,它吓了一跳,转身就要钻进灌木丛中,但布兰多看到这东西,想也不想,顺手捡起尸体边的长剑丢了过去,一道银光闪光,噗一声将那头巨鼠钉在地上。 戈兰—埃尔森大公的小千金恰好看到这一幕,呀地低叫了一声赶忙躲到罗曼背后。 “这是什么?”琪雅拉皱着眉头一脸厌恶地看着那头在地上挣扎不已的小东西。 “地窟魔鼠,沙德尔穴居人的猎犬。”后面的尼玫西丝开口答道。 “它们用这东西来侦查我们!?”艾弗拉姆吓得浑身的肥肉都抖动了一下,这位球状的公爵之子他有些毛骨悚然地看了看四周,好像森林里全是这些老鼠在暗处盯着他们一样:“我们该不会已经被发现了吧?” “可这东西挺显眼的啊,它只要一靠近我们,我就可以发现。”罗曼答道:“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放心好啦。” 所有人都用看怪胎的眼神看了这位商人小姐一眼。 不过她的话还是或多或少让大家稍微安心了些许,有些人一开始未必愿意跟着布兰多,但这两天以来的经历已经证明了他的能耐,他对这些地底生物的了解远胜于其他人,凭借经验和判断,他们总算风平浪静地走出了瓦尔格斯,避开了一切可以避开的战斗;若说这些克鲁兹人一开始跟着布兰多是因为身为俘虏不得不如此,但眼下已经把他看成救星一般的人物了。 这些天以来他们经过铁杉镇、瓦尔格斯还有数处村落,亲眼目睹了乔根底冈大军经过之后的场景,那些化为石像的村民、帝国士兵或者被插在穴居人的长矛上的头颅时刻在提醒他们眼下是什么状况,现在没有谁敢不相信他们面对的是一支来自于地底世界的大军了,连最为顽固的姬恩伯爵就闭上了嘴,贵族老爷们开始变得担惊受怕,唯一还显得镇定的布兰多就成了他们唯一的依靠了。 毕竟比起那些凶恶的怪物来,同为人类还是要显得和蔼可亲得多,唯一让他们有点怨言的是布兰多将他们的仆从护卫收编成预备队,还没收了他们的口粮改成统一配给。 突然出现的地窟魔鼠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布兰多也不再去纠结地行龙的事情,他把这个疑点告诉了尼玫西丝,女骑士也感到同样费解,不过一样没有答案,随后两人便不再在上面浪费时间。眼下显然没有安葬尸体的时间,但布兰多还是让罗杰斯四人为两位卡洛尼亚地行龙骑士整理了一下死后的仪容,然后将他们安置到僻静的所在,至少保证了最起码的体面,这赢得了四位内廷骑士不少感激,甚至连那些克鲁兹贵族看在眼中也隐隐觉得这位来自托尼格尔的伯爵大人或许并不是个无礼之辈,之前积累的仇怨也在无形中化解了不少。 队伍离开湖畔,继续向北前进,布兰多的目标是在天黑之前绕过棕熊湖,抵达灰石镇附近,不过他意识到这附近可能有沙德尔穴居人之后,就让队伍放慢了速度。队伍沿着湖畔群山环绕的森林缓缓前进,之后又发现了几次帝国地方军团士兵的尸体,一次是一小队步行剑士,一次是另外一名卡洛尼亚地行龙骑士,但同样没有发现他的坐骑,其后林地间开始出现激烈的战斗痕迹与穴居人的尸体,那是一种拥有紫红色皮肤长着鬃毛的穴居人,它们横七竖八地倒在落叶堆积的森林中,显然一只沿着棕熊湖向北开进的乔根底冈军队遇上了克鲁兹的地方军团,双方在这片森林中白刃相接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森林中甚至还有魔法轰击的痕迹,一道火焰从附近的榉树林中横犁而过,留下一条宽十数尺、长数百尺的焦土带,灰烬是满是烧融的金属与其他什么东西的碎片,布兰多估算起码有半个中队的帝国士兵在此罹难,不过他有些疑惑,这样的魔法有点像是恶魔邪术士的投掷火链,元素使和法则巫师都没有类似的法术,野精灵姐姐芙罗在焦土带旁边站了半天,也是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不是元素法术。”最后她答道。 他们越过这样支离破碎的战场,然而随后这样的场景出现得越来越多,让人很难想象森林中究竟发生过什么,有些地方看起来几乎像是恶魔肆虐之后留下的土地,只不过队伍中的燕堡伯爵小姐对恶魔极为敏感,布兰多向她询问过几次,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案。罗杰斯、特雷弗和娜莎显得有些沉默,后面跟着的帝国贵族们也悄然无声,在他们心目中帝国是难以战胜的,但眼下这一幕显然打破了他们心中这种脆弱的期望。 这个时节,布兰多在他们心中的地位不言而喻地变得更加重要了。 但所有人中,只有那个名叫奎的黑发年轻人在自言自语:“它们为什么会向布奥斯进攻,难道它们打算绕过灰石镇?” 布兰多听到这句话,他回过头看了尼玫西丝一眼,然后两人都轻轻摇了摇头。 抵达灰石镇附近时比预想中稍微晚了一些,太阳正缓缓落入群山之下,只是河谷地区仍留有几缕余光,布兰多等人站在附近一座山头上观察涌银河下游那座镇子,灰石镇方向一片漆黑,好像山谷中的一团幽影,天空之中晚霞透着血色的光芒,仿佛是某种灾祸降临之前的征兆。队伍中没有人一个人说话,大家显然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然而还有更坏的消息,布兰多看到天空中有几只鹰身女妖在盘旋,这说明城镇中仍有来自于地下的驻军。 贵族们的脸色显得有些难看,因为这意味着他们轻松通过涌银谷地出口的一厢情愿的愿望落空了。 布兰多对此倒是早有预料,他谨慎地带着其他人从山头上缓缓退回后面的树林中,准备商量一下怎么办,是等乔根底冈的驻军离开,还是乘夜通过,可正是这个时候,罗曼伸出小手拍了拍布兰多的后背,低声说道:“布兰多,布兰多,你看那边,有几个人。” 布兰多吓了一跳,心想罗曼大小姐你有什么事情能不能早点说,不过他身体反应显然比脑子更快,几乎是下意识地拉着商人小姐往后一滚,藏进灌木丛中,其他人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也有样学样各自找到隐蔽。罗曼从灌木丛中爬起来,呸呸呸吐了几口草叶子,抬起头想要继续东张西望,但被布兰多按着小脑瓜给压了下去。“在什么地方?”布兰多透过灌木丛向外看去,一边问道。 “那下面有一排矮矮的树,有几个人躲在那下面,你看到了吗,布兰多,他们好像想到另外一边去,啊,有个人跑出来了,就是那个鬼鬼祟祟的家伙。”罗曼一个劲地想要把布兰多的手从自己的脑袋上拿开,但显然徒劳无功,最后她只得有些沮丧地答道,布兰多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一条人影一闪即逝,瞬间消失在一株鹅耳枥茂密的树冠之下。 “那是瓦尔顿!”一旁的娜莎看到那道身影忽然低呼一声。 “瓦尔顿是谁?”布兰多立刻看向这位克鲁兹女骑士问道。 “他是库珀爵士的护卫队长,我见过他一面,他是从路德维格来的剑豪。”娜莎有些不信任地看了他一眼,犹豫了片刻,才回答道。 布兰多回头看向罗杰斯,后者赶忙解释道:“娜莎有一项特殊的本领,只要她见过的人都是过目不忘的,她认为是的话,那么一定不会错。” “他们怎么在这里?”特雷弗有些不解:“我还以为他们和摩尔家族的人一样,已经在林叶大道北面被*掉了。” rs 第八十一幕 潜入夜色 I 布兰多明白这个名叫特雷弗的内廷骑士说的是一天之前发生的事情,他们离开瓦尔格斯之后,沿着涌银河向北前进,在林叶大道北边遇到了一片激烈交战之后留下的战场,交战的双方显然是帝国贵族的私人军队与乔根底冈的地下生物,那个横亘在漫长的河滩与林地大道上的战场上遍布着人类、地行龙、狮鹫、穴居人与鹰身女妖的尸首,漫野的血流早就在冬日刺骨的低温中凝固,形成卵石上殷红的颜色,克鲁兹的贵族们从尸体堆中认出不少熟悉的脸孔——摩尔爵士就在其中,一支骨箭穿透了他的咽喉,令他仰面倒在战场上,成为众多冰冷尸体中的一具。 这样的场景通常代表着帝国的惨败,克鲁兹贵族为了体面不会轻易丢下同伴的遗体,连贵族的尸首都无人理睬,几乎可以想象奥尔康斯伯爵和他的手下踩着冰冷的河水想北溃逃的场景。 至于乔根底冈,地下生物很少会收拾战场上的尸体——除非它们缺口粮了,疫病对它们的影响更是微乎其微。 “布兰多,他们好像打算潜进镇子里去了哦。”罗曼忽然小声地提醒道,商人小姐的眼睛在暮色下闪闪发光,像是微光环境下的猫眼一样。 布兰多这时也注意到这一点,他马上对罗杰斯说道:“骑士先生,你有什么办法能联系上他们?” 罗杰斯想了一下:“我知道安泽鲁塔当地的军队中有一种暗号,或许可以试一试。” “你试试,不过别让头顶上那些东西发现我们。” “我明白。”罗杰斯点了点头,匍匐前进到灌木丛中,他趴在那里看了下面黑漆漆的树丛一眼,然后将拇指和食指插入口中,用力吹了声口哨——口哨声回荡在暮色下的山林中,听起来像是夜枭的尖叫,但明显更加尖利。这声枭鸣不出意外地引起了头顶上那些鹰身女妖的注意,这些怪物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巨大的八字向这个方向飞了过来,草丛中的众人一动不动,安静地等待天空中巡视的目光离开,片刻之后,那些扁毛的畜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才又重新飞了回去。 布兰多听到身边其他人长长地出气的声音,他自己也微微松了一口气,但唯他身边的商人小姐,仿佛没心没肺一般,一点也不感到害怕的样子。 四周沉寂下去,逐渐只剩下幽暗中细细的虫鸣之音。 鹅耳枥树丛中的那些人影也静止下来,罗杰斯额头上全是紧张的冷汗,他知道好几种安泽鲁塔地区帝国军的暗语,不过却说不好这个时候一定会派上用场,这些地方贵族的私军是什么德性,他心里面最清楚不过。他最担心的不是这些家伙没能听出暗号来,而是他们误解了暗号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万一引来了城内驻军的注意,那才是活见鬼,这时候他忽然意识到或许自己刚才不开口可能才是正确的选择。 寂静持续了好一阵子,下面的树丛才重新动了一下,传来沙沙的声音。 “咦。”夏尔看着那边显得有些惊讶:“他们中竟然有魔法师。” 山林中仿佛忽然起了风,山风拂过林冠,将枝桠刮得呼呼作响,但所有人都听到沙沙的杂音中好像有人类的低语:“对面是谁?” 这是风讯术,少数几种可以在被魔法阻抑的区域内使用的传讯法术,因为借助的是自然的力量而非打破空间的法则,因此次元锚一类的法术无法对其产生作用。顶级的精灵使和德鲁伊甚至能将风讯传递到数千里之外的地区,不过风讯术有一个特点就是缓慢,信风从一个地区流向另一个地区有时候甚至需要一周甚至数月,何况对于大多数元素使学徒来说,风讯术一般只是一个不超过目视距离的近距离传讯法术,军队中的魔法师们常常用它来作为手语和唇语的补充。 布兰多回头对夏尔吩咐道:“告诉他们,我们是姬恩伯爵的人。” 夏尔惊讶地看着自己的领主大人,心想此刻身为阶下子囚的姬恩伯爵听了这话会不会活活气死,当然腹诽归腹诽,他还是依言而行。他虽然不是元素使,不过几种常见的魔法之中有其共通性,何况法则法术的其中一个特点就是模拟法则,风讯术这种近乎戏法一般的把戏对于他这个级别的存在来说模仿起来毫无难度,轻轻松松就把讯息传递了过去,甚至风中的话语明显比对方更加流畅。 夏尔的手段显然让对方吃了一惊,又沉寂了小片刻之后,布兰多才看到山坡下面的鹅耳枥树丛下一个接一个地站起来六七个人,他们探头探脑地向这边看了看,罗杰斯故意向他们挥了挥手,让这些人能确认他们的位置,后者看到罗杰斯之后,立刻猫着腰冲山顶上跑了过来,丘陵上的植被十分浓密,他们短促的跑动显然一时间并未引起来自于天空上的目光,片刻之后,他们就来到山顶上的一圈儿灌木丛边,跑在最前面的人最先看到了罗杰斯身后的埃鲁因使节团。 “你——!” 那人显然认出了布兰多,他面色一变,下意识就要后退,但布兰多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他生怕节外生枝,直接举起手,分布于广阔空间中的法则之线同时亮起,就像是一张网一样笼罩了这七个人,然后他将手一拽,七个人同时出现在他们四周,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七个人依次着地,罗杰斯看到其中一人,满是惊讶地低呼道:“库珀爵士,你还活着!” 被他称之为库珀爵士的家伙从外表看起来才不过四五十岁出头,但五短身材,天生有点贼眉鼠眼,外貌与他贵族的身份显然十分不配,但熟悉他的人皆明白这是个精明过人的家伙,他听到自己的护卫队长低呼时就意识到不好,下意识地转身想逃跑,但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还没来得及迈腿,就感到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起,整个人腾空而起,然后就重重地摔在地上;他摔得七荤八素,正魂飞魄散,忽然隐隐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那些乔根底冈的怪物自然是不可能认出他的身份来的,而对方的克鲁兹语也是标准的安泽鲁塔的地方腔调,他脑子转得飞快,听到这声低呼,就立马安下心来。 “别叫!”他赶忙低声嘱咐自己的手下,然后才抬起头来用狐疑的目光打量四周——他的目光首先落在布兰多身上,然后脸色一变,显然认出了这位搅得安泽鲁塔天翻地覆的伯爵大人,但随后他又留意到一旁叫他的罗杰斯,眼神中微微有些惊讶:“我认识你,你父亲是伯贾特,你不是被选进皇家骑士团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说来话长,”罗杰斯不敢表露自己的真实身份,苦笑了一下道:“我是因为特殊任务才到安泽鲁塔来的,没想到遇上这档子事情,现下我和你差不多,都是伯爵大人的阶下囚,不过伯爵大人答应带我们到安全的地方,相比起来伯爵大人不过只要赎金而已。库珀爵士,你该不会是想当那些怪物的俘虏吧?” 库珀打了个寒战,那些怪物可是要杀人的,他曾亲眼看到那些穴居人把一个贵族斩首之后把血淋淋的脑袋插在尖桩上。他赶忙摇了摇头,直接命令自己的属下解下佩剑,然后交给布兰多,再躬身向后者行了一礼,表现得比扭扭捏捏的姬恩伯爵要坦然得多:“伯爵大人,在下的安全可就全仰仗您了,对于您的信誉,我是绝对信任的。” 布兰多笑了笑,他可不知道自己在这些人心中竟有什么信誉可言,他和这些安泽鲁塔地方贵族唯一的交情就是从他们中抓了一大票人质,就在半周之前他们还管他叫做恶魔,然而现在俨然就成为了信誉卓绝的伯爵大人了。别说布兰多,就连躲在后面林子里的艾弗拉姆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直咋舌,这个胖乎乎的年轻人忍不住别过脸去问一旁和他一起蹲在灌木丛中的公爵千金道:“你告诉我没做梦吧,欧妮?” 公爵千金面色十分复杂,轻轻应了一声。 布兰多知道罗杰斯是拐着弯提醒库珀对他的态度,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位内廷骑士先生倒是很会说话。 “库珀爵士,”罗杰斯留意到布兰多的态度,才继续开口道:“你怎么在这里,其他人呢?” 库珀听到这个问题,原本就皱巴巴的脸都揉成了一团:“别提了,奥尔康斯伯爵已经被那些怪物给捉住了。” “什么!伯爵大人他还没死?”罗杰斯大吃了一惊,也将布兰多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这个就我目前所知应该是还没死,不过不排除这期间又发生了什么我还不知道的变故。”库珀显然是被罗杰斯的反应吓了一跳,不得不小心地斟酌着答道。 “不不,我以为你们在林叶大道就全军覆没了。”罗杰斯这才意识到自己误会了,赶忙改口解释道。 “那倒没有,不过也差不多了。”库珀长叹了一声:“都怪那些该死的怪物,那天晚上我们都急着往北赶,这些鼠辈就在黑暗中等着伏击我们,走在最前面的摩尔爵士最先被袭击,哎,可怜的老摩尔,他壮得像头牛,我们都以为他能活到地老天荒呢,真是世事无常啊!当时在黑暗中我们谁也不知道敌人究竟是谁,它们从四面八方涌来,天上地下到处都是,我们很快就被彻底打败了,我在最南边,只看到伯爵大人他们越过河滩往北逃跑了。” “然后呢,你又是怎么知道奥尔康斯伯爵被抓了?”布兰多忽然问道。 “我亲眼所见,那天夜里我和伯爵大人失散之后,就一直想要打探到其他人的去向,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去了布奥斯。” “布奥斯!”罗杰斯、特雷弗和娜莎听到这个答案,忍不住同时脱口而出,将这个地名重复了一遍。 “怎么了?”库珀不解地看着他们。 “没什么,你继续说。”布兰多答道。 库珀带着些许狐疑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其实不是布奥斯,伯爵他们还没赶到布奥斯,就在北山哨岗被围住了,我赶到那里时,亲眼看到他们被穴居人抓起来。” “北山哨岗,可奥尔康斯伯爵怎么会往那个方向去?”罗杰斯十分不理解地问道:“布奥斯那边是一条死路啊。” 关于布奥斯布兰多事先就找玛格达尔公主询问过,知道那里在雷霆之年以前还有一座水晶矿山,不过那个地方因矿山而繁荣,也因矿山而衰败,自从矿脉断绝之后,这座因矿山而闻名的城镇也日益衰败下去,逐渐成为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不过他想那位伯爵先生大概是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对方知道自己肯定不可能快得过穴居人,也不对突破重围逃到亚萨或者是鲁恩抱有妄想,只能指望乔根底冈的地下生物的第一目标是亚萨,而不会到山旮旯里去找他的麻烦。 但可惜,事与愿违—— “我想伯爵大人低估了那支怪物大军的规模,根据我的观察,在安兹洛瓦的战场上至少有四位不同的地下城领主,它们有把握在第一时间拿下亚萨,也分得出兵力去对付布奥斯的守军。”库珀摇了摇头道。 “谁也不会想到这一点,我们甚至根本没料到它们会来,”罗杰斯苦笑着摇了摇头:“那些地底下的老鼠对我们了解得太清楚了,我们根本不知道是谁领导着它们,可它们却把我们了解得一清二楚。” 他表面上只是抱怨,但却小心地掩饰着内心之中真正不寒而栗的猜测,他没有忘记穴居人对于他们的围攻——内廷骑士的存在虽然在帝国内是一个半公开的秘密,但他们在外面的身份却甚少有人知晓,内廷骑士上下联系的方式仅仅掌握在几个人手中,他实在无法想象那些穴居人究竟是怎么找到他们的。 是巧合还是人为的因素,他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数个名字,而这些名字当中只要有任何一个背叛了帝国,都将会是一个无法想象的灾难。 他只能祈祷,希望这只是玛莎大人的一个恶作剧。 布兰多听着两人对话,目光却远远地落在犹如蕴着一团幽影的山谷中,他忽然心有所感地问道:“奥尔康斯伯爵现在在灰石镇?” 库珀停下交谈,回过头看着布兰多,好一阵才开口道:“我看到它们进灰石镇,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那会儿太阳还没下山,长长的队伍穿过山谷,它们从北山哨岗的方向过来,可以清楚地观察到队伍中有不少人类俘虏假设伯爵大人他还没死的话,我想应该就在里面了。” “灰石镇在那之前就被攻陷了吗?” “在那之前就被攻陷了。” “那如何能确认奥尔康斯伯爵他们是否此刻还留在镇上,还是早已从河谷另一边出了镇,被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库珀张了张嘴:“老实说,我没想过。”他疑惑地看着布兰多,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埃鲁因伯爵竟然想得这么细。 布兰多并不在乎库珀的疑问,紧接着又问:“天上的巡逻的鹰身女妖有换过班么?” “有一次。”后者照实答道。 “那么袭击奥尔康斯伯爵的那支乔根底冈军队中有鹰身女妖么?” “这个似乎没有。” “那么就对了,”布兰多扯了一下伯爵风衣的领子,免得叫夜晚的寒风倒灌进领口,他盯着山谷中答道:“沙德尔穴居人有两位著名的领主,一位是巫术师杰拉德,一位是坦仆,这两个氏族都没有与鹰身女妖结盟。就是说镇上的乔根底冈驻军并没有和沙德尔穴居人交接过防御——” “它们已经离开了?”库珀小心翼翼地问。 “那倒未必,我的意思是这个镇子上有可能驻扎着不止一位领主的军队。”布兰多眉头拧成了一团,这对于他们来说算不上是个好消息。 库珀也下意识地闭上了嘴,有些不明白这位伯爵大人在想什么。 “库珀爵士,你确信下午那支乔根底冈军队是从北山哨岗返回的?” “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伯爵大人,我的斥候不会骗我。”因为感到受到了质疑,库珀显得有些生气。 “不必生气,我不是怀疑你,库珀爵士,我只是想要确认一件事情,你的斥候真的看到那支乔根底冈的军队在北山哨岗袭击奥尔康斯伯爵之后,返回灰石镇的?” 库珀刚要开口答道当然,但他只说了半个字节就怔在那里,然后露出吃惊的神色。 罗杰的反应比他还要强烈,他几乎跳起来喊道:“它们在袭击北山哨岗之后就直接返回了灰石镇!?布奥斯呢,它们难道仅仅是冲着奥尔康斯伯爵去的?” “这”库珀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rs 第八十二幕 潜入夜色 II 布兰多却微微一笑,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回过头向身后看去,正好与趴在那个方向的尼玫西丝目光相对,后者目光锐利如刀,向他轻轻点了点头。 此刻夕阳已开始向西沉入帝国的内海之中,在日落之前的最后一刻,极西的海面燃烧起来,变成一整块儿纯金般闪耀,但随着最后一束光芒也沉没于海平面之下,金色的水域正在飞快地消散,只留下暗红色的颜色,仿佛逐渐冷却的铸件。视野由西向东,灰石镇四面环绕着起伏的丘陵,在万里无云的晴朗日子里,视野在高空极为开阔——尤其是远处东西走向的安泽鲁塔山脉和东面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一起构成一幅波澜壮阔的图景,但暮色降下之后,远处的群山就像是笼罩上了一层暮霭,变得朦朦胧胧,恍若一幅印象派的油画,天与地的边际笼罩在一层橘色的光环与云霞之中,变得模糊起来。 但这一切最终都归于沉寂的夜色之下。 光线暗淡下去之后,习惯了黑暗的生物视野反而变得开阔起来,城镇上空盘旋的鹰身女妖仿佛发现了附近丘陵上的异动,它们在附近的山丘上盘旋了好长一段时间,一边呱呱尖叫着,但在它们引来其他人注意之前,灰石镇内好像忽然爆发了一场骚乱,吵吵嚷嚷的声音从几条街道中传来,嘈杂与喧哗重新吸引了这些扁毛畜生的注意力,她们又转而掉头飞向城镇之中。 在灰石镇内,穴居人正在抓捕躲藏起来的居民、帝国士兵、冒险者或者是别的什么危险分子,它们并不习惯白昼,因此搜捕行动从傍晚开始,很快城内就乱作了一团。 牛蛙之鸣旅店的二楼。臭烘烘的搜索者才刚刚离开,一堆杂物之间忽然掀开一张斗篷,就像是墙上开了一扇门一样从后面露出一个小小的人影来,乌漆墨黑的房间中起先露出一双湖水般幽绿的眼睛,眼睛大大的,内里清澈见底。它轻轻眨了一下,然后才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色。这是一个穿着墨绿色斗篷的小姑娘,但她身上的斗篷显得有些古怪——因为那明显是一条成年人的旅行斗篷,只裁剪过下摆使其符合她的小个子不至于拖到地上,然而巨大的兜帽却无法改变,因此小姑娘不得不时不时地去扶着帽子的边沿,免得它垂下来遮住视线,显得十分的滑稽可笑。 巨大的兜帽下露出浅银色的发梢,小姑娘将头发扎成两个短短的双马尾。别在尖尖的耳朵后面,这仿佛是她身上唯一的身份特征——一般来说,只有在格雷休斯骑士团国北方,甚至更北的艾尔兰塔才能看到这样拥有野精灵血统的半精灵——此外她还背着一张几乎有她大半高的十字弓,穿着一双短筒皮靴,靴子上左右各粘了一片羽毛。 小姑娘踮起脚尖,刚刚好把下巴放到窗棂上,抬起头盯着半空中那些鹰身女妖——直到她们又重新飞远。她才又吃力地爬上书桌,然后跪在书桌上推开窗户。悄悄看了下面的街道一眼。 穴居人已经走远了。 她关上窗户,有些哆哆嗦嗦地答道:“仙妮仙妮,它走远了吗?” 一个细声细气的小腔调好奇地问道:“好像是这样,它们竟然没发现我们!” 一个小小的,三角形的脑袋出出现在宽大的兜帽下面,这小小的东西长得有点像是缩小了几千倍的巨龙。甚至长着相同的犄角与尖尖的牙齿、还有收拢的翼膜,但这毕竟不是龙,这是一只伪龙,沃恩德关于这一奇特的物种记载极少,只在少数传奇故事与传记之中有它们的身影。在渊海沿岸的学者认为它们是书籍与知识的精灵。它们也确实时常与书卷为伴,但这只是为了满足它们对于这个世界旺盛的好奇心,因为同样的原因,它们会和凡人结伴,到世界的各处去冒险。 “小精灵被吓坏了,这个地方一点都不好玩,这些人可坏了,它们对小精灵一点也不友善!” “自作自受,从你把它们的投石机弄坏的那一刻起,就不应该指望它们会对你很友善了。”仙妮没好气地答道。 小精灵显得有些心有余悸的样子,慌慌张张地辩解道:“我我我又没见过那是什么东西,我只不过想摸一下而已!” “那你也不用割断那根绳子。” “可我觉得如果我割断绳子的话,一定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仙妮愤怒地尖声尖气地答道:“确实发生了,然后我们就成了通缉犯!” “在那之前我们还不是要东躲西藏的”小精灵翘起嘴巴:“来之前仙妮可没告诉过小精灵这里有这些奇怪的东西,你不是说这里是人类的国度吗?” “在上次我离开之前确实还是的。” “那是什么时候?” “大约三百年前吧。” “先不管这个了”小精灵一把仙妮从自己头上楸了下来,不顾后者的抗议将她塞到口袋里:“你真的看到那家伙了?” “我看得可真了,就是那坏蛋把我们从天上弄下来的,她就是化成灰我都认得”仙妮好不容易才从前者的魔爪之中逃脱,她从口袋中探出头来答道:“要不是你弄出那么大动静来,说不定我早追上它了。” “对不起嘛。”小精灵委屈地答道。 仙妮得意地答道:“还好本小姐机智,早给那家伙上了一个魔法印记,只要她没出城,我就有办法找到她。”她用爪子在小精灵身上比划了几下:“让我看看,咦,她竟然没走远,就在我们附近呢!” “那儿,那家伙在什么地方?” “把我举起来。”仙妮命令道。 小精灵把她从口袋里拎出来,双手捧到窗户边,仙妮看了一眼外面的街景,指着其中一片屋顶说道:“喏,你看到了吗。东边那座屋子的屋顶,她就在那儿的阁楼里——” 小精灵趴在窗户上看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原来她躲在那间糖果铺里——!” “什么糖果铺?” “就是那天我们去过那家糖果铺,胖乎乎的老板。门上挂的招牌上有四个奇奇怪怪的箭头,你忘了吗?” “哦,我记起来了”仙妮说道:“不过那可不是什么糖果铺,那是面包房,那四个奇奇怪怪的箭头是罗盘,‘罗韦斯的罗盘”你看我还记得名字呢。哎呀,糟糕——从这里到那儿要经过两条街。我记得其中一条街上有那些臭烘烘的家伙的哨岗。这可怎么办,只要你一露面,肯定会被它们抓起来,它们一定会为你准备一口很大的锅,用小精灵来炖汤,里面还要放盐、洋葱和胡萝卜。” “没关系,我们走那条路的话,它们一定找不到我们。” “哪条路?” 小精灵从书桌上爬了下来。黑漆漆的旅店内一点光也没有,但她碧绿色的眸子在黑暗中一闪一闪。丝毫不受影响。她打开门,穿过走廊,沿着楼梯来到一楼,进入厨房,这间厨房里有一个地窖,地窖上盖着厚厚的木板。木板上面堆满了卷心菜和马铃薯。“这是什么地方?”仙妮问道。 “这下面有一条密道,可以通到对面那间糖果铺里面去。” “是面包作坊”仙妮纠正道,不过她又问道:“为什么旅店里会有一条密道通往面包作坊?” 小精灵摇了摇头:“我听旅店老板和一个女人聊天的时候提起过。” “女人?” “一个可漂亮的女人,她还给了我一颗糖呢。” “你的意思是是说你偷听他们说话。她还给了你一颗糖?”仙妮不可思议地问道。 “没有,我站得可远了,他们以为我听不到,但小精灵听得一清二楚。” “你就没有一点愧疚之心吗?” 小精灵显然没有那种多余的东西,她一点点将卷心菜和马铃薯从木板上推下去,咚咚滚落一地,然后掀开木板,露出一条黑洞洞的楼梯来。 地窖下面果真有一条密道,入口隐藏在一排酒架后面,这条又长又黑,还曲曲折折,也不知道转了多少弯儿,还时上时下,有些地方还积了水,滴滴答答,但小精灵一点也不害怕,还好奇地东张西望,仿佛在进行一场探险一样——事实上也确实是一场冒险。 但再长的通道也终有尽头,很快一人一龙摸索到一扇铁门,铁门关得死死的,一丝缝也没有。 仙妮正要飞到门把手上去施展法术,但小精灵却一把揪住她的尾巴“等等,后面有人!” “痛,不要抓我尾巴!”仙妮尖叫道。 小精灵竖起一根指头放到唇边,说道:“嘘——” 片刻之后,就有轰隆隆的声音从铁门后传来,仿佛是有人在拖动什么东西,这些杂音持续了好一会儿,才停歇下来,然后是一阵脚步声。“一、二、三、四、五、六。”小精灵默念道。六个人先后进了那边的房间,然后是关门的声音。仙妮吓了一跳:“他们会不会要进来?” 小精灵摇摇头,有若亲见般答道:“他们没过来呢。”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门后静了片刻,然后传出一个人的声音,说话的是个粗声粗气的中年男人:“德尔菲恩小姐,我们来得不是时候,谁也不知道那些鬼东西是什么地方钻出来的,您拿个主意吧,这里已经呆不下去了,我们知道城里有一条密道可以通往涌银河下游,但要是晚了,只怕那条密道也会被那些怪物给找出来。” 一个柔和的女声答道:“我知道这些东西是从什么地方来的,那个人在他的领地就有一支穴居人卫队,可见他和乔根底冈的关系非同一般,他们早就在谋划这些阴谋,只是没人想到他竟真敢对帝国动手。” 小精灵在密道这一头听到这个嗓音,就对仙妮说:“是她。” “是那个女人?” 小精灵点点头,她思考了片刻,忽然说道:“我知道了。她一定是糖果铺的老板娘。” “在你的家乡,人们都管老板娘称作小姐的吗?”仙妮讥笑道。 “她在糖果铺,当然就是糖果铺的老板娘。” “好逻辑。” 这个时候门后一个年轻的声音接口道:“艾尔曼先生他一定是在信风之环就识破了这人的阴谋,才会遭此毒手!” “谢谢,埃菲先生,那人阴险狡诈。想必事实正是如此。我问过安德莎,当初要不是他有意丢下艾尔曼他们,她也找不到机会动手,那个女人固然可恨,但某些伪善之人更应当受到审判。艾尔曼他发誓一生保护我,现在他不在了,但我仍然是他的妻子,我一定要为他报仇。” 第一个声音叹了口气:“哎,德尔菲恩小姐。好吧,请您放心好了,无论您在这里呆多久,我们都会留下来保护你的。” “谢谢你,索林兹先生。” “不必客气。” “穴居人们今天袭击了北山哨岗,那个地方对于它们来说没有任何价值,如果它们是冲着布奥斯去的,或许还说得过去。但事实证明它们仅仅进攻了北山哨岗”年轻的声音开口道:“穴居人们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但我听说奥尔康斯伯爵在那个地方,那人和帝国南面的贵族素有仇怨,所以我猜测,他最有可能和这些穴居人在一起。” “我们的人手也确实打听到,坦仆身边一直有一个神秘的人类。”粗重的男音答道。 “那十有**是他,一般人怎么会和那些怪物在一起。尤其是这个时节。”一个新加入的声音说道,这是一个有些沙哑的口音。 “能摸清楚坦仆和他的行踪吗?”女人的声音问道。 “这不难,这些怪物大概是习惯了地洞,对我们的建筑很不适应,我们很轻易就能接近它们的驻地。” “那好吧。想办法在他的必经之路上安排好埋伏地点,不要靠得太近,那个人很厉害。” 年轻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他再厉害,也躲不过屠魔枪。” “小心无大错。”粗重的男音提醒道。 然后其他人又互相交谈了几句,大都是和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有关,趴在门上的仙妮和小精灵很快失去了兴趣,门后面的交谈声逐渐低了下去,随后又是一阵拖动杂物的声音,最后随着一声重重的关门声,一切才重新归于平静。 “他们走了吗?”过了好一会儿,仙妮才问道。 两人小心翼翼地推开铁门,门后是一间狭小的房间,堆积满了各式各样的杂物——木箱、木桶、损坏的柜子和铁制的架子,小精灵环视一周,小声问道:“你听明白了吗,他们在说什么?” “无非是互相报复而已,我见过好多人类,他们都是这样的。”仙妮扇了几下翅膀,落在小精灵的肩膀上回答道。 “他们真无聊,我们不管他们,我们自己去找那个坏家伙报仇。” “我总觉得你把我们也骂了进去。” “怎么会,我们是正义的报仇,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在什么地方?” “不准你说话了,仙妮。”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小精灵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恼羞成怒的技巧。 两人沿着地下室的楼梯向上走去,她们悄无声息地推开地下室的门,门外仍旧是一条黑灯瞎火的走廊,克鲁兹人在建筑上的天分仿佛就仅限于将过道、房间与楼梯连接起来最后再加上外墙,毫无创意可言,她们小心翼翼地经过面包铺的一楼,但一楼没有住着任何人,各处的房间都是空空荡荡,像是经历了一场扫荡——还余留着穴居人身上特有的臭味。 “你知道怎么上阁楼吗?”仙妮用爪子掩着鼻子问道。 小精灵却丝毫不在乎,一边走一边用尖尖的小鼻子东嗅嗅西嗅嗅,像只小猎犬一样。然后她回答道:“我当然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你来过这地方吗?” “嗯,有一次我偷偷上去过。” “什么时候?”仙妮惊讶地问道。 “你不在的时候,那屋子后面有一个野葡萄架子,可好爬了”小精灵小声回答道:“不过后来不小心被窗帘挂住了,摔下来把葡萄架给压坏了,再后来就没办法再上去了。” “后来?你还上去了好几次?你上去干什么?” 小精灵答道:“我想上去看看那个胖乎乎的家伙把面包藏在什么地方。” 仙妮对于这个回答嗤之以鼻:“你是想去偷面包吧?” 前者脸微微一红:“谁叫他不卖给我们——” “你见过买东西不付钱的吗?” “可小精灵没有钱。” “噢!”仙妮用两只小爪子抓了一下脸:“真可怜,我们打个商量吧。” “什么?” “这一次要是你被爱奎莎给抓回去了,可千万别说是我带你出来的。” “为什么?” “因为我还不想死。” (。。) 第八十三幕 潜入夜色 III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走上一楼的楼梯来到二楼,不过她们的声音就和她们的个子一样很小很细,没有人注意到。二楼仍旧是一条长长的走道,走道两边有几间客房,房门紧闭着,一片漆黑,叫人猜不透后面是不是住着之前那些人。不过多半是有的,因为两人蹑手蹑脚经过其中几扇门时,听到门背后隐隐有交谈声传来。 照理来说,她们应当赶紧经过这么危险的地方,但小精灵却饶有兴趣地一间房间一间房间地听里面的声音,第一间房间内是之前那个粗重的男人的声音和被称之为埃菲的年轻人的声音在交谈,两人仿佛在讨论之前那个计划,她一个字都听不明白,于是失望地离开这扇房门,来到下一扇房门面前。仙妮趴在她肩膀上,也不阻止,反而好奇心十足地问道:“里面是谁?” 小精灵摇了摇头,表示里面没有声音。她继续前进,第三扇门内是两个之前没听过的声音,她想应当是那六个人当中没有开口的两个人。 “这两个人是老板娘的护卫。”听了一阵,她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对仙妮说道:“这间糖果铺的生意一定做得很大,连老板娘都有护卫。” “因为她根本就不是老板娘。”仙妮答道。 “为什么,你凭什么这么说?”小精灵揪起眉毛反问道。 “好吧,我不和你争,你说是就是——” 两人又继续前进,来到第四扇门前——这也是最后一扇门,不远处就是走道的尽头,那儿有通往阁楼的楼梯,小精灵在门前站定,竖着尖尖的耳朵仔细听门内的声音,没多久就让她听到一个古怪的声音:“好像有人在说话。” “是那个老头儿和那个女人吗?”仙妮问道。 小精灵一边听一边说道:“好像不是,是那个老头儿和另外一个老头儿。” “怎么会,那不就是有七个人了!” “也许之前有一个人没下去呢,总需要一个放风的。” 仙妮想了想也是,于是又问道:“他们在说什么?” “第一个老头儿在和第二个老头儿汇报什么事情,第二个老头儿问第一个老头儿什么事情进行得怎么样,第一个老头儿说他进行得很顺利。然后他们又说了一些小精灵也听不明白的话,什么什么万岁什么的,可奇怪了。然后第二个老头儿督促第一个老头儿赶快一些,第二个老头儿好像在抱怨什么。” “够了够了,你说得我头都晕了,”仙妮赶忙打断她:“你能不能换个简单点的说法?” “可我也不明白他们究竟在说什么!” 仙妮没好气地瞪着她:“你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傻蛋。” 波里.火砧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作为矮人,他是鼎鼎大名的火砧家族的成员,不过与那些在大山中钻隧道的同胞不同,他向往外面的世界,而不是枯燥无味的地道,在所有人看来他都是一个异类,因此他也很早就离开了自己的族人,到人类的世界闯荡。如今,他早已是一名小有名气的炼金术士,有一个体面的身份,领着丰厚的年金,过着地道里的那些同胞不敢想象的优渥生活,他丝毫不后悔当初的选择,甚至以此为荣,但这并不代表着事事顺心,有时候他仍不得不面对一些烦心事儿。 比方说此刻,他就不得不嘟嘟囔囔地抱怨着抹掉桌子上的法阵,让那张就算是给他五百个雄鹰金币他也不想多看一眼的该死的面孔消失不见。 “真该死!”他自言自语道:“他说得倒轻松,你只要这样就好了,只要那样就好了,活见鬼,他怎么不自己亲自来试试?” 他忍不住又粗声粗气地抱怨起来:“我是炼金术士,又不是密探,倒是那些家伙才是真正的密探,只要稍有不慎,他们就会把我给楸出来,扒了我的皮,抽了我的筋,我敢用大地之母的名义起誓,那些冷血之徒连眼睛都不会多眨一下。活见鬼,要不是当初我财迷心窍,我根本不会来趟这浑水,好吧,就算如此,可别以为波里大爷是好惹的,哼,下次再敢这么跟我啰啰嗦嗦,波里大爷就不干了,让你们这些蠢货明白火砧家族的男子汉是不会为区区财帛所动的!” 矮人炼金术士一边说一边打开抽屉,抽屉里面都是一些瓶瓶罐罐,这些都是他炼制的药剂——当然,这些都是不太贵重的那一类药剂,因此他才敢临时放在这里,那些真正珍贵的药剂,波里一贯是贴身保存的。他从里面拿出一个绿色的纸包,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这是一份龙眠之尘,巫师们常常用小剂量的这种药剂来作为引导冥思的熏香,但事实上大剂量的龙眠之尘是具有很强的催眠效果的,而且这种炼金药剂并不罕见,因此炼金术士们非常喜用它来自保。 波里虽然继承了矮人的大嗓门和坏脾气,但却少有地具备炼金术士的细致,同时也和大部分与魔法大交道的人一样,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十分爱惜自己的性命。因此在每天睡觉之前,他都习惯用龙眠之尘制作一个简易陷阱,以防有什么宵小之辈来偷了他的东西,甚至谋财害命。 他拿起龙眠之尘,还觉得不放心,又从抽屉里抓了一枚闪光之树的树种塞到荷包里,然后才向门边走去——但正当这天他和往常一样端着装有龙眠之尘的纸包,来到门边时,却意外地听到门外传来两个叽叽咕咕的声音。 “胡说,你才是傻蛋,仙妮还不是没听懂!” “那是因为你描述得太差劲了!” “连小精灵的描述也听不懂的仙妮根本一点用都没有!” “那这个世界上就找不到有用的人了!” “无法无天了!”波里心里面想到,他下意识地认为自己门外有两个小贼:“连夜盗都敢大摇大摆地在受害者门前讨论分赃了,而且还明目张胆地争执了起来,当真以为那些乔根底冈的老鼠来了,这儿就没有正道公义了么?” 矮人怒气冲冲地打开门,门咔嚓一声应声开启,露出外面的一人一龙来。 两人本来正毫无危机感地竟在门口拌嘴,完全没预料到门会忽然打开,她们同时呆在了那里,一个小精灵,一条伪龙,还有一个端着龙眠之尘的老矮人,三个人就那么面面相觑地站在那儿,互相看着对方。 “你们是谁?”波里怔住了,就算是矮人大爷再牢骚满腹,也不会认为自己门口这个莫名可爱的小女孩是个夜盗。 但他才刚开口,这个时候他房间内窗外忽然吹来一阵冷风,冬季的寒风是如此的刺骨,以至于矮人都忍不住要哆嗦起来,而他对面的小精灵更是张大嘴:“哈啾!”打了一个小小的喷嚏,一团绿沉沉的烟雾顿时从波里手上蔓延开来,将他自己笼罩在内,小精灵睁开眼睛才刚刚看到这一幕,矮人炼金术士就咕咚一声倒在了地板上。 矮人倒地的声音是如此的沉,以至于隔壁房间立刻传来一声警惕的问询:“谁在外面!?” 小精灵和仙妮都张大嘴,显然她们完全没预料自己会把事情弄砸了——被发现了——这是她们的第一个念头——该怎么办?这是她们的第二个念头,然后没有第三个念头了,两人仿佛吓呆了,那些人肯定马上就会打开门出来检查,而这个时候她们就算是跑上阁楼也来不及了,更不要说阁楼上面还有人呢,她们一时间手足无措,哆哆嗦嗦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过道上同时响起好几个转动门把手的声音,小精灵吓得面如土色,“快用斗篷!”仙妮尖叫着提醒她道,前者好像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拉起斗篷遮住自己和仙妮,两人的身形一瞬间就消失在走道上。 最先打开门走出来的正是德尔菲恩,仙妮曾经听小精灵描述这个女人很漂亮,但真正见到对面的样子时才意识到所言非虚,那个人类少女穿着一袭紫罗兰色的长裙,瀑布麻花辫的长发垂至腰际,仿若黑檀一般的发色,在克鲁兹和埃鲁因,只有拥有敏尔人血统的人才会拥有这样纯粹的发色,黑色在克鲁兹人的文化中代表着神秘和不详,但在她身上却与她本身沉静的气质相得益彰,她的眼睛宛若星夜之辰,鼻子像是从玉石上切削雕琢出来,微微抿起的嘴唇拥有一种让任何男人为之疯狂的魔力,她站在那儿,完美的身段连黑夜也无法遮掩一丝一毫,就算有人认为她是夜之女神,仿佛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打开门,其后走出一个高大壮实背着双手巨剑的大汉、两个护卫打扮的男人、还有一个身穿银色长袍的年轻人,四人一看到倒在地上的波里,忍不住低呼一声: “波里!” “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双手剑士反应最快,他拔出巨剑一个箭步来到矮人炼金术士的房门前,不过他向内一看,房间内空空如也,也不像是有人入侵的过的样子。但他当然没想到,就在他身边,小精灵和仙妮正抱成一团儿,瑟瑟发抖,精灵斗篷虽然可以隐蔽身形,但却无法移动,过道上又没什么障碍物,只要这些人稍微走几步,说不定就能碰上她们。 德尔菲恩皱了皱眉头,看了看通往阁楼的楼梯说道:“上去检查一下!” 她话音才刚落,小精灵和仙妮几乎就要抱在一起嚎啕大哭,因为她们两此刻正好躲在通往阁楼的楼梯口,只要这些人经过这里,就不可能不会发现她们。 听了那德尔菲恩的命令,高大的剑士立刻收起巨剑,转而向阁楼上走去,只不过他还没迈开步子,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就从阁楼上传来: “我若是你们的话,就会选择乖乖待在那里。” 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所有人都是一怔。 但仙妮却在拼命向小精灵使着眼色——她记得清清楚楚,这就是当初把她们从天上撞下来的那个声音。 德尔菲恩听了这个声音,先示意剑士停下,然后抬起头问道:“阁下是谁,你对波里做了什么?” 阁楼上沉寂了片刻。 然后那个声音才回答道:“我和你们一样,是这儿临时的客人,至于你的同伴发生了什么,与我无关。” 这个时候高大的剑士已经乘机检查了矮人炼金术士的状态,他发现对方正躺在地板上呼呼大睡,似乎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他又用手沾了些在地板上的绿色粉末然后嗅了嗅,露出恍然的神色:“是龙眠之尘。” “波里做事小心谨慎,他绝对不会闹这种乌龙,”德尔菲恩一听这话就回道:“就算是龙眠之尘是他自己的,但刚才也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出来时分明听到了其他人的声音——阁楼上的女士,我无意冒犯你,不过我想你一定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对吧。” 躲在斗篷下的两人一听到这句话,就明白她说的是谁,她们没想到阁楼上那家伙竟然这么厉害,连下面发生的一举一动都了若指掌,两人一想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就忍不住害怕得直发抖,当然这本来并没有什么,但她们越哆嗦越厉害,最后竟然连外面都能看出来。那扛着双手巨剑的剑士开始看到空间发生扭曲,还以为是空间湍流,吓了一跳连忙退开,但随即才意识到不对。 “索林兹先生,怎么了?”德尔菲恩皱了皱眉头。 前者没有答话,而是用剑一挑,小精灵和仙妮顿时暴露在所有人面前,那一刻她们又委屈又害怕,一时间忍不住大哭起来:“哇哇哇,不要杀我,妈妈!小精灵要死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德尔菲恩好像终于认出了眼前这个小不点来:“是你!”她惊讶地说道,但忽然意识到什么,眉头一竖:“你偷听我们说话!” “我我我没有,呜呜呜!”小精灵连忙惊慌失措地抵赖道。 “索林兹先生,先抓住她!”德尔菲恩有些生气地说道。 “啊,不要抓我!”小精灵显然吓坏了,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就向阁楼的楼梯上跑去,仙妮也十分讲义气地飞起来拦在前面:“小精灵你快跑,我来拦住他们!” 可惜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索林兹一把揪出翅膀,“伪龙!”后者开始还以为仙妮只是一只蜥蜴,但她一开口,他立刻就认出来这种罕见的生物来,伪龙知识渊博,而且拥有很高的智慧,本身还能施展一些小法术,可以说是最罕见的巫师魔宠,他忍不住有些惊喜地喊道:“运气可真不错,德尔菲恩小姐!” “放开我,你弄痛我了,可恶的大个子!”仙妮尖叫道。 小精灵一听这话就变了脸色,仙妮是她最好的伙伴,她绝不允许他们把她带走,“放开仙妮!”她忽然掉头向高大的剑士撞来,但可惜她小小的身板显然没有任何威慑力,一头撞在剑士的腰上,反而把自己给弹飞了出去,一屁股坐在矮人波里的身边。 德尔菲恩身边那两个护卫和那个年轻人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哈哈大笑。 小精灵又怕又恼,但更害怕这些人带走仙妮,她泪眼朦胧地抽出一把匕首,向那大个子丢了过去,可惜索林兹看都不看,用手一弹就把软绵绵的匕首打落。后者又解下佩剑,弩矢甚至是燧石一股脑地丢了过去,这些东西打在索林兹身上不痛不痒,他也懒得理会,他毕竟是成名已久的剑手,自然不会和一个小姑娘计较,小精灵丢完了自己身上的东西后,又顺手抓起身边矮人身上的一个纸包,向后者丢过去,纸包撞在索林兹身上,顿时飞散开来,散成一团红色的烟雾。 这下毫无防备的索林兹可倒了大霉,“波里的辣椒粉!”他大叫一声,顿时放开仙妮捂住眼睛和鼻子,但已经是眼泪横流。 仙妮乘机飞到小精灵身边,心有余悸地看着这一幕。 “该死,你们快制住她!”这下轮到索林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大喊,他羞恼不已,没想到一时大意竟然中了个小姑娘的招。德尔菲恩看着这一幕看得直皱眉头,身边的两名护卫在得到她点头示意之后,才笑嘻嘻地一左一右向小精灵靠过去。 小精灵害怕极了,她意识到波里身上的东西十分有用之后,立刻用手在这可怜的老矮人身上摸索起来,不消片刻,她就从对方的荷包里摸出一个圆溜溜的球状物体。 其他人还好,德尔菲恩身后那个年轻人一看到这东西就忍不住变了脸色:“千万别丢!” 他大喊一声,但可惜小精灵显然不能如他的愿,她听到这声喊叫,吓得手一抖,直接将这圆球冲那年轻人丢了过去。 “快闭上眼睛!” 年轻人气急败坏地喊道。 rs 第八十四幕 潜入夜色 IV 时间回到半个钟头之前。 与灰石镇内的骚动相比,附近的丘陵一片沉静,埃鲁因使节团所在的山头之上,每个人都安静地待在松林之中,由于顾忌天上盘旋的鹰身女妖,没有人敢生火,或者作出什么出格的举动,连说话都不得不轻言细语——所有人都在等待天色完全黑尽。 但在这之前,时间变得格外枯燥且漫长,有些人在窃窃私语,有些人在啃干粮保持体力,林地里四个内廷骑士正在讨论关于北山哨岗的事情。罗曼在跟戈兰—埃尔森大公的小千金讲故事,后者一脸崇拜地看着商人小姐,前者有一种特殊的本事,可以把还没发生的事情讲得头头是道,她在讲她的商团,挂着云堆一样巨帆的商船越过闪光的海面,沿着航道前往繁华的港口、蛮荒的地区,远海潜伏的巨兽,海面之上孕育的暴风雨,奇异的鱼和凡人一生难得一见的奇景,虽然她从未到过那些地方,但却仿佛亲眼所见一样,娓娓道来,引人入胜。很快她身边就聚集起了其他的人,布兰多看到的就有糖罐、迪尔菲瑞和希帕米拉这三位罗曼的忠实听众,然后还加入了琪雅拉和玛格达尔公主。 公爵千金在陪着易妮德数星星,沃恩德奇异的星空总是从东向西一一闪耀的,夜空像是洒满宝石碎末的黑布,熠熠生辉,一条星光汇聚的长河已经隐隐浮现,仿佛宣告着夜晚的最终降临。但繁星与月亮的光芒汇聚一处之后,林地外反而明亮起来,银华披洒的山谷在夜下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夜色降下之前,布兰多一直在向库珀询问灰石镇内的情况,后者也想要乘夜突出重围,但却苦于灰石镇内的防范十分严密,别的不说就是天上的那几头鹰身女妖他就毫无办法。他对灰石镇内现下的情况了解得不多,布兰多问起时只能含含糊糊回答几个问题,不过作为本地的贵族,他对灰石镇本身却十分了解,哪里有市集,哪里有开阔的街道,哪里有军营和塔楼,哪里有圣殿他都了解得一清二楚,还能画出一幅简易的地图。 布兰多问得十分详细,让库珀十分疑惑,不禁问道:“伯爵大人,你真有把握拿下灰石镇?” “还不好说,一切要等入夜之后才能知晓。”布兰多口中答道。 “伯爵大人,灰石镇内驻扎的乔根底冈军队可不比我们弱啊,它们还有防守优势,鹰身女妖与穴居人的单兵战斗力也比我们手下那些剑士与长矛手强悍——当然咯,或许比不上大人您的军队,但据我观察,大人你带来的卫队并不多吧?”库珀小心翼翼地问道。 在埃鲁因,尤其是南方地区的贵族长矛手顶多相当于一阶兵种,甚至平均水准还不如地方军团的步兵剑士、长矛手,但在克鲁兹,贵族私兵的水平还是要稍强一些,可以与埃鲁因的一二线军团内的剑士齐平,他们和穴居人一样属于二阶兵种,然而同阶兵种之中也有强弱之分,穴居人在二阶兵种中属于中上水平,克鲁兹贵族长矛手与剑士则最多算得上是够得上二阶兵种的边,人类军队在纪律上稍胜一筹,但在单兵战斗力上则差得太多,纪律上的优势在大军团作战时往往能体现出明显的优势,但在小规模的战斗中,突袭战中,个人实力则能决定一场战斗的胜负。 更不用说乔根底冈还有鹰身女妖和剃刀野猪,那是货真价实的三阶生物,假若镇上再有一两只巢穴领主或者是牛头怪的话,那对于这些地方贵族的军队来说就真是灾难了。 沙德尔穴居人这个氏族在乔根底冈的地下算不上实力强大,但同等规模下也要相当于克鲁兹人的地方军团,像是历史上布兰多很熟悉的那些领主,比方说特洛克、‘瞎子之王’莎特克或者是‘驯兽师’希力卡,它们的军队对上帝国内的边境军团也有得一战,而至于杰拉特和美杜莎之后那样的存在如果倾其全力,就算是帝国的一线军团也未必能单独制得住。 “那爵士你认为应该怎么办?”布兰多问道。 “我觉得我们应该想办法绕过去我们人少,从丘陵中走它们未必能发现。”库珀想了一下,吞吞吐吐地回答道,好像连自己都觉得自己这个建议不那么靠谱。布兰多听了果然一笑,轻轻摇了摇头,一两千人在丘陵中进军要想不被发现是不可能的,别说一两千,就算是一两百人一旦动起来再茂密的树荫也遮不住,除非把所有人几个人一组分散开来散入丘陵中,但那需要多大的空间、多长的时间,我们现在根本没有这个余暇。 如果不解决掉灰石镇的守军,我们根本没办法安全地离开这个地方。 “哎,”库珀叹了口气,有点绝望:“难道非打不可吗,没有别的办法?” 布兰多看出他好像被乔根底冈人吓破了胆,只能宽慰他两句道:“库珀爵士,灰石镇没你想象中那么难以攻克。” 库珀只当这是安慰,点了点头,没精打采地看了山谷方向一眼。 哈鲁泽穿过漆黑的林间,好像是被外面的光所吸引,他用手扶着一株株松树吃力地往外走,终于看到森林边缘的莱丝梅卡,美杜莎站在灌木丛边儿上,目光注视着在月华下裸露的洁白岩石。但小王子看到与岩石视线齐平的地方,是盘踞在山谷中的幽影,那个地方叫做灰石镇,老师是这么告诉他的,从地理上来讲,那里是这片谷地的出口,但他知道此刻镇上被一些特殊的敌人占据着。 “那些是你的同胞吗,莱丝梅卡姐姐?”他走到美杜莎身后,小声问道。 “同胞吗,算不上。”莱丝梅卡早听到了小王子的声音,回答道。 哈鲁泽不解地看着她。 莱丝梅卡回过头来看着这位小王子殿下,琥珀色的棱瞳内带着一丝温和的意味:“小可爱,在人类语言中的乔根底冈其实只是一个地理意义上的名词,而不是一个国度或者一片领土,真正的乔根底冈其实分为上中下三层,每一层都各自迥异,最浅的一层的统治者是矮人,中间的一层才是你们熟知的乔根底冈,最下面一层是黑暗精灵的王国,再往下,就是流淌着岩浆和硫磺的河流。在黑暗的地下世界,分布着上千个不同的族群,它们从没有什么国家的观念,即使是最强大的领主往往也只统治着一座城市和一片领地,较小的部族都依附于领主生活,自从有历史以来,大家就各自为战,互相敌视。” 说着说着,她叹了一口气,哈鲁泽隐隐感到自己或许不应该提起这些事情,便不再追问下去。 送走库珀之后,布兰多回到尼玫西丝身边时远远地看着林地边的这一幕。 “那头美杜莎?”他回过头问道。 “公主殿下答应庇护她,小王子殿下好像很喜欢她。”尼玫西丝答道,但看也不看那边,仿佛根本不关心这件事。 “没问题?” “问题不大,别忘了她是和恶魔一起来的。” 布兰多点了点头,在乔根底冈中下层,原住民是与恶魔是世仇,但也有一小部分人不得不为恶魔服务,他们是恶魔的奴隶,凭借这个出身,再加上当初又是她亲自将小王子送回来,因此格里菲因如此相信她也不是没有缘由。 两人之间静了片刻,默默地看着山谷方向,从丘陵中吹来的风在他们头顶上摩挲着整片松林,哗哗作响。 “天黑得越来越早了。”尼玫西丝忽然说道。 “因为已经快要是深冬了。” 尼玫西丝看了他一眼:“流星坠落的方向在北山哨岗附近。” “目击者很多,大部分人的证词都可以证明这一点,不过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并不相信那是真的,他们普遍认为那是乔根底冈的把戏。” “穴居人们正在寻找它。” 布兰多点了点头,虽然大多数人认为它们是冲着奥尔康斯伯爵去的,但其实他心中一早就有了答案。 尼玫西丝用静若幽兰一般的眼神静静地看着他:“会不会是那个东西?” “很快就知道了。” “如此自信?那位爵士先生可是很怀疑你能攻下这儿来。”尼玫西丝想到库珀那脸色,也忍不住翘了一下嘴角,不过可惜布兰多并未留意到,他听了之后也笑了笑:“究竟是怎么样,难道你还不清楚,这个时代虽然名将辈出,但是‘我们’也有我们自己的手段的。” “你是想说‘玩家’?” 布兰多并不想轻率地回答这个问题,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在思考着这一切:历史究竟是趋向于发生还是改变,若是后者,契机又是什么? 夜色正变得越来越深沉。 要想在天还没黑尽之前,在鹰身女妖的眼皮子底下靠近灰石镇显然是不现实的,这些魔物的视力堪比她们在地表的远亲,事实上不要说到河谷之中,只要走出茂密树冠的遮蔽,就有可能被她们盯上。作为飞行单位中的侦查兵种,鹰身女妖在整个沃恩德也是排名前列的,仅仅从侦查能力上来说,甚至连布加的石像鬼都要比她们稍显逊色,只不过她们很脆弱,习惯了在地下岩层之间腾跃、短短的翅膀在空中的爬升能力也十分不足,这使得她们在天空上的缠斗中非常不占优势。 不过要想在入夜之后靠近灰石镇也是妄想,鹰身女妖是黑暗中的生物,实际上她们在夜晚的视力比在白天时更强,因为她们有轻微的光盲症,让她们很不能适应地表世界的白昼。 按照夏尔的话说,悄无声息地靠近灰石镇的唯一办法是大家都学会隐身术——如果能找到那么多巫师来为隐藏在山林中的一千多人施展法术的话。 看起来似乎唯有强攻一途。 但玩家尤其擅长这样的小规模非常规战斗,因此布兰多和尼玫西丝的选择通常没有那么麻烦。 库珀爵士的银质怀表上的时针指针越过十二那个标记时,森林中仿佛起了微风,一小队石像鬼正从山顶的林地间起飞,但从森林上空看去,只能看到黑漆漆的树冠微微晃动了一下,枝桠像是被下降的气流压得微微下沉,一共有七八道无形的气浪从树冠上空横扫而过,然后便消失不见。 而树冠下方,身披长袍的巫师们正看着被加持了隐身法术的石像鬼起飞,他们身边还有第二批等待起飞的石像鬼,这些石像鬼在没有被激活时像是雕像一样矗立在林地之间,拢起的双翼几乎要超过树梢的高度。这些是第一批石像鬼的备份,如果可以的话,在场的所有人倒衷心希望能够一次成功,不要用上这些备用品。 而借着夜色,仿佛有玛莎冥冥站在他们这一边,计划也进行得远比想象中还要顺利。 八头隐身的石像鬼升上夜空中就展开爬升,它们很快飞入云层之中,来到灰石镇上空那些鹰身女妖的头顶之上,月华倾洒于云层之上,透过轻纱般的云雾空隙向下看去,可以清晰地观察到四个正在盘旋飞行的黑点。鹰身女妖还丝毫没有预感到危险临近,她们正两两一组在半空盘旋,以锐利的目光监视着广阔的大地,在她们的视野中,星光与月光之下东西拢聚的群山与丘陵像是一个个微缩的沙盘,丘陵之上笼罩着银色的雾霭,显得一片沉静。 而此时此刻,八头石像鬼早就各自锁定了自己的目标,它们爬升到高点之后,就开始进行最后的转折,然后展开俯冲。 石像鬼和狮鹫一样,是重型飞行单位,而且它们的翼展远比狮鹫更宽广有力、而且更坚固,这意味着它们拥有同一级生物之中几乎最强的爬升与俯冲能力——在游戏中,石像鬼是最接近四阶兵种的三阶兵种,狮鹫是四阶兵种,鹰身女妖是最接近三阶兵种的四阶兵种,三种飞行生物的均衡能力几乎都在伯仲之间,但要比侦查能力石像鬼不是鹰身女妖的对手,要比缠斗石像鬼比不过凶猛的狮鹫,但在爬升与俯冲的速度追逐之中,布加人的石像鬼却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更不用说,此刻从云层上俯冲而下的石像鬼还处于隐身状态,四头鹰身女妖根本不知道灾难正从天而降,直到破空的尖啸传到她们耳中时,她们才惊慌失措地反应过来。 但可惜。 那已经晚了,构装体的精密让八头石像鬼同时进入攻击距离,而当它们展露出攻击意图从隐身法术之中显形时,鹰身女妖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她们只徒劳地在半空中挣扎了一下,然后就被冰冷的爪子一击击穿脆弱的胸骨。八头石像鬼几乎都排列成一前一后,一主一次的攻击序列,为的是防止有漏网之鱼,但事实证明这不过是多此一举。 石像鬼一掠而过,半空中就下起了一阵羽毛雨。 只可惜这里离地面太高,羽毛纷飞飘舞,等落地时早不知道飘零到了什么地方。 黑夜之中,没有任何人发现天空中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战斗—— 地面上焦急等待的人同时收到了经由石像鬼传来的讯息,罗杰斯忍不住有些激动地和他的同伴们击了一下掌,森林中的巫师们也纷纷击掌道贺。但同一时刻,在山丘的另一头,成批成批身披羽毛斗篷、身上衣着迥异于人类、手持长杖的精灵们正从森林中走出,他们面上涂抹着各色花纹,看起来有些像是崇山中的蛮族,但尖尖的耳朵暴露了他们的身份——树精灵德鲁伊。 早就有一小批德鲁伊在埃鲁因秋暮战争中就加入了布兰多的魔法师团,战争之后,又有更多的树精灵慕名而来,走出黑森林,在他的领地中定居——这本是他与信风之环中德鲁伊们协议的一部分,而随着魔法师团随埃鲁因使节团的出行,这些德鲁伊们也随之来到克鲁兹的土地上。 他们迎着夜风吟诵出古老的咒语,然后一个接着一个变成鶫鸟或者是渡鸦,成群结队地从山林之中飞起,飞向山谷之下,灰石镇的方向。 靠近帝国内海的地区,常常有候鸟迁徙,而就算是在内陆,徘徊在丘陵之上的渡鸦群也不是什么罕见事物,不过德鲁伊们还是保险地选择分散进入城镇,在失去了天空之上的眼睛之后,乔根底冈的军队根本无法注意到这些零散的鸟群。德鲁伊们飞进城内,降落在暗处——那些死胡同、幽深的小巷或者是僻静的院落之内,然后在一团幽绿色的光芒中纷纷重新化为人形,几个德鲁伊一组,从口袋中拿出蓝色的石块,按照某种特定的规律放到地上,组成大大小小的法阵。 接下来他们开始为这些石块注入魔力,绿色的光束像是蛇一样在石块与石块之间延伸,当每一块石块都被串联在一起之后,法阵之上的空间震荡起来,从中央浮现出一道闪光的银线,这条银线向两边扩张,像虚空中睁开的眼睛,但这只眼睛没有瞳仁,内里只有一片闪耀着蓝白色光芒的诡异空间。 此刻远在丘陵之中,同样十数道光门打开了,出现在早就整装待发的白狮卫队与克鲁兹人的贵族私兵面前,所有人都被面前这一幕奇景惊呆了,“布加人的传送法阵!”罗杰斯惊叫一声,他面色复杂地看向布兰多:“工匠巫师们果然在背后支持你。” 布兰多笑了笑道:“骑士先生,你声音再大一些让库珀爵士听到的话,指不定他就要开始怀疑你们的身份了。” 罗杰斯面色一变,想了下还是隐藏内廷骑士的身份对他来说更为紧要,于是谨慎地闭上了嘴。 rs 第八十五幕 潜入夜色 V “我们兵分三路,罗杰斯,你们与姬恩伯爵一起去夺取灰石镇西面的城门,确保我们有路可退,我会让夏尔和你们一起,解决乔根底冈军队中的高阶生物。”布兰多看着四位内廷骑士,故意把姬恩伯爵几个字读得很重,实质上在场所有人都明白,布兰多这是把姬恩伯爵手下那支贵族私军的指挥权转交给这四名内廷骑士,至于所谓的和姬恩伯爵一起,不过是块遮羞布罢了,免得叫那位伯爵先生下不了台来。 姬恩伯爵在不远处只能用低哼一声来发泄心中的不满,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老实说,这个安排还蛮合他的意,至少比自己的军队被对方所窃取来得好得多。 当然,在态度上,他是绝对不会给布兰多好脸色看的。 对于布兰多的命令,罗杰斯默默地点了点头,他知道那个年轻的大法师先生不但是来帮他们的,实际上也是一种监视,这位伯爵大人不可能完全放心把军队交给他们这些克鲁兹人。 布兰多看到罗杰斯并无异议,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对这这几个女王陛下的内廷骑士还是比较信任的,罗杰斯为人正直,没染上什么贵族老爷的坏毛病,他继续说道:“梅蒂莎”但忽然看到商人小姐在使节团那边又蹦又跳,使劲朝他挥着手,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好吧,罗曼,使节团就交给你了,灰石镇内有一家叫做罗韦斯的罗盘的面包作坊,在那里有一条密道可以通往涌银谷下游——”他看向罗杰斯,那家面包作坊实际上是内廷骑士在灰石镇内的秘密驻地,这个消息也是由后者告诉他的,罗杰斯点了点头以示确认,布兰多回过头:“娜莎小姐会带你跟使节团去找那个地方,此外梅蒂莎会带领一个中队的白狮步兵保护你们,还有,我把大家的安危都交给你了,所以这一次你至少给我表现得稳重一点。” 商人小姐眼中闪闪发光,一个劲儿地点头。 布兰多看他这个样子还是不太放心,干脆对一旁的公爵千金说道:“欧妮小姐,麻烦你了。” 公爵千金别过头,压根不想看到他的样子,冷淡地说道:“我自然会为我自己的安危负责。”说罢,她又补充了一句:“何况我认为罗曼小姐她比你靠谱多了,至少她不会无缘无故掀起一场战争来。” “那是因为你和她接触得还是太少了。”布兰多腹诽道,心想这位小姐恐怕很快就会为自己的这句话而感到后悔,不过使节团这一条路线不会遇上太大的麻烦,所以他才敢放心地交到罗曼手上。就算是万一遇上战斗,随行的人当中也还有艾柯与那位来自雅尼拉苏的士官,此外克鲁兹人的俘虏当中还有夏至骑士团的骑士们,其中甚至还包括一位拥有黄金巅峰实力的副团长布龙菲尔德,再加上梅蒂莎,安全性还是可以保障的。 他给使节团的命令是把守住密道的入口,如果万一其他几路出现不可预估的状况,那么他们至少还能从密道退走,这是最坏的打算,算是为整个计划留一条后路。 至于最后一条路。 布兰多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库珀爵士,库珀还不知道此刻天上发生了一些什么,石像鬼的攻击是在完全保密的情况之下进行的,克鲁兹方面也只不过有那四位内廷骑士知晓而已,所以这位爵士先生此刻仍旧垂头丧气,一脸看不到希望的样子。“库珀爵士,”他问道:“你愿意跟我一起去解救奥尔康斯伯爵还有其他帝国贵族么?” 库珀微微一怔,然后缓缓抬起头望着他,那神色就好像看一个神经病患者。 “怎么,库珀爵士,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伯爵大人的家臣吧,难道你对伯爵大人的忠诚就仅止于此?”布兰多又问道。 库珀舔了舔干得起壳的嘴唇:“恕我直言,托尼格尔伯爵先生,”他有些结结巴巴地答道:“你的计划听起来很完美,但问题在于,你好像还没说我们应该怎么进城,飞进去吗?” “飞进去?”布兰多笑着摇了摇头:“那样的话就太慢了。” 他轻轻打了个响指。 顷刻之间,十数道光门在所有人面前打开,库珀几乎被眼前这一幕奇景惊呆了,而罗杰斯更是低叫一声:“布加人的传送法阵!”他面色复杂地看向布兰多:“伯爵大人,工匠巫师们果然在背后支持你。” 布兰多对他伸出食指放到嘴唇边,笑道:“骑士先生,你知道得这么多,声音再大一点让库珀爵士听到的话,指不定他就要开始怀疑你们的身份了。” 罗杰斯面色一变,想了下还是隐藏内廷骑士的身份对他来说更为紧要,于是谨慎地闭上了嘴。 库珀好像终于认出了这些东西,他曾经有幸见过炎之圣殿的火焰之扉,眼前这些传送门虽然没有火焰之扉开启是那么壮观,但那种代表着空间与时间的气息却是一致的,他结结巴巴地问道:“大大人,这这是传送门。” “回答正确,但没有加分。”布兰多轻笑着答道。 传送门内白光一闪,布兰多和尼玫西丝已经先后出现在这间僻静的院落之中,接下来传送法阵继续在两人身后闪亮,库珀与他的护卫也一一出现,随后是尤塔和一个小队的白狮剑士。静守在院落内的树精灵德鲁伊一看到布兰多立刻躬身行礼,布兰多对他们点了点头以示回礼,这个时候虎雀带着芙罗与蒂雅两姐妹刚好从院子外面走进来,他看到布兰多也将手放到胸口行了个骑士礼道:“领主大人。” “准备好了?”布兰多问道。 “准备好了,我们抓了一队穴居人巡逻队,这些家伙的忠诚诚如领主大人所言,纯粹是建立在依附强者的心态上,却没什么荣誉感,我们一逼问,它们就全说出来了。”虎雀十分轻松地答道,白城先锋这张牌的等级建立在法兰骑士的等级上,现在梅蒂莎已经有了要素显化的实力,而他们差不多也有了黄金下游的水准,几头穴居人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你们中有人懂乔根底冈语?”布兰多本来还以为自己可以卖弄下继承自苏菲那半生不熟的乔根底冈语,却没想到虎雀这群人当中竟然有人懂这门晦涩难懂的语言,心中小小的优越感顿时破灭了,不过更多的是好奇,整个沃恩德世界除了大山里面的矮人以外其他地区与乔根底冈的地下住民接触都不多,地下和地表的国度因为大蜂巢的阻隔几乎是两个独立的世界,再加上乔根底冈语系出古代侏儒语,与源自敏尔语的克鲁兹语族是截然不同的语言,连学者都很少有去研究这门语言的。 站在芙罗旁边的蒂雅笑眯眯地,开口就叽叽喳喳对他说了一大段奇奇怪怪的话,布兰多一听,差点没吓一跳,蒂雅说的可不就是乔根底冈语?而且还带有浓浓的穴居人的腔调,让人一听就想到:‘没错,就是这个味道!’,他差点没忍住想问***你乔根底冈语说得那么好你家里人知道么,不过看了看旁边板着脸的芙罗最终还是没能问出口,因为多半是知道的,其次他要拿蒂雅寻开心,待会儿芙罗发起脾气来可不是他能吃得消的。 布兰多最后只惊讶地询问道:“蒂雅,你什么时候会乔根底冈语了?” “塔吉卜教我的。”野精灵妹妹得意地答道:“厉害吗,布兰多哥哥?” “十分厉害。”布兰多毫不吝啬地表扬道,把后者逗得咯咯直笑。 闲话过后,布兰多才仔细询问虎雀道:“它们说了些什么?” “能说的都说了,如领主大人你所料,城内沙德尔穴居人的领主是坦仆,它住在这里的北边,这些瞎子不认路,我是根据它们的描述判断出来的,另外那个地方有些参照物,街面很宽,有一个广场,中央有喷泉,坦仆就驻扎在那里。”虎雀斟酌了片刻,像是在组织词句,然后才谨慎地回答道。 布兰多听完看向库珀,后者还没从传送中回过神来,直到布兰多拍了拍他的肩膀,后者才惊觉地问道:“怎么?”虎雀无奈之下不得不再复述了一遍,这一次库珀听完,才恍然大悟道:“我知道那个地方,圣尚德广场,那里有一间叫做银色铃响的旅店,有一次我路过灰石镇在那里落过脚。” “这么看来是城内的中央区域。”布兰多说道:“我们的穴居人朋友挺会选地方。” 库珀略微有些惊讶:“伯爵大人您不是第一次到帝国?” 布兰多笑道:“城内中央区域四周都是商业最繁华的区域,能让大人您落脚的地方,岂会是偏僻的巷落?” 库珀恍然。 “既然爵士先生知道那个地方,那就麻烦爵士先生带路吧。”布兰多看了看黑沉沉的夜空,直接提醒道,鹰身女妖每一两个钟头会换一次班,也就是说乔根底冈的地下住民迟早会发现它们受到了袭击,虽然现在时间还很宽裕,不过至少眼下还不是闲谈的时机。 但库珀却显得有些犹豫,他左看看右看看,发现除了院子里这些德鲁伊之外,布兰多带来的随行人员似乎也就只有他身后那一小队人,最多再算上虎雀这三个——虽然在他看来蒂雅和芙罗最多算是女仆一类的人物,或许门外还有几个,不过这似乎也太少了一些。他不禁面露苦色:“恕我直言,”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伯爵大人,我们这点儿人手要去突袭一位乔根底冈的领主是不是太贸然了一些?” “人多了还叫突袭吗?”虎雀有些不屑地回答道。 布兰多对这些贵族的秉性倒是丝毫不感到奇怪,他宽慰道:“爵士先生,你觉得我会带你和我一起去送死吗?” 库珀想了想,觉得布兰多送他去死倒更有可能,而好像确实没什么理由和他一起去送死,他又想到这位来自埃鲁因的伯爵大人的口碑还算是不错的,在这之前他亲自询问过那些被布兰多抓做俘虏的他的同僚们,虽然包括姬恩伯爵在内所有人都异口同声祝愿这位来自埃鲁因的乡巴佬早点倒霉,不过他们倒是没否认布兰多对他们还算不错——至少在这一点上,对方还算是有贵族风范的。 想到这一点,库珀爵士觉得自己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或者说吃下了一颗定心丸,犹犹豫豫地对布兰多点了点头。 说圣尚德广场位于灰石镇中心最繁华的区域,但事实上并不是指几何意义上的中心,城镇经过两三次扩建,早已超出了城墙的范围——在帝国腹地常年未经战火的区域,这样的情况十分普遍。而圣尚德广场位于老城区,是旧城区内的中心,通往灰石镇五座城门的五条主要街道皆在此地汇聚,形成一个面积较大的露天广场,广场周围分布着商铺、旅舍、地方商业协会大厅与贵族议会大厅一系列高大的建筑,当然夜色下最雄伟的建筑是一座陶艺之神卡里达斯的圣殿,只不过这位陶艺之神十足的倒霉,上次在布契,玛达拉的亡灵还只把他的神祠弄塌了一面墙,眼下这帮穴居人倒好,直接把圣殿征用为军营了。 布兰多与随行的众人躲在附近一座商铺旁的一堵墙后,虎雀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撇了撇嘴道:“这帮穴居人虽然目不视物,但倒也分得出好坏,竟然把圣殿当作它们吃喝拉撒的地方了。” 虽然眼下早已是凡人的纪元,神祇离开沃恩德已有千年,黑暗之龙与四位先贤在大地之上也建立了新的秩序,但玛莎的子民们从未忘记先古时代神明们对于他们的眷顾,很多人还认为神祇们早晚有一天会重新回到沃恩德,炎之圣殿的僧侣们虔信玛莎,也不有意并不制止这种说法,何况神官们的神术从未失效过,这就证明了秩序的保护者仍旧在响应他们子民的呼唤。这样的说法在乡野之间很有市场,尤其是克鲁兹南方和埃鲁因人虔信陶艺之神,可怜的库珀爵士是这样一个虔诚的信徒,他听到虎雀这句带有渎神性质的话吓得差点脸都白了。 不过他却不敢说虎雀说得不对,因为即使在他看来,这些该死的穴居人也太过分了。 圣尚德广场中央有一座喷泉,喷泉上的雕像据说是本地的建立者圣尚德先生的全身像,只不过可惜此刻雕像已经从它的底座上倒了下来,摔得四分五裂,有两头剃刀野猪正在雕像旁边把头伸进喷泉中呼噜呼噜地饮水,而在它们不远处,它们的驯养者——十多个浑身发紫,长着长长鬃毛的沙德尔穴居人正在圣殿的大理石阶梯上或站或坐,叽叽咕咕地用在场大多数人听不懂的语言交流着什么。 “简直是粗俗。”连布兰多都忍不住摇了摇头,穴居人没什么文明,它们只信奉黑暗洞穴之中神秘的灵,要指望它们对于克鲁兹人的历史和文化保有基本的尊重显然是不现实的。 他指着附近建筑物的屋顶说道:“蒂雅,芙罗,你们负责对付这些聒噪的东西。”他所指的是屋顶上的鹰身女妖,一共有七头鹰身女妖在商业协会大厅与贵族议会大厅的上面监视整个广场,这些家伙在黑夜中显得特别精神,它们不断上下飞跃、互相攻击并发出尖利的声音,让人烦不胜烦。 “没问题。”芙罗答道,蒂雅则用力点了点头。 布兰多又指着圣殿门口的那些穴居人和附近的一支穴居人巡逻队说道:“尤塔,这些就交给你们解决,一共十八只老鼠,别让它们发出声来。”与使节团随行的白狮卫队基本都是从原本卫队中抽调出的精英,而这次挑选出来进行突袭行动的十个人更是精锐中的精锐,每个人都有至少白银中游的实力,就算是对上剃刀野猪都可以一战,布兰多根本不担心他们会对付不了一队半沙德尔穴居人。 尤塔犹豫一下,用手拂了一下额前火焰般的发丝但也点了点头。 “最后还剩两头剃刀野猪,一头我来解决,一头交给爵士您的卫队长先生,这东西没什么智力,只要别让它弄出太大动静就好,”布兰多一边说一边看向库珀的卫队长:“瓦尔顿先生,你意下如何?” 瓦尔顿——这位成名自路德维格的剑豪长着一对浓密的眉毛,目光中精光闪闪,他狐疑地看了布兰多一眼,像是怀疑对方在这个年纪所能拥有的实力,但最后还是点了一下头。 “尼玫西丝,你和德鲁伊们留下来应付突发的情况。”布兰多最后吩咐道。 “可以。”女骑士淡淡地应道。 rs 第八十六幕 神之馈赠 星辰在夜空中熠熠生辉,布兰多盯着贵族议会大厅和商业协会大厦的屋顶方向数分钟之久,他等到那些上下腾跃的鹰身女妖第三次落下之后,终于下达命令道:“动手吧。” 芙罗五指间幽光一闪,离她百米开外的四头鹰身女妖就分别被一支暗蓝色的利箭洞穿,箭矢穿心而过,立刻咔咔将它们化为一座座冰雕。战斗巫师可以从咒术之环上抽取法术,施法速度极快,但精灵使则要慢上半拍,蒂雅的反应还要更慢,她努力读完每一个咒语字节,双手向前一推,所有人都看到一道无形的波纹越过整个广场上空,从那些正在四散飞逃的鹰身女妖身体上横扫而过,顷刻之间,她们就四分五裂,化为一片血雨从天上落下。 蒂雅没料到自己的法术竟然造成这么大的效果,忍不住歉然地向布兰多吐了吐舌头。 “阿加斯风暴之刃,”布兰多喃喃自语:“用七环法术打三头鹰身女妖,有必要吗” 这个时候广场上的穴居人已然被惊动了,它们虽然看不到,但却能听到声音,圣殿门口的穴居人惊慌失措抓起手边的武器,这时黑暗中飞出一波弩矢,这些可怜虫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一样,齐齐倒下去一片,剩下的三两个穴居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飞掠而过的白狮卫队一剑穿心,仰面倒在阶梯上。 接下来倒霉的是那支巡逻队,尤塔亲自截住它们,女佣兵团火焰般的长发就像是黑夜中一面醒目的旗帜,它随着女主人的动作而上下飞舞——与赤红的火鸦之舌交相辉映——布兰多看到这把剑时还微微一怔,才想起这把剑是他送给这位佣兵团长女士的,火鸦之舌在尤塔手中像是被赋予了生命,她扬手一卷,将长剑化为一道火焰长鞭,金红色的长鞭横扫出三十四米距离,卷起四五头正在逃窜的穴居人并将之化为一团火灰,剩下的穴居人也无力抵挡,一个接一个被白狮卫队砍倒在地上,很快就被屠戮一空。 一旁的库珀看了看尤塔手中的剑,再看了看这位女佣兵团长傲人的身材,忍不住回过头羡慕地看了布兰多一眼,心想年轻人真是好福气。 此刻广场之上便只剩下两头剃刀野猪,这种来自于地底世界的野兽体格极为庞大,几乎像是一头牛,它们有四对并排的獠牙,每一对都长超过半米,就像是雪亮的弯刀,剃刀之名也因此而来;沙德尔穴居人将其驯养之后它们笼上金属面罩与眼罩,进一步减少了它们的弱点,因此它们也就成了名符其实是的战兽。 这种生物脾性凶暴,是地下世界著名的杀手,但它们的脑子仿佛因为时刻的怒火而烧坏了,智商变得极为低下,野生的剃刀野猪为攻击一切进入它们领地的敌人——有时甚至包括它们的配偶,而即使是被驯养之后,它们的目标选择中也就仅仅少了驯养者这一项而已,当广场上的穴居人全部被杀死之后,这两头剃刀野猪才惊觉过来,而它们的第一选择自然不会是大声嗥叫呼唤同伴,而是立刻埋头向出现在它们视野之中的人类冲来。 瓦尔顿和布兰多一左一右地拦在了这两头剃刀野猪面前。 瓦尔顿在路德维格成名已久,除了剑术之外,一身实力也已趋于金之阶的巅峰,不过面对这种动不动就发狂的玩意儿他还是不敢太过大意,当剃刀野猪向他冲来时,他往旁边一让,一记克鲁兹扫剑就向这大家伙四蹄削去;剃刀野猪四蹄齐断,顿时一头撞在地面上,它张嘴就想要发出惨烈的嗥叫,但尖锐的气流还没来得及冲出咽喉,就被随后赶上的瓦尔顿一剑刺穿喉咙,死死封在了肚子里面,惨烈的杀猪声最后也就变成了咯咯咯无意识的气流撞击破裂的气管的声音,污浊的鲜血也随之漫涌而出。 瓦尔顿看着仰躺在地上已经死透了剃刀野猪,忍不住满意地点了点头,显然对自己的处理方式极为满意,能如此干净利落地解决战斗,说明他对剑术的理解又更进了一步。 不过他有些奇怪的是那位年轻的伯爵大人那边怎么还没响动,照理说不论是输是赢,总得要有点动静,就算他处理得这么干净,可剃刀野猪撞击地面还是发出了不小的声音。瓦尔顿当然不会认为布兰多可能比自己更厉害,他跟在库珀身边,关于那位伯爵大人实力的传闻没听到多少,关于对方冲动易怒、傲慢无礼的恶名倒是有所耳闻,当初布兰多攻陷黑剑要塞,帝国方面也只是说这位伯爵大人身边有一位货真价实的大法师,若说布兰多二十岁出头就是一位剑圣,瓦尔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但他回过头,却看到了让他目瞪口呆的一幕,布兰多倒是站在原地没动,而在不远处,那头剃刀野猪竟然趴在地上抖得像是筛糠一样,吓得屎尿齐流,根本不敢前进半步。 所有白狮卫队的年轻人甚至包括那位女佣兵团长此刻都用一种崇敬的目光看着他们的领主大人。 瓦尔顿不是无知之辈,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 剑圣之威—— 自然界之中只有少数强大到一定程度的生物会自然产生威压,比如说龙,或者元素疆界之外的那些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神话一般的生物。但对于黑铁之民来说,自有那些在一个领域强大到一定程度,甚至掌握了法则至理的存在,才能产生出威压——法则之威,剑圣之威——要达到这一步所必须要满足的唯一一个条件是,真理之侧。 布兰多确实是在那一刻感受到了天地之间法则至理的存在,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在他拔剑而出指向剃刀野猪的同一刻,一道玄奥的知识从大地之剑上回应而来,那一瞬间他仿佛就理解了山川大地、永恒不朽的含义,但这不过是一瞬之间发生的故事,就好像在那么一片刻,他真正跨入了真理之侧的境界,但顷刻之后,他又重新回到了要素开化的巅峰状态。 不过就这么一瞬间的真理之侧,他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的威压,就足以让缺乏智力的剃刀野猪吓得六神无主。 布兰多心中隐隐有些预感,他收回剑,地看了那头趴在地上的剃刀野猪一眼,对其他人说道:“别管这东西,它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快攻进圣殿。” 说这句话时,他抬头默默看了黑漆漆的夜空一眼。 不知什么时候起,乌云遮住了星光—— 不知道是受到了陶艺之神卡里达斯的庇佑还是或者别的什么原因,攻入圣殿的战斗极为顺利,圣殿内驻扎的穴居人战士根本没预料到外面的变故,当白狮卫队攻入圣殿时它们措手不及,第一时间就失去了主动权,而剩下的战斗几乎也是一面倒的屠杀,虽然坦仆的熊地精亲卫队悍不畏死的展开反击,但这些来自乔根底冈地下的四阶生物显然更擅长在洞穴之中而非地表上战斗,在尤塔、尼玫西丝与瓦尔顿的进攻锋矢下,白狮卫队不过只付出一人轻伤的代价,就几乎全歼这些坦仆的亲卫队。 战斗结束得比想象中还要快。 坦仆是沙德尔穴居人的领主——但也仅此而已,穴居人在乔根底冈本来就是最下层的存在,仅仅比地侏地位稍高那么一点——坦仆在地下世界最出名的一件事就是拥有一只牛头怪作为奴隶,凭借这只六阶生物,它在寂静之地的边缘占领了一小片领地,在它的同胞中树立起威望,拉起一支军队,成为了领主,不过他的势力,也就比被驱逐的塔吉卜那种存在稍微强一点。 而这一次,它一直以来仰仗的那头牛头怪,才不过在瓦尔顿手上走了几招,就被一剑砍下头颅来,腥臭的鲜血当时就喷了躲在后面的它一身,几乎把它给吓晕过去。 尤塔将这家伙从圣殿中揪出来时,这位领主大人一点也没有了昔日的威风,反倒像是一只落水的公鸡一般,瑟瑟发抖。 “领主大人,这家伙也知道得不多,不过能说的它都说了,”尤塔问道:“要不大人您再亲自问它一遍。” 布兰多看了这家伙一眼,却摇了摇头,有些焦躁地答道:“不用耽误时间,它说了些什么,你直接告诉我。” 尤塔微微一怔,有些奇怪地看了布兰多一眼。 一旁跟出来的尼玫西丝却没女佣兵团长这么多顾虑,她亦从布兰多的口气中察觉到异常,直接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布兰多轻轻摇了摇头,他隐隐感到之前那一剑有些不同寻常,大地之间传来的感应绝非是自己对于法则的感悟,而是某种联系,他不过是恰逢其会感受到了这种联系而已。他想起关于乔根底冈的传说,在大分裂时代之前,这些地底子民的确是和托奎宁的狮人一样信奉同样一个神祇的,这个传说让他感到有些不安,仿佛与这几日的一些疑虑在隐约之间串联在了一起,然而他却一时之间找不到那个关键的节点。 还有另一点让他感到迷惑,那就是之前的那种感应分明是从天空之上降下的,但天空不是乔根底冈的传统疆域,这让布兰多一时之间也分不清楚他感受到的究竟是什么。 尤塔看看女骑士,再看看自己的领主大人,却不敢让后者等待太久,低声说道:“乔根底冈的这次入侵有多大规模,恐怕连这家伙也不太清楚,不过领主大人,按照它的一些描述恐怕不会太小。” 这原本就在布兰多的预料之中,尤塔的话只不过是印证了他的猜测而已,布兰多抛开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头绪,使脑子显得清醒一些问道:“驻扎在灰石镇的乔根底冈军队一共有那几支,在这个方向上乔根底冈军队的主力是谁,它总该知道吧。” “驻扎在灰石镇的乔根底冈军队一共只有两支,另一个领主叫做古蔻,布兰多哥哥。”蒂雅抢先回答道。 尤塔在一旁作证似的点了点头,表示坦仆的话其实也是由蒂雅来翻译的。 “古蔻?”布兰多觉得自己好像在那里听过这个名字,但他回想了一下,却发现这个名字似乎也不是乔根底冈任何一位知名领主,甚至连坦仆的名声都比不上。坦仆好歹是沙德尔穴居人仅有的两位领主之一,再加上它的牛头怪奴隶,好歹在这一点上算是小有名气的。让他感到的古怪的是,理论上他听说过名字的领主,绝对不会籍籍无名的。 布兰多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了错,他回头去向尼玫西丝求助,却发现女骑士同样在皱着眉头仿佛在和他思考同一个问题。 “另一个问题呢?”他又问道。 “现在正在向亚萨进军的领主好像是一个叫做莫克沙的家伙,但这家伙也说不清楚,真是没用极了!”蒂雅看了坦仆一眼,回答道。 “莫克沙!”布兰多微微一怔:“原来是它,蜥蜴人之王,它在地底也算是仅次于杰拉特和美杜莎之王的领主了,如果说乔根底冈进攻亚萨的牵制部队的指挥官是它的话,那这次乔根底冈入侵地表世界的势力恐怕还真不会太小,至少在南面肯定会有一位真正的地底之王存在。” 野精灵妹妹微微一笑,答道:“布兰多哥哥你猜对了,此刻正在进攻罗科齐——断剑山脉要塞群的乔根底冈军团正是来自于毒液沼泽的军队。” “美杜莎之王。”布兰多立刻反应过来,不过他心中倒没有多紧张,反正现在乐子大了的也是帝国,和他没什么关系,美杜莎之王就算在神通广大,也不可能从罗科齐高原调头北上来找他的麻烦。 他又问了几个问题,蒂雅都一一作答,不过正如尤塔所说,坦仆这个级别的存在知道的东西很少,它甚至不知道乔根底冈入侵地表世界的真正原因是什么,至于它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也是被更强大的领主强迫参战的——这在地底世界是常有的事情,布兰多也是见怪不怪。 最后布兰多才问了关于奥尔康斯伯爵一行人下落的问题,这些倒霉的帝国贵族被坦仆关在圣殿的地下墓窖之中,此刻库珀爵士已经带人去解救他们了,不过可以想象,穴居人可没有什么贵族的气度这种多余的东西,奥尔康斯伯爵等人落在他手上会是什么下场,几乎可以想象,就算是没死,估计也要脱层皮。 说到这件事的时候,布兰多还忍不住恶意地想,要是这位伯爵大人早知道如此,说不定会主动来向他投降,宁愿要当埃鲁因人的俘虏。 而同时,蒂雅关于这些克鲁兹贵族遭遇的描述也印证了布兰多心中的另外一个预感。 沙德尔穴居人如此不重视这些克鲁兹人的俘虏,说明它们当时根本不是冲着奥尔康斯伯爵去的,也就是说伯爵大人根本就是被这些穴居人顺路抓住的。 只不过布兰多此刻却没有多余的时间来为这位倒霉的伯爵大人感叹,他立刻看向尼玫西丝,问道:“你找到那东西了吗?” 尼玫西丝点了点头。 然后拿出一件东西来。 那东西放在她手心中,甚至还没有巴掌大,有点像是一枚放大了的白金币——这种金币在法恩赞地区广为使用,因为使用了特殊的铸造工艺,所以表面比一般的金币还要更加光洁明亮——但女骑士手中这一枚金属圆盘还要比一般白金币更加光洁,简直像是一枚闪闪发光的拥有金属特质的宝石,只不过没有明显的结晶状结构,而仔细看去,你甚至还会发现这枚金属圆盘之中还隐隐蕴育着一团火焰的光芒。 任何人只消一眼,就能判断出这枚金属圆盘绝非凡物,因为凡世间的一切金属与锻造技术都无法制造出相同的东西来,甚至连相仿,似乎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尤塔看到那枚金属圆盘的第一眼就被吸引住了目光,她仿佛着了魔一样看着东西,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脱口问道:“这是什么,真漂亮!” 布兰多听到这句话,忍不住苦笑,这样一件东西,在尤塔看来竟然只是漂亮而已,而对已任何曾经认识它的人来说,这都是这个世界的至宝。 沃恩德有两件凡人无法触及之物。 第一是命运,第二是法则。 但玛莎终给予了凡人改变一切的权力。 命运的主宰在于琥珀的钥匙,而天与地之间的一切絮语,都被记载在了石板之上。 ——苍之诗.第四节,第三段 (ps:三更,愚蠢的呆小姐另外,求月票,各位大大,看在本人今天这么卖力,希望不要吝啬手中的票票!)rs 第八十七幕 死亡阴影 I 从上空俯瞰,整座城市沉浸于无声无息的黑暗之中,在北城,仍有影影绰绰的穴居人在活动,但旧城区中心区域一片死寂,目光再往南,一支队伍正沿着漫无灯光的街巷快速前进。 “再快一些!别给它们反应过来的机会!”梅蒂莎一马当先,像是一团风驰电掣的银色火焰,火焰从长街上席卷而过,拦在道路中央的穴居人巡逻队顷刻四散溃逃,稍有躲闪不及,就被银精灵小公主手中长枪带起的灵魂之焰卷入其中,烧成飞灰;优雅高大的独角兽在街道上疾驰,带着灵焰的四蹄上下翻飞,一闪即逝,只在身后留下一条星星点点的荧光。 在她身后是摆出冲锋队形的白狮卫队,再然后才是夏至骑士团。“跟上去,帝国的骑士们!”夏至骑士团的骑士副团长布龙菲尔德也随之怒吼道:“去为我们的盟友开辟出一条道路来,保护好左右两翼,别让那些来自地下的老鼠有机可乘!”克鲁兹骑士们早在两天之前就拿回了装备,布兰多邀请他们为帝国而战,作为帝国的骑士,他们自然义务不容辞,虽然他们明白自己现在仍旧是人质的身份,但眼下乔根底冈人才是帝国的敌人,与之相比,埃鲁因人与克鲁兹人的亲疏远近就显现出了优势。 正所谓有对比,才有差距。 骑士们开道之后,才是使节团臃肿的队伍,这支队伍中除了少部分戎马出身的贵族能一声不吭地跟上前进的速度之外,其他养尊处优的家伙几乎是被自己的仆从随侍们推着、拖着或者是抬着前进,有几个特别胖的家伙舌头拖得老长,远远看起来像是条垂死的老狗,但这时节没有任何人敢抱怨半句,这会儿没有任何人催着他们前进,但掉队的下场是什么,不言而喻。 埃鲁因的使节团成员则骑着马,这些都是货真价实的战马——一来布兰多不愿意将梅蒂莎的骑兵整备卡牌浪费在这些贵族身上,二来也是召唤英灵天马时声势过于浩大,很难不引起注意,得不偿失——不过坐骑的数量毕竟有限,罗曼的马上此刻就共乘了三人,她环抱戈兰—埃尔森公爵的小千金,身后还带了一个琪雅拉,好在三人体重加起来也未必赶得上艾弗拉姆那个肉球,这些血统纯正的克鲁兹战马驮起她们来也并不费力。 “艾弗拉姆你这个傻蛋,走错路了,给我回来!” “不要死死勒住缰绳!你会骑马吗!” “左边有怪物漏进来了,布龙菲尔德先生,麻烦拦住那些穴居人!呀!”商人小姐吓得尖叫一声,赶紧伏下小小的身板护住小千金,同时躲开穴居人从自己掷过来的长矛,她大声问道:“琪雅拉,你还好吗!” “我还好,罗曼小姐。”西法赫家族的代表,王长子殿下的妹妹脸都吓白了,那支长矛几乎贴着她鼻子尖飞过去,不过她轻轻出了口气,马上镇定下来,浅蓝色的眸子里只剩下兴奋的光芒:“罗曼小姐,那边有头穴居人,快,我们靠过去看看!书上说火这些怪物活着的时候皮肤可以随着环境变色,就像是变色龙一样,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呢!” “好的!”罗曼一听,就兴趣盎然地答道。 “不要!”三个人当中唯一的正常人,戈兰—埃尔森的小千金朱蒂斯顿时吓得大哭起来:“罗曼姐姐,琪雅拉姐姐,我们快跑吧,呜呜呜!” 商人小姐顿时左右为难起来,一方面琪拉雅的话让她心中好奇难耐,一方面朱蒂斯小姑娘在她怀里眼泪汪汪又让她手忙脚乱,她想了片刻,终于得出一个两全其美的答案:“玛格达尔公主殿下,欧妮,快来帮帮我!” 公爵千金正坐在士官马乔里背后,一看到这一幕哪里还不明白这位大小姐又突发了奇思妙想,她冷冷地哼了一声道:“请你自重,罗曼小姐,你忘了团长大人的话了吗?” 而至于玛格达尔公主,后者对她微微一笑,然后摇了摇头。 “啊!”罗曼好像这才想起有布兰多的吩咐这一回事,顿时露出垂头丧气的神色。而琪拉雅更是一脸不爽:“这个讨厌的家伙。那就算他欠我们两头活的穴居人好了,一人一头。” “伯爵大人这帐欠得可有够离奇的。”艾柯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对一旁的马乔里说道。 这位来自雅尼拉苏的士官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使节团内虽然吵吵嚷嚷,但商人小姐倒是颇有商队团长的风范,一番颠三倒四的大呼小叫竟然也把这臃肿的队伍约束得井井有条,至少在她的提醒之下,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掉队,或者别的什么意外的状况发生——当然夏至骑士团的骑士副团长布龙菲尔德唯一有点头痛的是,如果这位大小姐能把她口中那些命令再规范一下就好了,不要再两三句话里面就夹杂着一句商人的俚语,那种东西他堂堂一位骑士大人怎么可能会听得懂? 队伍一路前行,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终于,在转过最后一个街角之后,罗韦斯的罗盘那个显眼的由四个箭头构成的招牌终于映入了所有人的眼帘之中。 “到了!”内廷骑士娜莎忍不住欢呼一声。 梅蒂莎立刻举起左手,让所有人停下来:“一至八小队分散,各自寻找遮蔽物!布龙菲尔德团长,让你的人寻找掩护!罗曼小姐,让使节团躲到屋里面去!” “怎么了?”娜莎微微一愣,有些不解地看着这位精灵公主,不明白她这个命令是什么意思。 布龙菲尔德也是一脸不解地看向这边。 只有罗曼看了看梅蒂莎,然后马上对后面所有的贵族们说道:“快快,快躲到屋子里!” 事实上后面的贵族们这个时候还没经过街道的转角,压根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们早已习惯了这位商人小姐各种奇怪的命令,反正这些命令不管听起来有多离谱,总会有用就是了,比如莫名其妙地命令队伍停下,也会避开穴居人的埋伏,或者把向左前进说成向右,结果恰好避开了穴居人的阻拦部队,就像是有一个名为‘奇迹幸运’的光环笼罩在这位大小姐身上,他们一路走过来早就见怪不怪了。 此刻罗曼一下达命令,这些人就像是条件反射一般哗啦一声全冲向了两边的建筑物中,整齐划一得好像是经过了若干次的演习,令人咋舌。 好在这些屋子的主人早在战争之前就逃离了灰石镇,因此倒也没生出什么多余的纠纷来。 布龙菲尔德看到这一幕,心下也有点嘀咕,不过这位夏至骑士团的团长对于罗曼小姐的光环也表示出了足够钦佩,虽然将信将疑,但也下令让自己的手下找到掩蔽,所有人都躲进街道两侧的阴影之中后,不过片刻,梅蒂莎忽然抬起头来看向夜空中,随着她的目光,布龙菲尔德和娜莎也抬起头来,躲在屋子里的贵族们也纷纷抬起头看向街道上空狭长的天空,安兹洛瓦晴朗的夜空繁星闪耀,远远近近飘着几团稀疏的云团,骄傲之月正逐渐隐没入云层之中,在大地上投下一片阴影。 四周好像变得格外安静起来。 “那是什么声音?”内廷骑士娜莎忽然有些不安地问道:“是我听错了吗?” 夏至骑士团副团长布龙菲尔德轻轻摇了摇头,他也听到了—— 云层之下风的声音。 安泽鲁塔的冬季,有从浮云之丘吹向至高内海的陆海风,这风掠过安兹洛瓦广阔山野之间的松林时,会发出哗哗的松涛声,这种声音在静夜回响,如诗如歌。但此时此刻,这首天地之间的长诗仿佛被另一个声音吟诵着,这个声音逐渐变得高亢,像是一个病态偏执满面潮红的疯子在高声呐喊,一字一句读出它的每一个段落,风声逐渐变成了怒吼,它从整个丘陵之上横扫而过,躲在街道两边的贵族们、骑士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流过夜空的气流顷刻之间变得可以被肉眼所见,伴随着呼呼的利响,远远近近不断有什么东西哗啦被掀倒在地上支离破碎的响声,这些声音汇聚在一起,好像末日之前的征兆,令人着魔。 顷刻之间,梅蒂莎眯起了眼睛。 每个和她一样抬起头看着天空的其他人,都看到一道巨大的阴影,像是游鱼一样穿过云层,从灰石镇上空一掠而过,而随之而来的,是那从半空之中压下的,无匹的威势。 ‘哐当。’尼玫西丝手中那枚在月华下闪烁着微光的金属圆盘,用凡人的眼光无法估量其价值的瑰宝,忽然从她手中脱手而出,落在地上。 布兰多有些奇怪地看着女骑士,以尼玫西丝的实力,绝不至于连个东西都拿不稳,何况他很清楚对方有多了解这块金属圆盘的价值,绝不至于大意失手。尼玫西丝皱起眉头,看着地上的圆盘,她并未弯腰去将它拾起来,而是带着一种疑惑的神色,看着那枚金属圆盘在大理石的阶梯上微微战栗着,发出嘤嘤嗡嗡的声音,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纵着它翩翩起舞。 在场五道目光在金属圆盘上交汇,但片刻之后,他们又抬起头。 布兰多最先看到云层正在夜空之下加速流动。 “我x!怎么会有这东西,快,快躲到圣殿里面去!”他面色一变,拉起身边的蒂雅就冲回圣殿之中,野精灵妹妹措不及防,被吓得尖叫一声。 尼玫西丝的反应稍慢,但她马上弯腰拾起金属圆盘,一闪身尾随而至;再后面是尤塔,虽然这位女佣兵团长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她看到安兹洛瓦上空忽然出现的奇景,也意识到产生了什么变故,下意识地跟上了布兰多的步伐。最后才是芙罗,野精灵姐姐拾起自己妹妹落到地上的手杖,才不紧不慢地走进圣殿里,她将手杖交给自己惊魂未定的妹妹,然后再白了自己的领主大人一眼。 只可惜这会儿布兰多完全没注意到她的目光,他和尼玫西丝都正紧张地看着圣殿外面的天空。 云层正在向西涌动—— 呼啸的狂风仿佛压下了一切声音,整个世界仿佛转变为另一种意义上的寂静,无声无息之间,一道黑影从云层之上掠过,它张开的双翼遮住月亮与星辰的光芒,在灰石镇上空投下一片黯淡无光的阴影。尤塔和蒂雅同时瞪大了眼睛,甚至连什么时候张大了嘴都完全没有意思到,就在那道黑影之后,紧接着又是第二道黑影,两道黑影一前一后,正缓缓越过大半个夜空。 尤塔只感到自己的喉咙咯咯直响,心脏仿佛要砰砰跳出胸腔似的,有那么一笑片刻,她几乎感到自己浑身的血液逆涌,仿佛一根根头发都直竖起来。 蒂雅也紧紧抓住了自己领主哥哥的手,甚至她自己都无知无觉,她紧紧盯着天空,翠绿色的眸子里闪闪发光。 在沃恩德有一个传说,传说有人若在云层之下看到巨龙的阴影掠过天空,那么就证明在不久之后,当地会诞下有巨龙眷顾的孩子,这就是血脉天赋——巨龙之影的由来。 然而事实上,自从黄金的年代逝去之后,已经很少有人在大地之上看到真正的巨龙了。 成年的巨龙。 这绝非是像阿洛兹、芙罗法、史塔那样出来历练、或者是被逐出巨龙之谷的幼年巨龙,这是真正的,这个时代最恐怖而优雅的生物,真正的成年巨龙——它们张开双翼时,犹如一片浮动的阴影,仿佛可以遮住日与月,星辰与万物的光芒,它们在云中翱翔时,就是天际的游鱼,天空是它们的海洋,它们是天空的主宰。 “龙”女佣兵团长好半晌才说出这个字来。 “是黑龙。”尼玫西丝进一步补充她道。 “我认识这两头龙,”布兰多却说道,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摩黛丝提和马尔萨斯。” “它们是谁,布兰多哥哥?”蒂雅还有些害怕地问道。 “罪龙,被驱逐的黑龙,它们是乔根底冈五位至高城主之一,它们竟然也来了。” “在熊湖那些灰烬的痕迹。”尼玫西丝忽然想起来,低声提醒道。 “是丘脊龙兽。”布兰多摇了摇头:“可惜了,我没见过这种乔根底冈最顶级的生物,否则当时一定能认出来。” “它们是为这个东西来的吗?”尤塔盯着尼玫西丝手上的金属圆盘问道,她脸色还有些苍白,仿佛呼吸还没顺畅过来,来自于巨龙的威慑力有若实质,若刚才不是在布兰多身边,她几乎吓得要尖叫起来。但稍微冷静一些之后,她立刻下意识地联想到了他们才从坦仆手上拿到的这件东西。 布兰多摇了摇头:“恐怕不是,这恐怕是一个巧合,那件事” 他看了尼玫西丝一眼,从对方的目光中也看出相同的意思,改口道:“坦仆应该是临时起意,不”他再摇了摇头:“它的级别不够,应该是那位蜥蜴之王的意思,但它们还并没有意识到这东西的价值,否则不会随随便便这么保存,让我们得手。” 他深吸了一口气,才又说道:“不过你说得对,尤塔,它们的确不会轻易到地表世界来,这两个大家伙一定有所企图。” “领主大人?” 布兰多苦笑了一下,还好之前他就有所警觉,事先将大地之剑丢进了安曼的次元洞里面,现在他总算可以确定了,之前那种莫名的若有若无的联系是来自于什么地方。 而同时他恐怕也弄明白了一件事情。 乔根底冈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巨龙之影正在远去。 梅蒂莎轻轻吐了一口气,在她身后,几乎所有的克鲁兹贵族都吓得瘫倒在了地上,琪雅拉也是面色雪白,上气不接下气,此前甚至有人尖啸出声,还好商人小姐手疾眼快施展了一个沉默巫术,才叫使节团躲过了无妄之灾。不过所有人当中最惨的莫过于艾弗拉姆和公爵小千金朱蒂斯,直接吓晕了过去,人事不省。 “那那是什么。”欧妮几乎可以听到自己上下牙打战发出的咯咯作响的声音。 “龙是龙。”琪雅拉小口小口地吸着气,浅蓝色的眸子里仿佛正在逐渐恢复光彩,她吓得要死,但却也兴奋得要死:“那是真正的巨龙!” “闭嘴!”梅蒂莎回过头严厉地命令道:“不许出声!” 银精灵小公主严厉的神色甚至吓了罗曼一跳,后者还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梅蒂莎很快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不想死的话,就不要说话,你们根本不知道真正的巨龙有多么可怕。” 无论如何,她的话还是起到了恰到好处的效果,那些尚能开口的夏至骑士和白狮卫队的士兵们,也乖乖地闭上了嘴。 但就在寂静蔓延之刻,忽然寂夜之中响起了一个突兀的声音—— “千万别丢!” 那声音远远传来,然后是第二声气急败坏的大喊。 “该死,闭上眼睛!” (ps:昨天三更看够没,没看够,还想要的话,多来点票票哦。)rs 第八十八幕 死亡阴影 II 闪光树是圣奥索尔南方的珍贵树种,它的树种中富含光元素魔力,经过特殊的手段炮制之后,只要稍经震荡,就会爆发出太阳般刺眼的光芒,令人短暂失明。 德尔菲恩身后那个叫做埃菲的年轻人眼睁睁看着小精灵把那个圆溜溜的球状物向自己丢来,赶紧闭上眼睛向在场的其他人尖叫道:“快闭眼!”闪光树种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砰然落在宰相千金脚下,骨碌碌向前滚去,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目光都还落在这圆滚滚的事物之上,看到它撞上一侧的墙壁停下来,从中‘咔’裂开一条缝隙,一道纯白色的强光从中射出。 正是这个时候,过道中人影一闪,一只女人纤长的手凭空伸向那枚闪光之树的树种,将它抓在手心中,这只手上仿佛有一种无形的魔力,可以将奔涌的光约束在一起。迸射的光束像是碰上了一层无形的壁障,纷纷折射回去,刺眼的光芒不过微微一闪,就变得温和起来,所有的光好像都汇聚成一团温暖的光球,被这只手牢牢地控制在一个很小的范围之内。 每个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唯一闭上眼睛的埃菲好半天没听到什么响动,不禁疑惑地睁开半只眼睛来,就看到这诡异的一幕——一个银发披肩,身穿白色长袍的女人手握一团光球,正伫立于过道之间。光球荧荧漂浮在半空之中,上面的光芒正映出这位女士脸上冷漠的神色,她非常高大,甚至超过了很多人类的男性,一对眸子像是纯银打造,熠熠生辉,光球的光芒正在她手心中点点消散,在重归于黑暗之前,这位女士回过头狠狠地瞪了小精灵一眼。 小精灵天不怕地不怕,但却被这一眼瞪得心里打起小鼓来,她满心委屈,结果变成了眼泪汪汪地瘪着小嘴。 “不想死的话,就赶快离开这里。”白袍的女人冷冰冰地环视四周每个人,开口道,嗓音有些沙哑低沉。 “您是谁?”德尔菲恩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您是什么意思?” 突然出现的女人的这一手震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能将顷刻绽放的光约束在手心之间的地方,这需要多么强大的光元素掌控力,若说先前那是错觉,那么此刻光球正在她手掌之间化作星星点点的光芒消散于黑暗之间,单凭这份的能力,就足以叫在场每一个人生不出抵抗之心来。 白袍的女人看了一眼天花板,有些焦躁地摇了摇头,声音中像是压抑着什么:“愚蠢,快走,我没时间跟你们解释!” 德尔菲恩还想说什么,但忽然感到心中像是被针扎了一下,让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她抬起头来,有些惊诧莫名地看着面前这个女人。 在场每个人心中那一刻都隐隐升起一股无力的恐惧感。 宰相千金的两个护卫砰一声坐倒在地上,大喊:“女士,你要杀了我们吗!” 但这个时候唯一不受影响的仙妮忽然飞起来,拎起小精灵后颈的斗篷就拼命往后拖,一边尖叫道:“小精灵,快跑,她是龙!” 所有人都看到,那个女人眼中逐渐化为了一片流动的水银一般的颜色,而她的额头上,正逐渐显现出一片片细长的银色鳞片来。 ‘咚——’ 木屋像是被一股猛烈的气流击中,忽然整个儿动摇了一下。 在罗韦斯的罗盘之外,躲在街道两边的使节团内的众人看得更加分明,一头庞然大物正从半空降下,它扑击着犹如天空中阴影一般的双翼,双翼每一次振动,卷起的气流就像是一场风暴,从整个灰石镇上空横扫而过,温度节节升高,空气形成的湍流中带着飞散的火苗,一但落在屋顶,就升起熊熊烈焰。 每个人心中像是升起一声悠远的长啸,这声尖啸来自于悠远的黑暗之中,直刺向心灵深处,所有人的心脏因为过于紧张而收缩成一团,血液从全身各处倒涌,视野从四周往中心开始逐渐变成一片漆黑。他们像是离了水的鱼一样张大嘴,实力稍弱的就直接晕了过去。 琪拉雅也是仅仅按着胸口,苍白的小脸上涌起一片潮红的色彩,她紧紧盯着这一幕,仿佛生怕错过了一个细节。 那是一头巨龙正在从云层之中降下,它扇动双翼悬停在灰石镇上空,漆黑的眼珠子像是一对黯淡无光的石墨球,带着一种万物共主的冷漠睥睨天地,它冷冷地注视着这座城市,但却给人一种错觉,仿佛都觉得这双恐怖的眼睛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这庞然巨*几乎有半个城镇大小,双翼之下卷动的流焰像是一片火云,湍流中带着星星点点的金色光芒,细碎的光芒降下之后,就让整个地区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街道正在燃烧,发出吱吱嘎嘎的呻吟。 “梅蒂莎,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梅蒂莎、梅蒂莎,它是不是要来吃我们了。” “梅蒂莎,布兰多会不会来救我们?” “布兰多也会被吃吗?” “算了,罗曼不要布兰多救了!布兰多快跑!跑得远远的!” 商人小姐正吓得六神无主,梅蒂莎也咬着下唇,紧紧地盯这一幕,手中紧握长枪,在她身边,娜莎已经吓晕了过去,易妮德抱着自己眼泪横流,而迪尔菲瑞则紧紧地躲在她那位奶牛女骑士的怀里,艾柯有些战战兢兢地拔出长剑来,马乔里紧守在公爵千金身边,所有人当中,只有修女公主玛格达尔丝毫不受影响,连她自己都感到有些奇怪。 银精灵小公主如同一根绷紧了的弓弦,随时准备蓄势待发拼死一搏,但正是这个时候,她却轻轻咦了一声。 另一股气势正从罗韦斯的罗盘之上升起,它起先弱小,仿佛风中残烛,但飞速成长起来,顷刻之间就已经可以与天空之上降下的威势匹敌对立,自下而上,竟将占据天空的黑龙的气势生生逆推了回去。 “真没想到,密丝瑞尔,你竟然躲在这儿。”半空之中,一个如同滚雷一般的声音隆隆作响,带着轻蔑与讥讽,还有一丝猫捉老鼠的戏谑意味。 “奥布斯迪恩!”一个怒气勃发的声音从整个灰石镇中回响,声音的源头,是来自于罗韦斯的罗盘那间在狂风中飘零的小木屋。 木屋像是承受了什么无法想象的重压,正在吱吱咯咯作响,它的木墙、地板、门和窗都在瑟瑟发抖,仿佛随时会散架一般,白袍女人身上的气势正不可抑制地爆发开来,她有些惋惜地看了其他人一眼,努力抑制着体内因为同族的感应而变得狂暴的力量,艰难地提醒道:“快逃命去吧!” 这句话的最后一个音调变成了一声悠远的嗥叫。 她引颈长啸,身后生长出银色的双翼,四肢变成了利爪,上面布满了细密坚实的鳞片,白色的长袍寸寸断裂,露出巨龙的躯体,一条尾巴也从双腿之间长出,她再回过头时,已经完全拥有了龙的形态。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这头银色的巨龙正在迅速变大,撑破过道,撑开木屋的屋顶,踩穿地板,过道上的所有人随着坍塌的地板而滑落,德尔菲恩尖叫一声顺着楼梯方向跌落下去,小精灵头昏脑涨地向前扑,额头撞到门框上,“哎哟!”她手舞足蹈地想要抓住什么,结果抓住仙妮的尾巴把后者尖叫着拖了下去,埃菲、索林兹以及德尔菲恩的两个护卫虽然抓着最近可以及手的障碍物,但也无济于事。 罗韦斯的罗盘在一阵尖利的呻吟声之后彻底四分五裂,砖石与木板、灰土与梁柱,纷纷断裂坍塌,化作泥灰破片纷纷而下,顷刻之间,就变成一片废墟。 废墟之上,一头巨大而优雅的生物正张开双翼,双翼上的尘埃与瓦片稀里哗啦地落了一地,下雨一般;罗曼和琪雅拉怔怔地仰头看着那遮天蔽日的双翼越升越高,当银色的幕布完全张开时,几乎遮蔽了附近的几个街区,两个人都微微张大嘴巴,银色的巨龙已经变得硕大无比,踞在几条街道之上银色躯体在月华下闪闪发光,鳞片之上像是笼罩着一圈儿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光环,她昂起头颅,用水银一般的眸子与天空中的黑龙对视。 “奥布斯迪恩,我再问你们一次,为何要违背誓言,离开乔根底冈?”女人清冷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灰石镇上空,甚至越过山谷,向四面八方扩散,远远地传向左近的丘陵之中。 一两里之外,在旧城区的中心,布兰多更为清楚地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看到天空中的阴影去而复返,降临灰石镇上空,一道可以与之匹敌的气势从城内升起,不过顷刻,几个街区之外凭空出现了一头银色的巨龙与之对峙。尤塔和蒂雅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库珀爵士正带着浑身是伤的奥尔康斯伯爵从圣殿中走出来,看到这一幕直接吓得双腿一软跪了下去。 “玛莎在上啊,这是怎么啦!”库珀尖叫一声。 布兰多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了,灰石镇内究竟闹的是哪一出。 “梅蒂莎,快回我话!”他在心灵联系之中紧张地喊道。 “领主大人”梅蒂莎有些艰难地回应道。 “你在什么地方?”布兰多紧张地问道。 “我在您应该已经看到了,我就在这儿”梅蒂莎看了一眼外面凡人一辈子未必能看见一次的景色。 布兰多沉默了片刻:“你们还好么?” “还好,那两头龙的目标应该是对方,我们藏得很好,暂时没引起它们的注意。” “是布兰多么?”布兰多可以察觉到梅蒂莎感官中罗曼的声音,银精灵小公主对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别出声。 梅蒂莎的话让布兰多稍微松了一口气,他想了一下,问道:“你们现在有没什么办法进到密道里面去?” “恐怕很难,”梅蒂莎答道:“那头银龙就在罗韦斯的罗盘上面,现在那里已经变成一片废墟了,能不能找到密道入口还很难说,只有等待会它们打起来,我才可以去确认。” “危险吗?” “还好,您放心吧,大人,我会保护好我自己的。” “如果有危险,就想办法退回传送门附近去。” “我知道。” “等着我,我马上就到。”布兰多一把拎起瑟瑟发抖的库珀,“跟我来,带我去罗韦斯的罗盘。” 库珀爵士吓得腿都软了,拼命挣扎道:“伯爵大人,你疯了!” “我没疯,尼玫西丝,带上奥尔康斯伯爵,尤塔、芙罗,看住那只老鼠,我还有话要问它,瓦尔顿先生,你可以告诉墓窖里面那些贵族,现在计划有变,我们得执行b计划,去留随便,不过我不会送他们出城。” 他停了一下:“这句话对你来说也适用。” 瓦尔顿看了被布兰多拎在手上的库珀,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们有b计划吗?”虎雀跟上来不解地问道。 “现在有了。”布兰多答道。 “领主——”梅蒂莎无奈地意识到布兰多已经单方面切断了心灵联系,她叹了口气,心中微微有些感动。 “奥布斯迪恩,这个名字已经好久没听人提起过了啊,我曾经多么后悔失去它,”此刻天空中的声音仍雷鸣滚滚,“密丝瑞尔,但可惜不是现在,在萨米里安时你多么不可一世,现在呢?惶惶不安,犹如丧家之犬,你不该出现的,等待你的只有死亡一途。” “奥布斯迪恩,该死的是你们,你们忘记那个神圣的约定了么,竟敢参与凡尘的战争,你们三个一齐疯了,一错而又再错,等待你们的只有最严厉的惩罚。”银色的巨龙高傲地昂着头颅,冷冷地回答道。 “惩罚?”马尔萨斯冷笑:“由谁来执行,先古之民遁世不出,以为可以以此避开灾祸,真是可悲而又可笑。” “由我!” “由你?”马尔萨斯的声音中无端地流露出一丝讥笑来:“你伤势好完全了么,密丝瑞尔。” 密丝瑞尔发出一声怒吼,银色的双翼一展,大地微微震动,她已如同利箭一样射向空中,直奔马尔萨斯而去,巨龙拍击双翼产生的风压在半个城镇内产生了一场可怕的风暴,将附近所有人吹得东倒西歪,一排排房屋在骤风之中简直像在垂死呻吟,稍微老旧一些的建筑差点被连根拔起,松动的墙壁与屋顶直接解体,化为无数碎片如同暴风雨中的蝴蝶般飞散。 两头巨龙在半空之中轰然相撞,那一刻整个天空仿佛都闪烁起法则之线的辉光——一半的夜幕密密麻麻地浮现起金色的焰纹,一半的夜幕闪现着层层交叠的淡银**络,两幅截然不同的图景将整个灰石镇彻底笼罩,并向四面八方蔓延扩散,以两头巨龙交战为中心,仿佛延迟了片刻,一道冲击波才横扫向整座城市。 那一刻灰石镇仿佛遭遇了一场可怕的地震,街道两边的建筑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层层坍塌,罗曼‘咚’一声被突然传来的冲击波掀起,重重地撞在身后琪雅拉身上,两个人一齐滚了出去,然后人事不省。梅蒂莎身上的灵质法则在受到冲击的同一刻自动生效,交织出一片灰色的网状光辉,但毫无意义,她也闷哼一声被推向了一片倒塌的房屋之中,贵族们更是兵荒马乱,由于没有要素力量,他们受到的反击反而小得多,不过还是东倒西歪,不少人甚至直接被从窗户吹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外面的街道之上。 而冲击的中心,罗韦斯的罗盘更是倒了大霉,本来就已经是一片废墟的面包铺直接被气流吹上了天,埋在下面的几个人第一时间被气旋给挖了出来,抛向四周。仙妮几乎是尖叫着拽着小精灵的斗篷将她从飓风之中拽出来,德尔菲恩直接撞在了对面一栋建筑的墙壁之上,好在那是一片木墙,宰相之女直接咔嚓一声撞了进去,才侥幸没有变成一块大号的肉饼,不过她的两个护卫却没这么好运气,一个直接被抛飞了好几十米重重地落在地上,另外一个脑袋被一块瓦片给削去了一半,还没落下来就成了尸体。 索林兹在关键时刻抓住一根柱子才避免了被送上天的悲剧,而那个叫做埃菲的年轻人运气稍微差一些,直接从附近一间屋子的二楼摔了进去。 所有人中只有一个人运气最好,矮人波里.火砧怒吼着:“是谁大半夜把我叫起来的!”然后噗通一声落入了附近涌银河的一条支流里面,还咕噜咕噜冒了几个泡。 天幕之上云层层层翻卷后退,顷刻便形成一个巨大的空洞,无穷无尽的星光从空洞之间倾泻而下。 整座城市一片雪银。 (ps:继续求月票,要到月末了!你们懂的!)rs 第八十九幕 死亡阴影 III 两头巨龙在灰石镇上空交战,法则的震荡顷刻之间摧毁了大半座城市,数条街区在火焰中尖啸呻吟,火势顺着风势向着更远的地方蔓延,更多的是坍塌的建筑,街道像是破碎的波浪一般层层叠起,布满了触目惊心的裂口,形同经历了一场可怕的地震。仙妮费了老大劲儿才把小精灵从交战的中心拖出来,劲风夹杂着一根长矛状的物什呼呼向她飞来,她尖叫一声赶忙丢下小精灵,让那东西从两人之间飞过,后者被一屁股丢到地上,发出哎哟一声痛叫,终于迷迷糊糊清醒了过来。 马尔萨斯在半空中喷吐烈焰,火球击中密丝瑞尔的翅膀,炸开成漫天火星,银色巨龙痛啸一声,从半空滚落近百米才稳住身形,另一团火球擦着它的尾巴击中交战中心附近一栋木屋,灼热的气流带着爆炸的冲击波将刚刚才从地上爬起来的小精灵吹飞了好几个跟头,越过一片房屋的废墟,最后被一根插在地上的东西给拦下来;小精灵泪水涟涟地捂着通红的额头从地上爬起来,微微张开小嘴发现拦住自己的竟是一根笔直地插在地上的银色长枪。 这长枪不像是贵族家中的装饰品,经历了如此剧烈的爆炸,却没在上面留下一丝划痕,通体银光闪闪,枪体从上往下雕刻着从天堂到地狱的场景,云雾与光芒、圣洁美丽、赤身裸体的天使、丑恶的恶魔与原罪以及地狱的烈焰,在枪锷处还有一对展开的天使之翼,用秘银打造,光彩湛然,枪倒插入石板之中,枪刃扁平,刃宽四指犹如一柄利剑,刃口光洁如新,仿佛刚从锻炉之中淬火取出一般。 宝贝! 小精灵双眼中立刻放出照人的光彩来,一时间连头顶上的危险都忘记了,连忙伸出双手要去把长枪从石板中拔出来,只可惜她小小的个头还没长枪的三分之二高,用尽了吃奶的劲儿也不能动摇分毫,但这时一束晶状的冰锥从她头顶上射来,正中她宽大的斗篷兜帽,冰锥的冲击力直接将这小布点尖叫一声从地面上拽起,连人带枪直接拖飞出去,钉在附近一根木桩之上。 “该死的小偷!”宰相千金身边那个年轻人满身是伤地从附近一栋建筑的二楼现身,冲小精灵张牙舞爪地大喊道。 “你才是小偷!”小精灵生气极了,立刻反唇相讥:“小精灵是夜莺!” 然后她拼命去拔插在头顶上的冰柱,那支冰锥将她的斗篷钉在一根歪歪斜斜的木桩上,将她悬挂在半空中,她扭来扭去半天,可短短的小手就是够不到冰柱,急得小脸通红。 埃菲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哈哈大笑:“让你嘴硬!”他托起右手,掌心中悬浮着一团冰球,然后冲小精灵喊道:“快放下你手里面的东西,我看心情饶你一命!” 小精灵有点儿害怕,但更多的是生气,她把食指扯住下眼皮,冲他吐了个舌头扮个鬼脸道:“才不要!” “你该死!”埃菲气急败坏地喊道,他伸手就要将魔法丢出来。 “仙妮,别等了,快抓住他!”小精灵赶忙大喊道。 埃菲吓了一跳,赶忙回头看去,可身后是黑洞洞的房间,那有什么仙妮的影子,他立刻意识到上当,回过头,却发现木桩上就只剩一条空荡荡的斗篷,小精灵早就从斗篷里面钻出来,跑开老远了。年轻人顿时感到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严重的伤害,他气得七窍生烟,顾不得自己是个体弱的元素使,直接从二楼跳下,摔得惨叫一声,然后才一瘸一拐地从地上爬起来,咬牙向小精灵逃窜的地方追过去。 这个时候索林兹从废墟另一边转了出来,看到自己同伴这狼狈的样子,忍不住惊讶地问道:“埃菲,你怎么了,有看到大小姐吗?” “我也不知道大小姐在那里!”埃菲咬牙切齿地喊道:“快抓住那个该死的小鬼,她偷走了我们的屠魔枪!” 索林兹吓了一跳,屠魔枪是弗洛伊特家族的传家之宝,弗洛伊特伯爵还是看在自己家小姐是艾尔曼.弗洛伊特子爵的未婚妻的份上才将这把枪借给他们对付那个托尼格尔伯爵,若是给人偷去了,宰相大人一家说不好要名声扫地,他赶忙拔出双手剑向小精灵追了过去。小精灵回头看到追自己的人又多了一个,其中还有那个之前抓住仙妮的凶神恶煞的家伙——至少在她看来是这样的,忍不住吓得魂飞天外,心中一个劲儿抱怨仙妮怎么还不来救她,一边没命地逃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正小口地喘着气,脸色卡白,却听到黑暗中传来呼呼的风声,好像翅膀扇动气流的声音,精神一振,开心地大喊道:“仙妮,你来救我了!” “别以为这一招还管用!”埃菲听到小精灵又故技重施,好悬没被气死,简直太看不起人了,他好歹也是堂堂一个正儿八经的魔法师,不是边境上那些粗鲁无知的野兽蛮族,他手中已经出现了一团火焰球,正准备把小精灵炸一个跟头。索林兹一把抓住他:“小心,前面有东西!” “别听她鬼话连篇!”埃菲快气疯了,他一把推开索林兹:“她——” 但后半句话淹没在了一声尖啸之中。 他瞪大眼睛,忽然看到前方的黑暗中一对巨大的肉翼呼扇而出,随之而来的是一张可怖的面容,两对巨大的犄角之下闪烁着凶光的狭长绿宝石状眼睛,漆黑的厚鳞之上犹如蜂聚的丘陵状的角质骨板,结实有力的四肢,锋利的长爪,血盆巨口之中孕有金色的火焰。“龙”年轻人还没来得及说出半个字,一片火海已将他彻底淹没,索林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伴在自己面前在高温中褪去表皮,露出燃烧的肌肉、骨骼与内脏,然后血液蒸腾,化为飞灰,一时间怔在当场。 可怕的怪物喷吐着火焰从天空中横扫而过,将整条街道化为一片火海。 黑夜之中,许许多多这样的龙兽正在从天而降,它们盘旋着降入灰石镇,**出火球将一个个街区点燃,尖啸着越过火场的上空,营造出仿佛地狱一般的场景。 “给我滚开!” 布兰多一声怒吼,手中的冰蓝色长剑闪烁出一道狭长的光芒,一头向他扑来的龙兽已经从中分为两片,他拎着库珀毫无阻碍的前进,被分尸的龙兽跌向两边轰然撞入两侧的建筑中,仿佛炮弹一般,木石混制的建筑物顿时咔咔咔倒了一片;库珀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总算对于这位伯爵大人的实力有了一个清楚的认识,那是丘脊龙兽,乔根底冈的七阶生物,在布兰多手上走不过一招。 布兰多踏着血液漫流的街道前进,手中的霜咏者辛娜滴滴答答地往下落着相同的颜色,他身后一片火海,金色的火焰将血河映得一片闪亮。 瓦尔顿心情难明地跟在后面,在他身后还有奥尔康斯伯爵和其他被从墓窖下面被救出的克鲁兹贵族,除了年过半百的伯爵大人仍旧面色沉静,其他人大多战战兢兢,时不时抬起头来看着半空中厮杀的两头巨龙,不时有着火的鹰身女妖从头顶上坠下,带着长长的火焰尾痕掠过他们身边,或者是尖叫的穴居人在四散逃窜,但没人在意这个,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疯子了,可没人敢落后半步。 “还有多远?” “转过角就能看到。” 贵族中忽然有人发出一声尖叫,布兰多抬起头,看到银龙正从半空之中坠落而下。 梅蒂莎哗啦一声推开坍塌的墙壁,大声咳嗽着,在一片烟雾弥漫中大声呼唤道:“罗曼小姐,小王子殿下,你们没事吗?” 片刻之后,一个弱弱的声音回答道:“我没事,梅蒂莎姐姐。”烟尘背后走出两个人影,一高一矮,高的是美杜莎莱丝梅卡,她手臂上有一条血淋淋的伤口,小王子则毫发无伤。 “罗曼呢?” “我没看到。” “琪雅拉小姐呢?” “玛格达尔公主。” “我没关系”修女公主柔声答道。 黑暗中传来嘤嘤呜呜的哭声,有人死了,有人受了伤,大家都在窸窸窣窣地站了起来,想办法找到最近的人,梅蒂莎很快找到了艾柯,士官马乔里,公爵之女欧妮,迪尔菲瑞和她的骑士尼娅,易妮德还有朱蒂斯小姑娘,最后是娜莎,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汇聚到一起,除了马乔里受了点轻伤之外,只有内廷骑士受的伤最重,有一块尖锐的碎片刺穿了她的肺叶,发现她时她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有些发烧,迷迷糊糊地说着什么。 克鲁兹贵族们损失惨重,死了七八个人,还有人缺胳膊少腿,不得到及时的治疗的话恐怕也活不过几天,其他人也大多带伤,关键是他们情绪低落,很多人甚至陷入了绝望之中。 梅蒂莎清点了一遍人数之后,发现找不到了罗曼和琪雅拉,后者还好,前者是领主大人的未婚妻,也是她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类朋友之一,她一下着急起来,命令众人分散开来去寻找商人小姐与王长子妹妹的下落,但最终,却是在抽抽泣泣的戈兰—埃尔森家族的小千金那里得到了线索。 “在、在爆炸之前,罗曼姐姐和琪雅拉姐姐在我前面。”小姑娘小声抽泣着回答道。 随后其他人陆陆续续回忆起了当时的场景,夏至骑士团副团长布龙菲尔德根据所有人的描述找到罗曼和琪雅拉最后失踪的地方,他们齐力挖开那里的瓦砾,发现下面是一个黑漆漆空洞。 “这是密道!”布龙菲尔德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罗曼姐姐她们在下面吗?”小王子担忧地问道。 “下面被封死了。”美杜莎棱状的竖瞳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她只看了密道中一眼,就淡然回答道。 梅蒂莎没有开口,她是亡灵,黑暗对于她来说同样不存在障碍,莱丝梅卡能看到的,自然也难不住她。 “想办法把它挖开。”她答道。 黑暗中有一只手按住了她的手,梅蒂莎微微一怔,回过头,看到公爵千金明亮的眸子正看着她:“梅蒂莎小姐,我们不能那么做,那些克鲁兹贵族情绪很不稳定,随时会出乱子,还有伤者也需要得到救治。这里是战场的中心,那是两头巨龙,我们不能在这里久留,我不知道团长大人是怎么对你说的,但我们现在必须得转移了。” 梅蒂莎眼中露出犹豫的神色,轻轻咬住下唇。 外面的战斗一刻也没有停止过,火势在呼呼蔓延,时不时有金色的光芒从废墟的缝隙之外渗透进来,或明或暗,干燥的木材在火焰中劈啪作响,温度每时每刻都在升高,龙兽低空掠过街道上空,让本就摇摇欲坠的建筑吱吱嘎嘎作响,仿佛随时会崩溃。在这样的环境下,每个人的神经都崩得紧紧的,受伤与绝望随时会让人崩溃,做出无法理喻的事情来,布兰多也曾下达命令让她退回传送门边,可问题是,罗曼小姐怎么办? 欧妮又说道:“让艾柯先生和公主殿下带着其他人转移,我留下来陪你寻找罗曼小姐。” 梅蒂莎惊讶地看着她:“欧妮小姐,你” “梅蒂莎小姐,你是那个人的属下,而我是使节团的成员,我留下来,代表的是埃鲁因的使节团,这是我的职责。”公爵千金冷静地回答道:“你放心,使节团丢下成员独自逃生这种名声,我是绝对不会接受的。” “我也留下来。”士官马乔里这个时候忽然答道。 公爵千金回过头,有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梅蒂莎小姐,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梅蒂莎看着这两个人,尤其是看到马乔里背后的伤,忍不住会心一笑:“那样的话,恐怕马乔里先生是不会答应我的,那么就按照欧妮小姐说的办好了,外面的事情就交给艾柯先生和布龙菲尔德团长,我们留下来寻找罗曼小姐和琪雅拉小姐。” 黑暗之中,面对着银精灵小公主揶揄的目光,欧妮和马乔里的脸都难以察觉地红了一下。 小精灵张大嘴仰面看着从自己头顶上空飞过的龙兽群,飞掠而过的龙兽将埃菲化为飞灰之后,在半空中盘旋了一圈,然后才缓缓在她面前落下,它拍动两下翅膀,重重地落在地面上,用凶光闪烁的眼睛盯着这个小布点。小精灵用手遮住扬起的灰尘,一边咳嗽着,目光透过五指之间的缝隙盯着这大家伙,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惊讶地问道: “仙妮,你怎么变大了!” 龙兽晃动着硕大的脑袋,缓缓走近她,好像是注意到对方竟然一点也不害怕,顿时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战,它张开翅膀,就冲这小东西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小精灵尖叫一声捂住耳朵,仿佛在狂风骤雨中瑟瑟发抖,她闭着眼睛生气地大叫道:“仙妮你竟敢对我大喊大叫,我再也不理你了,你可坏了!” 这下轮到龙兽疑惑了,龙兽是下等龙类繁衍的族群,但比之亚龙也稍有智力,饶是它巨大的脑袋一时之间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小布点竟敢对自己大喊大叫,若是可以的话,它几乎要抓抓头皮,疑惑这小家伙究竟哪里能对自己造成威胁,为何敢如此有恃无恐站在自己面前。 可龙兽毕竟不是真正拥有智慧的种群,无法透彻地理解这里面的因果关系,一时想不明白恼羞成怒之下,干脆选择服从自己原始的本能,喷出一丝火苗,向小精灵席卷而去,在它更简单的逻辑之中——烧得死的就属于可以招惹的敌人,烧不死的敌人就要考虑让路了。 丘脊龙兽的一丝火苗,相对于小精灵来说也是一团小屋那么大的火球,但她看到那团金黄色的火焰向自己迎面压来的时候,顿时惊呆了。 仙妮要杀她了! “小精灵!你这个彻头彻尾的傻蛋,那个又丑又蠢,呆里吧叽的家伙究竟哪里像我了!”一声尖叫,一团黑影不知从哪里飞来,一记头槌撞在在小精灵身上,然后两人滚做一团,堪堪从火球笼罩的范围之中滚了出去。 一声巨响,火球击中地面爆炸开来,灼热的气流从街面上横扫而过,而两团滚在一起的家伙又被冲击波扫飞出好几米远,才在一片惊叫声中停了下来。 小精灵眼泪汪汪地抱着那团撞飞自己的东西,高兴地说道:“仙妮我就知道你不会杀我,你可好了!” “滚蛋,你这死熊孩子!”仙妮没好气地一尾巴扫在小精灵脸上。 (ps:各位长期关注琥珀的朋友,还有两天就要实现本人写书以来三个月了不断更的记录,您们的鼓励就是我创作的动力,月票多多益善。)rs 第九十幕 死亡阴影 IV 半空中声势浩大的战斗这一刻分出胜负,银龙密丝瑞尔的体形本就不占优势,之前留下的伤势更严重地影响了她的速度,在连续受到重击之后,她终于支持不住,动作明显地迟滞了片刻,体格庞大的黑龙抓住机会居高临下一记甩尾重重地击中前者的腰际,密丝瑞尔发出一声哀嚎,遍体鳞伤地从半空坠落而下。她轰然坠地,庞大的躯体一瞬间就扫平了数条街道,灰石镇那一刻好像发出一声痛苦的声音,沉降的地面一层层向四面八方扩散,房屋连片倾覆。 坠落的密丝瑞尔在地面上推进,余势未消,大大小小的建筑在她的身体下粉身碎骨,就像是推土机一样铲去了小半个灰石镇,眼看就要逼近罗韦斯的罗盘所在的街区。 正准备转移的埃鲁因使节团那一刻只感到天地倾覆,所有人都立足不稳摔倒在地上,在一片兵荒马乱的尖叫声中,靠近窗户的人绝望地看着一片阴影向自己压来,那一幕看起来很像是海啸,只不过取而代之的是银色宽广的背脊,一排排房屋在这背脊之下坍塌粉碎,然后被卷入其下,当最后一排建筑分崩离析之后,死亡的阴影几乎就近在眼前。 贵族们一派慌乱的景象,像是蚂蚁一样离开建筑,纷纷四散而逃,可他们的速度如何能快得过坠落的巨龙,逃跑不过是为了延缓片刻死亡的时间。 房屋发出可怕的吱吱嘎嘎的尖叫声,一面墙已经在压力之下彻底倾倒下来,正在墙下的易妮德已经吓呆了,这位伯爵千金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甚至都忘了闪避。 “易妮德。快躲开!”欧妮大喊道。 后者无动于衷。 梅蒂莎在千钧一发之际冲了出去—— “灵质之翼!”她高喊道,一张灰白色的网从她身体左右两侧张开,一片片闪烁的六角网状的结构形成翅膀一样的形状,银精灵小公主咬牙一挥,这翅膀的两侧翼尖向中间弯曲,生生抵挡在易妮德面前。抵挡住倒塌的墙壁,墙壁撞在其上,四分五裂,地面隆隆作响,顷刻密丝瑞尔的背脊就破墙而出,与梅蒂莎的灵翼撞在一起。 梅蒂莎发出一声呜咽,她间接抵挡的黑龙马尔萨斯的力量,那是来自于圣贤的全力一击,纵使已经消散了许多。仍旧不是她的法则可以承受,灵翼支住密丝瑞尔的一瞬间,稳固的六角网状结构顷刻开始弯曲、变形,然后露出白色的裂纹,像是玻璃一样支离破碎,人们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晶体碎裂时的脆响。 银精灵小公主的双臂、手掌、背后的铠甲寸寸碎裂,皮肤上也出现了一道道裂隙,灵魂之火从中喷涌而出。如同在她表面熊熊燃烧。 “呜啊——” 易妮德好像这才清醒了过来“梅蒂莎!”伯爵千金惊慌地叫道。 这个时候终于有第二个人冲了出。那是艾柯“梅蒂莎小姐,我来帮你!”接着白狮卫队的士官们,然后是马乔里,夏至骑士团的副团长布龙菲尔德,夏至骑士们。所有人都冲了上去用尽全力挡住密丝瑞尔的背脊,可除了布龙菲尔德之外,人类的力量在这个层次的争斗面前显得如此的弱小,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被撞飞。 “尼娅!”迪尔菲瑞额头上全是冷汗,她大声提醒道:“扶住我!” “小姐。你不可以” 迪尔菲瑞已经将手放到胸口,漆黑的咒语一个接着一个在雪白的手臂上闪现,她伸出手向银色巨龙宽广的背脊一指,黑色火焰仿佛从胸口燃烧而出,它熊熊燃烧着形成一头巨大的恶魔的上半身,这头恶魔嚎叫着,双臂一挥,重重地推在密丝瑞尔背后,这一击的力量是如此的强悍,以至于那面银色的高墙都微微一顿——术咒,巴努克之爪,这个恶魔法术可以在顷刻之间召唤硫磺之河下第七位领主,黑火深渊之王巴努克的力量,然而与其他所有恶魔法术一样,它的反噬作用同样惊人,迪尔菲瑞本就虚弱,此刻更是口吐鲜血,直接晕了过去。 她的法术终究产生作用,梅蒂莎的压力稍缓,终于抽出时间来施展法术。 “鼓舞!” 旅法师的法则启动了,皎洁的白光从附近所有人身上升起,梅蒂莎支离破碎的灵质之翼在这片白光中又有重新固化的趋势,银龙密丝瑞尔的去势终于一缓。 “只差一点了!”艾柯大声喊道。 银精灵小公主却只感到直哆嗦,巨龙的力量好像是无穷无尽,让人近乎绝望。 这时一只手凭空出现在她身边,那手轻轻按上银龙的背脊,整个空间仿佛都微微一震,无数条银色的线段从那只手与银龙背脊的接触点蔓延而出,这些线段互相交错在一起,微微闪亮着,形成一张巨大的网,密丝瑞尔重重地撞在这张网上,那一刻尖锐的气流形成一声尖啸,银色巨网闪耀出刺目的光芒,但仅此而已,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到这一幕——密丝瑞尔竟然缓缓停了下来。 梅蒂莎在看到那手的一瞬间就完全放松了下来,仿佛全身的力量都被抽空了一般,身子一软,几乎要跪倒下去,在那之前一只手扶住她,然后布兰多的面孔就出现在她的视野之中,后者冷着脸看了半空中一眼,才低头看向受自己召唤的小公主。 “领主大人”银精灵小公主虚弱得几乎发不出声音来。 “我不是早让你们离开吗?”布兰多有些心痛地看着梅蒂莎身上的伤,但更多的是生气。 “可是罗曼小姐她” “她很好。”布兰多打断她道:“来吧,我们先带着其他人离开这个地方。” 梅蒂莎微微一怔,就看到一只站在布兰多肩膀上的仓鼠,那仓鼠外表再普通不过,但灵魂的气息却却十分熟悉,她瞪圆了眼睛:“白雾!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白雾轻轻哼了一声。显然不屑于回答这个问题。 看到白雾,梅蒂莎就明白罗曼可能已经脱离了危险,前者多半是来报信的,她心中松了一口气,才软弱无力地对布兰多点了点头。对于梅蒂莎的状况,布兰多皱了皱眉头。他扶住这位小公主,轻声问道:“你现在的状况,还站得住么?” 梅蒂莎脸微微有些红,她体内的灵魂之火流失相当严重,这就和生者耗尽了体力差不多,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布兰多却叹了口气:“别逞强。” 说罢,他直接弯下腰,手穿过小公主的膝弯,直接将她横抱起来。梅蒂莎随即抬起头来。对抱着自己的领主大人微笑道:“谢谢你,领主大人。” “你可比安蒂缇娜大方多了。”布兰多讶然道。 “我毕竟是银精灵的指挥官啊,领主大人。”梅蒂莎心中说道,她开始感到十分疲惫,轻轻将头靠在自己领主大人的胸膛上,闭着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布兰多看着自己怀中的银精灵少女,叹了口气,他对梅蒂莎说要带其他人离开。那毕竟不过只是一种安慰性的说法,两头巨龙的交战已经彻底摧毁了灰石镇。现在他们无处藏身,只能寄希望于那头银龙能继续吸引马尔萨斯的注意力。可躺在一片废墟中的密丝瑞尔尝试了几次要从地上站起来,最终都重重地摔了回去,黑龙马尔萨斯冷漠地从半空中俯瞰着整个灰石镇,显然注意到了下面这些渺小的人类,它不愿意亲自动手。只示意漫天飞舞的丘脊龙兽盘旋而下,包围住这些它眼中的可怜虫。 布兰多看到这一幕,心下暗叫倒霉,他一边思考脱身之策,一边让库珀去把克鲁兹的贵族们集合起来。再让艾柯带着受伤的人先离开,他自己则转过身,和尼玫西丝同时拔出剑,面对着天空中倾巢而至的龙兽。 这些龙兽对他来说不足为虑,可他很清楚巨龙有多么骄傲,马尔萨斯虽然现在不屑于亲自动手,但绝不会放任他们离开,要在成年的巨龙眼皮子底下逃走有多么困难,用膝盖想也能想明白。 眼下的办法只有一个,他下意识将目光投向了伤痕累累的银龙密丝瑞尔。 “人类,我们需要合作。”正是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也同时在两人脑海中响起。 布兰多心中略微有些惊讶,没料到对方竟然和自己想到了一块儿去,在他的印象中,巨龙的骄傲绝不会让它们如此屈尊——怀着这样的疑惑,他抬起头,正好与密丝瑞尔看向这个方向的目光相对,银色巨龙水银般的眼神中闪动着柔和的光芒。 密丝瑞尔浑身是血,背脊和翅膀上的鳞片一片血肉模糊,她粗重地喘着气轻声答道:“马尔萨斯绝不会放你们离开,人类,你帮我争取一点时间,只要我能飞起来,我就能想办法将它引走——” 争取时间?布兰多有点抓瞎,他抬头看了半空中的马尔萨斯一眼,那可是一头龙啊,要他的老师梅菲斯特或许勉强能做到,但他嘛,还不够对方塞牙缝的。 “我觉得我做不到,尊敬的女士。”布兰多只得诚实地答道。 密丝瑞尔摇了摇头,忽然说道:“不,我认为你能做到——我曾经在一个人身上见过与你身上相同的力量,大约一千年之前,我曾经在银色之海见过那个人,那时他还不过是布加人当中年轻一代小有名气的巫师,你知道他现在是谁吗?” 布兰多当然知道那是谁,那个名字只怕在沃恩德大陆上如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没想到第一次与自己见面的巨龙女士竟然拿那个人和自己类比,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恭维。 天空之上,铺天盖地的龙兽正向这个方向飞来。 “我的确没办法为你争取时间,尊敬的女士,这不是我能参与的游戏”布兰多摇了摇头,他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拿出一个奇特的表盘来:“不过我想我们确实有合作的余地。” “流逝指针!”密丝瑞尔发出一声惊叹:“你果然没叫我看错——” 布兰多看了一眼天空中:“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流逝指针只能加速我和我接触到的生物或物体,我要怎么在不引起那家伙的注意的情况下到您的身边来,最好是快一些,我的人挡不住那些龙兽。” “这很简单。”密丝瑞尔答道,她在废墟上稍微动了动,巨大的翅膀耷拉下来。就遮住了布兰多。 “我只能为您加速时间流动大约五分钟,足够了吗,尊敬的女士。”布兰多计算了一下,带着密丝瑞尔这样力量级别的存在加速五分钟时间,他起码要掉两级,不过这个时候,他不得不这么选择。 银龙女士稍微计算了片刻,便点了点头:“稍微少了一些,不过我想已经足够我恢复了。” 布兰多点点头。时间有限,他也便不再废话,直接用手贴上密丝瑞尔的翅膀,启动了流逝指针。 龙兽已然呼啸而至,迎接它们的是漫天的石像鬼,石像鬼尖啸着向这些来自于地下的顶阶空军发起了近乎自杀性的进攻,两者的实力差距太过巨大,以至于在接触的一开始。后者残缺不全的尸体几乎像是下雨一般往下掉着,马尔萨斯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它没想到这些人类竟还有反抗的手段,不过仅此而已,它从不担心这些可怜虫能改变什么结果。 战场之上,夏至骑士、白狮卫队也很快加入了战斗,而在战场的另一角,同样有其他人正面临着龙兽的威胁。 仙妮和小精灵的躲避行为彻底激怒了那头丘脊龙兽。后者发出一声震天的咆哮,振动着双翼鼓动起狂风直接向两人扑来,不再用什么猫捉老鼠的小火苗,而是张开火星乱窜的血盆大口一口咬向小精灵。小精灵和仙妮齐齐尖叫起来,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转身就跑。可她们的动作无论如何也比不过庞然大物的龙兽,后者恼怒地低吼一声,口中喷出的恶臭气息就将两人吹得东倒西歪,小精灵吓得哇哇大哭,脚下一软自己把自己绊倒在地上,她转过身就看到龙兽口中一排排雪白的利齿,尖叫一声紧闭双眼,举起一双小手挡在自己面前。 “妈妈!有怪物要吃小精灵!”小精灵尖叫道,忽然感到手心中微微一热,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前方传来,反作用力直接将她从地上吹飞出去,打着跟斗横飞出去十几米远,才扑通一声脸朝下摔在地上。 小精灵目瞪口呆地抬起头,脸上全是土灰和泥巴,几乎变成了一个小脸,额头也红通通的,还流了一管鼻血,但她却把眼珠子瞪得圆圆的看着前方——在那里,一头失去了脑袋的丘脊龙兽正摇摇欲坠,它脖子以上的部分像是被什么东西剜去了一般,只剩下一个焦黑色的空洞,空洞内露出糜烂的血肉、骨骼与破碎的内脏,污浊的鲜血像是熔岩一样喷射出来,洒满了整条街道,那头失去了脑袋的龙兽踉踉跄跄向前走了几步,然后轰然一声重重摔倒在地上。 龙兽倒地的动静是如此之大,以至于把小精灵都在地面上哆嗦了一下。 小精灵呆呆地看看那龙兽的尸体,再看看自己的手,最后目光落在她一直紧紧抓着的那支长枪上,张开的嘴就合不拢了。这个时候仙妮终于扑腾着翅膀飞回前者身边,她显然也吓坏了,先前只看到白光一闪,那头庞然大物就身首分家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声喊道:“怎么了,刚才出什么事了,那是什么东西!可恶的小精灵,你是不是又把世界之弓给偷出来了!” “没、没有啊!”小精灵赶忙辩解道:“是这个!” 两人的目光都落在那长枪之上,银色的长枪已与之前稍有不同,枪身上的纹最上方云霞的那一部分正变得闪闪发光,变成了显眼的金色。 “这是什么?”仙妮问。 “不知道。”小精灵茫然失措地摇摇头:“不过刚才有一个坏人说这是他们的东西。” “坏人?” “就是先前来抓你的那些坏蛋!”小精灵十分不忿地说道。 “我明白了”仙妮忽然恍然大悟,她展开翅膀在小精灵头上飞了个圈,十分兴奋地答道:“这就是他们所说的屠魔枪吧!” “屠魔枪?”小精灵一副完全没听说过这个名字的样子。 “我在克鲁兹人的传说中看过它的名字,这是传奇的骑士弗洛伊特爵士的枪,他用这把枪在地狱中征战,枪上染满了恶魔的鲜血,这把枪可是货真价实的次神器啊!”仙妮艳羡地说道:“小精灵你运气可真好,你怎么能够使用它的?” “我不知道啊,我那时候可害怕了,就像这样——”她话还没说完,手中的长枪忽然嗡一声轻颤,枪尖延伸出一道细细的白线指向前方的街道。 两人同时抬起头向那个方向看去。 (ps:求月票。)(。。) 第九十一幕 指哪打哪小精灵 “保护好那头银龙,别让它们靠近她!”上空的战斗正接近白热化,龙兽以密丝瑞尔庞大的躯体为中心盘旋飞行,它们越飞越低,像是低垂的乌云般沉沉环绕,尖啸与低吼声交织成一片,只有女骑士的命令声清晰可闻地穿透战场之上的喧嚣——在她的命令之下,石像鬼正不断向围拢的龙兽发起攻击,那就像是两片乌压压的云层猛烈地碰撞在一起,没有轰然的巨响,但有间杂的金色火焰代替电闪雷鸣,石像鬼的残骸仿佛下雨一般往下稀里哗啦地落着,而时不时才有一头庞然大物从半空落下,轰然坠地。 地面不时发出可怕的震颤,银龙密丝瑞尔坠地时已将附近几条街区化为一片平坦的废墟,但空旷的区域外围仍有一圈残存的建筑,夏至骑士团的骑士们与白狮卫队登上这些建筑,在屋顶上协助石像鬼作战,他们构筑起一条临时的稳固的防线,至少在暂时,还能把龙兽死死地堵在废墟的外围。 他们的伤亡同样惨重,不时有火球从半空落下,击中这些孤零零的建筑,黑暗中升起一片耀眼的火光,往往就代表着好几个生命的逝去。 小王子和手无缚鸡之力的贵族们早已被迪尔菲瑞与玛格达尔公主转移到更加安全的地方,只剩下少数还敢战斗的人留下来,艾柯临时与尤塔一起担当起白狮卫队的指挥官一职,接替了昏迷的梅蒂莎的位置,而出人意料的是公爵千金竟然执意要留下来,和马乔里在一起,她懂一些粗浅的治疗法术,负责外围防线指挥的夏至骑士团副团长布龙菲尔德也同意了她的要求。 只要坚持一分钟。 银龙密丝瑞尔静静地匍匐在废墟之上。翅膀耷拉着,修长的脖子也蜷曲起来,她半眯着眼睛注视着半空中的战斗,只有当偶尔有龙兽突破防线太过靠近时,她才会昂起头喷出一口银色的圣炎,将之化为灰烬。 天空中的石像鬼并不缺乏智慧。这些布加人的造物逐渐发现这一细节,开始有意识地将龙兽引到废墟上空来,虽然密丝瑞尔喷吐圣炎时难免产生误伤,但四阶的石像鬼本来战斗力就远远不及七阶的丘脊龙兽,纵使引着龙兽撞向银龙女士同归于尽,也好过正面交战时几十比一的交换比。 对于这些石像鬼的做法,密丝瑞尔微微有些恼怒,她在心灵交流中对布兰多说道:“你这些玩具是布加人的东西吧,若在平日里它们敢这么做。我早就一口火把它们全烧成灰烬。” 敢情石板战争前沃恩德天空上最优秀的空军就成了玩具,也只有巨龙才敢有这口气,布兰多假装没听到省得生气,只答道:“别忘了它们是在保护你,还有,你别再出手了,时间紊乱会加快你的动作,小心被天上那家伙给看出来。” “可你那些玩具就要损失惨重了。这也没问题?” 布兰多自然心痛得要死,布加人送他一千多头石像鬼可都是货真价实的高级货。而不是一般外售的猴版,打完这一仗损失恐怕要过半,虽说钢铁傀儡和石像鬼原本就是打算用来应付圣战的,可他的假想敌是托奎宁的狮人,若是早知道要对上丘脊龙兽,他狮子大开口要的恐怕就是三千头石像鬼而不是一千头。 问题是。现在他不得不这么做。 布兰多摇了摇头,没心情答话。 密丝瑞尔看了他一眼,开口说道:“你放心,人类,假如你能活下来。我会让你到我的宝库中去挑选一件宝贝,我保证它的价值不会低于你今天的损失。” 布兰多心中微微一动,那毕竟是龙族的宝藏,沃恩德有一个传说——龙族的宝藏,王国的库房,也就是说一头巨龙的宝藏甚至抵得上一个王国的底蕴,这两大宝藏再加上埋藏于地下远古的遗迹,可以说是琥珀之剑中三大终极宝藏,三者中只要任意拥有其一,都足以让一个一穷二白的冒险者瞬间变得富可敌国,只不过与令人垂涎三尺的收益相匹配的是恐怖的实现难度——龙族痴迷于财宝,每头龙都对它们自己的财产了若指掌,哪怕有人偷了它们一个金币,它们也能立刻发现;而王国的库房不消多说,自然也是重重重兵把守,高手如云;至于远古的遗迹,更是虚无缥缈,整个埃鲁因以南,布兰多所听说的也就只有瓦尔哈拉一处成功发掘出来的而已。 密丝瑞尔是成年巨龙,她的宝藏有多丰富不言而喻,里面必定有很多好东西,说不定还有次神器,就算他不能自由选择,但只要能拿到一件中上品,此后一段时期内都足以受益无穷了。 不过他马上冷静了下来:“等活下来再说吧。” 密丝瑞尔水银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讶。 流逝指针正在缓缓转动,此刻不过才经过了三分之一的行程。 这件次神器的最高加速倍率是十倍,但那是对于布兰多而言,法则在不同层次表现是截然不同的,布兰多要为密丝瑞尔这样的存在加速五分钟时间,最少也需要消耗一分钟,在分秒必争的战场之上,这将是一段极为漫长的时间。他不止一次想自己要有回溯之盘就好了,回溯之盘能回溯到十分钟之前的状态,而且是瞬间生效不需要消耗任何经验,要知道十分钟之前密丝瑞尔还生龙活虎地可以和黑龙马尔萨斯正面交手,要把后者引开显然十分简单。 不过那毕竟只能是想想而已。 还有四十秒。 库珀有些心惊胆战地听着外面天空上的尖啸与嘶吼,爆炸的闪光时不时照亮整个夜空,地面在轰鸣中微微震颤着,天板上灰尘沙沙直落,他直勾勾地看着地板上跳舞的石子碎片,心想这一夜或许是世界的末日。所有人随时都会面临灭顶之灾。不过他毕竟是马背上的贵族,表现得比起那些吓得瑟瑟发抖的小白脸来还是要好得多,何况坐在他不远处的埃鲁因人的小王子脸色虽然苍白,但至少也表现得足够镇定,这就让他更拉不下面子来表现得过于不堪,更不用说小王子身边还有两位美丽的女士呢。 燕堡伯爵小姐与修女公主玛格达尔他都是认识的。 迪尔菲瑞才从法术的反噬之中恢复过来不久。脸色十分难看,她虚弱地靠在玛格达尔公主身上,而在不远处奥尔康斯伯爵同样脸色阴沉地坐在对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作为前者的家臣,库珀不敢去触霉头,他现在只希望那位来自于托尼格尔的伯爵大人能继续创造奇迹,就像是教训他们克鲁兹人的边境军团一样,把那头该死的黑龙给赶走。 一个慌慌张张的家伙从隔壁的房间中跑了出来。库珀认识这个人,一个靠近四叶草平原边境的小贵族,是姬恩伯爵的手下,长得白白胖胖,手上也无一个茧子,一看就是那种靠关系爬上来的新晋贵族,而事实也是如此,这人能得姬恩亲睐。全靠他有一个出色的姐姐。 这人连滚带爬地来到库珀和奥尔康斯伯爵面前,好像见了鬼一样叫道:“不好了。有人跑了,有有有人死了!” “什么意思?”库珀愣了下,这会儿有人死太正常了,外面这境况,不死人才奇怪。 不过事情显然没那么简单,那胖子连比带划也说不清楚。只得带着其他人一起前往现场,最后库珀才明白了出了什么事情。 贵族中有人逃跑了,临走还杀死了另一个克鲁兹贵族,那个倒霉的家伙胸口上有一条长长的伤口,像是在拉扯中被人杀死。他头歪向一边,面色蜡黄,显然已经是断气多时了,很有可能在战斗发生之前就已经送了命。有人逃跑这并不奇怪,但逃走之前还杀人就有点令人费解了,库珀本能地感到不对,正要下令让人去调查,但正是这个时候,外面的克鲁兹贵族们却尖叫了起来。 “那家伙在那里!” “杀人犯!” 库珀心头一紧,赶忙跑出屋外,顷刻之间就看到不远处有一个人正爬向附近一栋建筑的屋顶。 那人穿着一件子爵的黑色长衫,领口与袖口处沾满了鲜血,他拿着一把尖刀,很快手脚并用地爬上屋顶,然后向半空张开双臂——库珀有些迷惑地看着这家伙,因为他对这个人有印象。事实上与布兰多随行的克鲁兹贵族为数不少,除了摩尔爵士等少数几个人之外,还有许多来自于乡野之间的地方上的骑士与士绅,这些人响应大领主的号召,带上自己的家臣与随从,来参加堵截托尼格尔伯爵的行动,因为人数是如此众多,涉及几乎整个安泽鲁塔,因此贵族与贵族之间也并不是每个人都互相认识。 而这个人,库珀记得正是他当时从墓窖之中救出来的其中一个人,当时这家伙默默地跟在他们后面,虽然大家互不认识,但他看对方穿着子爵的服饰,只以为是什么地方的地方贵族,但全然没想到后者会做出眼下这样的事情来。 他眼睁睁看着那人爬山屋顶,张开双臂,心中还不知道这家伙究竟想要干什么,这个时候屋顶上显然是整个战场最危险的地方,难道那家伙杀了人跑出去仅仅就是为了当靶子吗? 这显然不符合逻辑。 “马尔萨斯大人!”屋顶上的那人这时却放声高喊道:“我是接头人,快救我出去!” 突如其来的呐喊在整个喧嚣的战场上显得如此微不足道,但黑龙马尔萨斯还是注意到了,龙族的感知能力是如此的敏锐,事实上此刻在整个灰石镇内,甚至深入地下与附近丘陵的群山中,除了靠近银龙密丝瑞尔身边的下片区域它无法感知之外,其他任何一个角落里哪怕是最低声的窃窃私语,也逃不过这头巨龙的耳朵。 唯一的区别是,它愿不愿意留意而已。 马尔萨斯听到‘接头人’这三个字,才从半空中俯下头颅,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地面上屋顶之上岸虫豸一般的存在。后者一个劲儿地向他挥着手,马尔萨斯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个面目可憎的凡物在这里存在的意义。 它轻轻哼了一声。 当看到半空中那片令人生畏的阴影垂下头向自己这个方向看过来时,威拉德.瓦伦顿时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欣喜若狂来,威拉德.瓦伦,这是他在明面上的名字。然而他的真名叫做弗格森,还拥有一个代号叫做‘骑士”他就是那个一直以来跟在坦仆身边的人类,不过与宰相千金等人的猜测不同,他既不是托尼格尔的伯爵大人,也不是坦仆的幕僚,他甚少出现在外界,也少有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 事实上当那个愚蠢的穴居人拱手葬送了自己的前途的时,弗格森就第一时间躲进了墓窖。将自己关了起来,那些愚蠢的地方贵族果然没认出他的身份来,只将他当做是同伴,甚至也没人检查过他的身份。 更让他欣喜若狂的是,对方的指挥官竟然是个埃鲁因人,这让他心中生出一个大胆的计划,由于心知肚明自己绝不会暴露,因此他一路上都没选择逃跑。反而鬼鬼祟祟地跟了过来。 果然就像他预料之中一样,自始至终。就没有任何人怀疑过他的身份,唯有除了要逃走时,遇上了一丁点小麻烦之外。 这些都不足为道,眼下正是他最好的机会,弗格森认为自己也完全抓住了这个机会——坦仆那个蠢货,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究竟得到了什么。但偏偏他认了出来,那个愚蠢的穴居人竟然将如此一件至宝当做那些破铜烂铁一样处理,也活该它自取其辱。他本来就没打算提醒那个来自地底的、愚不可及的家伙,他本来有心将那东西转交给另外一个人,不过眼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保命更重要。 他向半空中的马尔萨斯高举双手,再一次开口—— 还有二十秒。 龙兽到最后一刻都还没突破石像鬼的防线,漫长的六十秒钟仿佛终于走到了尽头,而正当布兰多正要松了一口气的时,下意识地回过头,却正好瞥到了这一幕。当他看到弗格森站在远处屋顶上高喊那头该死的大蜥蜴的名字的时候,心中就意识到不好,罗杰斯他们早就怀疑帝国内部有人背叛,但没想到这个叛徒就潜伏在灰石镇,而且还选择这个时候冒了出来。 他可以说一瞬间就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忍不住在心中把坑爹的库珀骂了个狗血淋头。 “尊敬的女士,我们恐怕得提前结束法术了,马尔萨斯恐怕马上就会介入。”布兰多立刻在心灵联系中询问道:“你能提前恢复么?” “恐怕还不行。”密丝瑞尔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现在她也一样不能出手,否则只能提前引来马尔萨斯的报复,她低声答道:“以我现在的伤势,恐怕很难引开马尔萨斯。” 布兰多沉默不语。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尼玫西丝能在那家伙引来马尔萨斯注意之前,干净利落地干掉对方。 然而弗格森同样明白这一点,他心中清楚巨龙的高傲,若不能第一时间引起对方的兴趣,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干脆地高喊道:“马尔萨斯大人,战争石板——” 话音未落,黑暗中就向他飞来一支利箭,利箭还未及身,就撞上一层闪耀的金色网络,顷刻之间化为灰烬。 不远处一个手持长弓的白狮卫队士官顿时惨叫一声,浑身燃起熊熊烈焰,从屋顶上滚了下去。 “你说什么?”马尔萨斯的声音在半空中隆隆作响。 “完蛋了!”那一刻布兰多的视线虽然被密丝瑞尔的翅膀遮挡,没能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但那头该死的大蜥蜴一开口,就意味着他们已经错过了最后的机会。 而不远处的库珀此刻也是脸色苍白,摇摇欲坠,仿佛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而尼玫西丝脸色阴沉,女骑士有几次都想从身后取下长弓,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没动。 最后十秒,但似乎已经变得遥不可及—— “战争石板!”弗格森知道自己已经在马尔萨斯的保护之下,顿时松了一口气,他甚至有些得意地看了仿佛见了鬼的库珀爵士一眼,才继续答道:“您还记得前几日这附近地区的神器反应么,尊敬的马尔萨斯大人,我是——” 可这句话并没有说完,因为就在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听到嗡一声轻响。 虚空之中,一道笔直的银线不知从何方射来,穿透战场之上的烟尘,它一头仿佛延伸自一片的黑暗中的另一条街区,而另一头径直地落在弗格森的胸口,在哪儿落下一个小小的光斑。 后者微微一怔,有些莫名地看着这一幕。 这是什么? 这恐怕是那一刻所有人心**同的疑惑。 但马上就有了答案。 顷刻之间,一道银色光柱,洞穿夜空—— (。。) 第九十二幕 布兰多的老熟人? 光束过后,弗格森早已不见踪影,他原本所在的那栋孤零零的建筑屋顶上便只剩下一个直径近十米的空洞,战场上弥漫的尘埃仿佛为光柱所驱散,露出街区另一头,呆呆地坐在那里的小精灵,她捧着银色的长枪,仙妮趴在她头顶上,两人一个劲儿地摇着手,惊慌失措地大喊道:“不、不关小精灵的事!是它自己发射的!” “屠魔枪!”库珀看到小精灵手中的长枪,惊叫一声:“你们是弗洛伊特家族的人!” “你们竟敢——!”马尔萨斯低沉地咆哮道,虽然它并不在意区区一只蚂蚁的死活,不过有人竟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这简直是赤lo裸地践踏巨龙的尊严,顷刻之间,漆黑的夜空之中忽然涌现出数不清的金色漩涡,无数拖着火焰尾痕的流星从漩涡之中**而出,形成一片笼罩近半个灰石镇的火雨,出现在小精灵和仙妮的头顶。 “啊——!”小精灵和仙妮看到这可怕的一幕,吓得手脚发软,忍不住抱在一起放声大哭:“妈妈,小精灵不想死!” 一人一龙避无可避,满心以为这一次一定是在劫难逃,可她们紧紧抱在一起哆嗦了好一阵子,虽然耳朵里充斥着爆炸的声音,大地轰鸣震颤,可意料中的死亡却并未降临;两人好奇之下,不禁睁开眼睛,视野之中却映入蔚为壮观的一幕——火雨掠过半个夜空,空中却悬挂着一弧半透明的盾形力场,一枚枚流星与之猛烈地相撞,化作漫天爆炸的闪光,星星点点的火花落下,好像是苏生祭典中的礼花。 只有少数穿透力场的火球落在地面,才引起稀疏的爆炸。 看到这一幕的发生,马尔萨斯发出一声既惊又怒地尖叫:“密丝瑞尔,你、你竟然恢复了,这怎么可能!?” 密丝瑞尔拍了拍巨大翅膀,缓缓从废墟上站了起来,她优雅地伸展身形,盯着半空中的马尔萨斯讥讽道:“马尔萨斯,多年没见,你竟然沦落到只能欺负小姑娘了,真是大有长进啊。” “你怎么做到的?”马尔萨斯紧盯着密丝瑞尔,察觉出对方并不是硬撑——虽然说不上恢复到战前的状态,但至少也缓过气来;它冷冰冰的目光从广场上扫过,终于注意到后者身边的布兰多,怒吼一声:“该死的人类,一定是你搞的鬼!” 布兰多关闭流逝指针那一刻,就感到整个人仿佛都老了十岁,当然这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衰老,而是被抽取了生命的力量后给人的错觉。他脸色苍白得可怕,几乎站立不稳,马上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状态,消耗经验最多的霜土之卫等级直接下降了两级,力量强度从要素开化的巅峰一下子下降到了上游的水准。 正是这个时候,马尔萨斯的威压从半空之中降临到他身上,布兰多身上每一根寒毛都炸立起来,抬起头,看到对方那对黑曜石一般的眼球,那是怎样一双眼睛啊,不带丝毫称得上感情的色彩,冷漠呆滞,偏偏又叫人感到杀机毕现。巨龙的威压何等可怕,几乎可以叫普通人立刻崩溃,但它偏偏遇上的是布兰多,布兰多本来就一肚子火,下意识开启了狂热天赋。 他身上的气势骤然拔升,将马尔萨斯的威压扯得支离破碎,看了这头飞天大蜥蜴一眼,对于后者的话直接选择了无视。 “咦!”马尔萨斯微微一怔,仿佛察觉到什么,轻轻咦了一声。 密丝瑞尔也感受到布兰多身上的变化,她不动声色地截断了马尔萨斯的威压,露出不满的神色对后者说道:“怎么,只敢对我的人类朋友不客气了么,你的对手在这里,马尔萨斯。” 马尔萨斯收回目光看向密丝瑞尔,不屑地哼了一声:“才刚缓过一口气来,就好了伤疤忘了痛,你以前可没这么健忘啊,密丝瑞尔。” 密丝瑞尔竖起一根爪子,在布兰多眉心轻轻一点,说道:“这是送你的,小家伙,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假如你能活下来的话,我就让你挑选一件我的藏品。”她抬起头来,对马尔萨斯冷笑道:“若不是你们卑鄙无耻,两个人偷袭我一个,我们之间的胜负还很难说,马尔萨斯。” “哼,龙族之间的战斗什么时候讲究那些凡人的条条款款了。” “说得也是,所以也没规定我今晚一定要留下来与你同归于尽!”密丝瑞尔语毕,扬起翅膀,银色的双翼仿佛一对巨大的风帆一般,它轻轻一拍翅膀,带起的气流就将地面上的所有人、天空中的龙兽与石像鬼吹得东倒西歪,不过密丝瑞尔显然有意控制着气流,只见那些与石像鬼缠斗在一起的丘脊龙兽一头头哀嚎着跌向地面,或者是一头撞进附近的建筑之中,而石像鬼却仅仅只是稍微飞行不稳,在半空打转而已。 银龙密丝瑞尔一飞冲天,在半空避开马尔萨斯挥向她的爪子,讥笑了一声,直接一个转折向南面的丘陵之中飞去:“马尔萨斯,我们在仲裁庭上见!” “你休想跑!”马尔萨斯当然明白密丝瑞尔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它们毕竟是违背誓言来到地表世界,偶然遇上正在此地的密丝瑞尔,由于担心后者引来龙族中的其他人,尤其是长老会的那几条太古龙,因此才会在云层之上偷袭想要灭口,可没想到密丝瑞尔竟然出乎预料的厉害,虽然身受重伤,可还是一路逃到这个地方,要不是对方偶然暴露出自己的气息,它们甚至都没有发现她的所在。 在沃恩德银龙以速度著称,密丝瑞尔要真一心逃跑,马尔萨斯还真担心自己追不上,因此前者一逃逸,他也无心再留在灰石镇,直接一震双翼,向着密丝瑞尔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地面上的所有人都仰头看着两头龙一前一后穿入云层之中离开的这一幕,心中不禁惊愕莫名,尤其是那些克鲁兹人的贵族们几乎不敢相信那头可怕的巨龙竟然就这么放过了他们;恐怖的威压从上空一消失,所有人就好像是丢了魂儿一样双腿一软,瘫软在地上,劫后余生的庆幸抽干了他们身上的最后一丝的力气,连夏至骑士团的骑士、白狮卫队的年轻人们都一个个跪倒在屋顶上,更不消说其他人,库珀一屁股坐倒在地上,还忍不住使劲揪了揪自己的大腿,然后痛得倒抽一口冷气。 布兰多也长出了一口气,心中有些庆幸,密丝瑞尔最后给他的东西竟然是最为纯粹的魔力,是龙族的力量,简而言之,就是经验,这部分经验或许对于后者来说不过是九牛之一毛,而对于他来说不仅仅补回了他损失的经验,还超出了一倍不止,这让布兰多感到好人果然还是有好报的。 何况银龙女士还欠他一件藏品,这简直稳赚不赔的买卖,他原本还觉得有些吃亏,现在却巴不得多来两次,只可惜这样的事情大约就和琥珀之剑中的高级遭遇任务一样,属于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 他没时间去清点自己得到的经验,只顺手把掉下来的等级给点回去,然后抬起头,才看到公爵千金冲自己这边跑了过来。 “团长大人,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赢了?”欧妮皱着眉头地问道:“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是停下来休整,还是先离开这个地方?” 在其他人看来,这一仗或多或少赢得有些莫名其妙,战斗的过程惨烈得令人心悸,短短几分钟之内就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当然损失最严重的是石像鬼,可夏至骑士团与白狮卫队也有十分严重的减员;其次战斗的过程却十分短促,莫名其妙地开始,又莫名其妙地结束,除了布兰多和尼玫西丝了解内情之外,所有人都被动地服从命令,然后两头巨龙就古怪地一前一后离开了,如今战场上还剩下一些丘脊龙兽,但大家都看得出来那已经算不上是威胁了。 布兰多摇了摇头,表示那是龙族自己内部的事情,没法子解释:“不能留下来休整了,我们得马上离开这个地方,到地图上的涌银河下游,再做休整。” “涌银河下游,那里离这儿可还有一段相当远的距离啊。”欧妮瞥了那些克鲁兹贵族一眼,这场战斗造成的伤员不少,其他人也或多或少受了惊吓,她很怀疑这些人能不能坚持到到那个时候,就是她自己,说实话这时也是精疲力竭了。 “没关系,你就实话告诉他们好了,还有另一头龙,指不准它什么时候会回头,如果有人想留在这附近等死,悉听尊便。”布兰多答道。 欧妮脸色变了变,掠过云层上的那两道黑影她也是亲眼所见,这种噩梦一样的场景实在是叫人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其实布兰多担心得更多,他总觉得密丝瑞尔最后那句话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好像仅仅是为了扰乱马尔萨斯的判断,银龙在沃恩的大陆上本就以速度著称,她若要想跑,随时都可以跑,根本没必要躲在这个地方等待被发现。他不知道流逝指针加速的五分钟对于巨龙来说究竟有多大效果,只是隐隐觉得银龙女士是在给他们争取时间,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这么做,但这个时候他唯一能做的选择就是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而且经过今天晚上这一战之后,前往鲁恩港的计划也要稍作休整了,他没料到乔根底冈竟是倾巢而出,甚至连那三头黑龙领主也来凑热闹,虽然不清楚它们和龙族之间有什么纠葛,但他就算是自大成狂,也还没自信到可以依仗一座港口来对抗几头成年巨龙的。 他已经联系过夏尔,进攻西门的贵族私兵交了好运,那个地方可以说是整个灰石镇在这一夜受到波及最轻的地方,虽然巨龙出现时这些私兵吓得够呛,有许多人几乎在第一时间四散溃逃了,然而逃向西门的那些人却发现原本驻守在这里的穴居人也和他们一样吓得落荒而逃,他们在那里躲了整晚上,直到马尔萨斯和密丝瑞尔离开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实际占领灰石镇以西的城门和要塞。 可以说夏尔和罗杰斯等人不费一兵一卒,就在城内散了会儿步,就取得了胜利,这种活见鬼的运气,叫布兰多不得不感叹。 他的命令很快传达了下去,出乎预料的是,受到的阻力竟然出奇的小,贵族们早已被吓破了胆,就算是布兰多请他们留下来,他们也绝不敢留在灰石镇,他们巴不得早点离开,躲得越远越好,最好是一辈子也别回到这个地方,省得看了之后会做噩梦。 布兰多将集结点设置在涌银河下游,其实也有自己的考虑,因为他知道灰石镇的地下密道有一条出口通向那个方向—— 就在埃鲁因的使节团集结准备离开灰石镇的同时,修女公主玛格达尔却在一位白狮卫队的士官的陪同下找到了他。 布兰多原本正在和尼玫西丝讨论关于龙族的一些传闻,他们两人对于乔根底冈地下那三头黑龙都有所耳闻,不过关于它们和龙族之间的约定,却从未听人提起过,只知道这三头龙应当是在同一时期被驱逐出巨龙之谷的,关于它们被驱逐的时间谁也说不好,因为地表世界对于乔根底冈的了解本就有限,更不用说和神秘的龙族有关,信息也就更加稀少,只能推测应该在这一百年前后,因为在光耀之年前后的地下战争中还没听说过这三头黑龙的大名,而牛头怪领主杰拉特就是在那个时代成名的。 但他看到玛格达尔时,忍不住愣了愣,他和这位修女公主结识是在安培瑟尔,在安培瑟尔的一战中他可以说是欠了对方一个人情,不过后来他也为对方找来巨龙之心,将她生生从死神手上给救回来,两人的交情,不可谓不深,可自从这位女士苏醒过来之后,除了专门来向他道谢过一次之外,两人打交道的次数却并不多。 正是出于这个原因,他并没有告诉这位修女公主关于她身体的秘密,一方面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难道直接说:‘不好意思,其实小姐您是一个人偶?’,他都不知道玛格达尔听了会给吓成什么样子。而另一方面,布兰多也是隐隐感到对方似乎对于自己身体的异常有所察觉,因此才会有意疏远其他人。 对于这一点,布兰多干脆就放下不提,既然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就让对方自己想通好了,反正纸包不住火,就像他身体里面装着一颗闪电核心一样,玛格达尔最终会察觉到自己身体内巨龙之心的力量,或许经过长时间潜移默化之下,这位修女公主最终会接受这个事实也不一定。 然而有些出乎他的预料的是,他没想到玛格达尔会在这个时节找到他,布兰多忍不住下意识心想莫非之前两头巨龙出现时,这位公主殿下面内的巨龙之心有什么反应不成? “布兰多先生,”修女公主显得有些局促,但她一开口,就打消了布兰多的疑虑:“迪尔菲瑞小姐让我来找你,你最好来看看这个。” “公主殿下,你们发现了什么东西?”布兰多微微一怔。 “不是我,布兰多先生,马乔里他们发现了一个人。” “一个人?” 布兰多当然不会以为马乔里等人随便发现了一只阿猫阿狗就会来找自己,玛格达尔公主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说这个人可能和自己有关系,不过他有些奇怪,在克鲁兹帝国和自己有关系的人也就那么几个,法伊娜也好,维罗妮卡也好,似乎都没什么不好说出口,看这位公主殿下的神色,似乎那人和他的关系应该不算太好,不过他仔细想了一下,觉得自己在克鲁兹好像没有什么私人的对手? 带着这样的疑惑,布兰多干脆带着尼玫西丝和公主殿下一路赶到马乔里他们所在的地方,那儿已经聚集了不少白狮卫队的年轻人们,而他一到,所有人立刻为他让出一条通道来,布兰多首先看到站在那边的小精灵,他当然还记得这个小闯祸精,她和她手中的屠魔枪可以说救了在场的所有人一命,本来他倒是无意将这个小姑娘留下,可库珀却因为对方手上的屠魔枪执意要留下她,布兰多无意插手克鲁兹贵族之间的私事,干脆就仍由这位爵士先生自己处理。 只不过这时候这位精灵小姑娘嘴巴翘得老高,她恨恨地瞥了布兰多一眼,显然十分不满意。 布兰多看到这一幕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有必要和库珀谈谈,欺负人家一个小姑娘,传出去好像不是什么好名声。 而正是这个时候,他终于看到了人群中那个‘人’。 (ps:==,昨天晚上过新年玩得太疯了,打了一晚上dot2什么的我才不会说呢,今天起来晚了,没什么精神,码到现在才码完,真是对不起。说好的爆发只有顺延一下了,呜呜呜,我不是故意的,不要打我啊!)rs 第九十三幕 三个熊孩子的大冒险 I 布兰多分开人群,就看到了那个‘人’。确切的说,依稀能看得出是个女人,穿着破破烂烂被烧焦的衣物,只能勉强遮住重要部位,浑身上下都是大面积的烧伤,有些地方已经溃烂,右手几乎变成了焦炭,尤其是那张脸形姣好的脸蛋上布满了可怖的燎泡,头发被烧掉了一半,已经很难分辨出原本的样貌。他看到这个女人的第一想法是她竟然还活着,这真是个奇迹,对方胸口微弱地起伏着,这是唯一证明她还有生命迹象的表征,此外在这个女人身上布兰多能感受到神圣魔法残留的气息,应当是玛格达尔施展了圣法术为其稳定伤势。 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她还活着的理由,但就算如此,她也很难活得过几天,器官衰竭会很快要了她的命。 这不是使节团的成员,克鲁兹贵族中也没有女人,应当是镇上无辜被马尔萨斯的攻击波及的平民,真是个可怜的女人,单单从一些细节布兰多就能判断出她受伤之前一定是个罕见的美人儿,但火焰可不会怜香惜玉,她还可以痛苦地苟延残喘片刻,但很快就会回归黑暗的深渊,伊莲女神的怀抱。布兰多心中为其默哀了片刻,然后回过头奇怪地看向玛格达尔和一旁脸色苍白的迪尔菲瑞,他分辨了片刻发现自己并不认识对方,不明白为什么要叫自己来,难道这些女士忽然引发了同情心想要在这里为这个女人开个葬礼?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他就算再有同情心也不会为了一个将死的女人而将一千多号人至于危险的境地。 “她是德尔菲恩。”迪尔菲瑞小声答道。 布兰多微微一怔,他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但一时之间却很难从脑海里数不清的名字中分辨出这个名字究竟属于哪个主人。 “她是宰相的女儿。”玛格达尔公主看到布兰多露出迷惑的神色,开口补充道。 布兰多这才恍然,原来是她!他不禁有点哭笑不得,这个女人半年前还到冷杉领来找他麻烦,当时因为差点伤到芙蕾雅的缘故他少有地生了气将对方关到冷杉堡下面的水牢中去,不过芙蕾雅心地善良,偷偷把她给放了,让维罗妮卡女士遣送其回了帝国,那之后风平浪静他也就忘了这件事,他总不可能为了这点小事而责罚芙蕾雅。 他没想到时隔半年之后和这位女士竟然以这种方式见面,虽然内心认为这位宰相千金脑子有点毛病,但他还没狭隘到记一个女人的仇的地步,何况芙蕾雅毕竟只是有惊无险,看到德尔菲恩现在这个样子,心下也有些不忍,忍不住摇了摇头,心想造化弄人,如果他还有一号圣水,倒是能看在帝国宰相的面子上救对方一命,不过现在嘛,他也是回天乏术。 意识到面前这个女人身份有些特殊,布兰多迅速调整了心态,总要谨防宰相迁怒,他对那个历史上大大有名的老尼德文宰相很熟悉,但小尼德文是什么脾性,却不甚了解,生得出这样狭隘偏执的女儿来,实在是叫人放不下心,他看了看在场的其他人,问道:“她怎么会到这里来,库珀爵士,奥尔康斯伯爵认为应该怎么处理?” 德尔菲恩是帝国宰相的女儿,那么最有权决定她命运的自然是克鲁兹人,而眼下所有人中地位最高的莫过于奥尔康斯伯爵无疑,布兰多不想惹上宰相方面的麻烦,这位伯爵大人却未必怕,何况对方也没有理由推托,克鲁兹贵族终归是要面子的。 可布兰多没想到,库珀用一种很古怪的目光看着他,答道:“我们还没有告诉奥尔康斯伯爵,毕竟眼下这种情况,还是应当由伯爵大人您来做决定比较妥当。” 布兰多愣了,库珀是奥尔康斯伯爵的家臣,什么时候竟敢代替自己的领主作决定了?可他环视四周,却发现在场所有人好像对此都并不奇怪,并且也并不反对这种说法。这是什么意思,这个女人是曾经的罪过他,但他好像还没狭隘到让人认为连一个女人都不放过的地步罢,就算是克鲁兹贵族,在面对女士时尚要表现出体面的风度,难道说他布兰多在世人眼中比这些贵族还不堪?偏偏连迪尔菲瑞、玛格达尔公主都在这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两位女士也算是托尼格尔领的自己人了,她们的这种态度让布兰多感到十分受伤。 库珀好像看出了布兰多的迷惑,但他又不敢开口,只好想一旁的玛格达尔公主打了个眼色,后者微微叹了口气,才解释道:“布兰多先生,德尔菲恩并不是一个人来这里的,您的白狮卫队找到了她的随从和护卫,经过他们的‘询问’,已经可以肯定他们其实是冲着您来的。”然后修女公主才缓缓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布兰多就像是在听天方夜谭一般,他做梦都没想到那小精灵手中的屠魔枪竟然原本是用来对付他的,却阴差阳错反而救了所有人,而这位宰相千金实在让他有些毛骨悚然,也不知道该说她是太过偏执,还是有恒心有毅力,不过这疯女人也算是自作自受,她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对付他,却没想到引来了黑龙马尔萨斯在火海中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布兰多再看了一眼几乎不成人形的德尔菲恩,倒一点没感到幸灾乐祸,今天晚上稍有差池,现在变成这个样子的就是他了,受连累的肯定还有在场更多的人。 这毕竟不只是一个游戏了。 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算了,这些毕竟都是没发生的事,这位小姐带上她吧,如果她支撑不住,至少给她一个符合身份的体面葬礼。” 听他这么说,在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库珀,布兰多这么做算是给了那位宰相一个面子,任何人听了这样的事也只能称赞这位来自埃鲁因的伯爵大人的心胸宽广,那位小尼德文宰相也就失去了迁怒的立场,贵族总要讲究体面的。库珀暗地里对布兰多甚至有些感激,他知道这位托尼格尔伯爵未必害怕来自于帝国方面的报复,但他们这些人却承受不起,布兰多的强硬是出了名的,他甚至敢于开罪帝国的女王陛下,又岂会害怕区区一个宰相,因此私下里,库珀觉得这位伯爵大人这么说是为了照顾他们这些人,这位伯爵大人在埃鲁因的名声极佳,既不媚上,也不欺下,这种说法眼下仿佛得到了证实。 布兰多当然不知道自己不过是同情心发作的随口一说,被这些克鲁兹下层贵族延伸出如此多的说法,俨然他已经成了品格高尚的代名词,更是在这些下层贵族中赢得了极佳的名声,他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反正德尔菲恩小姐也就是苟延残喘,他何必再去画蛇添足的落井下石,何不干脆大度一点,好叫那位脾气未知的小尼德文宰相别再找到什么借口来找自己的麻烦。 事实上他已经彻底了怕了这位宰相千金了,因为就算是面对帝国的至高者至少对方的行为还有逻辑可循,而这位大小姐纯粹是个疯子,疯子的想法是不可以正常的逻辑的来揣度的,留着这么个人当自己的敌人实在是太可怕了,还好品格高尚的马尔萨斯先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干净利落地给他解决了这个麻烦。 布兰多私下里几乎都要对某头黑龙感激涕零了。 由于灰石镇因为两头的龙战斗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在城内的驻军——不管是哪一方的,在巨龙眼中乔根底冈的穴居人和人类可没什么本质的区别,就像是常人在踩蚂蚁的时候绝对不会分什么好的蚂蚁还是坏的蚂蚁,必定是一脚跺下去全部踩死作数——早就已经落荒而逃,因此埃鲁因的使节团在撤离时总算没遇上什么麻烦。城内还有龙兽,不过大部分都已经随马尔萨斯的离去而尾随离去,少数几头掉队的或者是落入废墟之中昏迷又苏醒过来的也不敢来找天上几百头石像鬼的麻烦,都远远地避开,躲入附近的丘陵之中。 埃鲁因人和克鲁兹人一齐穿过尽是断墙残垣的街道,放眼望去整个城内已是一片疮痍,遍布瓦砾的街道上,随处可见穴居人、鹰身女妖甚至是人类的尸体。整座城市从上空俯瞰一片死寂,仿佛鬼蜮,布兰多眺望灰石镇被完全摧毁的东城区,心中忍不住感叹来自于极之境界之上的战斗造成的破坏力,可以预见在未来十年内这个地方都很难重新恢复繁华,而且更有可能的是这场战争会在所有人心中留下阴影,战争造成的难民甚至有可能很久之后都不会回到这里,这个地方会长远地荒废下去,直到数十年之后,留下的遗迹与枯草还会与过往的行人述说此地曾经发生的一切。 关于巨龙的阴影掠过大地之上的故事。 而这样的蔓延的战火,不过只是战与乱的时代的一个启幕而已,布兰多想到尼玫西丝手上的那只金属圆盘,心中隐隐感到某个时代可能已经提前启幕,这场圣战或许会演化为一场波及范围更广的动乱,从而将整个世界卷入一个永不休止的漩涡之中。 在另一段历史之中,他曾亲眼见证过这段历史的发生,只是唯一不同的是,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埃鲁因的存在。 他转过身,冲远处的夏尔挥了挥手—— 埃鲁因的使节团正准备离开灰石镇,使节团内的库珀爵士却另有工作要完成,或许是布兰多最终说服了他,或者是他也意识到欺负个小姑娘似乎不是什么名誉的事情,于是还是决定放小精灵离开,只不过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了屠魔枪的来历,就绝不可能放任这来历不明的精灵小女孩把长枪带走,否则只怕弗洛伊特伯爵会把帐算到他们头上,尼德文家族是已经得罪定了,可没人愿意再加上一个弗洛伊特家族。 在布兰多的建议下,库珀决定亲自出马说服对方交出屠魔枪,然后她爱去哪儿去哪儿,也没人管得着。 可惜说服工作进行得并不轻松。 “小姑娘,我们不是要把你关起来,但这把枪是我们克鲁兹人的东西,只要你把它留下,你想去什么地方,那是你的自由。” “明明是小精灵救了你们,你们却要恩将仇报,你们可坏了!” “这一点我承认,我们也可以给予你补偿,但枪不是你的东西,也不是我们的东西,所以必须留下来,明白了吗?” “骗人,你们欺负小精灵!” 小精灵眼睛里面泪闪闪了,库珀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他可不想落下一个欺负小姑娘的名声,可他已经说得口干舌燥,面前的小姑娘就是油盐不进。有那么几次他差点没气得七窍生烟,可又不好意思对一个小女孩用强,何况就算他有心,布兰多也未必允许。在他面前,小精灵正把屠魔枪抱得死紧,警惕地盯着他,反正她既不想留下来,也不想把自己的宝贝交给这个人,虽然对方说得天乱坠,可谁知道是真是假,在她的逻辑里:小精灵捡到的东西,自然就是小精灵的战利品。 最后无奈之下,库珀只能丢下一句话来:“算了,总之在你留下枪之前,你只能呆在这里,等你想明白了,再来告诉我们好了。” 说罢,他头痛至极地离开了这个该死的地方。 等库珀走了好一会儿,小精灵才有些害怕地对自己身边的伪龙说道:“仙妮仙妮,怎么办,他们要打劫小精灵了。” 仙妮翻了个白眼,心想明明是你偷了别人的东西好不好,不过她一想屠魔枪是那些要来抓她的坏家伙的东西,也就没有丝毫心里障碍了,理所当然地答道:“这还不简单,他们不让我们走,我们偷偷走掉就好了。” “偷偷走掉,可小精灵的斗篷已经丢掉了啊?” “没关系。”仙妮拍拍翅膀,自信满满地说道:“看我的。” 小精灵面色一变:“仙妮你又要施展你那些可怕的法术了吗,我、我觉得我们还是别走了吧,其实留下来也挺好的,那个人类姐姐对我可好了,还给我糖果吃,我还和她交换了名字,她说她叫易妮德呢。” “你把你真名告诉她啦?”仙妮吓了一跳。 “当然没有。” “那你们怎么交换的名字?” “我说我叫小精灵。” “滚蛋吧,你这个该死的熊孩子”仙妮没好气地答道:“你能好好尊重一下别人吗,交换名字可是朋友之间一件很神圣的事情。” “那好,我现在就去告诉易妮德小精灵叫什么,我们就不走了吧。”小精灵小心翼翼地答道。 “别想转移话题,我的法术那里可怕了!”仙妮气得狠狠地用翅膀拍了一下小精灵的额头:“上次要不是我的法术,在那坏女人和那头黑龙交战的时候,我们两就摔死了。” “可要不是你的法术,我们根本不会被它们从云层上面撞下来!”小精灵鄙视地反驳道。 “那那不过是念错了咒语而已。”仙妮反驳道。 “这次呢?” “这次当然不会了!你竟然不相信我,我再也不和你做朋友了,该死的小精灵!” “好吧好吧,真的?”小精灵吓了一跳,赶忙安抚自己的同伴道。 “当然是真的。”仙妮拍着胸脯保证道:“看我的好了!” 布兰多正在清点伤亡,白狮卫队在这场战斗中的伤亡数字简直让他直皱眉头,区区几分钟之内伤亡率就超过了一半,还好其中大部分放在一般情况下不死也残的伤势,在他有圣水的情况下也能转换成可以接受的轻伤,否则他可真要愁掉头发,眼下这支白狮卫队可是他的精锐,未来埃鲁因基础步兵军团的骨干,少一个都要叫他心痛半天的,若不是逼不得已的情况,他做梦都没想过用他们去对付一头龙。 他一边听着尼玫西丝和尤塔报告上的数字,一边看着使节团缓缓经过灰石镇西面的城门,正在这个时候,他看到臭着一张脸的库珀从队伍后面走了过来,看到对方的脸色,他就明白对方的劝说工作恐怕进行得不怎么样。 “库珀爵士,怎么样?” “嗨,别提了。”库珀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叫伯爵大人看笑话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精灵天生对于人类不信任,尤其是野精灵,他们虽然常常出现在人类社会,不过其实比起风精灵来更加冷漠。”布兰多答道,他这么说时不禁想起了使节团中的野精灵姐妹,芙罗可以说就是他曾经见过那种典型的精灵,而她的妹妹蒂雅才显得比较另类,这大概也和蒂雅生长在人类世界有很大的关系:“你表现出足够的真诚来,我想她不会不讲道理的,那毕竟只是个小孩子而已。” “伯爵大人真是博学广闻。”库珀恭维了一句:“不过我可没那么好耐心,小孩子而已,吓吓她她就明白了,不过伯爵大人对此没什么意见吧?” 布兰多看了这家伙一眼,有些讶然这家伙竟然还真和一个小孩子较上真了,他耸了耸肩,心想只要你别太过分就好:“你可别闹出太大事来,爵士先生,我的手下中也有精灵,我对他们的态度,我想你应该明白。” “放心好了,只是吓吓她而已。”库珀答道:“再说一个小孩子而已,能闹出什么事情来。” 他话音还未落,只听轰一声巨响,所有人都看到队伍后方一条火柱直升天际。 (。 第九十四幕 三个熊孩子的大冒险 II 地下水叮咚叮咚作响,黑暗中一条长长的甬道不知延伸向何方,有些坍塌的地方上面甚至有星星点点的光芒透射进来,在一片漆黑中形成两三束耀眼的光柱,罗曼用手去推那些堆叠的石块时,却纹丝不动,她只好发出一声变了调的叹息,对身边的琪雅拉说道:“看来这里也不行呢。” “所以我说了,老老实实沿着这条密道走下去,到涌银河下游去和那家伙汇合不就好了嘛。”琪雅拉答道:“你那个使魔不是已经去给那家伙传信了吗,要我说,现在地下可比地表上安全多了。” 她的学者方帽丢了,眼镜也掉了,没有了厚厚的眼镜片的遮挡,卷发下面露出一张清秀的脸蛋来,倒是出人意料的可爱。 “可这下面又黑又冷,让我想起小时候和芙蕾雅一起躲在布契那些山洞里的光景,我一点都不喜欢那些地方”罗曼答道:“再说了,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龙呢。” “我也没见过。”琪雅拉十分懊恼地答道。 两人一时间都有点垂头丧气。 她们是在之前的冲击中和坍塌的建筑一起落入地下的,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条漆黑的甬道之中。 按照琪雅拉的分析,她们此前藏身的那处建筑很有可能真好位于内廷骑士修筑的密道之上,也就是说她们应该正好掉入了那条密道之中。这个分析看起来是唯一靠谱的可能,于是罗曼先让白雾变成仓鼠,从塌方的石块缝隙之间找到通向地面的路,独自去通知布兰多,然后两人一齐沿着黑暗地下的甬道前进,试图找到布兰多口中那通往涌银河下游的出口。 这一路走来并不轻松。密道在灰石镇地下埋藏得很浅,而且不知道修筑于多少年之前,年久失修在地表两头龙的战斗的波及之下,使许多地方都产生了坍塌,有好几次都差点把她们给埋在泥土下。而且由于有许多地方都被沙石封死,她们不得不大量时间来寻找那些还可以使用的地下通道。好在密道四通八达,竟没把她们彻底堵死在某个地方。 有那么几次商人小姐突发奇想,试图用法术去搬动那些石头,结果差点引发了更大面积塌方,吓得琪雅拉说什么也不让她再用任何法术。 此时此刻,她们就正停在一处刚刚坍塌不久的甬道中,在此前地表上最后一次震动之后,这里的墙壁和天板轰然断裂从地面上塌陷而下,堆叠在一起形成一条死路。 “换个方向吧。”最后琪雅拉说道。 “琪雅拉。你有没听到什么声音?”罗曼却问道。 琪雅拉怔了下,侧耳仔细倾听,黑暗中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哪来什么声音?” “真的,就在石头下面。” 琪雅拉看了看罗曼,将信将疑地趴到石头之上,若是其他人,她才没这么好耐心。可罗曼听力出众,她不得不信。仔细倾听了片刻,石下果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对话声,像是两个人在互相埋怨着。 “仙妮,你这个笨蛋!” “要不是你扯我尾巴,我怎么会把咒语念错!” “可我要不提醒你,你就要被那个卫兵发现了!” “闭嘴!那就是个普通的人类士兵。他连高贵的伪龙一族都未必认识,怎么可能看得出本小姐在施展法术,小精灵,你这个彻头彻尾的笨蛋!” “那现在怎么办啊,仙妮。这下面好黑,而且我饿了。” “你就知道吃,没有办法了,等死吧!” “呜呜呜,仙妮我不想死,你救救小精灵吧” 罗曼瞪大眼睛,好奇地听着这段断断续续的对话,她怎么也想不透为什么石头里面会有人的,忍不住大声问道:“你们是石头里面的精灵吗?” 石头里面的声音骤然静了下来。 片刻之后,才有一个试探性的声音问道:“我、我是小精灵,石头外面的人是谁?” “我是罗曼。” 琪雅拉皱着眉头没有答话。 “罗曼又是谁?”小精灵又问。 这个问题问得可真好,连罗曼都扬了扬小眉毛,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了:“罗曼就是罗曼咯,可你们怎么会在石头里面呢?你们是不是就是石头里面的精灵?姑妈说,石头里面也是有精灵的,他们喜欢把宝石和矿藏藏在石头下面,作为给予勤劳者的馈赠,你们是来给罗曼送宝贝的吗?” “不是!”小精灵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琪雅拉终于听不下去了,开口问道:“你们究竟是谁,是灰石镇的居民吗,听你的话你好像是精灵,是风精灵还是野精灵?” “是野精灵。”小精灵答道。 “都是吗?” “不是,仙妮是一头龙。” “龙!”罗曼和琪雅拉齐齐低叫一声。 “不不不,不是你们想象中那种龙,仙妮她是一头伪龙!”小精灵赶紧解释道,在她有限的几次印象中,龙可坏了,而仙妮是比较好的那种龙。 “伪龙!天那,竟然是伪龙!”琪雅拉十分兴奋地扬起眉毛,其心昭然若揭地大声问道:“怎么样,你们是不是遇上麻烦了,需要我们救你们出来吗?” “你、你们不会是坏人吧。”小精灵被她的口气吓了一跳。 “当然不是!” 半个钟头之后罗曼和琪雅拉了好一番功夫才将小精灵和仙妮给救出来,一开始她们想要将沙石挖开,结果才刚把下面的石头搬开,上面的石头就滚滚而下,结果吓得石头内外的四人齐齐尖叫起来;惊吓过后,两人不得不另觅他法,简而言之,就是寄希望于魔法的力量。可她们换了好几种法术,最后还是琪雅拉抓住了几只老鼠,罗曼用女巫巫术之中的‘王车易位’才将小精灵和仙妮给换了出来。 被埋在沙石下面的小精灵只觉得眼前忽然一空,就出现在了一条黑漆漆的隧道之中,她原本在罗韦斯的罗盘地下那条密道中时觉得这些人类的密道又长又黑,又小又狭窄。一点儿都不好玩,可现在却觉得这黑暗的地下真是宽敞极了,然后砰地一声,仙妮也被换了出来,重重地落在她的脑袋上。 “呀!”小精灵叫了一声,再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面前有几只吱吱叫的老鼠,正用亮晶晶的小眼睛看着她。顿时大惊小怪地叫起来:“你、你们竟然是老鼠!” “你才是老鼠!”罗曼还在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小精灵,琪雅拉却毫不留情地上前一步。揪着这家伙的尖耳朵将她从地上给拎了起来:“鼠目寸光的家伙!” “痛痛痛,快放开小精灵!”小精灵雪雪呼痛:“你们果然是坏人!” “快闭嘴,不然杀了你!”琪雅拉恶狠狠地威胁道。 小精灵吓了一跳,果然闭嘴,眼圈儿红红地看着这个个子和自己差不多高的人类小女孩。 “你的伪龙呢?”琪雅拉问道,她的眸子在黑暗中忽然微微一亮,已经看到了小精灵头上的伪龙,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抱。但马上又缩了回来:“伪龙虽然常常和人类为伴,但自尊心却很强。这样可不行,听说它们都是拥有很高智慧的生物,你得有礼貌,琪雅拉。” 她整了整嗓子,直接无视了小精灵,对她头上的仙妮问道:“尊敬的伪龙小姐。请问你的名字是什么,我们能做朋友吗?” “不要,仙妮是我的朋友!”小精灵一把把仙妮揪了下来,紧紧地抱在怀里,警惕地瞪着琪雅拉。好像生怕被抢走一样。 “你没听到她说的话吗,笨蛋小精灵,我是有自尊心的,你再把我像一罐糖果一样抱在怀里,我就再也不理你了!”仙妮没好气地挣扎道。 “那、那我应该怎么办?”小精灵一下慌了。 “把我放到你的包包里。”仙妮得意地指示道,等到小精灵照办之后,她才安稳地趴在小精灵的腰包中没,伸出个头来对琪雅拉说道:“你好啊,人类,我叫仙妮,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我们在找出去的路,仙妮小姐。”琪雅拉还没开口,罗曼就抢先回答道。 “出去,是回到地面上么?”仙妮赶紧把头摇得好像拨浪鼓:“千万别去,地面上全是坏人。” “不是,我们再找通往涌银河下游的路,这里是一条很长很长的密道,你们知道么?”商人小姐答道。 “通往涌银河下游的出。”小精灵忽然接口道:“我知道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一下落到了她身上。 “你怎么会知道的?”仙妮没好气地问道:“你到底还知道多少我不知道的东西。” “这既是之前那条密道啊,仙妮,我偷了他们整个儿的地图,就在我包包里面呢。” “包包里?”仙妮埋头在腰包中翻找了一番,里面有一大堆包糖果的纸,还有一些玻璃珠子之类的杂七杂八的东西,可就是没有地图:“这里面有那样的东西吗?” “你忘了吗,前几天我们生火时那张纸,我还用来叠过纸龙呢!”小精灵答道。 “该死!”仙妮气得尖叫一声:“地图是你那么用的吗?” 小精灵一脸得意:“没关系,小精灵大概记得那地图上有些什么东西的。” “大概?”琪雅拉皱着眉头盯着这家伙。 阳光遍洒涌银谷下游的山林时,一丛野石榴丛忽然自己动了起来,在森林中,总有许多不速之客喜欢躲藏在这些茂密矮树丛下,比方说獾、山猫或者是犰狳,但这一次,从野石榴丛下面冒出来的却是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罗曼东张西望了一圈,确认没有危险之后,才埋下头去对下面喊道:“好像到地方了呢!” “那你快上去,我快站不住了”被踩在下面的琪雅拉难过得要死地说道。 罗曼赶忙挽起裙子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她仿佛精于此道,动作灵活得像是一只猴子。她不费吹灰之力爬上去之后。又把下面的琪雅拉给拉了上来,最后是仙妮和小精灵,琪雅拉忍不住惊讶地看着这位商人小姐这可不是贵族淑女应该会的本领。 “这算什么”商人小姐大大咧咧地答道:“布兰多家的屋顶我都爬上去过呢。” 两位小女士顿时对其充满了崇拜之情。 不过小精灵眼珠子一转,发现附近没什么危险之后,忽然拔腿就跑。然而还没跑出两步,就被一道黑影重重地扑到身上,她吓得尖叫一声,失去重心扑倒在地上,扭头一看,才发现是一脸咬牙切齿的琪雅拉“干什么,快放开我!”小精灵又气又急地喊道。 “叫你跑!”琪雅拉虽然是学者打扮,但力气却大得出奇。轻轻松松就把小精灵压在地上,她得意地宣布道:“作为我的俘虏,没有本小姐的允许,不准离开半步!” 小精灵自然不服,她一边大叫仙妮,一边和琪雅拉扭打在一起,两个小姑娘在灌木丛中滚来滚去,不一会头发衣服上就沾满了枯叶和泥土。完全没有了先前的形象,倒活象是来自于北方地区的难民和乞丐。仙妮早就从小精灵的包包里飞了出来。以免遭受池鱼之殃,她落到罗曼肩头上,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这两个人。 商人小姐倒是颇有兴趣地看着两人打闹,看了好一阵子都看不厌,要不是她忽然意识到什么,恐怕这场好无厘头的打斗还会持续下去。 罗曼的耳朵忽然动了动。她抬起头来看了看森林另一头,才走过去一手一个将两个小萝l给揪了起来,拍拍她们身上的枯叶和尘土说道:“别闹了,那边好像有人过来了。” 琪雅拉呸呸吐了两口泥巴,一张文文静静的脸蛋早就变成了小猫。她恨恨地瞪了小精灵一眼,然后问道:“是什么人,是使节团吗?” 小精灵头发乱得像是鸟巢,眼睛又红又肿,像是刚刚大哭了一场,她害怕地看了琪雅拉一眼,然后也叽叽喳喳对罗曼说道:“一定是那些坏人来了,我们快跑吧,他们可坏了!” “只有几个人,脚步声很轻”罗曼摇摇头:“不太像是他们,听起来倒有些像是你们这样的小矮个儿呢。” “那是穴居人”琪雅拉又想起与自己失之交臂的沙德尔穴居人:“太好了,等它们过来我们想办法抓住它们!” “你抓它们干什么!”小精灵不解地问道。 但琪雅拉才懒得跟她解释,只恶狠狠地威胁了一句:“不关你的事,你跟我好好躲起来,要是被发现了的话,你就完蛋了。” 小精灵天不怕地不怕,可她打架却打不过琪雅拉,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好闭嘴不说话了。 三个人很快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果然没过了多久,森林中就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然后躲在野石榴丛中的三位女士看到她们正前方的几丛结香忽然向两边分开,然后从后面露出几张青面獠牙的面孔来,小精灵看到这几张面孔,吓得差点叫出声来,要不是琪雅拉一把抱住她,死死捂住她的嘴的话。 那是地精。 罗曼和琪雅拉都在第一时间认了出来。 小精灵被琪雅拉给压住了鼻子,憋得脸都红了,她一个劲儿向后者打着眼色,但后者好像没看到一样,好半天才让她挣脱出一丝来,忍不住大口喘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向后者提出抗议,就忍不住好奇地问道:“我们不是要把它们抓住吗?” “是我,不是你”琪雅拉没好气地答道:“再说谁要抓这些臭烘烘的家伙了,不过是一群地精而已,真没劲咦?” 她忽然轻轻地咦了一声。 因为那几个地精后面灌木丛再一次抖动,然后又钻出一个矮人来,这就叫她疑惑不已了,众所周知,矮人和地精可是世仇,但这个矮人穿着湿漉漉的炼金术士长袍,却不像是前者的俘虏,他的形象虽然狼狈,不过看样子人身自由却没有受到限制,那几个地精在他周围,看起来倒更像是他的护卫一类的存在。 “小精灵,是这个矮胖子!”仙妮却低呼了一声。 “倒下去就睡着了的矮子!”小精灵显然也认出了对方来。 琪雅拉差点没生出杀了这两个家伙的心来,她赶忙将这两个家伙往后一拽,果然嗖嗖几根长矛飞来,罗曼脑袋一矮,一根简陋的木质长矛堪堪从她头发丝上飞过去钉在后面一棵叫不出名字的乔木上。地精们显然已经发现了灌木丛背后有人,它们叽里呱啦地尖叫着,丢出手中的长矛之后,更是拔出满是铁锈的弯刀冲了过来。 而在这些地精背后,树丛中很快还出现了两个高大的身影。 “食人魔!” 琪雅拉恨恨地揪住小精灵的尖耳朵:“都怪你,我们要变成食人魔的午餐了,你这个笨蛋!” “哇啊,好痛!”地精还没冲进林子里,两个小萝l首先就打成了一团。 () 第九十五幕 三个熊孩子的大冒险 IV 冲在最前面的两三个地精率先尖叫着扑了过来,罗曼吓了一大跳,赶忙手忙脚乱地甩出了一个‘迟缓诅咒’,这个二环巫术恰如其分地在地精这种弱小的魔物身上找到了用武之地,冲在最前面的地精们的步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下来,就像是脚底上粘了胶水,连抬手都变得沉重起来,它们大步奔跑,却滑稽地上演着慢镜头。 前者‘惊喜’地发现自己的法术‘竟然’生了效,连忙从背包中翻出一面镜子来,她念道:“看得见的却摸不着!”后面跟上的来的一小队地精就像是撞上了一面透明的墙一样,一个接着一个撞在一起,最前面的地精的脸仿佛被挤压在一面玻璃上,尖尖的鼻子歪向一边,整个儿变了形。 而那些被缓慢的地精反而因为速度太慢,侥幸逃过一劫。 不同于法则巫师的镜像术来自于光的折射,女巫的镜面术是把受术者眼中的世界变成镜中的世界,所谓‘看得见,摸不着’,此刻地精与三位女士之间就像是隔了一层无形的镜面,镜内镜外的世界之间建立了一条真与假的界限,若无法打破这个法则,就无法打破这个界限。 女巫本身就是玩家无法选择的职业,她们的魔法的强度一般来说超出同环内其他种类法术,可以说是仅次于龙语魔法;但有得必有失,黑魔法对于施术者身体伤害大得惊人,因此女巫大多性格乖僻。 镜面术还是一个单向的法术,也就是说只对受术一方产生效果。 小精灵和琪雅拉看到罗曼的法术生效,也顾不得扭打,前者赶忙从身后取下重弩,崩一声射翻一个地精。射完一箭,她马上丢掉重弩,又换上屠魔枪;而后者则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支魔杖向地精们施展了一个魅惑术,导致几个地精自己和自己人打成一团。 “幻术师!”仙妮惊叫道,阵法术使在当代已经相当少见,这一派中多见的是工匠巫师与附魔师。而幻术师则是凤毛麟角。 “只会一点皮毛罢了。”琪雅拉答道:“比起这个来,我可对付不了那两个大家伙!” 她说的大家伙足足有五六米高,站起来像是一座肉塔,它有灰白的皮肤,长长的鬃毛或者是头发,扛着一根带着铁钉的狼牙木棒作武器,这是荒野中常见的最具有威胁性的魔物食人魔,这两头满脸横肉的食人魔正大步上前,像是跨过草甸一样跨过茂密的灌木丛。一拳捣在罗曼的镜面术上,空气中荡漾出一圈儿波纹,这个法术竟像是玻璃一样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顷刻之间支离破碎了。 三位女士见状吓得头发都差点竖起来,尖叫一声掉头就跑。 但她们怎么可能跑得过食人魔,琪雅拉最先被追上,追在前面的食人魔一把向她抓去,小精灵赶忙一头把琪雅拉撞开。让食人魔抓了个空,然后两个人一齐滚到了附近的灌木丛中。食人魔怒吼一声。抬起脚就朝那个地方踩了过去,眼看小精灵和琪雅拉要被踩成肉饼,罗曼连忙在一棵榉树下停下来,举起手就对食人魔支撑在地面上那只脚施展了一个‘油腻术’,后者中招向后一滑,轰然一声仰面倒在了地上。 也许这头食人魔太过倒霉。它倒下的时候脑袋正好磕到森林中一块覆满青苔的岩石上,磕出一个大洞,直接就断了气。 剩下那头食人魔发现同伴身亡顿时发了狂,怒吼一声抡起木棒就向罗曼扫了过来,商人小姐只得抱头一滚。让木棒咔嚓一声将她藏身的榉树拦腰打成两截;断裂的榉树轰然倒下,枝桠和树叶簌簌落在罗曼身上,后者不慌不忙,手脚并用地沿着榉树与地面形成的空隙爬了过去,只不过她在最后关头却被树枝挂到包包,商人小姐赶紧用力一扯,撕拉一声把口袋扯了个大大的口子,里面装着铁蒺藜和水晶珠子一类的东西顿时洒了一地,她虽然十分心痛,却顾不得把它们捡起来,赶紧继续向前爬去。 后面大步追上来的食人魔可就倒了霉,直接一脚踩在铁蒺藜上,这些铁蒺藜本来就是为了战马准备的,用来对付食人魔稍微小了一点,可就算是牙签插进脚底心也会痛,食人魔忍不住痛得又叫又跳,结果又一脚踩到那些水晶珠子上,脚下一滑,顿时摔了个四仰八叉。 从灌木丛中爬起来的琪雅拉正好看到这一幕,她大喊一声:“就是现在!” 然后一把把拽着自己衣角的小精灵给推了过去,小精灵迷迷糊糊才刚刚拽着琪雅拉的衣服站起来,就感到自己被人给推了一把,踉踉跄跄地向前一扑,正好来到食人魔硕大的脑袋边,她还没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整个人已经失去重心向食人魔倒了过去,她下意识的动作就是把手中的东西向前一支,银色的屠魔枪直接一枪顺着食人魔张大的嘴巴插了进去,给它来了一记漂亮的前后贯通。 “嗷”那食人魔一声惨叫才不过发出一半的声音,便死得不能再死。 森林中好像一下子静了下来。 后面紧跟着食人魔追过来的地精们看到这一幕一下就傻了,所谓狐假虎威,可连老虎都死了,狐狸还怎么威得起来,它们一时间定在那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往前吧不一定打得过这三位女士,在之前的交手中也证明了这一点,可往后,琪雅拉小姐正挥舞着魔棒指着它们呢。 “你们,对,就是你们!”现在轮到琪雅拉狐假虎威了,她大声下达最后通牒道:“赶快去把那个矮个子给我抓过来,饶你们不死,想跑的话!哼!” 随着最后那个哼字,琪雅拉一挥手中的魔棒,一道闪电劈中附近一株小树苗,直接将之劈成飞灰。 这个法术是元素使的法术。显然是那魔杖上自带的法术。 地精们立刻鬼哭狼嚎地向着原路跑了回去。 不消片刻,它们就抬着被捆成一团的、矮矮胖胖的矮人出现在罗曼、琪雅拉和小精灵面前,将可怜的波里.火砧先生往地上一丢,然后战战兢兢地站成一排站好。 “又是你们!” 波里.火砧一看到小精灵,就忍不住吹胡子瞪眼地挣扎起来。 波里.火砧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虽然早知道这份工作有些离谱。可看在钱的份上,他觉得冒这点儿险还是值得的。他不过是个小角色,能被帝国的那位大人物的给看上,参与到如此庞大的计划之中来,已经是得大地女神垂青了,再说他负责的不过是其中一个细小的环节,本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他自己也是满心这么以为的,可噩梦就从昨天晚上开始了。 确切的说。是自从看到这一大一小两张看似人畜无害的脸蛋开始。 他先是被喷了一脸自己的得意炼金作品,然后又莫名其妙给人丢到河里,可怜的老波里,这辈子都没沾过几次水,更别提游泳了,他抱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浮木瑟瑟发抖地在水中浮了一夜,好不容易遇上了一队沙苟斯女士属下的地精,才把自己从冰冷的河水中给捞出。而长袍里珍贵的炼金药剂和材料几乎全部泡汤。 还没踏上干燥的、令人舒适的陆地几分钟,就莫名其妙地被自己人给胖揍了一顿。还给捆成粽子似的,火砧家族的颜面荡然无存。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他便又看到了这两张小恶魔的脸孔。 “你们这些该死的恶魔,为什么要来作弄我!”他气得大喊大叫。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琪雅拉给狠狠地踹了一脚,痛得他倒抽一口冷气。“你认识这又矮又胖的家伙?”琪雅拉用魔棒指着矮人的脑门向小精灵问道。 小精灵恶狠狠地瞪着矮人:“都是他。害小精灵被发现!他还向用那种绿色的粉末来迷晕小精灵,可坏了,他一定是奴隶贩子!” “可恶!那么可爱的小姑娘你也下得去手!”琪雅拉一鞭抽在后者脸上:“我最讨厌奴隶贩子了!” “我不是!”波里.火砧怒气冲冲地答道:“我是守法公民!” “你还敢骗人!”琪雅拉又一鞭抽在他大鼻头上,痛得后者嗷嗷直叫:“我问你,守法公民会和地精混在一起吗?” 波里.火砧微微一愣。赶忙矢口否认道:“我是被它们抓住了!” “哼!”琪雅拉得意洋洋地一笑:“我问你们,你们之前是不是和他是一伙儿的?” 地精们面对小女孩如刀子一般的目光,赶忙点头如捣蒜。 “那他是不是被你们抓住的?” 地精们一齐摇头。 “哎哟!”可怜的波里.火砧先生又被一鞭抽在耳朵上,痛得他老泪横流。“我最讨厌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人了,而且还说得这么没技术含量。”琪雅拉用魔棒戳着矮人的额头恶狠狠地说道。 这下矮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焉了。 “这家伙在这个时候和地精混在一起,一定有什么阴谋诡计,”琪雅拉这才兴致勃勃地向一旁的罗曼汇报道,后者正心痛地看着自己开了口子的皮包,心不在焉地喔了一声。不过琪雅拉丝毫也不在意,继续说道:“我觉得我们可以好好审问他一下,说不定能得到什么重要的信息!” 波里.火砧吓了一跳,他当然知道一些秘密,可这些秘密要说出来会要了他的老命,他赶忙叫道:“不,没有!我有贵族身份,你们得善待俘虏!”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鞭抽在鼻头上,痛得嗷一声满地打起滚来。 “闭嘴,没让你说话!”琪雅拉字典里面显然没有善待俘虏这几个字。 然后她一脚踩在矮人身上,问道:“我问你,这些地精是谁的属下?” 波里.火砧紧闭着嘴,瞪着琪雅拉,一个字也不答。 “哼,你不说我也知道,”琪雅拉眼珠子一转。就想到了什么:“地精一般可不会和食人魔混在一起,这又不是爆发了魔物潮,附近要说类似于魔物潮的嘛,倒是有一支,乔根底冈的军队中,也有地精和食人魔的编制存在的吧。” 波里.火砧恐惧地盯着她。 “答对了?” “哎哟!”矮人脸上又多了一道红印子。他忍不住悲愤地叫道:“为什么又打我?” “这个问题本来应该由你来回答,可你没回答我帮你回答了,自然要付报酬的对吧?”琪雅拉露出尖尖的、雪白的牙齿得意地笑道:“这一次给你打折扣,下一次可就要全额付账了喔。” 波里.火砧脸都白了,挣扎着喊道:“你们还有没有贵族的风度了!” 但话还没喊完,就结结实实地吃了一记。 “这是女士的特权。”琪雅拉理所当然地答道。 “那么第二个问题,你是干什么的?” “我说过了,我是克鲁兹的守法公民,你这么对待我是要付出代价的!”波里.火砧脸上红一道青一道。凌乱的胡须哆嗦不已,都快气疯了。 琪雅拉只当没听到:“你是克鲁兹人,那你还和地精搅在一起,看来你是个叛徒了。” “该死的,我不是!” “那说来听听,你为谁服务?” “我说了,我不是!” 琪雅拉轻轻哼了一声,回过头去对小精灵问道:“小笨蛋。你在什么地方遇上这个家伙的。” 小精灵十分不满地看着她答道:“我不是小笨蛋。” “你要证明你不是笨蛋,你就得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和我说清楚。否则我怎么知道你究竟是不是笨蛋。”琪雅拉答道。 小精灵鼓起腮帮子,生气地答道:“我是在糖果铺遇上这个坏家伙的。” “糖果铺?” “那个地方叫做罗韦斯的罗盘,是一家面包作坊。”仙妮没好气地补充道。 “原来是那里,”琪雅拉眼睛一亮:“这么说来,那头龙也是你们引来的咯?” “才不是!那头龙是被那头银色的龙引来的,那头银色的龙一开始是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人。她捡了小精灵发光的球,之后那头龙就来了!”小精灵大声反驳道。 “什么银色的龙,白色衣服的女人?”琪雅拉皱着眉头问道。 仙妮无奈地摇摇头,才把当时的来龙去脉复述了一遍。 “该死!那是我的闪光树树种!”一听完她的话,矮人忍不住怒气冲冲地叫道:“你们这些小偷!” “闭嘴!”琪雅拉一脚踩在他肚子上。踩得后者像只虾子一样弓起身子来。“这么说来,你当时确实在那里咯,屋子里的人都是些什么人,你不会告诉我你不认识吧?” “就算认识,我也不会告诉你!”波里.火砧虽然痛得冷汗直流,但却十分硬气地回答道。 琪雅拉却伸出一根指头在他面前摇了摇头:“你不说我也知道,那个年长的家伙称呼那个女人为‘德尔菲恩小姐’,那个女人称呼他为‘索林兹叔叔’,这个女人是克鲁兹宰相的千金吧,索林兹是尼德文家族的护卫队长,那个年轻人叫做埃菲,是索林兹的副手,而你,看来也应该是尼德文的炼金术士波里.火砧,对吧?” 波里.火砧看琪雅拉的目光已经不能说是恐惧了,简直像是看洪水猛兽:“你、你究竟是谁,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琪雅拉用魔棒拍了拍矮人胖胖的脸颊:“不要装出一副好像很吃惊的样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怎么又会和地精混在一起?” “奇怪啊奇怪,”琪雅拉自言自语地说道:“难道说连宰相大人都已经投向乔根底冈了么?” 波里.火砧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正想说点儿什么,琪雅拉却打断他道:“死矮子,我要是你的话,就会考虑清楚再开口。我可不是那边那个小笨蛋” “我不是笨蛋!” 琪雅拉直接无视了这句话,继续说道:“你糊弄得了她们,可糊弄不了我,让本小姐来猜一猜好了,你很显然是另有任务的,但其他人却未必知道。我们假设这个任务是由尼德文宰相或者是老宰相下达的,如果它是针对索林兹或者是埃菲或者任何其他人的,那么没必要瞒着德尔菲恩大小姐,也就是说你任务的目标只可能是宰相的千金。” 波里.火砧张大了嘴,瞪着她胡须一抖一抖的,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物。 琪雅拉当然注意到了矮人的脸色,她得意地一笑:“看来我又猜对咯。” 说着,就是啪啪两鞭抽在矮人的鼻头上,抽得后者眼泪混合着鼻子横流而下,哼哼直叫。 琪雅拉在矮人先生身上收完‘报酬’,心满意足地收回魔棒,点了点嘴唇,奇怪道:“不过这样一来可就奇怪了,帝国的宰相会对他自己的女儿不利么?” (ps:求月票求月票) 第九十六幕 审问俘虏 琪雅拉在一旁自言自语,罗曼好像终于恢复了情绪,她回过头来问道:“你在说什么,琪雅拉,那个女人我认识呢,是个坏女人。” “那是针对你和那家伙而言,”琪雅拉嘿嘿一笑:“虽然不排除帝国的宰相和他的女儿不睦,不过这个可能性很小,从那个女人的骄纵偏执就能可见一斑,一个不得其父宠爱的女儿,可做不到那一步,哼!”她轻轻哼了一声,显然也对那位宰相的千金没什么好印象,不过罗曼还没问她在什么地方见过那位宰相千金,后者很快就略过这个话题,盯着波里.火砧继续说道:“在我看来更大的可能性是,这家伙很可能是个内奸” 琪雅拉用一种猫科动物捉弄猎物的神色盯着可怜的波里先生,如同蓝宝石一般的漂亮的眸子里充满了危险的意味:“也就是说,尼德文宰相未必是那个叛徒,但这个叛徒至少也离帝国高层不远” 波里.火砧哆嗦起来,他本来以为对方不过是个乱发脾气的任性的贵族小姐,只要拿自己出一通气,就会放过自己;而关于那位宰相千金的事情,他连一个字也不敢多说,满以为这样就能逃过一劫,可他没想到自己只猜对了一半,这位大小姐的确不喜欢和她的手下败将讲什么道理,但却拥有一种超乎她应有年纪的精明,他明明一个字没说,对方却已经猜了个**不离十。 波里.火砧开始觉得自己在一个错误的时间选择了去办一件错误的事情,他看着琪雅拉,仿佛看到了传说中地狱下那些窥见人心的魔鬼。 “为什么那么说呢,琪雅拉。”罗曼问道。 “这还不简单,乔根底冈人拿一个宰相千金干什么,假若它们的目标是帝国的宰相。那么它们就绝不会对德尔菲恩那女人出手,小尼德文宰相虽然比不上他父亲,但也还不会为了一个女儿而背叛帝国,恰恰相反,这么做只会激怒他。”琪雅拉有些不屑地回答道,仿佛这些阴谋诡计在她看来就好像是写在一本摊开的书中一样。毫无秘密可言:“所以明明知道这样会激怒帝国的宰相,却偏偏要这么做,什么人会有这样的想法,这个人必然是小尼德文的敌人,或许仅仅是报复,或许是想要叫帝国的宰相大人犯错儿。” “然而无论哪一种,一般人不会与宰相结仇,就算结仇,也不会有能力报复。能做到这一点的人,起码也有与帝国宰相差不多等同的身份和地位” “因为只有利益冲突才会促生仇恨,一个碌碌无为的下层贵族,或是为了生计而终日操劳的小作坊主,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与帝国的宰相产生交集的,是这样的意思吗?”罗曼以特有的商人的逻辑回答道。 “这是个很好的比喻,事实上这样的人在帝国内也不过寥寥数人,不过几位公爵。几大军团的军团长,地方贵族的领军人物。或者是炎之神殿的高层而已。”琪雅拉点了点头。 小精灵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她看了看插在食人魔嘴巴里面的屠魔枪,想了想,有些恶心地把它从里面拔了出来,然后在附近的草丛中蹭了又蹭,试图把为擦拭干净。 琪雅拉眉头一扬。仿佛又找到了新的疑点:“这里面还有更有意思的事情,这家伙和地精们混在一起,又和乔根底冈有关系,”她用魔棒再次戳了戳矮人的大鼻头说道:“更有可能的是和乔根底冈有联系的人并不是他,而是他背后那个大人物。这才有意思呢,帝国的高层中有人背叛了帝国,难怪乔根底冈的入侵能如此的恰到好处,把地表之上的局势摸得如此清楚。” “别说了,你这恶魔!”波里.火砧面若土色。 “竟敢让我闭嘴,看来你还是没搞清楚自己的处境,”琪雅拉恶狠狠地答道,但她忽然看到矮人露出哀求的神色来,心思一转又改了主意:“好吧,看在你可怜的份上,要我不说也可以,但作为交换,你得告诉我你们打算对德尔菲恩那个女人做什么?她和那家伙有仇怨,但这么巧正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地方,你该不会告诉我这是一个巧合吧?” “是弗洛伊特伯爵,”矮人哆哆嗦嗦地答道:“他儿子艾尔曼因为那个埃鲁因人而死,但他认为是德尔菲恩小姐怂恿他儿子为法伊娜报仇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因此她也应该为此负责,他故意将屠魔枪借给德尔菲恩小姐,就是希望她能和那个埃鲁因人同归于尽。” “屠魔枪是什么东西?”罗曼问道。 “那是弗洛伊特家族家传的武器,听说拥有近乎于次神器的威力呢。” “啊,那布兰多他不会有事吧?”商人小姐吓了一跳。 “安心好了,那家伙命那么大,连恶魔都杀不死他,区区屠魔枪肯定拿他没什么办法。”琪雅拉不屑地答道,她用脚尖踩了踩矮人:“弗洛伊特伯爵希望宰相千金和那家伙同归于尽,怎么,难道屠魔枪还有自爆的功能,本小姐读书很少,你可别骗我。” 波里.火砧打了个寒战:“德尔菲恩小姐本来是要等那个埃鲁因人到帝都之后再动手,而我的任务主要是劝她到这个地方来,然后找机会将她暴露给乔根底冈人” “你是怎么劝的?告诉她那家伙根本不会去帝都,因为他率领着这些穴居人,就是为了找帝国麻烦来的,他会一路打到鲁施塔,就算打不到,也会退回埃鲁因,你告诉她埃鲁因人和乔根底冈,和托奎宁已经结盟了,对吗?让我想想,那家伙手下是有一队穴居人护卫,这么一来,这骗局倒也不是说不通。” 琪雅拉敲着魔棒一字一句地分析着,波里.火砧却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忍不住渐渐张大了嘴。因为前者说的和他们原本的计划一模一样。 “但现在仍有一个问题,弗洛伊特伯爵为什么会那么清楚乔根底冈人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他是叛徒?”小精灵迷迷糊糊地插了一句嘴。 可怜的波里.火砧好像也才想到这个问题,他不禁用恳求的目光看着琪雅拉,只希望后者能稍微笨那么一丁点,或者哪怕只是一时的迷糊也好。 可惜的是,琪雅拉显然让他的希望落了空。后者自信满满地摇了摇头:“弗洛伊特伯爵若是叛徒,又岂会因为这点小事而开罪帝国的宰相,这岂不是自我暴露,这家伙嘴巴不老实,在我看来最有可能的是弗洛伊特伯爵也被蒙在鼓里,他不过是被利用了而已。” 她有些戏谑地看着波里.火砧先生:“看不出来,你还是多面间谍呢。这个人既想对付帝国的宰相,又能让弗洛伊特伯爵为他背黑锅,看起来是个大人物。你能告诉你背后的雇主他是谁吗?” 矮人害怕得直发抖,可就是一个字也不敢说。 “你一定以为你一个字不说,而我这个心慈手软的小姑娘,也不敢拿你怎么样对吧?”琪雅拉生起气来:“好吧,我的确不会杀你,不过现在我已经知道了这么多,我大可以对外宣称是你告诉我的,你看。你总不能告诉你的主人,这些都是我凭空猜出来的对吧?” “你不能那么做。我可没告诉你任何事情,你不能说谎,你这个恶魔!”可怜的波里.火砧先生大喊大叫道。 仙妮小声对小精灵嘀咕道:“这可真是一个心慈手软的小姑娘” 两个人都悄悄打了个寒战。 “你可阻止不了我这么说,就像我没办法强迫你开口一样,”琪雅拉对矮人说道:“不过如果你告诉我前因后果,我可以把你放了。在这场战争中,没有任何人知道你还活着,不是吗?” 矮人喘着粗气,可仍旧不敢说话。 “哼,看来那背后的人物让你感到很害怕。甚至害怕到即使你从此隐姓埋名,他也能找出你的所在来,这个人想必拥有不可想象的势力,这么一来,虽然你没开口,可供我们怀疑的人物却进一步减少了,不过寥寥两三人而已。”琪雅拉看到矮人的神色,只片刻,就仿佛从对方恐惧的眼神中读出来信息。 “你杀了我吧,你这个魔鬼。”波里.火砧有气无力地喊道:“你还不如杀了我。” “我才不会杀你,我可是淑女,不过有时候我倒想自己不是一位优雅的贵族女士可多好,那样我就能对你施展一些法术了,人可以谨守的秘密可是很少很少的。” 罗曼好像忽然想到什么,说道:“琪雅拉,好像我也会那样的法术。” 琪雅拉微微一怔,她那么说不过是空言恫吓一下这个可怜的老矮人,可没想到身边有人会用这门法术,洞悉未来,那是占星术的范畴,而窥探人心,那是黑魔法的领域,她惊讶地看了罗曼一眼,心中其实或多或少对于对方的身份有了些猜测,她十分好奇地对商人小姐说道:“你要试试吗,我还没见过那样的法术呢。” “我也拿不准,”罗曼也兴致勃勃地答道:“因为这是一门危险的法术,对于施术与受术者都有未知的危险,所以我也没试过呢,或许效果有限,也可能会把人变成口水滴答的白痴,要不我们来试一下吧。” “我求求你们了,两位可敬的人类小姐,就算是为自己的身体着想,既然这是一门危险的法术,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避免这种危险发生才好!”一想到自己会变成口水滴答的白痴,波里.火砧终于忍不住哀嚎起来。 “那可不行,”琪雅拉却十分不满地摇了摇头:“探求真理的态度是不畏惧艰辛,区区一点危险,怎么能在它面前退缩呢。” 罗曼使劲点了点头,觉得这个小姑娘真是说到了自己的心坎里,比起危险来,还是好奇和好玩更加重要。 “准备施法吧,罗曼小姐,”琪雅拉看着矮人郑重地说道:“知识和真理会记住你的贡献的,矮人先生。在那之前我能有幸知道你的名字吗?” 可怜的波里.火砧先生终于崩溃了,忍不住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该死的,不要把我变成白痴,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们。” “那可不行呢!”罗曼着急地说道,好像生怕失去施展这个法术的机会。但这一次琪雅拉拦住了商人小姐,这矮人已经快要被她们吓死了,她用魔棒指了指对方的鼻子尖:“真没用,这么大个人了还哭鼻子,说吧,你背后那个人是谁。” 矮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答道:“该死的,呜呜呜,我真不知道那是谁,不过我认识那个和我联络的家伙。他叫弗里曼,是皇家考古学会的人。” “那是谁?”罗曼问道。 “弗里曼.莱利斯,我哥哥和我说过这个人,他是克鲁兹皇家考古学会的副会长,出身莱利斯家族,你听说过这个家族吗,是塞西尔派系的人。” 罗曼坐在一块覆满青苔的岩石上,膝盖并立。圆头皮靴踩在一块腐木上,手肘放在大腿上支撑着下巴。两只眼睛亮闪闪地看着琪雅拉意思是她什么都没听明白。 但琪雅拉却兴致不减:“塞西尔家族是帝国内最亲近炎之圣殿的贵族家族,他出身这个派系,也就是说和圣殿有联系,但炎之圣殿绝对不可能和乔根底冈勾结在一起,对方选的这个接头人十分有意思,这个人很可能是他们特意选定的一枚棋子。为的就是搅浑这池水而已。” “意思是说我们不能知道是谁在背后算计我们咯?”仙妮趴在小精灵的脑袋上问道,而至于后者早听得云里雾里,无趣地蹲在地上数蚂蚁,好在森林中有的是各种各样五彩斑斓的昆虫给她辨识。 “他有算计过你们?”琪雅拉好奇地看着伪龙小姐。 “那倒没有,可是按照你们人类的话来说。当我们设身处地地处于这样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我这么说难道不是显得更有代入感一些吗?”仙妮摊了摊爪子,回答道。 “这倒也是,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玩的游戏,”琪雅拉双眼一亮:“不过仙妮女士你说错了一件事,虽然线索在这里断了,但换句话说也包含着别的信息,设计这一切的人甚至不惜牵连进炎之圣殿,至少说明两件事,要么他不惧怕炎之圣殿,要么他是个无所畏惧的傻子。但若傻子能做到这一步的话,我也只好承认自己是个笨蛋了,因此可能性只有一个。” “或许你猜错了呢,那个人或许是大地圣殿安置在炎之圣殿内部的高级间谍。”仙妮用爪子托着自己的腮帮子,故意如此问道,她好像喜欢上了这个推理游戏。 “第一,我不可能猜错,第二,为什么说我不可能猜错,因为若那人是炎之圣殿内部的间谍,任何间谍身上总是会有疑点的,只是区别于多和少而已,这类人唯一不被人发现的方法,并不是使自己没有疑点,而是尽量减少他人的注意,所以他应该做的事情是不让任何人怀疑到自己身上,可现在他偏偏做了这一点,所以我们以为是他的时候,答案反而有可能与我们是相向而行的。” 伪龙小姐听完之后,头一次对个人类感到心悦诚服,让她十分惊讶的是,这个人类从外表看还不过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甚至连说话的口气都还没脱得了童音。 琪雅拉又用魔棒戳了戳已经垂头丧气的矮人:“既然这些地精能认得出你来,想必你在乔根底冈人中应该由一个接头人吧。” “是沙苟斯女士。”波里.火砧有气无力地答道。 “那是谁?” “一个地底蜥蜴人,我也只是知道她的名字而已,不过她应该知道我的存在。” “也就是说她清楚你的任务,或者至少清楚你因为某些原因在这个地方咯?” 矮人变了脸色:“你、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你可以先休息一下。”琪雅拉得意地一笑,她转过身,偷偷举起手轻轻与罗曼击了一下掌。 “不用施展那个法术了么?”罗曼抱着自己的包包,好奇地问道。 “暂时不用了,”琪雅拉摇摇头:“不过你真会那个法术?” “会一点儿,不过所谓的窥心术呢,只是能知道一个人当前的情绪而已,比方说你是在生气还是在高兴,这个法术能把你真实的情绪表露出来,让施术者感同身受呢。”罗曼想了一下,认真地、小声地答道。 “这是黑魔法的范畴了吧,这个法术真的能把人变成白痴么?”琪雅拉问道。 罗曼看了矮人一眼:“无论什么法术都不可能把笨蛋再变成笨蛋的,琪雅拉。” 琪雅拉深以为然:“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ps:我要严正警告书评区某些造我谣说我连数数都不会数的,我跟你们说,2过了就是4,这个世界的本质是没有3的,3其实都是你们想象出来的,是机关的阴谋!哼!)() 第九十七幕 隐藏在幕后的人 “夏尔。” “到了。” “希帕米拉。” “我在这儿,领主大人。” “尼玫西丝女士。” 女骑士躲在一株龙血树后面,远远地对布兰多点了点头。 午后的阳光充溢着整个山谷,但山谷内悄然无声,顺着茂密的枝桠向下看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漂亮的背脊,漆黑发亮的鳞片依次紧密地排列着,然后是一对巨大的蝠翼和蜷曲的脖子,脖子的顶端长着一个宛若骷髅状的头颅,这正是一头龙。她安静地趴在山谷中,庞大的躯体几乎占满了整个山谷,一些细小的生物围绕在她身边忙忙碌碌。 在夏尔施展窥视术的光幕之上,显示出地jg、大地jg与一些狗头人,巨龙像是在休憩,胶革状的眼皮低垂着,一动不动,只偶尔摆动一下长长的尾巴。 奥尔康斯伯爵有些心惊胆战地看着这头优雅而巨大的生物,这头龙比昨天晚上他们见过那头要稍微小上那么一些,应该是那头独自离开的黑龙,在他的示意下,他身边的库珀爵士开口问道:“怎么办,团长先生?” 团长先生——自从昨夜一战之后,这个称呼俨然成了幸存的克鲁兹贵族们对于布兰多正式的称呼,布兰多明白,这在潜意识中代表着他在这些人心目中地位的上升,只不过这种上升除了在眼下之外还有多少效用就难说得很了。 他也看了山谷内一眼,然后轻轻摇了摇头,这头龙正好截断了他们的去路,实在是不巧:“它趴在这里晒太阳,说明没发现我们,或许是在休息,或许是在等待马尔萨斯,我们等到傍晚,如果傍晚它还不动身,我们就得想办法绕路了。” 他又回过头对尤塔说道:“小心它的那些仆从,别让地jg和狗头人发现我们,把人员聚拢来,藏在某个山谷中,建立好jg戒圈,不要怕杀人,巨龙不大可能记得它们这些卑微的仆从,只要不是一个不剩,它就不会起疑。” 尤塔仔细记下每一句话,火辣的身形顷刻消失在茂密的丛林中。 库珀忍不住有些贪婪地看了那个方向一眼。 一只松鼠顺着布兰多的肩膀一路爬到地上,然后它转过头来,抬起小脑袋用乌黑的眼睛盯着后者——这是白雾,她是罗曼的使魔,两者在一定距离内自然会产生感应,而作为巫后亲自选定的看护者,只要她和罗曼在一个界域之内,她就能找出罗曼的位置,事实上她已经两三次在罗曼和布兰多之间传递消息,不过后者被这头名叫摩黛丝提的龙给拦在山谷的另一边,一时半会也过不来。 罗曼先让她把消息传递了过来,包括矮人的供词和琪雅拉的推测,因此布兰多才了解,山谷下面其实是蜥蜴女士沙苟斯的营地。 “白雾,你让罗曼她们就留在那边,傍晚之后我们再汇合,让她们小心点,别到处乱跑,别惹麻烦。” “嗯。”白雾在面对任何人时都不言不语,仿佛只有在布兰多或者是罗曼面前,才有耐心多回答那么一个‘嗯’字。 蹲在布兰多身边的小王子殿下心痒难耐地想用手指去**松鼠毛茸茸的脑袋,结果被白雾女士毫不留情地狠狠在指头上咬了一口,吓得他赶紧缩手捂住指头。 “这就是使魔?”哈鲁泽看着白雾消失的草丛,十分好奇地问道。 “使魔有各种各样的形态,且并不需要具有生命,因此不一定是松鼠,历史上最著名的女巫碧翠丝就用一只纯金打造的蝴蝶作为使魔。”布兰多答道,他摸了摸后者的头,有些宠溺地答道:“你也会有使魔的,虽然并不是每一个巫师都有使魔,但我一定给你找个最棒的使魔。” “谢谢你,老师”哈鲁泽瞪大了眼睛:“不过老师,我能不能要一只松鼠做使魔?” “为什么你那么喜欢松鼠?” “它、它们看起来很可爱不是吗?”小王子红着脸答道。 布兰多扶了一下额头,也差不多要被这位王子殿下给打败了,心想你敢有点正常的爱好吗,比如一头威猛的幽影猎豹什么的,或者是很酷的可以让主人一起隐身的多彩蝾螈,或者是学图门一样用一头龙作为自己的使魔,这不才是男生应有的向往才对吗? 他拍了拍哈鲁泽的肩膀:“恐怕不行。” “喔——”哈鲁泽显得失望极了。 布兰多微微一笑。 作为一个老师,最得意的事情莫过于遇上一个好学生,但像是哈鲁泽这样在古代魔法的造诣上拥有常人难以想象的天分,出身高贵却又丝毫不骄傲,对他这个老师言听计从的学生,即使是在好学生之中也是难得一见的。 哈鲁泽在黑魔法的天赋上的确是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古代魔法,沃恩德最早先的魔法与巫术、符文法术和言灵法术同源,即女巫们所声称的,文字与语言中所具有的的魔力,这些魔力其实是来自于黑暗的蒙昧之中,法则对于未知的探索,它们本身就是黑暗魔力的一部分,甚至直到今天,女巫们仍旧在使用这样的力量。 古代魔法与当今的魔法体系有着非常大的区别,古代法术的咒语大多冗长迟缓。施术动作繁复而严格,对于施术环境要求极高。古代魔法大多脱胎于阵法术与符文法术,还有龙族特有的弦法术,以及巫术,施展古代魔法最重要的一部分就是展示符文和成阵,这在当今的魔法体系中只有阵法术才会用到,而当代的阵法术事实上也有简化的办法,即使用事先成阵的方式绘制法阵来缩短施法的时间,然而这个方法在古代魔法体系中却是行不通的,古代魔法要求施术者能即时成阵并同时展示正确的符文。 这对巫师的天赋要求就高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需要非凡的魔法感应力——即血脉属xg,以及可怕的元素感应力——来容纳四大元素法则之下数不清的符文,还有近乎无穷无尽的jg神的容纳xg——即法力池,否则你根本无法启动那些费用高到天文数字一般的法术。 早在白银的时代之后,能够掌握古代魔法的人便寥寥无几,但这一切对于哈鲁泽来说却迎刃而解,布兰多很怀疑小王子拥有的天赋是双生之协,或者苍蓝的灾祸一类,他还从来没见过哈鲁泽因为施发而劳累过度,也就是说他可以从早上练习法术到晚上,甚至不需要巫师塔的法力池的帮助,第二天也同样jg神奕奕。 同样,一般来说一个学徒可以掌握的符文大概在七个到九个时间,视天赋而定,玩家们学习元素法术或者符文法术大多是固定的十个,在p看来已经是天赋卓绝,而当初罗曼学巫术时在学徒期间掌握了十五个符文,已经让布兰多狠狠地嫉妒了一把。 而对于小王子来说,到现在为止他已经掌握了十四个符文,之所以比罗曼还少一个是因为这三个月来布兰多配合风后也只够教他这么多,也就是说他们教了多少,小王子就掌握了多少,而哈鲁泽现在还只能施展一些小戏法,甚至还算不上是学徒,只能说初窥门径罢了。 这究竟谁才是主角啊,布兰多一时忍不住对于自己的人生产生了怀疑,怀疑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来可能就是为了给小王子开启未来之门的。 而在各类故事和传说之中,像他这种身份的人大多没什么好下场,如果这个故事是**向的,那么他将来肯定会被小王子给一剑穿心,然后后者再来点什么十分酷的台词——譬如说:‘老师,现在我已经不需要你了。’之类的。如果这个故事是骑士向的,那么他多半会因为某件事而死在哈鲁泽面前,然后后者终于幡然醒悟,从此走上强者之路云云。 布兰多看了一脸‘娇弱’的小王子一眼,心想多半是第二个发展。 不过现在要让他放弃教导哈鲁泽也是不可能的,因为一般玩家绝对不可能拥有哈鲁泽这样的天赋。玩家出身是英雄属xg,比之天启者还稍弱一线,而哈鲁泽几乎必定是天选者,他的xg格就是他最大的缺陷,这个缺陷在布兰多见过的天选者之中简直可以说是微乎其微,更恐怖的是,他可能还拥有命运天赋和一个极为杰出的血脉天赋。 这娇弱的小王子简直就是传说中的脸帝,偏偏哈鲁泽又对他言听计从,那种感觉就像是开着一个开了外挂的小号练级一样,布兰多知道未来的走向,明白什么样的职业搭配才是最强的,再配合哈鲁泽的天赋,他简直可以想象自己在打造一个怎么样的怪物,那种感觉对他来说是绝对无法拒绝的。 巫师的未来往往取决于他的发展方向,有些人限于天赋,有些人限于xg格,但更多的人限于见识,历史上有许多出类拔萃的天才,因为追随的导师不过是个江湖术士,因此而被埋没,而就算是宫廷法师,他的见识往往也受他一生所学所限,不是每个人都有布加的工匠巫师那么完备繁复的传承体系。 玩家不可能拥有原住民中传说级人物那种天赋,但原住民却很少能有玩家那么严密地规划职业甚至jg细到每一个等级的能力,但偏偏布兰多就有,虽然有些东西他可能一时之间找不到,但他知道什么才是最好的,绝对不会暂时用什么东西给小王子去替代一下,有些东西一旦在奠定基础的时候错过了,就很可能成为未来一生的遗憾。 布兰多很想看一看,当这两者结合在一起的时候,自己这个学生未来究竟能达到什么地步,就他所知,当年玩家中几个躯体级的巫师,他们的天赋可是没有哈鲁泽这么**的。 哈鲁泽甚至是他姐姐当然还不知道他这个老师已经为他准备了怎样一条道路,对于他来说,现在苦恼的是怎么成为一位合格的国王陛下,王座对于他来说是一个恼人的累赘,远远比不上跟随老师一起出使他国来得有趣,虽然旅途上充满了危险和担惊受怕,但却让人感到很刺激。 布兰多解答了哈鲁泽的问题之后,再次看了山谷中一眼,像是在确认地形或者蜥蜴人的营地分布,这对他来说就像是一个自然而然的习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记下附近的地形之后,他才向其他人招了招手,示意所有人退回茂密的山林之中。 一行人悄然无声缩回灌木丛之后,夏尔收起窥视术,布兰多向其他人问道:“怎么样?” “我嗅到了谋的味道,领主大人。”夏尔答道。 “这是废话”布兰多没好气地斥道:“三头龙中的两头,外加美杜莎女王都已经出现在了地表世界,乔根底冈如此大动干戈,总不会是出来打酱油的。” “什么是打酱油?”库珀爵士一怔。 “酱油就是一种茶,喝下午茶你知道吧,领主大人的意思就是这些臭气熏天的家伙总不是来请你喝茶的。”夏尔好心地解释道,只不过尼玫西丝听完这个解释,忍不住十分古怪地看了布兰多一眼。 后者面不改sè,继续说道:“沙苟斯女士是蜥蜴之王的心腹,地下的领主之间大多不睦,摩黛丝提敢大摇大摆地停在这里,至少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恐怕不仅仅是共同入侵地表这么简单,而是一个更加紧密的联盟。我很怀疑牛头怪之王杰拉特和龙后也已经到了地表,摩黛丝提和马尔萨斯在这里,龙后格温多琳自然不会独自行动,那么既然五位地下之王中的四位都已经出动了,剩下那一位牛头怪之王杰拉特又岂会单独留在乔根底冈?” “乔根底冈已经倾巢而出了”布兰多静静地说道,他的声音像是一个幽灵,一阵冷的风,从午后的林地之间穿过,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这句话现在不仅仅是一个形容词,而是一段陈述,而且它很有可能极为贴合我们现在所知的事实。五位地下城之王联合起来,再加上蜥蜴之王、瞎子王这样的角sè,它们的声音很有可能传递到黑暗地下的每一个角落。” 森林内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 “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奥尔康斯伯爵终于问道。 “意思就是,诸位有幸,可能目睹了乔根底冈地下世界自从数个千年以前来,甚至可能是有史以来,唯一一次大统一的诞生;现在它们集体出现在地表的世界,即将成为这场圣战的一位新的见证者,它们不仅仅是一只突如其来的力量了,而是一位新加入的棋手,想象一下吧,当整个乔根底冈的军队都涌入了地面的世界——” “那不可能”库珀倒吸了一口冷气。 “从常理来说的确不大可能,可若五位地下城之王都出现在地表上,那么它们绝不会再留下任何其他的领主在地下世界威胁他们的统治,这些地下城主,个个老谋深算,它们对于权谋的敏锐,我想并不下于在场的诸位。”布兰多答道。 奥尔康斯伯爵选择闭口不言。 “可他们那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库珀问道“它们在地下世界已经呆了上千年了。” “这我也不清楚”布兰多摇了摇头:“不过帝国中或许有人知道。” “你是说那个对小尼德文的女儿出手的人?”奥尔康斯伯爵问道。 布兰多点了点头。 一时间没有任何人选择接口,按照从罗曼那边传回来的说法,能够做到这一步的,放眼整个帝国,也不过区区三个人,炎之圣殿的至高者,塞西尔家族的家长或者是怕鲁特家族的家长,或者再加上柯克大公半个,这几个人当中除了炎之圣殿的那位至高者,其他人都有可能,可这几位人物,谁又敢轻易开口断言他们背叛了帝国,谁又能草率地做出这个判断。 只怕连女王陛下遇到这个问题都必须三思而后行。 “玛莎保佑帝国。”库珀忍不住低声呢喃了一句。 “德尔菲恩小姐的状态如何了?”布兰多忽然向一旁的希帕米拉确认道。 神官少女缓缓摇了摇头:“状态很不好,她伤口化脓了,肺部感染了并发症,烧得很厉害,各个器官都开始衰竭,我为她施展了祛病术,可效果并不明显。” 乔根底冈人究竟想从德尔菲恩身上得到什么? 布兰多心中一时间忍不住有些古怪,克鲁兹人现在每早一秒钟揪出那个叛徒,那么就能越早扭转战场的局势,可这把寒光闪闪的匕首隐藏得太深,以至于整个帝国的命运竟然维系在一个垂死的、偏执的女人身上,这实在让人很难不联想到这是否是克鲁兹人的骄傲自大引来的惩罚,一如当年的敏尔人。 (ps:求一下月票)(。) 第九十八幕 潜入营地 I 摩黛丝提半眯着眼睛看着那些小东西在自己面前战战兢兢地走来走去,那些地jg、狗头人为她奉上新鲜的猎物——森林中的麋鹿、野猪——它们将这些东西放到摩黛丝提嘴边,然后远远地退开,好像生怕这头巨龙一口连它们也吞下肚,可前者并没什么胃口,她只偶尔睁开眼睛来吓得这些小东西一哄而散,并以此为乐。 她的确在等人,但并不是马尔萨斯,也不是某个丢了魂儿的矮人,而是古蔻——格温多琳的仆从——布兰多等人离开后没多久,古蔻就抵达了,她带着一群鹰身女妖从半空中降下,在营地中引起一阵so动,摩黛丝提半眯着眼睛看着这个小东西,它是一头罕见的拥有翠绿sè羽毛的鹰身女妖,但此刻显得极为狼狈,翅膀上有多处烧焦的痕迹,头上的长羽毛也少了好几根。 “看来你遇上了点小麻烦。”黑龙的口气有些幸灾乐祸。 “几只虫子潜进了灰石镇罢了,没用的坦仆。”古蔻以鹰身女妖特有的尖利的嗓音答道,她忿忿不平,可口气中远不仅仅指包括了潜入灰石镇的布兰多等人,还连带了马尔萨斯,她这一身烧焦的羽毛就拜后者所赐,这叫她十分恼怒;她是格温多琳的仆人,因此丝毫不担心口头上的冒犯,马尔萨斯在她看来也不过如此,远不及她主人厉害。 当然,要她单独面对马尔萨斯时,她是万万不敢这么开口的。 摩黛丝提嘴角上扬,这小东西的反唇相讥她并不在乎,反正那与她也没什么关系,她有些玩味地开口道:“你的主人,那个女人让我在这里等你。” “赞美主人。”古蔻这才露出恭敬的神sè来。 这种态度令摩黛丝提稍感不快,虽然她内心中也不得不承认他们三‘龙’中实力要以格琳多温为首,但龙就是龙,她绝不会轻易在外人面前露怯,摩黛丝提喷了下鼻子,一丝火苗从附近的树冠上升起,空气中顿时弥漫起硫磺的味道,她冷冷地打断后者道:“我时间有限,你找到那个人了吗,那个你的主人让你寻找的人。” 古蔻像是感觉到面前这头母龙态度的改变,她稍稍踌躇了一下,才犹豫着答道:“不,我没有能找到她,那些人类太过厉害,我只远远看了一眼,后来马尔萨斯大人出现,城内一片混乱,我便趁乱离开了。” “一丁点小事也办不好。”摩黛丝提不屑道,不过不屑归不屑,她心中却没有半分失望,认真说起来,她对那些人类的计划压根就不屑一顾,她和马尔萨斯本来也不是为了这件事才来到这里的,不过是顺手帮格琳多温一个忙而已。虽然就连摩黛丝提自己都感到古怪,为什么那女人会对区区一个人类那么言听计从,简直是个蠢货,但这话她可不敢说出来,谁叫她打不过对方呢? 她皱了皱眉头,微微有些不耐烦地问道:“你现在才到,想必是事后回到过灰石镇,那么你有找到她的尸体吗?” 摩黛丝提虽然心不在焉,但并不代表她心思不够缜密,恰恰相反,巨龙悠久的生命和经历让它们拥有了远超凡人的智慧。 “城内早已化为一片废墟,根本无从找起”古蔻为难地答道:“不过城内并未留下人类的尸体,只有一些石像鬼的残骸,我想是那些潜入的人类留下的。” 摩黛丝提本来心不在焉,也不过是顺口一问,但听到石像鬼三个字,却好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一样跳了起来:“石像鬼?你确定?” 鹰身女妖微微一怔,有些惊疑不定地盯着她,不明白这是什么反应。 黑龙女士却高昂起头颅来,怒火滔天地自言自语道:“真该死,原来他还没有经过灰石镇,现场没有留下人类的尸体,说明有人打扫过战场,那绝不会是马尔萨斯干的,他一定是去追密丝瑞尔那个贱女人去了!真该死!这他们一定已经逃离了,不,他们不可能走远,他们不敢留在灰石镇,一定在藏在涌银谷附近的丘陵之中!” 她连说了两个真该死,足以证明她此刻心中的恼怒,在整个安兹洛瓦此刻只有一个人会拥有大量的石像鬼,而她和马尔萨斯可以说就是冲着这个人来的,确切的说,是冲着对方手中的大地之剑来的。那个人最后消失的时间是在乔根底冈开始进攻安泽鲁塔之前,本来她以为按照对方的速度,应该早就已经离开熊湖地区,却不知道布兰多并没有抛弃那些克鲁兹贵族,又要避开乔根底冈的侦查,一路选择难行的丘陵地区,因此才拖到这个时候。 她此刻一听古蔻的描述,就明白自己正好错过了什么心中忍不住暗自咒骂马尔萨斯那个蠢货。 “近在眼前,竟然也没发现,正是白长了一对眼睛!”摩黛丝提暴跳如雷:“难怪昨天晚上我们临时感应到了大地之剑的存在,真该死!” “大地之剑!” 古蔻惊呼一声,在她的视野中,黑龙忽然昂立起来,张开翅膀,巨大的双翼几乎遮挡了整个山谷,后者开始扑扇翅膀,气流吹得周围的地jg与狗头人东倒西歪,就连古蔻也站立不稳,她随着狂乱的气流飞舞着,一边尖叫道:“摩黛丝提大人?” “你听好!”摩黛丝提冷冷地说道:“格琳多温让你完成的任务,是确认那个女人不能离开安兹洛瓦就可以了,无论是暂时还是永久,你没必要一定找到她,相信你能明白我的话。” “摩黛丝提大人,她会不会和那些人在一起?” “那个女人就是为了复仇而来的,她不可能和家伙在一起。”黑龙冷笑道:“不过假若他们在一起,那倒是省了不少事,我让叫你的主人好好感谢我的!” 摩黛丝提的声音还回荡在山谷上空,但整条龙已经冲天而起,山谷中的所有人抬起头,就只能看到天空中一道细小的影子而已。 躲在远处山腰的丛林中,几个萝l正被吹得东倒西歪,但还没等狂暴的气流恢复平静,琪雅拉就扑过去一把抓住罗曼的袖子,大声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听到了吗,她们在说什么?” “嘘!”罗曼回过头来,把食指放在唇边对两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你们小点儿声。” “那你听到了吗?”琪雅拉又小声地问道。 罗曼点点头,把那头龙和鹰身女妖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听完她的描述,前者低低地欢呼一声,琪雅拉一开始就打上了沙苟斯女士的主意,想要从这里套取更多的情报——至于危险,她从来没考虑过那种东西,对于好奇心的满足不是危险可以阻止的,这可不是一句空话。但就连她也没想过,整件事会如此顺利,就像她没料到会在这个山谷中撞上一头龙一样,她有些得意洋洋地说道:“看到了吗,我们果然来对了,虽然没想到那头龙会在这儿,不过它们显然也正在寻找德尔菲恩,这能说明很多问题!” “是吗?”罗曼不解地问道。 “当然!”琪雅拉斩钉截铁地答道,她眼中闪动着一种动人光彩,那是一种唯恐天下不乱的神sè:“现在这件事的xg质已经截然不同了,你还没有明白吗,罗曼,这不仅仅是人类的谋,有龙参与其中,无论是弗洛伊特伯爵也好,还是帝国的宰相也好,他们是不可能使得动龙的,事实已经证明了我所描述的一切,整个帝国,能做到这一步的,也不过寥寥,不不不,事实上只有那么两个而已。” “你猜到是谁了吗?”罗曼或许并没有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还是凭借着本能地好奇地问道。 “我的直觉告诉我应该是如此,但理智告诉我绝不可能”琪雅拉有些小心翼翼地答道,但任人都看得出来她激动得快颤抖起来,仿佛她面对的不是一个天大的谋,而是一个特别有意思的谜题似的:“不,我们应该首先选择相信理智,我还需要更多的证据。”她舔了舔嘴唇。 大约就是所谓臭味相投的意思,这句话在场的三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竟然都不约而同地听懂了,她们都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草丛。 在哪儿,某个倒霉的矮人似乎感受到了森然的寒意,不禁唧唧哼哼地挣扎起来。 琪雅拉一脚踹了过去:“别出声。” 然后她才敲着指节回过头来:“好吧,现在我们按原定计划来执行下面写好的剧本!” “可布兰多让我们别闯祸。”罗曼有些担忧地答道。 “这可不是闯祸”琪雅拉对此嗤之以鼻:“这是帮他忙,那家伙什么都好,就是太蠢,我要不出手,恐怕他会给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当然,原则上我和那家伙是敌人,不过现在毕竟我还在这个使节团中,可没陪人送死的习惯,因此只好勉为其难帮他一把了,再说” “再说?” 琪雅拉脸红了红:“没什么,就怪我太善良了吧。” 不过小jg灵在旁边怎么都没看出这个和她差不多大的人类女孩究竟哪里善良了,忍不住皱着眉头十分努力地修复着自己已经快要支离破碎的世界观。 琪雅拉的原定计划十分的简单,就是让可怜的波里.火砧去沙苟斯女士那儿套话,现在或许还要加上一头鹰身女妖,这个计划绝对的大胆,因为老矮人一进入营地,就等于说脱离了她们的控制,因此这个计划的第一个难点就是说服波里.火砧让这位矮人相信他如果敢这么做的话,一定得不偿失。 琪雅拉的说服工作倒是十分的简单,她只拍了拍矮人先生胖乎乎的脸蛋,告诉他道:“这可是你的好机会,证明你没有背叛,并且和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你总不会傻到把我们供出来吧?你看,既然你已经背叛了他们,并且也没有办法做出补救,我们从你这里得到的消息现在已经传了出去,因此你现在要做的是摆脱干系,你从灰石镇一路逃出来,路上没有遇上任何人,也没有任何机会走漏风声,对吗?” 老矮人脸红通通的,叫人怀疑他手上要有一把斧子的话,一定会跳起来找琪雅拉决斗,虽然和一个人类小姑娘决斗似乎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总好过受这样的羞辱好。 可惜波里.火砧先生毕竟不是他那些固执的同族,他们能r复一r忍受在地下隧道中单调的开矿作业,仿佛这样刻板的xg格已经融入了这个种族的血液之中,但他不一样,他是一个与众不同的追求o与享乐的矮人,他一直以自己这份特立独行为荣,除了眼下之外,波里.火砧从未有像此刻这么痛恨自己的软弱过。 他前一刻还信誓旦旦,一旦脱困之后无论如何也要复仇,可琪雅拉才刚给他松了绑,矮人先生心中就不禁犹豫起来。 或许琪雅拉说得没错,他从灰石镇一路漂流到此地,一路上没有遇上任何人类,他和乔根底冈要找的那些人根本就是走的两条路线,假如他不说,没有任何人会怀疑到他头上来;他还可以安安稳稳地区向那位素未谋面的沙苟斯女士去汇报情况,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反正灰石镇发生的一切本也与他无关,都是那头该死的黑龙的惹的祸,可不能怪他太过无能,等到这件事了了之后,他同样可以开开心心地去当他的炼金术士,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波里.火砧不过就这么想了片刻,心思就活络了起来。 他揉了揉手腕从林子里走出来的时候,一开始心中还难免有些紧张,但片刻就恢复如常进入了状态。三位女士在罗曼的隐形法术笼罩之下跟在他身后,琪雅拉还小声地提醒前者道:“你就按你原本要汇报的告诉那位可爱的蜥蜴女士好了,不用编任何谎话,也不必担心会被拆穿。” 矮人听到这句话,心中又是一宽,甚至忍不住有些感激起后者来,虽然这种情绪来得莫名其妙。 不过琪雅拉片刻之后又威胁道:“不过要是我们几个不幸被抓了的话,我们可是会第一时间供出你来,作为靠得住的同伴,必定要有难同当,这是贵族应有的品质。” 可怜的波里.火砧先生听完这句话脸都黑了,甚至连趴在小jg灵头上仙妮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时间倒只有罗曼还是兴致勃勃的样子。 且不管老波里此刻心中是怎样的想法,正处于隐身法术作用之下的琪雅拉却回过头看着小jg灵——她们几人事实上是处于一面隐形的幕布之下,这个女巫的法术和布兰多的巨人之王的斗篷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一样可以遮蔽视线和气息,也可以互相看到,不过唯一的缺陷是会被侦测类法术所发现,好在地jg和狗头人也没有这些讲究。 小jg灵有些害怕地看着琪雅拉,下意识地抓紧了手中的屠魔枪,后者恶狠狠地说道:“记住我说的话了吗,待会可不许手软。” 小jg灵赶紧点了点头。 波里.火砧不一会儿就来到了营地外,地jg和狗头人显然没有什么jg戒的概念,再说摩黛丝提也不需要jg戒,谁会忽然想不通去找一头真正的巨龙的麻烦?假若真有这样的人,恐怕区区地jg和狗头人也防范不住。这些小东西在看到矮人靠近时,才手忙脚乱地反应了过来,一时间营地内尖叫四起,狗头人在许多传说中都被称之为龙裔,但它们的叫声却是货真价实的汪汪汪的狗叫,这也是它们得名的原因,这些小东西汪汪汪叫成一片,一边小心翼翼地用长矛指着老矮人,后者连比带划,好不容易才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而就是这个时候,琪雅拉却面sè古怪地看到一个穿着长袍的狗头人从营地中走了出来,它拿着一根法杖,大老远就对矮人比划起来。 “狗头人导师!”仙妮简直想用自己的爪子去捂脸,她忍不住回头看着身边这个人类小姑娘,不是说好的狗头人绝对不会用魔法侦查那么高端的玩意儿吗? “可恶”琪雅拉也吓了一跳,忍不住抱怨道:“这些地下的狗头人和我们地表世界的狗头人有些不一样。” “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吧,该怎么办?”仙妮吓得都要哆嗦起来,狗头人和地jg虽然不足为惧,可此刻四周围满的地jg少说也有上百,要是她们忽然暴露了,就算它们一人一矛,也要把她们sè成刺猬的,她可不想变成刺猬,仙妮大人在大陆之上的冒险才刚刚开始呢。 小jg灵一时间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也明白肯定不会是好事,她本来就十分紧张,此刻更是吓得快要哭出来。 第九十九幕 理线的少女与坠落的巨龙 说到底,琪雅拉毕竟还是孩子,虽然作分析的时候头头是道,但真正遇到问题的时候,就难免手足无措——那狗头人导师拿着法杖来到波里.火砧身边,装模作样准备施法,琪雅拉和小精灵不禁吓得面色苍白——正是这个时候,罗曼却轻轻咦了一声,嘀咕道:“奇怪,那法杖上没有魔力波纹呢。” 她这么一说,琪雅拉和仙妮也察觉出不对来了:狗头人导师施法的动作虽然像模像样,但它口中的咒语却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更不用说它施法时空间中的法则之线没有一丝震动,魔力之海也不起波澜,这根本不像是施展法术之前的征兆,反而像是—— 装神弄鬼的神棍! “该死!”琪雅拉一下就反应了过来,这狗头人根本不是什么导师,就是个混吃混喝的骗子,这种江湖术士在人类中也并不少见,甚至很有些乡下领主为他们所蒙骗。 琪雅拉一张小脸忍不住一阵红一阵白,她先前还吹嘘自己是个天才,没料到不消片刻就犯了那些她从来看不起的乡巴佬同样的错误,小姑娘忍不住咬紧牙关,生怕自己会一个忍不住丢个惊恐术在那该死的狗头人身上,让它明白魔法为何不可亵渎。 波里.火砧也吓得腿肚子转筋,他可是知道自己背后有些什么东西,但就在他以为自己已经万劫不复的时候,那狗头人导师却满意地对他点了点头,然后示意其他地精和狗头人可以放人了。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位矮人炼金术士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他都没想到这几个小姑娘的法术竟然这么厉害,可以避过魔法侦测,心中忍不住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对于对方这个坑爹的计划总算也有了点信心。 一场虚惊之后,接下来这个小小的队伍总算没再遇上什么麻烦,矮人波里.火砧在地精的带领之下穿过营地,很快就见到了那位沙苟斯女士。 这位传说中的蜥蜴女士长得正像是一只蜥蜴,不过那也是双足直立行走并且还穿着一套合身的皮甲的蜥蜴,当波里.火砧见到她时,对方正在安抚自己的坐骑——那是一头地底多足蜥蜴,这倒霉的大家伙显然不太适应地表的环境有点儿水土不服,显得病怏怏的,一身戎装的沙苟斯女士用长矛挑着一块臭气熏天的腐肉,后者也半眯着眼睛,一副爱理不爱理的样子。 最后她有些恼怒地将肉块丢到一边,才拍了拍爪子回过头来看着自己面前的矮人:“你说你是波里.火砧?” 矮人吸了一口气,有些紧张地点了点头。 沙苟斯看了他一眼:“证据呢?” 波里.火砧似乎早有准备,二话不说从衣兜里拿出一枚金属徽记,他一身珍贵的炼金素材都在水中泡坏,但这枚金属徽记本身毕竟不受什么影响。 蜥蜴女士看了那徽记一眼,就确认了对方身份,她这才答道:“有一位伯爵大人让我把你送到金松堡,在那里自有你们的人负责接应你,我可以派一小队地底蜥蜴骑兵和你一起,不过不会太多,它们可以保证你不会受到来自乔根底冈其他方面的攻击,至于路线由你自己选择,你需要什么坐骑?” 伯爵大人是谁?躲在折光幕布下的琪雅拉忍不住微微一怔,帝国的伯爵可多,就算是实权伯爵也有十好几个,要单凭一句话分辨出来可不太容易。而他们的接头地点在金松堡,这个地方在亚萨西面的山中,也就是说乔根底冈早做好了攻占安兹洛瓦的准备,在安排这个计划之前也考虑这一点甚至包括好了计划达成或者是失败之后撤离的路线,‘早有预谋’这四个字就像是一道闪电一样钻进了她的脑海中。她看波里.火砧的样子,并不像是知道那伯爵的样子,也就是说负责接应他的是另有其人,若不是为了灭口,就是出于保密的需要了。 她微微皱起眉头,好像无论是为了保密还是灭口,用一位伯爵来执行这个任务似乎都有些太离谱了一些。 “什么坐骑都可以,我会骑人类的马。”矮人含糊道,生怕自己说得太多漏了马脚。 好在沙苟斯本来也不是他的直接负责人,并没看出什么端倪来,前者点了点头——事实上两人都是临时才从上面的渠道知晓了对方的存在,眼下不过算是一次互不相识的碰面而已。 而正是这个时候,冥思苦想不得其解的琪雅拉小姐没从两人的对话中听出任何有用的信息来,终于下定决心采用第二个计划,她轻轻拍了一下小精灵的肩膀,让后者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或许两人的动作过大,正在和矮人交谈的沙苟斯忽然抬起头来,目光向三人藏身的地方扫来:“是谁藏在那里!” 她厉声问道。 “快,小精灵!”琪雅拉也在同时喊道。 小精灵这个时候纵使是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也不得不作出唯一一个选择,她一下举起手中的屠魔枪,‘嗡’一声轻响,一道淡淡的银光就指向了沙苟斯女士的胸口。她这一动手,三人立刻从隐形的状态之下现身,罗曼的隐形法术虽然奇特,但毕竟是低环法术,无法在受术者表露出敌意或者攻击动向之后还继续维持。 “沙苟斯,你不想死的话就别动,也别发出声音!”琪雅拉一现身,立刻冷冷地向不远处的蜥蜴女士威胁道,好像生怕对方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的卫兵呼唤了过来,那个时候她们是让小精灵出手呢还是不出手,还真是一个问题。 但她事实上是想多了,沙苟斯在被屠魔枪锁定的一瞬间就如坠冰窟,那毕竟是仅次于次神器的传古魔法长枪,而且还是比较少见的对单体作用的传古武器,它的杀伤力甚至可以洞穿一些上位恶魔的防御,又岂是沙苟斯可以匹敌。 蜥蜴女士在一刹那的遍体生寒之后,终于恢复过来,她冷冷地看着这几个小孩子,再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矮人,仿佛明白了什么:“真该死,你这个叛徒!” 波里.火砧也惊呆了,这和说好的不一样,他怒气冲天地看着这三个恶魔,终于意识到自己又一次上当受骗:“你们这些可恶的骗子!” “你可不能污蔑一位贵族淑女的名誉,我可没骗你。”琪雅拉十分不屑地答道:“我是让你这么做,可丝毫没有强迫你的意思,我有让你向这头母蜥蜴套情报吗,没有。我只是让你告诉他昨天以来发生了什么,这符合你的利益,所以你才如此选择,而至于我们怎么做,那是我们的自由。这都是你自己太蠢,我们是跟在你背后进入营地的,可那不代表是你带我们进来的,你能被认出来,那是你自己太蠢,朽木不可雕——” 波里.火砧瞠目结舌,还能这样?他隐隐觉得这套说辞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听着似乎十分有道理,一时间竟像是中了石化术一样定在那里。 倒是沙苟斯,眯着眼睛盯着这几个小女孩,她虽然没来过地表世界,但也认得出这不过是些小孩子,但正是这些可恶的小鬼,正拿着一把她从来没见过的、仅仅是上面散发出的一丝气息也足以让她感到胆寒的武器对着她,她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有丝毫异动,这些可恶的小家伙就会被自己打成飞灰,那长枪上的恐怖气息绝对不会撒谎。 可她至今还没搞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终于忍不住冷冷地开口问道:“你们究竟是谁?” “我们是谁不重要,沙苟斯,你只要明白她手中的是屠魔枪就行了,即使在乔根底冈的地下,我想你也应该听过这把长枪的名头吧。”琪雅拉拍了拍小精灵的肩膀,笑眯眯地答道。 竟然是屠魔枪,沙苟斯一下变了脸色,这把长枪曾经是无数恶魔的梦魇,它在硫磺之河下建立起赫赫威名,乔根底冈建立在焦炎地狱上层,地底的住民常常必须和恶魔打交道,作为那里的原住民,她自然不会听过这把枪的名头。那小精灵手中的长枪魔力波纹如此浓郁,绝不可能是什么仿冒品,她在地底世界身经百战,这点眼光还是有的。 “你们想要干什么?”沙苟斯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来。 “现在你是我们的俘虏,自然是听我们的命令。”琪雅拉答道。 “你们在做梦!”沙苟斯怒极反笑,要向这么几个小毛头孩子投降,那还不如杀了她:“你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就干脆一点,我不信你们敢杀了我,你们也休想走出这个营地。” “切”琪雅拉眼见吓不住对方,也只有退而求其次,她心知肚明这位蜥蜴女士好歹也是一位领主,无论是见识还是胆略都要远远强于那蠢矮人不知多少倍:“我们想要从你这儿确认一些信息,不过我更感兴趣的是你口中那位伯爵大人是谁。” “就为这个?”沙苟斯松了一口气,至少这些熊孩子不是冲她来的:“那家伙我并不认识,不过我私下里听人称他为罗德尼伯爵。” 接着她又有些恼怒地答道:“小家伙,你们可真是会大动干戈——” 这就看出沙苟斯和波里.火砧的不同来,后者是死活不愿意说出与之有牵连的人,而前者却是丝毫也不在意,琪雅拉眼中微微一亮,或许在旁人看来这不过是两人的性格不同,但在她看来这里面却大有问题。问题的关键在于,显然波里.火砧是局内人,他泄密属于背叛,要担心来自于同僚的报复,而后者却是这个计划的外围成员,因此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出卖情报。 这就说明这些乔根底冈的地下住民和人类在某些方面并不属于完全一伙儿,结合之前那头龙的口吻看来,它们和人类的合作应该很可能仅仅建立在高层上。 琪雅拉隐隐猜到了什么,她下意识地咬了咬指尖,随口反唇相讥道:“你们乔根底冈人可真是和传闻中一模一样,自私自利,要和我这个敌人做交易,竟然一点也不犹豫么。” “为自己的利益而行事,无可厚非”沙苟斯不以为然地答道,这的确也和她身为乔根底冈住民的性格有关——自私自利——这本就是乔根底冈的传统,自己的安危首先是第一位的,至于其他的都是可以交换的利益,如果收益大于风险,她不介意和敌人合作。而眼下为了保命,她更是不介意出卖一下其他人。 “罗德尼,罗德尼。”琪雅拉自言自语了两句:“我好像在那里听过这个名字,是了——”她好像一下子记了起来。 那不是艾瑞希科女大公的那个窝囊废弟弟么,这件事难道竟和艾瑞希科家族有关,琪雅拉忍不住大摇其头,虽然这个青之军团背后的家族在帝国也是一大势力,但似乎还没强到可以使得动龙族的地步。 正在她冥思苦想之刻,罗曼忽然哎哟惊叫了一声,忽然之间,一阵狂风掠过林地,将所有人吹得东倒西歪。 狂风袭来之时,布兰多正在教导哈鲁泽魔法,当然他自己是不会什么法术的,不过他精神世界中还有风后圣奥索尔、还有奥塔莱丝,只不过风后最近似乎变得有些沉默,在不教导哈鲁泽的时候很少会主动出现,布兰多总觉得她在私底下研究什么东西,但怎么问也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仿佛自从从猎人少女和她弟弟身上找回那两枚风后指环之后,这位贤者大人就一直如此了。 精灵御姐今天讲述的是魔法的基本理论,从魔法三角延伸的法则的三条基本线,元素、能量与法则,元素代表沃恩德物质的世界,能量代表着广阔的魔力之海,法则是构成世界的骨架,玛莎使用这三者共同建造出凡人眼中所见的世界,而也是巫师们所追求的究极真理。当然这些理论听起来艰深,但对于入门的学徒来说却不需要理解那么复杂的知识,事实上只需要明白法则之线如何作用于物质世界,就代表着真正登堂入室进入了魔法的领域。 也就是说,真正可以施展环法术——当然,像是哈鲁泽之前那些灵光一现般的施法是不算的。 教导的过程也是十分简单粗暴,事实上自从图门传授魔法以来就几乎从未改变过,简单的说来,就是反复练习模拟引动法则之线在魔力之海上投影而已。 哈鲁泽的施法动作还是十分笨拙,无论天资如何卓绝,毕竟才是一个接触了魔法不到半年的‘新手’,布兰多倒是有耐心,一遍遍地纠正自己这个学生。小王子练习了好一阵子,练到馒头大汗淋淋,才忽然想起什么,抬起头用浅银色的眸子看着自己的老师,开口说道:“老师,莱丝梅卡姐姐说她想见见你。” “莱丝梅卡?”布兰多微微一愣,不明白自己这学生怎么会心不在焉地说起这件事来,要知道他平日里作任何事情都是全神贯注的,绝对不会莫名其妙起分心。他几乎怔了片刻才想起这是跟在小王子身边那美杜莎的名字:“她找我干什么?” “莱丝梅卡姐姐说她可能知道,为什么乔根底冈会大举入侵地表世界。”小王子努力回想了一下,然后才认真地一字一句地回答道。 “什么!” 布兰多豁然站了起来:“你怎么不早说!” 哈鲁泽吓了一跳,他本来就胆小,这会儿更是吓得说不出话来。布兰多见状,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了,不过这的确是这阵子以来一直困扰他的谜题——乔根底冈的入侵完全脱离了历史,在他的理解之中,那么应该一定有其诱因,但苦于地表世界对于地下世界根本谈不上任何了解,他也根本收集不到任何相关的消息,更不用说去分析为何会如此,可他做梦都没想到,谜底竟然就在自己身边——或许如此。 他才缓了一口气,问道:“她什么时候告诉你这个的。” “今天早些时候。” 布兰多不是笨蛋,心中立刻反应了过来,也就是说那头美杜莎原本可能并没下定决心说出这个秘密,但一定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才促成了她改变心意。 从昨夜到今天,似乎的确发生了什么大事,然而他认为对于所有人来说最大的冲击,恐怕就是那头龙了。 他正想到马尔萨斯的时候,忽然之间,山林之中狂风大作,布兰多还好,近乎真理之侧的实力让这突如其来的狂风对他来说和微风拂面没什么区别,但他身边的哈鲁泽王子措不及防之下却尖叫一声被吹飞了出去,要不是布兰多手疾眼快一把将他拽了下来,还说不好这风会把对方吹多少米远。 “谢谢谢”小王子惊魂不定地答道。 但布兰多却抬头望着晴空万里的天际,心中忍不住想到,没那么坑爹吧,才刚刚想到那头该死的龙,这家伙就来了? 他并没有猜错,从半空中降下的狂暴气流正是龙翼带起的风暴,顷刻之间,天空之中救闪过两道巨大的浮影,但唯一让布兰多欣慰的是,那都不是马尔萨斯,一前一后飞过的,正是昨天夜里他见过的密丝瑞尔,和刚刚飞走的摩黛丝提。半空之中甚至还传来那头母龙尖利的咆哮:“该死的贱人,你竟敢偷袭我,我要杀了你!” 伴随着这声咆哮,一道阴影忽然从半空中压来,并有越变越大的趋势,布兰多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方向,一头巨物从天而降,正冲他们所处的位置直直地坠落下来。 我靠,不是吧! (ps:前一章的是打错了请无视!)( 第一百幕 逃亡开始 半空中的巨龙几乎是擦着布兰多和哈鲁泽的边,轰然坠地,扬起的气流将四周的森林齐刷刷吹折一片,库珀和奥尔康斯伯爵被震得飞了起来,其他人稍微好点,但大多也东倒西歪,只有布兰多护住小王子巍然不动。他在狂暴的涡流带起的泥沙与尘土中眯起眼睛,只看到一抹银闪闪的亮光,掉下来的不是别人——或者应该说别‘龙’——正是昨天晚上引着马尔萨斯飞走的密丝瑞尔。 此刻密丝瑞尔的状况比他昨天夜里见过最惨的时候还要糟糕,巨龙原本美丽光洁的银色躯体之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连鳞片也变得暗淡无光,但最严重的一条伤口在她背脊附近,三条近十米长的口子触目惊心地分布在那个位置,伤口内血肉翻卷,一眼就能看到断裂的肌肉组织和血管,暗红色的血液不断泉涌而出,仿佛喷泉一般。 布兰多一看就明白她不知道挨了谁一爪,也不知道是马尔萨斯还是此刻头顶上的摩黛丝提。 一般人从这么高空如此坠地恐怕难逃一死,但密丝瑞尔看起来还有一口气在,她艰难地抬起头,银色的眸子看到不远处的布兰多,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我们又见面了,小家伙,我差点都要以为要对一位凡人食言了。” 布兰多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他竟然看到对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难得一见的‘巨龙的微笑’来,心想这个时候亏你还笑得出来:“你没事吧,密丝瑞尔女士。” “我还好,马尔萨斯那个笨蛋,被我使了点小伎俩给骗过了,正愣头愣脑往高地方向追过去呢,呵呵,”密丝瑞尔得意地一笑,然后又叹了口气:“可惜我运气也不大好,该死的摩黛丝提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竟然调头飞了回来。哎,要不是我状态太差,现在掉下来的应该是她,不过被我从云层中偷袭了一记,她也别想太好过。” 她声音中透着虚弱,但却依旧骄傲,就好像没有人可以叫她低下高傲的头颅似的。 布兰多不是笨蛋,自然能听出这种强撑的乐观语气里面有多少水分,他这才明白,原来密丝瑞尔昨天晚上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甩掉马尔萨斯,而是冒着近乎十分的危险——她说的明显是反话,要不是侥幸甩掉了马尔萨斯,恐怕现在她根本回不来这个地方了。他心中一时不禁充满了莫名的感动,她可是一头龙啊,为什么要为了一群素未谋面的凡人而牺牲自己,在他眼中——布加人的淡漠与巨人之神米洛斯的高高在上仿佛才符合上位存在应有的形象。 传说中描述的银龙是圣洁的化身,代表着这个世界上最纯洁的善意与秩序,但那不过是一个传说,很难和现在在他眼前的密丝瑞尔重叠在一起。 “密丝瑞尔女士,你需要帮助么?”他有些关切地问道。 “我的确需要你的帮助,小家伙,不过和你想象中有些不同,”血液不断从银龙的鼻孔中渗透出来,她十分虚弱地答道:“如果你能做到,我许诺给你你无法想象的财富。” “什么?” “去帮我告诉其他巨龙,马尔萨斯、摩黛丝提和格琳多温已经违背了誓言——” 巨龙出现在大地之上这种消息只怕不用几天就会传开,这不需要专门去通知吧,再说自己上哪儿去找其他的巨龙,唯一的办法只有通过阿洛兹或者小胖子史塔,可现在也联系不上他们啊,等到离开了安兹洛瓦再把消息传回托尼格尔,恐怕黄花菜都凉了吧,到那时候还需要去通知吗?布兰多微微一怔,银龙密丝瑞尔看着他的眼睛,好像看出他的疑虑,又柔声开口道:“消息的确会很快传开,但那时候已经晚了,现在必须马上把消息传递出去才行。” “这我恐怕做不到,”布兰多摇了摇头:“乔根底冈封锁了安兹洛瓦,我们短时间内不可能离得开这个地方,这件事恐怕还得由你亲自来完成,密丝瑞尔女士,我们先救你离开这个地方,其他的等你恢复伤势再说,别忘了我还有流逝指针呢。” 密丝瑞尔轻轻笑了笑:“摩黛丝提那个疯婆子恐怕未必会放我离开,她正在气头上,去吧,我留下来帮你们吸引她的注意力,你去鲁恩,从哪里乘船离开安兹洛瓦,乔根底冈的大军还没来得急攻陷那座港口——至于那之后阁下怎么尽快通知我的族人,我就全权交给你了。” 布兰多抬头看了一眼半空中那头母黑龙,果然如密丝瑞尔所说,她受伤也不轻,甚至中了前者一个龙语魔法,眼睛受了伤,此刻正在半空中飞得像是只无头苍蝇似的,一边怒吼连连,只不过可惜的是任何魔法效果对于巨龙来说都不可能持续太长时间,只要等她一恢复了视力,银龙女士恐怕就要倒霉了。 他看着这一幕,心中却豪气顿生:“她不放我们离开,不代表我们离不开,区区一头黑龙而已,我虽然未必是她的对手,但她也不一定留得下我来。” 密丝瑞尔微微有些吃惊地看着这个小小的人类,这牛吹到天上去了,不过她还是有些赞叹布兰多的胆色——可不是每个人面对巨龙都敢说出此等豪言的,她不禁想起对方昨天晚上和马尔萨斯对峙的情形,心想真是个有意思的小家伙。但银龙女士毕竟不是了无生趣一心要去自杀的神经病患者,能不死自然也是不想死的,听布兰多说得如此信誓旦旦,她也有些好奇地问道:“小家伙,你打算怎么做?” 布兰多其实也没什么好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用石像鬼去拖住摩黛丝提,这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在平时自然是如此——不过那头母黑龙现在受了伤,巨龙本来在空中就说不上灵便,现在更是蹒跚,仅仅是让石像鬼去骚扰对方,而不是正面发起进攻的话,还是能浪费对方不少时间的,这就好比一个动作笨拙的人打苍蝇一样,一时半会总是打不干净的。 这么选择就是把石像鬼当做炮灰了,少了肯定不行,摩黛丝提又不是傻子,只有几百头甚至上千头一起上才能使她停下步伐,只不过送出去的这些石像鬼基本上也就别想在回来了。 布兰多的心在滴血啊,这些都是好不容易才从布加人那里要来的援助,虽然原本就是用来当做炮灰的,但真要送出去的时候还是十分舍不得的。 银龙女士听完他的话,有些好笑地问道:“这可真是大手笔,你是一位伯爵吧,人类的伯爵个个都有你这样的手段?” “那倒不是,”布兰多答道:“只不过我和布加人稍微有些关系就是了。” “我大概听过你的传闻,这些石像鬼你对来说也是珍贵的财产吧,你不心痛?”密丝瑞尔问道。 她说完,看到布兰多的脸色,忍不住咯咯一笑:“我明白了,你放心吧,我会好好补偿你的,小家伙——” 布兰多听了这句话,心情才稍微好了一点,龙族和布加人不同,作为沃恩德最后一支黄金族裔,它们一贯喜欢独来独往,既没有建立起一个国度,也没有什么制度,龙族内除了巨龙之外,几乎没有什么低阶兵种,这个世界上虽然有很多亚龙、龙兽,但大多和龙族没有上下级的统御从属关系,密丝瑞尔说补偿他,多半是通过她个人的收藏和财宝来补偿,可惜布加人的石像鬼不是钱可以买到的东西,罕见的兵种有时候比起财富与魔法宝物来说要有用得多。 只不过有补偿总比没补偿好,至少可以当做一个心理安慰了。 “你能变成人类的样子吗?”布兰多问道:“密丝瑞尔女士。” “我只能变成银精灵,我可不喜欢变成人类。” “那也行。”布兰多不禁哭笑不得,这都什么时候对方还不忘了开玩笑,真不知道这是巨龙天生的淡然,还是后者古怪的性格所致。。 这个时候半空中的摩黛丝提似乎终于要恢复视力了,虽然她仍在天上没头没脑的兜着圈子,一边怒吼道:“密丝瑞尔,马上你就要后悔了!” 事不宜迟,布兰多立刻向躲藏在山林中的石像鬼群发送了命令,只见丘陵群山之间,忽然升起无数星星点点的小黑点来,这些小黑点每一个都是一头石像鬼,它们在布兰多的命令下尖叫着向半空中的摩黛丝提飞去,瞎了眼的黑龙还完全不知情,但下面沙苟斯的营地中数不清的地精和狗头人却亲眼目睹了这一幕,忍不住吓得一齐尖叫起来。 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尖叫声,摩黛丝提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她愤怒地尖叫道:“发生什么事了,沙苟斯,快向我汇报!” 可沙苟斯女士能向她汇报吗? 显然不能,向她汇报的是小精灵,只见一束淡淡的银光从沙苟斯的营地中升起,顷刻之间就是一束白芒向半空中的摩黛丝提闪烁过去。 布兰多看到这束银芒时也忍不住眼皮子一跳。 这几个小丫头也太过无法无天了,竟敢主动攻击一头龙,当真以为他的话是耳边风? 但布兰多其实错怪了小精灵。 但密丝瑞尔从半空坠下时,带起的气流从整个蜥蜴人——狗头人的营地上横扫而过,而正用屠魔枪指着蜥蜴女士的小精灵直接被吹飞了一个跟头,弱不禁风的琪雅拉小姐更是一头撞在罗曼身上,两个人一齐滚了出去,只有仙妮最为机敏,第一时间飞了起来,逃过一劫。 而说那时迟那时快,前一刻还和颜悦色和琪雅拉作交易的沙苟斯女士忽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一个箭步射向小精灵,一把抓住小精灵手中的屠魔枪,想要将这把唯一对她有威胁的武器给夺下来——她本来以为一个黄毛小丫头能有多大力气,何况从对方被风吹倒就能看出这小家伙实力十分差劲,可沙苟斯做梦都没想到的是,她就这么用力一拖,非但没把屠魔枪从对方手中给抢过来,反而将小精灵连人带枪给举了起来。 “不准抢我的宝贝,呸呸呸!”小精灵还一边吃着狂风中的沙子,一边呸呸呸地大喊道。 那一刻蜥蜴女士就差点风中凌乱了,这究竟是多大的执念啊,她气得七窍生烟,抬起脚就想要把小精灵给踹出去:“你给我滚开,死小鬼!” 可小精灵也发了倔脾气,竟然直接启动了屠魔枪,那一刻只看到一束白光从长枪中射出,随着两人的争夺,枪尖向着整个营地的方向平移了五六十度,然后就看到这束白光随着那个弧度齐齐削过,白光过后,整片森林就像是被剃了一个光头,而空地上的帐篷纷纷坍塌起火,一时间竟黑烟滚滚,烟雾之中地精和狗头人鬼哭狼嚎,事实上不少已经在之前那一击中横尸就地。 小精灵紧闭双眼,压根就没看到这一幕,沙苟斯自己却吓了一跳,这些可都是她的嫡系部队,在乔根底冈,手下的军队就是一个领主实力的象征,就这么一下,就让她损失惨重了。 她不禁又悔又急,下意识就把小精灵手中的长枪往天上一举。 可没想到就是一这一举,就举出了问题。 那一刻所有人都看到,一束白光平地升起,直奔半空中的摩黛丝提而去。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束白光恰到好处地击中了摩黛丝提的翅膀,只见一片金红色的法则之线从被光柱击中的地方闪现而出,白色的光柱也化为炽热的钢水,挥洒出一片光雨,屠魔枪也无法击穿巨龙的防御,但用来打痛后者却是够了,母黑龙本就变成了一个睁眼瞎又气又急,她在半空盘旋就是怕飞得太低撞上山壁,却没想到忽然之间左翼先前被那该死的女人偷袭的地方一阵剧痛,她忍不住尖叫一声,顿时失去平衡,一头撞上了附近一座矮丘。 沙苟斯眼睁睁看着摩黛丝提被自己击落,轰然一巨响坠入山谷之中,这位蜥蜴女士一时间都吓呆了,她不怕小精灵,可万万不能不怕一头发怒的巨龙,那一刻她脑子像是被一头大象给碾了一下,脑海中一片空白,她整个人生当中所能想象的最恐怖的事情加到一起,恐怕也比不上眼前这一幕。 她竟然把乔根底冈最可怕的三位地下城主之一给打下来了。 死亡的阴云一瞬间就笼罩了她的头顶,她吓得甚至忘记了身边的争斗,手一松,让小精灵从她手上跳了下来,后者已经吓坏了,连忙连滚带爬地跑向仙妮,一边大喊道:“仙妮,我们快跑!” 这一声大喊顿时惊醒了沙苟斯,当她看到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然想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掉时,差点没气疯了,直接从斗篷下面取下一张短弓,张弓搭箭就向小精灵一箭射去。 “小心后面!”仙妮尖叫道。 小精灵回过头,怔怔地看到这一箭向自己飞来,她早就吓呆了,那里还有心思躲闪,可这必中的一箭,却擦着她的脸颊飞了过去,然后她才看到那个叫做琪雅拉的坏女人在不远处冲她手舞足蹈:“快跑啊,小精灵!” 原来她也是好人的,小精灵怔怔地想到。 这一幕在沙苟斯看来却截然不同,她看到的是自己一箭射中了小精灵的脑袋,小精灵应声倒地,但顷刻之后,尸体就烟消云散,她微微一愣,随即意识到什么,怒吼一声:“该死的,幻术!” 她来不及去追究周围是谁在施法,在狂怒驱使之下沙苟斯早就失去了理智,她马上丢下短弓,从腰间解下一对弯刀来追着小精灵逃跑的方向追杀了过去。小精灵毕竟连黑铁阶都不是,怎么可能跑得过在乔根底冈地下身经百战的沙苟斯,蜥蜴女士不过片刻就追到前者身后,扬起弯刀来一刀向对方劈了过去,她满以为这一刀怎么说这黄毛小丫头也应该躲不过,可没想到当一声轻响,刀刃上忽然一股巨力传来,沙苟斯只来得及看到狂风卷起的尘土之中拉出一条长长的火花,手中的弯刀就像是不受自己控制一样脱手飞出,远远地飞了出去。 她目瞪口呆地抬起头,才发现小精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躲到了一个人类男子身后,而那个人类正拿着一把黑沉沉的长剑指着她。 “大地!”沙苟斯瞪大眼睛,一句话还没说完,就眼睁睁看着对方将长剑刺进自己的喉咙,她后半句话化为一阵毫无意义的咯咯声,棱瞳微微一缩,直接瘫软了下去。 琪雅拉从后面追上来,才看清抓着小精灵胳膊的布兰多,她第二眼看到倒在血泊中的沙苟斯,忍不住微微一皱眉,生气地抱怨道:“你怎么把沙苟斯给杀了,她可是知道不少情报的!” “这是沙苟斯?”布兰多也是微微一愣,他还以为就是个普通的蜥蜴人士兵呢,不过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也没觉得有多可惜,他是看到那束光之后才杀下来的,眼下摩黛丝提撞上了山,正是逃跑的大好时机,他马上将大地之间收回次元洞之中,然后对琪雅拉问道:“罗曼呢?” “我、我在这里,布兰多。”商人小姐这才气吁吁地追了上来。 布兰多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但却没时间解释太多,直接说道:“跟我来,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个地方。” “什么!”琪雅拉差点跳了起来:“我们一晚上没休息呢!” “没关系,你大可以在那头龙眼皮子底下休息。”布兰多没好气地答道。 “哎,”西法赫家族的小女士忍不住长叹了一声,瞪着小精灵道:“都怪你!” “怎么又怪小精灵了。”小精灵十分委屈地反驳道。 rs 第一百零一幕 诱饵 摩黛丝提撞山之后,森林上空狂风呼呼作响,片刻之间便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硫磺臭味,空气中像是浮动着肉眼可见的火星,这些火星落在树冠上,形成一团团明焰,温度正节节攀升。布兰多对三位女士说完,便一把拽过罗曼的手,带着她们向营地外走去,营地中此刻已是一片混乱,失去了沙苟斯的指挥,地精和狗头人好像是没头苍蝇,只会在营地内尖叫着跑来跑去。布兰多拽着罗曼的手走在最前面,小精灵犹豫了好一阵子要不要跟上去,这个时候倒在血泊中的沙苟斯的手臂忽然神经反射式地动了一下,吓得她尖叫一声,赶忙抱起仙妮追了上去。 琪雅拉走在所有人的最后面,她看到沙苟斯倒地之后,身上的魔法装备皆尽随魔法流失而瓦解,但仍有一枚常青藤状的戒指在闪闪发光,她手疾眼快地取下戒指,然后才绕开尸体跟了上去。 最后只剩下还僵在原地的矮人,波里.火砧在短短片刻之内见证了诸多事情的发生,他愣了片刻,忽然脸色一变,忽然脸色一变,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也急冲冲地追了过去。 四个人五个人先后穿过营地,罗曼的手被拽在布兰多手中,不得不慌慌张张地跟上对方的步伐,她开始还能嘀咕两句:“布兰多你走太快了哦,我快跟不上了!”结果布兰多听了二话不说,直接像是扛米袋子一样将商人小姐给背了起来,后者吓得尖叫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忽然周遭景物一转,布兰多已经一手提起琪雅拉和小精灵两个萝l,然后闪身进入了森林之中。 “不准像提袋子一样提着我!” “快放我下来,坏蛋!”后两者也立刻提出了抗议,并且对布兰多施加以拳打脚踢,不过这无济于事,她们的小短腿根本踢不到布兰多。 摩黛丝提终于清醒了过来,摇晃着硕大的脑袋从自己撞出的巨大土坑之中爬了出来,她从数百米的高空俯冲而下,一头撞在附近的山崖上,把自己撞得昏昏沉沉,虽然看起来狼狈至极,但事实上并没什么严重的损伤——倒是这片山崖反而倒了大霉,已经彻底被撞塌,从外面看来,就像是发生了一次规模庞大的山体滑坡。 摩黛丝提昏昏沉沉的视野忽然一阵清明,也宣告密丝瑞尔的法术最终失效,她看清楚沐浴在山火中的森林和山下一片混乱的营地,忍不住仰天发出一声怒吼:“谁!是谁偷袭我!给我滚出来!” 沙苟斯自然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精灵也吓得在布兰多手上瑟瑟发抖,一片阴影忽然遮挡在森林上空,黑龙扬了扬翅膀已经爬上了山顶,她终于看到了在森林里逃窜的布兰多等人,还有更远一些,在丘陵之中四散逃逸的其他人类,以及那其中有一道让她极为熟悉的气息 “密丝瑞尔!”摩黛丝提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着愤怒的咆哮,她高高地昂起头,从口中喷出一团巨大的火球,射向远方的山头,火球翻滚着临近森林上空,森林之中仍有许多克鲁兹贵族,他们眼看就要面临灭顶之灾,但正是这个时候林冠之上忽然闪现出一片漂亮的银线,银线在火球的冲击之下散发出耀眼强光,但最终改变了火球的去向,让它翻滚着擦着树梢从众人头顶飞掠而过,虚惊一场。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顷刻之间,最后仿佛只有火焰所过之处留下的一道长长的火海,才能证明这一切曾经发生过。 密丝瑞尔挡住这一击,面色不禁变得更加灰败——她此刻早已变回人形,又重新变成那个穿着白色长袍的精灵女士的形象——她看了看周围看傻了眼的贵族们,皱着眉头向他们打了个手势,让这些家伙赶快跑。 摩黛丝提显然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 黑龙昂立于山头之上,整座丘陵只形同她脚下的一座小土丘,她张开的上下颚之间果然已经孕育出新的金色的明焰,显然,摩黛丝提正准备发出第二团火球。 她眯着眼睛,很清楚密丝瑞尔那个贱女人现在的状态,以她现在的伤势,绝不可能再撑过这一击。 摩黛丝提正欲发难,而然忽然之间群山中回荡起一片吱吱呀呀的尖叫声,摩黛丝提惊讶地回过头,眼睁睁看着丘陵中升起了数不清的石像鬼,它们正密密麻麻向这个方向飞扑而来——摩黛丝提忍不住吓了一大跳,像是石像鬼这样的生物,若是她不乐意,大可以不必理会,甚至就算她站在这儿不还手,这些石像鬼也未必能伤她分毫,但眼前这些石像鬼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连摩黛丝提都没有想过这丘陵之中竟然会躲着这么多石像鬼,这就像是一群隐隐嗡嗡乱飞一气的苍蝇一样,当它们迎面扑来时,任何人都会感到手忙脚乱。 摩黛丝提一惊之下,就下意识地将口中孕育的烈焰喷了出去。 这一口烈焰就将半个天空的石像鬼淹没在火海之中——石像鬼是直接受布兰多控制的魔偶,当摩黛丝提口中的烈焰铺天盖地地压来时,布兰多只看到系统日志像是刷屏一样在提示红色的警告信息,他回过头,看到数不清的黑点正从摩黛丝提口中喷出的火云中掉下,一时间仿佛是下雨一般,石像鬼的残骸在山谷中掉得噼里啪啦。 布兰多感到起码有一个大队的石像鬼和自己失去了联系,这可不比昨天夜里石像鬼和丘脊龙**手,这是直面巨龙的战斗,只有这点儿损失还是因为他有意让它们更加分散,但即便如此,还是让他心痛得要死。 尼玫西丝很快出现在了前方,她站在山坡上的林子里向布兰多打了个手势——意思是:现在怎么办? 布兰多立刻用手语告诉她:分开跑! 这是唯一的求生之路。 摩黛丝提无论多么可怕,但最终只有一头龙,他现在要做的是一个人将这头脾气暴躁的母龙引开,使节团方面人数太多,他不可能在黑龙的追赶下还能将所有人照顾周到,尤其是几位贵族后裔和玛格达尔公主殿下,战斗力只比平民稍微好那么一点儿,一个不小心就会葬身火海之中。而他一个人,目标小,更容易摆脱摩黛丝提的追踪。 现在他要做的是尽量引起这头黑龙的注意,让她将怒火从密丝瑞尔身上转移过来,而眼下正好有一个现成的办法。 布兰多举起手,对小精灵喊道:“看到那头龙了吗,射她!” 小精灵惊惶地看了一眼那比山还大的巨龙的阴影,脸都吓白了,赶忙使劲摇摇头。 “你不打她,她可就要杀了我们了,巨龙的视力极好,她马上就会发现我们的。”布兰多早料到小精灵的反应,马上哄她道:“你不用怕,我们联起手来,她不是我们的对手。” 小精灵将信将疑地问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比珍珠还真!” “那、那、那我应该怎么办?”小姑娘顿时恢复了点信心,结结巴巴地问道:“我要瞄准她的脑袋吗,对了,妈妈说巨龙的弱点在她的腹部,我瞄准她的腹部好了——” “打哪里都一样!”琪雅拉和小精灵被提在一起,正气闷不已,此刻没好气地答道:“总之快打就是了,别让它继续喷火烧那些石像鬼了!” 琪雅拉一下就猜到了布兰多的想法。 摩黛丝提正一口接着一口火喷向天空中那些恼人的苍蝇,不得不说这种攻击方式对于零星四散的石像鬼来说极为奏效,她每喷一口火,就有数不清的石像鬼烧焦了从半空中落下,这样下去,只消片刻,她就能清理掉所有的石像鬼,然后追上逃跑的布兰多等人,残忍地杀死所有人。 毕竟地面上的人跑得再快,也不可能快过天空中的巨龙。 而正在她口中孕育出一团全新的金色烈焰时,忽然漆黑如墨的石墨球眼珠边缘闪过一道反光,摩黛丝提的反应何等机敏,下意识地侧过头,一束白光就擦着她的犄角飞了过去。 “咦,你打得还挺准嘛!”琪雅拉被布兰多提在手上,一个劲儿地侧过头看到了小精灵的这一击,忍不住赞叹道:“那么远的距离,就差一点点了。” 小精灵面皮一红,紧紧抓着布兰多披风被甩来甩去的仙妮也忍不住吭吭直笑,不过两人都没说,其实她瞄准的是摩黛丝提的腹部。 这一枪虽然没击中,但黑龙女士却已然暴怒了。 她已经分辨出这一枪,正是之前偷袭她同样的攻击,而那次偷袭,甚至比先前密丝瑞尔对她的偷袭还要让她更加恼怒,你能想象一头翱翔于天际的巨龙一头撞在山上的丑态吗,她一想到有如此多卑微的生物亲眼见证了这一幕,就恨不得杀光在场所有的生物,尤其是那个罪魁祸首。 而现在,她终于找到了那个罪魁祸首。 “该死的虫豸,让你跑!看你往哪里跑!”摩黛丝提双翼一振,将四周的石像鬼吹得东倒西歪,就要向布兰多的方向飞过去,可正是此时,漫天飞舞的石像鬼在狂暴的气流之中一个转折,又齐齐向她飞了过来,仿佛不要命一般,汇聚成一团黑云向她面门撞来。 这下摩黛丝提也不得不停下展翅的动作,她再怎么愤怒,总不能让一团苍蝇迎面撞上自己的脑袋,那种感觉先别说有多丢脸,单单是恶心也无法忍受,她发出一声恼怒的吼叫:“该死的苍蝇,给我滚开!”然后张开嘴,喉咙里已经是一片金色的火焰喷涌而出。石像鬼已经汇聚在一起,她只消一口喷火,就能将这些恼人的苍蝇清理干净,可偏偏正是这个时候,摩黛丝提面色一变,不得不生生闭上嘴,她漆黑的眼球中一道反光闪过,远处山林之中忽然迸射出一道白光,这道白光穿过天空中的石像鬼集群,然后正中她的面门。 “吼——!” 黑龙女士这辈子恐怕都没有体会过如此疼痛与羞辱的感受,屠魔枪的攻击虽然未必能伤她分毫,但这一枪却是切切实实把她给打痛了,她又痛又急,差点没掉下泪来,如果此刻心中的愤怒可以杀人的话,估计布兰多和小精灵早就灰飞烟灭,尸骨无存了。 摩黛丝提发出一声可怕的痛叫,她再也顾不得什么脸面,直接张开庞大的双翼向布兰多所在的方向扑去,至于那些骚扰她的石像鬼,直接被她撞开,撞得粉身碎骨,或者被带起的狂风不知道刮到了什么地方。黑龙女士已经完全陷入了狂怒之中,什么密丝瑞尔,什么龙族的秘密,早被她丢到了九霄云外,现在她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把那些敢于讥讽她的虫子碾成粉末。 “她飞过来了!”被布兰多扛在背上的罗曼不知道是害怕还是高兴地大叫道:“那头龙!” 布兰多心中也是赞叹了一声干得不错,这小萝l虽然迷迷糊糊,但身手却一点也不含糊,在这个距离上要打中摩黛丝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不用说她还被提在手上,颠簸得那么厉害。两枪上垒,仇恨度直奔100而去,妥妥的拉怪高手,各大公会都要抢着聘请的首席开怪猎人。 而小精灵看到自己的第二枪准确地击中黑龙的脑袋,她还小心翼翼地看着那个方向,而等到看到摩黛丝提张开遮天蔽日的翅膀飞起来的时候,她就明白自己又上当了,她根本打不动那头龙。 这下可好了,那头龙要来吃他们了。 小精灵要变成邪恶的母龙的晚餐了。 小精灵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哭得伤心极了,简直听起来好像已经被洗得白生生的,还配上洋葱和香料,摆好装盘了一样;布兰多看她这个样子,也是有点不忍心,人家毕竟还是个孩子,他只好又哄到:“别哭啊,还有我呢,她追不上我们。” “骗子,你这个人可坏了,我不相信你了,呜呜呜。”小精灵越想越伤心,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我靠,布兰多没想到自己会自食恶果,这小家伙不相信他也就罢了,可她这么一哭,一会儿还怎么出手,眼下还要仰仗她手上的屠魔枪呢——毕竟是这里对摩黛丝提唯一有威胁的武器。好在这个时候商人小姐终于发挥了应有的作用,她大声表扬道:“小精灵你打得可真准,你一定打痛她了,你看她那么气急败坏的样子——啊!她追过来了!” 罗曼尖叫一声,小精灵也跟着发出一声尖叫,因为摩黛丝提转眼已经来到了他们头顶上,黑龙张开双翼,带起的风压差点连布兰多都被吹了一个跟头,他现在所在的方向已经有意偏离了使节团所在的方向,正处于一道山隘之间,巨龙从两座山峰之间飞掠而过,而布兰多提着的小精灵这会儿也顾不得哭了,当巨龙在半空中打了一个转儿向他们俯冲而来的时候,她尖叫着举起手中的屠魔枪好像机关枪一样砰砰砰就向着半空中的摩黛丝提扫射了起来。 这下摩黛丝提可倒了霉,她做梦都没想到这该死的长枪竟然是可以连射的——而事实上布兰多也没想到,他估计就连他手上那小家伙或许也没想到,只见十数道光束瞬间射向半空中的巨龙——那一瞬间摩黛丝提已经尽力闪避,可还是吃了不下七发。虽然所有的攻击都没有击穿她的防御,可疼痛还是差点让她眼前一黑直接从半空中栽了下去。 她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然后又徒劳无功地重新拔高,山谷中的几个人都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小精灵愣了好一会儿,才大叫一声:“死蜥蜴,小精灵报仇来了!” 然后她举起屠魔枪对着飞高的摩黛丝提就是一轮扫射,后者背后又是身中数枪,她在半空中好一阵抽搐,才没有直接掉下去。 摩黛丝提简直快要气疯了,自打她出生以来,还从没被人如此戏弄过,更不用说戏弄她的竟然不过是些卑微的凡人,她咬紧牙关,再一次爬到最高点,然后重新返身,再一次向山谷中呼啸而来。此刻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都要杀死那些可恶的虫子,她就算是一头撞过去,要把他们撞成肉糜。 小精灵看到黑龙在半空转身,又向他们扑来,这一次可是一点也不害怕了,她舔了舔嘴唇,举起屠魔枪,冲着飞过来的摩黛丝提就一轮疯狂的扫射。 但谁都没注意,小精灵手中银色长枪上铭刻的纹正一层接着一层浮现出金色的光芒,所有人这一刻都全神贯注的盯着天空中的巨龙,而当屠魔枪上的纹最终全部一片闪亮的时候,被布兰多拽在手上的琪雅拉终于因为过于耀眼的光芒而注意到了这一幕,她看到小精灵手中那闪闪发光的长枪的时候,差点没吓得丢了魂,立刻声嘶力竭地大喊道:“快停手,你这个蠢货!” 可惜,还是晚了一点。 轰一声巨响,山谷中忽然整个儿震动了一下,一团耀眼的白光以布兰多所在之处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顷刻之间就扫过整个山谷。 爆炸之后,在场的四人倒是安然无恙,只不过小精灵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手上还握着的两块较大的碎片——在那之前片刻,她们还可以管这东西叫做屠魔枪的。 而头顶上,咬牙切齿的巨龙正呼啸而至。 (。 第一百零二幕 自然亲和徽记 I 屠魔枪竟然爆炸了。 爆炸产生了一个巨大的正能量波,像是超新星爆发一般从山谷中扩散开去,这个正能量波形同一个超大范围的回复术,虽然没造成任何伤害,但却惊呆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半空中的摩黛丝提怔了一下,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在半空中尖笑起来:“哈哈,你们这群该死的蠢货,现在你们还能仰仗什么,好好享受绝望的滋味吧!” 带着高亢的尖笑声,巨龙展开双翼从半空中俯冲而下,布兰多只听到一声鸣爆从头顶上袭来,禁不住头皮发麻,他甚至没时间抬头去看摩黛丝提的位置——因为只有一瞬间的反应时间——不得不通过声音来判断对方俯冲的方向,过往的经验这一刻仿佛让他的感官千百倍地敏锐起来,他并不是没有对抗过巨龙。 只是不在这个世界而已—— 布兰多扛着罗曼、提着小精灵和琪雅拉,忽然往前一个猛扑,俯冲产生的音鸣爆‘呼’一声从山谷之中横扫而过,就仿佛刺刀劈开空气的利响,这把利刃与布兰多堪堪擦身而过,几乎同一刻,摩黛丝提的利爪就从那个地方横扫而过,从空气中带起一抹耀眼的金色焰痕。 而布兰多已经就地一滚,钻入了附近的丛林之中。 小精灵和琪雅拉已经吓呆了,她们张大嘴,可能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等到布兰多从地上爬起来,拽着两人继续往森林深处跑去时,两个小萝l才吓得大喊一声。 “啊——!” “你你你怎么躲过去的!?” “意识。”布兰多呲了呲牙,答道。 事实上不只是两位萝l,此刻就连摩黛丝提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万无一失的俯冲竟然扑了个空,她带着一连串猖狂的笑声飞到高空,等到回头去看自己造成的战果时,才发现山谷中空无一物。这头黑龙的笑声戛然而止,若此时可以看到她的脸色的话,那么一定差得可怕,母黑龙咆哮了一声,再一次在半空中折转,继续向丘陵之间俯冲了下来。 威压再一次从头顶上降下,布兰多感到这一次身后的摩黛丝提谨慎了许多,她紧紧地锁定着他逃跑的路线,还要想像之前那样抢占先机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 “布兰多,她又追来了!”罗曼被扛在肩膀上大喊道,口气中却没多少害怕的因素,只觉得兴奋与好玩——甚至就连布兰多都觉得这家伙实在是太没心没肺了,眼下这情况对于他来说都有些过于刺激了,他感到心脏在胸膛下砰砰直跳,只要做错一个决定,那么所有人就会丧生龙腹。 但商人小姐对他好像有一种盲目的信心,完全不担心他会失败似的。 “她来咯!” 伴随着她的尖叫,黑龙带起的呼啸又一次濒临身后,因为速度太快,声音甚至开始产生了错位,摩黛丝提俯冲的速度第一次超越了音波在空气中传播的速度,巨龙展开的双翼像是切过一层无形的屏障,被紧密地挤压在前方的气流压缩成一团白色的气云,转瞬即被她抛在身后。 布兰多几乎可以感到背后那种如针刺一般的感觉,他将手伸入怀中,只有一片刻,摩黛丝提飞掠而过,带起的火云落在森林之上,顷刻燃烧熊熊大火,她满以为自己抓住了布兰多,但再次拔高之后一看,爪子里却仍旧空空如也。 “这不可能!” 一声咆哮远远地传遍方圆数十里内的丘陵,林地之间,几乎每个人都清晰地听到这头巨龙在半空中羞恼的咆哮声。 尼玫西丝带着使节团在丛林之中飞速穿梭着,她听到这声咆哮时忽然停了下来,回头看向队伍最后方的银龙女士密丝瑞尔,而身披白袍密丝瑞尔也正抬起头看着那个方向,她的面色很差,但银色的眸子里却流转着玩味的神色。摩黛丝提在龙族时就以暴躁的脾气而出名,但这不代表着她是个傻子,在龙族之内能把她玩得团团转的人很多,但在龙族之外,这还是她见过的头一个。 “布兰多他还好吗?”尼玫西丝停了片刻,忽然开口向对方问道。 密丝瑞尔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轻声答道:“或许不太好,但也许不算差,阿洛兹的眼光可真不差。” “您认识团长大人,密丝瑞尔女士?”易妮德惊讶地问道——银龙变身时动静如此之大,不可能瞒过其他人,此刻使节团内几乎每个人都清楚她的真实身份——因此他们才会感到惊讶,虽然早传闻托尼格尔伯爵和龙族有关系,但传闻中那不过是一头幼年的巨龙,而眼下这一头,分明是一头真正的成年巨龙了吧。 密丝瑞尔虚弱地对这些好奇心很重的人类笑了笑:“只能说听说过他而已。” “伯爵大人他很有名吗,大姐姐?”戈兰—埃尔森大公的小千金奶声奶气地问道。 几乎所有人听到了这个童言无忌的问题都忍不住苦笑起来。 布兰多的确算是有名了—— 即使以前不算,那么在这次出使之后也算得上是‘臭名昭著’了,无论是对于克鲁兹帝国来说,还是对于埃鲁因贵族来说,都是如此,要不是眼下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他几乎就已经是帝国安泽鲁塔以南所有地方贵族的公敌,而在朝野,也得罪了以帕鲁特公爵为首的一大堆权势滔天的重臣,甚至听说连女王陛下也对他颇有微词,而帝国的微词对于埃鲁因贵族来说简直就是天崩地裂了,在出使之前,没有任何人会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人这么能惹事。 事实上此刻在埃鲁因国境之内,按照狼爵士欧弗韦尔本人此刻的说法,那就是马卡罗已经十分的后悔,觉得自己同意让布兰多作为使节团的团长去出使克鲁兹,是他这辈子做过最愚蠢的决定。 这个问题的答案仿佛是显而易见的,但众人——甚至包括克鲁兹贵族在内还是紧盯着密丝瑞尔,毕竟没有人不会好奇一头真正的巨龙的看法,尤其是它们对于人类的看法。 银龙女士微微笑了一下,她摸了摸朱蒂的头发,咳嗽了两声答道:“他的确是很有名。” 众人微微一怔,人类社会中的名望在黄金族裔看来是不值一提的,那是一种近乎于永恒的目光,权力与虚荣在这种目光之下如同腐朽的枯木,不值一提,但密丝瑞尔却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复,所有人都以为这位银龙女士是在哄小孩子——虽然他们不知道龙族是不是也会哄人类的小孩子。 然后密丝瑞尔继续答道:“我听过一些关于他的传闻,他的确和我们有联系,我知道这在你们人类之中很少见。但不仅仅如此,我知道他见过威廉,他在那些人中拥有极好的声望,图拉曼和威廉都很看好他。” “图拉曼和威廉!”欧妮差点跳起来:“你是说那个银色的风暴,布加的威廉?” “差不多就是那个年轻人”密丝瑞尔答道:“哦,现在他应该已经不算年轻了,布加人虽然永恒不朽,但终究会老去。” 在场的所有人听到这句话都忍不住牙齿打战,图拉曼虽然是埃鲁因,但他的传奇不仅止于埃鲁因境内,人们更熟知他的是另一个名字——秘银堡的主人。更不用说威廉,那个名字在近千年来已经成为了神明一般的存在,流传在沃恩德有关于他数不清的传说,森林中的克鲁兹人忍不住脸色都变了,他们先前只知道自己的对手是个来自于埃鲁因的乡巴佬,可没想到对方竟然和布加人有联系。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联系。 虽然他们早知道布兰多背后有布加人支持,但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那是布加对于埃鲁因的支持,原因很简单——因为天青之枪。可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想到,这种支持的真相竟然是单方面的对于布兰多怕的支持——他们当然听得出来,密丝瑞尔的口气是充满了赞赏的,银龙女士在帮那位伯爵大人说好话,这是什么概念? 有那么一瞬间,在场的克鲁兹人忽然觉得心安理得了,难怪那位伯爵大人这么厉害,难怪他敢有恃无恐地挑战帝国,原来他背后是布加人。 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库珀爵士和他身边的奥尔康斯伯爵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可以读出同一个意思,他们似乎干了一件蠢得不能再蠢的事情。 但银龙女士的话还没说完,她笑了笑:“你们大概觉得你们这位伯爵大人背后是布加人?” 她摇了摇头:“你们错了,他把布加人当作朋友,绝不会轻易欠布加人的人情,他真正的盟友是世界之环,你们或许不知道你们这位伯爵大人在德鲁伊中有多高的声望,天空之环的大德鲁伊,未必比得上他此刻的地位。” 森林内一时间寂静无声。 德鲁伊。 若布加人还是有沃恩德的传说,那么德鲁伊早就是那些虚无缥缈的故事中还存在的一群人,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真实存在着,存在于黑森林的边境之中,这群为文明世界驻守边境的荒野之民,没有人知道他们确切拥有多么强大的实力,整个艾尔兰塔不过是世界之环的一部分,那个尚有贤者看顾的国度,大地与山川、自然与森林的故乡,几乎所有人类都知道,艾尔兰塔很少涉足凡世的事务,只有野精灵的国度会参与圣战,而那些真正高端的力量,就和德鲁伊一起,已经有近一千年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而那就是世界之环。 有些人甚至认为他们已经是白银之民——继布加之后,继银精灵之后,凡人的时代以来,沃恩德世界上诞生的最后一支白银之裔。 他们竟然是那位伯爵大人的盟友。 关于布兰多的身份,事实上自从他出名之后,无论是帝国还是埃鲁因,都引起过无数人猜测,有人猜测是风精灵,因为他掌握着风射手与白狮卫队上分明能看出风精灵的影子,但也有人猜测是圣堂,因为传说有人看到过这位领主大人施展过天国武装;有人猜测是龙族,原因也不言而喻,甚至关于布加,也不是没有传闻,毕竟他手中还有天青之枪与如此之多的石像鬼。 但万万没有人会想到,布兰多的盟友是德鲁伊。 密丝瑞尔说得很清楚,德鲁伊与他的关系——就是盟友,而且两者之间的地位似乎还是以那位托尼格尔伯爵更高。 所有人一时间似乎都感到脑子有些不清醒了。 那个浑身是肉的埃弗拉姆甚至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以证实自己不是在做梦。 所有人当中,只有布兰多原本的属下没有感到惊讶,尤塔甚至还皱了皱眉头,因为她感到这头银龙分明在揭自己家主人的底,她有好几次都想走上去阻止对方——要不是一旁的梅蒂莎使劲地拽住她的话。银精灵小公主对前者缓缓地摇了摇头,她盯着那个方向,心中也是十分好奇,但她的想法毕竟与尤塔不同。 她有些古怪地意识到,这位银龙女士竟然是在帮领主大人吹牛,她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这么做,但她至少知道,她的领主大人无论是在布加还是在世界之环,他的地位都绝对没密丝瑞尔信誓旦旦说得这么尊崇。 何况银龙女士眸子里那时不时闪过的狡黠的光,可逃不过她的眼睛。 而在对方的述说之下,她分明可以感受得到,在场无论是克鲁兹贵族,还是使节团内的其他人,他们的对于自家领主大人的态度明显有了微妙的改变,他们原本不过是临时聚集在一起,但现在,他们对于领主大人的依赖却进一步发生了改变,凭空生出许多信心来。甚至梅蒂莎可以确信,这些人原本对于布兰多不过是一时的信赖,但现在却明显稳固了下来,可以预料,甚至在这场战争结束之后,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会记住布兰多对于他们的恩惠。 人类就是这样一种奇妙的生物,他们本能就是趋利的。 可问题是,为什么一头巨龙会莫名其妙为自己领主说好话? 梅蒂莎有些古怪地看着密丝瑞尔,她可是很清楚这一族有多么骄傲,人类在他们眼中绝对是不屑一顾的。 她皱起眉头,忽然侧过头向一旁的夏尔问道:“领主大人有通知我们去支援他么?” 夏尔轻轻摇了摇头。 此时此刻,布兰多确实是不太需要支援。 他事实上已经引着摩黛丝提跑了起码有十几里地,双方在一个在丛林之中飞奔,一个在半空中追逐,期间黑龙不知道咆哮着俯冲了多少次,可问题是,每次都落了空。她几乎要气疯了,因为至今没搞清楚对方究竟是耍了什么样的戏法来避开她的攻击,现在她已经可以确定对方肯定不会是凭借什么狗屁技巧,他身上一定有什么奇怪的魔法装备,可以避开她的追击。 摩黛丝提事实上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她每一次俯冲到布兰多身边时,都会感到时间有轻微的扭曲,然后对方就莫名其妙地跑快一步,让她一抓落空,她无论怎么计算提前量也好,还是用什么法术也好,最终都无济于事。 而唯一的成果是。 她发现下面那可恶的人类似乎开始变得虚弱了。 但布兰多其实并不是真变得虚弱了—— 而是掉了等级。 他当然是凭借流逝指针来避开摩黛丝提的追击,只要每一次黑龙俯冲接近他时,他就会开启流逝指针一瞬间,让自己加快一步,或者是转个向,凭借十倍的时间加速,无论黑龙女士怎么可怕,都不可能抓住他。但这样带来的唯一问题是经验的流逝,他已经最节省的使用流逝指针,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还是不避免地掉级了。 这是第一级。 之后会越来越快。 他可以预计自己如果按这个速度跑下去,到下个十里的时候,他还会掉一级半,而等到傍晚,先不说体力支不支持得住,霜土之卫的等级恐怕就先保不住了。 不过布兰多并不着急,他不熟悉帝国,也没来过安兹洛瓦,但附近有些什么地方确实听说过的,涌银谷在游戏中有两个较小的副本,这两个副本对他的逃亡没什么作用,但他知道在两个副本之间有一条通往乔根底冈的入口,那个入口比较特殊,他相信在那里应该能躲开这头该死的黑龙的追击。 他没估算错的话,那个地方距离这儿应该还有半个小时的行程,也就是说,他还得掉了个两三极。 一想到这一点,布兰多就感到十分的不爽。 不过这个时候他手上拎着的琪雅拉更加的不爽,呼呼的冷风已经快要把她的脸都冻僵了,但她却发不出什么脾气,毕竟背后还有一头巨龙在追着,如果她要留下来充当对方的晚餐什么的,估计这个抓着自己的可恶家伙是不会介意的。为了谨防被冻僵,这位小女士不得不没话找话来说:“之、之、之前屠魔枪为什么会爆炸的?”她哆哆嗦嗦地问道。 第一百零三幕 自然亲和徽记 II 琪雅拉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布兰多其实也早想清楚了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在琥珀之剑任何高等魔法装备——除了神器与次神器之外——无一例外都要求意志强度达到一定程度才可以使用的,但有一种例外,就是储法类的魔法物品;之前小精灵可以毫无障碍地使用屠魔枪,本身就说明屠魔枪也是一类特殊的储法类物品,储法物品有一个特点,就是使用超过其上限之后,就会有因为超载而产生各种意外的危险。 就像他的风后指环与芙蕾雅的火焰戒指,其实也适用同样的原理,只不过稍微了解魔法物品特性的人,一般都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魔法物品的崩解,爆炸还是轻的,要是产生反噬或者法则乱流,那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不过小精灵显然对此毫不知情,他之前也忘了提醒,因此一时之间也不好意思对对方说起这件事。 布兰多打了个哈哈敷衍过去琪雅拉的问题,后者满以为他分不开心开口,撇撇嘴也就不再问起。森林正在布兰多身侧飞速往后退去,周围的景物逐渐变得模糊起来,仿佛连成一片的褐黄相间的深绿,其实诚如琪雅拉所向,布兰多确实开始感到有些分不出心来做别的事情了,摩黛丝提已经厌倦了一次次俯冲之后落空的历程,她好像丢掉了巨龙的骄傲,干脆在半空中左一口右一口地喷起火来。 这样一来布兰多的处境就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巨龙之炎,这可以说是无数传说之中最著名的一件事物,但与凡人普遍的想象不同——龙焰往往不需要正中对手才能造成杀伤,这种火焰的温度高得超乎想象,往往只要一颗火星就能引燃一片森林。巨龙从森林上空掠过,甚至不需要刻意去喷吐火焰,就能引燃整片森林,它们直接喷出的火焰也是一样,对于步入黄金领域剑豪级别的强者来说,只要进入五十米范围之内。一样也是灰飞烟灭的下场。 对于布兰多来说稍微好一些,只要不进入三十米范围之内就没有大碍,但他受得了,他手上的三位女士可受不了,为此他不得不延长流逝指针开启的时间,经验流逝的速度进一步加快了。 第二级霜土之卫又消弭于无,布兰多欲哭无泪,等于说昨天密丝瑞尔补偿给他的经验基本上也就快归零了。 好在前方的视野忽然豁然一空,森林的边缘出现了一道陡峭的悬崖。而悬崖之下是一片四面环山的山谷,布兰多看到这片山谷,心下微微有些激动,这地方很像是他要找的那个地方,只不过他终归没到过这儿,究竟是不是真是那条通往地下世界的入口,还有待确认一下。 这个时候身后噼里啪啦火焰燃烧的声音也越迫越近,代表着黑龙摩黛丝提的逼近。后者这会儿似乎也学聪明了,大概是意识到自己不可能追得上有次神器的布兰多。干脆好整以暇地一边喷火一边跟在后面,慢慢等待这小家伙消耗得筋疲力尽,再慢慢动手折腾他。布兰多不敢怠慢,他来到悬崖边,直接纵身一跃,银色的法则之线一闪即逝。下一刻几人就直接出现在了山谷之中。 “空间转移!”后面紧跟的摩黛丝提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破口大骂,龙族的传承渊博,其实她也早就认出了布兰多手上的次神器是流逝指针,但她没料到追了快有半个钟头,这小东西又有了新的把戏——空间法则。母黑龙头一次感到棘手起来,布兰多身上层出不穷的下把戏已经引起了她的警觉。 不过警觉归警觉,已经发生了的既定事实她也无法改变,只有双翼一扇,金色的法则之线从她肉翼下延伸而出,瞬间越过半个天空,像是一张弧形的巨网一样笼罩了方圆数十里的地区。同一时刻布兰多只感到身上微微一紧,一直以来可以清晰感受到的时空法则好像失去了联系一般,瞬间被切断,他下意识地一抬头,就看到半空中持续闪现的交错金色线条——这无疑是摩黛丝提的法则之力。 极之平原的存在可以将人拉入自己的法则世界,而圣贤领域之后更进一步,可以将属于自己的极之领域投影到这个世界之中,后者与前者的关系就好像是分身投影的关系,只不过后者要安全得多,至少不会犯威廉姆斯那种致命的错误。 布兰多对于极之平原的投影倒是并不陌生,在上一个世界他也是见得多了,可他没有预料到的是,摩黛丝提的法则不但压制了他微弱的法则,甚至也压制了他身上的流逝指针,流逝指针的消耗竟然一下变得剧烈起来,原本平稳的消耗一下子忽然翻了一倍,这下布兰多可受不了了,霜土之卫的等级转眼就又掉了一级。 法则之力竟然会影响神器?对于这种诡异的情况布兰多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虽然法则之力是可以压制大部分魔法装备,像是在极之平原,幻想阶以下的装备的属性一般都只能发挥百分之六十不到,但传古以上,次神器甚至是神器,作为这两种顶级魔法物品的固有法则,是绝对不会受任何法则之力影响的,也很难被摧毁,就像是奥尔夫的创生之戒,必须要满足三月共耀,并且黑色之月行于天际,戒指的七面全部出现的时候,才能用雷神之锤击毁,流逝指针也是一样,作为时间系的神器,唯一毁灭或者影响它的办法,是将它遗失于黑暗深渊中伊莲女神手边的历史之流中。 问题那地方本来就是个虚妄的存在,因此说时间系的神器是无可媲美的无暇之物也并无不可,现在它竟然被影响了? 连摩黛丝提自己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否则她哪还用和布兰多讲什么道理,估计早就这么使用了,布兰多别说跑三十分钟。估计就跑上小十分钟就要掉个七八级。当她此刻惊讶地发现布兰多等人在山谷中的异常时,忍不住惊喜地尖叫一声:“哈,原来你的流逝指针不是齐全的!” 摩黛丝提的声音在半空中隆隆作响,震得下面几位女士头昏眼,布兰多听到她这么说,也终于明白过来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他的流逝指针只有一半。还差一个回溯之盘! 因此他手上这东西虽然有神器的效果,但对于法则影响的防御力却只有传古级物品的水准,一时间布兰多忍不住大叫坑爹,好在已经目的地再往,要不然他就是跑到精尽人亡估计也跑不出摩黛丝提的魔爪。 摩黛丝提确定布兰多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之后,忍不住在半空中更加的好整以暇起来,仿佛也不生气了,也不愤怒地咆哮了,一时间甚至有点云淡风轻的味道。她在半空中盘旋着,好像捉弄猎物的猫科动物,以一种揶揄的目光看着下面的几只小老鼠,那意思仿佛是:你们再跑啊? ——当然,这也是因为她暂时还追不上的缘故。 无论是布兰多还是母黑龙,双方好像都同时松了一口气。 前者是胜利在望,而后者是大仇得报。 这片丘陵远离于帝国的主要人类聚居区与大道之外,山野之间灌木丛生。一副原始森林的风貌,杂草与荆棘填满了林地之间的空间。布兰多生生从一片带刺的枝桠之间撞开一条通道,树上的虫豸像是下雨一样往下落,在三位女士的尖叫声中,他终于一个箭步冲出了森林,抬头一看,前面的地表出现了明显的沉降。那里的岩层之下有一个断层,布兰多初步估计那应该是一个地陷的地形。 通道就在那里了。 布兰多忍不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毛毛虫!” “你头发上有蜘蛛!” “啊啊啊,这里也有!” “我背后,我背后!”小精灵和琪雅拉尖叫着互相抓着肩膀上,领子上的蠕动的东西。布兰多看着这一对活宝,忍不住叹了口气,随手将一条绿油油的蠕虫从小精灵后劲里捡了出来——说实话,还真有点恶心,他皱着眉头将这东西丢向身后,那里的森林中已是一片火海,这条小虫子不过在火海中爆一团明亮的火,就化为了灰烬。 他再抬起头,摩黛丝提已经落在了不远处一座山头上,她扇了扇翅膀,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几个在山谷中停下来的小家伙,用一种调侃的语气傲慢地问道:“不跑了?” “boss总是死于话多。” 布兰多心想,他有些奇怪这个时候对方应该也已经看到了那处入口才是,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她还好整以暇得起来。他回头一看,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头母龙降落得不是地方,她在的山头前面正好还有一座矮丘,恰好挡住了她的视线。布兰多忍不住暗自高兴,这至少从某种意义上说明玛莎还是站在他们一边的,这是好兆头。 虽然他认为即使对方看到那条地缝,也未必来得及拦住他们。 他还有流逝指针,还有冲锋技能。 不过他揪着的琪雅拉和小精灵可不这么想,前者看着摩黛丝提的阴影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而后者几乎牙齿都在打战了。 布兰多稍稍往那个方向退了几步,然后向摩黛丝提说道:“摩黛丝提女士,听说你原来另有一个名字?” “哪与你有什么关系,你不要妄图拖延时间,小家伙,在我的国度之中,你的法则之力可发挥不出任何作用。”摩黛丝提傲慢地答道,极之平原的投影是属于一个人专有的法则之国,她在这领域之中,即是国王,又是主宰,说是执掌生死,也并不为过,因此摩黛丝的话倒的确也不算有什么错儿。 “仅仅是好奇而已”布兰多一边向那个方向后退一边答道:“你原来的名字叫什么,玛可欣?” “咦?”若说此前一刻摩黛丝提还有些警惕,但这下是真的好奇起来:“你竟真的知道我的名字,是密丝瑞尔告诉你的?” 这倒并不是,只是关于这三头龙的真名。在游戏中也有所提及,不过布兰多只知道他们是在为龙族驱逐之后另外取的代称,毕竟名字在女巫、敏尔人和龙族看来是神圣的标记,这个说法在恶魔中也有传闻,恶魔的真名就是一个典型的例证,因此当它们成为罪人的时候。原本的名字不被允许使用了。 而关于这三头龙究竟犯了什么事,布兰多其实也不清楚,摩黛丝提倒是并没猜错,他仅仅只是想要拖时间而已。 他故意装得仿佛真知道不少事似的,继续说道:“黑之女巫格琳多温,柱之女神摩黛丝提,未见的先知马尔萨斯,三位大人的假名明显另有含义,我倒是很好奇——龙后格温多琳。还有奥布斯迪恩和女士您,当时究竟为什么会离开巨龙之谷。” 摩黛丝提冷笑道:“你知道的还真不少,这些东西密丝瑞尔肯定不会告诉你,我很好奇,你究竟从哪里了解的,不过可惜,你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答案,而且你正离我越来越远。难道是想偷偷从我眼皮子底下溜走吗,溜到什么地方。你背后那个老鼠洞里面去?” 母黑龙讥笑道:“倒是选了个好地方,可惜这个世界上未必事事尽如人意。” 布兰多悚然,他说这么多无非是为了转移这头该死的母蜥蜴的注意力,虽然他确实也对这三头龙的来历和过去的经历十分好奇,不过就是随口一问,并没指望摩黛丝提给出答案。可他完全没想到的是。这头母黑龙非但看穿了他的表面企图,还看穿了他更深层的企图,她竟然早就看到了背后那条通往地下的通道,那这该死的母蜥蜴在这里陪他聊了半天的天是什么意思? 布兰多就算用膝盖想也明白,绝对不会是真要和他平和地开个茶话会。 对方必有其有恃无恐的理由。 摩黛丝提并不打算隐瞒她的理由—— “只能说你运气不好。”她讥笑道:“今天玛莎大人站在我这一边。” 就在同一刻,一股恐怖的气息忽然从布兰多身后升起,那气息中的冷漠与马尔萨斯极为类似,但更加强大威严,布兰多下意识地回过头,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身后的一座山头上竟然又出现了另一头黑龙。不,他甚至不知道拿对方应不应该称之为龙了,因为它极为庞大,甚至比马尔萨斯与摩黛丝提加在一起还要大,她站在那座山头背后,一整座山丘竟然只容得下她一只爪子。 这简直是传说中那些恐怖的巨兽,就算是布兰多前一世见过最年长的巨龙——金龙之王阿比尤斯,远远不及这头黑龙体格。 这是一头母龙。 她长着三对犄角,外带一只如同独角兽般的独角。 布兰多看到那只独角,眼睛微微一缩,一下子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龙后格温多琳。但他在此之前从未见过这位龙后,也从未听说过她竟然有三对犄角,在他的记忆中,倒是有另一头龙拥有如此显眼的特征——七极龙王,邪龙芙西娅。龙后格温多琳就是邪龙芙西娅,那头世界末日的传说中的魔龙?布兰多第一时间就觉得自己这个想法简直是太疯狂了,纵使是在他那个时代的游戏中,都还远远未到这头魔龙出世的时间,有些人甚至认为邪龙芙西娅就是黄昏之龙,是琥珀之剑的最终boss。 但眼下看来,显然应当不是。 因为这头如山如川的巨龙身上散发着最为纯正的,黑暗的,但却是秩序的力量。 这种力量与女巫、与敏尔人、与玛达拉如出一撤。 布兰多觉得自己直接中了一个石化术,刚才他心想boss总是死于话多,没想到一语成谶,只不过他猜中了开头,没猜中结尾。因为这句话中的boss原来说的是他,而不是摩黛丝提,他忽然有些坑爹的想到,他可不正是就有个所谓的精英模板么,那东西在游戏中,勉强可以说得上是个小boss。 布兰多直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 这会儿趴在他肩膀上的商人小姐似乎也终于察觉事情有些大条了,纵使以她的粗神经也不得不正视两头巨龙——而不得不说其中一头还如此之大,她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布兰多,我们是不是要被她们吃了?” “恐怕比那更严重。”布兰多心想。 在格温多琳面前,纵是摩黛丝提也不敢轻易开口,后者居高临下地看着布兰多,她的眸子与一般的黑龙有很明显的差别,若说马尔萨斯、摩黛丝提的眼球就像是两枚巨大的石墨球,那么格温多琳的眼睛倒是向熔岩球,漆黑之间散发着一丝丝金色的光芒,远远地看来让人感到既冷漠而又充满了王者一般的威严。 格温多琳终于开了。:“小家伙,你把大地之剑藏在什么地方?” 这第一句话就像是一道雷一样劈在布兰多身上,他张大嘴,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怎么看到的?大地之剑可是藏在次元洞里,能看到次元洞里面的东西,那岂不是能看穿通常意义上的空间?这是什么层次的力量,布兰多已经有些凌乱了。 “你不必怀疑,我能感受到它的气息,不过却猜不到你把它藏在什么地方”格温多琳冷冷地答道:“如果你不回答我,我只好自己来确认答案了。” 伴随着这句话,是一股冷冽的杀意。 (。。) 第一百零四幕 自然亲和徽记 III 双重的威压同时压在布兰多身上,几乎让他动弹不得,不过他脑子却没停下来,绞尽脑汁在寻找逃脱的可能。 她们要找的果然是大地之剑—— 他心想,不过那毕竟只是一把已经残损的武器,虽然号称是三神器之中唯一可以代表大地圣殿的重要象征——可那毕竟是近一千年之前的事情,在这一千年中,大地圣殿的没落并不是因为三神器的先后遗失,而是因为当初违背了神圣的盟约,既然如此,就算是大地之 剑哈兰格亚回到大地圣殿,也于事无补。 何况龙族并不信仰盖亚,它们是天空的子民,如果说这三头龙被驱逐入地下,从此就成为大地圣殿的信徒这样荒谬的事情,布兰多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相信的。 但既然如此,她们为什么会亲自前往此地寻找大地之剑,甚至不惜违背龙族的誓约离开乔根底冈。 最后,这把剑是不是乔根底冈人发动战争的原因? 布兰多现在想要确定的是,大地之剑对于这些巨龙来说究竟有多重要,能否以此来要挟对方,毕竟大地之剑还在他的次元洞之中,如果他死亡,次元洞本身虽然很难在魔力流逝中湮灭,但里面的东西却不一定能保得住,如果丢掉那么一两件在空间的涡旋之中,其中正 巧有大地之剑的话,想必是对方所不能接受的。 关键的问题是,对方究竟敢不敢赌,如果大地之剑对对方来说不那么重要,那么她们未必在乎这种风险。 但布兰多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小。 “我应当叫你格温多琳,还是芙西娅,尊敬的巨龙女士?”他脑子里转动着这些念头。但表面上却并没表露分毫,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就冷静地问道。 “你知道得果然不少,我和芙西娅是有关系,不过却并不是她。”龙后似乎并不在意这个小秘密,眯起眼睛直言不讳地回答道。 是芙西娅的后裔? 布兰多微微一怔。心想这个说法可能比较靠谱,邪龙芙西娅毕竟在一千年前就已经被封印,不可能偷偷溜到外面而龙族毫无察觉,更不用说参与封印的还有布加人,这些自称不干涉凡世事务的工匠巫师可以是在整个世界上设满了各式各样的监测点,用来观察凡人的世 界。 他并不知道邪龙芙西娅当年是因为什么被封印的,因此也就无法确认格温多琳的态度,不过这本来就不关他什么事情,他考虑了片刻。才继续开口道: “你们寻找的东西,按照凡人和矮人的说法——叫做哈兰格亚,或者说大地之剑,它的确是在我身上。不过大地之剑早在一千年前就已经永久性地破损,而且它虽然号称大地圣殿的象征,但似乎这并不是它本来存在意义,而不过是后人牵强附会加到其上的意义。它在 这个世界上,和许多号称是圣剑的名剑一样。我想还不值得龙后大人亲临罢” “小子,你废话可真多。”摩黛丝提不耐烦地打断他。“你还在拖延时间,莫非你觉得你还有翻盘的机会。” “不,仅仅是凡人的好奇心而已。”布兰多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 “无聊的好奇心。”摩黛丝提答道。 布兰多却看向格温多琳,他在意的不是问题的答案,而是后者的态度。不管后者回答不回答他,只要对方做出一个表态,就够了。 格温多琳却一如既往地并不在意他的这些小心思,仿佛她有无限多的时间,也并不介意布兰多再多拖延一会儿。于是冷淡地答道:“神器岂会那么容易被摧毁,它们是tmt的象征,每一件神器,都对应着这个世界上最基本的法则,它们的出现,象征着世界的动荡和 秩序的改变,在这些改变之中,最终改变的,是凡人的命运。” “大地之剑虽然破损,但它代表的法则却依然存在着,它经由你的手重新现世界,代表着它有必须完成的使命。”龙后的嘴角微微上扬,仿佛是一种无声的讥讽:“除非tmt想要改变这个世界,否则神器绝不会轻易现世,它们是改变未来的钥匙,而你竟认为它是破 铜烂铁,” 布兰多心头怦然一跳。 这个说法他不是没有听过,在另一个世界的玩家中,这个说法也很有市场。因为在琥珀之剑中,神器是很难被摧毁的,要摧毁一件神器,往往需要满足各式各样的条件,而摧毁大地之剑的条件是将它丢入大地深处的初始之湖中——不过那不是一般的湖,而是地心 的岩浆海,关于那里从来都只有人听说过,没有人真正见过。 所以说,大地之剑永远都是破损,而不是被摧毁,那么随之而来救产生了一个问题。 破损的大地之剑,能不能像其他神器一样带来所谓的神器任务。 按照游戏之中的说法,神器任务是一种提前预支奖励的任务——神器就是任务的最终奖励,只不过你可以先得到它——因为神器(次神器并不具备此特性)的特殊性,因此随之而来的任务往往也难度惊人并且牵连广泛,甚至经常会永久地改变一个地区甚至国家的历史 。就像是二十四枚风后指环,或者说集齐炎之刃的碎片,是绝对可以在圣奥索尔或者是克鲁兹帝国权力核心中产生一场地震的任务。 可问题在于,大地之剑是一把残破的神器,它本身的威力事实上只在幻想阶的武器中算是上游水平,甚至比不上大部分传古级别的装备——比方说威力强大的屠魔枪。 因此若是大地之剑也同样要给持剑者带来困难重重的任务挑战的话,这个设计虽然真实,但未免有些太不近人情。 布兰多最近一段时间已经很少从游戏的角度来思考这个世界的问题,可当格温多琳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出于求生的本能,他还是第一时间想起了这个可能性:难道说眼下这一切就是大地之剑的任务链?不、不可能。他摇了摇头。这个牵连太广了,乔根底冈入侵克鲁兹 ,这种程度的历史改变,在游戏之中只能是章节转换带来的历史推进,就好比从雄鹿与帝国的传说推进到战与乱的时代,然后战争石板第一次为人发掘。引发了白银之民重新回到凡世,第二纪由此降临。 眼下发生的一切,就很有这样的苗头。 要说最有可能引起这一切的,布兰多觉得首先最应该的是天青之枪,而不是大地之剑。 他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最终作出了一个决定,他缓缓举起手来,让一条黑线出现在掌心中——那一刻格温多琳和摩黛丝提都看清了那件东西。“次元洞!”格温多琳显然没想到布兰多竟然会有这东西,这可不是在琥珀之剑的游戏中。在游戏中次元洞和次元袋是 玩家之间比较普及的装备,因为前者是游戏商城的卖品——游戏公司总不可能让玩家真的赶着车队、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到处游荡。 可事实上,在故事背景中,次元洞还是比较罕见的玩意儿,只要想想它原本的主人——炎之圣殿的高阶神官,同时还是万物归一会的核心成员,才拥有这么一个,就不言而喻。 次元洞对于龙族来说不算罕见。但龙后没料到的是区区一个边陲王国的小伯爵身上竟然会有这样的东西。 “难怪如此,”摩黛丝提尖叫一声:“昨天我和马尔萨斯明明感到了大地之剑的气息。但顷刻之间又消弭于无形,想来是你这家伙搞的鬼!” 格温多琳却打断她,有些惊讶地看着布兰多:“你感受到了摩黛丝提和马尔萨斯对大地之剑的追踪,当时他们距离你多远?” 摩黛丝提也反应了过来:“不、不对,他当时距离我们不会太近,否则我和马尔萨斯绝不至于跟丢。就算他把大地之剑放进次元洞中,我们也能根据大地之剑消失之前的气息找到他,他发现我们的时候一定和我们还有相当的距离。” “真是有意思,”母黑龙目光灼灼地盯着布兰多:“小虫子,看来你身上还有不少秘密。” 格温多琳却皱起眉头。只问出一个问题来:“你就是那个人类的后代?” 布兰多微微一怔,本能地意识到对方是在询问谁,他抬起头来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位传说中的龙后。 “什么!”摩黛丝提大吃了一惊:“他和那家伙有关系?”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女士。”布兰多沉声说道。 到了这个时候,他明白自己已经不可能跑得掉,于是也将手上的琪雅拉和小精灵放了下来,后两者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冷的,两个人一个劲地瑟瑟发抖,倒是从他肩膀上跳下来的商人小姐显得特别精神,她用一种既糅合着害怕与小心翼翼,又带着些好奇的神色看了看格 温多琳,然后又看了看身后的摩黛丝提。 然后她很快发现,这两头龙一直落在布兰多身上的目光,竟然都向她转移了过来。 这一刻就算是没心没肺的商人小姐也忍不住有点受不了,赶忙躲到了布兰多背后。 摩黛丝提和格温多琳一齐看了罗曼一眼,后者才重新开口道:“你知道我问的是谁,人类,你的祖父,你们人类管他叫剑圣达鲁斯,而我们称他为哈拉斯格之龙,我这么说,你应该就明白了吧。” 布兰多虽然早有预料,但这一刻也心脏也忍不住不争气地剧烈跳动起来,哈拉斯格之龙——他隐约记得自己在那里听过这个名字:“你们认识我的祖父?” 他口头上这么问着,但心中却隐约已经把这段时间以来零碎的线索连成了一条完整的线。 无论是公主殿下还是维罗妮卡女士,都提及在当年圣战中发生的那场变故背后有龙族的影子,而眼前这两头龙——再加上马尔萨斯,显然就是其中的真相。它们被放逐的原因也不言而喻,虽然他仍旧不清楚它们究竟是什么时候被放逐的,但他完全可以这么猜测。这三 头龙被放逐的时间显然并不长,历史上乔根底冈地下那场战争中没有提及它们的名字就能从侧面证明这一点,而若是在一百年之内被驱逐的话,那么最有可能的时间点,显然是六十年到四十年之前这段时间。 那正好是圣战发生的时间段。 它们三位是当年那起事件的亲历者,甚至有可能是其中的关键人物。它们犯了什么错而被驱逐? 可这一次格温多琳却沉默下来,只简要地答道:“谈不上熟悉,但确实也算是认识。”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布兰多试探性地问道。 “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格温多琳的语气稍微温和了一些:“我们欠你祖父一个人情,看在这个人情的份上,今天你交出大地之剑,我们可以放你一马——只要你带你的人立刻离开克鲁兹,这里发生的一切,从今往后都与你无关。” 她抬起头来。看向正对面的摩黛丝提:“摩黛丝提?” 母黑龙十分不甘心地应了一声:“好吧,都听你的。” 布兰多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祖父竟然牛到这个程度——连龙族都欠他一个人情!可一方面他有感到有点不爽,龙族也欠白银女王一个人情,然后它们就帮助后者登基称帝——这绝不是什么举手之劳,因为这不仅仅涉及到克鲁兹如此庞大一个帝国的王位更替,还涉及到 凡世势力之间的平衡,布加人绝不会袖手旁观,白银之民与当年的黄金族裔在神圣盟约之中约定过不再涉足凡世事务。龙族这么做,至少还需要说服布加人和银精灵。可以想象它们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龙族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就为了还白银女王的人情,而他的祖父呢,非但受到责难和冤屈,堂堂一个极之剑圣,竟然作为磨坊主籍籍无名的终老一生,而且他祖父这个级别的人物的寿命最后竟然和普通人差不多。可以想象当初他付出了多大的代价,这之间的差别待遇也 未免太大了一点了吧。 最坑爹的是,本来应该出身显赫的布兰多——剑圣达鲁斯的孙子,竟然要沦落到去布契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当民兵。 这是在开玩笑的吧。 当然,布兰多心中也就是这么略微一晒而已。毕竟若历史真这么发展,他也未必能来到这个世界。 他真正不爽的是,此刻格温多琳与摩黛丝提的态度—— 他轻轻摇了摇头:“格温多琳女士,我不奢求你们还什么人情,虽说我的确没什么心思蹚克鲁兹帝国的浑水,不过在你们要求我离开这里之前,最好听听我的要求。” “噢?”摩黛丝提微微一怔,没料到这小虫子一般的家伙竟然还敢反过来向她们提条件,有些好笑地问道:“你有什么条件,说来听听?” “我的要求很简单,我来帝国,只为了带回一个人。”布兰多答道。 布兰多不是不可以掉头就走,所谓使节团,他和公主殿下都心知肚明,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只要能带回茜,他才懒得去鲁施塔见那位什么女王陛下。但只要茜还留在帝国一天,他就绝不可能回头,无论前方是巨龙也好,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也好,这对布兰多来说都没 有任何意义。 格温多琳略一思考,就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这位龙后仿佛对这段时间以来发生在帝国内的事情了若指掌,她摇了摇头道:“恐怕不能,她并不重要,但重要的是天青之枪,你应当知道她对克鲁兹人的价值,白银女王不可能会放她走。这个女人对于你来说是个危险的 麻烦,我劝奉你最好离她远点。” 布兰多本来尚能维持冷静,但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怒了,凡人惧怕巨龙,但他可不怕,他冷冷地纠正格温多琳道:“她是我的朋友,而不是什么麻烦,这个所谓的麻烦是克鲁兹的那些强盗强加在她头上的。” “那又如何?”格温多琳一脸冷漠:“帝国比你更强,你在他们面前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布兰多深吸了一口气:“但帝国也是你们的敌人不是么,天青之枪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只想要人,你们对大地之剑志在必得,想必也不会放过天青之枪。” 格温多琳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为什么?”布兰多有些不明白了,心想这些龙是不是神经病,她们行事的方式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匪夷所思了。在他看来,大家的敌人既然一致,又有共同的利益诉求,更不用说她们还欠他祖父一个人情,于情于理,都是可以合作的,可对方非但拒绝了,还拒绝得这 么斩钉截铁。 “因为太过麻烦,”格温多琳答道:“我们并不欠缺帮手。” “所以说这就是你们还人情的方式?还真是独特!”布兰多冷冷地回答道。 “随你怎么认为,”格温多琳仍旧是保持着冷漠:“我说过,因为我们比你更强,所以你必须接受这个事实。” 布兰多冷笑,心想敢情这两头母蜥蜴是当他在求她们了:“看来你们觉得已经势在必得了?” “难道不是么?”摩黛丝提尖声答道:“我想不出你还能耍出什么花招。” “那是因为你的脑子过于驽钝,”布兰多毫不留情地答道:“大地之剑就放在次元洞中,你们觉得势在必得,大可以来杀了我亲自将它取走,两位女士不妨一试。” 格温多琳和摩黛丝提顿时愕然。 (。。)rt 第一百零五幕 自然亲和徽记 IV 次元洞的魔力崩解引发的空间坍塌是一个相当小的概率,并不比人在万里无云的晴空下被雷劈中高多少,何况大地之剑作为真正的神器也绝不可能因此而被摧毁,最多不过是遗失到某个不知名的空间之中,或许是遗落在沃恩德大陆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或是一个元素位面,运气再差一些,在tmt法则的疆界之外,无数支离破碎的半位面或者空间碎片中的一个——若大地之剑遗失到这些地方,对于凡人来说恐怕穷极一生也找不回来,但对于巨龙来说,或许终有一天能重新找到它。 毕竟时间对于巨龙来说不是一个门槛,它们拥有永生不死的生命。 摩黛丝提与格温多琳敢赌吗,布兰多紧盯着两头巨龙,从她们的神色之间看出端倪——她们不敢赌。哪怕只有十万分之一,百万分之一的几率,可谁又敢肯定,玛莎大人不会给你开玩笑?布兰多从她们的犹豫中敏锐地察觉出这样一点,虽然他早在这之前就从对方强硬的语气中得出了近乎相同的结论,只不过如今这个结论得到了印证——格温多琳与摩黛丝提要用大地之剑去做的事情,同样也只有一次机会,她们也一样输不起。 布兰多暗自松了一口气,这虽然还不代表着他已经脱离了危险,不过至少说明他又可以多争取一些时间了。 现在双方几近回到了同一起跑线上。 虽然摩黛丝提与格温多琳仍旧掌握着主动权。 “凡人,你这个想法很危险”龙后冷冷地答道,声音中包含的寒意像是让整个山谷都寒风呼啸,降了一层霜似的:“你的意思是你想以此来要挟我们?” “巨龙女士,我别无选择。”布兰多坦然地答道。他摊了摊双手,一副无奈的样子。琪雅拉还头一次见到这位伯爵大人市井痞气的一面,不过前者这种无所畏惧的坦然倒是令她眼中微微有些闪光,心想这坏家伙倒也不是真像传闻中那么一无是处,之前一段时日里布兰多总是处于优势的地位下胸有成竹、发号施令,而现在他们处于完全的劣势。甚至可以说生死皆操之于人手,但对方同样表现得不卑不亢,这就让人不禁刮目相看了。 那种无所谓生死,孤注一掷般的赌徒特质,也令见惯了王国贵族般的小心翼翼的琪雅拉讶异不已,她可从没见过这样的贵族。 不过琪雅拉更多的是暗自恼怒,这家伙顶撞这两头巨龙,多半要把事情弄得更僵,其实眼下不是没有别的解决的途径的——真不知道他莫名发什么火儿。满足一下龙族的虚荣心不可以吗,真是个蠢货。她最不明白的是这家伙为什么会对他那个属下念念不忘,不就是一枚棋子么,明明已经身处这个位置,就应该学会有弃卒保帅的觉悟,善良与天真注定是与贵族无缘的,你手下可不只有一个属下,至少目前在这个使节团就还有我们大家呢。她忍不住咬紧了尖尖的小犬牙,满肚子怨怒不知道这该死的的家伙脑袋究竟是怎么长的。 她有好几次都悄悄扯了扯布兰多的衣角。可后者仿佛早知道她要说什么,充耳不闻,琪雅拉小姐一时间既害怕又暗怒,要不是她个头太小不引人注视,跳起来几次都没让两头巨龙女士注意到她,恐怕此刻都要主动打断这两龙一人。好开出她的条件了。 罗曼则十分乖巧,她在有布兰多的场合总是无条件地相信后者的,不过这可不是说明商人小姐乖巧懂事,大概纯粹是因为天塌下来有高个儿的顶着这样的心态在作祟罢了。 四人中只有小精灵吓得一动不敢动,仙妮也躲在她的兜帽里。一个劲地念叨着什么。 听完布兰多的回答,两头巨龙的面色都变得十分不善,但却迟迟没有答话。 布兰多也静静地等待着。 他心头事实上十分奇怪,心想这件事难道说对于这两头龙来说真就有这么困难?它们的敌人是克鲁兹人,而对于他来说也差不多是如此,他对它们的要求甚至不要求帮助自己夺回茜,只是要一个承诺,保证他可以安然离开安兹洛瓦,抵达帝国的首都,去给克鲁兹人制造麻烦——双方明明具有相同的利益诉求,可对方就是死活不愿意,难道巨龙的脸面就有这么值钱? 他过去在琥珀之剑中遇到的那些巨龙可一丁点都不像这样,它们中更多的像是阿洛兹和史塔,锱铢必较,务实得很。 布兰多本能地感到有古怪,他反复思索自己提出的要求,想要找出究竟在那里和对方的利益产生了冲突,可他苦思冥想,也找不出半点头绪来——这两头龙真是神经病——这是他唯一得出的结论。 布兰多等待着,他已经给出了自己最后的底牌,现在要做的只需要等待对方的答复。 可让他失望的是,格温多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凡人,你的要求不会改变?”龙后淡漠地问道。 布兰多点了点头。 “或许你还心存侥幸”格温多琳似乎是极为不乐意说出这样近似于软话的劝告,不过她皱了皱眉头,还是继续说道:“但我要让你明白一件事情,大地之剑在你的次元洞中,这的确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然而对于龙族来说,却并非无解,只是我们不想无谓地浪费时间,如果你以为单凭一个次元洞就可以阻吓我们,那就大错大特错了。” 龙后的声音在山谷之上中隆隆回响,布兰多听完之后也是微微一皱眉,他当然知道对方说得不假,他的底牌对于对方来说的确不是无解的事情——首先就像是他之前所预料的,就算大地之剑遗失了,它们也并不是将它找不回来,只不过需要浪费很多时间,甚至投入极大的人力和物力罢了。 此外还有第二个可能。那就是想办法在杀死他之前将他制服,如果他失去了意识,那么以龙族的手段要打开次元洞就没那么困难了。 两头成年巨龙要制住他还是十分容易的。 前提是他手上没有流逝指针。 而现在,对方一个不小心就会弄巧成拙。 布兰多心中透亮,自然明白摩黛丝提和格温多琳真正顾忌的原因。 格温多琳劝告完毕,停了片刻。又继续说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如此固执,不过就是个人类女人而已,她既没什么出身,也没什么背景,唯一可以依仗的,不过只有天青之枪,可你既然对于天青之枪毫不在意,又何必在这件事上和自己过不去?你还不明白吗,她现在正处在漩涡的中心。对你来说是一个潜在的威胁,你现在要做的应当是尽量和她撇清关系,而不是飞蛾扑火似的一头撞进来。” 龙后的话在最后变得冷彻心扉:“不要犯傻,你是个聪明人,不会看不到这之间的利弊,小家伙,我是看在你祖父的面子才这么警告你。” 从某一方面来说,格温多琳的话很有道理—— 这个世界上注定有很多事情是不可能随心所欲的。 想做到和最终做到。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 心怀理想,但却最终止步不前。这才是大多数情况之下的常态,人类是一个趋利避害的族群,这是源于动物本能的自我保护。 在布兰多面前的是两头巨龙,还有一个庞大强盛的帝国,而在他身后,埃鲁因人甚至自己都并不团结——王国要保护自己的每一个子民——但连他自己都清楚。这句话放在王国内部——任何一个贵族都会赞叹这是一句响当当的台词,可实际上呢,每个人都认为这是一句话下意识的口号,听起来很漂亮,但未必真做得到。 那毕竟是克鲁兹人。 更不用说眼下还有拦在他面前的格温多琳与摩黛丝提。在任何人眼中,布兰多这个时候选择退缩,都不会有任何道义上的问题,事实上他已经做得够好了,又有几个领主敢公然为了一个属下而大闹帝国?单凭这一点,在整个埃鲁因就没有任何人敢说他是贪慕虚荣,假借大义之名的阴险卑鄙之徒。 理由很简单,你不服气也可以去挑战一下帝国试试? 可人力毕竟有时而穷。 格温多琳如此说,已经是尽可能的退步,琪雅拉都忍不住焦急起来,连巨龙都给了台阶了,要再死扛,那真是自寻死路了。弃卒保帅,这不是很简单的道理么,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木鱼脑袋的家伙就是一声不吭。 布兰多的确没有直接开口答话。 他虽然不明白格温多琳和摩黛丝提为什么非要给他制造麻烦,但事实已经摆在了面前,他要前往鲁施塔,首先就必须要度过面前这一道难关。 关于他心中应该怎么选择—— 布兰多却没有多想,因为他早有答案。 他觉得自己这一刻就像是一个中二幻想晚期症状的患者,理智与逻辑什么的仿佛都与他无关了,他心中告诉自己——如果我放弃了茜,那么我还剩下什么?他自我审视从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的一系列经历,他说做的每一件事,虽然或许并不明晰,但都始终遵循着一个同样的信念。不求符合逻辑,但求心安理得,如果他放弃了这个信念,那么他回到这个世界是为了什么? 布兰多认为自己不可能说服自己。 既然如此。 那就放手去干。 人,可以止步,但不能留下遗憾。 “那么”布兰多答道:“谈判破裂了。” 他说道:“其实我也很遗憾。” “可我还是不明白”布兰多摇了摇头,十分不解地问道:“我所提的要求对于两位尊敬的女士来说,究竟有什么冒犯?” 琪雅拉几乎跳了起来。 她简直惊呆了,她一度以为布兰多肯定要借坡下台了,除非是真正的疯子,才会为了这样的事情而让自己陪葬。虽然经过这段日子以来的相处,她早知道这家伙内心还算是个比较正派的人,可埃鲁因境内正派的人士何其之多。他们也绝不可能为了这种事情而和两头龙决裂。 就算是有些人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可问题是布兰多是个领主,他手下的其他人呢,难道他就不管了吗,那些人也任由着这位领主大人这么胡闹? 这简直是在开玩笑。 她下意识地看向罗曼,商人小姐却一脸理所当然地扬这一对小眉毛。仿佛布兰多这么选择简直是天经地义,如果他不这么选择才是奇了怪了,可琪雅拉忍不住有些恼火起来,难道这些人都没发觉一件事吗,那就是他们马上要变成香喷喷的烤肉了,那位商人大小姐,还有那边那个木头脑袋领主,究竟都是些什么人啊。 这个时候布兰多向后退了一步。 琪雅拉一看到这个动作就吓了一跳,以她的聪慧当然看得出来。这位伯爵大人是要拼命了——到了这个时候,她也没时间去考虑什么有的没的了。她在西法赫家族内部就是个小有名气的天才,只不过她有一个更加杰出的哥哥,才一直将她雪藏,让她的名声在外不显,琪雅拉从来都对自己的头脑自信满满,纵使是在这个最危险的时刻,自然也毫不例外。 她原本还在恼火布兰多扯自己的后腿。但布兰多一动,她马上就明晰地判断出了当前的局势。以及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那边那个家伙,既然你选择这么做——真该死,你真是个没脑子的大笨蛋——算了,现在说这些也于事无补,我有话要告诉你”她原本还指望布兰多能服软。但这个时候却果断地大声喊道:“她们不可能帮助你,你绝不要寄希望于这两头龙会回心转意,因为她们是站在白银女王一边的,帝国内部只有一个背叛者,那就是女王陛下!” 布兰多一听这句话。原本正准备动手拼命的动作都一下子停住了,他忍不住无比惊讶地瞪着琪雅拉,心想这位小女士又在发什么疯,难道是被吓傻了,竟说起来了梦话? 琪雅拉的喊声在山谷内回荡,正准备出手制服布兰多的格温多琳个摩黛丝提也一下子停了下来,都惊讶地看向布兰多身边那个小姑娘——她们本来从来没在意过对方,但琪雅拉此言一出,一下就将她们的心思拉回了现实。她们脸上的神色,显然证明了琪雅拉并没有撒谎,而恰恰相反,她猜得全中。 “来不及和你解释”琪雅拉没好气地答道,她一把抓住布兰多的手臂,然后粗略地将从波里.火砧、还有沙苟斯那里得来的情报说了一遍,说完,再大声地喊道:“快,带我们离开这里,你这家伙虽然蠢了一点但毕竟不是真正的疯子,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 她当然明白,自己一旦把这些秘密说出来,那么双方就再没有了回转的余地。 而这正是她的目的。 她既然看出布兰多打算拼命,那么就绝不能让这木头脑袋再三心二意反而弄得大家都丢了性命,彻底打消他和那两头龙之间的疑虑才好,她可不想莫名其妙就给一个笨蛋给害死了。布兰多当然不知道自己在琪雅拉心中已经等同于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笨蛋,但这小家伙的忽然转变态度还是吓了他一跳,他一把将琪雅拉拉倒身边,再揪起小精灵,同时让罗曼抓着自己的胳膊。 琪雅拉至少有一句话说对了。 他的确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的。 布兰多在第一时间开启了流逝指针,但这一次,他却并不像以前那样只开一瞬间,然后又立刻关闭。他第一次持续地开启了这件次神器,十倍流逝的时间瞬间四周山林之中的整个景色都变得缓慢起来,一丝一丝飘零的落叶,缓缓跳动的火苗,飞舞的尘埃构成一幅极为诡异的风景画。 这一刻,这是一个对于布兰多等人来说变慢了十倍的世界——或者说对于龙后格温多琳与摩黛丝提来说——加快了十倍的布兰多。 布兰多估算了一下自己需要的时间,随即有些苦涩的意识到,他至少需要持续开启十分钟流逝指针,才能有安全逃入那条地下通道同时不受这两头龙追击的机会。 十分钟。 这是一朝回到解放前的节奏啊。 而同时还有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格温多琳和摩黛丝提得没有办法破解他的流逝指针才行。 格温多琳和摩黛丝提同时看着布兰多的身影一闪即逝,居高临下地目睹这一幕的发生,但似乎并没有太多惊讶,毕竟她们早知道对方手上有流逝指针的存在。龙后看了摩黛丝提一眼,而后者对她微微点了点头。 两头龙同时张开双翼,从山谷中飞起。 (ps:至于昨天为什么有?那是因为为了迷惑机关啊,机关的力量是如此的强大,以至于在下不得不尽量低调行事,所以说以后你们看到什么标题打错了啊什么的那肯定是机关的阴谋,不必大惊下怪。)(。。) 第一百零六幕 自然亲和徽记 V 布兰多在动身的一瞬间,就感到几条隐晦不明的黑色法则之线渗透到了自己四周,这几条法则之线摧枯拉朽地渗透进入流逝指针编织的时间法则之中,让银色的时间法则开始瓦解,顷刻就让加速流逝的时间变得迟缓起来。这几条法则之线给人的感觉十分诡异,它表述 的法则显然并没有摩黛丝提和马尔萨斯的上级火元素法则——金焰之火那么暴烈与冲动,但却带着一股令人心寒的锋利,就像是刺客淬毒的匕首。 布兰多几乎立刻判断出这是和死亡有关的法则,这是龙后格温多琳的法则,死亡与金焰,这是黑龙之中两个最主要的要素,后者在龙族之中比较普遍,而前者主要来自于七极龙王一系的血脉,这也从侧面证明了格温多琳的身份。 但关键是,他没料到格温多琳的要素竟然已经成长到了这个地步,如果说摩黛丝提还只是无意识地影响到流逝指针时间领域的运作,那么龙后就是主动插手了,在这几条黑色法则之线的干扰之下,流逝指针的效果近乎放缓了一半——在这个区域之内,格温多琳的法则 占据了明显的上风,虽然还没成为唯一的主宰,但也压制着其他的要素和法则无法完全发挥作用。 这也足够可怕了。 流逝指针可是货真价实的次神器,所谓神器与次神器,自然是经由神之手笔的圣物,即便残缺不全,也不是普通人可以触碰的领域。 格温多琳的实力已经趋近于圣贤领域的巅峰,也隐隐有了向完善躯体之后的世界跨越的兆头,这个发现让布兰多不由得心惊肉跳,这位女士绝对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以来见过的最可怕的敌人,甚至连复苏的米洛斯都没有掌握这么恐怖的力量——如果排除它的神之力量不 谈的话,在琥珀之剑的历史中,就算将时间线后推半个世纪,玩家们也未必见过格温多琳这个级数的存在。 妈的,这是在跳版本啊。 布兰多心中暗骂。 好在流逝指针毕竟还剩下一半的效果—— 布兰多感到摩黛丝提与格温多琳在自己身后飞起,不用想也明白她们正在向他这个方向飞来,他感到脚踝一紧,森林的腐殖质土壤之中忽然冒一股股黑烟,黑烟形成的无数双臂向他的脚脖子抓来——黑暗束缚,黑魔法——格温多琳果然最擅长的是死灵系法术。布兰多 知道巨龙在魔法的造诣上极高,并不逊色于布加人丝毫,只不过他们长于肉搏与喷火,反而叫人很少意识到巨龙同样也是优秀的巫师。 可龙后万万没想到,她的法术才刚形成的一双双黑色手臂抓向布兰多的脚踝,但还没靠拢,就发出一声尖叫诡异地自动烟消云散了。 “不要对他用魔法,魔法对他无效!”看到这一幕,摩黛丝提赶忙提醒道。 以布兰多目前的意志力水平,纵使是龙后的法术,也同样拿他没折,事实上他真正惧怕的,除了蕴含有神力的魔法之外,就只有那些只在传说中才偶尔登场的超十环法术,可那十环法术的施法时间过于冗长,也不可能在这样的关头使用。而摩黛丝提显然早已领教过布 兰多的厉害,在之前她一路驱赶布兰多的时候,试着施展了好几次法术,可无一例外都没有成功,因此此刻才会赶紧提醒一遍的龙后格温多琳。 格温多琳微微一怔,这位龙后显然本来以为自己势在必得的。 格温多琳就这么稍稍一耽搁,布兰多就已经冲到了那条通往乔根底冈地下世界的入口旁,不出他所料,那个入口果然是一个巨大的天坑,只不过与普通的这样的地形不同的是,深坑之下是一个垂直向下的、由天然的鬼斧神工雕琢而出的自然的洞穴,洞穴几乎笔直地通 往地下,下面一片漆黑深邃,给人一种感觉仿佛这条通道会直通向沃恩德传说之中地狱的深处。 罗曼的手被布兰多拽着,看到这样的风景也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我们要下去吗?”她少见地有些不太情愿地答道。 “差不多吧。”布兰多这么说时,其实已经纵身一跳,向那个巨大的坑洞跳了下去——毕竟摩黛丝提和格温多琳留给他的时间可不多,而更关键的是他的经验还烧得厉害。 他这么一跳,他手上的小精灵和琪雅拉外加一个仙妮,三位女士顿时尖声惊叫起来。虽然理智告诉她们布兰多绝对不是跳下去自杀的,可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飞速下坠,那种感觉绝对是刺激得过了头。几个人都感到自己身边环绕着呼呼的风声,周围的景物 逐渐一下由亮到暗变得模糊不堪,只是仍能感到下坠的速度很快,因为风都快吹得她们睁不开眼睛了。 琪雅拉的声音几乎已经变了调,这是因为气流灌进她嘴巴里面的缘故,她在风中大声问道:“下面是什么地方!” 布兰多低下头,已经看到下面的黑暗中又重新出现了星星点点的亮光,那种感觉仿佛仰望星空,只不过此刻星空出现在了脚下,给人的感觉十分怪异。他知道,那些是在黑暗之中可以发光的植物——苔藓、蕨类或者某种发光的真菌,只要深入地下之后,这样的植物并 不罕见,在乔根底冈,甚至还有整片整片发光的森林。 但下面的那些发光的植物显然并不是森林,甚至说是灌木都太寒碜了一些,因为那里还不是乔根底冈。 “大蜂巢。” 布兰多只对琪雅拉说了三个字,他的声音随着风声最后化为一声古怪的呜咽。 这个时候头顶之上微微一暗,两头龙已经出现在了这条通道的入口处,布兰多感到摩黛丝提和格温多琳的法则之线一直紧紧地围绕在自己周围,至少在这么点距离之内,这两头巨龙是绝对不可能跟丢他的。但他又看了看流逝指针,流逝指针已经连续开启了近半分钟, 加上之前的浪费,在这么短短一会儿之间他丢失的经验已经差不多要把霜土之卫这个职业重新打回原形了。 眼前忽然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 布兰多抬起头,才发现那是他们刚刚跌过了一条狭长的隘口——就是这个地方。这条狭长的裂缝果然还存在,布兰多之所以知道这里,是因为曾经‘玛奇莲之手’在这里通过地形卡位杀死过一头亚龙,这个公会是克鲁兹一个颇为有名的玩家组织,他们成名也正是通过 这一战,在大部分人还不超过三十级的时代,通过合理的战术运用以及地形击杀了本来绝对不应该在那个时代被杀死的boss,那一战得到的战利品就在游戏的前期奠定了他们的基础。 而比起那头倒霉的亚龙来,摩黛丝提和格温多琳的体形可大多了。 她们绝不可能通过那条裂缝。 当然,布兰多还没天真到以为自己可以凭借一条裂缝卡死两头巨龙,玛奇莲之手对付的逼近是没什么脑子的亚龙,而且这都还反复失败了好几次才将对方引入陷阱之中,而以巨龙的智慧来说,要真被一条裂缝给卡死了,那才真是搞笑了。布兰多期望的其实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在大蜂巢,摩黛丝提和格温多琳绝不可能再以龙形态行动。 大蜂巢是连接乔根底冈地下与地表世界唯一的通道,这里的天空没有地表世界那么广阔,甚至比如乔根底冈那巨大的地下空腔来得空旷,这是一些狭窄的、类似于迷宫一般的蜂巢状结构的洞穴,有点类似于布兰多原本那个世界的喀斯特地貌的地下溶洞地形,只不过与 水溶地形不同,大蜂巢的形成是来自于地下世界川流不息的魔力之风,这些地下的热风起源于与焦热地狱,表面上看好像只是一些带有奇幻色彩的地下信风,但事实上,这代表着魔力之海对于沃恩德世界从西往上的侵蚀。 这些侵蚀形成的地形,是绝对不可能容得下像是小山一般大小的巨龙在里面自由活动的。 而在人类形态之下,巨龙的力量被压制很多,虽然战斗力基本没有受什么影响,可无论是机动性还是对于周围环境的感知力都有明显的下降,这就好比说人变成其他动物,多半是需要很长时间去适应的,而事实上只要不是必须进入人类世界,成年龙很少会乐意变成人 类的形态——只有那些在凡世游历的幼年龙,才会常常以人类的形态出现——这多半是出于自保的目的。 布兰多抬起头,果然看到摩黛丝提和格温多琳身上黑光闪动,一个变成了一位穿着黑色长裙,拥有一头漆黑的齐腰长发的人类女性——她的眼睛是漂亮的金色,看起来很像是敏尔人。至于龙后格温多琳的人类形态则十分诡异了,她变成的人类同样是个拥有一头黑色长 发的女士,只不过她将头发盘了起来,额头上则镶入了一枚漂亮的紫色水晶,这枚水晶要不是颜色不同,就活脱脱是此刻插在寇华额头上的埃希斯的灾祸之心。 要不是布兰多的感知力极强,还真不会在这么远距离上注意到这枚水晶,他随即意识到这就是她龙化之后的那支独角的真面目。 而布兰多还知道,在历史上还有一个人拥有这样的紫水晶。 那是一个很著名的女巫。 巫后的副手,艾璐菲。 这两个人难道是同一个人?还是说巫后的助手其实是一头龙?布兰多随即摇了摇头,龙后格温多琳是典型的生于大圣战之前最后一个时代的龙,她的年纪也就只比阿洛兹大那么一点,在圣战时代,她和阿洛兹一样应该是幼年龙,绝对不可能成为巫后的助手。他心中这 个念头不过是微微闪过,然后身边就环绕起银色的法则之线,几个人下落的势头顿时一缓。 这就是要素开化之后的强者掌握的其中一个基本能力。 飞行。 流逝指针还在缓慢地转动,不过布兰多不打算燃尽霜土之卫最后一点经验真把这职业给彻底废掉,他果断向大蜂巢之中飞行了一段距离之后,直接关闭了流逝指针,此刻大蜂巢下面那千疮百孔的奇特地形终于出现在他眼前,而也是同一刻,时间加速停止之后,后面的 摩黛丝提和格温多琳的速度瞬间加快,转眼就越过了那道隘口,她们的目光向下方巡视时,一瞬间就发现了布兰多的所在。 布兰多回头看了这两头巨龙一眼,一头向大蜂巢扎了进去,那下面就是传说之中整个沃恩德最可怕的迷宫之一,每一年都会有无数自信满满的探险者在里面失去方向,然后永远地迷失其中,这其中不乏知名的强者——而不要说这些原住民,就算是玩家在里面迷路到死 都不计其数,要知道玩家可是拥有系统提供的地图的。 当然那完全立体的地图看着是让人比较头晕罢了。 总的来说,一旦进入大蜂巢,不管你是龙是人,迷路的概率都是比较大的,从乔根底冈地下通往地表世界的通道一般也就那么固定的几条,这是无数人付出生命从大蜂巢之中找出的捷径,而一般人可不敢随意开辟另外的通道,那纯粹是拿人命填出来的东西。 但现在,布兰多要做的就是赶快在里面迷路了。 当然,还得要带着这两头巨龙女士一起迷路。 他迷路了,直接在原地设置一个布加人的传送门的坐标点,然后让夏尔将他召唤回去,再让德鲁伊们打开传送门将琪雅拉他们拉回来就可以了。而两头巨龙女士一旦迷路,只怕一时半会儿就很难找到出去的路,这也是他的真实目的,否则就算是他此刻回到大部队,摩黛丝提和格温多琳只消眨眼的功夫就能找回来,那之前做的岂不是白费功夫?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格温多琳和摩黛丝提会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布兰多一进入大蜂巢之后,就立刻赶到自己可以感知的范围变得狭窄起来——这首先是一种人在狭窄的空间中的心理因素,其次失去了开阔的视野之后,对于周遭的感觉的确会有大幅度的下降。不过他并不惊慌,因为他明白这种限制对于摩黛丝提和格温多琳来说更加难以忍受,龙族的视力是比较出名的,这也是大部分飞行生物的共性,它们在大多数时候都习惯了用视力来搜索敌人,虽然法则之线同样可以用来感知敌人,可在地下,法则之线的感知范围穿透了岩石层之后同样变得近了许多。 在双方都变成了瞎子的情况下,局面肯定是是对躲藏的一方比较有利的。 不过也有例外。 就像此刻布兰多虽然已经带着琪雅拉几人一起钻入了那些千奇百怪的地下孔洞之中,可他却始终感到格温多琳的法则气息像是跗骨之蛆一样环绕在自己周围,甚至对方的气息还有越来越近的趋势,这说明自己根本没有脱离对方的监视范围——要不是在这地形复杂的地下,恐怕他早就被对方给追上了。 这才是个大问题,布兰多虽然早知道七极龙王十分擅长于预知,但他没料到连她的后裔都在这个领域上面这么出类拔萃,实在是有些失策。 眼下看来跑是肯定跑不掉了。 只能另外想办法拖延时间。 这对布兰多来说也不算是什么难题,他既然选择这条逃跑的路线,就绝对不会只安排一条后路,作为一个资深的玩家,这是基本的素养。布兰多感到格温多琳的气息几乎就近在咫尺之后,立刻伸手向琪雅拉几人打了个招呼,前面正好有一个岔路口,他果断从次元洞之中拿出一面斗篷,然后将所有人盖在了斗篷之下。 小精灵一看到这斗篷就忍不住惊讶得大叫起来:“小精灵的斗篷!” 但她马上看到所有人都一脸惊怒地瞪着她,才想起眼下似乎不是该出声的时候,连忙委屈地小声答道:“看、看错了嘛。” 琪雅拉没好气瞪了这家伙一眼,可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布兰多却有些奇怪地低声问道:“你有一条和这斗篷差不多的斗篷?” 小精灵立刻点了点头。 布兰多不禁深深地看了这小萝莉一眼,他的斗篷是巨人之王的斗篷,这条斗篷的确不是沃恩德世界上的唯一条可以完全遮蔽气息的斗篷。 而事实上还有另外一条斗篷,它是来自于龙王巴哈姆特赠于凡人的礼物——龙王斗篷。 布兰多没记错的话,那条斗篷在艾尔塔兰。 他的目光忽然落在小精灵胸口的一枚小小的胸针上。 “你在看什么?”琪雅拉留意到布兰多的神色,有些不解地低声问道。 格温多琳和摩黛丝提尚未到附近,布兰多犹豫了一下,才答道:“你听说过自然亲和徽记吗?” “当然,大地的印章,大贤者艾尔兰塔的信物,我怎么可能没听说过,”琪雅拉忽然闭上了嘴巴,震惊地看着小精灵胸口那胸针:“不是吧” rs 第一百零七幕 自然亲和徽记 VI 琪雅拉一句不是吧还没说完,布兰多就伸出手一左一右捂住了这两个小萝莉的嘴巴——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黑暗中仿佛重归沉寂,地下世界死一般的寂静,琪雅拉和小精灵在黑暗中转动着眼珠,片刻之后,她们就听到深邃阴影的另一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地面上、墙壁上出现了许许多多蠕动的黑影,那是无数老鼠与虫豸,它们像是大难临头逃难一般,四散奔逃,越过布兰多几人所在的位置。 两个小萝莉看到这一幕吓得差点惊叫起来,要不是布兰多死死捂住她们的嘴的话——两人紧紧抓着布兰多的手臂,努力闭上眼睛不看这一幕,浑身上下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些低级生物是本能地感到了危险的降临,从而做出这样的选择,这代表着两头巨龙已经向着这个方向来了,它们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龙威就是黑暗中最醒目的火炬之光。 片刻之后,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 布兰多已经拉着三位女士退回了其中一条分岔的甬道之中,几个人静静地呆在斗篷笼罩之下,只过了片刻,黑暗的另一头果然闪现出两条人影。布兰多第一眼就看清了那是人形态下的摩黛丝提和格温多琳,其他几个人更是心都悬到了嗓子眼,但两头巨龙并没有立刻向着他们这个方向扑来,相反,格温多琳和摩黛丝提的速度正在逐渐慢下来。 两个女人都紧皱着眉头。 摩黛丝提最先发现布兰多等人从自己的感知之中忽然消失,她的感知能力要远逊于格温多琳,后者拥有那头龙的血脉,就算是在整个龙族之中,它们一族的在预知能力上都可以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的。但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格温多琳也失去了布兰多等人的行踪,她微微皱起眉头,有些古怪地四下环视了一眼,脚下的步伐也不自然地慢了下来。 前者当然注意到了这种细微的改变,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格温多琳,不敢相信布兰多竟然能从对方的眼皮子底下逃脱。 “他跑掉了,”格温多琳留意到摩黛丝提看过来的眼神,不咸不淡地答道:“但没走远,我可以感到他应当还在这附近,他应该是借助了某种力量忽然从我的视野之中消失了。” “是传送类的法术么?”摩黛丝提有些吃惊地问道。 “不,不是,”格温多琳摇了摇头:“传送系的法术会引起空间法则的震动,但她并没感到任何魔力波纹的产生,那种感觉就像是布兰多忽然在前面凭空消失了一样。” 龙后略微皱着眉头,说道:“我能预感到他们还没离开这里,应该是通过什么东西屏蔽了我的感知。” “流逝指针可做不到这一点,”摩黛丝提忿忿不平地答道:“那小家伙的小玩意儿可真多,真没想不到他竟然不过是人类中一个小小的贵族而已——” 格温多琳对此不置可否,此刻她已经看到了前面的那个分岔路口。 当龙后冷漠得像是刀子一样的目光扫过来的时候,除了布兰多之外,其他三位女士外加一位伪龙女士就像是中了石化术,自动僵住了那里,虽然明明知道隔了一层斗篷,可她们还是产生了一种仿佛自己已经被对方发现的错觉。事实上就算是布兰多,也是轻轻吸了一口气,他当然清楚巨人之王的斗篷的效果,可害怕的就是格温多琳忽然起疑,在这里站着不走了,那可就麻烦了。 布匿的斗篷可是有持续时间的。 所幸格温多琳的目光扫过整条长长的地下洞穴之后,并未在任何一个地方多作停留,她只向摩黛丝提使了个眼色,然后两人一左一右,进入了那两个分岔的洞穴之中。 一秒。 两秒。 三秒。 藏在斗篷之下的众人这会儿好像真明白了什么叫度曰如年,直到罗曼第一个松了一口气,好像长长的出气声会传染,其他几位小女士也一一长出了一口气,布兰多作为几人中唯一的男士,自然要表现出足够的勇敢与风度,虽然他也紧张得要死,但只轻轻出了一口气。他向其他人比划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先不要动,巨龙可以通过它们散发出的法则气息来感受四周的敌人,这个感知范围极为广阔,他在估算格温多琳与摩黛丝提的速度,预计她们什么时候才会深入大蜂巢内部。 他并不是第一次直面巨龙,也不是头一次和这种**oss级别的生物玩藏猫猫的游戏,不过这一次他不敢把时间卡得太死,毕竟这里不是游戏,他只有一次失败的机会。 关键是,他担心格温多琳那超越‘凡龙’的感知能力,她显然已经料到他们仍旧藏在这附近,那么她会多深入大蜂巢内部,这还是个问题。 因为这种种原因,他不得不多留了一个心眼,没有立刻取下布匿之王的斗篷。 当然,他也没打算一次姓就将这斗篷的持续时间完全用完,毕竟在他的计划中,他起码还要有两三次要用到这条斗篷。 他向琪雅拉以及小精灵比了个手势之后,就静静地开始默算时间,他没想到自己这份谨慎帮了自己一个大忙,就在他数到十的时候,忽然之间洞穴内黑影一闪,格温多琳又从里面走了出来。那一刻布兰多几个人吓得魂儿都差点没了,尤其是布兰多,在一阵庆幸之后却又忍不住有些焦躁起来,布匿的斗篷还剩一半的持续时间,可谁也不知道格温多琳现在是回来干什么的。 格温多琳在洞穴内转了一圈,她从这一头走到那一头,像是在思考什么,然后又重新走回来,来到那分岔的洞穴前方,微微皱起眉头。 布兰多看到这一幕眉头皱得更深,眼看就还剩下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了,这家伙竟然还有闲心在这里思考人生,这还要不要人活了。 这下可怎么好,眼看龙后似乎是不打算动身离开了,布兰多也下意识地将手放到了流逝指针上,如果对方再不离开,他也不得不再开启流逝指针搏一把了。只不过现在在对方眼皮子底下出现的话,下次再想用同样的招数骗到对方就没那么容易了,他只能寄希望于流逝指针的多倍加速能让龙后的反应时间出现空隙,让她不能意识到自己其实是从她背后出现的。 他捏着流逝指针,一时间有点犹豫不决,拼还是不拼,这是一个问题。 要是他一个人,以他在这种环境之下的一贯赌徒脾气,肯定就上了,可他身边现在还有罗曼呢。 还剩下三十秒。 布兰多舔了一下嘴唇,正是这个时候,他看到格温多琳忽然又开始走动起来,她慢慢靠近了那分岔路口,但这一次选择的是摩黛丝提先前进入的那一边。“她想要去找摩黛丝提?”布兰多心中暗想,这再好不过了,他忍不住祈祷起来:“快走吧,亲爱的龙后大人,这里可没什么东西值得你留恋的!” 龙后好像是听到了他的祈祷,她最后扫视了一眼这条洞穴,终于轻启莲步向摩黛丝提消失的方向走了过去,布兰多看着对方慢悠悠的步伐,心中焦急得有点难受,还剩下二十秒,时间已经不太够了。 格温多琳终于走进了那个洞穴之中,但她才刚刚走进那洞穴,就立刻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向布兰多所在的方向。 那一刻布兰多吓得心脏都差点停止跳动了。 他分明感到龙后那道冷冷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发现他们了? 这不可能—— 布匿王的斗篷的在遮蔽气息上的功效堪比山川的属意、天青之枪这一级神器,这也是它唯一的作用,就连威廉都曾坦言他无法看穿布匿的斗篷,何况一头龙而已,不过就是个**oss吗,有什么好值得担心的,他见得多了,她绝非是发现了他们,多半是心中有怀疑想诈他们自动现身而已。 就像是印证布兰多的猜测一般,龙后果然开口道:“你们在那里还要藏到什么时候?” 布兰多下意识地捂住小精灵的嘴巴,免得这有点呆呆的小家伙把它们所有人给卖了。 琪雅拉也是吧嘴闭得死紧,她是所有人当中最聪明的一个——至少她是这么自认为的,自然不可能看不穿对方这点小把戏。 格温多琳眼中闪过一丝愠怒,她盯着这几个人:“你们以为我瞎了吗,布匿之王的斗篷,威廉那小家伙在你们身上投资得可真不少,看来你们果然是为了天青之枪来的,亏你这家伙之前说得大义凛然,不过借口找得太过拙劣了一些,你们人类贵族劣迹斑斑,这种借口又怎么可能取信于人。” 布兰多这一次是终于呆住了。 她怎么发现的? 斗篷的持续时间明明还有二十秒,他绝不至于算错,难道说七极龙王的能力真有这么**,连神赠之物都能够无视? 但格温多琳却好像是看穿了他心中的惊诧,她冷笑道:“威廉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然会将布匿的斗篷交给你们这些愚蠢的家伙手上,这条斗篷其实原本是龙族之物,它是由影龙之息编织而成的,阴影巨龙之影只在每天的某一特定时刻闪现,这条斗篷也完美地继承了这一属姓,你们这么一直举着它,难道以为它可以永久地遮掩你们的气息?” “什么意思?” 格温多琳终于怒了:“你们打算把那张破布举到什么时候,它的持续时效早就已经过去了!” 布兰多几人好像是被这声怒吼给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放下手,果然发现手中的布匿斗篷已经失去了原本的魔力——可这不对啊,持续时间明明还没有结束,布兰多简直觉得无辜了,他算得很清楚,就算是现在,这条斗篷也应该还有五秒持续时间。他忽然微微一怔,感受到空间中浮动的一丝隐隐约约的气息,他忽然恍然那是格温多琳的法则之线,死亡的法则,格温多琳原来一直投影着自己的极之平原。 布匿的斗篷也在这强势的法则之下被干扰了,从而导致它的持续时间大大地缩短了。 我靠。 布兰多终于明白到自己醒悟得太晚了一些,当然这也是因为格温多琳的法则力量实在是太隐晦了,若是摩黛丝提那种程度的投影,他立刻就能发现异常,可这种无声无息的侵蚀,却往往让人忽视危险,掉入陷阱之中还不自知。 他已经隐约感觉到,格温多琳的法则之线此刻正前所未有的密集——对方一定是早就发现了他们,她装模作用地走向那岔路口,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用法则的领域封锁这一地区,布兰多有些苦恼地将手从流逝指针上放了下来,他明白这东西已经没什么作用了,这个地方现在等于说已经整个儿处于格温多琳的法则领域之中,可以说是她的极之平原,如果她不开放这一区域,任何人都不可能冲得出去。 之前在山谷之内时她没有能力在主物质位面封锁那么大一片区域,但在这里,却不费吹灰之力。 布兰多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现在你我再无条件可讲了,”格温多琳冷冷地答道:“如果你还想留个全尸的话,就自己主动将大地之剑拿出来吧。” “既然反正都是死,我为什么要让你舒服一些。”布兰多没好气地答道。 “那不一样,别忘了你还有你的领地,我可以杀了你,但却不一定有时间去你那个小王国泄愤,你也不希望我浪费时间去走一遭,对吧。”格温多琳淡淡地答道。 这是**裸的威胁,布兰多的面色一下就沉了下来。 不得不说,对方是拿住了他的死穴。 他沉默了片刻,最后好像认命似地叹了口气:“好吧,我认输,不过你能不能放走她们。” 他看着罗曼几人说道。 罗曼吓了一跳,连忙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商人小姐一个劲地抿着嘴唇,一个字也没说,但已经用行动表明心迹了。 “你这家伙”琪雅拉皱了皱眉头,仿佛在思考脱困之道,这对她来说是个难题,将她彻底难住了。 所有人中只有小精灵好像完全吓呆了,像根柱子似的立在那里。 布兰多没等格温多琳答话,他知道龙族的脾气,果断打开了次元洞,然后伸手从中抓出一样东西来—— 那是一枚长钉。 格温多琳一看到这东西时脸色头一次产生了变化:“你竟然还有这种东西!” 布兰多表示自己不但有,而且有很多,但他现在没这么多时间说废话,格温多琳已经用法则之线封锁了这一区域,换句话说,这其实已经代表着她将布兰多等人拉入了她的极之平原之中,布兰多拿出弑神破魔锥的一瞬间,她就意识到大事不好——可龙后毕竟不是威廉姆斯那个级别的笨蛋,她的反应极快,地下的洞穴之中忽然黑光一闪,布兰多看到自己四周脚下就黑烟氤氲的颜色相似流水一般褪去,转眼之间,龙后的法则之线已经彻底消退。 这一刻他已经不能不出手,手中寒光一闪,破魔锥重重地插中了格温多琳的两根法则之线,龙后闷哼一声,像她这个级数的存在已经不会轻易受伤,但一旦受伤就不会是小伤,她以最快的速度切断了那两条法则之线与自身的联系,以防被恐怖的弑神破魔锥牵连到完全失去要素之力,格温多琳的果决救了自己一命,可法则与要素毕竟不是说着玩的,这是沃恩德得以存在的根本,也是凡物生命与整个世界的纽带,龙后的这一手蜥蜴断尾,虽然救了自己一命,可也等于说重重地在自己要害部位插了一刀。 布兰多等的就是这个机会,龙后一受伤,他立刻重新拿起流逝指针,抓起琪雅拉与罗曼、小精灵就跑,他明白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龙后虽然受了伤,但拼了命要留下他的话,问题还是不大的。 事实上格温多琳立刻就用行动证明了他的猜测。 后者此刻已经彻底出离于愤怒了,她做梦都没想到布兰多竟然能伤到他,而且还是重伤,这可不是是摩黛丝提之前那些小打小闹的皮外伤,按照她现在的损失,至少需要好长一段时间才能重新恢复,而对于眼下这个时节来说,对于她们的计划几乎是致命的打击。“想跑!”龙后怒吼一声,终于爆发了全力——事实上这个时候爆发全力对她的伤势大有影响,可震怒之下的格温多琳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她直接丢出一道银光来。 布兰多一看到那道光环,就吓得差点魂飞天外,他终于明白自己做过头了,尼玛,格温多琳竟然用神器来对付他了。 那是提亚马特之握,七极龙王掌握的神器,没想到竟然格温多琳手中,关键是这件神器是一件储法姓的神器,格温多琳竟然将这关键姓的储能用在了自己身上,布兰多不知道自己是应该说太过幸运还是倒霉。 但他至少只明白一点。 那就是他跑不掉了。 提亚马特之握是传说中的仲裁庭的神器,在克鲁兹人的神话中描述以禁锢罪神的圣物,虽然俺仅仅是一个传说,但用它来禁锢一个人类,那实在是有些太大材小用了。 布兰多眼睁睁看着那道银光降临在自己身上,但正是这顷刻之间,他视野中忽然绿光一闪,又看到一圈几乎同样的绿色光环从小精灵身上扩散开来。 自然亲和徽记! 布兰多一下就想到那是什么。 (ps:窝昨天上传了之后,忘了发,早上才发现,也是逗得厉害,全勤又没了,大爷我给你跪了。这是今天的,摸摸大家,哎,好烦躁,呜呜呜呜,要娶不起猫娘了,读者老爷们快打赏可怜可怜在下吧,感觉窝心都碎了啊。)(。)rt 第一百零八幕 自然亲和徽记 VII 自然亲和徽记,又或者说大地的印章。 布兰多对于它的了解仅限于它是艾尔兰塔的信物,这枚徽记被贤者大人赠送给几位与她关系亲近的身边人——其中就包括世界之环的几位大德鲁伊——除此之外,它在沃恩德世界上的一切传闻都更像是一个个虚无缥缈的传说。有人说它是类似于风后指环那样的圣物,而也有人说它不过是一个含义特殊的标志,仅仅只具备名誉与地位上的作用。 但现在看来,这枚胸针一样的徽记所具备的力量绝对超出任何有关于它的传闻。 就在布兰多面前,只见一道绿芒从小精灵身上扩散而出,形成一个光罩,由内向外将提亚马特之握的银光推开,他现在才看清那道银光原来是一道没有实体的光链,但它现在在自然亲和徽记的对抗下,正被阻隔在光罩外围,这一幕已经非常明白了然,自然亲和徽记正在保护着小精灵。 在沃恩德这个世界上,有许许多多触发式的防护类物品,而其中更有一类十分高阶,甚至可以主动‘复活’、‘传送’或者是暂时将保护者庇护于其他次元的半位面之中,眼下他看到的这种自动产生防护罩的触发式防护道具,其实已经算是十分低阶。 但问题在于,这个光罩挡住的是一件真正的神器,甚至是记载于克鲁兹人神话传说之中的上古之物——提亚马特之握——它在自然亲和徽记产生的光幕之外同样不得寸进。 事实上自然亲和徽记表现出的力量还远非表面上这么简单。 在那道绿色的光环往外扩散的同时,布兰多还隐约感受到了另一条法则之线产生的震动,这种震动他是如此的熟悉,因为那应当是某一种空间类的法则,这种震动十分隐晦,当他还在怀疑自己是否感知出了错的时候。而对面的龙后格温多琳的感觉其实更加明显,她急剧变化的脸色很快就回答了布兰多心中正在思考的问题。 “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龙后失声惊叫道。 然后在布兰多惊讶的目光中,这位龙后忽然撤销了提亚马特之握的攻势,她分明是有些心有余悸地抬头看了一眼——而就在同一刻,一股莫名的力量在大蜂巢上空弥散开来,平静而沉稳。但却拥有不可侵犯的威严,它就像是一对平静古朴的目光,居高临下注视着黑暗地下所发生的一切,在这目光之下,竟没有任何人生得起抵抗的心来。 无论是面对马尔萨斯和格温多琳都可以面不改色的布兰多,还是那位龙后本人—— 布兰多一瞬间就明白了这道目光来自于谁。 这个世界上恐怕也仅仅只有那么一个人,可以仅仅只用一个眼神,让龙后格温多琳露出那样的神色来。 龙后格温多琳皱起眉头,露出懊恼与后悔的神色。她恨恨地看了小精灵一眼,再看了看布兰多。但嘴唇动了动,竟然连放出一句狠话的勇气都没有,直接转身就向洞穴深处射去,布兰多和琪雅拉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位龙后大人在黑暗之中也就只剩下一道背影而已,只不过片刻,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黑暗的洞窟之中一时间安静得有些异常。 龙族的威压。神器带来的恐怖威慑力,以及迫近死亡的压迫感——这些顷刻之前还真实存在的感官此刻就像是一个幻境。忽然之间烟消云散。 布兰多心中隐约明白格温多琳为什么会忽然离开,她忌惮的自然不仅仅是小精灵身上区区一枚自然亲和徽记,而应当是之后自然亲和徽记向不知名空间之中传出的那个讯息,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个信息的最终目的地是在世界之环的世界树大厅——即贤者艾尔兰塔自从大圣战之后从未离开过一步居所。 而随后出现了一瞬间的那道可怕的气息是属于谁,便不言而喻了。 格温多琳的忽然退走并非是说明她胆小怕事。相反在布兰多看来这个选择十分的明智而符合情理,她显然认识出了小精灵身上的自然亲和徽记,并且还清楚地知道这个徽记的作用,因此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布兰多隐约猜到了这枚徽记的来历。 它应当的确是艾尔兰塔的信物。 但又不是。 因为那是世界之树的树叶。 自然亲和徽记竟然是世界树的树叶——传说中世界之树的树叶与它的主干拥有一种永久性的联系,无论它们散落在世界何处。但落叶归根,树叶从何而来,最终将归于何地——布兰多知道在游戏之中有一个说法,在中,玩家热衷于寻找如何提高与那些游戏之中的传奇p的关系的方法,因为与这些p相关的任务,大多都是一些隐藏的高级、甚至史诗任务。 但在所有的p中,最难以接近与揣摩的,无疑正是贤者艾尔兰塔。 艾尔兰塔的名声,不用多提,整个沃恩德,所有的玩家,没有人不会知道,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类——不管是白银之民还是黑铁族裔——这个人如果可以称得上是世界的顶点,那么她一定是艾尔兰塔。 无论是在游戏前期还是游戏后期,都有数不清的人在寻找如何接近这位贤者大人。 可无一例外,他们都失败了。 事实上,自从大圣战之后,贤者艾尔兰塔住进世界之环的中心——世界树庭院之后,就再也没踏出那里半步,除了也夜空中闪烁的贤者的星辰还证明她仍旧活着以外,长达一千年以来,没有任何人见过这位贤者大人。 但野精灵不可能、也不会软禁这位贤者大人,因此唯一可信的理由就是,这位贤者大人自己将自己封闭了起来。 可她真的对于外面的世界不闻不问了吗? 玩家们猜测恐怕未必如此,否则在后来第四章对抗头狼埃希斯时。世界之环的德鲁伊们不会那么恰到好处的出手,虽然在最后这位贤者大人仍旧没有露面,但所有人都在猜测,这位贤者大人是不是暗中参与了那场惨烈的战争。 现在看来。 答案是肯定的。 原因竟然在于这些世界之树的叶片之上。 这些世界树叶就是贤者艾尔兰塔的眼睛,它们流落在世界上的数量或许并不多,但每一片。都由艾尔兰塔身边最亲近的人保存着,这位贤者大人一方面庇护着这些人,而另一方面,也通过这些人来观察这个世界。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这么做,但布兰多几乎可以肯定,自己面前这个小精灵是谁。 她自然不可能是德鲁伊。 所以必定与野精灵的王室脱不了关系。 他正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恰好风后圣奥索尔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了起来:“布兰多。” “风后大人?”布兰多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为什么这位最近一段时间来总是神出鬼没的风后大人为何会忽然出现,显而易见的。她也感受到了那熟悉的气息。对于他们来说,那位贤者大人不过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高高在上的存在,而对于这个寄存于风后指环之中高贵的灵魂来说,那却曾经是她最亲密的战友,她过去的故人。 “你感受到了吗,风后大人?”布兰多问道。 “你没猜错,那的确是她”圣奥索尔答道:“她也察觉到我的存在了。” 布兰多微微一怔。他倒是没考虑过这件事,不过艾尔兰塔既然察觉到了风后的存在。那显然也应该是注意到他了。 被一位贤者注意到,他一时之间还真不好说是好还是坏。 毕竟在上一个历史之中,还没有任何玩家可以做到这样的事情——这样的机会对于玩家们来说是梦寐以求的,但他们绝对不会想到契机竟然是在风后指环与自然亲和徽记之上,而且这两者之间任意一者单独存在恐怕都不会引发这个剧情。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可对于此刻的布兰多来说未必算得上是一件好事。与越高级的存在扯上关系,除了利益之外,这背后往往隐藏着更大的麻烦。 按照游戏之中的话来说,那就是这个任务恐怕会很难。 不过布兰多暂时不去考虑这件事,反正一时半会儿艾尔兰塔也不可能来找他。倒是对方的确是帮他吓走了格温多琳,至少解除了燃眉之急。何况风后大人主动来找他,恐怕也是来向他提建议的——要知道就是在面对龙后时,这位贤者大人也是懒得理会他半句的,按照她的理论来说——她不是布兰多的保姆,而是后者的老师,因此她可以传授布兰多的知识,但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出手保护他。 布兰多虽然有时候觉得这种说法有些讨厌,任谁都会希望随时可以有一位贤者大人可以为自己搭一把手——无论是从她丰富的经验上还是实际的能力上,可他毕竟也明白对方的一番苦心。 当然了,精灵御姐也总不是一成不变的保持沉默,看布兰多的好戏的,当适当的时候来临的时候,她总会开口提点一下这位在她的‘得意门生’。 “她的确是注意到了你,但并不是因为我的存在,风后指环的秘密,艾尔兰塔当年也是清楚的,这对她来说甚至都算不上是秘密——而她注意到你的原因,恐怕不用我多说了吧。”圣奥索尔果然开口对布兰多说道。 “什么原因?”布兰多一开口,忽然意识到自己问了蠢问题,但他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毛:“她看出来了?” “或多或少,他和我们毕竟是老对手,我们都对他的传承十分敏感的。”圣奥索尔答道。 布兰多脸色变了变,虽然圣奥索尔对待奥丁的态度让他对这几位贤者与黑暗之龙的关系有了些与以往不同的猜测——在一般的历史定义中,四贤与黑暗之龙的关系自然是不共戴天的,可事实证明,或许也没那么不堪。想想也是,四位贤者毕竟是图门的学生。而以图门与黑暗之龙的关系,他们与黑暗之龙的关系恐怕也不会像是官方口中那么恶劣。 现在看来,双方的争端多半是来自于道义上,而非是私人的嫌恶。不过四贤毕竟是四个不同的个体,圣奥索尔的看法不能代表其他人,传说中吉尔特就是四个人中最激进的人。艾尔兰塔的性格最为宽和,问题是一千年之后,谁又能说得准呢。如果说有人能说得准,估计就只有这位贤者大人的老战友了。 因此布兰多虚心向精灵御姐——他的老师求教道:“艾尔兰塔大人她怎么看的,总不会来把你唯一的学生来给干掉吧?” 圣奥索尔微微一笑,觉得布兰多这个说法有些有意思:“那倒不至于,不过若是放在早一阵子,恐怕还不好说,我们几个的死对艾尔兰塔姐姐的打击很大。只怕那时候的她是不会放过你的。但现在嘛,毕竟一千年之后,我们的目光都早已与年轻时不同,她刚才并未对我多说什么,对于你我这个‘唯一的’学生,她自然也不会太过分。” 布兰多松了一口气,然后答道:“但肯定另外有什么说法对吧?” 他当然知道风后大人今天就算心情格外好,也不会无缘无故来找他说这么多废话。 圣奥索尔点了点头。 “她看到了格温多琳。” “那头龙?”布兰多微微一愣:“你不也看到了么?” “我和她不一样。”圣奥索尔没好气地答道:“艾尔兰塔姐姐能够活到现在,其实是经过我们四个人的约定的。她的任务是什么,恐怕不用我多说,你也应该可以猜出来。她监测了这个世界一千年,对于这一千年来,这个世界上发生了什么,她比我更清楚。格温多琳和乔根底冈的出现。在我看来最多算是有些奇怪,但在她看来就不一样了。” “不一样在什么地方?”布兰多有些好奇,这也是他一直以来想知道的事情,没想到竟然在这位贤者大人这里得到了答复。 精灵御姐却摇了摇头。 “我也说不好,我们毕竟没有直接的交流。不过我能感受到她一些想法,这件事恐怕与你有关,布兰多。” “与我有关。”布兰多微微一皱眉,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的祖父,目前看来格温多琳她们与自己唯一的联系就是这位神秘莫测的祖父大人了。除此之外就是圣战,埃鲁因、乔根底冈与克鲁兹这三个原本互相独立的国度,此刻已经因为这场圣战完全纠缠在了一起,不过埃鲁因与这场圣战唯一的联系反而落在了他身上,这也可以算是一个与他有关的地方。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茜? 还是女王陛下本人? 布兰多摇了摇头,线索太多了,而且他又另外想去一件事来,之前琪雅拉和他说格温多琳是站在白银女王一边的,之前情势太过危急,他还来不及细究,但现在想来,这里面问题可就太大了,一方面代表着乔根底冈,一方面是帝国的至高者,那个罗杰斯他们一直以来寻找的判断竟然是女王陛下? 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太大了吧。 “我应该怎么做?”布兰多想不通,索性不想,直接开口问道——这是他的一个良好习惯,简单来说就是懒,风后没好气地瞪了她这个‘好’学生一眼:“这也是艾尔兰塔希望你能帮忙的,克鲁兹帝国的局势很不同寻常,看起来已经有些超出了她的预料之外——或者说格温多琳她们的出现引起了她的警觉。” 布兰多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他少有地打断风后道:“贤者大人该不是也想让我去通知龙族吧?” “咦,你怎么猜到的。” “我靠”布兰多没好气地答道:“这还用猜,她肯定清楚当年龙族与克鲁兹帝国的约定,这个约定眼下也就瞒着我一个人了,玛莎在上。” 风后微微一笑:“还有一件事,就是那个小姑娘。” 听到这句话,布兰多微微怔了一下,事实上不需要精灵御姐提醒,他也想起了这个眼下最为主要的问题。 布兰多将目光投向一边不安地站在琪雅拉身旁的小精灵,后者此刻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低着头,用手搅着衣角,连看都不敢多看他们一眼。布兰多看到她这个样子一时间忍不住又好气有好笑,这样子分明是装出来吧,先前明明熊成那个样子,此刻立马就化为淑女大小姐了。 这谁信啊。 他忍不住有些哭笑不得地开口问道:“这位小女士,都到了这个地步了,总得自我介绍一下吧。” “我、我是小精灵。” 小精灵哆哆嗦嗦、弱声弱气地回答道。 但可惜,这个回答显然不能满足布兰多。 () 第一百零九幕 花与叶之领的危机 就在布兰多在涌银谷地与龙后格温多琳第一次遭遇时,在熊湖地区之外——乔根底冈大军的攻势并没有停息片刻,瓦尔格斯地区首先失去音讯之后,纳菲尔与塔里斯又先后宣告失陷,到这时候,克鲁兹人才总算搞清楚了他们对面的敌人是谁——蜥蜴之王,‘灰眼’莫克沙,莫克沙指挥着它的大军向北进发,兵锋横扫熊湖北面的梅林地区,所过之处安兹洛瓦地方仅存的抵抗势力也纷纷土崩瓦解,这个时候乔根底冈人的意图已经昭然若揭。爱睍莼璩 显而易见的,它们的目标就是亚萨—— 亚萨一旦失守,帝国将会面临着失去长青走道的危险,从而将四境之野隔绝之外,直到这一刻,被打蒙了帝国人仿佛才反应过来,各地的领主、地方军团都迅速动员起来,只待女王陛下一声令下,就前往支援,白之军团向南挺进到长青走道附近,随时准备援驰这条帝国南方最重要的生命线。 但要说挽回战局,又谈何容易? 在之前的几次攻势之中,甚至有人观察到了龙的存在,而从罗科齐高低传来的消息也证实了这一点,五位地下之王的两位至少参与了这场战争,这个消息震动了整个帝国。 仿佛自从上一次战争以来,帝国还从未面临过如此危险的境地,上至政客军人、下至平民百姓,几乎所有人都在从各方面打听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贵族们关心的是这场战争会给他们的利益带来什么样的妨害,而平民们则担心战火会不会不受控制地蔓延下去,从而将整个他们拖入战争的泥潭之中。 此时此刻,安兹洛瓦的战局正使帝国的南方陷入一片扑朔迷离的迷雾之中,从紫罗兰谷地到崇高内海北方的梅兹地区,从斗篷海湾到班克尔,无数目光正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汇聚此地,每个人都在焦躁不安中等待着,等待从亚萨传回的消息—— 但总有人想得更远。 “如果亚萨已经失守会怎么样呢?” 提出这个问题的是,是一个拥有亮晶晶的海蓝sè大眼睛,金发披肩犹如海浪一般的小女孩,她穿着公主长裙,坐在椅上,举止得体地双手交叠,放在裙上,一看就是一位拥有良好教养的贵族淑女,前者正抬头盯着梅里耶夫人——她们的历史与贵族老师。而在不远处,法伊娜正坐在高高的靠背椅上神思不属地看着窗外——那是一座落地拱窗,窗外是罗沃夫堡四野冬季的景sè,森林尚蕴着一抹深青的颜sè,但在林冠之上,衬托着白雪皑皑的崇山之峰。 梅霍托芬,这里是位于路德维格白雪皑皑的崇山之南的平原与丘陵环绕的盆地,消融的积雪汇聚成河冲刷出这片沃野,每当冬去来,此地就鲜花遍野,从东面阿尔喀什地区来的乡巴佬管这里叫做暖花开之地,因为从东方冰川中呼啸而至的寒风让格雷修斯终年沐雪,相较而言南方这片沃野地区是温暖之所。 它后来也确实由此而得名,花与叶之领,这正是这一方土地的名字。 而他的主人,在立花之年以前,是高尚的布鲁克,布鲁克大公在麦穗之年死于疾病伤寒,随后现今人称之为沉的赫利克斯大公继承公爵之位,成为这片土地实际的拥有者,公爵并不是清心寡的苦修徒,但却子嗣寡寡,他只有两个儿子,长子还死于上一次战争,而两个儿子之下,更是只有一对孙女。 法伊娜有些羡慕地看了自己无忧无虑的妹妹一眼。心里面早已把对方这个蠢问题毫不留情面地鄙夷了一番,不过这种鄙夷出于某种姐姐对于妹妹的宠溺之心,丝毫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 两姐妹之间的关系一贯是十分融洽的。 伊莉丝是花叶领远近闻名的乖巧的小天使,而法伊娜嘛,后者的脾xg布兰多是亲自领教过的,她在外面一贯无法无天,和她在**的一群狐朋狗友一起到处为非作歹,最近从信风之环回来之后才稍微收敛了一些,显得稍微淑女了那么一点儿,这已经叫赫利克斯大公谢天谢地了。 不过她这段时间以来所做的事情是在回到领地之后将自己的冒险故事整理成册,准备将来拿到鲁施塔去作为炫耀的资本——当然在那之前,这些故事早就被她唯一的妹妹听了个耳熟能详,处于懵懂期的小姑娘非凡没有感到厌烦,反而对于自己这位姐姐充满了崇拜之情,以至于后者也对于外面的世界满是憧憬,只不过她做不到像她姐姐那么胆大包天罢了。 伊莉丝问出那个问题之后,大厅内静了片刻,梅里耶夫人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并不是从现实意 义上,而纯粹是从学术理论上——因此她倒丝毫不受眼下帝国局势的影响,推了推眼镜,思考了片刻答道:“单纯从军事上的因素来讲,帝国很可能会失去长青走道,不过这对帝国的打击象征xg的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帝国失去了长青走道一样可以从花叶领支援四境之野的战场,这对大公来说倒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当年要不是和法恩赞交恶,以花叶领的地理位置,事实上丝毫不逊sè于长青走道的” 这位女士的切身利益与花叶领息息相关,对于当年因为上一次圣战导致花叶领商业凋敝的事情耿耿于怀,她一说到这件事上,便立刻滔滔不绝起来。 伊莉丝听得津津有味,而法伊娜则早已百无聊赖,这些东西她都不知道听了好几百遍了,耳朵里都听出茧子来了。 更关键的是,此刻她根本没有心思去听这些东西,一切的缘由都来自于前一天晚上由她父亲的管家交到她手上的那封信。 信来自于**鲁施塔,柯克家族与许多帝国内其他的大家族一样,都在帝国权力的ogg拥有许许多多的眼线与关系,无论是在紧要的时刻还是平r里,都有许多信件来往于这些家族与他们的眼线、与关系网络之间,这些信在帝国内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但送到法伊娜手上这一封格外不同。 这封信上有这个古老家族一些特殊的秘密记号,而这种记号,只能表明这封信是来自于这个家族中某些重要成员的。 比方说此刻正身处**的赫利克斯公爵与法伊娜的父亲——埃菲伯爵。 信上的内容倒是十分简单,仅仅是说**之行遇上了一些麻烦,可能要稍晚一些才能回到领地。 但正是这封信反而引起了法伊娜的怀疑。 家族中此刻没有任何男xg成员存在,而以她祖父与父亲的xg格,是绝对不可能用这么一封信来郑重其事地通知她的——正是这种以往从未有过的先例,引起了她的jg惕;这一周以来她通过管家艾略特向**打探消息,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家族以往在鲁施塔的眼线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一个也联系不上了。 而关于她祖父与父亲的消息,也是半真半假,一些消息说赫利克斯大公至今仍住在**的‘郁金香大厦’,但根绝艾略特派出去的人回报,这些消息都是子虚乌有的情报,公爵与伯爵大人早在两周之前就动身返程了。 种种互相矛盾的消息,就像是一层云一样笼罩着法伊娜,她现在才开始感到后悔,没有早些听从祖父的吩咐认认真真参与到领地的r常事务中去,到现在要重头做起,而又没有人可以依靠的情况之下,她只觉得两眼一抹黑。 “最后一批人也应该快回来了。”这位小姐如坐针毡,心中暗自想到,而滔滔不绝的梅里耶女士在她眼中此刻也不禁变得更加面目可憎起来,“这个可恶的老处女!” 法伊娜心中烦闷不已,忍不住低声咒骂起来,不过可惜梅里耶女士在领地内地位崇高,在过去,她的祖父——赫利克斯大公是绝对不会因为她的谗言就对后者怎么样的,多半的结果是她反而被罚禁闭,这对法伊娜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的事情了。而现在,花叶领可以说是由她一个人做主,但她却反而没心情去报复对方了。 而正当她要听得昏昏睡的时候,大厅外终于传来了久违的敲门声,梅里耶女士再一次停了下来,严厉的目光扫向法伊娜——后者连忙向她作了个抱歉的手势,跳下高背椅,三步并做两步跑到门外——关于过去这一周半以来发生的一切,她没有丝毫透露给其他人,甚至是伊莉丝,因为这位贵族小姐至少还明白那代表着什么。 在门外,城堡内的管家早已等候多时,法伊娜看到这个自己父亲的亲信,连忙问道:“怎么样,艾略特先生,有没有祖父和我父亲他们的消息?” 她的话问到一半,忽然自然而然地住了嘴。 因为法伊娜看到,自己父亲这个名叫艾略特的管家脸sè差得可怕,她还是头一次在这个一贯以扑克脸示人的家伙身上看到这样的神sè。 毫无预兆的,这位花叶领的公主殿下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她略微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艾略特管家,是不是祖父他们出了什么事?” 艾略特僵硬地点了点头:“大小姐,**发生了一些事情,我想您应该早做准备。” “究竟出了什么事!”法伊娜好像当面击中了一棍,她脸sè变得有 些苍白,忍不住少有地有些害怕地问道:“是不是我祖父与父亲他” “您想太多了,大小姐,”艾略特意识这位小主人误会了,赶忙解释道:“公爵大人与伯爵大人目前应该还算安全,不过就在几天之前,女王陛下发布命令,将他们软禁起来了。” “软禁起来了?”法伊娜微微一怔,她好像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她知道自从那位女王陛下登基以来,就一直与柯克家族关系不太好,但似乎也还没恶劣到会随意软禁一位公爵的程度,这代表着什么,代表着帝国的皇室与一个势力庞大的家族公开决裂了。她相信无论是对于那位女王陛下来说,还是对于整个帝国来说,这都是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才对。 “女王陛下认为公爵大人与伯爵大人背叛帝国。”艾略特有些结结巴巴地答道。 “背叛帝国!”法伊娜几乎要跳起来:“那个女人在开什么玩笑,这怎么可能!” 艾略特没有敢接这句话,因为这话实在有些太过大逆不道了,好在这里没有外人,他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了一眼,才提醒自己这位小主人道:“请谨言慎行,大小姐,公爵大人与伯爵大人已经被软禁在**,女王陛下肯定会在这个消息传开之前对我们下手,您得拿个主意才行。” 法伊娜一下愣了。 要她拿主意,可她能拿什么主意,她这个时候唯一可以依靠似乎也就只有她的老师维罗妮卡了,可问题是,维罗妮卡早就因为之前的埃鲁因之行而被软禁起来了。法伊娜听完艾略特的话,一时间忍不住生出一股孤立无依的感觉来,她觉得脑子一片混乱,忍不住对自己父亲的管家说道:“艾略特,我明白了,你让我先静一静,待会我再告诉你怎么办。” 这位老管家似乎看出自己这位小主人的窘迫,但他并不揭破,只是点了点头,答道:“如果你有需要,随时可以吩咐我。”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只剩下法伊娜一个人心乱如麻地站在门边。 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祖父与父亲一次普普通通的**之行竟然会演变成这样,她不知道是自己疯了还是那位女王陛下疯了,因为按照一般的情况,就算是她祖父与父亲真的背叛帝国,皇室也不应当这么草率处理的。毕竟这里面的影响实在太大了,女王陛下这一手怎么看都另有原因,可关键在于,以她的头脑怎么也想不出真正的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要那家伙现在在这里就好了,他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像没什么可以瞒得了他。”法伊娜忍不住喃喃自语道。 她在门边呆了片刻,正准备转身将这件事告知伊莉丝——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知道已经不能再隐瞒下去了,眼下的局势一个不慎,柯克家族就有可能万劫不复。当然同样的,这对于那位女王陛下来说也是一样的,这正是法伊娜感到想不通的地方,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位帝国的至高者好像是忽然之间发疯了似的——而正是这个时候,一个卫兵从外面跑了进来。 那个卫兵看到她,还微微怔了一下,大约没想到这位大小姐会站在门边发呆,然后赶忙开口道:“大小姐,外面来了一群骑士。” “一群骑士?” “不,确切的说,应该是来了一群骑士和另外一个人。”那卫兵赶忙解释道。 “什么一群骑士和另外一个人,”法伊娜没好气地答道:“我给你一句话的机会解释清楚你想说的,否则我就吧你丢到地牢里去!” 那卫兵吓了一跳,显然没料到会撞在这位花叶领尊崇的公主殿下的气头上,连忙小心翼翼地解释道:“门外来了两拨人,一拨人好像是镇上的骑士,而另外一拨人只有一个,好像是个信使。” “骑士?”法伊娜心头微微一跳,所谓镇上那些的骑士,其实说的就是内廷骑士,这些骑士在他们这些贵族的私人领地驻扎早已是公开的秘密——在偏僻一些的地方,当地的领主可能只知道自己的领地内会有这样一些人的存在,但未必知道他们是谁。而在花叶领这种大公领,王室却不得不在乎各个公爵的态度,因此在此地驻扎的骑士多半是半公开的。 而这些人作为监视者,与被监视者的关系,自然不会融洽到哪里去,他们会上门,多半不会是什么好事。 法伊娜几乎立刻就联系到了艾略特说的那番话上面去了,她皱了一下眉头,马上就想要拒绝,但正是这个时候,她又停了下来,开口问道: “那个信使和他们不是一起的?” “是的。”卫兵老老实实地答道,心中忍不住庆幸这位小魔女公主总算法外开恩,没有把自己给真的丢到城堡下面那黑咕隆咚的地牢里面去,这可不是说着玩的事情,上一次有某位侍女不过稍微不如这位大小姐的意,就被这位小姐给丢到下面去关了好几天,吓得那小丫头至今还有些神经兮兮的。 “是我们的信使么?”法伊娜又问道。 卫兵摇了摇头:“好像不是,他说他是来自安兹洛瓦的,我看他像是个骗子,那地方现在早就被封锁了。” “闭嘴,”法伊娜冷冷地打断他:“我没问你这个,你说他来自安兹洛瓦?” 卫兵点了点头。 (。)rt 第一百一十幕 使节团在前进 “你有问过他是为谁送信吗?” “我问了,他说是一位伯爵大人。”卫兵小心翼翼地答道。 “他有说这封信送给谁吗,是我父亲还是祖父大人,还是我?”法伊娜继续问道。 卫兵犹豫了一下,却没有直接回答。 “怎么了?”法伊娜终于察觉到这个下人的异常,忍不住皱了皱眉漂亮的眉头问道:“你在害怕什么?” “他说说那位伯爵老爷说了,这封信送给给一位来自信封之环的坏、坏脾气的大小姐。”卫兵磕磕巴巴地答道,他怎么听这位‘坏脾气的大小姐’都像是说的自己面前这一位,罗沃夫堡内有两位千金大小姐,可一位温柔可人是远近闻名的小天使,而另一位嘛,卫兵赶紧摇摇头,觉得自己已经离黑牢不远。 他却没想到,法伊娜听到这话非但没生气,反而碧蓝的眸子一亮:“真的,他真那么说?” 完了完了,卫兵想到,大小姐已经气糊涂了,接下来多半有人要倒霉了,而倒霉的一定不会是那个信使——那信使不过是个顺路的探险家,而那位伯爵大人又远在天边没,眼下要倒霉的,怎么看也只能是他自己了。想到这一点,后者就忍不住愁眉苦脸地点了点头:“正是这样,大小姐,我一个字也没敢多说。” “我没问你有没有多嘴,难道你还敢添油加醋不成,信呢?”法伊娜将手一摊,没好气地答道。 卫兵赶忙拿出信——那封信显然经过了漫长的旅行,而且没经过怎么好的保存,表面已经皱巴巴的了,信封上粘着封蜡,上面有个晨星与新月的印戳,法伊娜一眼就认出这印戳是埃鲁因使节团的印戳,眼中又亮了一分“怎么弄成这样了?”她问道。 “因为安兹洛瓦那边已经封锁了,听说信使从那边过来遇上了一点小麻烦。”卫兵答道。 法伊娜这才想起那场帝国南方的战争,隔着长青走道,仿佛是远在另外一个世界,这封信能来到这里,说明应该是在战争发生之前出发的,否则到眼下这个时候,安兹洛瓦已经彻底无法出入了。她暗自点了点头,拆开信,在一旁的卫兵心惊胆战地等待着自己最终的发落,他想既然那位伯爵大人敢叫出‘坏脾气的大小姐’这种称呼,多半不会是什么友人,那么这封信里面是些什么东西,也就不言而喻了,还不知道眼前这位大小姐看完这封信之后,会发多大的脾气呢。 上次那个犯了错的侍女才不过只被关了几天,而他觉得这一次自己恐怕要一辈子住在里面了。 却不想到法伊娜很快读完了这封信——信并不长,不过短短几句话而已——随后她唇边浮起一抹微笑来,心想这个坏蛋真可恶,这个时候不来帮自己忙,反倒只想着委托自己办事。她心里面腹诽了一番,然后心情颇好地对那卫兵说道:“那信使还在么?” 卫兵心中正等待着自己必然的厄运,作为这个城堡内的一员,他可是太清楚这位大小姐的脾气不过,因此丝毫不心存侥幸,此刻也浑浑噩噩没听明白,只老实地点了点头:“还在外面。” “那好,你下去吧,别忘了给那信使一点打赏。” “什么?” “什么什么,你在发什么呆?”法伊娜皱起眉头看着这个下人。 “不没有,我是说”卫兵惊诧莫名地问道:“大小姐,需不需要回信。” “回信?”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法伊娜,虽然她常常有众多**的仰慕者给她写信,不过这些信是从来不需要考虑回信,还有一些信笺是来自于**的眼线与关系亲近的贵族,那些信也轮不到她来回信,因此在法伊娜的印象中,信笺往来之中似乎是只有来没有往的。回信——她心想,但忽然又想到了城堡外那群内廷骑士,心头不由得又浮起一片云:还是先等等好了。 “哦,不必了。”法伊娜答道,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想让外人知道她和布兰多的关系。 卫兵微微一怔,他心想那家伙若是这位大小姐的敌人,那么她至少应该会大发雷霆,若不是,她怎么说也应该会信,她这句‘哦’是什么意思,实在是让人有些想不透。他一时之间只觉得面前这位千金大小姐忽然变得高深莫测起来,外面传闻她从信风之环回来之后好像变了个人似的,现在看来果然。 不过他可不敢多嘴多舌,那个倒霉的小侍女就是前车之鉴,听到法伊娜的吩咐,他如蒙大赦,赶忙埋头离开,生怕这位大小姐又记得地牢的事情,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等到卫兵离开之后,法伊娜却犹豫起来。 “那坏蛋让我帮他调查老师在**的情况,可我应该怎么办呢”她自言自语道:“眼下不仅仅是老师,连祖父大人和我父亲也被软禁起来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对了”她晨星般的眸子里忽然闪过一抹异彩:“艾瑞希科家族,我早该想到他们的,那坏蛋和他们不熟,可我们家族和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就这么办。” 这位大小姐点了点头,这才胸有成竹打开门,走了进去。 而至于城堡外面那些内廷骑士,她已经打定主意晾在外面不理会了,叶公国在克鲁兹帝国,还是具备这点自治权的。 且不提罗沃夫堡上下惊闻噩耗之后一团乱的反应,在安抚下自己唯一的妹妹之后,法伊娜果然立刻着手写了一封信前往长青走道的罗威森领,因为自从维罗妮卡被软禁之后,事实上此时此刻整个艾瑞希科家族的r常事务都落在了她弟弟罗德尼伯爵身上,而这位伯爵大人目前正以女王特使的身份在紫罗兰谷地南面的觉顿城与白之军团的瓦格纳伯爵协同行动。 当然,以青之军团的军团长身份出任女王的特使这听起来有些荒谬,但贵族们皆知这不过是皇室对于艾瑞希科家族的安抚,事实上大多数人认为女王陛下对于维罗妮卡的过责的惩罚不过是一种表态,谁都知道这位女战神对于帝国的意义,她不可能在眼下这个时节在**停留太长时间。 至于罗德尼伯爵本人,或许也是这么认为的,或许另有想法,但这位伯爵大人纨绔与软弱的名声早已在外,因此也没太多人在意这个艾瑞希科家族的‘小人物’的看法。 说帝国女战神维罗妮卡唯一的弟弟,艾瑞希科家族名义上的继承人罗德尼伯爵是个‘小人物”这并不是夸张的说法,只因为这一家族在帝国内太过名声显赫,而家族内又个个都是好汉——维罗妮卡的祖父,郁金香大公爵,曾经是青之军团的创立者,在他的时代之前,帝国还只有三个军团,而正是这位公爵大人一手创立了苍穹之青;与此同时,他还是上上代帝国最著名的剑圣之一,维罗妮卡所修习的剑术有一半都是为这位祖父亲手所创,从他开始,艾瑞希科这个古老的家族才重新走向荣誉与权力的中心。 而维罗妮卡的父亲,更是名声赫赫的独断者兰伯特,此人在法恩赞的名声甚至远甚于其在帝国境内的名声,如果说在这三百年来有谁将格雷休斯骑士团打得丢盔卸甲,哭爹喊娘,那么就只有这位公爵大人。在他那个时代,帝国的皇帝陛下曾将之誉为帝国北方的长城,而自他之后,克鲁兹人几乎就再没从法恩赞人身上占到什么便宜,更不用说近三十年来格雷休斯人中还出了个天才将领,‘雄狮’洛恩,在这样的差别对比之下,帝国人,尤其是帝国北方的住民对于这位公爵大人更是怀念不已。 至于这个家族的这一代,不必多说自然有鼎鼎大名的维罗妮卡,帝国的女战神之名是从哈泽尔人身上得来的,几乎所有人都将她视为兰伯特的继承人,要不是十几年前埃鲁因出了个剑圣达鲁斯遮盖住了同时代几乎所有人的光芒,恐怕在那个时代,她还年轻的时候,就已经成为帝国的新星了。 而与这几位长辈、还有他那个更加厉害的姐姐比起来,罗德尼伯爵就显得名声不显了,虽然平心而论,作为大家族的后裔,这位伯爵大人在帝国贵族圈中还算得上是水平之上的,至少这段时间以来,艾瑞希科家族在他手上便没出任何乱子,相反,凭借女王陛下的偏袒,所有人都惊讶的发现,这位伯爵大人与皇室的关系似乎还更近了一步。 而此时此刻,这位伯爵大人对于自己当下这件工作更是尽心尽力,以至于他的积极在所有人眼中甚至显得有些过头了—— 无论是女王陛下还是白之军团内部都可以不能真正让一个来自于艾瑞希科家族的人插手军团的事务,这是明摆着的事实——而这位伯爵大人或许是对自己的处境乐观得过了头,这是大多数人的暗地里的看法。在**,甚至流传出了‘无忧无虑的笨蛋’这种说法,对于这种说法,罗德尼伯爵自己未尝没有耳闻,他倒没有感到丝毫尴尬,反而是只不屑地置之一笑而已。 一群碌碌无为的蠢蛋! 这是这位伯爵大人对于鲁施塔那些浑浑噩噩的家伙的评价,此时此刻,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所处的这个位置的重要xg。 所谓协同瓦格纳伯爵行动,那不过是个明面上的说法,事实上应该反过来,是那位伯爵大人协同他行动,他在这里,可不仅仅是为了监视长青走道的动向,事实上整个帝国都很少有人清楚,安兹洛瓦那一头发生了什么,此刻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不过他小心地维持着这份小小的优越感,并没有将它表露在脸上,为了叫**的那些蠢货满意,他不得不再多为陛下扮演一会儿笨蛋的角sè,与实际所得的利益想必,这根本算不了什么。但此刻罗德尼正有些恼怒,他皱着眉头盯着自己面前这个全身上下包裹在一条长长的斗篷下的家伙,他记得自己说过很多次了,让这家伙最好是早个代理人来和他联络,和这些来自乔根底冈地下的家伙好像除了自己之外谁也信不过,非要自己亲自前往。 可这里毕竟是白之军团的地盘,如果叫那些人发现他们的敌人正在他们的控制范围之内出没,并和他这个特使联络时,那可就好玩了。 他一想到这里面包含的风险,就忍不住暗自恼火。 关键是,他并不清楚瓦格纳伯爵在这里面处于什么位置,女王陛下手上究竟有些什么人,除了她本人之外,恐怕没有多少外人清楚,他可不敢把这件事搞砸了。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件事牵连有多大。 而正是因为这一点,罗德尼不得不压下心中的火气,沉声对自己面前那个神秘的家伙说道:“我不管这是第几次提醒你,但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时间有限,安兹洛瓦那边的情况现下如何了,我还要等那个人多久?” “伯爵大人”那神秘人的态度倒是十分恭敬,丝毫不因为罗德尼的无礼而感到生气,只是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我理解你的顾虑,不过这一次我亲自前往,是因为情况有变,我们的行动出了一些问题,那个该死的矮人搞砸了一切事情,还害死了沙苟斯女士。不过好在结果没有什么改变,现在龙后大人希望伯爵大人能立刻返回鲁施塔,并将这一情报转告给女王陛下。” 罗德尼听完这句话微微一怔,他正想发作,可听到龙后这两个字,又按捺下来,他当然明白这那位大人此刻在帝国是什么样的存在。 返回**—— 罗德尼皱了皱眉头,他本能地感到有些不想回到那个地方——他比谁都清楚,那地方现在就是一个可怕的漩涡,随时有可能无声无息地吞噬所有人。他虽然亲身参与到这里面来,但他毕竟不是笨蛋,他早就猜测那位女王陛下之所以拉拢他,很可能是希望他能稳住青之军团。 也只有他那个对于政治一知半解的姐姐还以为这还是限于帝国内部的政治斗争的范畴,女王陛下的改变他比所有人都看得更清楚,但他知道还有一个人看得比自己跟清楚——那位叶领的赫利克斯公爵,只可惜他做了个错误的选择。 他听完神秘人的话,对此不置可否,只轻轻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我马上就动身。” “不”神秘人却阻止道:“你最好是再等等。” “怎么?”罗德尼皱起眉头,他对龙后的尊敬,可不会延伸到这些小人物身上,对方一而再再而三地惹怒他,他自然会毫不吝啬叫这些人明白惹怒自己的下场。 那神秘人似乎察觉到这位大人的怒气,连忙解释道:“罗德尼大人不必怀疑,我这是可为了你好,据我所知,不需要多久,就有一封信会送到你手中。” “一封信?”罗德尼微微一怔。 “恐怕是来自于罗沃夫堡的信,大人。” 伯爵眼中微微一亮:“叶大公被抓捕下狱的消息已经放出来了?” 神秘人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我会去见见那位大小姐的,女王陛下要让我将她带到**?”罗德尼问道。 “这我可不清楚,不过到时候您大可以亲自请教龙后大人。”神秘人沙沙地答道。 这群该死的蜥蜴人,又搬出龙后来,罗德尼咬了咬牙,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他心中清楚,既然女王陛下已经放出这个消息,那么恐怕离最后动手已经不远了,这个时候,他是能晚一天回到那鬼地方就晚一天才好,绝不会有任何异议。 “只是不知道**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他心中暗想道,而想到这里,他才抬起头来盯着自己面前这个藏头露尾的家伙,说道:“沙利克斯先生,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别的事情么?” “自然没有,除非伯爵大人想留我下来喝茶的话。”神秘人呵呵一笑,用沙哑的声音答道。 罗德尼巴不得这家伙立刻死了才好,还留它下来喝茶,要不是为女王陛下效命,他都懒得和这些臭烘烘的家伙呆在一块儿,没好气地答道:“沙利克斯先生你没事了,但我还有一件事,在安兹洛瓦还有埃鲁因的使节团一行人,我想请教一下,那些人去了什么地方,好像自从瓦尔格斯失陷之后,他们就音讯全无了,难道你们也没发现他们?” 听到这个问题,一直以来镇定自若的神秘人顿时僵了一下。 “怎么了?”罗德尼当然察觉到它这个细微的动作。 “这正是我忘了说的,抱歉”神秘人尴尬地咳了一声:“埃鲁因人的使节团此刻恐怕正在前往鲁恩港的路上。” “什么!?” (。) 第一百一十一幕 小精灵的真正身份 星夜寂静斑斓,林地间悄然无声,两道黑影一前一后越过森林上空,在月光下的草地上降下化为人形,前面落下的正是仿佛贵妇人一般的龙后格温多琳,而后面紧跟的是摩黛丝提,后者似乎想开口提问,但她看了看板着脸的格温多琳,话到了嘴边又收了回去。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落在龙后眼中,她说道:“想说什么就说,难道你也和那些凡人一样,害怕我吃了你?” 摩黛丝提脸红了红,又有些恼怒,她当然不是怕被一口吃了,她畏惧前者是因为前者比她更强,但这是高傲如她羞于启齿的事实;摩黛丝提十分恼火于格温多琳的直白,却又不得不回答道:“我只是想问,你为什么放走他们?” “因为我感到了一个人的存在,我害怕引起她的注意,”格温多琳答道:“所以不得不放走那几只小老鼠。” “谁?” “艾尔兰塔。” 摩黛丝提吓了一跳,尖声道:“怎么是她,那个女人不是还在世界树之庭吗!” “那个精灵身上带着世界树的树叶,艾尔兰塔总是通过她的花花草草来监视这个世界,我用提亚马特之握的时候,正好惊动了她。” “真该死,她发现我们了吗?” “不清楚,不过不要心存侥幸,从现在开始,我们得尽快处理完安兹洛瓦的烂摊子,你去告诉马尔萨斯,让他不必回安兹洛瓦了;他要做的是赶快协助娜塔莎攻陷翠爪要塞将狮人们放进来,我怀疑我们的秘密不能隐瞒多久了,必须抢占先机。”龙后的看着黑洞洞的森林,眼中仿佛倒映着同样阴森的光芒,轻声答道。 “要动手了吗?”摩黛丝提微微有些诧异。 格温多琳缓缓点了点头。 “可那些小老鼠怎么办。你别忘了密丝瑞儿可和他们在一起,她要是回到巨龙之谷,我们就麻烦了。” “我知道他们打算前往鲁恩,从那里乘船出海,你只要抢先一步将那座港口的船给烧了不就行了,等莫沙克攻陷亚萨之后。蜥蜴人们自然会抽调得出人受去围攻那座港口,缺了海上支援,他们支撑不了多久的。” “我?”摩黛丝提有些畏缩地答道:“可艾尔兰塔要出现了怎么办?” “她不会出现,只要我们不亲自参与这场战争,这就是乔根底冈人与克鲁兹人之间的纠纷,她既不会,也没有理由插手。” “可我们不是已经引起她的注意了么?”摩黛丝提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这是个陷阱,让她去直面那位已经活了一千年以上的贤者大人。 “她有动机。但没有理由,这里是克鲁兹,不是艾尔兰塔,克鲁兹人不会坐视不理的,甚至不需要我们出手,炎之圣殿就自然会提出抗议。我们还有那位小女王陛下,她自有办法对付这位贤者大人,纵使是高高在上的贤者。也必须遵守凡人的规则,不可能肆意妄为。”格温多琳静静地答道:“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建立在我们最终动手之前,而在那之后,这道凡人与‘神’之间的屏障就会失去意义,所以你必须抓紧时间。” 摩黛丝提的脸色有些难看,心不甘情不愿地答道:“那我先去找马尔萨斯,还是先去鲁恩?” “你先去找马尔萨斯。让他将龙兽大军借给你使用。” 摩黛丝提微微一怔,才明白过来对方的想法——她们不能亲自出手,那么龙兽就是最好的替代品。 “哼,狡诈的家伙!”这头母龙心中暗自嘀咕道。 “所以说——” 在涌银谷南面的开阔地带,丘陵开始变得平缓起来。但沿着罗科齐高地的北缘,仍旧分布着起伏的丘地与大片的森林。此刻,埃鲁因的使节团就藏身于这样一片森林之中,在经过近一天的逃亡之后,所有人都精疲力尽,不得不停下来稍事休息,享用难能可贵的喘息之机和一顿晚餐,但生火就不要想了,此刻北面的平原上尽是被蜥蜴人占据的区域,稍不留神就会引来大军围剿。 在一个简易的营地的中央——其实就是将林子里清理出几片空地来——一大群人围着一个小姑娘,仿佛是在围观什么稀有生物。后者十分害怕地看着面前那个人类男人,心中不明白为什么对方知道得那么多,她不过才说了一句话而已。这时只听后者说道:“——你是爱奎莎的女儿,是这样吧,你的名字是菲妮克丝还是穆琳。” “穆琳是我姐姐”小精灵细声细气地答道。 “所以你就是菲妮克丝咯?” 小精灵鼓起了腮帮子。 布兰多轻轻哼了一声,心想你这家伙果然露馅了吧,死熊孩子,还想和我斗。事实上他早在几个小时之前重新回到了使节团内,这一路上以来他都在试图确定这只精灵小萝莉的身份,可后者打死也不肯说真话——这家伙简直是熊孩子的典范,对她稍微和颜悦色一点儿,她就开始胡言乱语,仿佛谎话不要钱似的,而只要稍微对她凶一点,后者立马眼泪汪汪,吓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最后无奈之下,他只能耐起性子用一个个名字地试探这只小萝莉,反正他曾经去过法恩赞,对十城地区和格雷休斯都很熟悉,而艾尔兰塔东面翡翠海岸的野精灵与人类的关系极为密切,甚至有很多野精灵脱离族群前往白城、十臂港当佣兵,因此艾尔兰塔国内的一些情形在法恩赞也不是什么秘密,他对野精灵中的达官显贵还是比较了解的。 最终,在他说到野精灵大长老爱奎沙的侍卫长菲蕾德翠卡时,这小萝莉终于露了馅,因为他用的是玛蒂娜这个名字,小萝莉嘴巴很快地反驳他道——‘母亲大人的侍卫长才不是叫玛蒂娜。’ 就这一句话,她就把自己给出卖得干干净净。 于是也就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现在布兰多总算弄明白过来这小丫头究竟是谁。野精灵大长老爱奎沙的女儿——菲妮克丝。当他分析出这一点之后忍不住愣住了,才意识到自己并非第一次见这个小萝莉,这熊萝莉在未来沃恩德的历史上可是大大的有名,大约在六十年后,历史上的的奔狼之年,她作为艾尔兰塔的代表前往圣白平原。成为击杀埃希斯任务的发布者,整个琥珀之剑中凡是经历过第一纪元的玩家,不认识她的人可是寥寥无几。 可他忍不住多看了这个小萝莉两眼,怎么也把这熊孩子和历史上那个温柔高贵的精灵少女联系不起来,这也差得太远了吧,小萝莉你的人生之路究竟是怎么走歪的? 他拍了拍小精灵的肩膀,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六十二岁。”小精灵还没有从萝莉变成少女,就谈不上女士,所以年龄对她来说似乎也算不上什么秘密。她直接就挺了挺小胸脯,大声回答道——仿佛回答的不是年龄,而是一件多么重要而神圣的事情似的——要不是末了再补充了一句的话:“已经很大了哟。” 精灵一百二十岁成年,六十二岁,这是妥妥的熊孩子的节奏,换算成人类的年龄,比琪雅拉还小那么一些,难怪这么熊。布兰多忍不住心想这位爱奎莎大长老也太不负责了一些,怎么让这小家伙跑出来的。而且关键的是。野精灵天性好奇——当然芙萝除外——因此常常会融入人类社会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但一般的野精灵,那怕是成年精灵,也最多会在白城一带活动,这死熊孩子一口气就跑到了克鲁兹,这之间可是几千里的差距啊。这究竟是怎么跑的? 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小精灵没答话,只瞟了一眼天上。 布兰多一下就想到了一样东西,野精灵的浮云之径,那东西有点像是炎之圣殿的火焰之扉,但作用方式不同。浮云之径是一件真正的神器,它可以将人通过那些从上古时代开始由神仆留在云颠之上的通道送往其他地方,这个神器在沃恩德之上有几个固定的传送点,其中就包括托尼格尔南方的信风之环,可他要没记错的话,这件神器在克鲁兹是没有坐标点的。 他忍不住看向后者。 小精灵被他盯得很不自在,才呐呐地答道:“都是因为仙妮,说看到有三头龙在交战,非要拉我过去看,结果我们就被打下来了。” “明明是你要去看,我只是提醒你小心别撞上它们了!”趴在她头顶上的伪龙女士气得尖叫道:“小精灵,你再推卸责任我就不理你了!” 小精灵嘟了嘟嘴巴,不高兴地不说话了。 布兰多一看就明白罪魁祸首真正是谁。 不过算了,现在不是追究这个责任的时候,关键是知道着小萝莉的身份之后,他总算松了一口气,爱奎莎是野精灵的三大长老之一,也是艾尔兰塔最亲近的人,这小萝莉的自然亲和徽记的来历看来还是很靠谱的,这样说来有她在一起,至少龙后格温多琳和摩黛丝提不会轻举妄动。 当然这还不是他最担心的,他最担心的不靠谱的小萝莉身份不明,又给他们引来什么新的麻烦,安兹洛瓦现在已经是一团乱麻,北方有风精灵,南方有托奎宁的狮人,还有乔根底冈人和大地圣殿,再加上三头龙,如果再把自然圣殿搅合进来,那这地方就彻底是个火药桶了,虽然在帝国内部放下一个火药桶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但问题是这个火药桶旁边就是埃鲁因,更不用说他现在还在这里,布兰多还没有把自己给炸飞的癖好。 “那么菲妮克丝小姐,现在你又打算怎么回去呢?”布兰多又想起另外一个问题,浮云之径好像是单向传送的,这小家伙果然是自己偷跑出来的。 他本来还以为这小萝莉多半要慌乱那么一会儿,孰料后者十分不满地答道:“小精灵不回去了,妈妈可坏了,还要送小精灵去上课,小精灵要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夜莺。才不要上课。” 这个回答让布兰多意识到熊孩子果然无法正常交流,不过既然连小精灵本人都无所谓,那么他自然就更不用操心,事实上布兰多反倒希望这小萝莉能留下来,他当然清楚龙后格温多琳为什么会退走,这小萝莉留在队伍中。就是个人形的护身符,只要有她在,那三头龙必然就不会轻易出现。 确认了小精灵的身份之后,围起来的人群也就自然而然地散开,这些人大多都是布兰多一系的自己人,毕竟他暂时还不想把菲妮克丝真正的身份公布,以免引起麻烦,不过琪雅拉和罗曼是早在大蜂巢的时候就或多或少猜到了小精灵的身份,关于前者。布兰多并不担心,琪雅拉随便年纪很小,但却异常成熟,而后者迷迷糊糊,布兰多还真担心这位大小姐会说错什么话,他再三叮嘱,直到被后者十分不满地瞪了一眼,才明白这位商人大小姐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的。 打发走其他人之后。空地中便只剩下几个人来。 这些中就包括无聊打着呵欠的西法赫家族的代表——琪雅拉大小姐,还有正在和仙妮小精灵小声交流经验的商人小姐——至于是交流什么经验。毫无疑问,自然是熊孩子之间的经验。而剩下的,是表面上显得一本正经的夏尔,神色间满是疲惫之色的女佣兵团长尤塔——这一天时间的逃亡几乎都仰仗于这位女士的指挥,虽然尼玫西丝和梅蒂莎也功不可没,但她毕竟是使节团卫队的卫队长。因此出了最多的力,此刻几乎已经是要摇摇欲坠,一闭上眼就要睡着的样子。 而除了这些要不是与布兰多之前一起逃亡过真正与龙后格温多琳见过面的人、要不是布兰多的嫡系手下之外,其他还有玛格达尔公主、迪尔菲瑞以及使节团的其他成员——比方说那座肉山,卡拉苏大公的之子;公爵千金欧妮以及朱蒂。艾柯,来自于雅尼拉苏的士官马乔里。 最后是来自于龙族的女士密丝瑞儿。 这些人当中,只有琪雅拉和罗曼隐隐约约猜到布兰多接下来要说些什么,而夏尔则是以布兰多的幕僚与心腹的身份出现在此地——虽然在托尼格尔,这一职位通常由安蒂缇娜担任——而至于尤塔,是此刻使节团卫队的卫队长,布兰多不可能避开他,至于剩下两位,密丝瑞儿作为龙族,布兰多不用担心这些凡人的事务会让她产生什么惊讶之情,而且由于涉及到龙族内部的事务,所以他不得不请求她也留下来参与这次秘密会议。 而事实上布兰多很清楚,就算他不邀请密丝瑞儿,只要后者想的话,这片森林中没有谁的窃窃私语是她听不到的。 而使节团的其他埃鲁因成员,布兰多对这些人的感情很复杂,同样身为贵族,这些人与克鲁兹贵族之间关系最为亲近,他确实需要他们来帮忙安抚那些此刻正身处战乱之中的克鲁兹贵族,但一方面,他又有些担心自己接下来要说的东西会吓坏这些家伙,从而导致他们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举动来。 关于这一点,他是考虑再三才决定将这些人留下来。 首先他认为公爵千金欧妮说得不无道理,自己确实应该尝试相信这些人,其次克鲁兹人的战争毕竟与埃鲁因人无关,或许他将要说的事对他们的影响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最后,在眼下这个时刻,他们这些埃鲁因人也不得不站在一起了。 而除了上述这些提到的人之外,布兰多还专门将玛格达尔公主留了下来—— 布兰多让这位修女公主也留下来,却是出于特殊的考虑。 这种考虑大部分是因为这位公主殿下身份的特殊性——由于他并不知道琪雅拉分析的东西究竟有几分可靠性,也不清楚如果这是真的的话,炎之圣殿究竟持什么态度,而作为在使节团中与炎之圣殿最为密切,也是最熟悉炎之圣殿的人,无疑非玛格达尔公主莫属。 所有人离开之后,森林中才重新恢复了安静,布兰多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每一个人脸上,而留下的人也都或多或少明白这位伯爵大人肯定有什么重要的话对他们说,因为除了密丝瑞儿之外,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能看出留下的人中包含着怎样的玄机:除了玛格达尔公主与小精灵只外,在场没有一个克鲁兹人。 以此可以得知,接下来要说的肯定与克鲁兹人的这场战争密切相关,甚至尤为重要。 但在场的埃鲁因使节团诸位成员又感到有些奇怪,因为理论上来说,这位伯爵大人是很少和他们讨论这些‘机密’的,他自己有一帮信得过的人手。 正是这个时候,布兰多轻轻咳嗽了一声。 (。。)rt 第一百一十二幕 使节团内的摊牌 布兰多轻轻咳嗽了一声。 认真地说起来,这个话题他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头才好,难道要直接告诉这些人,帝国的至高者背叛了帝国,引狼入室?可她图什么啊,一个人做事总需要动机,如果说白银女王引乔根底冈和托奎宁入侵,仅仅是为了肃清国内的异己,这话不要说别人不相信,恐怕连他自己也不会相信,这得在政治上多么天真和幼稚,才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除非白银女王容忍帝国永远失去一大片疆域,来换取自己的王位稳固,这个想法听起来对于某些疯子来说似乎十分诱人,但实际上十分可笑,因为那样的话意味着她必须让这整件事成为一个永远的秘密,否则她的王位就像是空中楼阁,更关键的是,无论是乔根底冈人还是狮人都可以以此来威胁她就范,以白银女王的性子,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无论那位女王陛下怎么疯狂,但首先无可否认的,她是一位在一个庞大的帝国在位数十年时间之久的皇帝陛下,没有任何人敢把她当成个傻子。 布兰多想来想去,觉得只有一种可能性才会出现琪雅拉所说的情况。 那就是女王陛下在乔根底冈与托奎宁狮人之中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因此她当然可以用自己的嫡系势力来勤王护驾,但这个想法听起来怎么都觉得是天方夜谭。布兰多考虑了一阵之后,才终于开口道:“琪雅拉,我还是得确认一下,你为什么会认为是‘她’?” 除了琪雅拉和罗曼之外,几乎所有其他人都不明白布兰多口中那个所谓的‘她’是谁。琪雅拉却胸有成竹地哼了一声道:“这还不简单,该说的我之前都和你说了,关于那个蠢矮人干的事情,只要稍微有点智商就会明白,整个帝国能做到这一步的。也不过寥寥几人,有哪几个人?” “炎之圣殿那位至高者,宰相大人,几位公爵大人,再加上那个女人。 “仅此而已——” 林地间似乎有穿林而过的冷风,像是一只幽灵般盘旋在林冠之上。发出呜呜的声响,琪雅拉停了片刻,才继续开口道。 “但前面几位我都已经一一排除了,宰相大人想必也不会对自己的女儿出手自曝其短,首先他没必要走这一步臭棋,就算是我们反过来考虑。假设小尼德文宰相这么做是为了洗清嫌疑,但他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让嫌疑落在那个女人身上?这没必要,因为这太天方夜谭了,没有任何人会相信,就像是你现在也不愿意相信不是么。” 布兰多点了点头,这的确如此。 琪雅拉却轻蔑地笑了笑:“这就是你们人类的固有的僵化的思维。他们会想——她怎么可能背叛,她为什么要背叛自己,真可笑,一般人很少会去考虑这一点:帝国是她的,但又不是她的。” 什么叫你们人类,布兰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小姑娘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时候太过自命不凡了一些,简直和那帮布加人如出一辙,这家伙不去当巫师真是可惜了她的脑袋和性格。不过想是这么想。他还是不得不接口去充当那个‘愚蠢的人类’的角色,不然可敬的琪雅拉大小姐接下来可就要下不来台了:“那么尊敬的琪雅拉大小姐,你又是怎么想的?” 琪雅拉显然十分满意,得意得眯起眼睛,忽然觉得这家伙也不是那么碍眼了。她露出尖尖的犬牙答道:“只需要简单的设想另一种情况则可,在通常的情况之下,我们所知道的真相是很难发生的,也就是说,无论是炎之圣殿的那位至高者也好,还是帝国的宰相也好,还是那个女人也好,一般人都不会轻易怀疑到他们头上,他们甚至根本不会产生类似的联想,帝国的背叛者,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以上三位,因此对于他们来说,什么都不做,就是最好的掩饰——假设他们真是叛徒的话。” “可他们偏偏做了,这是不是说明叛徒其实是在那几位大公爵之中呢?”琪雅拉摇了摇头:“或许有几率是,在我们遇上密丝瑞儿女士之前,巨龙和凡人的隔阂,就好比凡人与蚂蚁之间的隔阂一样,我知道那几位公爵和龙族是没有任何联系的,恰恰相反,在克鲁兹帝国,我知道有一个人和龙族有极深的渊源——”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落到密丝瑞儿——这位在场的巨龙女士身上,后者尴尬地笑了笑,表示确实如此,只是不知道她赞同的是前半句,还是后半句。 “或许你说得很对,但你这个说法对于‘她’来说也是同样适用的”这个时候布兰多却开口问道,正是如此,因为如果按照琪雅拉的说法,这三个人中反而是女王陛下的嫌疑最小,因为所有人的第一怀疑都绝不可能指向她,那么她更没有必要欲盖弥彰不是么?其实布兰多这个时候已经隐隐感到真相很可能如同琪雅拉所言,尤其是对方提到关于‘那个女人’和龙族的渊源这一点,这是一个无可反驳的理由。 琪雅拉摇了摇头:“她可不是为了扰乱视线,而是为了找借口,难道说她真的指望乔根底冈人能和狮人一齐打到帝都鲁施塔,你我皆知,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帝国毕竟是帝国,就算以一敌三,也不至于节节败退。这里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或者说只是一面拉开的帷幕而已,那位女王陛下真正的动作必然是在帝都。” “她要对付的首先是老宰相的势力,然后是炎之圣殿,或者两者一起,但她的敌人毕竟太过强大,所以她要先叫他们麻痹大意,一般人的确很难猜到这一点,就算如果我不知道关于这个阴谋的细节,我也不会想到她竟然敢这么做。不是么?白之军团正在紫罗兰谷前往长青走道,赤之军团正在对抗风精灵,黑之军团更是远在北方的路德维格,帝都附近反而只有青之军团。” “青之军团并非是女王陛下的嫡系,所以才能让贵族们放松警惕。” “但问题在于。他们的军团长维罗妮卡现在何在?” 琪雅拉轻声问道,这个声音仿佛是魔咒一般,萦绕在众人耳边。 夏尔好像半天才反应过来,悠悠地问了一句:“这个我没听错的话,两位好像在讨论帝国的女王陛下,你们是说罗杰斯他们口中那个所谓的帝国的叛徒。正是这位女王陛下本人?” 他这句话一出,密丝瑞儿还好,只不过轻轻皱了皱眉头,而公爵千金欧妮与玛格达尔公主已经同时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来。 “这怎么可能?”欧妮下意识地开口道,她本来想说这绝不可能,但考虑到布兰多之前的所作所为。好像从没有一件是无的放矢,这在无形之中影响了她的判断。只不过即使如此,要让她相信白银女王会背叛自己的帝国,也是有些天方夜谭的事情,她仔细回想了一下之前琪雅拉和布兰多的一问一答,才意识到对方就是在向自己解释这里面的缘由。 可那又如何呢? 她还是感到有些难以置信,关键在于。女王陛下能经由此得到什么好处? 难道她还能获得比现在更至高无上的权力么? 她要彻底毁灭炎之圣殿,让克鲁兹人持续千年的教权之争灰飞烟灭,这听起来就像是在自取灭亡,且不说炎之圣殿本身的反弹,其他三大圣殿就不会坐视不理。 那么除了这个理由之外,还有什么事情能促使她作出如此疯狂的举动——没错,疯狂,只有这个词语能形容这位女王陛下此刻的行径——如果布兰多和琪雅拉说的是真的话。此时此刻,这位公爵千金陷入了和布兰多同样的迷惑之中,这个迷惑的根源在于。虽然他们发现了那位女王陛下可能这么做的蛛丝马迹,但问题在于,他们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对方的动机是什么。 眼下唯一的解释只能是,那位女王陛下已经彻底疯了。 但这个解释显然不尽人意。 而至于艾柯和玛格达尔公主,只是略微皱了一下眉头。前者对于布兰多有一种盲从的信任。布兰多说女王陛下背叛了帝国,那么女王陛下就肯定背叛了帝国,他只需要考虑她为什么会背叛帝国;而后者则想得更多,玛格达尔公主抿着唇,一言不发,但看得出来,她愿意相信布兰多,只不过同样觉得这个事实一时有些难以接受罢了。 她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开口问道:“炎之圣殿现在处境危险吗?” “这我可不知道。”琪雅拉摊摊手答道:“我只能猜到那位女王陛下会这么做,至于她这么做的结果如何,或许是阴谋得逞,或许是自取灭亡,但预知这一切的工作,那是占星术士们该干的事情。” 她又恨恨地补充了一句:“虽然他们从来没有预计准确过,永远只会给你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这不甘的口气叫人很容易联想到或许某位占星术士在什么时候冒犯过这位大小姐。 而问完这个问题之后,玛格达尔公主便再沉默了下去。 所有人中,只有那个来自雅尼拉苏的士官开口问了一句:“各位,假设——我是说假设伯爵大人说的是真的,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他看到布兰多投向他的目光,忙向后者行了一礼,然后继续说道:“大家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彼此也都应当建立了一定的了解,我相信伯爵大人在这件事上没有必要骗我们,伯爵大人的品行,我们有目共睹,何况说这本身就是一个猜测,即使是猜测,就有发生的可能。” “所以说,我的意思是如果情况真的向预料中发展,我们应当如何应对?” 布兰多有些惊讶地看了这位士官先生一眼,不明白对方怎么忽然为自己说起好话了,事实上这话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好话,只不过现在他已经有些习惯这些埃鲁因传统贵族和自己唱对台戏了,一时间有人站在他这边。他反而有些不适应了。 不过对于这个问题,他其实心中早有答案,他将这些人召集到这里,就是为了让他们心中有一个底,免得到时候自乱阵脚。 那些克鲁兹人身在局中。他无法相信,现在他可以相信的,也只有这些自己从埃鲁因带出来的贵族千金少爷们了,这也是个无奈的事实。 他想了一下,答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很简单——首先我们要确认自己的身份,我们是埃鲁因的使节团。” 布兰多不这么说还好。他这么一说,众人脸上立刻露出表里不一的神色来,除了少数人在窃笑之外,大多数人神色都显得有些古怪——多半在想亏这位伯爵大人还能还记得这个身份,说得也是,他们是使节团。可问题在于。他们这一路走来干的像是使节团应该干的事情吗,知道的还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从埃鲁因来的是个盗贼团,一路烧杀抢掠——虽然针对的都是贵族。当然,这话他们可不敢说出来,这位伯爵大人可是一贯的独断专行,按照他的说法。他们这是在位了王国的荣耀给帝国一个教训,虽然怎么看都像是在借机出气。 不过至少有一点叫所有人都心服口服,那就是如布兰多所说,帝国好像还真抽不出手来教训他,而且现在看来,非但不会教训他,反而他们有要成为帝国的英雄的趋势——如果女王陛下没发疯的话。 其他人口不对心,一个劲地点头称是,只有公爵千金欧妮没这个习惯,她问道:“伯爵大人说得简单。你的意思是克鲁兹人的战争和我们没什么关系,也就是说眼下对我们来说有两个选择,无非是继续前进,还是选择后退,回到埃鲁因。” “后退恐怕不行。”夏尔摇摇头:“后面可都是乔根底冈人,我们好不容易才突围出来,岂能又倒回去。” “所以剩下唯一一条路就是前进咯?”罗曼问道。 “差不多”布兰多点了点头:“不过计划有了些变化,之前我们想要困守鲁恩的想法现在看来有些不太现实,对方毕竟有三头龙存在,有它们在,再高的城墙也都是火焰下的灰烬,我们得想办法从鲁恩乘船出港,前往梅兹或者斗篷海湾地区。”他看了巨龙女士一眼,继续说道:“我们眼下的当务之急是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将密丝瑞儿女士送出去,向龙族报信,至于剩下的,已经不是我们可以左右的了。” “可它们岂会轻易放我们离开,那是三头巨龙啊”欧妮质疑道,她看向密丝瑞儿,有些冒昧地问道:“密丝瑞儿女士,我十分失礼地问一句,你现在的状态还能战斗么?” 密丝瑞儿摇了摇头:“恐怕很难,小姑娘。” “我们并不一定要直面龙后,小精灵身上有自然亲和徽记,她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不过我猜她们会提前一步去鲁恩港烧船,这是巨龙常玩的把戏。”对于这个问题,布兰多也是早有考虑过,胸有成竹地回答道。 “烧船,那就更不妙了,要是巨龙们真的烧掉了港口内的船,那我们岂不是只能困守鲁恩了?”胖子艾弗拉姆听了这个消息不禁愁眉苦脸地反问道。 “我们能不能抢先一步感到亚萨?”马乔里则更进一步地问道。 布兰多摇了摇头,北方早已遍布乔根底冈的军队,明显克鲁兹帝国正在节节败退,而要冲破重重包围抢在蜥蜴之王前面抵达亚萨,这种想法只能在做美梦的时候想想而已。 他回答道:“放心,龙后她们烧不掉所有的船,只要抵达鲁恩,我们就有机会,所以现在我们要想的是怎么抵达鲁恩。” 所有人都奇怪地看了这位伯爵大人一样,不明白他的信心从何而来,不过现在他们已经渐渐养成了这样一个习惯——既然布兰多说龙后烧不掉船,那么就当她烧不掉好了。欧妮说道:“既然伯爵大人说龙后她们不会亲自露面,那么她们肯定会调遣乔根底冈人来拦截我们,我们需要小心的是乔根底冈人的巡逻队。” “我想这并不困难”马乔里考虑了一下之后接口道:“乔根底冈人的首要目标肯定还是亚萨要塞,不可能调集太多人来寻找我们,我们只要沿着事先规划好的这条路线,沿着罗科齐高地北缘这一乔根底冈兵力最稀薄的地区前进,不会有太大的麻烦,而且据罗杰斯他们收集到的消息,鲁恩港应该没有落入乔根底冈之手。” “出港之后呢,我们走哪条航线?去梅兹还是斗篷海湾?”迪尔菲瑞这时才第一次开口。 (ps:今天稍微晚了一点点。)(。 第一百一十三幕 睿智者瓦拉 来自雅尼拉苏的年轻士官的推断好像给了大家注入了一丝希望,如果能轻易抵达鲁恩,那么按照布兰多的话来说,他们应该有很大的可能性离开安兹洛瓦;所有人都这么想着没,只要上了船出了海,那么乔根底冈人就望尘莫及了,对于那些来自地下的穴居怪物来说,至少在海面上——还是帝国的天下。讨论很快变得活跃起来,但当其他人都还在考虑怎么脱困的时候,来自燕堡的伯爵小姐却想到了更后面的事情上。 她问道:“出港之后呢,我们走哪条航线?去梅兹还是斗篷海湾?” 其他人沉默了片刻,最后由欧妮回答道:“我想我们应该去斗篷海湾,梅兹在白之军团的控制之下,在我们还不确认女王陛下的态度之前,可不能轻易进入她的势力范围。”她这会儿好像终于接受了女王背叛了帝国这个可能性,带头在谈话之中代入了这个猜测。 “不不不,”琪雅拉却大摇其头:“斗篷海湾是塞西尔家族的一贯势力范围,受炎之圣殿掌控,表面上看起来距离女王的控制最远,可事实上呢,既然这个道理所有人都明白,那么那位女王大人想必也明白这一点,如果在平日里,那里自然距离帝国至高者最远的地方,但现在嘛,我看或许才是漩涡的中心。” “这么说也不无道理” “所以我们去梅兹,可白之军团怎么办?” “先不管白之军团,在北方除了白之军团,可还有路德维格领与赫利克斯大公的领地,在这种地方势力纷杂而又根深蒂固的地方,反而是皇权最难以插手的地方,越是眼下这种时候,女王陛下越不可能腾出手去理清这些地方错综复杂的关系,所以我们去那里,反而是安全的。”琪雅拉回答道。 其他人则把目光投向布兰多,后者轻轻点了点头,心想这些贵族后裔也不是真正的一无是处,至少现在他们给出的方案就很具有可行性,他想了一下,答道:“去梅兹。” 琪雅拉说得没错,北方贵族势力错综复杂,几个大公爵的领地与军方贵族的势力混杂在一起,不管那位女王陛下多么强势,也不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腾出手来将它们理清,所以北方才是浑水摸鱼的最好去处。但他有一点想法琪雅拉并没有猜到,布兰多想在北方等待局势进一步明朗再作行动:就像他所说的,那位白银女王无论是要对付谁,都与他没有太大关系——除了茜之外,无论是炎之圣殿也好还是某位公爵大人也好,他犯不着为了任何人而站在对方的对立面,因此他最不希望卷入这个漩涡之中去。 与龙后对立那是迫不得已而为之,但无论如何现在他已经知晓了那位女王陛下的‘阴谋’,所以现在他要做的是尽量不要前往那些敏感的地区,免得刺激到那位女王陛下叫她作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在他看来,梅兹就很好——既在那位女王陛下的控制之下,又在她的控制之外,对双方来说都是一个安全的距离,至少不会让对方产生什么误判。 事实上帝国的内乱无疑是布兰多最希望看到的,当然,前提是不被火苗沾惹上身,他觉得接下来的最好的情况莫过于在这个安全的距离上看女王陛下和炎之圣殿斗得两败俱伤,然后找个机会将茜救出来,当然这有些困难,但适当的作一下美梦有利于放松心情不是么。 他考虑了一下,接下来又说道:“还有一件事,我想你们也不希望闹出好不容易逃出安兹洛瓦,又被帝国海军给击沉这种乌龙对吧,所以我们必须事先联系好帝国方面,我们得假定我们可以在梅兹有任意一座港口可以停留,这件事谁能做到?” “伯爵大人你要是放心的话,我或许可以试试看,”布兰多话音刚落,便又一个结结巴巴的声音回答道,布兰多回头一看,发现竟然是那位身宽体胖的艾弗拉姆少爷,在他的记忆中,对方可是从不会在这种场合主动开口的,忍不住有些惊讶地看着这家伙。“不过,”艾弗拉姆有些不好意思:“可能只能借到商用港” “够了。”布兰多大手一挥:“干得不错,艾弗拉姆,真没想到你们家族在帝国内部也有关系网,卡拉苏大公可谓名不虚传。” 他这句话可不是恭维,在帝国内部,除了燕堡之外,与帝国有联系的贵族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凤毛麟角,就算是安列克大公那样权倾一时的人物,放在帝国内一样不过是籍籍无名之辈,除了在安泽鲁塔南方的一些地区和帝国内部那些消息灵通的人士之外,真不一定有多少人听过这位大公的名字。 而卡拉苏大公能在这个时节还和帝国保持联系,甚至维持一张看起来还算不错的关系网,这的确是能力非凡才可以形容的了。 艾弗拉姆也被布兰多这句恭维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忍不住嘿嘿一笑,自从使节团从埃鲁因出发以来,这还是他头一次在正规的场合之中找到成就感,心中一时间不由得得意非凡。虽然若是在早些时候,他还真未必看得起布兰多这样一个来自于边远地区的乡巴佬,但经过这一系列事件之后,他隐隐觉得自己能被这样一位传奇的伯爵大人夸奖一句,也算是一种能耐了。 布兰多也没料到事情会进展得如此顺利,他原本对这个组合并不抱太大希望,却不料使节团内这些贵族的后裔竟是超出他想象的有能力——但想来也应当如此,他们生于贵族家庭,无论是受到的教育还是眼界都远远高于同时代的平民,除了少数天才之外,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他们并非是真正的没有能力,只不过自甘堕落罢了,然而一旦拥有了动力,原本掌握的知识和经验就化为一种杰出的能力,而这些能力相互统和在一起,达成眼下这一幕,也就并非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众人讨论完毕之后,就各自开始行动去起来——整理计划,安排路线,清点食物和使节团内的武器、弹药储备,当然最重要的,是安抚那些克鲁兹贵族,而且还不能让他们看出端倪来,所有人都忙得脚不沾地,只有罗曼、玛格达尔公主与银龙密丝瑞儿三位女士显得格外清闲,至于商人小姐的清闲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总能找到偷懒的办法。而银龙女士则有些好奇地看着人类世界的行事方法,一边向布兰多问出诸如:“作为领主,你平日里就是这样驭使手下的么?”这样令人哭笑不得的问题。 “难道一千年之前人类不是这个样子的么?” “稍微有些差别。”密丝瑞儿盯着树林中的埃鲁因使节团成员与一众克鲁兹贵族们回答道。 “密丝瑞儿女士,难道那之后一千年你都没有再回到过人类的世界?”玛格达尔有些惊讶地回过头看着她。 “作为成年巨龙,我们要尽量少地干涉凡人的世界,再说我们大多很懒,也懒得离开巨龙之谷,这一次要不是有特殊的事情,我也不会遇上马尔萨斯他们。”密丝瑞儿并不隐瞒,如实地回答道。 “原来如此——” 三人又静了片刻,但玛格达尔公主内心聪慧,自然明白布兰多特意将她留下来另有目的,她停了一下,便又问道:“伯爵大人,你是不是想知道炎之圣殿内部的一些事情?” 布兰多略微有些惊讶地看了后者一眼,没料到她竟然会将自己的想法猜个八九不离十,他怔了片刻,才微微点了点头。 “之前我们说的,你也都听到了,女王陛下的行为十分反常,我想知道,为什么炎之圣殿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一丁点反应。” “伯爵大人,你这个问题让我有些为难。”玛格达尔公主听了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然后苦笑了一下。 “怎么,涉及到某些秘密么?”布兰多问道:“如果是那样的话,公主殿下便不用回答了。” “那倒不是。” 玛格达尔公主轻轻叹气道。 炎之圣殿今日的势微之局真正始于一百五十年之前,在格兰托底大帝之子仍在位之时,在老尼德文宰相的建议之下,扶持与笼络地方与军方贵族,逐渐形成今日帝国三足鼎立的局面,炎之圣殿自从启示之年以来长达近六个世纪的超然地位逐渐土崩瓦解。而新兴贵族与贪得无厌的领军贵族步步紧逼,将帝国一南一北一分为二,王室终于在夹缝之间赢得喘息之机,格兰托底大帝的第十一个儿子——今天白银女王的父亲逝世之时,这位举世明君曾在病榻之上一手持剑,一手持权杖,仿佛是为了昭示自己一生的功业。 皇帝陛下逝世之后,白银女王即位,逐渐开始收回地方贵族手上过度泛滥的权力,她一方面继续打压炎之圣殿,一方面却开始警惕北方的贵族领主们,她父亲过激手段埋下的隐患,在她手上一一得以解决,这位铁血女王虽然在贵族中名声不佳,但却也是克鲁兹历史上有的手腕强硬的女性皇帝。 可以说是她为克鲁兹的改革铺平了道路,在她身后,皇长子莱纳瑞特使得帝国的雄鹰一举翱翔于天际——在帝国最鼎盛的时刻,甚至是沃恩德大陆上唯一一个可以与那个时代同样更加强大的玛达拉一较长短的国家——这是帝国自从白银之年四境之野的惨败之后,近三十年来积弱的雪耻,而在那之后,克鲁兹帝国便迎来了王权最鼎盛的时期。 这便是布兰多所熟知的原本的历史,克鲁兹人皇权的兴起与教权的旁落,只不过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少数人知道,这段历史从乔根底冈踏足地面世界的这一刻起早已面目全非。 无论是洞察未来犹如瓦德纳的德苔丝这样的圣者,还是睿智如同狮子圣宫的瓦拉这样的人物,都无法察觉这一点。 只不过对于每一个生于蛙鸣之年时代,经历过整个圣殿由盛至衰全过程的这一代神职人员来说,过去的这段历史都充满了异样的沉重与不甘,以至于尘封于烛之大厅的众多记载这段历史的文献,字里行间都满是了无奈与感叹;而每个过这段历史的神职人员,心中都会不由自主地生出太多如果。 如果上一代神职人员不是那么的傲慢与自大,如果罗舍那一代的神官们能够早一些正视自己与地方贵族的力量,如果当时的圣殿不那么轻信数个世纪以来对于信徒与信仰的所谓绝对掌控力,或许今天的克鲁兹会是另外一个样子。 而和一些低阶神职人员一样,拉瓦也喜欢在烛之大厅的过道上关于圣殿过去的文献,不过作为狮子圣宫的圣座之首,他毕竟还是享有一些小小的特权——比方说一个专门的位置,一张舒适的椅子,和一副专门的烛台;僧侣们大多熟知大神官阁下的一些小习惯,因此会事先安排好这一切,而这位自从琴之年就开始执掌教权的大人物也颇为享受这种小小的特殊待遇。 这无关乎是否舒适,而是代表着一种权力的象征。 独一无二,至高无上。 拉瓦并不是一个贪慕于权势的人,与那些真正醉生梦死的贵族比起来,他的生活其实更像是一个真正的苦修士,没有太多享受,甚至对于他这个位置的人来说有些过于清贫了,他很少出现在信徒们的视野中,虽然说他在帝都大名鼎鼎,但真正了解他的人不多,在他的为数不多的对手与盟友之中——那位女王陛下或许就算得上是一个。 但拉瓦很注重自己的权威,他认为这是圣殿在过去一个世纪中因为不注重所失去的最重要的东西之一。 今天和往常一样,这位大神官在完最后一段文字之后,放上丝绸书签,合上书本,用手指轻轻一弹,银质烛台上的火焰闪烁了一下便熄灭,他将每一件东西都一丝不苟地放回原位,但并未从自己那张椅子上站起来,而是将手放到红色的僧袍之上,静静地等待着。 片刻之后,被称之位狮子圣宫的圣女像的西德尼就从走廊的另一端形同幽灵一般走了过来。 这位女士先看了一眼书架上那些有动过痕迹的书——和往常一样,瓦拉最常看的那几本书仍旧是和那段历史相关的一些记录,她面无表情地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但却并未多说什么,只以一种背书的语调答道:“赫利克斯大公只是遇刺受了伤,现在住在蔷薇园,至于那些流言,是一个叫做尼科尔的人编造出来的。” “那是谁?”瓦拉问道。 “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最近时间以来一直藏身于手风琴巷。” “现在呢?” “正在审判所的地牢中——” “问出些什么了吗?” “这个人在半个月之前和尤金接过头。” 瓦拉仿佛在思考一个问题,因此目光也集中在银质的烛台上,一动不动。半晌,才开口问道:“是那个科察领的高阶神官尤金?” 西德尼点了点头。 瓦拉蓦地抿紧了嘴唇,雪白的眉毛也皱成一团,西德尼的回答让他感到这是来自于圣殿内部的分裂与背叛,科察领在鲁施塔周边,这个地区的高阶神官的重要性对于炎之圣殿不言而喻:“当初最先响应那位女王陛下号召的也是他,与他一起抵达鲁施塔的还有十一个人,去调查他们。” “凯撒他已经着手去办了。” “刺杀赫利克斯公爵的人查清楚了么。” “似乎是同一批人。” 瓦拉轻轻皱了一下眉头,从中嗅出一丝阴谋的味道,这已经不仅仅是背叛了,有人在针对圣殿,他敏锐地察觉出这一点。 圣殿在帝国内虎视眈眈的敌人无非来自于三方,梅兹北方桀骜不驯的军事贵族们,安泽鲁塔南方以帕鲁特家族为首的南方贵族,再加上女王陛下,是谁动的手?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陛下和尼德文宰相走得很近。”西德尼这个时候又说道。 瓦拉扬起眉毛:“谁告诉你的?” “塞西尔公爵。” “他还说了什么?” 西德尼一言不发,她本来就不是善于言语的性子,不过瓦拉仿佛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女王陛下她又想干什么? “还有一件事。” “嗯?” “大约在一个月之前,尼德文的女儿去了安兹洛瓦。”西德尼静静地答道。 “尼德文的女儿,”瓦拉思考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西德尼说的是小尼德文,他略微恍惚了一下,有些疑惑地问道:“是那个倔强的小姑娘,我记得她叫什么来着,德尔菲恩,是了,就是这个名字。”瓦拉用指头敲了敲额头,忽然皱起眉头道:“她去了安兹洛瓦,一个月之前,她去那里做什么?” rs 第一百一十四幕 帝国宰相与他的女儿 宰相的女儿爱去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这事儿本来与圣殿无关,但瓦拉明白这座狮子宫的圣女像从不说废话,于是手指互相交叉放在胸前,默默地等待着西德尼的后话。 烛光之厅的蜡烛光芒微微倾斜在女士白金色的短发上,在她的额头下与挺直的鼻梁另一侧凹陷处留下一道深深的阴影,西德尼静静地开口说道:“她和埃鲁因使节团领队因为艾尔曼子爵的死而结仇,这次就是为了对方而去,但这件事背后有人推波助澜——德尔菲恩离开帝都之前曾经拜访过弗洛伊特伯爵,并借走了屠魔枪。据我所知,虽然弗洛伊特是艾尔曼子爵生前的父亲,但这一次他却是通过一个叫做普赖斯的人和德尔菲恩小姐联系到一起,这个人是考古协会副会长弗里曼.莱利斯的管家,弗里曼.莱利斯曾透过他将屠魔枪和那位托尼格尔伯爵的消息同时透露给了之前两人。” “所以说这个小姑娘的成行是事先安排好的,嗯,”瓦拉静静地听着,并回了一句:“从这里面的确可以嗅到阴谋的味道,说明有人要对付尼德文宰相,还是弗洛伊特伯爵?可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西德尼。” “弗里曼.莱利斯这个人与尤金神官的关系极为密切。” 瓦拉坐在椅子里,沉默了片刻才答道:“这么快就找到了联系,难能可贵,看来我们快要看到真相了,那个小姑娘去了安兹洛瓦之后发生了什么?” 那之后发生了安兹洛瓦的动乱与乔根底冈的入侵,这是不言而喻的事情。但西德尼明白这位圣座之首想听的不是这个。 “她失踪了。”她答道。 “弗里曼.莱利斯这个人和尤金的交往是明面上的吗。”瓦拉又问。 “正是。” “所以说外人不难通过他联系到我们身上。”老人敲了敲椅子的扶手,沉声道:“小尼德文对他这个女儿视若珍宝,是个宠坏了的大姑娘,她现在失踪了。背后有小动作的人又和我们圣殿有密切联系,宰相大人很难不联想到我们身上。” “世人不是瞎子,我们对一个小女孩动手,又有什么好处?”西德尼问道:“小尼德文可不是傻子,再说他父亲还没死呢。” “很快我们就知道了。” 瓦拉轻轻摇了摇头,回答道。 西德尼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她不满地看着这位圣殿的至高者,这个回答和四十年前何其相似:“陛下最近做得已经有些过头了,大神官。” 瓦拉浓密的眉毛轻轻一掀。他深陷的眼眶中仿佛迸出两道锐利的目光来,落在这座狮子宫的圣女像脸上——这是他得意的门生,那白金色的碎发下,平坦的额头下,如白金利剑一般的眉宇之下,那双金色的瞳孔内绽射着清澈而毫不退缩的光芒——这道目光仿佛叫老神官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他长叹一声,又重新坐回了椅子里:“仅仅是这个,不要提,你知道的。西德尼。” “王权与教权,彼有起落,这是历史的规律,但世俗的权力与神圣的权柄千年来彼此分离、互相监视,这是约定成俗的规则,陛下将手伸向圣殿,这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她正在做错事,你必须阻止她重蹈覆辙。大神官。”西德尼不为所动。淡淡地回答道。 “不,事情还没到那一步。西德尼,你不明白,有些事情。你不明白——”瓦拉摇了摇头:“事情还没到那一步,她仅仅是贪慕权势,不想放下手中的王位而已,对于凡人来说,这很正常,我们不能因为这种事情而站到陛下的另一边,她做得或许有些过头,但还是可以容忍的。” “老师对于陛下是不是太过大度了?”西德尼的眼神中就透露出她的厌烦与不满来。 “这是我们欠她的,至少在这件事上,我们不能明着反对她,你记住,西德尼,这不是我的命令,而是我的老师的命令,我必须服从这个命令,你也是一样,”瓦拉沉声答道:“你知道的,这是一个约定,在她在位的时日里,我们可以不支持她,但绝不能反对她,只要她不在那些关键的问题上做出错误的选择,我们就不能违反这个约定。” “连这也不算关键的问题?” “这只是凡俗的事务而已,西德尼。” “神圣的信仰也不是无根而生的,大神官。” “闭嘴。”瓦拉怒斥一声,其实他何尝不明白这一点,但有些话是不能这么说的:“你怎么敢在这个神圣的所在说出这样污浊低俗的话来,西德尼女士,不要让愤懑与对于对手的怨恨占据了你的心灵,拿出你平时的冷静来,你现在不适合和我继续交谈下去了,去冷静一下吧。” 西德尼微微怔了一下,随即轻轻点了一下头:“我明白了。” 说罢她也不多做解释,最后看了一眼自己老师的书架,然后转身就走,但走到一半时,又回过头来,开口问道:“是不是因为龙族?” “巨龙在这个世界上也不是可以为所欲为的,西德尼,它们受的约束远比我们更多,”瓦拉摇摇头答道:“世人皆知女王陛下是背后有龙族的影子,其实真相远非如此,如果单单凭龙族,也是无法压服帝国的,记住,西德尼,这是凡人的纪元,帝国的意志,是由和我们一样的人所左右,而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传说和幻想。” “这个世界来自于先贤努力的结果,因此我们崇高的信仰也根源于此,”老人慷慨激昂地讲了几句,忽然不知怎么又感到些落寞,他叹了口气道:“龙族是欠陛下一个人情,圣殿又何尝不是。过去那件事情,我暂时还不想提起,你下去吧,西德尼。等到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若是有圣殿内的其他成员在此,多半会为老人这句话而感到惊讶,因为它已经隐隐包含着一些引人深省的信息,它包含的不仅仅是一段辛秘,甚至包括了未来圣殿至高权力的转移。 但西德尼却像是丝毫不在意一样,只轻轻颔首,然后便转身离开。 瓦拉看着自己学生的背影,忍不住满意地点了点头,宠辱不惊。这才是圣殿的继承者应该有的气魄,他是出身于蛙鸣之年以后的圣职者,他们这一代人见惯了历史的起起落落与大势的变迁,从高到低的落差,与今昔地位的转变给他们这一代神职人员带来了深刻的影响,等闲的困难已经很少会叫这位睿智的老人皱眉头,圣殿的今日与往昔在他看来已经是一种必然的结果,既难于改变,又无法挽回,但至少他还有一个杰出的弟子。瓦拉寄希望于在西德尼那一代,或许可以改变今日的窘迫。 的确是窘迫,或许即使在这座雄伟的圣宫之内,也很少会有人明白圣殿今日究竟有多么的窘迫,老人摇了摇头,他不禁想起了自己老师的那一代神职人员,除了那个时代年轻的一代之外,很少有人能接受那样的落差,当年为此而殉道的神职人员可不在少数。甚至包括他的老师也是其中一员。只是很少有人知晓这个秘密罢了。 年轻可真好啊,老人忍不住摇头想到。至少年轻人们还有希望。 他目送西德尼离开,然后才回过头,轻轻用指头拍了拍红木桌面。 西德尼的话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陛下的手的确是伸得有些太长了,不过这无关紧要,他担心的是另一件事:赫利克斯公爵遇刺了?偏偏是这个时候花叶领出了问题,这让他嗅出了一丝令他感到不安的味道,老人忽然站起来,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红色封皮的大书来,他打开书本,从中抖出一张厚厚的羊皮纸并将之摊开——那是一张巨幅的地图,老神官将地图铺开在桌面上,目光久久地落在花叶领的位置。 他微微抬起眼皮,目光沿着罗沃夫堡北面的丘陵继续向北,一直移到一片纵横交错的山脉之中。 地图上用漂亮的花体文字标注着那里的地名。 阿尔喀什。 “玛莎保佑,”瓦拉低声念叨:“千万不是。” 他放下地图,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拿起书桌上的铃铛: “来人——” 圣康提培宫中午后一如既往地举行女王陛下的茶会,这个茶会的传统起源于胡桃之年之前,那个时代还是格兰托底大帝的时代,格兰托底大帝常常借皇后的茶会秘密接见自己的臣子,这个传统便从那时候流传下来,并在他儿子手上发扬光大,大帝的第十一子——即上一代皇帝陛下,不止一次在茶会上和老尼德文宰相讨论关于圣殿的事情,以至于后来这些诞生于茶会之上的计划被神职人员恶意地称之为‘茶会阴谋’,甚至有吟游诗人广为传唱。 而时至今日,白银女王的茶会已经成为一个约定成俗的规则,每个礼拜三天,陛下会在蔷薇园内举行茶会,只不过这个时代的下臣前往茶会不再是被秘密邀请,而是正大光明,并且俨然成了一种身份和荣誉的象征。 只是今日,位于蔷薇园东侧的客厅中气氛却有一些微妙。 屋子里没有一个人开口,仿佛所有人都被施展了一个魔法,定定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既不眨眼,也不说话,犹如一群木偶人一般。 女王陛下面带冷笑,而在他身边的宰相大人脸色十分难看,既有些不安,又面带愠色,在他下首,其他贵族们大多眼观鼻、鼻观心,仿佛生怕惹上麻烦,但无一例外的,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客厅茶几之上的一叠羊皮纸张,他们目光中那意味深长的神色,仿佛这羊皮纸上记录着什么古怪无比的东西一样。 “菲奥纳卿,在一个月之前,德尔菲恩她当真去了安兹洛瓦。” “这”小尼德文既有些恼火又有些懊悔地答道:“我事先并不知道她要去安兹洛瓦,陛下,何况即使知道。那时候安兹洛瓦一片平静,我也没有理由阻止她出门。我父亲只是禁止她离开帝国,但在帝国内,我女儿她还是自由的。试想一下,我有什么理由不让她去帝国内的一个小地方呢,这绝不能作为什么证据。” “我明白的,你不必担心,”白银女王仿佛正为这件事感到有些好笑,她轻笑着答道:“你女儿恰好和那位伯爵大人有些误会,要是我事先知道她会去那里,恐怕也不会允许,不过看来她多半没有通知你这位父亲。” 小尼德文脸上一红。他虽然贵为帝国的宰相,可却是拿他那个女儿没什么辙的,虽然他不想承认这一点,但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唯一稍微让他放下心来的是,看来女王陛下并不是很在意这件事。他自然明白,这种事情可大可小,但只要这位帝国的至高者不在意,那么就一切都好说,想来也是。这种天方夜谭的事情,陛下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会当真的,只不过眼下这件事实在太过下作,让他十分恼火。 “陛下的观察一如既往地细致。”他答道:“这件事正是如此。” 他的目光忍不住又一次扫过那叠羊皮纸,正是这些羊皮纸上记载着那些让他感到难堪的污蔑与谤毁之言,这些秘密文件来自什么地方,他心中自然清楚——羊皮之上的秘密徽记,必然是出自内廷骑士的手笔,帝国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可让这位宰相十分不解的是。这些内廷骑士为什么会忽然像是疯狗一样来咬自己,他们在报告上说自己与乔根底冈勾结。并且派自己的女儿到安兹洛瓦去充当人质,这根本就是无中生有的事情,这些东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攻讦的把戏。更不用说道了他们这个层次,这种把戏根本就上不得台面。 可正是如此,才会让人感到恶心,小尼德文十分不解,究竟谁这么无聊,拿这种东西和自己女儿来和自己开玩笑,这简直就像是一个手法低劣的恶作剧,令人作呕。 但正是这种恶作剧,深深地激怒了他,世人皆知宰相尼德文有个掌上明珠,而这些人偏偏拿他的女儿来找他的麻烦,这无形中几乎等同于打脸了。 无论是出于对女儿的关心,还是对于自己的脸面和家族的尊严,他都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但他知道,执掌内廷骑士的正是皇室,女王陛下不可能用这么低级的手段来对付他,那么除此之外,就只剩下那些可以插得进手来的人。 首先就是帕鲁特的家族。这位年轻的宰相皱了皱眉头,在帝国内部,明面上他们和帕鲁特家族关心并不好,因为女王陛下一直以来有意扶持帕鲁特家族打压先王留下来的派系,不过局内人各自清楚,这种打压其实是来自于女王陛下本人的,帕鲁特家族对他出手,就等同于女王陛下出手,除非是私人恩怨,否则帕鲁特家族应该还没这么无聊才对。 但他一时之间又想不起自己和帕鲁特家族之间有什么私人恩怨。 而至于剩下的人,似乎就更没有关系了。 “不过菲奥纳卿,德尔菲恩如果真去了安兹洛瓦,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这个时候康斯坦丝忽然意有所指地说道。 小尼德文赫然一惊,他原本因为这些文件而气恼,却全然忘了自己的女儿如果真去了安兹洛瓦,这可是个大问题,他想通这一点,连脸色都变了,其他人看到这位宰相大人忽然变白的脸色,也明白整件事多半与他无关,于是他们看向那文件的目光,就忍不住更古怪了。 这说明明显有人在和这位宰相大人作对,这会是谁呢? 而如果是作对,会仅仅到此而已么?谁都知道女王陛下不可能通过这些一面之词就认定一位帝国的宰相是叛徒,这种东西在这个层级的斗争,根本是跳梁小丑的把戏,不值一提,但问题在于,那个潜在的敌人会不会还有后手,所有人都明白,如果出手的人还有后手,那么多半是更为凌厉的攻势。 这个时候小尼德文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虽然不如他的父亲,但这点能力还是有点的,但他现在最担心的反而是——要是自己的女儿真的落到那些人手上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白银女王微微一笑,显然看出了这位宰相大人心中所想,她轻声安慰道:“菲奥纳卿不必担心,德尔菲恩她未必是真去了安兹洛瓦,至于这些背后陷害你和老宰相的人,我自然会为你们查个水落石出。” 小尼德文点了点头,有些意兴阑珊地答道:“多谢陛下。” 康斯坦丝轻轻一笑,亦对这位年轻的宰相点了点头。 (ps:前两天有点点卡文,不过还好,已经搞定了,果然还是要坚持写才会有思路啊,摸摸各位。)rt 第一百一十五幕 黑暗之龙与帝国女王 接下来的讨论变得冗长而缺乏意义,密信上尽是猜测而缺乏切实的证据,即使是在场的贵族也不可能真正怀疑帝国的宰相会是那个背叛者——虽然他们确实知道有人出卖了帝国的利益,安兹洛瓦的占据与乔根底冈人准确的判断就说明了一切。尤其是在帝国的南方岌岌可危的今天,女王陛下更不可能轻易地为这样一位身份敏感、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定罪,有人猜测这或许是一个离间的计策,也有人怀着幸灾乐祸的心态——这样的人多半是与帝国的宰相大人有过仇隙。 但无论那一种,这样的事情总让人想起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关于赫利克斯大公的流言,先是花叶公爵,接下来是宰相,再接下来会是谁? 所有人都暗暗感到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背后兴风作浪,但这个人究竟是谁,却引人猜测。 女王陛下也蹙着眉头,在旁人看来仿佛是从这两件事中感受到了威胁。 总而言之,因为这封意料之外的密信,这一天的茶会可算是不欢而散,不过女王陛下最终也并没有表态,贵族们私下里难免会猜测接下来谁会倒霉,看起来陛下对于宰相仍旧是信任有加,那么出手的人只怕会倒霉,或者另有别的什么转折,所有人都怀着一种看好戏的心态,毫无疑问这一天的事件给每个人都留下了遐想的空间。 但少有人知道,白银女王在自己的臣子们——尤其是小尼德文离开之后,紧紧皱起的眉头却舒展开来,她的心情仿佛又恢复如初,或者说之前不过是表露于外的表象,她看着群臣离开的背影,反而轻笑了一下。 这位至高无上的女士站在客厅的拱窗下看着外面的蔷薇园,目光甚至越过了圣康提培宫的大门,显得有些飘忽不定。 “也好,给他们制造点麻烦,可怜的老瓦拉,希望你的目光不要太早注意到这个方向,”康斯坦丝自言自语道:“可惜时间太紧了,我要是早一些醒悟该多好啊花叶领、赫利克斯大公,希望罗德尼那草包别出什么岔子,阿尔喀什的群山——已经快有四十年没有见到了啊,那冰雪之上锋利的峭壁,在记忆中至今丝毫未有褪色。” “达鲁斯,你看到了吗——” 女王陛下静静地站在窗前,她微微抬起下巴,仿佛面对着无形的听众一般。 “听说那是你孙子,真可惜,我已经没时间去看看你的后人了,大地之剑最终会落在他手上,这或许就是冥冥之中玛莎大人对于我们的肯定,只希望格温多琳她们能尽快找到他,达鲁斯,我相信你一定能明白我现在的选择。” 大厅内静了下来,穿过庭院树林的风中带着的低语既没有回答是,也没有回答否,但白银女王仿佛已经知晓了答案。 她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克鲁兹人千百年来的圣宫,然后决绝地回过头,便不再看圣康提培宫门之外的朝臣一眼。 是时候该知晓那个答复了。 王室的马车早已备好。 秋榛庄园之内,扳着指头计算时日,茜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软禁在这座鲁施塔郊外的古堡内有近两个月时间,班克尔一带郊野的景色也由秋暮之后转入深冬,虽然在铁蓟山脉以南还未曾下雪,但逐渐瑟冷的气温与日益增多的冬日的衣物外套也说明了四季的变迁。 在一些时日以前,确切的说是在一个月之前,关于鲁施塔的消息还能准确无误地传到古堡之内,但随着安兹洛瓦与帝国整个南方战局的胶着,帝都的气氛也一日紧张过一日,近日更是先后传出关于赫利克斯大公背叛帝国与宰相大人涉嫌通敌的传闻,虽然这类小道消息或多或少地让人感到匪夷所思,但每个居住在帝都的居民至少能切身体会到一件事。 驻扎于帝都的卫队与巡逻骑兵的警戒明显比往日更加严密了,在老一辈人的回忆中,这是六十年之前才有的事情,仿佛带着那个时代特有的战争的气息,所有人都开始感到紧张起来。 这对于庄园内的女仆们也是一样。 贝莎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减少了外出的次数,毕竟每到这种时候,城内城外就会变得格外不安宁,总会有人趁着这种时机出来兴风作浪,何况鲁施塔城内气氛紧张,寻常人也会担心被卷入那个深不可测的漩涡之中去。而正因为这样或是那样的原因,外面的消息逐渐内庄园内变得隔绝起来,关于安兹洛瓦的战争传来的情报也越来越少,人们逐渐开始变得越来越关心帝国是否会失去安泽鲁塔,而不是那位来自于埃鲁因的伯爵大人的安危。 而因此关于布兰多的消息,就更是少之又少了。 事实上自从灰石镇失陷之后,就再没听到过讨论这位伯爵大人的任何传闻。 对于贝莎等人来说,唯一感到庆幸的是,至少她们的女伯爵大人还坚信那位传说中的托尼格尔领主先生安然无恙,否则她们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后者才好,虽然私下里,她们或多或少认为那位倒霉的伯爵大人多半已经死在安兹洛瓦了。 这一天贝莎正一如既往地在庄园的露台上晾晒衣物,忽然之间她便看到那辆如同幽灵一般穿过林地的马车,等她看清楚马车上的纹章,吓得低叫一声,赶紧跌跌撞撞地从古堡三楼冲下一楼的大厅,而等到她推开大厅的那扇厚重的木门想要提醒这座庄园名义上的那位主人谁来了的时候,却谨慎地闭上了嘴巴。 大厅内并不只有那些她熟识的小姐妹们。 事实上那些山民侍女们此刻正战战兢兢地立于茜身后左右两排,而在那位女伯爵正前方,还站着另外一个女人。事实上在这个帝国内,很少有人敢单纯地以一个女人的身份来看待她,白银女王站在这个山民少女面前,除了她的车夫与随侍之外,她没有带任何人,而她的车夫此刻正等在庄园之外,而随侍也遵从她的吩咐立与门外,也就是说此刻这位帝国的至高者是孤身一人面对着茜。 这群山民少女此刻要担心的不是她们的伯爵大人又说出什么不讨人喜欢的话来,而是害怕她会忽然对这位女王陛下动手,将她杀死在这里,这可是有前科的,虽然难以置信的是这位女王陛下竟然没追究。 而这是这两个月以来,康斯坦丝第一次亲自来见茜。 “我想你明白我今天来这里的目的,”白银女王今天并不打算绕弯,而是盯着茜的眼睛直奔主题道:“今天我需要你的答复。” 但这并不能打动茜分毫。 山民少女抿着唇,狠狠地盯着这位女王陛下,如果可以的话,她早像上一次一样一枪戳刺了过去,可这一次她发现自己竟然召唤不了天青之枪,就在片刻之前,奥薇娜警告了她一句,让她小心保护自己,作为天青之枪的主人,必须为她负责,绝不能毫无意义地死在这个见鬼的地方。这是那位女士的原话,不过茜总觉得她话外有话。 “你以为你不开口,我就拿你毫无办法,你忘了我上次所说的话,为了你,我可以毫不犹豫地向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方势力宣战,不管它是埃鲁因,还是布加人,你应该清楚地明白我的决心,而不至于惹火我,我要杀死你那位领主大人,不比捏死一只虫子困难多少,小姑娘。”康斯坦丝淡淡地答道。 茜在听到这句话时微微哆嗦了一下,但并不是害怕,而是愤怒,女王陛下清楚地看到这个山民少女眼中喷薄欲出的怒火。 她没有说话,但如果眼中的怒火可以表达她的心意的话,康斯坦丝觉得自己已经被烧死了无数次。 康斯坦丝显然早估算到了这样的反应。 她轻轻叹息了一声:“傻孩子。” “你一定以为我一定要站在你们的对立面,可你有没有想过,我是帝国的皇帝,而你那位领主大人不过是一个埃鲁因小小的伯爵,我和他之间除了你的归属之外别无冲突,事实上非但如此,我甚至还可以帮他一把,让他一步登天,如果他肯臣服于我,那么你为我效命,和为他效命,又有什么区别呢?” 女王陛下罕见地换了一副口气,柔声说道,这番话让一旁的贝莎等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们的第一反应反而是惊讶地看向自己的伯爵大人,心想这位女士究竟是何方神圣,难道是女王陛下的私生女? 当然,这个大逆不道的想法她们也最多只敢在心中停留片刻,就赶紧抛诸脑后,仿佛仅仅是怀有这种念头,就已经要上绞刑架了似的。 好在白银女王显然并没有读心术,因此也不能知晓这些侍女心中转动着什么忤逆的古怪想法,她说完这番话,便等待着茜的回答。今天的白银女王显得比那日更加自信,仿佛丝毫不担心山民少女会拒绝她。 茜听了她的话,眼神微微动了动,但还是带着浓浓地怀疑看着她。 “你不相信?”康斯坦丝有些不满地问道,不过这倔强如石头一样的女孩确实让她也感到有些挫败,无论是巧舌如簧,还是坚定刚毅,她都能找到解决的办法,但偏偏茜表现得恰如其分地符合她的身份——山民的女儿,她那种沉默的怀疑叫女王陛下以为自己遇见来自于路德维格或者是梅兹乡下的农夫的女儿,既盲目而又固执,而且她们对于任何话语总是有一种本能的怀疑。 茜仍旧不答话,但这已经代表着她的态度。 若换成以往,白银女王多半不悦地拂袖而去,但今天,她却对侍女们使了个眼色,叫后者赶紧诚惶诚恐地退了出去,待到所有人离开之后,这位女王陛下才开口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我的时间不多,我只想要叫你明白,我和你的领主大人都是一类人。” “你以为我不了解他,”康斯坦丝看着茜,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你错了,小姑娘,我比你更了解他,我知道他是谁。” “你是山民的女儿,那你一定听过那些关于山林的传说吧,对吗?”她并不给茜反驳的机会,而是紧接着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茜仍旧是沉默以对。 但白银女王并不需要这位少女回答,因为她明白山民关于山林的传说代代相传,虽然他们沿着山脉四处迁徙,但古老的传统却一代一代流传下来。 “那你应该明白,在关于黑森林的传说中,山民的血统,流淌着高贵的血液,其中的一部分,甚至来自于圣者之战之前的年代,黑暗之龙统治着敏尔人的帝国,但德鲁伊同样对他表示臣服,事实上远远不止如此,大地圣殿,狮人,何尝不是如此,那位永恒的君王还有另一支属下,那就是山民。” 康斯坦丝微微一笑:“你向你的领主大人发誓效忠,并不仅仅只有纯洁的少女情怀吧,你早知道他的身份了,从他给你金苹果的那一刻起——” “妖精会给谁苹果,只有先贤圣君。” “他拥有黑暗之龙的传承。” 白银女王轻声说出这句话道。 山民少女忽然像是触电一样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她,她这么过激的反应反倒吓了康斯坦丝一跳,后者微微一愣,随即才意识到对方是怀疑自己会对她那位至高无上的领主大人不利。这位女王陛下这一刻也不禁有点哭笑不得,她见过那些脑子一根筋的人,但像是这位小姑娘这么死心塌地的,她还是头一次见,康斯坦丝一时间甚至忍不住有些可惜,心想自己怎么没早些遇上这个呆姑娘。 她心中把布兰多腹诽了两句,然后才伸出右手来,让茜看到,她右手食指之上戴着的一枚衔尾的蛇形指环。 茜警惕地盯着这枚指环。 在布兰多身边这么长时日,她当然认得这枚戒指的含义。 “不必担心,我这并不是给你展示我的身份,这枚戒指对我来说可有可无,万物归一会他们号称严密的组织在我看来也不过如此,”女王陛下轻轻除下戒指,丢到一边,对这枚对于万物归一会信徒重要无比的信物仿佛是垃圾一般不屑一顾,任由其叮当一声落入黑暗的角落,甚至连看都不多看一眼,她答道:“我只是告诉你,我为何会知晓你那位大人的秘密,我知道得甚至更多,埃鲁因在我眼中没什么秘密可言,我甚至知道安曼的死和他有关。” 她轻笑了一声:“万物归一会对炎之圣殿的渗透,因为你那位领主大人的插手,可是吃了个大亏,我为你们保密如此之久,我想你们也应当回报我一些什么。” 但茜抬起头看着这位女王陛下,然后又垂下头,再一次固执地摇了摇头。 “你觉得我在撒谎?” “我和领主大人在一起,只因为他是领主大人。”仿佛是破天荒般,山民少女开口答道:“领主大人不曾抛弃我,我也绝不会离开他。” “真是傻孩子,”康斯坦丝微微一怔:“他有什么能让你如此着迷?” 她随即又叹了口气,轻声答道:“好吧,你可真是个倔姑娘,那么茜,你真正明白你那位领主大人的想法么,他想要做什么,他有什么目的?你应当明白,他和你们每一个人都不同,他远远地走在你们的前面,你以为单单凭借现在的你就能跟上他的步伐么?” 第一次,茜眼中的神色微微有了些松动。 “你明白了?”白银女王微微一笑:“我说过,你的领主大人和我是一类人,因为我和他都知晓这个世界的本质,不受那些过往千年的神话与传说迷惑——茜,你见过外面那些醉生梦死的贵族,你也曾经和你那位领主大人一起和那些邪教徒们打过交道,所以你应当明白这个世界的虚浮繁盛的表象之下潜藏的威胁,你认为像是我和他这样能清楚地认识这一点的人,会贪慕凡世的权力么,那不过是那些目光短浅之辈自以为是的迷思罢了。” 她一边说着这句话,一边向山民少女伸出手来。 “来吧,茜,我让你看看我和你那位领主大人究竟在做什么,你会明白,你帮我,也是在帮他,只不过他的所作所为漫无目的,而我更清楚地知道我要干什么罢了——” 康斯坦丝紧盯着茜的眼睛,继续说道: “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么,你不会杀我,也杀不死我,你很快就明白为什么。” “天青之枪,是站在我一边的,茜。” “你不会后悔的。” 山民少女怔然地站在那里,看着这位帝国的至高者向自己伸过来的手,心中微微有些犹豫。 而正是这个时候,她听到心中传来一个明晰的声音。 “别相信她,茜。” 这是奥薇娜的声音。 rs 第一百一十六幕 稀有地——万圣之峰 朝阳从林间树冠枝桠之间的间隙后升起,树叶上的露珠在晨曦之下折射着五彩的光芒。一支队伍正在莽林中跋涉,为首的年轻男人穿着黑色呢绒大衣,衣料上浸满了隔夜的露水,领口的银扣上有冷杉的徽记,手持利剑,正蹙着眉头盯着前方密林丛生的山谷,这人正是布兰多,他带领着埃鲁因人与克鲁兹人穿过罗科齐高地北面的丘陵地带,目前正接近鲁恩港,距离不过一天的行程。 这一路上以来一如预料地没有遇上太多麻烦,只偶尔遭遇乔根底冈人的斥候,乔根底冈的大军似乎真一心向北面的亚萨而去,没有太多心思放在南面的这座港口城市上,只是还不知道平原之上的情况如何,鲁恩港口外分布的大大小小的村落与聚居点,有没有遭到乔根底冈的攻击,不过北面的天空没有在瓦尔格斯地区常见的黑色烟柱,想来情况还好。 布兰多正在等待前方的斥候回报,云层之上有他的石像鬼在盘旋,不过山林中的情报还是要仰仗带脚的斥候,这就是飞行生物的局限性。 但白狮步兵不是专业的斥候,罗杰斯与他的内廷骑士们也是半调子,因此所费的时间理所当然要更多一些,布兰多在等待中变得有些焦躁,不过他不敢将这种焦躁表现在脸上,他知道克鲁兹人与使节团内的其他人此刻比以往更加仰仗于他,因此必须表现得更加沉稳才行。他用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剑柄——这把剑并非是大地之剑,虽然龙后未必敢冒着引来艾尔兰塔的风险来对付他,可他也不想把自己的位置暴露给乔根底冈人——一边胡思乱想着一些不着边际的东西。 事实上这些天以来他一直在思考玛格达尔对他说的那番话。 “炎之圣殿不会轻易向那位女王陛下出手。” “具体为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但这是在克鲁兹人的上一位皇帝陛下退位时与圣殿定下的约定,龙族也参与其中。相关的事情或许那位女士知道得更加清楚。” 但布兰多明白,密丝瑞儿是绝对不会告诉他的,这个问题好像兜了一个大圈子又回到了原点上——格兰托底大帝之子指定白银女王为帝国的下一任皇帝时,那个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个问题的答案必定与上一次圣战有关,可问题是这对他来说恰恰是最大的谜题。布兰多敏锐地察觉到。这一次圣战开始于四境之野南方的大平原上,圣奥索尔与克鲁兹仿佛有意避开了阿尔喀什山脉以及附近的区域,而那里恰恰是上一次圣战的起源点。 看来这个秘密真只有公主口中那几个当事人才能清楚了。 布兰多轻轻摇了摇头,将这个已经陷入死胡同的想法从脑子里逐出,眼下既然无法确定炎之圣殿和那位女王陛下之间真正的关系,那也只有不从这方面考虑了。他微微叹了口气,白银女王这番与历史上完全不同的举动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他原本计划拿狮人作为踏脚石,好让自己笼罩上克鲁兹人的英雄这一层光环。引起那位女王的重视,然后再想办法伺机救出茜,如果可以不和对方撕破脸,这自然最好,即使不成功,也能退而求其次采用皇长子那一条线。 可眼下呢,起先乔根底冈人横插一杠的时候,他还可以只换个目标。让那些穴居人来代替狮人充当踏脚石,只要坚守住鲁恩港。最终就能达成目的,虽然乔根底冈人大军攻势凶猛,那也无非是上升几个难度而已。但没想到克鲁兹人的女王陛下还暗中和这些乔根底冈人有联系,甚至很有可能,她就是这一切的幕后主使者,那么她的真正企图是什么。布兰多就有些看不明白了。九十既然无法确认那位女王陛下真正想要什么,那又如何引起她的重视呢? 尤其现在的问题甚至不仅仅是重视的问题,要是达成了反效果,引起了仇视,那可就麻烦了。 他回过头。看到一旁琪雅拉正在百无聊赖地转动着手上亮闪闪的玩意儿——那是一枚戒指,从纹饰风格来看有典型的地下风格,正是她从沙苟斯手上拿到的战利品,但布兰多并不清楚这一点,不禁提醒道:“小心些,乔根底冈人总喜欢干一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它们喜欢在自己的装备上动手脚,小心戒指里暗藏的毒针,或者铠甲中的毒蛇。” 西法赫家族的千金小姐显然被他的话给吓了一跳,忙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碧蓝色的眸子里露出狐疑的神色盯着那枚戒指。 “这一枚戒指不必担心,你运气好,这枚戒指恰好是少数没有被动过手脚的装备,如果是,你早浑身冰冷死了好几个钟头了。” “你认识这枚戒指?”琪雅拉丝毫不觉得布兰多在虚言恫吓她,这个小姑娘迎着穿过枝桠之间的阳光举起手中的戒指,一边向后者询问道。 “算是认识吧。”布兰多答道。 “算是认识?” “我既不是专业的鉴定师,也不是炼金术士,只能说曾经见过这枚戒指。” “真看不出来,你这家伙其实还挺谦虚的,它有什么作用,是魔法物品吗?”琪雅拉好奇地问道。 “石纹饰戒,这是地底世界的祭祀们身份的象征,其中一些高级的货色具备魔力,可以从泥土之中汲取土元素的力量,从而召唤小型的土元素傀儡。”布兰多看着小姑娘手上的戒指,向她介绍道。 “那么我这一枚呢?”琪雅拉十分期待地看着布兰多。 “它是高级货。” “哇哦!”琪雅拉惊喜地叫道:“我要怎么使用它?” 布兰多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在琥珀之剑中玩家等级普遍在三到四十级的年代,这枚戒指十分流行,因为召唤的小型土元素几乎等同于一个同等级玩家的战斗力,这东西对于一个普通贵族来说,就等同于一个一天持续六个小时的贴身的、绝对忠诚的白银卫阶的骑士。可对于出生于西法赫家族这样的大家族的琪雅拉来说,似乎犯不着这么高兴,如果她想要的话,这类东西可以说要多少有多少。 琪雅拉一眼看穿了他的想法,对于这个凡人庸俗的想法也是不屑得很,轻轻哼了一声道:“哼。干嘛那么看着我,你懂什么,这是我的战利品,与那些随手就拿来的东西意义可大不一样。” 然后她小心翼翼地把戒指擦了擦,再举起戒指向布兰多问道:“喂,我要怎么使用它?” “把它戴在食指上,然后用它的正面对着泥土念咒语‘em——’。” 琪雅拉自己也学过魔法,对于这些元素咒语熟悉得很,她稍微默念了一下。然后戴上戒指依言而行,果然不出片刻,只见小姑娘脚下的土层微微拱起、分离、并最终爬出一团差不多一个成年人高、形状不明的烂泥状怪物来——这是土元素傀儡的初级形态,与布兰多印象之中一模一样,他还知道这东西越高级,就会越接近人形态,达到元素长老阶段之后,就会变成真正的巨人。 琪雅拉看到自己的召唤物从土层下面爬出来。显得十分惊喜的样子,她兴致勃勃地研究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感叹了一句:“看不出来你这家伙的见识还挺广博的嘛,我还以为关于你的传闻都是自我吹嘘呢!对了,你对魔法物品很熟悉吗,可你说你不是炼金术士,你明明对这枚戒指很熟悉不是吗?” 布兰多听了这话心想你这算是在夸人吗,问题是被夸的人似乎一点也没感到高兴。 他板起脸来照实答道:“我说过。我只是偶然见过这枚戒指而已,我是在——” “那你说不定也见过其他东西咯,我这里还有一件东西,我一直搞不明白它究竟是做什么用的,要不你来帮我看看吧。”琪雅拉任性地一挥手就打断了布兰多的话。似乎后者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这枚戒指,对她来说根本不重要。 布兰多没好气地正要解释自己不是珠宝鉴定师,可他一看到小女孩从腰包里拿出那东西,就不禁怔住了。 琪雅拉手中的金色卡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布兰多确信自己绝不会看错,那是一张命运卡牌,而且还是一张罕见的金色稀有卡牌,一张地牌:万圣之峰,横置,选择加入三点任意元素到元素池中,看到这张牌,不远处的夏尔都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琪雅拉蓦然回过头看着他,然后再看了看布兰多:“没想到你们真的都见过这东西,能告诉我吗,它是什么?” 这是一张地牌,而且还是一张罕见的可以增加任意元素的地牌,旅法师可以自由构筑自己的牌组——每一个旅法师,都会创造出自己专属的生物、神器与强大的法术,但他们力量的源泉——地牌,却是源自于千千万万真实的世界,这些世界除了沃恩德本身之外,大多数是悬浮于世界之外的破碎的位面,旅法师从中抽取风水火土光暗与自然的力量,来展示自己所构筑的世界,所有的元素,就是旅法师世界的基石。 因此旅法师是无法自行创造地牌的,除非他在漫长的世界与世界之间的旅行之中能发现真正无主的世界,才能将这个世界封印进自己的卡牌之中,成为自己众多力量源泉之中的一个,因此对于旅法师来说,除了自身成长增加可控牌数量与命运卡牌的容量之外,一个重要的变强的途径就是获得更多的地牌。 黑暗之龙那样通过直接抽取他人力量来作为自己力量源泉的旅法师,在旅法师的世界之中毕竟是异类。 而对于布兰多来说,地牌,尤其是多色地牌,正是他目前最需要的东西,在他真正进入要素领域甚至接近真理之侧后,牌库容量其实又进一步增加,现在他已经可以想办法将安德丽格或者是墨德菲斯具现成真正的旅法师卡牌,但正是因为欠缺更多的法力源,‘养不活’这么多卡牌,他才迟迟没有行动;目前维持梅蒂莎的白城先锋对他来说已经是一件颇为吃力的事情。而假设具现出新的旅法师卡牌,新的旅法师势必又要掌握更多的卡牌,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极大的负担。 但有了这张万色地牌,那就要轻松得多了。 布兰多忍不住轻轻吸了一口气:“你是怎么拿到这东西的?” “从别人手上。”琪雅拉理所当然地答道。 布兰多错以为是其他人送给这位西法赫王室的小公主的,他轻轻点了点头:“琪雅拉小姐,如果我告诉你它的来历。并且告诉你这张卡牌对我来说非常重要,你能将它送给我么?” “当然不行”琪雅拉摇了摇头:“我可没有白送人东西的习惯”她拿着那张卡牌在阳光下晃了晃,又歪头问道:“这东西对你来说真的很重要?” “非常重要”布兰多答道:“直言不讳地说,如果拿到这东西,虽然不敢说为接下来鲁恩之行增添几分把握,不过减少几分危险。却是能做到的。” “看来这东西对你来说真的很重要啊。”琪雅拉忍不住惊讶地答道:“它究竟是什么,这么厉害的东西,可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布兰多表面上思考了一下,事实上是在心中和夏尔交换意见——这张卡牌他和夏尔都听说过,甚至讨论过,因为这张卡牌曾经是图门的卡组之中的一张,图门的万物归一牌组是典型的多色牌,因为这张地牌也是他的核心牌之一。图门的卡组大多遗失在埃鲁因,想来这张牌也只是其中一张。但没想到会落在琪雅拉手上,两惊讶之余,年轻的巫师提醒他一定要想办法拿到这张牌。 这张万圣之峰,在旅法师的历史上,也是鼎鼎大名的稀有地牌之一,据说成熟状态下的万圣之峰。每天可以给旅法师提供十点任意元素。 夏尔的回答给了他一个提醒,他略微思考了片刻,然后对琪雅拉说道:“这是命运卡牌,关于它的来历很少有人知晓,但某些修习特殊派系法术的人。可以展示卡牌之上的力量。” 这个西法赫家族的小公主聪明过人,布兰多一心想要拿到这张卡牌,因此不敢轻易在对面面前撒谎,因此只能一真半假地答道。 “这么说来,你就是那个修行特殊派系法术的人咯?”琪雅拉碧蓝的眼珠子一转,好奇地问道。 布兰多点了点头。 “那我呢,我能展示这上面的力量吗?”她又问道。 “这个嘛,恐怕不行。”布兰多答道:“命运卡牌是极为特殊的魔法物品,对于无法使用它的人来说,它除了更加坚韧之外,在其他方面和一张纸片没什么区别。” “哎,真无趣。”琪雅拉有点失望地答道:“那你拿去好了。” 布兰多微微一愣,没料到事情会如此简单,也没料到这刁钻古怪的小姑娘会这么好说话,他忍不住问道:“你就这么给我了,你不怕我骗你?” “两点”琪雅拉伸出手指头,对布兰多比划了一下,虽然一本正经但声音却奶声奶气地回答道:“第一,你这家伙虽然有点可恶,但是看样子不像是会轻易说谎的人,如果你会因为这东西对我说谎,那么说明它对你来说一定是极其重要。既然如此,你就绝不可能对我说真话,而这么些日子以来,我也没找到第二个对这东西有半点认识的人,说明它的确是非常罕见的,我这么大方地把这东西交给你,想必你这样的人一定会觉得欠了我的人情,我现在表现得越大方,你将来就会越惭愧,还我越多——所以你一定要记住,欠琪雅拉大小姐一个人情,大恩大德来日后报。” 布兰多有些哭笑不得地听着她这番歪理,然后后者又继续说道:“第二,刚才你送了我一枚我很喜欢的戒指,我很高兴,这张卡牌就算是我奖励给你的,所以你要记住,本小姐高兴了,你才会有好处。” 布兰多心想你这是在调教小狗吗,不过看在卡牌的份上,算了,不和小孩子一般计较。 琪雅拉把卡牌交给布兰多,然后才又问道:“你可以教我那门法术么?” 布兰多怔了一下,他本来是预料到对方会问这个问题的,不过在他原来的设想中,琪雅拉会用这张卡牌来要挟他,而不是现在——如果是前面一种情况,他自然有应对的方法,而现下,他想了一下这个问题的答案,决定照实回答。于是他轻轻摇了摇头:“或许你也会成为我们中的一员,但我办不到,不过你能找到这张卡牌,我想至少是命运卡牌在冥冥之中有某种联系的。” “是吗?”琪雅拉听完这番回答,忍不住像个小孩子般微微叹了一口气:“卡牌我已经交给你了,你应该没必要骗我了,看来我确实没办法使用这张卡牌,真可惜——” 布兰多看着这小姑娘叹气时露出的白生生的小尖牙,心中一阵哭笑不得——原来你打的是这种主意! (。。) 第一百一十七幕 大迁徙 山谷中的光线很快变得明亮而又充足起来,犹如一片碧野,布兰多一边眯着眼睛欣赏着这幅美丽的画卷,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向琪雅拉解答着关于旅法师的一些问题——当然,这些问题大多与那些布兰多不愿意提及的只属于自己的秘密擦边而过,但却也完全足以为一个小姑娘勾勒出她心中那个神秘而丰满的轮廓来。 布兰多在琪雅拉没注意的时候,悄悄将万圣之峰融入自己的旅法师世界之中,这座白雪皑皑的圣山就紧邻着风暴之巢,在宝石平原的天际上描绘出淡青色的山脊线。 大约半个钟头之后,斥候才终于带回了外面的消息—— 山谷外并没有乔根底冈人的踪影,但在平原上却有少量穴居人驻扎,这些穴居人不像是乔根底冈的一线部队,倒像是战斗力低下的卫戍部队。得到这个消息,布兰多就彻底放下心来,这说明乔根底冈的主力果然是前往了亚萨,而剩下这些老弱病残不过是为了防范鲁恩港的守军造成麻烦而已,不过想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在帝国內腹,除了贵族的私兵与骑士之外,这些城市的守卫根本没有任何战斗力。 除此之外,罗杰斯等人还带回了另外一个好消息: 他们联系上了鲁恩港的守军。 鲁恩港—— 崇高之海南方最大的港口,新海明珠,这座港口最著名的就是沿湾岸的巨大白色高塔,这些塔是圣者之战的时代以前留下的遗迹,敏尔人通过这些高达上百米的巨塔收集游离于空气之中的游散魔力,这门技术在圣者之战后早已失传,但在已千年之后的今天,仍然有少部分高塔可以运转,只不过它们的主人换成了滨海而居的安兹洛瓦人。这些高塔至今仍在以每十年两座的速度减少,预计三十年之后,最后一座高塔也会因为设备老化而停工,到那之后,这些白色尖塔就会真正成为历史的见证,它们有一天或许会被风蚀分崩离析,也可能会永久矗立在这片海湾之滨,成为此地一道独特而永恒的风景。 埃鲁因的使节团在穿过滨海平原时见到了这些传说中的白塔,它们孤零零地矗立在遥远的天边,有点像是一座座没有桨叶的风车,使节团内的埃鲁因成员都对这一幕壮观的景色赞叹不已,甚至连危境之下的紧张情绪都被冲淡了不少;而司空见惯的克鲁兹人则显得要沉闷得多,他们的目光更多地被北面天空淡淡的烟柱所吸引,那个方向正是鲁恩港的方向,说明果然如布兰多所预料,几头巨龙已经先一步光临了这座港口,至于是不是只烧了船,那就不得而知了。 大多数人都将目光投向队伍中央——布兰多所在的方向,虽然后者信誓旦旦地保证港口内一定还有船。 虽然早有通知港口方面,但港口对于使节团的接待十分冷淡,引他们进城的卫兵一脸麻木不仁的神色,只不过在看到队伍后面长长的克鲁兹贵族的队伍时多看了两眼,就好像丧失了希望那样死气沉沉;而进入港口之后,众人才意识到鲁恩城内的情况也不容乐观,龙后好像在此之前在这座港口好好肆虐了一番,随处可见烧焦的建筑残骸与爆炸之后的痕迹,队伍中途经过几座圣殿,圣殿外广场上都人满为患,尽是呻吟的伤员,看到这些景象,每一个人都下意识地变得沉默起来。 队伍穿过半个港口之后,当地的执政官才姗姗来迟前来迎接,鲁恩港的城主原本是奥尔康斯伯爵伯爵的次子,但这位城主大人早在几天之前龙兽袭击港口的战斗中丧生,此刻整座城市是由港务长官沃拉斯子爵代为管理,这人是个胸无大志、碌碌无为之辈,起先他接到卫兵通报说埃鲁因使节团已经抵达港口外,其实还并不情愿抽空来接待这些埃鲁因人,因为罗杰斯第一次通报时并没有指出使节团中还有克鲁兹贵族——尤其是奥尔康斯伯爵等人,但第二次确认身份时布兰多把这个小小的细节补充了上去,果然这位奥尔康斯伯爵的属下问询之后就忙不迭地赶了过来,一路上还在诅咒这些可恶的埃鲁因人在给他找麻烦——队伍中有奥尔康斯大人怎么不早说! 殊不知坑他的正是他的克鲁兹同胞。 对于儿子的死讯,奥尔康斯倒是显得十分坦然,他有六个儿子,在这个战乱的时代下属与子嗣意外死亡是很正常的事情,何况他本身就是军人出身,听完沃拉斯请罪的话语之后,还反过来宽慰了后者几句,弄得后者受宠若惊。接下来便是移交城主的权力,沃拉斯此人确实没什么能耐,把一个简简单单的移交过程弄得繁复无比,而且漏洞百出,看得布兰多暗自好笑,在他手下最擅长行政工作的人自然是非安蒂缇娜莫属,将两者一比较就高下立判——甚至有些侮辱了幕僚小姐,应该说根本不属于一个世界的人。 而感到丢脸的奥尔康斯伯爵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要不是看在对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且此刻港口内也找不出第二个拥有相关经验的人来的话,估计这位可怜的子爵大人立时就要被投入大牢之中——单凭他那些乱七八糟的账务就够了。最后伯爵大人终于看不下去了,才开口叫停了这家伙,并单刀直入地问道:“港口内还有没有可以远洋航行的船?” 沃拉斯一听这话,脸色就垮了下来,他苦着脸答道:“伯爵大人,别说远洋航行的船,我们几天之前遭到一群龙兽的袭击,现在港口内恐怕连一条舢板都凑不出来了。” 奥尔康斯伯爵问出这句话时,在场自然不只有他和沃拉斯两人,而其他人一听沃拉斯子爵这么回答,立刻回过头看向人群之间的布兰多。 布兰多当然知道他们想问什么。 他向所有人摆了摆手道:“不必担心,我说还有船,就自然还有船,但在那之前,我们还要准备两件事。” 众人听他这么说,才刚刚产生的骚动立刻平息下来,沃拉斯子爵在一旁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吓了一跳,他一直先入为主地认为这群人应该是以奥尔康斯伯爵为首,但现在才发现真正的领导者似乎应当是这个年轻人,他还不知道布兰多埃鲁因人的身份,一时间多看了对方两眼,心想这家伙究竟是谁,难道是某位大公爵的私生子? 但他要是知道布兰多不过是这个使节团的团长,估计心中还会更加惊讶。 布兰多见众人安静下来,才继续答道:“首先我们需要泊位,沃拉斯先生,港口内还有特等泊位么?” 沃拉斯微微一怔,脱口道:“大人,特等泊位那是——” “我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布兰多不悦地打断他答道:“你只需要回答我有还是没有就行了,至于泊位内原本有什么,我不关心,你只需要把它清理出来就可以了,那怕是女王陛下的座舰,也是一样,至于出了什么问题,向我负责就可以了。” 这硬邦邦的口气几乎把沃拉斯给震住了,他忍不住看向一旁的奥尔康斯伯爵,在后者的神色之中找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才怀着一种既敬又畏的心态对布兰多答道:“自然是有的,大人,上到特等泊位,下到舢板的锚柱,您要什么就有什么,因为此刻港口内根本就找不出一条船来,别说船,连一块漂浮在水面上的木板都很难找到,因为已经被那些长翅膀的大蜥蜴给烧成飞灰了,非但如此,它们还在城外的森林中放了一把火。” 这位子爵有点无奈地答道:“它们不知道,其实鲁恩港的船厂用的木材都是从外地运来的” “这就够了。”布兰多一挥手打断他滔滔不绝的废话:“你去找人把泊位给我们清理出来,我会派人和你一起,你负责为他们办事,满足他们的一切要求,明白吗?” “一切要求?”沃拉斯战战兢兢地看向一旁的奥尔康斯伯爵,直到后者郑重地向他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大人。”他才毕恭毕敬地答道。 布兰多这才发现这人虽然没什么能力,但至少听话,难怪奥尔康斯那个儿子会用他当副手,这种言听计从的感觉的确很不错,相较起来按照游戏的术语安蒂缇娜的政治能力属性虽然可能高达99点,但是对于领主的要求也未免太多了一点,这也不许,那也不许,而且还时常质疑他的决定,简直让人欲哭无泪。 “第二点,”布兰多又对其他人说道:“龙后未必会放任我们行动,破坏是必然的,我们要确定一条安全的航线,还要确认城外乔根底冈大军的动向,简而言之,我们要对近段时间以来的局势和鲁恩港周边的环境有一个全面的了解,我们出发需要一到两天的时间,我可不希望在这段时间内看到穴居人忽然兵临城下,奥尔康斯伯爵,你是本地的领主,这方面的事务就交给你了。” 奥尔康斯伯爵看了他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沃拉斯先生。”等到奥尔康斯应下之后,布兰多又叫住这位地头蛇:“麻烦你另外帮我们一个忙。” “大人尽管吩咐,在下一定有求必应。”沃拉斯此刻已经明白这位年轻人超然的地位,赶紧低头应道。 布兰多倒是十分满意这家伙的反应,笑了笑道:“不是什么大事,我希望你从城内找个祭祀来,我们队伍中有伤员。” 沃拉斯一听就恍然大悟,在他的猜测中,毕竟这支队伍从乔根底冈大军眼皮子底下突围出来,那是一场多么惨烈的战争啊——事实上一开始他听说埃鲁因使节团抵达港口的时,还吓了一跳,在他想来乔根底冈人能打得帝国节节败退,在瓦尔格斯地区的埃鲁因人绝不可能幸免,但没想到后者非但幸免于难,还救回了奥尔康斯伯爵一行人——这位伯爵大人,果然是名不虚传。 但无论再怎么名不虚传,只要有战斗,那么有伤员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这位子爵大人做梦都没想到,布兰多此刻所谓的成员——其实有也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那位帝国宰相的女儿,后者自从那一夜之后状况就时好时坏,最坏的时候几乎差一点就丢掉了小命,可布兰多做梦都没想到的时候这个疯女人竟然会在最后关头被毫不知情的密丝瑞儿女士给救了回来。 事后银龙女士才告诉他,她还以为这个人类小女人是布兰多的朋友,处于感谢布兰多的搭救,才会出手相助,布兰多一听之下也是只能苦笑,这阴差阳错之下也只能怪这位女士命不该绝。 说实在话,就他而言,他觉得对于此刻的德尔菲恩来说,可能死了比活着还好受一些。 因为就算是龙族毕竟也不是万能地,银龙女士最多也就是让她勉强维持生命而已,而这个过程本身就是一个无比痛苦的过程,这些天以来,对于这位小姐来说,恐怕比之地狱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她能够感受到的话。而既然德尔菲恩没死,布兰多自然不可能去提议一剑把她给捅死,以了结这位小姐的痛苦,这种事情也没有任何人会自找不快,而且既然到了港口,那么首要的事情就是要为这位宰相千金寻找一位合格的治疗师了。 这样也好,布兰多心想,反正至少能叫宰相欠他一个人情,而这位女士即使勉强活下去,后半生恐怕也只能躺在床上度过,也不可能再阴魂不散地来找他的麻烦了。 沃拉斯将布兰多要求的事情一一吩咐下去,然后又忽然想起一件事,赶紧找到正在和奥尔康斯伯爵、琪雅拉等人商讨航线的布兰多,开口询问道:“几位大人,你们想要了解城外的穴居人,我想正好此刻可以上城墙看看。” “嗯?”虽然只有短时间的认识,但布兰多也看得出来这人不会无的放矢,于是停下来问道:“怎么回事,有什么奇怪的么?” “大人,城外的这些穴居人,似乎有些不同” “有些不同?” 沃拉斯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当登上鲁恩港并不算高的城头时,布兰多很快就意识到平原上驻扎的穴居人有些什么不同,这些穴居人就像是罗杰斯等人回报的——纪律散漫、装备低劣,一看就是战斗力低下的卫戍军团,但除了手持武器与身穿甲胄的穴居人战士之外,穴居人的营地之中还有许多没有武器的平民,或者说叫做穴居人苦工。 这些穴居人在营地中占据了为数不少的比例,它们一边在搭建营地,一边在管理一些奇特的生物,那些生物起先众人还以为是乔根底冈人为了进攻鲁恩港而准备的攻城兽,但后来才发现那是一种蹄兽,这种生物在乔根底冈的地位就与地表世界的牛和羊差不多,那是穴居人的牲畜。 “这些人穴居人的后勤部队吗?”库珀爵士看到这一幕时也忍不住喃喃自语:“不对啊,后勤部队怎么会到鲁恩来,而且也不像啊!” 库珀的话提醒了布兰多,他很快意识到乔根底冈人的行为倒不像是在掠夺地表,而更像是在迁徙或者殖民。 但这不符合地底生物的通常行为模式,地表世界对于它们来说并不是舒适的生存环境,大部分地底生物在强光下会致盲,地表明媚的阳光对于它们来说显得太过刺眼了。 那么它们在做什么呢? 布兰多心中疑惑不已,但幸运的是,使节团中似乎恰好有一个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他立刻让小王子去叫来莱丝梅卡。 不多时,那头美杜莎就从城下走了上来,她的出现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阵骚动,人群窸窸窣窣地为这位来自于乔根底冈地下的女士让开出一条路来,莱丝梅卡分开人群,来到布兰多面前——这还是布兰多第一次有机会亲自与她会面,虽然后者早就委托小王子委婉地向他表达了想见他一面的意思。 不过布兰多很清楚乔根底冈的住民是怎样的秉性,如果可以的话,事实上他并不愿意相信这个女人。 他回头看向这位在人群中制造了一阵惊叹的女士,后者有一头艳丽的蛇发——犹如一头吐着信的毒蛇——她的脸形很漂亮,犹如古希腊女神的雕塑般光洁无瑕,修长的眉毛之下,琥珀色的眸子里生着一对竖状的瞳孔,如果不去看她的长发、眼睛与额头上细微的蛇鳞,对方还是可以称得上是美人的。 听完布兰多的陈述,以及亲自在城头上看到那些穴居人与它们的家畜之后,美杜莎女士仿佛早有预料一般,十分镇定与肯定地答道: “大人你没有猜错,它们正在迁徙。” “而且事实上,这正是乔根底冈千年未见的大迁徙。” 她的声音有些宛转,仿佛像是塞壬的歌喉。 rs 第二卷 尘封的王国 第一百一十八幕 灰野之战 (和谐来了。) “大迁徙?”布兰多深褐色的眸子里透着浅浅的狐疑之色,他脑海中似乎对于这个名词在什么时候建立过一点印象,这个念头几经辗转之后,才终于想起,在第二纪之后地下的黑暗精灵与恶魔之间曾经发生过一场惨烈的大战——地底矮人称之为‘灰野之战’——这场以生存与毁灭为目的战争最终波及乔根底冈的上层区域,从而导致整个地下世界住民向上的迁徙。乔根底冈不是玩家的国度,关于这场远离于尘世的战争,地表世界得到的关于它的消息很少,甚至一直到战争开始很久之后,玩家才得到一些只字片语的传闻。布兰多心中闪过一丝疑惑:难道说这就是那场战争的开端,但它从这个时代就已经开始了?随即他微不可查地摇摇头,历史上的迁徙虽然在地表世界直到第二纪四十年之后才显露征兆,但这之前可没有什么乔根底冈的大举入侵,他虽然不是克鲁兹人,但如果克鲁兹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作为玩家没有理由不听到任何风声的。 就在忽然之间,他心中冉冉升起一股强烈的预感:或许就同圣战的提前到来一样,黑暗精灵与恶魔之间的战争也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而提前了——不,正确的说法或许应当是——正是因为这场战场的提前,从而促使了圣战的提前爆发。本次圣战的导火索归根结底是因为托奎宁金鬃狮人的大举进犯,它们原本打着收回大地之剑的幌子,但自从布兰多见过龙后之后,就明白这根本是克鲁兹的那位女皇陛下自导自演的一场好戏罢了。 布兰多微微凛然,在此之前,他对于这位女皇陛下的谋划有过一种猜测:历史上这位女皇陛下也有过同样的谋划。只是失败了,因此两个世界才会展现出迥然不同的历史。毕竟安培瑟尔一战的结果最终由他亲手改变,随后天青之枪现世,克鲁兹帝国皇长子的‘失踪’,自己这只‘蝴蝶’扇动翅膀引起的改变,或多或少影响了帝国内部的格局。这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谭。但未必不可能,布兰多明白白银女王是何等的人物,让她抓住一线机会翻盘是完全可能发生的事情。 然而这一刻,他心中关于灰野之战的猜测却推翻了这个猜测。 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布兰多可以确认的是自己和黑暗精灵、和恶魔没有半分联系,如果非要扯上关系的,也只有安培瑟尔一战时与恶魔之间有过唯一一次接触,然而安培瑟尔一战发生的时间与现在不过半年,黑暗精灵与恶魔之间的战争波及灰烬之尖。又导致乔根底冈地下世界住民向上的迁徙,到现在不可能只有半年时间。他还记起另外一件事情,在恶魔入侵安培瑟尔时,手下便奴役了不少乔根底冈的军队——有鹰身鸟妖,也有穴居人,甚至连这位美艳的美杜莎女士,也是从恶魔手上逃脱的,也就是说。这些足以证明在安培瑟尔战争爆发时,地下世界的‘灰野之战’就已经爆发了相当长一段时间。 再往前。他连自身的根基都还未稳固,就更不可能影响整个沃恩德的世界格局。如此说来,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眼下这个世界,与琥珀之剑的世界,本来就并不相同。历史上这位女皇陛下并没有这样的谋划,两个世界的历史与未来也原本就走在两条并行相似但互不交错的道路上。 学姐说的可能是真的。 布兰多不禁轻轻吸了一口气。这个事实对于他来说有些难以接受,毕竟他本身就是靠着对于未来的预见才走到眼下这一步的。他抬起头,看向平原之上,浅褐色的目光越过穴居人的帐篷、迁徙的驮兽群、还有风中飞舞的碎布片似的乔根底冈旗帜,他眼神中孕育着难明的色彩。仿佛看到时光流转,历史的洪流滚滚向前,碾碎一切他所熟知的一切,甚至脱开了空间的桎梏,可以看到那曲折繁复的命运长河盘绕于山川与平原之上,一层朦胧的迷雾,笼罩于整个埃鲁因,甚至笼罩于整个沃恩德之上。 这就是支离破碎的预见与未来。 但轻轻摇了摇头,布兰多不禁有些惊讶地发现自己对于这个结果似乎并没有太过恐惧。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经历了繁多的挑战与磨练之后,心中那软弱而虚幻的、随时可能化为泡影的‘对于未来的依仗’真正破灭之后,自己的本心却反而变得更加坚定,一种无法言喻的信心仿佛化作了手中熠熠生辉的宝剑,只要紧握,就能感受到它真实而冰冷的触感,而那些站在他身后所有仰仗与依靠他的人们,就如同力量的源泉。 布兰多心中甚至有一种感觉,凭借这样的力量,只要轻轻挥剑,前路的迷雾仿佛自然烟消云散,在那迷雾背后,自有一条坦荡的大道。 那即是埃鲁因的命运,也是他的命运。 历史或许已经改变,但却反而拥有了一种把握自己命运与脉搏的感觉,这种异样的感触,奇妙而又坚韧,根植于心灵深处。 莱丝梅卡自然不会知晓自己简单的开场白会引起那位年轻的领主大人心中这么多的感触,,她看到布兰多沉默不语,再看看其他人的神色,在场的贵族们无不一片愕然,显然还没明白这个所谓的‘大迁徙’究竟代表着什么意思。莱丝梅卡仿佛是十分满意自己的话造成的效果,并没有继续开口,她是一个十分精擅于言语艺术的女人,自然明白这个时候最好是让这些人类自己引出话题,方才能让她接下来的描述更加深入人心。 果然不出她所料,不消片刻,便有一位衣着体面的男性贵族开口问道:“这位美丽的女士,你所说的迁徙,恕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他的话显然代表了在场大多数人的心思,在他开口之后。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莱丝梅卡明艳的脸庞上。 美杜莎女士微微一笑:“如各位所见,所谓迁徙就是殖民而已。” “殖民?”贵族们有些不解,毕竟在常识之中,地表世界并不适宜穴居人生存,何况乔根底冈宽广无垠,好像这些地底居民还没有人口爆发到需要来占领地表世界吧? “难道地下世界发生了什么变故?”又有人问道。 莱丝梅卡有些赞赏地看了那个方向一眼。答道:“猜得不错,原因是因为恶魔。” “恶魔?” 贵族中传出一阵惊呼,在任何传说之中恶魔都是焦狱之下最极端邪恶的生物,它们的存在对于地表世界就是一个禁忌,圣殿在过去十个世纪中严厉地打击任何与恶魔有关的邪教与个人,但隐秘的集会与结社始终无法断绝,血祭、活祀、残忍血腥的仪式。不过在场的大多是有见识的大人物,不会像是那些愚民一样听到只字片语就惶惶不可终日,但问题在于——自从天青的骑士击败了黄昏之龙后。恶魔似乎已经沉寂了无数个岁月,它们又能和地下世界的剧变扯上什么关系? “恶魔入侵了乔根底冈,那些来自于硫磺之河下代表着混乱与毁灭的存在摧毁了焦热平原与灰烬之尖的众多地下城市,燃烧的足迹之后只留下血与火;而居住此地的居民们自然无法幸免,其中就包括了我和我的族人们”莱丝梅卡仿佛回忆起了什么,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惊悸的神色。 “你说什么?” “玛莎在上,那些焦狱佬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这一次显然就不仅仅是惊呼了,莱丝梅卡的话在人群之间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贵族之间顿时爆发出一片纷杂而惊讶的声音,众人好像要消化这个信息。表现得神色各异。尤其是在眼下这个时节,人们难免会将恶魔的异常举动与罕见的魔法潮汐联系起来,这显而易见地不是一种多么妙的联想。 大多数人的脸色有些差,有些人不禁记起了半年前的安培瑟尔之战,埃鲁因与炎之圣殿之间的权力斗争淡化了这场战争背后恶魔的影子,但现在。他们却重新将之回忆了起来。 “难道那些该死的末日教徒预言的是真的,罕见的魔法潮汐正在改变未来,凡人的时代已经快结束了!?” “黄昏之龙真的会从混沌之中复活,那些焦热地狱的恶魔们不过是它的先锋?” 一片窃窃私语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那些稍微胆小的人甚至忍不住哆嗦起来。毕竟如果真是如此,那就是黑之预言的最后一章——末世降临的前兆,黄昏之战。 贵族们议论纷纷终于让布兰多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听到恶魔二字,眉头微微一皱,而至于贵族口中的末日教徒,就是那些游走于街头巷尾、藏头露尾的家伙,由于圣殿的禁令与搜捕,这些人不敢在公开场合宣讲,只敢在私下里传递那些蛊惑人心的所谓的‘教义’,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人本身就是邪教徒,剩下的也大多居心叵测,这种人口中的‘预言’究竟有几分可信,实在是有待商榷。 不过这种担忧毕竟不是空穴来风,虽然在诸多传说中天青的骑士击杀了黄昏之龙,然而作为玩家,布兰多却心知肚明,作为琥珀之剑的最终boss,黄昏之龙最终还是要与玩家见面的,何况在真正的苍之诗中,天青的骑士也只是封印了黄昏之龙,带来了凡人的纪元的开端而已。混沌的复苏势不可免,在游戏之中大魔潮成形之后,战争石板与狼祸相继显世,随后是永夜与巫师之战,一直到他穿越之前,黄昏之战的再临其实已经有所征兆,不过这一切距离现在的沃恩德来说,还为时尚早。 布兰多想到这一点时,心中忽而微微一跳。 真的还早么?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越过城垛,再一次落在平原之上,在哪里聚集的穴居人像是某种征兆,或者一个心中细微的声音,在提醒着他什么。热地狱之下的硫磺之河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黑暗精灵与恶魔之间的战争会提前那么早爆发?下意识地回过头。目光与身后的尼玫西丝相交,布兰多才愕然发现女骑士也正看向自己,后者隐隐显出紫色的漆黑眸子里显然带着同样的忧虑之色。 真是多事之秋啊!他喟然长叹,大魔潮提前成形,而天青之枪恰巧在这个时候突然现世,帝国的强势介入与布加人一反常态的对于凡世的热衷。对了,还有银精灵的返世。这里的每一件事都与历史上各个时期有所关联而又似是而非,就像是游戏剧情进展骤然加快然而又糅合在了一起,虽然他还不明白背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又是什么推动了这一切,但也隐隐感到那种时代变迁,旧的纪元逝去,新的纪元开启,历史承前启后的磅礴浩瀚。 “不过我倒更宁愿生在一个平静祥和的年代”他忍不住有点苦恼。这些本来与他没什么关系,但埃鲁因要再这样一个大环境下在夹缝中求得生存,却未必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你说什么?”尼玫西丝没听清楚布兰多的腹诽,但也猜到几分,她不由得皱着眉头问道。 “呃没什么。”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布兰多已经渐渐摸清了这位异世的‘学姐’的脾气,心知肚明对方如果听清楚自己如此惫懒的宣言,多半又要皱眉头。赶紧改口道:“只是心有所感罢了。” “心有所感?” 布兰多微微点了点头,他倒不是在说假话。 古代石板带来的动乱与战争。接踵而来的狼祸,乃至于大魔潮本身,但它们都有可能并不是一切的原因——在他穿越之前,琥珀之剑正处于一个成熟的章节的末期,下一章节已经隐隐开始揭示:玛达拉的第二次东进,阿尔喀什山脉战役不过是拉开序幕。序章之中更隐约提及的东方大平原之上的流浪者,在那个环境下,整个大陆同样蠢蠢欲动,与现在何其相似。 这绝不仅仅只是一个圣战而已。 布兰多不禁联想到那枚战争石板——石板已然降世,然后呢? 是否是七昼七夜。狼行于荒野 从鲁恩港的主要街道国王大街上向西眺望,雪白的街道与鳞次栉比的屋顶在此层级下降,在视野的尽头汇聚于一片湛蓝的镜面之上,在港口区,一排排象牙般的高塔直插入云,将眼帘中的海一天一线分割。 这就是一级港口的特等泊位区。 虽然单纯从港口的规模上来说,崇高之海南方最大的港口、新海明珠鲁恩港或许还及不上安培瑟尔——后者毕竟是沟通两大外海的枢纽,数十个国家的海船在不同的季节都会选择在这里停泊落脚,但作为一个小王国的商业中枢,安培瑟尔却同样不具备帝**港的独特风采。 一个世纪之前,魔导技术自哈泽尔人传入大陆,魔导动力中枢发明,浮空战舰问世,专用的码头也就应运而生,这就是特等泊位。在此之前,整个沃恩德大陆所有的港口还没有特等泊位一说,在大陆上每一座港口所有的码头区,即使是用以停泊皇帝陛下的座舰的码头,也只能称得上是最上等泊位或者是皇家专用泊位而已。 而对于浮空战舰这一新兴事物来说,它的特殊性质决定了它能也只能作为最重要的军用装备出现在世人面前,因此所有拥有特等泊位的港口,都被赋予了另一个特殊的含义:海军要塞。 鲁恩港即是如此。 鲁恩港是帝国海军的三个备用基地之一,虽然并不常用,但却作为冬季训练的后勤基地存在,克鲁兹帝国的海军主力虽然不会在此地驻扎,但只要进入崇高高之海,就会依仗这座港口补给物资。而作为后勤基地,事实上鲁恩港平日里还是有几条战舰常驻的,这些战舰一部分属于地方舰队,一部分属于帝国的支舰队,只不过从乔根底冈入侵以来,帝国海军认为鲁恩港未必能守得住来自于陆地方向的进攻,为了谨防舰队落入敌手‘资敌’,所以也就自作主张将原本驻扎在此地的支舰队遣往了紫罗兰地区。 由于驻扎鲁恩港的帝国海军并不归属于地方管辖,因此就算是鲁恩港城主与港务长官沃拉斯竭力反对,最终也是不了了之。 “事实证明这是一个极为明智的决定,”夏尔站在十四号码头的横向走道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在这个高度上,迎面扑来的劲风吹得他长袍猎猎作响,冰冷的空气仿佛直接灌入肺叶深处,激得人头脑越发清醒。向下看去,鲁恩港的海湾在近千英尺之下变成了一小片深蓝的玻璃碎片,被港口区延伸向海湾的海峡与栈桥分割得支离破碎,却也异常美丽。 嘴里咬着根狗尾巴草,他继续说道:“帝国上层虽然官僚无比,但上行下效,那些大人们显然也明白地方上那些家伙比他们有过之而无不及,指望这些人靠不住的,如果说帝国的支舰队还在这里,多半也落不到我们手中。” 夏尔这话是对身旁的尤塔所言,丝毫不在意一旁几个克鲁兹地方官员难看的脸色——在横向走道对面,两座彼此对立的高塔之间闪烁着微光的空域,就构成了这座特殊的泊位。鲁恩的空港,也不过才修筑于十年之前,在这类建筑中还算得上崭新,但已然染上了战火的痕迹,龙兽群的袭击在这里留下了醒目的伤痕,近乎三分之一的泊位已经完全损毁——他几乎可以断定,在袭击到来之前,这座港口根本没有半点防备。 因此若是当时那支舰队还停留在这里,多半也是要化作半空的烟花。 尤塔微微点了点头,虽然龙兽与浮空战舰参与的战争早已超出了这位女佣兵团长想象力的极限,不过从那几个帝国地方官员身上的习气里她就能看出端倪;那些家伙一方面眼睛里面像是长了钩子在她身上不怀好意地瞄来瞄去,一方面又对她的身份不屑一顾,这样的地方贵族,她在埃鲁因实在见得太多了,他们是些什么人,她洞若观火。 不过她倒没有心情去附和那位法师先生的冷嘲热讽,比起来,她更关心布兰多吩咐下来的任务:在她的目光中,那些身披长袍的巫师学徒在横桥上忙忙碌碌,却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更不知道进度如何,要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她忍不住有些焦躁地看向正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的年轻巫师,后者这个样子实在是让她难以安下心来。 “夏尔先生,领主大人他” 尤塔终于忍不住开口寻问,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夏尔回过头,对她摆了摆食指。 后者正抬起头,盯着高塔之间闪烁着微光的空域,目光炯然,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嘘,尤塔女士——已经有动静了。” 只见犹如一道波纹从空无一物的空间中荡漾开来,仿佛一粒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 “联系上了,夏尔导师!”一个学徒高喊道,声音在风中断断续续。 “很好,立刻投下锚点!” (。。)t 第一百一十九幕 舰队之影(上) (有没有觉得我变厉害了) 如今的瓦尔哈拉早已今非昔比,这座翡翠一般的树之城在光灵的悉心维护下日复一日地成长壮大,枝繁叶茂,在敏泰、冷杉领乃至于整个托尼格尔东境的许多地方都可以看到这颗巨树直插如云的身影。但在当地人看来,与四个月之前不同的是,自从那些‘来自于天空之上’的‘神秘的巫师们’进驻之后,这颗巨树上面的变化就愈发剧烈起来。 在世人疑惑甚至惊惧的目光中,巨树翠玉般的树冠中生出一条条横向的枝干,这些枝干向下卷曲,形成门一般的形状,身穿银袍的巫师们又在树干上颗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到了夜里,甚至能在十几英里之外看到这些闪烁着魔力的文字散发出的多彩光芒。 当人们还没弄清楚上面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更加令人惊讶的景象降临到了这片土地上。 是飞船。 那些真正漂浮在空中的船只,当地人只在传说之中听过的浮空舰——满载着人员与物资,鼓着风帆自北方而来,开始是零零星星的一条两条,接下来就是密密麻麻的舰队,这些飞船有的来了就走,而有的则在那棵巨树身畔靠岸停泊,不过区区半个月之后,瓦尔哈拉便有了空港的雏形——直到此刻,所有人才反应过来,那些神秘的巫师原来是在干什么。 瓦尔哈拉树干形成的空港横桥比之人类建筑在地面上空港高塔显然更具有天然的优势,它更像是布加人建设在浮空城上的船坞,因此来自于银色学会的巫师们在设计这样的空港时更加得心应手。这座双方交易内容之内的空港建设进展极快,银袍巫师马内德站在横桥之上看着已经完工的十一号码头和初具雏形的十二和十三号码头,不过他的目光并不是为了欣赏在空港上忙碌的同僚——而是紧盯着那卷曲的树门之间一圈圈漾起的空间波纹。 “锚点坐标在安德烈亚崇高之海以南!”在他发愣的当口,一名银袍巫师已经准确地报出了一连串数据。马内德这才猛然惊醒过来,银色的目光微微一闪,立刻回过头命令道:“去请安蒂缇娜女士过来。” 他迟疑了片刻: “还有塔尼娅议员。” “立刻!” 又狠狠地补充了一句—— 一阵冷风经由海面之上吹拂过城墙,带着充沛的雨水的气息。在盛夏过后,崇高之海沿海一带仍旧有雨季持续,而这样的海风通常预示着暴风雨来临,小王子在冷风中轻轻打了个喷嚏,布兰多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心中明白恐怕只有少数人预料到了这一点。他抬起头,看了看在场的克鲁兹贵族们。先前关于黄昏之龙的复苏的话题听起来虽然可怕,然而毕竟对于凡人来说太过遥远,经过短时间的恐慌与惊愕之后,克鲁兹的贵族们很快镇定了下来。 毕竟就算是黄昏之战真的即将降临,惶惶不可终日也于事无补,何况比起未来沃恩德的命运。还是眼下的困境更要紧。醉生梦死及时行乐,本来就是贵族老爷们的专利。 布兰多甚至看到一些贵族正在尝试恭维莱丝梅卡:“真是抱歉听到您如此不幸的经历,美丽的呃,女士,但您毕竟最终逃脱了,来到了地表世界,不是吗。这至少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开口的是个风流倜傥的中年贵族——恭维一位美丽的女士——不管这位女士是不是长着一头蛇发,还是竖立的棱瞳,放在沃恩德大陆上任何一个贵族圈子里,都不算是一件丢脸的事情,相反,还能体现出他们的绅士风度。 布兰多轻轻摇了摇头,美杜莎女士却仿佛颇为享受这样的恭维,只见她微微一笑:“的确是如此。不过稍稍有些正确的是,我能出现在这里,却并非仅仅是因为处于幸运之神的眷顾” 听到这里,布兰多就下意识地皱起眉头,他向那个方向看去,果然看到莱丝梅卡向自己这边投来的意味莫名地目光。 “我能出现在这儿,与诸位先生结识。却是得益于一位英勇的骑士先生的解救,奴役我氏族的恶魔受到地表世界某些邪恶势力的召唤,入侵了埃鲁因王国,而正是这位先生率领你们人类的大军击溃了这支恶魔大军。将我解救出来,事实上,我还没来得及亲自向他表示感谢。” 莱丝梅卡娓娓道来的声音显得妩媚而悦耳,但在布兰多听来却不由得将眉头皱得愈加深沉,他甚至已经感到了几道艳羡的目光从那边投向自己——安培瑟尔的一战发生的时间距眼下并不算长,不过这场大战牵扯到了圣殿与埃鲁因人、以及帝国内部数个庞然大物之间的明争暗斗,甚至还有‘恶魔入侵’这种吸引人眼球的词汇,因此区区半年之内已经在帝国的贵族之中耳熟能详,而对于那场战争中那个埃鲁因公主手下传奇的年轻贵族这些人自然也不会陌生,莱丝梅卡在说谁,他们自然心知肚明。 能得到这么一位大美人儿的感激,自然是令人嫉妒的。 只有布兰多本人却仍旧皱着眉头,来自于一头美杜莎的感激,这听起来就不太对劲,虽然莱丝梅卡把自己描述得好像是弱不禁风的弱质女流,但布兰多心中却十分冷静,这些地底之下母系氏族的簇拥者可不见得自己就是什么善良之辈,地表世界对她们还有另外一个称呼:蛇发女妖,这个称谓就是为了形容这些生物的冷漠自私,和喜欢玩弄阴谋诡计。 尤其是他还知道,这些家伙虽然与灰烬之尖的黑暗精灵关系不睦,但两者的文化却仿佛一脉相,排除了信仰之上的冲突之外,性格上倒是一丘之貉。 当然,这其实并不值得稀奇,因为这本身就是地底世界生存的基本法则,在幽暗的地下,互相算计普通得就像是家常便饭一样。 “她很早就在向哈鲁泽殿下打听你的事情。”这个时候,尼玫西丝在看了那个方向一眼之后。低声提醒道。 布兰多微微一怔,大概是没想到尼玫西丝竟然会主动开口提醒自己,不禁有些受宠若惊地问道:“你们怎么会让这个女人在小王子身边,她明显居心叵测。” “是小王子殿下的决定,公主殿下也没有反对。” 布兰多回过头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你也没有反对?” 尼玫西丝盯着他的眼睛,没有答话。 “我明白了,这就是你作为臣下的态度。不过我可不这么认为。”布兰多忍不住摇了摇头。 “所以在王党看来,你也居心叵测。”尼玫西丝平淡地答道。 布兰多愣了片刻,才明白过来这是这位学姐大人在不着痕迹地提醒自己:是啊,无论怎么融入这个世界,但他就是他,苏菲的一半灵魂使得他和这个世界上的许多人格格不入。但布兰多并不打算去改变,他要改变的是这个世界,还有这个古老的王国。“束手束脚未必是正确的,我不想重蹈覆辙。”他轻声回答了一句。 “随你。” 换来如此的回答。 布兰多再次回过头时,有些警惕地看了莱丝梅卡一眼,后者显然也注意到了他的眼神,但并没有在意。仍旧带着善意地微笑,远远地与他对视,那双棱状的瞳孔中大有深意,仿佛带着一种高深莫测的意味。布兰多微微皱眉,但出乎他预料的是,莱丝梅卡并未向这个方向走过来,而是转瞬之后便移开了目光,仿佛之前的一切真的只是单纯的表达谢意。 “这算是欲擒故纵?”布兰多有些愕然。不过这真要是那个女人的企图的话,那她倒是要希望落空了,因为此刻他根本没心思去盘问对方的企图,何况他也根本不担心这女人孤身一人能玩出什么花样——若是冲他来的,他自然不会害怕什么,若是冲小王子或是长公主而去的,他相信学姐不会毫无察觉。 而且正是此刻。他感到手心微微一热,连忙摊开手掌——那儿有一枚他先前和夏尔留下的传讯术的魔法符文。 片刻之后,布兰多面色严肃地回过头,目光落在奥尔康斯伯爵身上。后者显然早就注意到了布兰多之前使用传讯术的动作。虽然同为克鲁兹贵族,但毕竟身处高位,他也勉强算得上是这些人当中少数几个眼光稍微长远一些存在,其他人可能还有心情醉生梦死,但奥尔康斯却明白现在他们面临着什么样的处境,尤其是他曾经差点落在乔根底冈人的手上,那样的经历可不想再来一次,所以当布兰多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时,这位威严的伯爵大人立刻心领神会,回过头命令道:“沃拉斯,你过来。” 沃拉斯子爵听到这声传唤,立刻浑身一个激灵,恭恭敬敬地来到布兰多面前,低声下气地问道:“有什么吩咐,伯爵大人。” 布兰多不禁地对奥尔康斯伯爵投去一个欣赏的眼神,然后才答道:“我的巫师们已经准备好了,有请子爵大人带领我们前去码头区吧,穴居人将这里当做后方,显然不会让鲁恩港留在帝国手中太久,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沃拉斯微微一怔,仿佛楞了片刻才意识到面前这位年轻的伯爵说的是什么,虽然同样的话之前已经听过一遍了,但他做梦都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认真的——他原本还以为对方只不过是摆出一个强硬的态度,给他们这些克鲁兹人一个下马威,好名正言顺地拿到鲁恩港的指挥权而已,可问题在于,他之前可一句话都没有说谎,鲁恩港此时此刻是真找不出哪怕一条舢板了啊。 想及此,这位子爵大人忍不住满头是汗地问道:“大人,您是说您手下的巫师已经将泊位清理出来了?可大人,我们我们真的没有骗你,港口里一条船都没有啊!” 或许是因为太过想要表达自己的意思,沃拉斯下意识地提高了声音,两人的对话立刻将城墙上的其他贵族们注意力吸引了过来,这些贵族中大部分并没有参与决策,而其中也只有一小部分经历了先前与沃拉斯的交涉,其他大多数人都只知道布兰多信誓旦旦向他们保证港口内还有船可以使用,因此他们还一厢情愿地认为鲁恩港内仍有不少船只停泊,而布兰多要做的事情只是将这些船只征用。然后再带他们所有人离开罢,却丝毫不知情事实上此时此刻整座港口几乎所有的船都已经沉没到了海湾底下。 此刻听到沃拉斯这样的话,这些人不禁纷纷露出愕然甚至不可置信的神色,只不过片刻的沉寂之后,就立刻有人呵斥出来: “你在说什么胡话,沃拉斯先生,你说没有船是什么意思?” “没有船。我们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 贵族们一片惶惶不安,质疑声也越来越大,很快便嘤嘤嗡嗡响成一片,不过这些人倒还清楚自己的命运此刻掌握在谁手上,显然之前的俘虏生活让他们至少明白了这里谁才是老大,因此倒是少有人敢质疑到布兰多头上。不过即使如此,布兰多仍旧听得直皱眉,他忍不住冷冷地扫了在场的所有人一眼,怒道:“都给我闭嘴!” 城墙之上顷刻为之一静,过了好一会儿,才有贵族吞吞吐吐地问道:“可是,伯爵大人” “闭嘴。”布兰多毫不留情面地打断这些人:“现在是我带你们离开这个地方,而不是你们想办法带我们离开,我没让你们提出任何意见,你们就给我乖乖地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他面沉似水地将这些贵族怀疑地目光给瞪了回去,然后才回过头没好气地看向沃拉斯,后者显然也明白自己办砸了事,深深地埋着头,脑门全是细细密密地汗珠。布兰多看了这家伙一眼,才冷声答道:“我什么时候说要让你们准备船?还是说我说的不是克鲁兹语?子爵先生,我让你带这儿的诸位先生前往码头区,需要我重复第三遍么?” “可是”沃拉斯战战兢兢地答道,他显然无法想象眼前这位年轻的伯爵大人怎么空手变出船来,尤其是那可不是一条两条船,要疏散鲁恩港。将在场的所有人带走,起码得有一整支舰队才行。按照这位可怜的子爵先生的想法,这位年轻的伯爵大人抹不开面子显然是准备找替罪羔羊顶罪的,而那只替罪羔羊明显就只能是他了。让他如何不胆战心惊。 “没有什么可是,”奥尔康斯伯爵却抢先打断他的话:“按照这位伯爵先生所说的去办,立刻。” “这”沃拉斯面露苦色,但既然自己的领主大人已经发了话,他自然也没什么反驳的余地,只能长叹一声,垂头丧气地走下城墙。 自己属下的脸色奥尔康斯伯爵自然落在眼中,他不动声色地看向布兰多:“托尼格尔伯爵” “放心吧,”布兰多当然明白这位鲁恩港的主事者想要说什么:“我不会在这个时候和你们开玩笑,你们先去码头区,我随后便到。” 奥尔康斯听布兰多如此回答,便不再多说什么,轻轻点点头,随即便转身离开。城墙上的其他贵族显然也留意到了两人之间的这番对话,不过既然作为领头者的奥尔康斯伯爵都已经作此表态,剩下的人自然也不敢轻易反对,所有人一个接一个地离开城墙,最后只剩下尼玫西丝一个人还留在布兰多身边。 “是不是有什么变故?”女骑士盯着布兰多,开口问道。 布兰多微微一愣,没料到对方竟然如此观察入微,也不知道学姐是从之前自己的脸色还是从自己最后那句话上察觉到了端倪,他怔了片刻之后才开口道:“没什么,问题不大,你先去吧。” 尼玫西丝用漆黑的眸子盯着他,一言不发,片刻之后,才平静地开口道:“是布加人?” 布兰多惊讶得瞪大眼睛,这都能猜得出来,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真的从这位不苟言笑的女骑士身上找到了一丝属于白葭学姐特有的熟悉气息。 尼玫西丝盯着布兰多的神色,似乎已经从对方变幻的脸色上找到了答案,也不需要再多作回答,她轻轻一转身,丢一下句话来:“你最好快一些,空气中有硫磺的味道。” 龙后显然已经察觉了他们进入鲁恩港内,空气中淡淡的硫磺味预示着龙兽群来临之前的征兆,布兰多注视着尼玫西丝的背影半晌,才转过身张开手心,在他手掌之上传讯术的魔法符文熠熠生辉,但出现在掌心中的影像却并不是夏尔的投影,而是一个精致美丽的小人儿——确切的说,是妖精女士塔尼娅的全身像。 “塔尼娅女士,为什么是你亲自前来,出了什么事?”布兰多盯着这个小小的人儿,皱着眉头问道。 “怎么,看到是我很惊讶?是我让夏尔先生用魔法中转了一下我和他之间的联络,好直接联系上你——布兰多先生,或者说领主大人。”妖精女士平淡地答道。 “说重点,现在用的可是我的钱。”布兰多没好气地答道,远程定位坐标消耗的魔力极巨,可以说每一秒钟都是在烧钱。 “简单来说,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我现在只想知道你们答应我的东西有没有准备好!”布兰多咬牙切齿地答道。 塔尼娅沉默了片刻。 “当然,布加人从不食言。” 第二卷 尘封的王国 第一百二十幕 舰队之影(下) (感觉卡卡的,还是努力写出一章。还是帮小黑的灾厄降临求月票好了。) 阴影掠过平原之上,仿佛是一把巨大的镰刀扫过草甸,引得草浪翻飞,草丛之中行进的穴居人尖叫着四散而逃。一头龙兽正从低空掠空而过,接着是第二头,第三头,相继滚滚而至,巨大的翼展遮天蔽日,龙群蔽空而行。劲风扬起黑色的长发,发丝扫过面庞,摩黛丝提仰着头略带玩味地看着这一幕,从她视野中极近至极远,辽阔的地平线在仿佛在天边形成一个平坦的弧形,在这弧形的最远端,视线所不能及的尽头,人类的城墙与高塔尖端正闪闪发光。 那里就是鲁恩港的所在—— 此时此刻,鲁恩港口内正叮叮当当示警的钟声大作,一匹又一匹快马载着港口卫队的传令兵在大街小巷上来回穿梭,疾风骤雨一般的马蹄声落在石板上,仿佛是落在惶惶人心当中。码头区内正一片愁云惨淡,为数不少的港务官员与聚集在这里布兰多带来的逃难克鲁兹贵族时不时脸色阴沉地看向海湾——仿佛哪怕只要看到一片木板漂浮在海面上也能让他们稍微安心一些,但可惜,十数条笔直伸向海湾之中的栈桥码头之间的水域干干净净、空无一物,就连一朵多余的浪花都没有。 平原之上穴居人正在聚集起来。 从平原上飞回来的狮鹫骑士也侦查到了龙兽群出动的迹象。 显而易见,他们背后的乔根底冈大军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并准备要向这座城市发起进攻。坏消息接踵而至,而好消息却好像一个也没有,此刻混在人群中的罗杰斯等人也不比其他人脸色更好,虽说他们先前对那位来自于埃鲁因的年轻的伯爵大人有点信心。但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这种信心究竟还有多少拿得定主意,似乎也变得愈发难说起来。 “空气里的硫磺味越来越重了,”特雷弗嗅了嗅鼻子,皱着眉头嘀咕道:“风是从海上吹过来的,我们在这里都能闻到硫磺味道。只怕龙兽群已经非常近了。” “或许那位大人也快了”罗杰斯声音低沉地安抚道。 “真快了吗?”特雷弗抬头看海,码头方向不要说船,连一个卫兵也看不到,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忽然出现一支舰队的样子。 “特雷弗,那位大人没有必要欺骗我们,”娜莎躺在担架上,虚弱地答道:“就算是龙兽群真到了,城防也还能支撑片刻,鲁恩港还有飞马骑士”她似乎要给同伴们一点信心。但自己脸色也好不到那里去,毕竟飞马骑士要能真顶用的话,当初鲁恩港口内的船也不会被烧得一干二净,这个道理谁都明白。说到最后,她自己也说不下去了,停下来低声问道:“奎,你说说看” 罗杰斯和特弗雷也回过头,看向这个黑发年轻人。这个四人当中年纪最小的队员虽然说话不多,但每每一语中的。沉着冷静,越到这种时候,对方的判断就愈发靠得住。 奎抬起头来,平静地回答道:“我在想之前他说过的话,不知道我是不是听错了。” “你听错了什么?” “当时没太过注意,但现在回想起来。那位伯爵大人要求奥尔康斯伯爵为他准备的泊区,好像是特等泊位”黑发的年轻人少有地皱了皱眉头,回答道。 “你说什么!?” 原野之上好像忽然变了风向,乌云开始在海面上汇聚起来。 时间又在一片凝重当中过去了十多分钟,然而海面上仍旧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不安正在人群中蔓延,尤其是克鲁兹的贵族之中难免开始窃窃私语,虽然不少人还怀着点可怜的希望——寄希望于布兰多能在最后一刻变出奇迹,只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这种希望正变得越来越渺茫起来。 失望过后,质疑的声音便滋生了出来——想想也明白,怎么可能空口白牙变出一支舰队来,亏他们之前还相信了。 克鲁兹贵族们脸色有些难看,有人甚至怀疑布兰多一行已经偷偷抛弃他们离开了,好在当这种说法流传开来之前,易妮德与玛格达尔公主便带着埃鲁因使节团前来辟谣,才生生将骚动压了下去。不过随后另一种说法又在人群之间流传开来,先前奥尔康斯伯爵与沃拉斯作交接时虽然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在场,但总有些目睹了当时状况的贵族,等这些贵族从不安之中反应过来,终于有人和黑发的年轻人一样记起了,当时布兰多让沃拉斯子爵为他们准备的,是港口之中的特等泊位。 浮空舰队?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天空,一座座洁白的象牙塔像是梳篦的梳齿一样整齐地排列在港口区上空,然而塔与塔之间的空域,也依旧是一片净空,除了些微微发光的圆环在转动着。 “难道那位伯爵大人真能变出一支浮空舰队来这里?”在场的克鲁兹贵族心中不禁又是一阵狐疑。 “别做梦了,埃鲁因人哪来的浮空舰队。”这一次开口打破众人幻想的是鲁恩港的港务官员,这些人大多是本地的士绅贵族,和码头上的其他逃难贵族泾渭分明,他们先前根本不愿意将港口拱手让人——尤其是让给一群埃鲁因人,但却被得了奥尔康斯伯爵授权的夏尔从空港上赶了出来,在所有人面前大大地丢了一次脸,因此虽然早知道那些埃鲁因人是来维护空港的特等泊位的,但却故意冷眼旁观。 事实上从内心中,这些人也根本不相信这些埃鲁因人能变出一支浮空舰队来,再说他们也没见过布兰多的能耐,作为克鲁兹人,他们是绝不会相信一群乡巴佬会比他们更厉害的——这种心态,在场的逃难贵族曾经也都拥有过,只不过在经历了黑石镇那一夜的战斗之后。或多或少被扭转了过来而已。 “话不能这么说,据我所知,埃鲁因王室还是有一支浮空舰队的。”人群中一个声音反驳道,丝毫不给这些本地贵族面子,事实上逃难贵族与这些地方贵族之间也并不熟悉,甚至从出身地位上来说。还要更高贵一些,毕竟这些港务官员大部分不过是奥尔康斯伯爵的封臣,而在场的其他贵族,仍旧是有那么几位的身份地位并不逊色于奥尔康斯本人多少的。 听到这句反驳,先前开口的港务官员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他其实何尝不知道埃鲁因王室有一支属于自己的舰队,不过在克鲁兹帝国高傲的海军看来——埃鲁因那支由风精灵帮忙建设的、实力连地方舰队都不如的海军,根本就称不上是一支真正的舰队,不过是小孩子的玩具罢了。而作为帝国的港务人员,他们也或多或少受这种思想影响,直接将这支不值一提的舰队忽略不计了而已。 “那也叫舰队?一群没见识的旱鸭子!”他心中暗骂了一句,只是还明白对方的身份毕竟比自己更高,没敢将这句话说出口,只冷笑一声道:“既然各位也知道那是埃鲁因王室的舰队,那么那位伯爵大人能否调动还难说得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位伯爵大人既不是王室成员。也不是什么身份非凡的重臣,不过是个使节而已。退一万步说。就算他能调动这支舰队,可与大多数人的想象不同,事实上浮空战舰本身是并不具备传送能力的,舰队的传送,是依靠舰队中的巫师和事先布置好的大型传送门,这方面依托于圣殿的帝国得天独厚。但我可不认为埃鲁因人具备这个本钱。” 这些地方官员虽然身份不及在场大多数逃难贵族,但毕竟耳熟目染,对于港务乃至于海事的了解都要大大超出于在场的其他人,这个港务官员这么一说,在场的其他人一时间竟然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来。的确埃鲁因人虽说是有一支舰队。但那是那个小小的王国唯一的一支舰队,先不说布兰多能否有资格任意调动,就算有资格调动,从埃鲁因到鲁恩也远不止数千里距离,要把舰队传送到这么远的地方,埃鲁因人有这个能耐吗? 至少在大多数克鲁兹人心目中,埃鲁因人是肯定没这个能力的。 虽说他们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年轻的埃鲁因伯爵是要比他们都更加优秀,但那毕竟是个别而已,一个王国当中可能诞生一两个天才,这并不值得奇怪,何况还有剑圣达鲁斯这个例子在那里摆着,对于这些帝国贵族来说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但舰队则不同,两个国家之间的海军实力的对比,展示的是两个国家之间综合实力的差距,显然不是一两个天才可以改变的,而埃鲁因王国与帝国之间的差距,那是显而易见的,不可以道里计。 就算是帝国要将一支地方舰队传送到埃鲁因那么远的地方,也需要事先布置法阵,甚至启用焰之扉,消耗大量的物资与能量才能办到,区区一个使节团,怎么可能带着这些东西招摇过市,除非他们一开始就是准备来攻打帝国首都的? 然而在在场的贵族看来这显然不可能。 那港务官员见其他人脸色变差,不禁有些得意——虽说如果布兰多不能凭空变出一支舰队,他自己在这座港口中多半也跑不掉,只不过与其他人一开始满怀期待不同,他从来就没认为那帮埃鲁因人有这个能耐,只当对方是大言不惭的骗子罢了。此刻能狠狠地踩对方两脚出口气,他自然也是乐意之极的,于是继续说道:“这么说可能要让在场的各位失望了,要想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将舰队传送到任意一个地方,只怕是帝国也做不到,更别说那帮埃鲁因人了。” 他这么一说,在场的贵族心情不禁更加低沉,毕竟这些克鲁兹人再怎么认为布兰多如何有能耐,内心中也绝对不会承认连帝国都不能做到的事情,埃鲁因人竟然又能力做到——这毕竟不是一两个人之间的比拼,而是国家实力之间的对比,毕竟就算是对埃鲁因再有信心的人,也不敢说出埃鲁因比克鲁兹帝国实力更强这种贻笑大方的话来。 而这位港务官员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他显然觉得自己这句话就已经是盖棺定论,绝不会再有任何奇迹可以发生,但正是这样的情况之下,人群之中却传来一个平静的声音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其实还是可以做到的,只是帝国做不到而已?” 听到这句质问。那港务官员不禁眼皮一跳,立刻恼火地向那个方向看过去,想看看是谁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帝国做不到的,埃鲁因人能做到?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不过他才抬头,首先就看到奎的一身骑士制服,再接下来目光就罗导这黑发年轻人胸前那个简简单单的徽章上,“皇家骑士?”他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忍不住擦了擦眼睛,才脸色一变地发现向自己提问地真是一位货真价实的皇家骑士。他虽然高傲,但却不是笨蛋,心知肚明这些在地方上游走的皇家骑士多半是内廷骑士的身份,脸色不禁一阵变幻之后,丝毫不敢造次地答道:“那只是理论上的可能性,除非有数不尽的巫师在为这支舰队提供能量,施展传送法术这么做需要的巫师数量,恐怕就算是把整个埃鲁因所有的巫师集合起来。也是远远不够的。” 他这句话的意思,其实也就是为布兰多信誓旦旦的保证判了死刑。在场所有人才刚刚提起来的心,此刻不禁又深深地沉了下去,所有人都不禁下意识地抬起头,看着那阴沉沉一成不变的天空,高塔之间仍旧没有丝毫动静,那位伯爵大人究竟是骗子还是创造奇迹。似乎就要再顷刻之间揭晓了。 “看到了吗?” 沃拉斯面色阴沉地盯着地平线方向点了点头,站在空港的塔顶上,他已经可以看到平原方向天边飘来的一片阴影,那是龙兽群。“飞马骑士团已经准备起飞了,但是只怕没什么用。除非是边境戍卫军团的狮鹫骑士军团在这里,否则只怕拖延不了什么时间”他有些生硬地对马乔里答道——就在不久之前,布兰多将这个年轻的士官打发来与他交涉。 沃拉斯说完,不禁再次看了横桥方向一眼,作为港口的负责人,他与下面那些目光短浅的官员不同,毕竟是能看出这些来自埃鲁因的巫师是在干什么,这些巫师与巫师学徒真是在维护港口——而不是在装样子。有那么一会儿甚至连他都差点相信了,或者这位伯爵大人真能变出一支舰队来,否则无法解释对方干这些无用功做什么。 不过问题在于,就和下面那些港务官员一样,他就算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布兰多怎么把埃鲁因那支王家舰队派遣到这个地方来。 “马乔里先生,”他忍不住有些艰难地问道:“你真认为你们的团长大人能将埃鲁因王家舰队调集到这个地方来吗我是说,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马乔里听了这句话,眼睛才从地平线上收回目光,他有些奇怪地看了这个老家伙一眼,答道:“什么时候告诉过你埃鲁因王家舰队会来这里了?我就是舰队士官,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伯爵大人并没有资格调动王室的舰队。” “啊?”沃拉斯差点惊呆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后者,哆哆嗦嗦地问道:“那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马乔里平静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不过伯爵大人自有他的想法,作为军人,我只需要服从命令就可以了。” 沃拉斯听了这话差点眼前一黑,他们所有人的唯一的希望就是寄希望于布兰多能将埃鲁因那支王家舰队调集到这里,就是这样,在他看来都是奇迹一般的事情了,而现在这位年轻的士官竟然一脸平静地告诉他,他们那位伯爵大人可能真要凭空变出一支舰队给他们,问题是玛莎在上,这样的事情可能存在吗? 沃拉斯子爵只觉得就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这样的事情也未必会发生。 他瞠目结舌地看着马乔里,一阵眩晕之后仿佛才想起什么,赶忙转身向布兰多方向跑过去,一边气急败坏地喊道:“布兰多先生,你得给我一个解释!” 只是他才没跑出两步,就被一道身影拦了下来,拦住他的正是夏尔,后者微微一笑道:“子爵大人,不必着急,领主大人正在和埃鲁因方面联系,我们遇到了点麻烦,但相信我,大人他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你们”沃拉斯一脸气急败坏,忍不住口不择言地答道:“好,我就看你们怎么吧一支舰队给变出来,该死的埃鲁因人!” 夏尔闻言,只是轻轻耸了耸肩。 但他的确没有说谎,布兰多此刻的确是遇到了点麻烦。 麻烦来自于布加人—— “塔尼娅女士,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布兰多面沉似水地盯着自己手掌上的人影,没好气地回答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很简单,小家伙,你知道,白银学会上层的那些家伙总是不喜欢按常理出牌,我只是想给你提个醒儿,不要太过惊讶罢了。”塔尼娅仿佛白开水一般淡淡地回答道。 “我不管你们怎么出牌,只要如约完成我们的交易就可以了。” “是这样吗?” 塔尼娅说完这句话,忍不住下意识地回过头,面色古怪地看向窗外。 在那儿,瓦尔哈拉的空港横桥之外,甚至于整个冷杉领内的所有臣民,都能看到东方的天空一片片银光闪烁,一片接着一片的浮空舰从光芒之中闪现,停泊在半空之中,不过顷刻之间,就占满了大半个天空。接下来是更多密密麻麻的光点闪烁起来,每一个光点消失之后,便留下一个身穿银袍的巫师,区区几分钟之内,瓦尔哈拉上空便布满了数不清的这样的巫师。 (。。)t 第二卷 尘封的王国 第一百二十一幕 银色的船 安蒂缇娜眼睑映着一片银光,默默地从瓦尔哈拉树窗之外收回目光。坦尼娅对她微微一笑,将手中的布兰多的影像转交给过去。 树海之外,帆织如云—— “领主大人,你们需要提供更多的锚点。” 幕僚小姐轻柔的语气从传讯法术中的影像上传出时,布兰多微微一怔,抬起头与走到自己身边的夏尔对视一眼。“布加人想干什么?”“不知道,领主大人,不过他们这恐怕并不是什么临时起意。”“我就说为什么这些老不死这次怎么这么好说话,我还以为是我的交涉技能等级又提升了。”布兰多下意识地咂了咂嘴。 “交涉技能等级?” “你可以理解为交涉艺术的水平。” “巫师们从不做亏本的生意,这是白银海湾沿海一带吟游诗人放在嘴边的谚语,再说领主大人您的交涉艺术”夏尔耸了耸肩,微微一笑。 “是的,这都是因为我身边的某些自称巫师的家伙给我的错觉,让我觉得他们好像在这个时代变蠢了的缘故,事实证明这不过是个例。”布兰多淡淡地答道:“能做到吗?” “需要一点时间,不过得知道布加人究竟需要多少锚点。”年轻的巫师舔了舔被风吹得发干的嘴唇:“他们打算传送一支主力舰队过来吗。” “主力舰队?” 那到不至于。 布兰多轻轻摇了摇头。 空港之下。 随着逃难贵族们的哑口无言,局面逐渐为鲁恩港港务官员一方所掌控,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滔滔不绝地讽刺着整个计划中的漏洞,而偏偏另外一方中还没有人熟悉港务,无法反驳,先前玛格达尔凭借自己修女公主身份好不容易安抚下来的人心又重新开始变得不安与浮动起来。维埃罗大公的千金气得差点暴走,几次想要走上前去但都被易妮德死死拽住:“欧妮,我们不能给公主殿下添麻烦的,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不能轻易表态”这个性子温和的小姑娘几乎是战战兢兢地说道。 “我知道,但我一定要杀了那个该死的家伙!” “欧妮,我快没力气了。你不要那么激动——”易妮德都快哭出来了。 另一边,琪雅拉倒是少有地冷静,好像看一场好戏似地冷眼旁观这一切,她有些不屑地看了一眼身边同样胆战心惊的小王子殿下,开口就老气横秋地说道:“喂,流鼻涕的小鬼,离我远一点!你放心好了,我可没有兴趣去和这些家伙争论,真是夏虫不可以语冰。” “琪琪雅拉姐姐。你你你们看天上”哈鲁泽却哆哆嗦嗦地回答道。 “你们看天上——!” 几乎是同一刻,人群中也发出一声尖叫。 所有人都是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抬起头,天空之上,正展开一幕壮丽的图景——象牙一般高耸入云的白塔之间,原本闪烁着微光的区域千百倍的扩大了,像是一张巨大的网络,笼罩了整个鲁恩港上空。能量汹涌的空域之中,一团团银色的光芒闪现而又消逝。仿若一双双银色的瞳孔,随着眼睑张开而又合上,冷漠地注视着大地之上渺如虫豸的人群。 “那是什么?”所有克鲁兹贵族都在这壮观的一幕之下如同着了魔一样定住了,虽然他们不明白天上那是什么东西,但也隐隐猜到这一切可能和那个来自埃鲁因的年轻伯爵大人相关。 但港务官员们则要明白得多,他们脸色不断变幻。表情呈现一种既惊骇又无法理解的神态。 “是锚点,怎么这么多!”终于有人失声叫道。 “他们疯了吗,空港会崩溃的!” “这些该死的埃鲁因乡巴佬,他们根本什么都不懂,这简直是乱来!”滔滔不绝的胖子张了张嘴。随后一脸歇斯底里地尖叫道,数百个锚点,这简直像是要同时传送上百艘战舰——但埃鲁因人可能会拥有这样一支舰队吗,显然绝不可能,至少他绝对不会相信。在他看来,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那些该死的埃鲁因人根本什么不懂,在操作失误的情况下才会犯下这种低级失误。“沃拉斯那个该死的家伙到底在干什么!”胖子只觉得自己的同僚根本没有尽到任何监视的责任,一边骂骂咧咧地喊道:“快,我们快上去拦住他们,否则港口就全完了!” 一群港务官员仿佛这才反应过来,如梦初醒般一窝蜂地向空港上涌去,但他们才刚刚抬脚,整个港口上空就回响起一阵低沉的嗡嗡声,接着地面开始微微震动起来,一阵咔咔的声响从地底深处蔓延而出,就像是某种玻璃破碎的声音,这声音由远及近,由小变大,随后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嚓裂响,地面上一条足足有半米宽的裂缝出现所有人的视野之中,这条裂缝从空港之下延伸而出,直刺向码头区深处,仿佛撕裂了整个鲁恩港。所有人都惊呆了,随着这条裂缝的出现,更多细小的裂纹也开始出现在地面上,整个港口的地面几乎在瞬间碎裂成无数碎块,在轰鸣声中如同波涛一般沉降起来。 “真该死,那些活见鬼的埃鲁因骗子,我们全完了!”胖子脸色苍白满脸悔恨地大声叫道:“看看吧,这就是你们相信的人。” 逃难贵族们一时间也慌了起来,纷纷站立不稳地向人群正中央的玛格达尔公主一行人看去,不禁大喊道:“公主殿下!” 玛格达尔轻轻咬着嘴唇,皱着眉头,却没有慌乱,她盯着半空中,一只手与身旁的迪尔菲瑞搀扶着,一边轻声说道:“各位不要慌乱,你们看看天上。” 贵族们微微一怔,随即抬起头来。 天空之上—— 沃拉斯面色苍白地扶着横桥之上的栏杆,盯着自己面前正在发生的一幕——在他一旁,奥尔康斯伯爵与姬恩伯爵脸色同样好不到那里去。三人的神色是如此的专注,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身旁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痛陈布兰多与夏尔的‘恶行’的港务副官:“沃拉斯大人,奥尔康斯大人,那些埃鲁因人投下了太多的锚点,他们一定是疯了,鲁恩港的空间法阵不可能承受得住如此大的震荡。这么下去港口会崩溃的!” “下官可以用性命保证,那些该死的埃鲁因人根本没有什么舰队,他们不可能召唤出这么多的舰——” 但这位副官的话到此戛然而止,因为他张大嘴巴,已经看到了这辈子以来恐怕最不可置信的一幕。 就在他不远处的空域之上,一点银色的光点由小变大,仿佛一扇迅速扩张的光门,当这幕银光扩张到极限时,一支银色长角已从中刺出——作为港口的负责人。他自然认得这东西——这是横桅,舰艏桅杆。这桅杆如此之长,以至于他完全可以估算出出现在这光门背后的一定是一艘巨舰,那至少是一艘一级战列舰,不,甚至连帝国的主力旗舰‘至高之炎级’也未必会有如此长的桅杆,这只能是超级战舰。 但埃鲁因人怎么会有超级战舰? 白色象牙塔在空间的震荡中微微振动着,仿佛连塔周围的空气都发出嗡嗡的响声。巨型战舰的舰艏缓缓从光门之中延伸而出,先是横桅。然后是闪烁着魔力的银色羊角帆,接着是舰艏像。而当沃拉斯、奥尔康斯伯爵与姬恩伯爵看到那个舰艏像时,忍不住微微一怔,那个闪烁着银光的蛇身女妖半身像是如此的眼熟,三人不禁微微张开嘴,在整个沃恩德大陆之上。有也只有一方势力会使用这样的舰艏。 玛娜圣像。 玛娜是诸贤会上古传说当中掌握过沃恩德魔法网络的女神,上一代命运的编织者,而她睿智的目光在亘古的时光中就象征着知识与洞察,她抽象化的眼睛形象更是在上万年之后成为一个组织的象征,布加人将之绘制在银塔的尖顶。知识之书的封面,浮云之上的银帆之上,绘制在一切白银的巫师所踏足之所。 这就是洞察之眼,银色联盟的象征,而同时,这些诸贤会的后人们,本身也流淌着魔法女神的血脉。 这,是布加人的战舰。 银色的舰队在如同海洋一般出现在天空之上,银光闪烁之后,星星点点的舰船便一艘艘浮现在所有人的视野之中,最先完成传送的是次一级的护卫舰,它们几乎在抵达的一瞬间,就密密麻麻地组成了防御阵型,以防来自于任何方向的攻击,从而保护传送得更加缓慢的主力舰队。 三艘一级战列舰,一艘超级战舰,沃拉斯虽然身为帝国的港务官员,但这辈子也没见过如此豪华的阵容,即使是在克鲁兹帝国,也仅仅只有一只舰队可以与这样的舰队匹敌。 而这支舰队,也不可能在鲁恩港这样的后备港口停留。 “玛莎在上啊。”他几乎是呻吟着发出这样的声音来。 “这就是布加人的手笔吗,领主大人,你猜猜传送这样一支舰队布加人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夏尔赞叹地看着这样的一幕,自从星辰坠地的年代以来,白银之民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出现在大地之上,但这并不代表着它们衰落了,消失了,恰恰相反,这些超然世外的力量,时时刻刻都在观察着这个世界,而此时此刻,他们正以这样一种姿态展示在所有人面前。 此时此刻。 布加人介入了圣战。 白银之民,介入了凡人的战争。 “此时此刻,起码有数万巫师正在瓦尔哈拉的那一端,为打开这扇跨越千里的传送门,而倾尽全力。”布兰多喃喃地答道。 他说出这句话是心中有些复杂,甚至不知这究竟是福是祸,有那么一刻,他又回想起不久之前塔尼娅女士对他一个人所说的那些话——“这是银色联盟与你所作的交易,仅仅是为了让你帮我们夺回天青之枪,在协议中我们许诺为你们建立海军,并同意出售与租借战舰与埃鲁因人。在协议中,我们虽然规定了最少必须出售与租借多少战舰给予你们,但却并没有规定上限。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并没有违反白银之民与凡世的约定,我们的协议是在战争之外的,而今不过是恰逢其会而已。” “是的,这,仅仅只是一个巧合——” 布兰多明白这些老奸巨猾的巫师的确是钻了一个空子。在双方的协议中并没有规定相关的内容,他也显然不可能为租借和出售战舰的协议规定一个硬性的上限,事实上在双方签订约定时,他还巴不得对方为自己提供的东西越多越好。但他做梦也没想到,竟然会多到这个程度。布加人说这是一个巧合,但这真是一个巧合吗?布兰多不知道白银之民这掩耳盗铃的说法是否真的能为神圣盟约所接受,能为大陆上的其他人类帝国所接受,至少对他自己来说,就绝对不会天真地相信。 “你们猜猜。布加人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想到这里,他回过头向身后不远处的尤塔与马乔里问道。 这个时候空港的横桥已经在巨大的空间震荡之下倾斜,甚至有些地方已经出现了断裂,女佣兵团长一只手扶着开裂的墙壁,皱着眉头答道:“那些狡猾的巫师看来对天青之枪势在必得,他们是拿我们做幌子了!” 这个答案不出布兰多预料,但他却摇了摇头。 “我原本也是这么认为的,但现在我更想知道——在白银女王、炎之圣殿、龙族还有我的祖父之间那个秘密之中。布加人究竟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布兰多轻声说道:“我早就应该猜到的。这些自诩为世界的检查者的家伙,在龙族介入克鲁兹帝国内部王位更替的时候,怎么可能一无所知。” “领主大人,你是说”尤塔吃惊地问道。 布兰多点了点头,笃定地回答道:“布加人早就知道白银女王打的什么主意,现在他们忍不住要出手了。” 剩下三人吃惊地互视一眼。不禁一阵沉默,但此时此刻,布兰多却想得更远:白银之民与黄金的族裔在神圣的盟约之中明显有着某种默契,这些强大的势力当年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大陆之上,按照玩家所熟悉的历史。这是凡人的时代的开端,但事实上真是如此吗,至少在他看来,这并不符合历史发展的规律。 不仅仅是布加人,布兰多又忽然想起了银精灵,显而易见的,白银之民正在重新回到大陆之上。 这似乎隐隐昭示着什么。 “伯爵先生,”在场的几个人当中,唯有马乔里并不属于布兰多的体系,因此这个年轻的士官对于这些秘辛了解得也最少,事实上他并不关心这些在他看来远离于埃鲁因王国命运的东西,而眼下发生的另一些事情更让他担忧,让他不得不出声提醒布兰多:“你最好看看这边——” 在他所指的方向,鲁恩港的平原之上,一片如同乌云一般的阴影正在飞速接近,那是龙兽群。 鲁恩港几乎在一刹那之间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城墙之上的卫兵目瞪口呆地盯着那些天空之上簇拥的巨兽群,它们展开双翼,驾驭着狂风,正从十数英里之外席卷而至,虽然还远远未抵达可以进入攻击的距离,但那浓烈的硫磺臭味,几乎已经弥漫在整座城市的上空。乔根底冈的大军,终于抵达了鲁恩港城下。 “来得可真快。”夏尔盯着这一幕,忍不住撇了下嘴。 “龙后大约以为我们和大地贤者有什么联系,对我们十分忌惮。”布兰多静静地看着这片天边的乌云,淡淡地答道。 这一主一仆的淡定却让不远处的沃拉斯急得不行,忍不住大喊道:“伯爵大人,夏尔先生,舰队传送仍未完成,不能让它们靠近港口,单凭那些护卫舰拦不住这些龙兽的!”这个时候这位港务官终于不再怀疑布兰多的实力,但他却更担心这位年轻的伯爵大人因为意气用事而功亏一篑,要知道现在整座港口的存亡已经系于这支突然出现的舰队之上了。 “不必担心。”布兰多有些无语地看了这家伙一眼,轻描淡写地答道。 “不必担心?”沃拉斯张大嘴,一时间大约觉得自己和面前这两个该死的埃鲁因人生活在不同的次元之中。 布兰多却懒得理会他,只是回头看向手中传讯术的影像,这个时候传讯术上呈现出的人物影像又从安蒂缇娜变回了塔尼娅,妖精女士先是看了布兰多一眼,然后才淡淡地答道:“布兰多先生,布加人不会介入凡人的战争,从现在开始,这支舰队的指挥权就交给你了,不要让我们失望。” “塔尼娅阿姨,你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布兰多没好气地答道:“你认为你们这样的说辞能够为其他势力所接受吗?” “或许能,或许不能,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塔尼娅理所当然地答道。 “这也行”布兰多顿时傻眼了。 (。。)t 第二卷 尘封的王国 第一百二十二幕 登场(上) 在沃恩德大陆之上,凡人短暂的一生中或许也能见证无数变化离奇的事物,但对于鲁恩港的守军来说,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恐怕都无法忘记这一天正午之后所看到的一切: 地平线上黑云密布,像是正积蓄着一场风暴,然而这风暴并不是死物,心脏在龙群的身体中强有力的搏动,浑厚的呼吸夹杂着风雷与火焰,坚韧的双翼每一次鼓动仿佛整个黑色的海面都起伏了一次,它们不是巨龙,却一样带着无可比拟的威势。有人说当帝国的金鹰骑士团发起集群冲锋时,那仿佛天堂降临一般的场景慷慨激昂、令人振奋,而同时也令他们的敌人瑟瑟发抖,但此时此刻,在龙兽群发起攻击时,人类的骑兵在它们面前仿佛沧海一粟,任何气概,都要消失得无影无踪。 鲁恩港城头,每一座塔楼之上的士兵都正竭尽全力地拉响警钟,仿佛不这样做他们就会吓得瘫倒在地上失去全身的力气。而叮叮当当的示警声响彻云霄,城墙之上,港口戍卫部队的军官看着发生在自己面前的一幕,早已口干发软,上一次龙兽群来袭时,它们是从云层之上直接冲入港口烧毁了所有的舰船之后就离开,远远没有今天这样直观的恐怖。 每个人都明白,这些怪物是直冲他们而来的,整个鲁恩港都将在它们的火焰之下化为灰烬。 此刻港口上空的天空仿佛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边,一边清澈明亮,半个天幕都闪烁着荧荧白光,一艘艘银色的战舰正从虚影变成现实,但这个过程极为缓慢;而在另一边,是令人压抑的暗红色天幕。龙兽群掠空飞行时卷起的高温与火焰仿佛烧穿了云层,使整个天际都熊熊燃烧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刺鼻硫磺味刺激着人类的嗅觉与味觉,而半空之上截然不同的景象相溶时在中央产生了一条明亮的裂隙,仿佛空间裂痕一般,但事实上那只是色差产生的视觉错觉,这条明亮的光带正缓缓向着整座港口逼近着。在每个人心灵中都预示着最终审判的降临。 龙兽群移动得比想象中更快,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这些天边的黑点就大了一圈,再过了片刻,仿佛连它们翅膀上的鳞片都清晰可见,深陷的眼眶中木然的眼珠与白森森的牙齿更是让人心惊胆战。火云还未席卷城墙之上,鲁恩港的守军却已经意志动摇,成片成片地逃下城头,也没人去阻止他们。此刻每个人心中都充满了绝望之情——人类的这点点兵力在这伟力面前根本连螳臂当车都称不上,甚至龙兽群不需要作出攻击,只要从城墙上飞过去,就能将他们化为飞灰。 虽然说仍旧有人没逃,然而那也并不是因为这些人心中还有勇气,只不过明白根本没人可以逃得掉罢了,这座港口,此刻已然化为一座囚禁生命的牢笼。 瓦西里居高临下地目睹了整个帝**队的绝望。不过他并没有去鄙夷自己同僚们的怯懦,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勇气都是苍白而毫无意义的。这一刻无论他们做什么都于事无补。塔楼在轰鸣震颤,用来堆砌它的砖石正分崩离析,纷纷滚落向地面,火焰与狂风席卷而至,然后它开始倾斜坍塌,瓦西里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面上。眼睁睁看着墙壁上裂开一条又一条裂缝,仿佛是对于人类软弱无声地嘲讽。他情不自禁地放下手中联系头顶那青铜大钟的绳索,双手血迹斑斑却毫无所查,视野之中已是一片火海,然后一头又一头巨兽从火海之中振翅飞出。 那就是龙群。 鲁恩港的城墙没有起到任何牵制作用。甚至连延缓一点点时间的作用都微乎其微,龙兽群直接掠过城墙外的平原,张开双翼飞越城墙,将所经之处化为一片火海,它们的目标很明确——正是半空中正在传送之中银色的舰队。半空中布兰多手下的巫师学徒们虽然已经将锚点投下,但传送还远远没有完成,最先抵达的是消耗最少魔力的轻型护卫舰,这种两桅甚至单桅的形同柳叶一样的舰只一抵达鲁恩空港就直接驶出泊位,它们船体狭长,却拥有大幅的风之帆编制而成的三角帆,因此快速灵活,能够很快在半空中结成半球形防御圆阵。 这个时候横桥上的克鲁兹贵族和官员们已经看清,这些护卫舰甲板上站着的并不是布加人,而是黑发或者褐发的人类——身穿海军军装的埃鲁因人,这些埃鲁因人在甲板上井然有序地控制着帆船,操纵船帆缆索或者发号施令。身披银色盔甲的重甲骑士们手持近三米长的长枪早已排列在船舷两侧,随时准备对付从空中登陆的敌人,骑士们身上的铠甲制式他们也并不是没有见过,正和那个年轻的伯爵大人身边卫队身上所穿的盔甲一模一样。 难道这真是一支埃鲁因人的舰队? 横桥上的奥尔康斯伯爵和他身边家臣们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不过布兰多却知道,这正是布加人按约定为他培养的海军,属于瓦尔哈拉的海军,看得出来安蒂缇娜和公主殿下合作得还不错,布加人的效率也很高,这支舰队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只是作为一支真正的军队来说,这支海军仍旧没有见过血与火,就像是一把没有开锋的刀刃。但也就在今天了,他也没想到自己的海军成军的这一天,竟然就要迎来真正的战斗,就像是一把神剑出匣所必要经历的磨砺,只不过作为一个开场白来说,接下来的战斗或许有些过于惨烈了。 布兰多盯着逼近的龙兽群,心中默默有了成算。 无论怎么说,他都绝不会把所有的种子消耗在这里,这是瓦尔哈拉未来海军的雏形,一个好的开始对于一个需要历史沉淀的兵种来说实在太过重要了,他作为曾经的玩家,也无比熟悉那些大公会当年是怎么培养自己的海军的。 此时此刻护卫舰上的舰长们正用旗语向布致敬。等待这位领主大人下达命令,布兰多对他们点了点头——眼下要做的是不惜一切代价拦住龙兽群,这是这些先行抵达战场的轻型舰只的使命,事实上这也是这些轻型战舰存在的价值——快速、灵活,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传送,又拥有一定的火力。足以保护整个舰队完成传送的全过程,虽然眼下的情况比较极端,但也淋漓尽致地展现了护卫舰在浮空舰队之中所履行的职责。 布兰多的示意被一面又一面的旗帜传递了下去,这些轻型护卫舰开始全力鼓动风帆,浮空战舰虽然在外形上与传统的风帆战舰差距不大,但事实上并不是依靠风力作为动力,巨大的风之帆用贵比黄金的织风之丝编织而成,这种特殊的材料可以收集游离于空气之中的风元素作为舰只的动力源泉,当它们全力鼓动时。就等同于数十位高阶巫师在全力为魔导动力装置输入魔力,这些魔力将进入舰只的动力中枢,从而推动舰只前进。 护卫舰轻灵小巧,在巨大的风帆带动下如同利箭一般从舰队中射出,很快抵达鲁恩港空域之外,在城市上空列出横阵,虽然按照大陆之上的神圣盟约,浮空舰队很少会在城市上空作战。但此刻显然顾及不得这么多了,他们的敌人也未必会停下来和他们谈判。对于乔根底冈的地下住民来说,神圣盟约几乎就等同于一纸空文。 所有人都抬起头仰望着半空中那个长长的月牙弧形,就算是最固执的港口官员此刻都闭了嘴,在死亡降临之前,就算是最傲慢的人也收起了偏见。港口广场上此刻鸦雀无声,在场无论是贵族也好、港口官员也好。甚至平民也罢;也无论是克鲁兹人,还是埃鲁因人,或者来自其他地方的任何人种,其中包括山民,甚至几个异族的冒险者。当闭上了嘴。 所有人都明白,他们的生死存亡,已经于这条单薄的防线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了,半个城区已然化为了火海,之前喋喋不休得最凶的那个大腹便便的胖子此刻也终于认识到这一点,那些凶悍的龙兽绝不会因为他们是贵族而放过他们一马,在它们眼中,他们和那些熊熊燃烧的石头木料没有任何区别,他们不得不面对和一个和之前奥尔康斯伯爵所经历过同样的窘境——沃恩德大陆上战争中对于贵族的优待,似乎随着这些地底怪物的入侵,而荡然无存了。 贵族们将战争视作荣耀,但现在却不得不面对生死存亡的挣扎了,野蛮用血与火剥离了它原本虚假温存的一面,剩下的只有**裸原始的法则。 每个人都脸色苍白,从心底感到寒意升起。 胖子艾弗拉姆吓得腿肚子转筋,但至少在表面上,这个来自于埃尔森家族的二世祖却表现得比在场大多数克鲁兹贵族要好得多,克鲁兹贵族曾经对于埃鲁因贵族有一种发自心底上的优越感,这种优越感建立在帝国强大的实力之上,让任何人都无从反驳,令人沮丧。但现在,他们却不得不依靠埃鲁因人才能苟延残喘了,这种想法像是给了艾弗拉姆底气,就算他吓了个半死,但心中却依然有一种异样的情绪在滋生: 连强大的克鲁兹人也在这绝望的环境之下失魂落魄,但却只有埃鲁因人仍旧在抵抗强敌—— 一丝荣誉感一旦生出就根深蒂固,埃鲁因数百年的历史,先君埃克披荆斩棘带领人民杀出重围的历程,骄傲与荣耀就像是细细地涓流流入他的心灵深处,历史与过往,一幕幕画面从他所读过的那些史书中真实地走了下来,呈现在艾弗拉姆面前,一面面闪耀的旗帜,如同海洋一般,映入他的视野之中。 胖子张了张嘴,忽然感到沉重得有些窒息起来。 半空之上,惨烈的厮杀才刚刚拉开序幕。 横列的护卫舰侧舷忽然闪现出无数复杂精密的法阵,火箭、冰矢、锐利的气旋,龙兽群上空一场魔法风暴凭空生成,数不清的法术越过近千米的距离像是雨点一样打在龙群之中,布兰多看到这一幕心中暗笑,心想布加人果然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培养出这么多人类法师来。看来这只所谓的‘埃鲁因人的舰队’不过是表面上的样子,躲在甲板之下炮室的巫师与炮手多半都是真正的布加人。 好在塔尼娅和威廉还知道要点脸,安置在这支舰队中的巫师多半是学院之中的学徒,不然他们就算脸皮再厚也解释不清楚埃鲁因人怎么能忽然拥有了一船船的正式巫师,只不过这个时候布兰多倒是希望布加人能脸皮更厚一些,至少这样他取胜也就不需要这么麻烦了。 学徒的法师在浮空战舰上法阵的振幅之下也几乎拥有了正式巫师的威力。但仍旧很难击穿龙兽坚韧的外皮与鳞片,一些龙兽虽然被击伤,但却只是速度慢了下来,一轮魔法袭击之后,半空中竟然没有一头龙兽坠落下来,相反,借着人类攻击的机会,这些怪物再一次拉近了它们与护卫舰队的距离。 港口广场上所有人的心这一刻都提到了嗓子眼。 在他们眼中,埃鲁因人舰队那条薄薄的防线无论是在表现出的实力上。还是在视觉效果上,实在难与如同乌云一般龙兽群相匹敌,那可不是一群嗡嗡作响的蚊子,而是货真价实的七级生物。就在众人的瞩目之中,滚滚而至的乌云终于将与那道银色的月牙撞在一起,而正是此刻,银色的护卫舰队船舷忽然闪烁起一片刺眼的白光。 这一次不再是巫师学徒们软弱的魔法,而是魔导火炮。护卫舰队的舰长们生生忍耐到最后千尺才下令开火,一扇扇炮门被打开。紫水晶状的尖柱从众刺出,巫师开始注入魔力,不过三四息时间,整个舰队侧舷就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那是侧舷火力全开的咆哮,一道道白色光柱像是利刃一般插入龙兽群中。这一次这些来自于乔根底冈地下的生物再没那么好运,顷刻之间被洞穿翅膀或者直接击穿身体,哀嚎着从半空中坠下,洒下一片污浊的血雨。 半空中的绞杀持续的了足足十息时间,连续不断的光雨几乎汇聚成一张大网。在舰长室,每一名埃鲁因舰长身边都有一个身穿银色军服的、蓄着浓密胡须的布加人正眯着眼睛观测窗外的景象,恐怖的魔法在这些人眼中软弱得就像是一个礼花,被这些礼花击中四分五裂的龙兽在他们看来就和扑火的蚊虫差不多,看了半晌,他们才淡淡地开口道: “还是太早了一点,在布加,就算是最次一级的舰队,指挥官们也能忍耐住到最后五百尺开火,对于护卫舰上的火力来说,这才是效力最大的杀伤范围。” 听了这话,埃鲁因舰长们不禁纷纷面红耳赤,训练了近四个月,没想到第一次战斗就出了洋相。 但布加人的教官随即又摇了摇头:“不过按照布加的传统,学习了四个月的你们最多相当于是海军学院的中级学员,以学员的成绩来说,这也算是一份不错的答卷了。你们有优秀的天赋,希望你们够成为凡世中最优秀的海军。” 听了这话,一众舰长们总算是脸色好看了点,随即又有些憧憬,凡世之中最优秀的海军,那一贯是属于帝国、属于风精灵与法恩赞人的称谓,什么时候轮到埃鲁因人?然而现在,这样一个机会却放在了他们面前,而且似乎也并不是那么遥不可及,而这一切都是那个为埃鲁因带来奇迹的男人所亲手早造就的,而事实上就算是这支舰队本身,就已经算是一个奇迹了。 这是属于这个古老王国的舰队,在这个舰队之上,不仅仅只有托尼格尔一地的年轻人,托尼格尔也不可能集中起如此之多优秀的人才,事实上他们中有很大一部分,是通过格里菲因公主从整个王国各个行省之中召集而来——不计出身,所有人都有相同的机会,站在这里,见证甚至亲身参与这支舰队的诞生。 对于这些年轻人来说,布兰多亲手缔造的奇迹,埃鲁因王国古老的荣誉,早就和他们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与他们呼吸共同的命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而此时此刻,面对汹涌而来的龙兽群,他们感到的不是恐惧,而是从血液深处涌起的好战基因。 他们将与传奇的布加人一起并肩作战,无论最终结果如何,仅仅是今天的这场战争,他们就将和埃鲁因一起中载史册。 布加人的教官敲了敲舷窗的玻璃将这些一腔热血的年轻舰长从幻想之中唤回神来,他很熟悉这样的场景,年轻的学员参与第一次战斗总算热血沸腾的,但他们很快就会从骨子里融入布加人的纪律感,舰队需要的是精密的运作,而不是一腔热血似的骑士冲锋。不过这样重回年轻时代的感觉总是不错的,他抹了抹自己的大胡子,指着舷窗外仍在前进的龙兽群说道:“不要高兴得太早,这种程度的攻击对于七级生物来说不算什么,血战还在后面,作为护卫舰的舰长,你们必须坚守这道防线直到整个舰队抵达,然后发起反击——” 年轻的舰长肃然地点了点头,但正是这个时候,他却微微怔了一下。 “怎么了?”布加人的教官察觉到自己学员的异常。 “领主大人让我们后退。” “后退?” (。。)t 第一百二十三幕 登场(下) 天空之上,银色的舰队与摩黛丝提的龙兽大军正展开鏖战,爆炸与火焰绵延不断,舐烧云层,嘶吼声震彻天地,对于下方的鲁恩来说,这一幕无异于末日降临。 泽卡听了布加人教官的询问之后,在舰长室的甲板上来回踱步了两圈,火光穿透了舷窗,倒映在年轻的舰长睑光中,他略微皱着眉头,犹豫了片刻最终下达了命令:“执行命令!” 银袍巫师沃尔密倒背着双手站在一旁,仔细地注视着自己这位埃鲁因人学生,浓密的眉毛下银色的眼睛略微闪了闪,说道:“据我所知,你们的领主并没有指挥舰队作战的经历,事实上他甚至不是海军出身,你有理由拒绝他的命令,你比他更了解如何利用这些空中巨兽去夺取胜利。教科书上告诉你们,一位合格的指挥官是要去为领主赢得荣耀,而不是盲目地服从命令——可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并没有失去理智,而你还年轻,没到失去锐意的年纪,我很好奇你的选择。” “因为我想看看他的能耐。”泽卡来到舷窗边,透过水晶观看密布天空的战火,一条迷人的银色弧线正在徐徐后退,战场中央因而出现了大片的空隙,这些空隙可能给予龙兽群致命的爬升空间,让战斗演变成一场溃败。 但前者脸上平静如初,没有半点担忧—— 他出身于科尔科瓦与王室有紧密联系的地方贵族势力,却放弃了进入王党与未来长公主殿下掌控的王家骑士团的机会,自愿选择加入了白狮卫队的士官训练计划,这个决定在旁人看来有些匪夷所思,但他心中却笃定不已。他对那个旁人口中无所不能的年轻伯爵充满了好奇,心中认定只有这样的豪杰才值得自己效命,这是乱世将至的前兆。千年的风暴只不过才刚揭开大剧的帷幕而已。 整个半空之上,银色的舰队齐齐一顿,仿佛闪烁的银鳞。开始徐徐后撤。 来自于雅尼拉苏行省皇家海军的年轻士官马乔里仰着头目睹了整个全过程,心中欲言又止。他实在是搞不明白,那位睿智冷静的伯爵大人为什么会忽然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还是说对方本来就是一个刚愎自用的人,只不过在陆地上展现出的令人惊艳的军事天赋与敏锐的嗅觉,到了天空这个新开辟的战场之上就失去了作用? 护卫舰队退却之后,龙兽群果然抓住机会开始爬升,试图占据高度优势——这是在之前的战斗之中它们一度无法掌握的决定性的制胜因素。空港横桥上的克鲁兹贵族们窒息地看着这片乌云升空,虽然他们无法看出这场战斗的关窍。但也隐约感到有些不安。 奥尔康斯伯爵几度把话吞回肚子里,直到他终于忍不住要向布兰多开口询问,一道火焰从半空中降下,落在后者身畔。 马乔里也在同一时刻闭上了嘴。 那道火焰从中分开。走出一匹浑身包裹在苍白之火下的俊美战马,马背上矫健的女骑士摘下头盔,一头长发犹如流火飞絮,正是女武神之首布伦希尔德。 “主人。”布伦希尔德用金色的瞳孔注视着布兰多,声音平静低沉。 “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布兰多沉声说道。在之前的战斗中。他从来没有使用过女武神卫队这张底牌,不过这一次为了保护托尼格尔新生的海军,却不得不用了;何况比起布加人的银色舰队重现世间来说,传说中的女武神的苏生也算不上什么了。 “这是我们的应尽之责,主人。只可惜瓦尔哈拉还太过虚弱,我们还不能时时刻刻与主人并肩作战。”布伦希尔德答道。 “总有机会的,我会尽力重建黎明圣殿。”布兰多自己也十分期待那样一天的到来——传说中巡行天空的女武神降临到埃鲁因的土地之上,为自己而战,这是在中连那些顶级公会都无法奢望的事情。 “我们坚信那一天一定会到来,金之宫殿的荣光必将重回这片土地。”布伦希尔德掉转马头,高举右手,一只燃烧着金色光芒的长枪顿时出现在她手中,她高喊道:“跟我来,姐妹们,为了我神奥丁而战!” 御风神驹长嘶一声,双足直立而起,火海犹如云层一般从布伦希尔德身后滚滚烧出,升腾的火焰形成一支大军,无数人与马奔腾而至,厮杀声惊天动地。奥特琳德、亚尔薇特、瓦尔特洛德、古娜四位女武神领袖头戴羽翼头盔,手持长枪亦分开火焰出现,紧随女武神之王后,火焰中杀出的大军仿佛天幕倒垂而下的火瀑,拦在了龙兽大军的前方。 两支大军顷刻之间撞在了一起,那一刻仿佛让人产生了一种错觉,整个天空都微微震动了一下,接着鲜血与烧焦的尸体像是雨点一般从半空中挥洒而下,哀鸣声响彻云霄。 一刹那的战果,甚至已经远远超越了先前护卫舰队的数次齐射。 这一幕给了布兰多一个巨大的震撼,他也没料到传说中的九阶生物竟然如此可怕,虽然料想布伦希尔德等人的单体战斗力可以稳压龙兽一头,但也没指望过她们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拦住龙兽大军。然而布伦希尔德与她的火焰大军一出,形势立刻逆转,一瞬间布兰多明白过来,这正是这位女武神之王的特殊能力——最终之战。 这竟然是一个召唤能力,而且还是罕见的召唤复数单位的能力,虽然还不知道持续时间具体有多长,但仅凭眼下所展示出的这一部分力量,就足以让女武神成为大陆上最顶尖的兵种之一。 一人之军—— 两片火云在半空之中交织厮杀,和布兰多一样,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都仿佛着了魔一样钉在原地。 奥尔康斯虽然早料到那个从火焰之中出现的女骑士绝非凡人,但也绝没料到会超凡到这种境界,龙兽的可怖他亲身体会,而女武神的力量他如今也亲眼所见,这是驾着雷霆与火焰的战车、巡行于天空的英灵骑士。这位伯爵大人一时间不禁满头大汗,想到自己竟敢与掌握着这样一支军队的家伙为敌? 这简直是—— “不知死活啊” 欧妮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下喃喃自语。她现在总算明白了布兰多的底气来源,掌握着这样的力量。的确即使是帝国也无法将之如何,克鲁兹人的顶级战力——炎眷骑士,护教祭祀——也不过如此而已。“可这样一个人,拥有整个王国举国难抗的力量,为什么会甘于偏居于一隅?”另一个想法又随之浮现于这位公爵千金的脑海之内,她紧蹙着眉头,心中原本有过的一些念头。现在也都彻底熄灭了下去。 美杜莎莱丝梅卡目光熠熠,眼中的兴奋难以抑制,她轻轻拍了拍一旁埃鲁因小王子的头,激动道:“看到了吗。小可爱,这就是你的老师真正掌握的力量。可我想象,还远远不止于此,他一定还有更多的秘密,这真是一个神秘的男人。” 哈鲁泽察觉到自己侍女的异常。忍不住转过头疑惑地问道:“你很需要力量吗,莱丝梅卡小姐?” “王国,组织,个人,所有的一切都需要力量。小可爱,如果你和你姐姐的埃鲁因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它还会衰弱至此吗?” 这个道理听起来十分简单,但哈鲁泽却略微皱起了眉头,力量真能带来一切?可他曾听布兰多讲起过,在硫磺之河下,那里也是一个追求极端力量的世界,可恶魔们的世界,一片荒芜,缺乏生机,力量看起来能带来一切,但又似乎什么都无法带来,这之间究竟欠缺了什么,他却是想不出来。 两人一时间默然无语,而同一时刻,整个埃鲁因使节团内的每一个人,大多也各怀心思。 “他果然没让我失望!”泽卡忍不住狠狠地挥了挥拳,半空中那支英灵军队强大得让他忍不住心神震颤,什么王党、王家骑士团,他的那些同伴们的肤浅和短视在这样的力量面前简直浅薄得可笑,这已经不是埃鲁因可以掌握与约束的力量,这样的力量只能属于一个强盛的帝国。 先君埃克时代以来埃鲁因人的梦想与荣光,似乎已经近在眼前了。 “女武神,”沃尔密忍不住再喃喃自语了一遍:“女武神。” 这位银袍巫师仿佛也失去了白银之裔非凡的冷静,那段跨越了数万年的时光好像重现在他眼前——甚至连黄金与白银的时代都还未降临在大地之上,巴贝尔之塔屹立云霄,大地上皆尽是富饶与繁茂的景象,神与人共生在一起——混沌之前的时代。 “那是女武神之王布伦希尔德,云霄之上的雷与火,玛莎在上啊,他究竟是谁,为何能得到女武神之王的效忠与青睐——” “沃尔密先生,他是我们的领主大人。”泽卡骄傲地答道,他奋力一挥手:“援军已经到位,是时候反击了!” 援军已至。 布加人的超级战舰——阿肯那顿号正从虚影中逐渐化为实体,玛娜圣像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高耸如城垒一般的船身之上,银帆如云。在这艘巨舰一侧,一级战列舰魔力之银号,一级战列舰冬狼之噬号,一级战列舰智慧之光号已经完全实体化,正齐头并进,一面面旗语从各个战舰上升起,反复阐述着同一个含义: 援军已至,展开反击—— 银色的舰队开始缓慢转向,绚丽的魔法闪光一次次闪现,埃鲁因人舰队的火力密度第一次超过了龙兽喷吐的火球雨,各色光芒在半空之上交错而过。终于,乔根底冈的飞兽大军开始支撑不住,它们的阵形变得七零八落,也失去了进攻的势头,一声悠远的长嚎从平原上传来,龙兽群如蒙大赦,纷纷开始掉头,密密麻麻地越过鲁恩港残破不堪的城墙,如同呼啸的狂风一般飞逝而去。 战场上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甚至大部分在地面上与空港中的克鲁兹人还不敢相信他们竟然真的胜利了——从一支龙兽大军利爪之下逃出生天——没有依靠帝国海军,也没有依靠任何一支帝国主力军队,单单凭借单薄的港口卫队,外加一些埃鲁因人? 但眼下的事实说明了一切,龙兽群正在仓惶远去,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在远方的天际,很快只剩下一些渐行渐远的小黑点,而先前的大战,仿佛还是梦境之中肆虐而过的灾难。 埃鲁因的银色舰队并未展开追击,事实上也没这个实力,布兰多预计平原上应该还有更多的龙兽或者是别的什么的乔根底冈空军——比方说鹰身女妖与更可怕的蝎尾狮,之前出动的龙兽大军虽然看着可怕,可还远远不及后世他在阿尔喀什山脉见过的大场面,地底之下所有领主集合在一起的实力绝不逊色于百年之后的玛达拉,这点儿龙兽,应该还不至于让龙后感到肉痛。 一轮轮旗语重新从舰队之间打出,埃鲁因人新生的海军谨慎地布置好防御,谨防龙兽的第二次袭击,而另一方面,随着阿肯那顿号重新进入空港,布加人的使节也随之来到了布兰多面前。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除了大地剑圣之外还有另一个可以让克鲁兹人发自内心尊崇的埃鲁因人,那么他必然是秘银堡的主人,以一半凡人血脉、一半白银血脉跻身于布加最高层的十二环法术学会领袖——图拉曼.秘银.奥瑟坦。 如果说此前鲁恩港的地方贵族对于布兰多还有些许轻视,但等到他们看到一排排身穿银色长袍、并美其名曰随军观察团的银袍巫师从各艘战舰上走来之后,就下意识地闭上了嘴。就好像帝国人与生俱来的骄傲感一样,白银之裔在凡人面前的高傲是不需要理由的,克鲁兹人的优越感在这些经历过圣者之战的上古之民面前根本不值一提,甚至对于大部分白银之裔来说,炎之王吉尔特是他们的同辈人,那个战乱的年代是他们的年轻时光,他们曾经与人类的英雄并肩作战,但在白塔之上,这样的经历根本不值一提。 于是帝国也就更不值一提。 图拉曼是布加人中最年轻的一代,但身份却极高,加上他有一半凡人的血脉,因此反而比许多生命历程更长的银袍法师显得更加年长严肃,然而在布兰多面前,他却始终保持着戈兰—埃尔森森林那个隐士学者的形象。他对布兰多微微一笑,笑道:“塔妮娅知道你肯定会来兴师问罪,所以就把我这个老家伙给推出来了。” “她莫非以为因为是你,我就不会找他们的麻烦了。”布兰多没好气地答道:“我不指望你们把眼下这堆烂摊子收拾回去,但图拉曼大人,你们至少得告诉我,你们布加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说完这句话,布兰多便紧盯着自己面前这位学者装扮的老人,好像生怕漏过对方表情上的任意一个细节。 o 第二卷 尘封的王国 第一百二十四幕 公主殿下 风中浸染着硝烟的味道,火焰好像还残留在天际,被撕碎的云像是燃烧起来的棉絮,四散在天空中,云层后面透出一层不详的金光,向四野漫射开来。 图拉曼满头银发在这阳光下闪闪发光,他微微一笑:“他们一开始也没想过要隐瞒,只不过你知道,这是巫师们的坏毛病,喜欢玩文字游戏,耍小聪明,并乐在其中。” “因为这样更能彰显他们远比凡人更聪明,可惜的是没人愿意当傻子,所以现在我心情格外不好。” “放心,你大可以去找他们的麻烦,我和威廉都会为你撑腰。老实说,达鲁斯当年脾气可比你坏得多,这一点上你远远不及你的祖父,布兰多。” 布兰多不为所动。“图拉曼大人,布加人当年在皇帝陛下和龙之剑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还有,你们究竟打算做什么。” 浅褐色的眸子里倒影着银色的帆影,浮空舰队像是空中的游鱼,在空港中穿梭不息,至少有一点克鲁兹人的港务官员们没有判断错的是——鲁恩港的确是无法承受这支庞大的舰队,可以想象在战争之后很长时间,这座港口都难以恢复昔日的光景。 但这是本地人才需要去操心的问题,至少在现在为止,连奥尔康斯伯爵本人都没有心思去考虑这个问题。 图拉曼沉默了片刻。 “你料得不错,”他答道:“这件事说来话长。巫师们当年扮演的的确不是什么光彩的角色,不过一切还要从阿尔喀什山脉中那场大战说起。” 图拉曼抬手画出一记银色的符文,‘gseet’。符语中代表黑夜的意思,一道透明的波纹从两人头顶上笼罩下来,将四周的声音阻隔开来。“那场战斗的过程我不再赘述,想必你也听说过无数多个版本,但后来的故事与外面流传的有很大的不同,交战的双方在阿尔卡发现了一些东西。” “和黑暗之龙有关。” 图拉曼并不惊讶于布兰多会猜到这一点,他点了点头:“事实上他们发现的是最后一战的战场。” “最后一战的战场?当年只有龙和奎瓦尔(银精灵)参与了最后一战。原来那战场真在阿尔卡。”布兰多终于稍稍动容。 “你知道关于最后的战场?” “知道一些,四贤者在最后一战中击败了黑暗之龙,那战场上据说尘封着无数秘密。”布兰多更了解的是那个关于旅法师之战的历史,这段历史从伊莲口中道来,至今仿佛还历历在目:“最后一战的战场在圣者之战后没有任何记录,就像是神秘地消失了——唯一的知情人。银精灵们退隐山林。龙不再出现在大地之上,而剩下的,就是巫师——布加人。” 他抬起头看着图拉曼。“银色联盟监视着大地上发生的一切,凡人能够得以靠近阿尔卡,找到最后的战场,很难相信不是得到了某一方的授意。” 图拉曼神社复杂地看着布兰多,四贤者击败了黑暗之龙背后尘封着无数的秘密,为了保守这些秘密——当年唯一参加过这场战斗的两支白银族裔与龙都先后避世不出。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秘密的。小家伙?” “通过一些传说的蛛丝马迹,还有猜测。我有一些你们无法想象的经历,正如同后来我以高地骑士的身份重新出现一样,”布兰多半真半假地答道:“我知道得比布加人想象的更多。” “看得出来,”图拉曼叹了口气,他睿智的目光扫过布兰多的侧脸:达鲁斯的孙子与年轻时的他极为相似,这让图拉曼仿佛看到了那个人又出现在自己面前,可惜凡人的生命毕竟太过短暂,他仿佛回忆起在埃鲁因那些年轻时代的过往:“现在看来,威廉对你的评价果然最为中肯,其他人看待你的目光还停留在达鲁斯的影子之下,可你早就已经走了出来。” 走出来的不仅仅是自己,布兰多心想,这更多的像是一个巧合,当苏菲超凡的灵魂以一种整个这个世界的心态出现时,两个人的灵魂融合就像是一个契机,让他们得以互相搀扶着从过去的阴影之中走出来,早在黄金树下的一梦之后,他就已经不再那个只能在属于过去的剑面前踌躇不前的年轻人了。 “威廉很欣赏你,我和他都不赞成议会的计划,但乐见其成,老家伙认为你能做得更多,在这一点上,我不如他有信心,不过不得不承认,到今天与你再一次见面为止,我得说我大概少有地看走了眼,打了个必输的赌。” “你们既然不赞成,又何来乐见其成?” “因为威廉认为你有过人之能,你有和不同于任何人的经历,你能成人之所不能,有一些事情——这些事情是我、他还有先君阁下都无法完成的,但威廉认为你或许能够做到。” “我,何德何能?”布兰多微微一怔,又心下一凛,这个评价中似乎话里有话,那不同于任何人的经历是指什么,是不是说对方已经看出了什么。这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对于威廉.匹斯特——这个站在力量的最巅峰,少数可以运用法术洞悉未来的人眼中,似乎并不是绝对不可能。 但这和先君埃克又有什么关系? 布兰多皱起眉头,隐隐觉得自己把握住了什么,但仍旧身处一个迷雾弥漫的迷宫之中,只能偶然拨开云雾一窥真相的一角。 “你们难道想让我当代理人,和帝国开战。”他猛然记起风精灵当年做过的事情,那个时代精灵的德利拉王朝就是如此对先君埃克许诺的,布加人大张旗鼓地派遣舰队。难道是想重复前朝的故事? “你想得太多了,小家伙。” “难道不是?” “你大可放心,和帝国开战。于我们既无好处,也没有任何必要。” “如此行事总得有个理由。” “理由先前我已经提到过了。” “所以说,还是和阿尔卡那场大战有关?” 图拉曼缓缓点了点头:“是的,我们的话题有些偏了,那场大战才是主题。” 布兰多看了一眼周围,图拉曼的结界法术仍旧把内外分为两个世界,使声音完全隔绝。他忽然为自己的疑神疑鬼感到有些好笑,堂堂秘银堡主人的法术岂会提前失效,他已经隐隐感到接下来的谈话可能并不那么简单。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图拉曼大人。” “关于那个问题,我只能说你猜对了一半。” “一半?” “因为从来没有任何人刻意为掩盖最后一战的战场做过什么,阿尔卡地区的空间并不稳固,那个地方在最后一战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沦入虚空。或者是被魔力之海吞噬,整个空间都被喧嚣的能量吞没,阿尔喀什山脉在那之后发生了几次连续的大地震,之后整个地区的地形地貌就已经彻底改变,没有任何人知道战场被掩埋在什么地方。” “消失了?” 这个答案也出乎于布兰多的预料之外。 “并不全是,那并不是普通的地震,而是稳固的法则与秩序被摧毁之后形成的空间乱流,混乱的法则在阿尔卡营造了一片诡异的区域。常理在那里并不适用,事实上千百年来。最后一战的战场有好几次出现在世人的眼皮底下,就像是幽灵一般,忽然浮现,又消失得无影无形。其中有一次,它被一支流亡的敏尔人氏族发现,另外有一次,一支古代矮人的后裔闯入了这片区域。” 图拉曼徐徐答道,他的声音并无起伏,但所描述的事物却是诡异无比:“其后又有几次闪现,但都不为世人所知,为了监测它的踪迹,布加人在这条裂缝带上修筑了无数的观测点。” “等等,你说的是这条裂缝带?难道还有别的裂缝带?” “自然,我们的世界是整体的,tmt的法则一旦出现裂缝,势必产生连锁的反应方,事实上这条裂缝带往南指向安泽鲁塔的某个区域,那里也常常发生一些诡异事情,并且孕育了大片的黑森林,再往南就是信风之环,往北是大冰川,形成一条标准的圆弧线,这条线太长,即使是以布加人的能力也无法观测到它的终点,只能推测如果这个圆有一个圆心的话,应该在东方的大平原之上——黄金与白银之民在混沌的年代之前,在荆棘丛生的荒野之上流浪的那个只存在于传说之中、却从没人见过的大平原。除此之外,在这主要的裂缝带之外,还有一些较小的裂缝,比方说你所熟知的,死霜森林。” 布兰多久久不语,即使是算上在游戏中的经历,这也是他第一次听闻如此耸人听闻的消息,如果这位令人尊敬的大学者没有骗他的话,这些信息已经隐隐昭示了一些东西,即游戏中那些只存在于背景之中的传说,很有可能都是真的。而布兰多已经知道,图拉曼可能并没有说谎,因为对方没有必要使用这种明显会被拆穿的谎话,何况他的一些经历,已经隐隐印证了这里面的一部分内容。 他几乎是立刻就下意识地想起一件更加毛骨悚然的事情,在游戏之中曾经有玩家研究过关于死霜森林那些令人难以忘怀的失名者的去向,那些遗失了自己记忆、身份甚至自我本身的——介于人与灵魂之间的存在,他们总是排成长长的队伍,在森林中前进,引诱更多无知的灵魂加入其中,这些失名者会在死霜森林北边的某个海岸进入黯光之海中,他们前进的方向仿佛始终是与埃鲁因北海岸线相切的一条巨大的弧线。 玩家们为了研究这条谜一样的路线曾经绞尽了脑汁,但最终都一无所获,只能将之归结于游戏设计者的恶趣味。 然而这一刻,一个崭新的可能性不可抑制地出现在了布兰多的脑海之中。 那些失名者。正是沿着图拉曼口中的那条裂缝带在前进,可是什么样的力量,什么样的理由驱使着他们做这样的事情。究竟是什么让这些人迷失? 一想到那些肤色苍白,眼神空洞,茫然无措的跋涉者,布兰多就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他忽然又记起了在布拉格斯遇到过的泰斯特子爵,带走他的或许是同一批人,那家伙究竟想要给自己预示什么,只可惜当时他完全没搞清楚状况。白白错失了机会。 过了好一会儿,布兰多才强迫自己将这些念头抛出脑海,算是勉强消化了这个消息。他抬起头看向图拉曼,额头已经微微见了汗。 这还只是个开始—— “所以说当年阿尔喀什山脉中那场战斗的双方误入了最后战场?” “仍旧是一半,我们的确误入了最后一战的战场,或者不如说它像是幽灵一般出现在我们眼前。当时指挥炎之圣殿联军的。正是你的祖父。我作为他的副手立刻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而我们的对手,风精灵中也不乏能人,我们很快决定休战,并打算在布加人的使节的协调之下退出战场。”图拉曼缓缓答道,仿佛是在回忆当日的情形,布兰多完全可以想象一个古代的战场,悄无声地在迷雾之中出现在两支大军之间。那是多么诡异的场景。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他问道,他明白如果真如图拉曼所说参与战争的双方和平退出了战场。恐怕就没有后来的那么多事情了。 “我们犯了一个错误,事实上是一个疏忽。” “疏忽?” “你之前说凡人能够得以靠近阿尔卡,找到最后的战场,一定是得到了一方的授意,我说你猜对了一半。而另一半就是,确实如此,但暗地里出手的不是布加人——” “而是龙。” “龙?”布兰多大大地吃了一惊。 图拉曼抬起头默默地看了一眼天际:“和敏尔人一样,巨龙身体中流淌着黄金的血脉,在圣者之战中,并不是所有的龙都站在四贤者一边,你应该知道这件事吧。” 布兰多倒是知道这一点,龙至今仍旧分为善恶两系,源头就是来自于圣者之战时代的决裂,可没人知道原因,为什么巨龙会和凡人并肩作战,就像很少有人能够了解布加人、奎瓦尔与凡人之间的神圣盟约一样,为什么白银和黄金的一代会放弃属于他们的时代,为了凡人的纪元而战斗? 真是因为天青骑士的一个承诺,为了那个预言之中凡人的时代。 恐怕未必。 “巨龙中有一支是奥丁——黑暗之龙的坚定盟友。” “你是说七极龙王,邪龙芙西娅。” “正是,圣者之战结束之后,作为失败者的命运,芙西娅凯丝被涐温洛丝与泰奥斯克拉兹联手封印于大冰川之下。” 布兰多知道后面这两个大名鼎鼎的名字,前者是上一代龙王,被人称之为几近成神的涐温洛丝,天空的霸主,而后者是著名的英雄之龙,后来在狼祸之中帮助人类抵御黄昏入侵的重要角色。不过他没有说话,而是继续听图拉曼说下去:“然而芙西娅的殒落并未根绝龙的野心,事实上时至今日仍旧有一些对上一个时代念念不忘的龙在人类的世界隐秘地活动,由于我的疏忽,叫三头名叫奥布斯迪恩、阿塔卡莎以及格温多琳的巨龙混入了联军之中,它们潜伏在帝国的上一代老皇帝身边已经多年,在圣战之中以皇室骑士的身份随行保护公主殿下想必你已经知道它们是谁了。” “那位公主殿下是” 布兰多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几条重要的线索如同黑夜之中的闪电,在他的思绪之中划下明亮的电光,一片漆黑之中,真相仿佛已经浮出水面。 “你猜得没错,她叫做康斯坦丝,公主之花,皇帝陛下的掌上明珠。” (。。)t 第二卷 尘封的王国 第一百二十五幕 晶化病 格兰托底大帝一生风流,留下数不清的子嗣后代,这些大大小小的王子公主之中真正拥有继承权的,也只有奥菲莉亚皇后的几个儿子女儿,其中白银女王是皇后的第三女,深得陛下与皇后喜爱。在炎之圣殿统治下的沃恩德南方,数十个大小国家之中拥有数不清的公主,若把这些公主比作夜空之中的星辰,那么在数以亿计的星辉之中,总有那么一两颗最为璀璨的星星,就像是布兰多所熟知的修女公主玛格达尔与埃鲁因的明珠格里菲因,但在六十年前,那个时代的夜空,却只属于一个人。 那就是白银公主,康斯坦丝—— 康斯坦丝可以说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那一类人,作为格兰托底大帝与奥菲莉亚皇后的女儿,她拥有有无比高贵的出身。随着她一天天长大,她的美貌逐渐传出帝国之外,甚至远在风精灵们世居的圣奥索尔,在北方的法恩赞,在由自由的雇佣兵们与商人统治的十城地区,人们都在讨论着这位克鲁兹人的公主殿下。并且康斯坦丝还是天启者,当她出生,就拥有了一部分白银的血脉——这也是公主称谓的由来,在她的少女时代,克鲁兹帝国的首席宫廷巫师杰路特大师就断言她将会成为未来帝国最杰出的巫师,就和学者少女诗朵一样,康斯坦丝的出色天赋也很快引起了布加人的注意,阿佳妮,那位白银学会的巫师领袖,就曾经教导过少女时代的女王陛下相当长一段时间。 但仅仅是这些,还不足以让她成为帝国的继任者,不要忘了她还有两个兄长。虽然格兰托底大帝的长子在北方战争中负伤,此后一直伤病不断,二十七岁便英年早逝。但他的二儿子却天资聪慧,而且温文尔雅不逊色于其兄长,还得到宰相的支持,无论从那一方面来看,都是继承者的最好人选。对于格兰托底大帝来说,最好的选择莫过于让二儿子继承皇位。让小女儿康斯坦丝成为宫廷**师或者入主炎之圣殿,对于皇室来说这无疑是两全其美的选择。 布兰多知道,最后的事情的发展出现了如此大的偏差——白银女王最终从大帝手中接过王位,这其中一定发生了某些惊天动地的意外——这些意外,显然就是在阿尔喀什的战争之上发生的。 他问道:“他们在那里究竟遇到了什么?又与我祖父有什么关系?对我祖父的审判,究竟是不是为了掩盖真相?” “不要着急,慢慢来,小家伙。他们穿过迷雾,你猜猜他们在那里看到了什么”图拉曼饶有兴趣地看着布兰多:“他们找到了黑暗之龙的传承。” “黑暗之龙的传承?”布兰多吓了一跳。有点做贼心虚地握了握手掌。在现如今的沃恩德,与黑暗之龙扯上关系的基本就和过街老鼠差不多,看看女巫们的处境就可以理解了,她们还不过是被世人怀疑与黑暗之龙有染而已,而黑暗之龙曾经的仆人,敏尔人,更是被逐出了文明世界,消失在大冰川之中上千年之久;人类世界中最后一个拥有敏尔人血统的是六百年前格雷修斯骑士团国的大骑士杜卜德。他因为被查出具有四分之一敏尔人的血统,而被烧死在火刑柱上。那个黑暗的年代真是提起来都让人不寒而栗。 现如今虽然没有几百年前那么严苛,不过白银女王也绝不可能因为获得了黑暗之龙的传承而继承王冠,不要说王位,更大的可能性是被皇室当作不可告人的丑闻永久的监禁起来。但历史的发展却离奇地与常识相悖,至少世人皆知现在克鲁兹那位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是谁。 “正是那人的传承,康斯坦丝发现它们时。他们被封印在两枚碎裂的水晶之中。” “两枚碎裂的水晶?”布兰多心跳快了许多,这不就是灵魂宝石么。 图拉曼点点头:“世居在瓦拉契的山民中一直以来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相传当年黑暗之龙在决战之前,将它的一部分灵魂印记封印在一枚灰宝石中,这枚灰宝石是由一队探险者在白山大溪谷所发现的,名叫灰谷之冠。灰谷之冠在最终之战后被人为的一分为几,分割宝石的人是康纳德,那个拥有四分之一山民血统的传奇工匠,他在瓦拉挈的某个山谷之中完成这项工作,有许多山民被抓来充当苦力,事后大部分人都被杀死了,但仍旧有少部分人活下来,因此这个传说经过幸存下来的人口口相传,一直流传到现在。” “而康斯坦丝她发现的,正是被一分为六的灰谷之冠中的两枚,敏尔人管这些碎裂的水晶叫做灵魂宝石。” 布兰多伫立于原地,默然不语,良久才继续问道:“然后呢?” 图拉曼微微一笑,话锋一转道:“世人皆知黑暗之龙奥丁乃万恶之源,是暴君,然而凡人对于敏尔人的嫉妒,对于这位暴君力量的觊觎,却一刻也未停止过。人们为何如此热衷于寻找最后一战的战场,因为传说中黑暗之龙将关于敏尔人的传承——凡人的纪元以来继龙族之外唯一一个有关于黄金血脉的传承——留在了那战场之上。” “黑暗之龙将敏尔人的传承留在了最终之战的战场上?”布兰多眉头一皱:“怎么会有人相信如此荒谬的传闻,如果奥丁将那传承留在战场上,四位贤者岂可能无动于衷,再说参战的不是还有白银之民吗?” “你以为这个理由听起来十分荒谬,”图拉曼笑着反问了布兰多一句:“其实不然,这种传闻之所以流传开来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千百年以来,人们想尽了办法寻找关于敏尔人那辉煌的传承,但一无所获,所能剩下的地方,也只有最终之战的战场了。偏偏四位贤者在圣者之战后唯独对最终之战的结果守口如瓶,连白银之民也手按神圣盟约发下誓言坚守某个秘密,其实世人皆知那个秘密是关于什么的。” “黑暗之龙的传承太过敏感。如果要得到它,世人很难绕开圣者之战的正义性不提,而敏尔人的知识与文明则不然。康斯坦丝贵为帝国公主,自然深知这一点,事实上她目标一开始就是后者,如果帝国能够继承黄金文明。必将凌驾于圣奥索尔与法恩赞之上,也能使皇权凌驾于炎之圣殿之上,康斯坦丝心里很清楚,现在既然黑暗之龙的传承在这里,那么那个传闻很可能是真的,敏尔人的传承也在此处。” “但她也知道,凭借她和格温多琳三个人想要彻底搜索整个战场是不现实的——”图拉曼停了一下:“当然,那时候她还不清楚格温多琳他们的真正身份,她所能想到的自然是求助于我和达鲁斯。也就是你的祖父。那时候你祖父是炎之圣殿联军的元帅,康斯坦丝是你祖父的副手,其实也不过是其中一个,毕竟要统帅如此庞大的联军,你祖父手下不可能只有一个得力干将,当时他手下有几个比较重要的副手,其中一个是安妥布若公国的达伦希尔元帅,另外一个就是我。” 达伦希尔。布兰多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个名字,不过联军的高层大多是由炎之圣殿指定的来自各国最优秀和杰出的军人担任。这位元帅大人恐怕当年也是安妥布若公国一位不得了的人物。而提到这个位于克鲁兹帝国东南方的小国家,他第一时间所能想起的,还是那位修女公主。 想到玛格达尔有若女神般纯洁的外貌,和那颗坚定善良的心灵,布兰多不由得一阵恍惚,如此优秀的公主自然是值得世人追捧的。那怕是炎之圣殿也不例外,但又有多少人知道,这位公主殿下身体里,隐藏的或许是一个非人的灵魂。 他摇摇头将这个想法抛出脑海,听图拉曼继续说道:“她回到联军之后。第一时间以帝国公主的身份命令你祖父派遣一支军队进入最后的战场,寻找关于敏尔人的传承。但康斯坦丝是个十分精明的女人,即使在她还是帝国的公主的时候这种过人的智慧便已经崭露头角,她知道我和布加人的关系,因此私下恳求我不要将这个秘密透露给白银学会,她也很了解我和达鲁斯对埃鲁因的感情,因此立下誓言,如果有朝一日帝国得到黄金文明的传承屹立于世界之巅,必将使埃鲁因获得永久的、真正的独立,她以克鲁兹人的先君炎之王吉尔特的名义立下的誓言,自然真实可信,因此我和你祖父一开始就被打动了。” 说到这里,图拉曼叹了口气:“这是因为我很清楚,帝国的这位小公主头脑出众,理智而清醒,绝对不会觊觎黑暗之龙的传承。而黄金文明的传承,对于布加人来说也不算是什么禁忌,文明薪火相传,其实正是我们乐于看到的事情,因此我便开口为你祖父答应了下来。” “我祖父呢?”布兰多忍不住问道。 这个问题让站在他面前的银色联盟的长者揪了揪雪白的眉毛,有点古怪地看着他答道:“小家伙,你祖父那时候年富力强,而且英俊潇洒,在炎之圣殿内威望渐隆,格兰托底大帝甚至有意让他加入帝国,并同样以元帅之位虚席以待,只不过被那老家伙以埃鲁因人特有的固执和骄傲拒绝了而已。”话虽是这么说,不过老人满是皱纹的脸上也不由得闪过一丝激赞与欣赏,这就是他的老朋友,也是埃鲁因人的骨气所在,不过骄傲之色很快为落寞替代,他摇了摇头道:“自古以来少女爱慕英雄与骑士,而像是康斯坦丝公主这么出众的女人,自然更是眼高于顶,在整个炎之圣殿治下,能让她高看一眼的,大概也就只有你祖父了。” 布兰多一口水差点喷出来,被雷得不轻,忍不住脱口而出道:“你是说我祖父和女王陛下她”话就在这个她字后面卡了壳,任他想象力再丰富,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祖父竟然差点成了白银女王的男人。而那个女人,现在正是统治着西起哈泽尔高原、东至四叶草之野、南抵安曼的群山、北达艾尔兰塔海如此广阔区域的主人,帝国的至高者,克鲁兹人的皇帝陛下。 有些时候现实虽然比最离奇的骑士还要荒诞不经,但这未免也太离谱了一些。叫他一时有些无法接受。 图拉曼却一本正经地微微颔首:“虽然这段恋情从未浮出水面,不过那时候你祖父和公主殿下的恋人关系其实在联军内部是公开的秘密,因此于公于私,你祖父都要答应公主殿下。” “可没想到的是,事情在的二天,就发生了令我们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转折。谁都没想到。就在当天晚上,消息就悄悄流传了出去,传到了圣奥索尔的风精灵和法恩赞人耳中,等到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件事已经完全乱了套,法恩赞人和风精灵为了抢在我们前面,不顾布加人的反对,率先派遣军队进入了最后的战场。因为这件事,公主殿下对你祖父失望之极。当天晚上知晓这个秘密仅有我,你祖父还有格温多琳等三人,格温多琳他们三个是公主殿下的内侍,既没有机会,没有时间去传递消息,而我有一半白银之民的血统,也没有这个动机,而排除下来。就只有你祖父一个人的嫌疑最大。” 布兰多没有插话,但心中也明白。如果是自己在那个环境第一个怀疑的也肯定会是自己的祖父。如果换一个位置,他处在自己祖父的位置上,说不定也会考虑将消息散播出去。若是排除个人感情因素,对于埃鲁因来说,大陆之上最好的局势应当是圣奥索尔、法恩赞与克鲁兹帝国互相牵制,保持势力平衡。这样埃鲁因这样的小国才有生存的机会,虽然说白银女王发下的誓言真实可信,但那毕竟只是她一人的誓词,先不说那时候她还不是帝国的皇帝,就算是她是。但在她百年之后呢? 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消息散播出去,将水搅浑,让布加人插手进来,让所有人都失去机会。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问道:“难道真的是我祖父” “当然不是。”图拉曼断然摇头:“你祖父是什么人,岂会在他的女人面前两面三刀,他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即使是有正当的理由,他也不屑于使用这些阴谋。可是那时候公主殿下根本听不进他的解释,她直接行使帝国公主对于联军的监督权力,剥夺了你祖父的指挥权,将他软禁起来,然后自己率领军队进入了最后的战场。” 老人叹了口气:“其实以你祖父当时的威望,要想反对康斯坦丝是非常容易的,她虽然名义上有监军这重隐藏的身份,但联军中毕竟不只有克鲁兹人,何况仅仅凭借怀疑就剥夺联军元帅的军权,这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可惜你祖父不愿意与公主殿下翻脸,这也酿成了后来的悲剧。” “后来的悲剧?”布兰多忍不住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问道。他只知道那后来自己的祖父受到了炎之圣殿的审判,而公主殿下在那之后不久就继承了皇位,格温多琳等三头龙现在看来是被龙族驱逐出境,放逐入乔根底冈的地下,勒令不得踏入沃恩德一步。但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尽管众说纷纭,却始终没有一个定论,传说自己的祖父在深入阿尔喀什山脉时受到了来自于背后的攻击,这究竟是因为圣殿的迫害和阴谋,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你也应该猜到了,现在看来,将消息传递出去的其实正是格温多琳他们三个。作为公主的内侍,他们自然没有机会,也没有动机和理由,然而若是作为龙,他们的行为就可以理解了。他们蛊惑康斯坦丝去寻找敏尔人的传承,但他们的真实目的其实正是黑暗之龙留下的灵魂宝石,既然他们已经找到了灰谷之冠的碎片,又岂肯轻易放弃?” “早先他们和公主殿下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然而现在,康斯坦丝想要控制事态,将一切控制在帝国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从这一刻起,他们的目标便背道而驰了。因此格温多琳他们立刻将消息散播了出去,先将水搅浑,然后再伺机夺取灵魂宝石——它们的目的,自然是为了黑暗之预言上那个关于黑暗之龙回归的传说。” 说到这里,图拉曼大有深意地看了布兰多一眼,直看得后者额冒冷汗。才继续讲述道: “本来他们的阴谋都几乎成功了,可谁没想到的是,最后之战战场之上的秘密,远非他们想象中那么简单。”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悠远,仿佛在回忆那时候发生的一切:“当克鲁兹人,法恩赞人。风精灵都进入那片迷雾笼罩的战场之后,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士兵们一个接一个地丧失了心智,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控制了,他们起先互相厮杀,直到还能保持清楚神智的人越来越少更可怕的是,这种情形就像是瘟疫一样蔓延开来,不再仅限于迷雾之内,就连在战场外驻扎的联军大军。也开始受到了影响。” “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布加人想要插手时已经晚了一步,而作为布加人在克鲁兹联军中的联络人,我自然也第一时间知晓了这个消息,那一刻我就知道麻烦来了——眼下这个情况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最后的战场之上一定有一个巨大的封印,那下面封印着我们不曾知晓的某种邪恶——而现在,已经有人触动了这个封印。我们立刻知会了银色联盟总部。经过在古籍中的寻找和一些当年圣者之战幸存的先贤的口述,我们确认了这个消息。当年最后一战四贤者三缄其口的秘密,的确和这个封印有关。而至于这个封印究竟是什么东西,就连白银之民也丝毫没有记录,只有一段文字记述从侧面描述了当时的情形” “那段文字其实被写在神圣盟约的附录之上,是如此描述的:‘我,埃尔罗伊.秘银。以白银之民的名义在神圣的盟约上起誓,在四位贤者的见证之下,白银之民从此之后将肩负起监视整个世界的职责,并谨守这一秘密,直到那个预言实现。’” “那个预言?” “那预言也写在附录后面。上面是这么描述的:” ‘xv:tetoer—— 失落的月亮夺走了光 xx:jdgemet—— 光失去了。 xv:testr—— 白银一代失落在大地上,在黑暗与蒙昧之中披荆前行。 v:stregt—— 帝王与愚者的巧遇。 x:teermt—— 生满青锈的发条正在复位。 xx:teorld—— 改变命运的剑。 身体中流淌着一半白银的血脉,图拉曼记忆力好得惊人,竟一字不差地描述出了整个预言。布兰多听完整个预言,不禁感到毛骨悚然,因为他忽然发现,自己见过这个预言。当他才穿越到这个世界时,在那几个连续的梦境之中,他曾经不止一次目睹这个预言前面一段话。 “这个语言究竟描述的什么?”他实在忍不住脱口问道。 可图拉曼却摇了摇头:“我们也不知道,埃尔罗伊是白银学会上一代巫师领袖,连他都从未提及附录之上位什么会加上这么一段话,何况他本人也在绿之年的一次意外中不幸身故,我们也不可能再向他求证。” “那最后之战战场下究竟封印着什么?” “是水晶,”图拉曼犹豫了一下:“在迷雾背后有一座由雄伟的圣殿,根据描述那圣殿有六十六尺高,两边隐没入雾气之中,根本不知道有多宽广,那里像是发生过最后一战的地方,圣殿中损毁非常严重,而在圣殿的中心,废墟之中斜插着一枚巨大的紫色水晶,那水晶仿佛是从天空之中坠下,直插入圣殿坚固的大理石地面中,造成石板与泥土拱起,水晶的一半的体积也掩埋于地下。凡是靠近那水晶的人,就会被水晶同化,变成怪物” “变成怪物,”布兰多眉头一皱,心中若有所感,追问道:“变成这样的怪物?” 图拉曼轻轻拍了一下后颈:“从这里开始,会生长出成片的晶状角质物,然后整个人会逐渐为水晶所同化,变成类似于半人半水晶的怪物,这个时候他就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变得好像是野兽一般,凶狠嗜杀,而且极度仇视原本身为同类的人类——或者是风精灵。” 晶化病—— 布兰多已经明白那是什么,他忍不住第一时间想起了自己在安培瑟尔遇到的那晶化怪物,只有一种东西可以造成晶化病,那就是索米尔水晶。 (。。)t 第一百二十六幕 真相 索米尔水晶,在游戏中又被称之为索米尔原矿石,因为它最初被发现时被认为是一种富含魔力的水晶原矿,后来人们逐渐发现这种水晶的另外一种特性结晶化能力。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索米尔水晶具有将靠近它的有机生命体逐渐结晶化的能力,但被结晶化的生物并不是失去了生命,而是转化为一种由晶状体构成的生命体也就是半晶化生物。由于这种能力并不只对动物生效,对植物也具有相同的效果,因此在索米尔水晶周围常常发现大片的水晶森林,事实上它也正是水晶森林的成因之一。 不过索米尔水晶对于生物的同化效果是一个缓慢的渐进过程,通常需要几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来完成这一过程,按照图拉曼的描述,三大帝国的士兵们进入最后的战场不过才两三天,就受到晶化病的影响,这种水晶虽然听起来很像是布兰多曾经听说过的索米尔水晶,不过效果显然要强烈得多,或许是某个魔力更加强大的变种,亦或根本就是另一种东西。 但无论哪一种,晶化的过程都应当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因此他当初在面对鹿身女妖御姐伊莲的晶化病时才会显得那么头痛,事实上在游戏之中有过的记录中,治愈晶化病的例子不过寥寥,其中大部分还是得益于生命之泉或者是奇迹术这种近乎于神迹的能力。在最后之战的战场上,显然不可能有这么多的神迹同时存在,在战场上有不计其数的士兵,而且每个国家投入圣战之中的除了基层士兵之外还有大量的贵族,其中甚至不乏上层贵族,如果这些人在战场上罹难。对于当时的任何国家来说都是掩盖不下去的大事,从图拉曼的语气看来,晶化病蔓延开来时受影响的人显然是其中的绝大部分。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及一下在那个年代沃恩德贵族对于战争的态度,在第二次圣战之前,贵族们普遍将参与战争视为一种荣耀。并不是因为他们仍旧具备其先辈那样在蛮荒之中披荆斩棘的英勇气概,正好相反,在文明的腹心地区,从第一代开拓骑士逐渐淡出了世人的视野之后,他们留下的后裔日益沉迷于嬉戏玩乐,早就失去了先辈的风范,在圣者之战时期,人类的贵族可以轻易地为了一句话、一个承诺坦然赴义,但在一千年之后的今天。这种行为被视作只有傻子才会去干的事情。 贵族们不畏惧战争,是因为战争对于他们来说并不生死攸关,尤其是对于克鲁兹这样的帝国来说,上层贵族很少有在战争之中丧生的记录除非是因为太过倒霉而被流矢击中,或者水土不服死于疾病,即使被俘虏,也能得到体面的待遇因为对于他们的敌人来说人质意味着大笔的赎金。时至今日,绝大部分贵族还在缅怀那个时代。认为那个时代的战争才是兼具骑士精神与仁厚美德的,古典浪漫的战争。 当然。这份特权也仅仅只是对于贵族来说,对于来自于下层的士兵,千年以来战争的本意从来没有改变过,都是一样的掺杂着冰冷的金属与鲜血的死亡气息 由此可知,如果在一场战争中有成百上千的贵族丧生,对于那个时代的任何一个国家来说。是一个怎样的噩耗,即使是皇室,也可能会被死者愤怒的家属给生撕了,要知道那些死者背后往往意味着什么样的能量,比方说布兰多记得很清楚。当时炎之圣殿一方,克鲁兹帝国参战的就有三个公爵,下面的领主更是大大小小一堆,每个人背后都有一张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可以说是囊括了整个帝国的贵族血系也毫不为过。 这些人如果死在战场上,很有可能还得搭上一个帝国公主,而圣奥索尔与法恩赞那边的情况想来也差不多,这样的事情如果发生了无论在那一边都是绝对不可能被掩盖下去的,也根本没法掩盖。想到这里,布兰多思绪中忽然灵光一现,意识到自己祖父身上的黑锅是为谁而背的,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马上又摇了摇头。 这个黑锅他的祖父根本背不起,即使他是炎之圣殿方面联军的统帅也是一样,何况他还知道,帝国方面在阿尔喀什那一战中虽然有不少贵族丧生,但还没到不可接受的地步,至少公主殿下、三位公爵和几个重要人物都完好无缺地回到了国内。 难道晶化病还懂得分辨高低贵贱,贵族身份对于晶化病还有某种免疫效果?这种无稽之谈显然不值一晒,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人力挽狂澜,在最后的关头拯救了三大帝国的联军,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在那之后,三大圣殿就偃旗息鼓,第二次圣战也由此划上了休止符。 关于那个人选,布兰多心中已有强烈的预感,他脑海中不止一次浮现出那高大的背影:在布拉格斯如血一般的残阳之下,雄鹿森林犹如染上了一层古铜般柔和的色泽,碎金一般流淌的河水浸湿了浅滩,沉默的老人静静地伫立着,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自己练剑的孙子布兰多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的祖父那宽广的双肩之下和紧抿的嘴唇之间一直以来谨守着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关于那秘密背后的低沉絮语,萦绕老人一生,随着那最终一刻的来临化为尘埃,掩入坟茔之中。 而此时此刻,这个秘密终于到了揭晓的时刻。 迎着他带有质疑色彩的目光,图拉曼果然也不再卖关子,将当时发生的一切娓娓道来: 晶化病好像是一夜之间在三大联军之中蔓延开来,受感染的人不计其数,虽然一开始的时候结晶化还没那么严重,但受到索米尔水晶魔力的影响,所有染病者都变得狂躁不安,聚集在一起互相攻击,或者是攻击试图将他们分开的正常人,由于加入他们的人越来越多。因此阿尔卡地区的事态逐渐变得不可收拾,一些人因为害怕而逃走,其中不乏指挥军队的贵族,而剩下的正常人的数量逐渐减少到几乎无法维持自身安全的地步。 在当时的情形之下,讨论解决问题已经是一个笑话,剩下唯一可以做的除了等死之外。就只剩下孤注一掷的赌博,前来的布加人的巫师提出或许可以将圣殿之中的索米尔水晶击碎,或者是通过魔法丢到某个空间乱流之中,这样虽然可能无法改变眼下已经发生的一切,但至少可以阻止事态继续恶化。 这个提议在几经讨论之后得到了剩下的绝大多数人的赞同,但问题是,谁去做? 最后一战的遗迹上,弥漫的雾气之中游荡着无法计数的被晶化病感染的士兵,仅仅是穿过他们抵达圣殿就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情。更不要说那座神秘的圣殿之中还会有什么危险,也是根本没法预料的事情。可以说去执行这个任务就是送死,而且还不是人人都可以去送,因为要完成这不可能的任务仅靠几个人的力量显然是不够的,他们需要的是一支军队,而军队就需要指挥官。讽刺的是,为了争夺所谓的‘敏尔人’的传承,三大帝国谁也不甘为人后。在消息传开的第一时间绝大部分贵族包括帝国联军的统帅都在第一时间进入了迷雾之中,生怕落于人后。而此时此刻,这些贵族指挥官中,没有任何一个人从雾气之中重新走出来。 而联军中剩下的有资格指挥军队的人中,要么是已经逃跑,要么是死也不愿意进入那迷雾之中,最后布加人发现只有一个人完美地符合他们的预期那就是被白银女王软禁的达鲁斯。从资历来说,他本来就是炎之圣殿一方联军的统帅,威望绝对足够。另一方面,因为和康斯坦丝意见不合,因此他一开始就逃过了一劫。没有受到晶化病的感染。 现在剩下,也只有他本人的意愿了。 但就像是布兰多所预料的,在得知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之后,他祖父没多说一个字,就接过了指挥的职务。这在旁人看来有些不可思议,但那一刻布兰多却有些理解自己的祖父,这不仅仅是因为作为军人的荣耀感,更因为在那雾气之中,还有他深爱的女人。 那个随着年纪增长,不得不屈从于时间与命运,高大的身形也逐渐佝偻下去的老人,其沉默寡言的心灵之中,原来也隐藏着另类的豪情与热血,可惜他从未见过那个时代的自己的祖父,在布兰多的记忆中,一张属于那个老人的鲜明的记忆仿佛逐渐泛黄褪色了,从而与另一幅画面相互重合。 在那幅画面中,布兰多看到的是如云的旌旗,山呼海啸的骑士,还有屹立于潮水般大军之前的男人,那位炎之圣殿的元帅大人,和他心中不灭的万丈雄心。 那是一个时代,既属于埃鲁因,也属于安森与他的两位重臣,一个在他面前,而另一个,永存于他的记忆之中。 那个时代的埃鲁因,远比现在更加光辉。 布兰多逐渐沉默下去,就像他的祖父那样,他听到图拉曼讲述他祖父的成功,那就像是古典神话之中绝境逢生的英雄,往往在最不可能的情况下力挽狂澜、挽救天倾,克鲁兹人、法恩赞人还有风精灵在最危急的关头终于放下成见,联合在一起,就像一千年之前那样,接受一个人类的指挥;他们穿过迷雾弥漫的最后战场,从半晶化生物的包围之下杀出一条血路,克服了重重幻境,仿佛黑暗的时代中徒步从鲜血与荆棘开辟出道路的先民,仅仅是凭借不屈的意志,他们抵达了那座圣殿之中。 “你的祖父击碎了那快水晶,那根巨大的水晶柱一分为二,倒塌之后,就失去了魔力,不仅仅是晶化病不再扩散,甚至原本被结晶化的人类和精灵士兵,也逐渐恢复了正常,”图拉曼缓缓说道:“那枚水晶至今仍旧被放在法兰的博物馆中,安拉姆为它立了一块无字的石碑来纪念当初的那些英雄,只是少有人知晓它的来历罢了。” “为什么是无字的石碑?”布兰多静静地问道。 剑圣达鲁斯,他的祖父拯救了三大帝国,可以说克鲁兹、法恩赞乃至于风精灵中无数大小贵族都欠他一个人情,但他得到的却是一场不公正的审判。布兰多心中已是一片冰冷的杀机,如果叫他得知是谁在背后策划了这一切,他一定叫他们为了当初所作的一切后悔。 因为卡迪洛索家族还有后人,因为达鲁斯的孙子的名字叫做布兰多。 没想到图拉曼却摇了摇头,有点沉重地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小家伙。但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是你祖父他主动接受审判的。” 布兰多呆住了。 “为什么?”他不禁脱口而出道。 “因为如果他不接受审判,白银公主就要死。” 白蔷薇之园 嗒嗒,一前一后两只鞋尖上镶有金丝玫瑰的深红色靴子先后踩在车门边的踏板之上,随后是波浪一般深黑的裙摆,帝国女皇康斯坦丝在使女的小心搀扶之下优雅地走下马车,两名妇人赶紧上前一步为她挽起长长的裙摆,女皇陛下冷淡地扫视一眼四下,紧蹙的眉头显示出这位统治广阔疆域的至高者内心之中并不平静。 “陛下。” 两排侍女纷纷躬身。 康斯坦丝却对她们视而不见。她快步穿过她们,穿过长廊,冰冷的面孔上仿佛孕育着一场愤怒的风暴。砰!寝宫的金胡桃木门应声推开,侍者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吃惊不小地看着这位‘脾气不小’的女王陛下,但后者已经冷冷地开口道: “你们下去。” 侍者们不敢违逆她的命令,几名贵妇人也惊疑不定地互相看了一眼,然后躬身退了下去。房间之内,很快静了下来。 “她又拒绝了?”过了一会儿。沙发上才传来龙后轻柔的声线,仿佛这位女士正在那里,用一贯从容的口气开口问道。但康斯坦丝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产自塞得里斯价值不菲的金驼绒沙发上此刻其实空无一物。 “她会同意的,那个山民小姑娘,我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康斯坦丝冷冷地答道:“到时候,我会叫她明白,我不仅仅是会温柔地说话的。” “那是自然,君王之怒,流血漂橹。这么说来你准备对山民动刀了?” “不,正好相反,”白银女王冷笑道:“我打算把她嫁给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那个‘山民王子’,反正已经不止一次恳求我将一位帝国公主下嫁给他了么,既然他们是同族,我想她会满意的。” 在说到山民王子这个称谓时,康斯坦丝的口气掩不住的轻蔑,事实上这本来就是一个带有侮辱性质的蔑称,毕竟那个来自山里的乡巴佬总是那么自以为是,事实上没有任何正统的帝国贵族会与他们为伍,可笑的是对方还很拿这个身份当一回事,于是山民王子这个头衔也就应运而生了。 一般来说,作为帝国的表率,王座上的至高者,康斯坦丝是很少会用这么轻佻的说法的,而眼下她显然正陷入极端的怒火之中。 龙后从虚空之中有些诧异看了她一眼:“这可是那个小家伙的女人,他是那个人的孙子,不是吗,你还真是一点情面都不讲。” “这是那个女人的孙子。”康斯坦丝冷冷地纠正她道。 “所以说这就是人类女人之间的嫉妒吗?”龙后的声音变得有点好奇起来。 对于这个问题,白银女王向来是不予回答的,她默默地伫立在原地,目光中平静无波,停留在黑檀的书桌之上。 “你在想什么,我的陛下。” “我在想,如果那个时候我不那么天真,或许现在会是另外一个样子,格温多琳。” “但你曾经有选择的机会,陛下。” “我”康斯坦丝的声音犹豫了:“因为我不愿意自欺欺人。” 布兰多缓缓踏上甲板,回头看去:横桥之上,白银之民正鱼贯进入传送门,图拉曼走在最后,仿佛是心有所感,也转过身来,微微抬起头,那印有银色花纹的银丝兜帽帽檐之下阴影中两道银灰色的目光熠熠生辉,薄薄的嘴唇之间,若有若无地带着神秘莫测的微笑。 他深吸一口气,不由自主地轻轻将手按在雕刻有利维坦浮雕的船舷之上。 关于之前交谈的情形,好像刹那之间重新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我不明白。”布兰多紧盯着面前的老人,冷冰的目光像是要将对方彻底看穿。 “很简单,就如同之前我说过的,在最后之战的战场上,那座圣殿之中,那枚奇特的水晶一开始是被封印起来的。但封印它的人并不是四位贤者,而是黑暗之龙奥丁,最早触动那个封印的,就是你所熟知的那位女王陛下。” “当封印被揭开时,谜底也揭晓了,关于圣者之战最后那场战争的秘密,一览无遗地展示在所有人面前。由于当时我和你祖父在一起,因此并不知道他们究竟看到了什么,但我只知道一件事情。” “那就是关于这个谜底,是和四位贤者与黑暗之龙奥丁的约定有关” “所以说,由此可以推断,一千年以来关于某个传闻的传说,有可能是真的。”老人的声音有点艰涩:“你知道,凡人世界的秩序,四大帝国的合法性是建立在圣者之战的正义性上的,但这一千年以来事实上一直流传着某个说法,即四位贤者在圣者之战中的所作所为,有可能并不是那么的神圣与义正言辞。” “也就是说,在这个故事中,黑暗之龙是一位暴君,但四贤者也不过是篡位者。” 图拉曼抬起头来,眯起眼睛看着布兰多:“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布兰多没有答话,他其实听说过这样一个传说,但在中流传 的各式各样的传说数不胜数,有这么一种说法,每有一个吟游诗人,就会多一个故事的版本,因此也从没人会去深究。不过他也明白,如果这是真的,将意味着什么。 在人类王朝更替的历史之中,王位争夺、阴谋篡位并不罕见。 但神圣的圣者之战,却是建立在白银之民与大陆诸族的盟约之上,盟约的基石,就是为了终结敏尔人的黑暗统治,去实现那个预言所谓凡人的纪元。这个盟约,就是苍之诗上描述为神圣的盟约,也被称之为神圣盟誓,它既然是神圣的,首先就要建立在正义的基础之上。 而这也是凡人的纪元合法性的基础。 如果这一切都只是一个谎言。 那么不仅仅是四贤者的地位会受到质疑,更重要的是,它将猛烈地冲击眼下的世界秩序,四大圣殿的合法性,亦将荡然无存。一旦预言成真,那么这个世界必然会陷入无尽的纷争与战火之中,因为没有人再可以诠释道德与正义,那么剩下的就只有野心家的舞台了。 布兰多不寒而栗。p 第一百二十七幕 野心家的时代 这是一个属于野心家的时代,机遇与狡诈的阴谋就像是暗流汹涌的河流,席卷于前前后后数百年之久。 就像有一只无形的羽毛笔在黑暗的思绪深处奋笔疾书,一个完整的故事绘卷在布兰多脑海中逐渐成形,这个故事的后半段已经可以预见——在最后之战那迷雾笼罩的遗址中心,那座黑暗沉寂的圣殿之中——无论那时白银女王陛下看到了什么、发生了什么、是真还是假、抑或正确还是错误,现在都无关紧要,它的结局早已注定,四大圣殿与布加人绝不会让这件事有任何后遗症,更不会让它的影响被带出阿尔卡地区之外。 但究其原因,倒并不是像世人所想的那么险恶与龌龊—— 因为白银之民的领袖,银色闪电的主宰者埃尔罗伊曾经手按在神圣的誓约之上,向四位贤者宣誓,宣告接下来的一个纪元,白银之民将履行职责,担任起守护与监察这个世界的重任。这个承诺,在这个时代的人们看来或许有些不可思议,甚至过于儿戏——仅仅是一个承诺而已,又能说明什么? 眼下这个时代的世人,上到王公贵族,下至黎民百姓,人们信奉的是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国家与国家之间更是只有赤裸裸的利益关系,王国与王国之间,种群与种群之间,尔虞我诈,朝令夕改,早已是家常便饭,阴谋与背叛横行于世,这段历史早已有数百年之久。 因此他们无法想象。 无法想象那个光辉闪耀的年代,也无法理解什么是高贵者之间的承诺。 有这么一个时代,埃尔罗伊在神圣的盟约面前掷地有声,他说出的每一句话化作银色的文字被铭篆于圣白石板之上,就像是闪亮的银钉,一根根钉入历史的长河之中。这不是为了贪慕权力,而是为了证明正确与错误,是非与黑白——就像炎之王吉尔特曾经说过的:这是正义的事业。心中的理想,因此值得我们去守护。 他们所作的一切,是为了文明与秩序的长久存续。 因此一千年以来,白银之民作出承诺。他们就再不插足于凡人的战争,他们在文明世界的边境建立了比繁星还要夺目的监察哨塔,布兰多虽然曾经恶意地开玩笑说布加人这是为了监视整个世界凡人的力量,但他心中其实清楚:‘他们的力量早已凌驾于这个世界的巅峰,以至于凡人都要仰望他们的孤高,纵使凡人恶意地揣测这些巫师在背后操纵着历史的走向,但他们也不得不承认——’ ‘事实就是,一千年以来,白银之民从未越过过埃尔罗伊划下的那条线。’ 布加的巫师有一句箴言:后人不守信义,是对前人高贵行为的损伤。在他们眼中。高贵者的承诺是不容亵渎的,这世间最珍贵的东西。因为它太易破坏,一旦破坏,就很难再找得回来。威廉曾经不止一次向玩家们惋惜:凡人的生命太过短暂,因此过于短视。容易用眼前的利益去置换那些高贵的价值,他们很难理解,这是得不偿失的。 图拉曼缓缓讲完这个故事的前半段之后,布兰多抬起头看向对方,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到这位长者银色的眸子里有着某种深沉的悲哀。 他其实可以理解这种悲哀从何而来。 在最后之战的战场遗址上,如果那座圣殿中发生的一切。真的证明四位贤者真是错误的,或者并非那么正义,那就是为神圣的誓约蒙上一层阴影。后人不守信义,是对前人高贵行为的损伤,可如果这一切从开始就错了呢? 现在摆在四大圣殿与白银之民面前已经只剩下两个选择—— 要么,承认前人的错误。让世界接受一场彻头彻尾的改革与洗礼,在那之后,四大圣殿可能荡然无存,但至少,还有真理永存于世。但更有可能。是让世界沉沦于黑暗之中,让阴谋与谎言遮蔽了理性的光芒,让沃恩德在接下来数百年中成为野心家最大的舞台。 要么,就掩盖真相,虽然玷污了自我本心,但文明与秩序之火还会存在下去,至少让世界至少不至于陷入火海之中。圣者之战已经结束了一千年之久,没有理由让那个时代的仇恨继续延续下去,那实在是太过自私了。 四大圣殿选择了后者。 当时的到场者,除了巨龙,除了银色联盟的巫师领袖之外,还有四大圣殿的教宗,大祭司,这些人不同于下面那些被腐蚀的蛀虫,他们都是真正的真理追寻者,因此这个选择对于他们来说,是一场巨大的痛苦与折磨,因为明知道是谎言,他们却不得不用高贵为借口去掩盖谎言,这是对于那闪耀的真理双重的伤害。 “既然已经作下决定以谎言掩盖真相,那么在最后之战的战场上发生的一切,就不应当再出现在世人面前了,”沉默了良久之后,图拉曼才徐徐讲述道:“但战场上牺牲了那么多上层贵族,必须要有一个为此负责的人。” “这个人” “就是公主殿下。” “那我祖父他?” “其实没有任何人强迫达鲁斯,但有一天,他突然来到我们面前——” “你们就同意了?”布兰多沉着声音发问道。 “当然不可能,”图拉曼摇摇头:“但你祖父这么和我们说了一番话” “他说,你们不能让康斯坦丝公主承担这个责任,她知道得太多,在整个事件中也有太多疑点,经不起任何怀疑。更重要的是,她现在已经是那群同样进入过圣殿的贵族的领头人,如果你们已经打算掩盖一切,那么你们就必须安抚他们每一个人,因此,她非但不能成为罪人,还必须成为英雄。” “你祖父他那时昂首看着我们,眼睛中闪动着的光芒,我至今难以忘怀。然后他才缓缓说道,你们已经为此牺牲得太多。我不能让你们所作的一切功亏一篑,所以,让我来吧,这里。只有我有这个资格。” “说完这番话,他便转身离开了帐篷。” 布兰多静静地听完这番话,竟久久不语,他只感到心中涌动着一种异样的感情,眨了眨眼睛,嘴唇有些发干发涩。 这是高贵者的事业,我又怎敢让人专美于前? 有这样一个男人,他的沉默中蕴含了太多含义,他虽然一言不发,但回首往事。却可以问心无愧地回答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不敢面对的那些问题——他无愧于自己的信念,也无愧于自己心爱的女人,那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更是过人的智慧,这个男人。就是他的祖父。 这才是无悔的人生啊,不禁让人心生向往。 “接下来就是那场审判?”布兰多涩声问道,他原本以为自己的成就已经超越记忆中那个背影许多,但现在看来,不过也还是小孩子的把戏,这个想法一时间不禁让他心中惭愧不已。 “接下来就是那场审判。”图拉曼沉声答道:“那场审判真正了解真相的人,就知道不过是一场儿戏。真正敢于面对那场谎言的人不多,因此到场的人也只有寥寥几人,其他人,大多都缺了席。所以世人大多以为那是一场秘密审判,其实真相不是这样的,这也算是给你祖父留下的最后体面了。” “但作为你祖父的好友。那时我却在场,审判过后,你祖父按理应当被秘密处死,但因为你知道的那个原因,他只是被解除了一切职务和声望之后。被秘密遣送回了埃鲁因。” “那之后,几乎就再没人听闻过有关于他的消息。” “事实上,整个沃恩德,真正知晓你祖父还活着的人,也不过寥寥几个而已。这些人,包括圣殿的上一代大祭司在内,大多因为无法忍受内心的煎熬,都选择了走向自我毁灭。” “你知道吗?”图拉曼忽然说了一句:“在审判结束的那一刻,炎之圣殿的那位至高者,就是当今炎之圣殿圣座之上之上那位瓦拉的老师,他回过头来和我低声说了一句话——” “‘时至今日,我们还有什么面目去追寻真理与正确?’” 这句话在布兰多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圣者之战后六十年,整个大陆迅速堕落,沦入彻底的黑暗之中。乃至于第三次圣战,被称之为最混乱,最为黑暗的一次凡人的战争。接下来的数百年,尔虞我诈,是属于野心家的时代,机遇与狡诈的阴谋就像是暗流汹涌的河流,席卷于前前后后数百年之久。 随着石板战争的降临,光辉的巫师们也被迫放下身段,加入了凡人的战争中。那一战,天地为之色变,大地之上血流成河,往昔的秩序彻底崩坏,随后永夜降临,黄昏的力量不可抑制地降临在大地之上。 那滚滚的历史洪流,这一瞬间,就像是一条奔流不断的长河,毫无停滞地向他奔涌而至。 尘封在那潘多拉魔盒上的锁头,这一刻咔嚓一声,终于在布兰多心中打开了。 ‘我们都是罪人了。’ ‘文明的灯火至这一刻起已然熄灭,接下来,是漫漫的冬夜,或许我有生之年,将不再看到它重新亮起。’ 四大圣殿虽然掩盖了最后之战战场上的一切秘密,但你可以欺骗一切,却无法欺骗自己。在瓦拉、在他那位传奇的老师心中,信徒们对于正义与真理的信仰却不可抑制地动摇了。圣殿失去了正义与光辉的依仗,他们所信奉的一切自然而然就成为了空中楼阁,高层的迷茫,又不可避免地在整个圣殿之中蔓延开来,这种迷茫,在经过近半个世纪的酝酿之后,不可抑制地变成了一种恐慌。 如果人们认识到他们之前所坚持的一切都是错误的,那么这种坚持还有什么意义? 进一步,四贤者所营造的这个世界,又是否就真的那么正确呢? “这就是一切的源头,”图拉曼苦笑了一声:“苦果自酿自食,原来我们一开始就做出了错误的选择,那之后按照原本的计划,巨龙和炎之圣殿在私底下作了交换,让康斯坦丝成为了帝国的女王。这不仅仅是为了安抚那些贵族。其实也是为了补偿你的祖父,只不过关于她功与过,都被炎之圣殿选择性地淡化了,毕竟他们是不可能没有怨言的。” “可我们都没想到的是。在阿尔卡地区发生的一切,对于那时还是豆蔻年华的公主殿下产生的冲击,是同样巨大的。我们更没想到的是,原来她最终还是得到了黑暗之龙的传承。” “后来我们才知晓,在返回国内之前,她曾经见过你祖父一次,她当时问过你祖父,问他愿不愿意和她一起纠正历史的错误。” “我祖父他拒绝了?” 图拉曼点了点头:“但他也信守承诺,他一生都没有透露过那次谈话的只字片语,直到他去世之后。我们才收到他一封信笺。” 布兰多这才知道自己祖父去世之前原来还和这些布加人写过一封信,他很怀疑可能有同样的信被送到了炎之圣殿和其他几大圣殿之中。 “从那封信上,我们才得知了克鲁兹人那位女王的真正的想法,原来她想要成为黑暗之龙。” “成为黑暗之龙?”布兰多心中微微一跳。 “不仅仅如此,我们不知道她当初到底在圣殿之中看到了什么。但她看到的肯定比那些贵族更多,她好像认定四位贤者的所作所为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因此她决心要改正这个错误——无论是为了君临天下,还是为了坚持她所为认为的正确。” “这就是”布兰多沉声问道:“眼下这场战争的由来,对吗?” 图拉曼缓慢地点了点头。 布兰多沉默了片刻:“你们早知道了这一切?” “比你稍微早那么一些,”图拉曼再一次苦笑道:“不过我们不能确认这究竟是不是那位女王陛下心中的真实想法,毕竟几十年以来。她一直都在隐忍。她好像在等待一个时机,但没人知道那个时机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炎之圣殿不阻止她?”布兰多问完这个问题,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他果然看到图拉曼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己,当年的当事人就有当今炎之圣殿的主宰——瓦拉,想必瓦拉至今仍旧和其他人一样陷入深深的迷茫之中。如果炎之圣殿无法确认他们所作的一切是正确的,那么他们又有什么理由去阻止白银女王? 真是作孽啊。 布兰多忍不住呻吟了一声:“所以说,你们不会是选中了我吧?我有何德何能,能去阻止那位女王陛下?” “你当然有,小家伙。”老人竟俏皮地冲他眨了眨眼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手上有什么牌还没打出去。” 布兰多一下就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那个克鲁兹的皇长子,他这一刻忽然感到自己当初让那家伙留下是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禁无奈道:“好吧,有底牌是一回事,但实力差距是一回事,我凭什么去和那位女王陛下坐在同等的位置落棋?” “看起来的确如此,但她的所作所为太过疯狂,在帝国内部也不是所有人都会支持她,你总能找到支持者,不是吗?何况你还是达鲁斯的后人,这件事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呀,小家伙。” “然后呢,你们布加人就此置身之外?”布兰多有些没好气地答道:“洁身自好是好事,不过到这个时候还爱惜自己的羽毛,就是沽名钓誉了,更别说这麻烦还是你们惹出来的。” 听到这句话,老人的脸色一下黯淡了下来。 他缓缓摇了摇头。 “哎,你不明白,小家伙,四大圣殿上下一片迷茫,我们又何尝不是如此?自从那件事之后,我们现在已经不敢确定自己做的选择就一定是对的,议会中已经有很大的声音要求我们尽量少插足凡人的事务,以免重蹈覆辙,这一次偷偷帮你组建舰队,已经是我们可以争取的极限了。” 图拉曼已经说得极为诚恳,但布兰多却不接受他这个说法,答道:“可既然连你们都无法确认自己是错还是对,我又怎么敢保证自己站在那位女王陛下的对立面,就是一定是正确的?难道说在你们看来,我心中就没有一点对于正义的坚持?” “不,你不一样,小家伙,任何人都可以说自己是错的,但你不可以,因为你是达鲁斯的后人。”图拉曼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高贵的行为本身,绝对不可能是错误的,我们纵使质疑自己的选择,但也绝对不会认为那些为了正义而牺牲的人他们心中对于理想的坚持。” “你明白吗?” 老人拍了拍布兰多的肩膀:“文明的长夜即将来临,火焰熄灭于灰烬之中,但余烬之下,仍有火种,或许我们这一代终将看不到它再度燃起,但对于你们来说,却必须将它重新燃起,将希望一代代传续下去吗?” “而这,就是你所追寻的那些先行者的使命——” 布兰多听完这句话,不禁陷入了默然之中。 他目光看向西方,一轮红日正在缓缓沉入群山之下,仿佛正昭示着寒夜的降临。 然而黑夜之中。 谁会举起星星点点的火把? 他抬起头,记忆之中那位沉默的老者的形象,竟是异乎寻常的清晰与鲜明;而与此同时,图拉曼口中那个关于未来的预言,也浮上他的心头 ‘xv:er—— 失落的月亮夺走了光 xx:—— 光失去了。 xv:te str—— 白银一代失落在大地上,在黑暗与蒙昧之中披荆前行。 v:gt—— 帝王与愚者的巧遇。 x:te ermt—— 生满青锈的发条正在复位。 xx:te orld—— 改变命运的剑。 p 第一百二十八幕 记忆? 繁星如尘。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银袍巫师一个个消失在光门背后,图拉曼看着双手撑在船舷上、身体前倾盯着他的布兰多,微微一笑,随后也转身跨入光门之内;他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布加人,那个位于横桥上的环形光门在他身后顺时针转动了半圈,然后迅速缩小,化为一个光点,像是一片浮尘般慢慢落到地上。 夜色下的鲁恩港,经历了白昼惨烈的战斗之后,显得满目疮痍,寂静无声的城区内此时已经没有一个人。鲁恩港本就不大,除了贵族舍得不自己的产业之外,大多数平民们早就在战争初期走的走,逃的逃,剩下的难民,早已被布兰多让埃鲁因使节团全数安排到了船上。克鲁兹贵族对于这些平民也要占据自己有限的生存资源与空间颇为不满,早就吵得不可开交,但布兰多根本懒得理会这些人,这是属于瓦尔哈拉、也是属于他的舰队,他也不需要理会。 银色的舰队像是鱼群一样悬浮在码头上空,大大小小的护卫舰环绕着几艘明显大了一圈不止的主力舰,在整个舰队的正中央,便是旗舰阿肯那顿号。在清亮的星辉之下,水手在大副的号令声中扯紧缆索,一面面银光闪闪的风帆正在鼓起,布兰多听着那样的号令声,心下一片平静,他看到甲板之上,来自雅尼拉苏的士官马乔里正指挥水手将装满了淡水与食物的木桶滚下甲板,第一次出海的小伙子们谈不上什么熟练,但胜在手脚勤快。 船舷一侧通往横桥的跳板不但没有收起来,反而额外加了一道,一贯以埃鲁因商务大使自居的某位大小姐站在跳板边上,穿了一件厚厚的裘毛大衣。还披着貂皮披肩,带着一顶可爱的圆帽,她好像挺受不住这高空的刺骨冷风,一个劲地搓着手,裸露在外的脸蛋也冻得红通通的。 不过即使如此,她还是认真地对身边的水手们叮嘱道:“你们这么笨手笨脚的。可真是让人担心啊。待会儿可千万要小心一点,那是一位真正出身高贵的优雅女士,你们可千万不要惊吓到人家!” “没问题,罗曼大小姐。” “是啊,大小姐你先到船舱下面去吧,要是你冻出个三长两短,领主大人待会可又要发火了。”可惜水手们十分熟悉这位大小姐的脾性,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嬉笑着回答道。 “别别别胡说。你们领主大人他的脾气可好了,才不会发火呢。”罗曼急忙反驳道,话虽是这么说,她还是心虚地看了布兰多这边一眼,看到后者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她拍了拍胸口,不由得恼羞成怒道:“再胡说,就把你们安排去洗甲板!” 水手们这才嘻嘻哈哈地闭了嘴。 布兰多等到那位大小姐回过头去。才收回目光,不由得摇头暗笑。心中却隐隐有了些明悟 布加人和四大圣殿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因为用欺骗的手段,是不可能达到正义的目的。如果一开始的方向就发生了偏差,达成的目的,也只能结出苦涩的果实。但站在四大圣殿对立面的女王陛下,又是否正确?布兰多觉得其实也未必。 因为布加人。龙族、四大圣殿至少有一点是正确的:疯狂的行径只能促使秩序走向灭亡,不可能在废墟上带来新生,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决定他人的命运,也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将这个世界拖入战火之中;鲜血不可能带来革命,只能唤起无穷的仇恨。 “或许我不知道应当如何站在属于正义的一方。” “但我至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哪些是美好而弥足珍贵的事物。” “我还知道,应当如何去使用作为骑士的剑。”布兰多喃喃自语道:“所以那位女王大人,的确是在偏执的道路上渐行渐远了。” 一辆黑色的马车像是幽灵一般出现在横桥之上,它悄无声息地驶向阿肯那顿号,然后在跳板旁停了下来。水手们虽然向前嘻嘻哈哈没个正形,但这一刻却打起精神来,因为马车旁边护驾的竟然是三名女武神这些骑着烈焰战马,手持长枪身披战甲的女骑士,早已在下午的那一战中展示出了惊人的实力,而使节团中竟然还有需要她们守护的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不止是这些水手,远远近近各艘战舰上看到这一幕的贵族们都下意识地感到疑惑,多数人第一时间将目光投向旗舰之上那位神秘的伯爵大人已经上了船,那么马车里面会是谁?难道说是埃鲁因的那位公主殿下亲自来了? 就连使节团的诸人都面面相觑,欧妮忍不住用手肘撞了撞马乔里的胳膊:“你看到玛格达尔公主了吗?”她问。年轻的士官摇了摇头:“她在船上,和朱蒂一起上的船。” “那位燕堡家族的大小姐呢?” “迪尔菲瑞小姐?我刚才才看到过她。” “哪会是谁,难道真是公主殿下?”维埃罗公爵千金紧邹着眉头,十分失礼地咬着自己的指甲尖说道,她是那种控制欲特别强烈的女人,每每有预料之外的事情,就会让她感到十分不安。 “你想多了吧,欧妮小姐。”马乔里倒是十分淡定,他看了前者一眼,淡然地回答道。 马车停在跳板边上,然后车门打开,尤塔从里面跳了出来,看到这一幕的人先是微微一愣,随即认出这是那个埃鲁因伯爵的女副官,竟然有要她亲自看护的人,众人的好奇心不由得再提升了一截。他们紧盯着那马车,仿佛千呼万唤始出来般,终于从上面缓缓走下来一个人。 但却是个男人。 “啊!”欧妮看到那个男人,吓得差点失声喊了出来。 在其他船上,一众克鲁兹贵族同样像是被捏住了喉咙的鸭子,他们看着那人,仿佛像是看到了魔鬼。有些心理素质稍差的,竟直接噔噔噔倒退几步。运气不好的,一脚踩进缆索,就一屁股坐倒在地上。饶是如此,他们还没有清醒过来,一个个脸色白得像是一张纸,完全褪去了血色。 奥尔康斯伯爵本来正皱着眉头从衣服里面拿出自己的怀表借着月光看时间。但这会儿也像是着了魔一样,定定地站在那里,连手中的怀表砰一声落到甲板上,玻璃表盖摔了个粉碎都浑然不觉。 “怎么了?”马乔里仿佛后知后觉,这才注意到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同,他向身边的公爵千金询问道。 “是他”欧妮上下牙都在打战,她虽然极力想克制住这种丢脸的情绪,但仍止不住发出咯咯的声音:“是那个人,团长竟然和他在一起。难怪难怪那么有恃无恐” 如果说在帝国的历史上,有那么一个人可以让帝国上下所有贵族闻之色变,并且有关于这个人的相貌在帝国境内为每一个人熟知,但即使如此,百十年来强大的克鲁兹帝国仍旧拿他没有任何办法,那么这个人只会有一个名字,一个头衔。 他的名字叫做梅菲斯特,他的头衔是灰剑圣。 梅菲斯特缓缓走下马车。这是一个极为优雅的中年男人,他的前半生过惯了优渥的生活。落难贵族的气息就像是标签般烙印在他身上,仿佛是一位流浪他国的王子般,让他走到哪儿都不由自主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一袭漆黑的风衣,那把出了名的灰剑就背在他背上,他的面目有些坚毅,但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寒星般的眸子。梅菲斯特就抬起头来扫了舰队中的所有人一眼,就让在场的每个克鲁兹人感到心头发寒。 时间仿佛都凝固了。 尤塔和梅菲斯特一前一后上了船,他们如履平地般走过跳板,来到布兰多身边。布兰多看着这两个人,忍不住轻吐了一口气。笑道:“麻烦你了,老师,没想到还是要把你牵扯进来。” 灰剑圣看着自己的学生,这一次出使,他其实一直跟在使节团后面,和女武神以及布加人的傀儡一起行动,本来按照原本的安排,这次出使他是不适宜露面,除非到了最紧要的关头。但没想到计划没有变化快,布兰多之前让尤塔和他说了那个计划之后,他只考虑了片刻,接下来便有了上述的那一幕。 梅菲斯特知道自己这个学生是要用自己的招牌扯大旗,不过对此他倒是不以为意,首先他对布兰多这个自己唯一的学生就十分满意,其次他也从来没想过要在克鲁兹人面前藏头露尾。 在他还没跨入极之境的时候,帝国便不能把他怎么样,更不用说现在。 因此他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句:“你尽管去做,你是我的学生,我自然会站在你身后。” 布兰多微微一怔,不禁有些感动,他看着这个饱经风霜的中年男人也是他的便宜老师,本来在他心目中两人的关系虽是师徒,但难免有交易的色彩在里面。毕竟从一开始,这种关系便是以等价交换来维系的,没想到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对方似乎真把自己当做学生来看待了,他微微点了点头,沉声答道:“我明白了,老师。” 梅菲斯特仍旧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只颔首道:“我先下去了,看到这些虚伪的克鲁兹人实在令人不快。” 布兰多不由得苦笑,现在世人皆以为他这个瓦尔哈拉伯爵胆大包天,竟敢打克鲁兹帝国的脸,却没想到梅菲斯特这个帝国的老牌仇人更加嚣张,就算是他,也不敢无缘无故当面这么削克鲁兹人的面子。要知道奥尔康斯伯爵现在就在不远处,梅菲斯特虽然是和他一个人说话,但声音可一点不小,想来就是故意说给对方听的。 但这还不算什么,离谱的是那些不可一世,总是抱怨这抱怨那的克鲁兹贵族,这会儿仿佛是得了失语症一样,愣是一个个低下头,假装没看到这一幕。 那位奥尔康斯伯爵虽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但也没敢多说半个字。 什么是威慑力,这就是威慑力。 布兰多看着梅菲斯特径自走下甲板,心中却忍不住腹诽。也不见他这位老师看到那位苍穹之青的美人儿军团长大人时这么说过,实在虚伪得紧。不过想到这里,他又想到已经有好一阵子没听到关于维罗妮卡的消息,那位女士虽然是克鲁兹人,但却是他少数尊敬的人之一,一时间又不由得有些担忧起来。 这个时候那辆黑色的马车才在罗曼的安排下上了阿肯那顿号。水手们不禁十分疑惑:“罗曼小姐,你不说那马车上是一位高贵优雅的女士吗,那可不像是一位女士的样子?” “怎么没有女士?”商人小姐狡辩道:“你们没看到么?” “大小姐,你不会说尤塔大人吧?她不是那个佣兵头子吗,那里算是出身高贵的优雅女士了?”水手们顿时鼓噪起来:“商人可是要讲信用的啊。” “当然要讲信用了,不过文字里面的漏洞也是可以钻的,不是吗?”罗曼笑眯眯地。 “切。”一时间顿时嘘声四起。 不过商人小姐可一点也不在意,她让水手们收起跳板,然后才来到布兰多身边。得意洋洋地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布兰多丝毫不为所动,一把捏住她的小鼻尖,然后对一旁的尤塔说道:“东西都装上船了吗?” 尤塔点了点头:“傀儡和石像鬼都已经装船了,不过领主大人,石像鬼已经剩下不多了,要是龙兽再来进攻的话” “它们肯定还会再来的,在我们背后的应当是摩黛丝提那家伙,我很清楚她的性格。”布兰多看了一眼夜幕之下的大平原。散碎的星尘点缀在漆黑的幕布之上,但其中最为耀眼的。还是东方天际的龙王巴哈姆特的星座,就在这幅雄伟壮观的星图边上,是一片漆黑,据说在圣者之战之前,那是属于黑暗之龙的星座。 它已经殒落千年了 “唔唔,”罗曼竖着小眉头。昂着头,一个劲地想要摆脱布兰多的魔爪,可她一个可怜的小女巫,怎么可能是布兰多这个战士的对手。没过多会儿,就眼泪汪汪地看着这个可恶的家伙:“布兰多。你再不放开我就要咬你了。” 仿佛为了加强这威胁的说服力,商人大小姐还露出又白又尖的小虎牙。 布兰多微微一笑,这才放开手,后者连忙后退一步,揉着发红的鼻头,警惕地盯着这家伙。 “它们能追上我们?”尤塔颇有兴趣地看着这对小情侣,一边问道。 “能,龙兽的速度比最老式的护卫舰要快上许多,加上我们还带着难民。”布兰多答道。 “没关系。”布兰多暗想摩黛丝提在得知布加人插手之后,可能会亲自参战,不过他还是平静地回答道:“它们拦不住我们,尤塔,你去通知夏尔和马乔里他们到制图室,对了,还有那个胖子。” 尤塔点了点头,正要离开,布兰多却又叫住她:“等等。” “怎么了?”女佣兵团长疑惑地回过头。 “尤塔,”布兰多犹豫了一下,才问道:“我记得你好像认识我祖父。” 尤塔微微一怔,随即才反应过来,她眸子不禁亮了亮,有些崇敬地答道:“是的,领主大人,在埃鲁因,怎么可能有人不认识您的祖父。达鲁斯大人,在那个时代,他可是王国的双壁之一,不过”她有些欣赏地看着自己的领主大人,心想这大概就是贵族所谓的家族传承,祖孙两代,都是如此的优秀。 但可是,为什么有些贵族又那么一代代地腐朽下去呢?关于这个问题,她也不是第一次感到疑惑,只是想不出答案而已。 “不过什么?” 尤塔仿佛过了好一阵子才下定决心把这个问题继续下去,她答道:“不过大人您祖父成名的时代,我还没出生呢,事实上事实上我见过他,还是在他隐居之后的事情。大人”她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年轻人,回答道:“你知道的,就是在布拉格斯附近,事实上那时候我还见过大人你呢。” “什么!?”布兰多都惊呆了,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和这位女佣兵团长竟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大人还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我的过去吧,”回忆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尤塔的声音不由得低沉了下去:“我和我妹妹,那时候还是冒险者,后来受到贵族的迫害,不得不到处流亡。后来是大人您祖父救了我一命,只可惜我妹妹她没那么好的福气,没撑到那个时候,就是那时候,我见过大人你和你祖父一面。” 她忍不住温柔地笑了笑,比了一个高度:“那时候大人您还只有这么高一点呢。” 布兰多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记忆中好像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在尤塔提起之前,那不过是他童年记忆中一段小小的插曲罢了,早就已经模糊不堪了。他深深地看了这位女佣兵团长一眼:“你一开始就认出来了?” 尤塔摇了摇头:“那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我才意识到那位老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剑圣达鲁斯,后来我刻意去收集过一些他的消息,不过没敢宣扬出来。后来才遇到大人的时候,其实我一开始也没能认出大人来,毕竟大人您那时候还那么小,”她忍不住笑了一下:“谁能想到那时候那么可爱的小家伙,竟然也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呢,比起大人来,我可真算是一事无成,后来” “后来?” “后来就是在沙夫伦德镇的地下那次事件之后,我才从库兰大人那里确认了大人您的身份,从那时候起我就决定死心塌地追随大人了。”女佣兵团长有些感触地回忆道,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佩剑。 “大人,”她抬起头来:“还有什么事吗?” 布兰多摇了摇头,心下有些可惜,他本来还想从尤塔这里了解一下自己的祖父,可没想到对方看样子知道得也不比他更多。“没什么了,”他答道:“你去吧,尤塔,谢谢你了。” “这是我的荣幸啊,大人,”女佣兵团长笑眯眯地答道,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样子,问道:“对了,大人,你姑姑她还好么?” “我姑姑?”布兰多愣了一下,在卡拉苏那边,他母亲那边倒是有几个姑姑,不过卡地雷戈那边和他们家来往极少,他从小就没见过那些传授中的亲戚,一时间不明白为什么尤塔会忽然问起这个问题来。 “是啊,就是当时和你祖父在一起的那位女士,说起来最先把我救起来的,还是她呢,”尤塔答道:“我好久没有见过那位善良的女士了,也一直找不到机会向她道谢。” “什么?” 布兰多一下怔住了,因为在他的记忆中根本没这个人的存在,他忍不住揉了揉额头,一时间怀疑自己是不是记忆太过模糊了,漏过了许多的细节。他只记得,当时他是在河边的锯木厂练剑,是自己的祖父顺手救下了一个女人,至于是不是尤塔,事实上他都记不清楚了,至于当时是不是还有个女人,那就更是无从谈起了。 不过在他的记忆中,只记得和自己家来往的外人并不多,除了自己父亲生意上的一些朋友之后,自己的祖父基本上没有任何交际,每天就是监督他练剑。 难道是他记错了? 布兰多不禁十分头痛地揉了揉额头。 “领主大人?”尤塔有些担忧地看了他一眼。 “没什么,”布兰多摇了摇头:“我姑姑她嗯,还好,下次有机会我带你去见见她。” 女佣兵团长这才满足地点了点头,倒是丝毫没听出敷衍的意思来。 p 第一百二十九幕 航线 整支舰队都没有什么灯光,犹如黑沉沉的鱼群,漂浮在夜空之上。月光偶尔穿过云层,将清辉洒向波涛起伏的海面,亦将舰队之影映在海浪之上。银色的帆云时明时暗,犹如粼粼银光闪烁,整个舰队隆隆地航行于半空,但越是如此,夜色反而显得愈发寂静,整个广阔的崇高内海的天空中,仿佛都笼罩在这种异样的气氛之下。 制图室内空气同样有些沉默,几张大幅的帝国全境地图和崇高内海周边地区地图被摊开在桌面上,一边的边角压着一把黑色皮鞘的匕首,另一边放着一具六分仪或者类似的东西。桌边摆放着几张椅子,马乔里、夏尔、艾弗拉姆、奥尔康斯伯爵以及另一个被贵族们推举出来的他们的代言人围坐在桌子边。布兰多在上首就坐,他背后站着佩剑的女佣兵团长尤塔和手持权杖的希帕米拉。 女士们不愿与这些男人挤在一起,因此站得稍远一些,远远地看着男人们议事。事实上除了琪雅拉和欧妮之外其他几位女性对这种沉闷的会议也生不起兴趣,易妮德是陪着西法赫家族的小公主殿下,朱蒂则是跟在欧妮身边习惯了,毕竟这位小姑娘才十一岁不到,还在害怕独处的年纪。 众人中间站着一个年轻人,他穿着一身舰长的服饰:笔挺的蓝灰色大衣,肩徽上垂着金色的流苏,绶带,浅灰色的马裤以及黑亮的长靴,带了一双白手套,在地图上比划道:“领主大人,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确定航线,这么庞大的舰队不可能一直漂泊在海上,给养就是一个大问题。所以我们得找到一个适合的目标港口,这个地方必须要具备以下几个条件:第一、要能容纳得下我们的舰队,第二、要能够长期提供给我们足够的补给,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个港口对我们的态度,这一点也是前面两点的保证。” “能够容纳我们这样的舰队的,至少要具备一级港口的资质。这样的港口在崇高内海周边可不多。”艾弗拉姆有些喘地答道,船舱里十分闷热,以至于这位公爵继承人额头上、脖子上的一圈圈肥肉上全是亮晶晶的汗水,丝绸做的袍子也浸湿了一大片,侍女一个劲地用团扇给他扇着风,可还是无济于事,汗水就像是瀑布一样横流。他用手巾在额头上抹了一把,继续说道:“只有斗篷海湾、梅兹这些商业繁茂的地区,才有这样的港口,我想了一下。离我们最近的应该是艾玛、金粼港、法坦” 他倒不像其他的贵族子弟那么飞扬跋扈,相反为人却有些胆小,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接触家族生意太多,染上了商人小心翼翼的习性。他抹了一把汗之后,皱眉担忧道:“团长大人。拥有一级港口资质的锚地,多半也能长期支持我们这样一支舰队。但问题在于,克鲁兹人未必放心我们这样一支舰队进入他们的港口,大人,你原本——” 布兰多当然知道这个凡事都小心谨慎的家伙要说什么,无非是原本他们以为他布兰多手上不过几条船,以艾弗拉姆家族在帝国内部的关系。只要找过去那些生意伙伴打理一二,就能轻松摆平入港停靠和补给的问题。但要让克鲁兹人当睁眼瞎,放这么庞大的一支舰队进入港口,甚至只是经过港口附近海域,都是一件不小的事情,他原本的那些关系。就未必用得上了。 这也是布加人给他找的麻烦,布兰多何尝会想到抵达帝国的是如此庞大的一支舰队,不过他当然不会让艾弗拉姆把后面的话给说出来,使了个眼色打断对方道:“我知道,你不必担心。你只需要提前知会你的那些朋友们一声,让他们放心,免得让克鲁兹人以为我们是他们的敌人就可以了。” “是么”艾弗拉姆心中嘀咕了一声,心想有这么简单么?这么庞大一支不属于己方的舰队忽然出现在帝国境内,恐怕负责的克鲁兹人连觉都睡不好吧,说什么放心,实在是有些想当然。 只是这些日子以来布兰多早已在使节团中建立起说一不二的权威,因此这些疑惑他也只能烂在肚子里,绝对不会贸然说出口。 布兰多的目光扫过那几张泛黄的地图,目光沿着崇高内海崎岖的海岸线前进,仿佛是在考虑,半晌之后,他直接拍板决定:“我们去法坦。” 房间内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在顺着年轻的伯爵的目光寻找它们最终的目的地。 两位克鲁兹贵族显然更熟悉自己的祖国,法坦位于艾美布隆行省,坐落在金盏河的入海口上,艾美布隆行省东靠短鬃山脉,正好位于梅兹地区的最西端,是长青走道的北方门户,这里是帝国西北疆域的腹心地带,而法坦港又是这片地区的中心,也是西梅兹最大的港口之一。奥尔康斯伯爵在地图上扫了一眼,皱着眉头开了口:“这里会不会太近了?” 布兰多看了他一眼,明白对方的意思是法坦港是不是离长青走道太近,害怕乔根底冈大军在突破亚萨要塞后一路北上抵达此地,对方这样的贵族经历过一段惶惶不可终日的逃亡生活之后,好不容易有了喘息之机,就不再希望这样的经历再来第二次了。 他轻轻摇了摇头。 其实之所以选择法坦港绝不是一时兴起的决定,图拉曼早就给他们选好了这个港口,虽然布加人没有说为什么,但布兰多相信对方一定掌握了什么信息,只是出于某种避讳无法说得那么直白。他甚至可以大胆地猜测,白银之民可能动用了他们在大地之上的那些监测站,因此在这么敏感的时间上,图拉曼就只能选择这么隐晦的方式来提示他了。 眼下这个短暂的会议,说白了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掩的就是这些克鲁兹贵族的耳目,布兰多答道:“伯爵大人,白之军团还在长青走道,乔根底冈的大军没那么容易突破这条防线。退一步说,如果白之军团也挡不住他们。那么整个梅兹地区就没有安全的所在了,你总不能让我们直接开往帝国的腹心地区吧?” 奥尔康斯伯爵眉头紧蹙,他听出来这位年轻伯爵的话外之音,何况不说他也明白。这么庞大的舰队直接开往帝国的腹心地带意味着什么,到那时候恐怕不管他们是怀着好意还是歹意,迎接他们都只能是拱卫帝都的克鲁兹皇家舰队与飞马骑士团的正面一击。 “那么,”在座的另一个克鲁兹贵族是鲁恩港之外其他贵族共同的代表,这是个一脸和气的好好先生,不过他现在看起来比奥尔康斯伯爵还要紧张一些:“我们为什么不去斗篷海湾呢?” 不去斗篷海湾真正的原因么,自然是图拉曼提前警告了他,当初最后之战的战场上那些知情的贵族,而今大多都扎根于这一地区,不必说。这些人必定是女王陛下的铁杆簇拥。而且这几十年来,白银女王从来没有重用过这一地区的贵族,只让他们牢牢地把持住帝国的海军,这个讯息比女王陛下对这些贵族表现出重视还要让布兰多来得警惕。 显而易见的,康斯坦丝是把这些人当作背后一股重要的助力。不到关键时刻是不会放到台面上来的,也就是俗称的底牌。知道了这一点,布兰多自然不会傻傻地一头撞到对方的罗网中去,斗篷海湾与梅兹地区之中,明显前者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靠过去的。 但眼下话不能这么说。 布兰多看了那人一眼,对方的问题其实也不出他的预料,好在这些克鲁兹人还没有开始怀疑什么。只是本能地想要远离危险而已。他微微笑了笑,一副胸有成竹地样子答道:“其实两位不必担心那么多,单单凭借我的舰队,乔根底冈人就拿我们没有丝毫办法,对我们更有威胁的反而是帝国的军队,两位不想好不容易逃出险境。却无故死在自己人手上吧?” “这里是帝国的腹心地区,万事都必须谨慎。我之所以选择法坦,也是考虑了诸多的因素,首先我不想和帝国海军起冲突,又不想让你们的那位女王陛下感到太过紧张。说实话,在下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使节团团长而已,如果不是遇到眼下这档子事情,绝不愿意把事情弄得这么麻烦。所以说,我们还是不要把局面进一步复杂化了,两位觉得如何?” 奥尔康斯伯爵思考了片刻,觉得好像也是这么回事,不过他对布兰多句‘在下不过是个小小的使节团团长’实在是嗤之以鼻,古往今来有这样的使节团么?只差没有直接开着舰队直插帝都,向女王陛下逼宫了。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奇怪,心想难道帝国在什么地方狠狠地得罪过这个该死的家伙,否则对方为什么能够如此狂妄不堪?他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点了点头认可了布兰多的说法。 而剩下那个好好先生,其实也是以奥尔康斯马首是瞻的,自然也就不好再提出什么别的意见。双方再讨论了片刻之后,基本确定了之后的一些细节,其实也没这些克鲁兹贵族什么事情,布兰多对他们的要求基本是只要不惹麻烦就行了,不过这种感觉让奥尔康斯伯爵感到十分不舒服,因此还是主动提出等到了法坦之后,他也可以出面动用一些关系,至少让克鲁兹人保证他们这支舰队的补给问题。 当然,他这么考虑也是从自身的安危出发的,毕竟布兰多的这支舰队,目前才是他唯一的护身符。 确定了航线之后,紧张了一整天的克鲁兹贵族们才终于放松下来,而只有这个时候,疲惫才一下子回到了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贵族大人身上。经过一整天的担惊受怕,目睹了一场大战和来来回回的折腾之后,纵使奥尔康斯伯爵这样的人物也忍不住感到有些头昏眼花,很快便告辞休息。 等到这些克鲁兹人一个个离开之后,布兰多却立刻卸下放松的外表,变得严肃起来,他下令让使节团内所有成员留下,而这一次会议的场所,却选在了舰长室。 阿肯那顿号的舰长室内颇为宽敞豪华,容纳下使节团的所有成员还不显逼仄,但此刻房间内的气氛却有些凝重。一种诡异的寂静萦绕在所有人身边。艾弗拉姆仍旧是一个劲地抹着汗水,只是他那个侍女已经不见了踪影,欧妮紧皱着眉头,还咬着下唇。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边的马乔里,所有人中间倒只有这位年轻的士官显得比较淡定,后者笔挺地站在那里,眉目一动不动,倒像是一个等待将军发号施令的士兵。惹得不远处阿肯那顿号的舰长都好奇地看了这边一眼,心想这位又是谁,莫非又是领主大人的心腹手下,只是怎么之前都没有见过呢。 马乔里身边,是使节团内其他几位女士,易妮德和朱蒂都显得十分紧张。燕堡伯爵千金倒是稍微好一些,但也是还沉浸在之前的震撼之中,没有回过神来。只有玛格达尔公主镇定自若,她身边琪雅拉脸上表情倒是十分复杂,时而挑眉、时而露出诡异的笑容。但总体来说是一副眉飞色舞的样子,叫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角色。 沉默了好一阵子,才终于有人打破这死气沉沉的气氛。 开口的是欧妮:“团长大人,我我们相信你不会信口开河,但你说的这些未免太过太过”她原本想说太过天方夜谭,如果早在一两个月之前,她保准会这么一口叫出来。但不知不觉之间。布兰多早在这些人心目中建立起了权威的形象,纵使她不愿承认,但潜意识里事实上已经认可了这一点。这个无礼的词汇在她嘴里转了几圈,终究还是没说得出口。 布兰多看着这些人,他选择将图拉曼透露给自己的真相坦诚地告诉他们,并不是因为一时冲动。而是在眼下这个时节,他至少需要得到来自于自己国家的支持与认可。他现在要做的是控制住那些克鲁兹贵族,让他们不至于生出乱子,要做到这一点单单凭借他一个人是不够的,还需要其他人的帮助。 而使节团内的这些埃鲁因贵族。就是他可以依仗的助力。事实上直到这一刻,布兰多才第一次有了对于这个王国的贵族的认同感,这些年轻的贵族后裔,还没有完全被他们的父辈那一套规则所影响,与生俱来的叛逆在他们的身体中绽放出自由与理想的光彩,这是与这个腐朽而古老的王国格格不入的活力。 “我相信你们能自己判断,我说的是真还是假。”布兰多只简单地回答道。 欧妮便不再说话,如果布兰多这是第一天告诉他们这些事情,他们可能还会怀疑,但事实上早在他们突破乔根底冈大军的防线时,这位团长就很有先见之明地警告他们那几头龙可能和白银女王有关系,有了这一层疑虑之后,再联系上今天听到的真相,将所有线索联系到一起之后,所有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其实他们心中早就认可了这种说法,只是因为太过震撼,一时还无法扭转过来对这个世界原本的认知而已。 但片刻之后,那个站得像是标枪一样的士官先生却开了口:“领主大人。”他沉声说道。 布兰多微微一怔,他忽然意识到马乔里对他的称呼是领主大人,而不是其他人口中的团长大人。他不禁有些疑惑地看向对方。 “领主大人,”马乔里答道:“你有什么命令,就请吩咐吧,我是个军人,知道在这个时候应当干什么。” 布兰多惊讶地看了这家伙一眼,他本来以为自己要先说服欧妮,却没想到竟是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家伙先开了口。他微微点了点头,又看向其他人道:“各位呢?” “大人,我们我们是要和帝国开战么?”易妮德有些害怕地问道。 “不,”布兰多摇了摇头:“但我们恐怕是要和那位女王陛下开战,不过你们不必太过担心,我们未必会是孤军奋战。” “大人,您是说有人会帮助我们?”艾弗拉姆结结巴巴地问道。 “到时候就知道了。”布兰多盯着挂在舰长室墙壁上那幅巨幅的帝国全境地图,目光落在法坦港的位置上,幽幽地答道。接着,他换了一副口气,下达命令道:“马乔里,艾弗拉姆,接下来才是你们真正的命令,听好了——” 两人皆是下意识地一肃。 “当舰队抵达法坦港,你们的任务是,立刻接管港口。”布兰多的重重地咬出‘接管’这个词:“无论是通过和平的,还是武力的手段。” 他抬起头来,眼睛里明亮得像是点燃了一团火焰:“明白了吗?” 两个年轻人同时怔在了那里。 p 第一百三十幕 历史 风暴过后,原本黑沉沉的海面下又透出一抹醉心的湛蓝色,阳光穿过败絮般的乌云,背后天空逐渐恢复了澄清,疾风骤雨过后天空中只剩下细细的雨丝,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光,雨丝落在舰队的桅杆上,洗刷着银帆上的焦痕与血迹。整支舰队伤痕累累地悬浮在崇高内海海面上空,仿佛一头陷入沉寂的巨兽,偏体鳞伤述说着刚刚经历的那场大战。 龙兽群正在如潮水般退却。 摩黛丝提振动着蔽日的双翼,卷入她翼下涡流的云层像是激流撞上礁石被扯得粉碎,化为分散的火焰碎片,她在半空中与这支人类舰队对峙着,恨恨地盯着对方,金色的瞳孔中流露出愤恨不甘的神色,然而片刻之前那斜斜一剑劈开暴风雨的惊世神剑却让她胆寒不已。 极剑圣——这支小小的人类舰队中竟然还有一位极剑圣,那个一身黑衣的人类男人,那双寒意凛然的眼睛让她根本升不起任何抵抗的心来。 该死啊,要是奥布斯迪恩那自大的家伙在这里就好了,一定叫他们好看,母黑龙咬牙切齿,但却不得不承认失败,她用爪子示意自己的龙兽将军不要轻举妄动,“走,撤退!他们要去法坦,走着瞧,我们在那里再见面好了!”摩黛丝提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来。 她一转身,犹如一片乌云从天空中移开,笼罩舰队的阴影为之一空。 巨龙离开了。 “它们撤退了!”人群尖叫道。他们几乎不敢相信,他们抵御暴风雨,击溃了龙兽的袭击,这几乎是一个奇迹——不,是一个神迹。每个人都明白,最大的危机已经度过,至此这片广阔的海域之上,对于他们来说将是一片坦途,不会再有任何阻碍。 风雨过后。悬挂在天际的彩虹已经是如此的清晰。 参与之前战斗的克鲁兹人不禁放声大喊,甚至痛哭失声,贵族们却再顾不得什么体面,纷纷走上甲板。看着这一幕双脚都有些发软,靠在桅杆上一个劲地画着玛莎的圣徽——低声赞颂神迹降下的庇佑。但他们还没有忘了是谁创造了这个奇迹,虽然他们极不愿意承认是一个埃鲁因人实现了这一切,从瓦尔格斯到鲁恩港,从鲁恩港到崇高内海,仿佛没有能阻碍那个年轻人信心的困难。 “那毕竟是那个人的后代。” “他是高地骑士的后人啊” 人群中低声传递着这样的窃窃私语。 更多的人聚集在船舷边大声欢呼,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胜利,也是歇斯底里地发泄自己的感情。但那些真正参与了筹备这场战争的人,这时候却兴不起一丝多余的念头,只感到深深的疲惫。身心俱疲。 仿佛忽然之间放松下来之后,困顿与精神上的萎靡便席卷而至。 布兰多站在阿肯那顿号的艉楼上,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的被尤塔搂在怀里已经沉沉入睡的商人小姐,纵使在睡梦之中,罗曼仍旧微微蹙着眉头。仿佛还在继续着之前的工作。看到这一幕,布兰多不禁感到自己的心不可抑制变得柔软,在之前四十多个小时中,整个舰队无以计数的物资都由商人小姐一个人统一调配,接近两天两夜连续不断的工作,她没有丝毫的休息时间。 但这一切,都在商人小姐异于常人的天赋支持下近乎完美地完成了。那可怕的记忆力与对于物资流动敏锐的嗅觉甚至让布兰多都感到惊叹。 在过去,他很少插手罗曼在领地商业上的事务,也没有见过这位大小姐是如何在自己的领域呼风唤雨,但这一刻,他却明白了为什么冷杉领的商业活动能够从一开始就那么井井有条,甚至远超过它的其他产业。 “布兰多。那些怪物袭击我们这一边的次数远多于另外一边,另一边有十六艘小船,四艘大船,它们魔力水晶的消耗与弹药消耗应当远远低于预期,如果这边的二十七艘船中有弹药告罄的情况。你可以从另外一边想办法平衡。” “还有,”小罗曼顶着一对黑眼圈仔细地叮嘱他道:“被击中的船有那个什么鹿号,还有另外三条船,其中有两艘坠海,坠海的船上应当装载着食物和饮用水,是我们全部补给的三分之一,剩下的几艘运输舰我已经将它们放到了舰队中间,布兰多,你可要小心保护它们啊。” 说完这些话,她打了个呵欠,头一歪就倒在他怀里沉沉睡去,还轻轻打起鼾来,好像丝毫不担心布兰多会占她便宜,让布兰多苦笑不已。可惜布兰多有心给这个从布契开始便一心一意跟着他的商人小姐一个温暖的臂弯,然而舰队却一刻也不能离开他的指挥,他只有狠心将后者交给尤塔照顾。 想到那场刚刚结束的大战,他心中也有些庆幸。 那是崇高之海上罕见的暴风雨,闪电像是从黑沉沉的云层中降下的电幕般刷刷落下,但暴风骤雨并不仅仅只给人类造成了阻碍,同样与阻碍了龙兽的进攻。 这才是他力排众议让舰队偏离航线一头扎入危险的暴风雨范围内的原因,因为他知道这些来自于地底的龙兽一定不能适应海洋上复杂多变的气候环境。事实证明他在游戏之中的常识又一次挽救了所有人,摩黛丝提在暴风雨中组织了多次进攻,都无法奏效,龙兽很不习惯在风雨交加的云层中整队,更别说发起有效的攻势,反而有些好些因为失去高度而坠入海中;反观人类的舰队虽然速度缓慢,但习惯了与风浪站在一起的水手们却总是能有效地避免舰队迷航,对此摩黛丝提虽然愤怒不已,可也无济于事,巨龙虽然强大,可也不是无所不能。 真正有威胁的一次攻击在暴雨停息的前夕,可惜也没有脱离布兰多的预测,他深知黑龙睚眦必报的性格,因此早早安排好了迎击的策略。何况这一次连老天也站在人类一边,暴风雨足足持续了两天两夜。龙群早已精疲力尽,等到它们在摩黛丝提的逼迫之下发起最后的攻势时,灰剑圣的惊世一剑,就打消了她所有的妄想。 人类虽然占尽优势。但两天以来,所有人回想起来那都是一场惨烈的搏杀。 舰队损失了超过一成的战舰,损伤的更是不计其数,许多人战死,但更多的损失来自于暴风雨本身,那是一场噩梦,好在它终于结束了。水手们,士官们,在嘶声竭力地欢呼之后,一个挨着一个。东倒西歪地倒在甲板上,一时间鼾声响成一片,这个时候却没有大副督促他们站起来继续战斗,甲板之上很快只剩下同一个声音。 “真是侥幸啊,领主大人。”夏尔身上一片狼藉。那条漂亮的魔导师长袍因为浸了水皱巴巴地黏在他身上,他走上艉楼,一边用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水珠子,向布兰多抱怨道:“以前我们在闪光之海上遇上过一次暴风雨,外海之上的暴风雨可比这儿可怕多了,你祖父他当时吐得一塌糊涂。” 布兰多盯着这个败坏自己祖父形象的家伙。 夏尔被盯得有些心虚,摊了摊手:“好吧。我承认我也吐了一点,不过我是巫师,你知道,我们的意志力总是要比一般人更强韧一点的。” “你脸色苍白得可没有什么说服力。” “那是因为太困了啊,领主大人。” “我怎么不知道英灵还需要睡觉?” “我看那位大人有不同的意见——”夏尔微微一笑。 布兰多知道这家伙说的是风后圣奥索尔,暗骂一声狡猾。他可不敢揭那位精灵御姐的短。 嗒,布兰多听到脚步声落在自己身后的声音。他回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黑色的高跟鞋,镶在鞋尖的玫瑰如鲜血般夺目,雪一般耀眼脚踝上。是黑檀色的裙摆,纤柔的腰段,层层叠叠的蕾丝胸花,细细的肩带紧紧地勒在雪白的肩头,修长的颈项,尖尖的下巴,染墨的长发,玛瑙一般鲜红的眸子,高高挑起的细长眉毛,还有如玉一般光洁的额头。 “你怎么出来了?”布兰多皱了皱眉,有些不高兴地问道,这可是个麻烦,他好不容易才掩人耳目地将她运上船,可不是为了让她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如果说黑暗之龙的传承者还是过街老鼠的话,那这位女士的身份若是曝光出去,只怕他立刻会成为文明公敌。 “马车里面太闷了。”黑暗寇华皱了皱鼻子,微不可查地切了一声。 布兰多看了夏尔一眼,后者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向将手放到胸前向寇华一行礼道:“我去给欧妮小姐他们安排房间,甲板上人太多也是一个隐患。” 黑暗寇华眸子里流露出不屑的神色来,正要对这种虚伪的说法表示鄙视,却听布兰多严厉地对她说道:“你跟我来。” 阿肯顿号的艉楼下第二层甲板外围是一道镂空的回廊,才经历了风暴这里涌进了不少雨水,过道还是湿漉漉地一片,布兰多默默地带着黑暗寇华穿过回廊,走到一半,才停下来,回过头看着对方,开口道:“你在自找麻烦。” “明明年纪不大,却小心谨慎得像是个耋耄老者,”黑暗寇华撇了一下嘴:“我嗅到了那些讨厌的爬虫的气味,不过是想上来看看你需不需要帮忙而已。外面那些人,根本不认识我,你在害怕什么?” “千万不要小看人类,别忘了你是被谁打败的,再说我的船上还有一头龙,你认为她也认不出你来?”布兰多没好气地答道。 “难怪这儿臭烘烘的,不过龙也分为几代,生于混沌的时代之后的小爬虫,未必能够认得出我来。”少女轻轻哼了一声:“何况你以为我想看到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家伙,要不是有人让我出来,我才懒得在这臭味弥漫的地方到处闲逛。” “有人叫你出来?”布兰多早料到这家伙言不由衷,她虽然嘴巴里面说着根本不用担心,但平时里明明比任何人都要小心谨慎,轻易根本不会出现在任何人面前。这女人表面上自大成狂,但私底下却是个极其爱惜自己性命、贪慕权力的家伙,不到情非得已,绝不会轻易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下。 “是我叫她出来的。” 一道温和的声音忽然在两人的脑海之中响起。 布兰多微微一怔,立刻分辨出来这个声音是属于谁的:“风后大人?”他没想到这位好久没出现过的精灵御姐竟然会选在这个时候现身。他不由得一阵激动,事实上他这会儿正有满肚子问题想要问对方,只不过之前这位贤者大人一直没给他这个机会罢了。 “布兰多。” 但圣奥索尔今天的声音却有些异常的严肃,伴随着她这句话。一道虚影逐渐在回廊之中成型。布兰多曾经在沙夫伦德银矿的地下见过这位贤者大人现身的样子,但她那时绝不是现在这样,此刻的精灵御姐头带银色王冠,身披战甲,那铠甲呈现出淡淡的紫色光华,通体像是一头张牙舞爪的巨龙,一条厚重的毛皮披风拖在身后,披风的边缘绣有雾精灵的皇室徽记,内侧有一枚星月交织的纹章,犹如紫水晶般的佩剑悬挂在精灵女士腰间。剑柄的配重锤上雾精灵的传奇至宝——星之宝钻光华闪耀。 布兰多看到这个样子的圣奥索尔,一下子不由得怔住了,但马上他下意识地反应了过来——这就是风后在圣者之战中那套传奇的铠甲吧,也是精灵皇室的象征,星尘的哀歌。传说这套铠甲早已和雾精灵一起失踪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但有朝一日它重新出现在这位精灵一族的王者身上时,却丝毫不减当年的风采。 “风后大人你这是”布兰多有些不明白这么盛装出现的风后是什么意思,是为了给那头母狼一个下马威吗?好像在他认识中的圣奥索尔也不是这么肤浅的人。 “咦?”黑暗寇华看着风后也发出一声诧异的感叹:“果然是通天之塔那些家伙的遗泽,没想到在这个时代我竟然还能看到。” “这是什么意思?”布兰多打断她道。 “布兰多,”但风后却主动接过话头:“还记得上次我和你说过的那些话么?” “上次?” “就是你接受奥丁的传承那次。” “你说”布兰多一下想起了当时的那番对话:“那时候你曾说,你们所做的事情。和奥丁所做的事情,在千百年之后的今天看来未必可以用对错说得清楚,无非是手段的不同导致的不同的结局——” 仿佛一道闪电划过他的思绪,他立刻反应了过来:“事实证明,黑暗之龙选择了错误的道路,而你们——” “我们也未必是对的。”圣奥索尔打断布兰多的话道,“其实早在最后一战之后,我们就已经料到了今天的结果。” “可为什么”布兰多不解地看着风后:“难道图拉曼大师说的是真的?” “这就要和一个传说说起了,布兰多。”精灵御姐默默地看了寇华一眼,淡淡地回答道。 那是天青的骑士还未击穿苍穹。引来流星坠地,从而展开凡人的纪元的时代 是混沌之前的时代。 在无数赞美诗篇之中描述的那个时代,神行于地上,大地之上尽是神的子民——白银的一族。神的战士——黄金的一族。而在他们之前,还有更加光辉的神民与神仆。在神的光辉之下,大地之上尽是黄金与美玉,河流之中流淌甜美甘畅的河水,神祇们指引他们的子民在这丰饶的大地之上耕种与繁衍,文明之火一度繁荣而强盛,白银的一族在大地之上建立了数不尽的奇迹,高塔直插入云霄,城市漂浮于云层之上,圣殿用玉石堆砌而成,圣庙之中圣音终年不绝。 但事实上,苍之诗上的战争史却述说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故事。 那是一个由战争、流血与可歌可泣的英勇牺牲构成的时代,在那个时代,神明与他们的仆人们还面临着一个可怕的敌人——黄昏之龙,无数次的战斗,无数次的在废墟之上重建,文明几经崩坏,而在最后的年代之中,黄昏之龙更是攻陷了白银之民最强大的要塞——巴贝尔之塔。 文明之黯。 这就是记载在克鲁兹人的苍之史诗上,记录在战争石板之上,记录在黑之预言之中的那场可怕的灾难。无数文明毁于一旦,过往的传承也散碎于大地之上,那之后无数个年月,曾经高贵的白银之民不得不艰难地跋涉于大地之上,披荆斩棘,找寻失落的一切。 直到一个英雄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天青的骑士。 那个改变一切的传说。 在天青之枪刺入苍穹,使黄昏之龙陷入沉睡之后,随后,敏尔人出现在大地之上,一名先知带领他们穿过大平原,在今天的四叶草之野建立起神明远离沃恩德之后第一个文明帝国,这就是敏尔帝国,这也是凡人的纪元的开端。 而那个先知,他没有名字,关于他的传说却代代相传,因为从那之后每一代敏尔人都拥有了一个先知,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黑暗之龙。 p 第一百三十一幕 千年帝国 当黑暗之龙传至奥丁这一代,敏尔人的文明与统治都达到了鼎盛时期,然而繁盛之下掩盖着不和谐的音符:那时候,大地之上的主角还不是如今在沃恩德占据统治地位的黑铁之民,他们还不过是山林中的蛮族,而黑铁之民的主要成员——人类和崇山矮人,则都是敏尔人的附庸.敏尔人对于黑铁之民的态度十分冷漠,尤其黑暗之龙到了奥丁这一代,帝国横征暴敛,对于它的附庸民族也越发苛刻,奥丁曾经征发大平原上的人类修筑冰川上的要塞群,又将矮人迁徙到云雾山脉之中,单单就这两次大迁徙,就使矮人和人类失去了接近一半的人口. 敏尔人对自己的附庸民族尚且如此,对于其他的黑铁之民更不必说,通常是血腥的镇压.而对于黑铁之民之外的其他种族,他们也并不放在眼里,那时候银精灵,雾精灵都已经有了自己的王国,虽然大多闭绝于世,但仍旧免不了和外面的世界打交道,但敏尔人高高在上,对这些白银之民不睬不理,只对当时在闪光海岸建立城市的布加人高看一眼——这些巫师据说是通天之塔的守塔人,奥奇杜学者们的后裔. 至于巨龙们,那个时代正陷入著名的奥图之乱中,无暇他顾,更不会和外界打交道. 敏尔人一日比一日骄傲,他们的统治也一日比一日严苛,终有一天,丛生的矛盾如同火山一般爆发开来.就如同历史中记载的,契机来自于奥丁命令雾精灵协同敏尔人前往大冰川参与讨伐蛮族的战斗,这个命令深深地伤害了雾精灵敏感而高傲的自尊心,因此他们理所当然不留情面地拒绝了这个无理的要求. 奥丁勃然大怒,立即下令塞伯斯率领大军进攻雾精灵王国所在的月桂树森林,圣者之战的导火索.敏尔人与雾精灵之间的郁月战争由此拉开序幕. ”他不得不怒,”风后说到这里的时候,自顾自地感叹了一声:”奥丁是个聪明人,帝国内部的矛盾他都看在眼里.他这是想借助让我们的屈服来震慑其他人.可他没想到的是,我们竟然敢拒绝.” 奥丁行事太急躁了.布兰多皱着眉头想到,在接受黑暗之龙的传承时,他曾经在梦境之中见过那个敏尔人的皇帝陛下一次,当初对方留给他的印象.并不是那种刚愎自用之人,可他却在揣摩精灵一族的心态时,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白银之民也有自己的骄傲,雾精灵并非敏尔人的附庸,怎么可能向敏尔人俯首称臣. 圣奥索尔看到他的脸色,就知道到他在想些什么,她摇了摇头道:”黑暗之龙的意志.不是那么容易拒绝的,你无法想象那个时代敏尔人有多强大,布兰多,你知道银精灵骁勇善战.但他们即使是面对敏尔人一个方面的军团也未必能够取胜,更不用说是我们.” ”那你们”布兰多不解地问道. ”我们是因为事先得到了提示.”风后一字一顿地答道. ”什么!?” ”我们得到了布加人的承诺,”风后放慢了语气,缓缓说道:”其实大陆上对于敏尔人的不满由来已久,帝国内部自不必多说,在帝国外部,银精灵也好,雾精灵也好,其实没有谁愿意当边缘人.布加人的承诺对于我们来说就像是一个契机,很快银精灵也加入了这个秘密盟约之中,巧合的是,仿佛是冥冥之中自有命运的安排一般,正在这个时候,当年被敏尔人镇压的人类的反抗军,也在炎之王吉尔特的带领下穿越了荒原,回到了沃恩德——” ”我们就在今天的白石之野,签署了那份一直流传到现在的盟约,也就是你们称之为神圣盟约的誓言.从此之后,圣者之战拉开序幕,之后发生的事情,也都是你知道的了.” 布兰多听到这里,并没有开口发问,因为他知道,这些都是他所熟悉的历史,今天这位精灵御姐要告诉他的,一定是另外的,不为人知的秘密.果然,片刻的沉寂之后,风后又开口道:”不过事实上整个圣者之战中有几个疑点,最大的疑问是——后来我们私下向布加人确认过,他们参战的原因是因为得到了巨龙的承诺,而在那之前他们也并没有向我们发出过任何邀请.” ”至于巨龙那边,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布兰多眉毛一挑,隐隐从这段话中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炎之王吉尔特,是在得到了神秘的指引,才穿过黑暗的荒原,早年我,吉尔特还有法恩赞几个人曾经一起在大陆之上冒险,虽然后来他成为反抗军的领袖之后我们就失去了联系,不过我相信,他不会在这个问题上说谎——何况法恩赞和艾尔兰塔也有差不多的经历.” ”也就是说,圣者之战背后,其实是有一股力量在推动的,而这股力量,并不属于人类,精灵,巫师或者是巨龙中任意一方?”布兰多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开口问道. 风后也停下脚步,这位曾经的贤者看向回廊之外崇高内海广阔而蔚蓝的海面,浅紫色的眸子里闪烁着一种莫名的光彩:”是的,其实后来我见过那个人一面,她叫做苏菲雅,是个女巫.” ”女女巫?”虽然在此之前,布兰多脑海中已经浮现过各式各样的答案,但怎么也没想过女巫这个.[,!]特殊的群体,她们是黑暗之龙忠实的簇拥,甚至时至今日,即使与秩序世界公然对立,她们也丝毫不放弃自己的信仰,更不用说,女巫之王,更是敏尔人帝国曾经的女主人,这样一个群体,怎么可能背叛敏尔人? 风后点了点头:”这支女巫是法后座的女巫,她们和第十三月黑月的女巫是女巫世界中最独特的两支女巫,苏菲雅不是她的名字,她们这一支每一代的正统传人都叫做苏菲雅,就和黑暗之龙一样.圣者之战结束之后,是她亲自找到我,告诉我这一切的.” ”为什么?”布兰多十分不理解地问道. ”因为黑之预言.” ”黑之预言?” 风后却跳过这个问题,自顾自地问道:”布兰多.你觉得像是奥丁这么聪明的人会中了自己人的算计?难道是因为他太过信任女巫们么?不.并非如此,后来我也仔细想过了.他恐怕早就知道了这一切.当初我们起义时,纵使人类,矮人,精灵与布加人,还有为数不多的其他民族比如侏儒和半身人联合在了一起,但要说能否真正战胜帝国.恐怕我们自己心中也没底.敏尔人的强大,是现在的人们所无法想象的——”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这么说,但这在风后圣奥索尔看来,仿佛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黑暗之龙所统治的敏尔人帝国,就是如此的令人畏惧.”但他们毕竟还是被战胜了.”布兰多安慰道.”不,”风后却决然地摇头.”没你想象那么简单,布兰多.敏尔人参与镇压我们的起义的,自始至终都只有塞伯斯和图门的军团,塞伯斯所属的是黑暗之龙的禁军.而图门老师那支,不过是些民兵罢了.敏尔人有七个军团,这七个军团在整个圣者之战中,自始至终没有出现过.” ”什么!?”这一次布兰多真的要感到惊讶了,如果说圣者之战前期敏尔人的七大军团没有出现还可以解释为没有引起重视,但直到四贤者与塞伯斯的决战之后,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来,那个时候敏尔人的王朝已经走到了末路,甚至连黑暗之龙奥丁自己都不得不亲自参战,在这样的情况下,敏尔人还在藏拙的可能性实在太小了,除非说敏尔人那所谓的七大军团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但是,这可能吗? 风后继续说道:”事实上,一直到我们攻入阿尔卡什地区之前,我们都还一直认为黑暗之龙安排了一个圈套,让我们确信自己已经赢了,唯一有疑问的,也只是大多数人内心中,或多或少觉得我们这点力量未必能让奥丁如此大动干戈.直到奥丁在最后一战中亲自参战并落败,我们才敢相信这一切竟然是真的,而事实上一直到最后的那场战争中,奥丁它都没有使出自己最强的力量.”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你也是旅法师,布兰多,你知道真正的旅法师掌握着什么样的力量吗,那是超凡之力,是一个世界的力量.这个力量在旅法师的世界中自成体系,与我们所掌握的无论是魔法也好,身体的力量也好,根本是两个层次的力量,除非我们能以整个这个世界的力量来对抗旅法师那个自成体系的世界的力量,否则我们是不可能取胜的.说得简单一些,旅法师本身其实就是一位神祇,他就像是从遥远世界来到这里的神,他掌握着那个世界的全部规则,整个世界的生物与力量都无条件服从于他的命令,要对抗他,除非先成为我们这个世界的神.但众所周知,我们这个世界的神,早已远离了尘世的纷争.所以说,理论上来说,我们是不可能战胜奥丁的” ”但是旅法师也是要攫取资源的,他并不能无限制地挥霍他的力量,奥丁不过是变幻了一个方式,从这个世界攫取力量来支撑他那个世界的力量,你们只要从这个源头上找到击败他的办法,也不是没有取胜的希望,而事实上,你们不也正是这么做的么,风后大人.” ”你和那个时代的我们一样,都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可问题是,黑暗之龙并不只有一个人,他可以从我们身上攫取力量,也可以从其他人身上攫取力量,堂堂一位帝国的皇帝,有如此多支持他的人,难道他真的会孤家寡人地来和我们战斗吗?”对于这个问题,圣奥索尔仿佛早有准备,平静地反问道. 布兰多怔住了,他记得上一次风后大人可不是这么说的,何况,历史上也不是这么描述的:”可他正是单枪匹马来挑战你们了,难道是因为太过自信了?” ”奥丁不是毛头小子了,他是一个庞大帝国的至高者.他不可能为了这种虚名作出鲁莽的事情来其实,我和法恩赞在战斗中就看出了一些端倪,后来奥丁临死之前要我们为他保守秘密,也证实了我的猜测.” ”他让你们四位贤者为他保守秘密.那是什么秘密?”布兰多问出这个问题.才发觉有些不妥,连忙补救道:”对不起.我是说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他突然想到风后既然说出这番话,肯定就是四位贤者当时已经答应了奥丁的请求,图拉曼之前和他说过的一些东西.也从侧面证明了这一点,既然如此,他就更不能让风后做言而无信之人了,何况像是四贤者这样的英雄,也不大可能出尔反尔. 但没想到风后本人却无所谓.[,!]地摇了摇头道:”其实也没什么,今天我出来,就是为了告诉你真相.我考虑好了,既然你是奥丁选定的人,有些东西就应该让你知道.” 布兰多闭上了嘴,不过隐隐皱了皱眉头.他忽然从这位精灵御姐的口气中听出一种诀别的意思来,他隐隐感到,这位陪伴自己这么长时间,如同长辈一般照顾着自己的贤者大人,恐怕要选择离开了.圣奥索尔沉吟了一下,才缓缓开口答道:”他让我们保守的秘密很简单,就是让圣者之战的结果成为既定事实,事实上他早已料到了这一切,他告诉了我们一些东西,黄昏之龙其实从来没有真正的死去,第一代黑暗之龙——天青的骑士不过将之重伤,让它退回混沌之海中,但终结日审判的时针,却从来没有放缓过.” ”黑之预言上有这样一个传说,说英雄必将从凡人之中诞生,手持命运的钥匙,为这个世界的未来开启另外一扇大门,那是万物与诸神黄昏之后,秩序在灰烬之上的新生.在经历了巴贝尔要塞的灾难之后,文明一度失落于大地之上,曾经许多人——包括我们这一代人都认为,那个凡人之中的英雄,正是天青的骑士.因为是他使得星辰坠地,开启了凡人的时代.” ”然而命运给我们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这是少数人才知晓的秘密,自从敏尔人的帝国建立以来,他们就一直在于元素疆界之外的黄昏军团进行惨烈的战争,因此沃恩德才拥有了短暂的喘息之机.” 精灵御姐微微一笑,笑得有些疲惫:”我们以为我们做的是对的,圣者之战不过是反抗压迫的战争,但从一开始,但我们猜中了开头,却没有猜中结果.偏偏是我们自己人,在背后给了黑暗之龙致命的一击,奥丁在王朝崩溃的最后关头,命令七大军团在元素疆界之外永久驻守,并且他与另外几位旅法师联手,封印了沃恩德通往混度之海的通道,这是他留给我们最后的礼物,他是个愚蠢的家伙,只是这份礼物却弥足珍贵,这份礼物耗尽了他和他身边所有人的力量,因此也成为了他必然失败的理由.” 风后轻轻叹了口气:”事实上,这也是女巫背叛他的原因,奥丁并不相信宿命,他想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证明,黑之预言上所说的一切未必是对的,世界未必需要毁灭之后才能重生,也从来不会有什么救世主存在.但女巫们却笃信预言的力量,终结日必将来临,奥丁已经证明了他并不是预言之中的那个人,因此敏尔人必须为黑铁之民让出一片这舞台了,她们在等待黑之预言上那个最终预言的到来.法之月的女巫,就是这个预言的执行者.” 布兰多久久不能言语,他其实早就猜到了一部分事实,只不过今天才得到证实而已:这就是愚者的传承,它是一个自不量力的人狂妄的挣扎,虽然可笑至极,但却值得让人永远记住. 因为人们永远不会向命运低头—— 一切都真相大白了,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是那个自不量力的人.无论是在埃鲁因贵族眼中,公主殿下眼中,抑或是在别的什么人眼中,或许就在连在背后支持他的布加人,甚至他身边的人,也未必能够理解他的理想,他知道,许多人不过是因为笃信他可以改变一些东西,才会站在他身边,未必会认同他内心深处那些真正的想法. 他究竟想让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模样?布兰多并没有回答,只是他的目光早已经穿越了崇高内海,他知道在那里,在文明疆界之外,还拥有无数尚未开拓的土地,文明未必要自困于一地,黄昏的力量也并不是无法战胜的. 这些想法与这个深陷泥潭的世界有些格格不入,甚至太过遥远了,就像是克鲁兹人绝不可能与法恩赞人携手合作,风精灵也不可能毫无保留地融入到人类的世界中来,更不用说还有亡灵,还有数不清的麻烦和矛盾.但自己会不会成为和奥丁一样的愚者呢?布兰多觉得一时间也回答不上来这个自己提出的问题,有可能会,也有可能不会,就像是他也并不认同奥丁的所有想法一样. ”或许问题不在此处.”他缓缓说道. ”四位贤者的光辉事迹,大陆百族的盟约,未必是一个错误.奥丁他或许在做他认为正确的事情,但完成一件事情有许许多多的方法,他坚信命运可以改变,但却把自己当成那个救世主——” 布兰多看着舰队之下波澜壮阔的风景,厚厚的云层如同被风吹散的棉絮一样散开,露出金光闪闪的海面,心中却想着更多的东西. (勤奋的小黑黑又出新书了,来为大家倾力推荐之,感觉比上一本书进步超多啊. 书名凌天志,书号3296695,简介 一念起,万法随身,一念灭,月明风清. 九州之大,有亿万里.周天子分封天下以牧万民,道庭居于九天之上,教化九州. 九州之外,北荒妖国,虎视眈眈.南蛮巫教,野心不死.西边娑婆佛土,传教九州,方兴未艾. 自幼熟读各种经典的国学少年,穿越来到了这个世界. 斗蛮巫,战群妖.与菩萨坐而论道,与道君拈花微笑. .[,!] 建天庭,立地府,开辟六道轮回,成就天帝!) (.) 第一百三十二幕 雨下牢笼 两个人伫立于回廊上,久久不发一语。 布兰多忽然开口道:“风后大人,我还有最后一个疑问。” “是关于最后战场之上的秘密么。”风后对于这个问题仿佛早有预料。 “是的,我想知道白银女皇在那座圣殿中究竟看到了什么,为什么那里会有索米尔水晶,按照您的说法,既然奥丁让你们为他保守秘密,那他又何必在那里留下只字片语的信息。我想,这一切的背后一定有一个合理的答案。” 风后默然了片刻。 “我想这也许是一个意外,但也许不是,那个人类小姑娘,也许在那里看到了那个节点,并透过那个节点看到了我们世界之外的东西。” “节点?” “这正是最后战场上隐藏的最大的秘密,为什么最后之战的战场会在整个阿尔卡什地区游弋不定,其实正是我们做的手脚。因为奥丁关于整个世界的封印,封印的节点正好位于最后的战场中心,也就是那座圣殿之中。我很怀疑,是有人故意让那个人类小姑娘看到了那个封印背后的东西,这个人或许是黑暗之龙,或许不是。” “如果不是黑暗之龙的话”布兰多的声音低沉了几分。 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两个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除了黑暗之龙之外,只有一股力量有动机这么做——那就是黄昏之龙。这背后隐含的信息太过可怕,以至于布兰多都不由得感到心惊胆战。 “布加人可能也猜到了这一点。”风后停了片刻,才回答道:“他们原本或许是指望炎之圣殿能够站在他们一边,但瓦拉的表现无疑让他们失望,所以他们才会找上你。这也是你必须阻止那位女皇陛下的理由。” “我明白——”布兰多点了点头,其实就算不因为这个原因,仅仅是因为茜,就已经值得让他站在女皇陛下的对立面了。 又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仿佛在了解一切的真相之前,关于圣者之战的过往总是笼罩在一层迷雾之中。显得神秘莫测。但当这一切真相大白的时候,却又让人无从开口,仿佛两人都明白,关于这个问题的讨论,已经没有继续进行下去的必要。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圣奥索尔才幽幽地口道:“布兰多,其实我是来向你辞行的。” 听到这句预料之外的话。布兰多却并不愕然,他只是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要回圣奥索尔去了,风后大人?” 风后点了点头:“时间已经到了,我们为奥丁守护了一千年的秘密,他和崔西曼留下的封印已经越来越薄弱。如今魔潮将至,混沌之海与沃恩德的联系已经到了千年以来最为紧密的时刻,黄昏的力量正在复苏,恶魔们的蠢蠢欲动从侧面证明了这一点,因此我必须回到圣奥索尔了。布加人来找你的原因,其实我也已经猜到了几分,我同样不赞同那位人类女皇的选择。她的选择不过是重复黑暗之龙已经走过一遍的老路罢了,是不可能成功的,你放手去做吧,布兰多,风精灵会支持你的。” 布兰多默然不语,他知道这位精灵御姐的脾气,挽留是没有意义的。 “您已经准备好了吗,风后大人。如今的圣奥索尔,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那个了。” “我自然知道,可有些事情我必须得去做,小家伙,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圣奥索尔。” 是啊,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圣奥索尔,雾精灵或许已经不再。但精灵帝国的国徽,却依然是风后圣纹。这就是祖国与故土的含义,何况那是她一手创立的国度,无论嘴里怎么说。但布兰多其实心中明白,这位贤者大人永远也不可能真正放下自己的子民,一千年过去了,这种感情变得愈发深沉。 “我也不是毫无准备,包括那对猎人姐弟在内,当年我身边的骑士们已经汇聚大半,我还知道另一些人的下落,二十四戒象征着圣奥索尔的国徽,很快就会有人明白,这不其实仅仅只是一个象征上的意义。” 布兰多这才记起那对在死霜森林救下的猎人姐弟,那个像猎豹一样矫健的姑娘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两人在那次事件之后就留在了瓦尔哈拉。 他沉默了好一会,内心中还是十分不舍,自从在沙夫伦德银矿之下第一次见到这位寄宿在戒指中的精灵御姐以来,好像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过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渐渐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一位亦师亦友的、邻家姐姐般的人物,她曾经是一位贤者,但也是他的老师,虽说他早已被磨砺成一位真正的男子汉,但内心中仍旧升起惆怅之情。 风后看着他,一连串犹如夜莺歌喉般的语言脱口而出:“tsvmsdr——” 这是一句精灵谚语,大意是终有一日,幼兽也要离巢而行。布兰多明白她的意思,他正要说什么,却听风后继续说道:“布兰多,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么。” 布兰多微微一愣,他自然记得,那是在沙夫伦德银矿的地底,当时发生的一切而今还历历在目,那时候的他比起现在来还要冲动得多,在冷杉领惹下一大堆麻烦,但也因此结识了许许多多人,尤塔、克伦希亚、弗恩,三位团长如今都是他手下的得力干将,库兰虽然已经在敏泰养老,但却担负起作为他与旧贵族之间纽带的作用,还有奥德姆,那个脾气不大好的老矮人,现在在他手下担任着建造瓦尔哈拉要塞的重任,还有夏尔手下那些年轻人,勒连,摩登肯,有好些人都已经摆脱了学徒的身份,成为了真正的巫师,另有一些加入了他的舰队,成为了年轻的舰长。 如今想起来,那是他事业的起点。也是他成为埃鲁因领主的开始,在那之后,又经历了许许多多的事情,在这位贤者大人的教导下,如今的他已经沉稳了许多,也知晓了关于这个世界更多的秘密,他不再是当年那个毛头小子。而是一位真正的领主大人了。 过去的经历和麻烦,而今已经变成了一份沉甸甸的回忆。 他脑海里最终只剩下一幅画面,那是于松的山野,星夜低垂,群山如寂,起伏的丘陵。松涛之间屹立着一栋孤零零的建筑,那漆黑如墨的黑夜之中,清冷的月光犹如流水一般淌入回廊之中:那是一幅赝品油画,一把寒光闪闪的骑兵剑,一个浑身是血的年轻人,还有一枚闪闪发光的戒指。 那就是一切的开始。 狮子圣宫之内外,一场大雨正主宰着帝国中枢的夜色。 深邃的穹顶之下。瓦拉身披红色圣袍,手持代表着金色圣炎的金辉权杖,这位愈显苍老的大神官今日却佝偻着身躯,浑浊的目光看着自己面前的女人——白银女皇一袭黑色的长裙,胸前别着一朵漂亮的白色蔷薇,仿佛送葬人的礼服,她冷笑着打量着这座圣堂,笑容中毫不掩饰地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意味。仿佛圣殿不可置疑的威严与神圣在她眼中都不过是尘埃。 一道闪电划破苍穹,在垂向地面的大拱窗的木栅格之间依次穿过,就像是一幅描绘灾难与末日的版画,将大圣堂内所有人的脸孔映得一片雪白。蜡烛的光芒在白茫茫的雨夜中只剩下微弱的一团,直到闪电从天际蜿蜒远去,大厅内才重新被温暖的光线所笼罩,但瓦拉心中却是一片冰冷。 一条条影子正在拱窗外聚集。仿佛无声无息的幽鬼,黑暗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红色光芒,由远及近,逐渐汇聚成一股洪流;瓦拉颤颤巍巍地抬起头。看到这一切,那些充满野性的、浑身覆满鬃毛、露出獠牙与利齿的野兽在远远近近的屋顶上纵跃,昂头发出一两声悠远的长嗥,远远的,从更远的街区响起应和的尖叫声,虽然是在瓢泼大雨的夜色之下,全城的狗都仿佛疯了一般尖叫起来。 一切有如末日降临之前的景象。 瓦拉心中冰冷:那是罪民,塞尼亚的狼人,最后一个流淌着敏尔人血脉的民族。而今天,他们又回来了。 一个个人影,在他面前重叠,那些曾经高大的、光辉的圣像,他所向往的先贤们,在经历了那场可怕的剧变之后,笼罩在他们身上神圣的光辉逐渐消散了。一盏盏明灯依次熄灭,前路终于陷入一片漆黑的迷雾之中,那是过去几十年中他所曾经目睹的景象,亲眼看着朝气勃勃的圣殿走向垂暮,人们坚定不移的信仰逐渐动摇,陷入了自我怀疑的绝境之中,未来的道路早已湮灭,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他忽然间记起了自己接过圣冕与权杖的那个片段。 那时金色的阳光笼罩着整个狮子圣宫,宫阙的尖顶闪烁着最为耀眼的光芒,然而,那却是日落之前的盛景罢了。 塞尼亚人博尔顿从噩梦之中惊醒时,紫色的闪电从正天际蜿蜒而过,窗外稀里哗啦下着瓢泼大雨,他躺在单薄的木床上,脸色被电光映得一片雪白。“芙妮雅?”他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却没人回应,他楞了一下,才记起自己的女儿已经搬去瓦尔哈拉暂住了,她在那里和那些德鲁伊的长老们学习掌握森林女神的力量。 黑暗之剩下窸窸窣窣的雨声,已经偶尔亮起白茫茫的电光,博尔顿却感到心中隐隐有些不安,雨夜没有月亮,但他却仿佛能听到内心中那个强烈的呼唤,那来自于塞尼亚人血脉之中野性的本能,通常只在魔月的光辉之下才会激发出这种最原始的破坏**,但今天却有些反常。 他缓缓从床上坐起,侧耳倾听屋外的动静——格鲁丁死后,整个绿村就在那个年轻的领主大人的安排迁徙至此,位于群山与森林的环绕之下——在山野的夜色之下,他通常能听到林涛起伏的声音,但在这个雨夜,他只听到一两声穿透雨幕的嗥叫声。不知道是森林中的狼,还是别的什么野兽。 博尔顿默然无语,隐隐的不安中他忽然回忆起之前的那个诡异的梦境来,据说人在从梦中惊醒时,对于残留的梦境记忆格外深刻。对于他来说此刻正是如此,之前梦境中最为可怕的那几个场景在他脑海中反复回放,梦境中的场景诡异而荒诞,但他却隐隐感到几分真实。 他看到火海降临,大地崩裂,群星穿透云层,从天空之中倒坠而下。山川平移,海水蒸腾,整个世界分崩离析,化为灰烬。一条可怕的巨龙横亘于星空之中,用冷漠的神色注视着沃恩德的毁灭,在那地狱一般的场景之中。他仿佛听到无数人在哀嚎,他的族人、他的女儿,全部葬身于火海,然后所有的重重景象都坍塌了,他又记起好像有一个高大的影子矗立在自己的面前,用不可质疑的语气命令他效忠。 千千万万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化为一个轰鸣巨响。 “黑暗之龙已经复活——” “时代改变了。” “听命于她。” “听命于她。” 砰!博尔顿双目尽赤,忽然重重地一拳砸在床板上。他低沉地咆哮了一声,才抑制住直接化身为狼的冲动。等下一刻他清醒过来,已经是满头冷汗,一股深深的畏惧从他心中升起,这种原始而致命的冲动正是塞尼亚人最大的软肋,但通常来说只有魔月的力量最盛的那几天他才能感到血脉之中这种野性的力量蠢蠢欲动,这究竟是怎么了? 他稍稍喘了两口气,还来不及平复内心中的不安。但砰地一声巨响,屋子的门已经被应声推开。 已经淋成落汤鸡的年轻人站在门外,有些惊慌失措地看着他,开口就道:“博尔顿大叔,不好了,出大事了。”那个年轻人脸色苍白,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村子里来了一个一个敏尔人,她说她叫苏苏菲雅,是是个女巫。” 一道雪亮的闪电透过窗格,深深地刺进茜橘红色的瞳孔深处。她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身披圣袍,浑身浴血的狮子宫圣女像。就在城堡三楼外的露台之上,西德尼.梅特法里卡站立于雨幕中,此刻脸上带着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早已流干,翻卷的伤口被雨水冲刷得有些发白,一只眼睛因为受伤过重而眯起,不过这丝毫无法改变这位女士冷峻得近乎僵硬的表情,她剩下那只独眼中天使爱若玛的焰环仍旧熊熊燃烧,并冷冷地盯着茜。 虽然多处负伤,血染战袍,茜心中却产生出一种错觉,面前这位女士身上的血,属于她自己的要远远少于她的敌人的。 但此时此刻的帝国首都,又哪里会发生这样的大战。她听说过这个女人的名声,知道能让她伤成这样的敌人一定不会简单,若是克鲁兹人掌控的中枢地区都出现了这样的敌手,那么这个帝国也一定没多少日子可过了,因此只有可能是帝国内部的矛盾。茜在一瞬间隐隐猜到了什么,经过这些日子的熏陶,她也已经初具政治头脑,不再是那个只会迷茫不安的小姑娘了。 何况这些天来白银女王严格地限制了她和侍女们的外出次数,这个举动就隐含了一个信号。 帝国的局势早就一天紧张过一天。 女王已经动手了,看来目标是圣殿,但茜还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座狮子宫的圣女像会出现在这里,在自己面前。 茜在迷惑的同时,西德尼也在思考,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这个迷人的山民小姑娘了——新近她已经被封为女伯爵,并且还挂了一个山民公主的头衔。不过西德尼明白,这不是那位一意孤行的女王陛下的真正目的,让山民迎娶一位真正的帝国公主,才能将他们绑上女王的战车,只可惜这个小姑娘还茫然不能自知。 “”茜微微张了张口,仿佛想问什么,但最终却没能发出声音来。 “我是来找你的。”西德尼开口用略显冰冷的嗓音打断她:“女王陛下打算将你下嫁给哈缪尔王子,以巩固她和山民之间的关系,同时确保你能留在帝国。” 茜先是微微一怔,然后才反应过来握紧了双拳,山民少女紧咬着下唇,虽然没有说话,但这副神态也足以表明她的想法。 “看来你不同意,你想让我帮你?” “你能带我走?” “不,我自身难保,不过我要见你那位领主大人一面,我需要你帮我引荐,我可以帮你带一个口信。” 茜紧紧地盯着她。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开口,只有滂沱的雨幕,和雨水哗哗冲刷石壁的声音。 良久,山民少女才嗫嚅了一下,只有一瞬间,但西德尼已经看清了她的口型,只有六个字: “救我,领主大人。” (为什么总有同学说我是月更?以后就是从不断更小郎君了。继续推荐黑十三郎的新作凌天志,能帮忙推荐收藏的请信手帮忙一下。) (.) 第二卷 尘封的王国 第一百三十三幕 外港的微风 I 穿过风暴之后,崇高内海的脾性变得异常温和起来,一周之后,确切的说是第八天正午,在僚望手的传令声中,海天一色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弧黑线,那正是梅兹的群山。海员重新测量了舰队所在的位置,确认这里已是法坦附近海域,事实上海平面上已经可以看到挂红帆的帝国巡逻船。 这艘帝国巡逻船正是来自于附近的法坦港,船上的水手在午后的阳光中看到一头从云层之上扎出的庞大舰队显然吓坏了,手忙脚乱了好一阵之后才发出号炮,询问来者何人。 “他们平时是靠近了用风讯术询问,有时候也用旗语,他们现在应该是在示警港口方面。”伊弗拉姆站在船弦边,瓮声瓮气地解释道。 布兰多点了点头,淡淡地回应道:“告诉他们,我们的身份。” “你看清楚了吗,他们说的什么?”帝国巡逻船的船长海尔曼回过头询问自己的副手,这个醉醺醺的老男人酒早就吓醒了一半,他丢掉酒瓶,接过黄铜望远镜,摇摇晃晃地打量着对面这支身份陌生的舰队。 “他们说他们是布加人的舰队。”大副战战兢兢地答道。 “什么,布加人!他们来这里干什么!你小子没有搞错?” “大人,我决计不会搞错,除非他们打错旗语了。” “那你认为呢?”海尔曼摸了摸胡子拉碴的下巴,“这是布加人的舰队?” 大副盯着云层上那闪闪银鳞一样的帆海,神色复杂,但还是老实地点了点头——那正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舰队,银色城邦的舰队。 法坦港名义上的主人,领主路德维希.梅兹男爵今天在自己的办公室中显得有些坐立不安。就在一刻钟之前,他派出的手下总算战战兢兢地弄明白了这支突然出现在他家门口的舰队的来历:竟真是布加人的舰队,并且听说他们在鲁恩港南面还遇上过乔根底冈人的空军,交过一次手,这样看来这些布加人竟然算得上是帝国的盟友,不过巫师们很少插手凡世的战争。连前一次圣战他们都是冷眼旁观,梅兹男爵一时没搞懂为什么对方会忽然转了性,但对方至少带来了长青走道以南的消息,还有那些贵族难民,这是做不得假的,他那个副手据说还在难民中看到了奥尔康斯伯爵和其他几个头面人物,有这些人作证,梅兹男爵倒没想过对方会在弄虚作假。 不过看到庞大的舰队停泊进港口之内,路德维希.梅兹男爵却难免有些担忧。他担心的倒不是其他,而是这些巫师们会在这里停留多久,要知道供应如此庞大一支舰队的后勤,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就算是对方能够自给自足,可这么多战舰一下涌入港口之内,难免会对港口造成影响,别的不说。光是泊位就凭空少了一大半,这些可都是钱啊。 另一方面。梅兹男爵作为一城之主,在帝国内也算是地位尊崇,但对方毕竟是白银之民,无形之中就已经超越了凡世之人,帝国向来以文明的中心自诩,但这个中心通常只限于炎之圣殿治下区域。连法恩赞、圣奥索尔都未必卖帐,更别说的别的地方。如今世人大多崇尚文明与秩序,而众所周知这一时代的文明大多传承于上一个时代,已有许多在战火之中遗失,更不用说在黄昏之战之前巴贝尔塔之中贮藏的那些价值连城的古代文献。在这方面白银之民比黑铁的文明拥有先天的优势,更不用说本来就是以‘知识的保管者’自诩的工匠巫师们,因此在这个时代的世人眼中,高傲而孤立的布加人简直就是光辉与文明的代名词,天生应当高高在上的,在凡人的贵族中,更是十分崇尚银色城邦的文化,尤其是在各大帝国境内,几乎到了一个病态的附庸风雅的程度。 路德维希.梅兹男爵虽然还算务实,算不上那种铁杆的布加崇拜者,但作为高层贵族圈子的一员,难免也会受到影响,一想到一会儿竟然真要和那些在云端上身披白袍、温文尔雅的工匠巫师们打交道,心里面一时间竟也有了些叶公好龙般的忐忑不安。 要是布兰多知道自己随口编的一个借口,就让一个久经沙场的帝国贵族生出这样一种心态来,也不知道会不会笑掉大牙。不过至少他是决计不会相信有什么温文尔雅的工匠巫师的,在身为玩家的时候他曾经在银色城邦待过相当长一段时间,他所见的巫师一般有两种——要么务实得很,要么就和科学狂人差不多,而前者大多来自银色议会,后者大多来自银色学会。 此刻男爵大人心中正在盘算待会究竟用怎样的态度来会见这些高贵的客人,外面走廊上就已经响起了噔噔噔的脚步声,他抬起头,办公室的门忽然吱呀一声应声推开。这个变故让路德维希.梅兹男爵略微一皱眉头,心想这些南方佬还真是不懂礼数,竟然不等通传就直接推门直入,他倒完全没想过外面进来的会是布加人,在他想来白银之民就应当比地上的住民文明得多,断然不会做这么粗鲁的事情。 门一推开,路德维希.梅兹男爵果然没有看到身披银袍的布加巫师,但让他瞪大眼睛的是,他看到一群身披甲胄、外套蓝色战袍、手持长战戟的士兵鱼贯而入,这些士兵当然不会是他的属下,因为他已经眼睁睁看着这些士兵径直来到他面前,一左一右将长矛指向了他。 “你们这是” 路德维希.梅兹男爵愣了一下,才终于从脑海最深处找出这身军服的来历,他脸色几经变化,终于脱口而出道: “埃鲁因人?” 正是埃鲁因人。 可惜路德维希.梅兹男爵醒悟得晚了一点,事实上这也正是布兰多希望达到的目的,他用布加人的舰队作为幌子,正是希望能让法坦港方面放松警惕。好在这支舰队本身就是由布加人一手打造的,战舰本身也是沿用了巫师们一贯的风格,再加上船上的奥尔康斯伯爵等人作证,克鲁兹人就算是想要产生怀疑,也是一件颇为困难的事情。 事情的发展果然也一如他的预料,舰队一帆风顺地进了港。也没有受到任何阻拦。等到战舰靠港之后,战船上的士兵们一涌而下解除那些克鲁兹人港口卫队手中的武器时,那些家伙还兀自不敢相信高高在上的布加巫师怎么会忽然翻脸对他们动手,毕竟在他们看来,白银之民根本就不关心凡世发生的事情,世俗的权力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好像过眼云烟一样,千百年来的传统几乎形成了一种惯性,而这种惯性让布兰多建了一个天大的便宜。 他一路指挥夏尔、欧妮、马乔里、伊弗拉姆等人分兵‘接管’整个港口,然后又亲自率领一队人马直接杀向路德维希.梅兹男爵所在的城堡。一路上竟然没遇到半点抵抗,甚至城堡的守卫还亲自为他们打开大门,等到他们在真刀真枪的逼迫下被收缴武器的时候,还一脸愕然地询问这些埃鲁因人想要干什么。 但等到这些人终于意识到自己面对的不是布加人,而是埃鲁因人的时候,才一个个露出了和路德维希.梅兹本人差不多的神色,首先是震惊与不敢相信,然后还是震惊与不敢相信。 对于这些人。布兰多暂时没时间去解答他们的疑惑,大手一挥全部关进城堡下面的地牢。就这样,几乎没有任何麻烦的,他和他的舰队就接管了这座港口。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他毕竟只是个外来者,要统治这么庞大一座城市。紧靠他手上的一点埃鲁因人是绝对不够的,因为他最多只能一网打尽上层官员,至于那些中下层的官员,他既没有时间,也没有能力将这些人全部抓起来。何况就算是有这个能力,他将这些人全部关进地牢之后,谁来为他管理这座城市? 要让一座庞大的港口运转起来,需要的人力可不是一点半点。 好在他手上可不只有埃鲁因人,还有相当数量的克鲁兹贵族,这些人都是帝国内有头有脸的人物,有这些人在他手上,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用军事管制为借口接管这座城市。谁叫帝国正处于内忧外患之中呢,长青走道东面帝国和风精灵厮杀得难解难分,南面更是有忽然出现的乔根底冈大军虎视眈眈,更不用说前些日子托奎宁的狮人终于攻陷了安泽鲁塔要塞群,可以说这个时候帝国南部的局势已经泥潭深陷,甚至梅兹地区也暴露在了兵锋之下。 这个时候,他们名义上是帝国的盟友——一支布加人的舰队,在和帝国内贵族们达成共识之后,在这里休整并帮助他们对抗乔根底冈人的大军,听起来也不会让人感到非常怪异。这时候让那些南方帝国贵族去接触命令那些中层官员,就不会让港口内的克鲁兹人生出一种‘被占领’的错觉来,让他们感觉好像港口还是在帝国的控制之下,而这支布加人的舰队只不过是个临时的护身符罢了。 当然,要做到这一切,就必须要和奥尔康斯伯爵这些人达成共识。 布兰多本来还没想好怎么和这些逃难的贵族打交道,毕竟从一个帝国的城主手上‘接管’一座港口,这种听起来形同造反的事情,对于这些逃难的贵族来说,未必会愿意和他站在同一条船上。但没想到他们在航线上俘虏的一艘帝国商船却帮了他的大忙。 当时他原本下令俘虏那艘商船,是怕对方泄露这么一支庞大的舰队出现在帝国腹地的消息,却没想到等到他们登船的时候,却发现商船底舱满是从帝国腹心地区逃难而出的难民。 这些难民给他们带来了一个难以想象的消息—— 内战爆发了。 就在他们在崇高内海上航行的这一周,确切的说是他们离开鲁恩港的第二天,克鲁兹帝国内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女王陛下忽然之间掌握了一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军队,这支军队由塞尼亚人和敏尔人构成,她直接剥夺了瓦拉作为炎之圣殿教宗的权力,并宣布进行宗教改革。一场由世俗君王发起的宗教改革。这简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就在第一时间,帝国境内的教会就分为了泾渭分明的两派,经院系旗帜鲜明地站在了女王陛下一边,而忠诚于瓦拉的地方系在短暂的混乱之后立刻举起了反抗的大旗。 简而言之,就是帝国内部忽然乱成了一锅粥。这不仅仅是炎之圣殿内部的事情,这个庞大的利益变迁牵动了所有人的心,斗篷海湾的贵族们果然在第一时间响应了白银女王的号召,但北方的贵族们却显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事实上这个时候双方已经在梅兹东部进行了一次交手,令人吃惊的是,传统的军事贵族们竟然败了,并且还吃了个大亏,布兰多一时间没法从这些难民口中了解更多。只知道几个领主构成的联军在失利之后撤退向了路德维格方向。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一个真正的重磅炸弹是: 敏尔人回来了。 这些来自于黑暗之龙时代的遗民们,终于死灰复燃了。 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包括奥尔康斯伯爵在内这些原本女王陛下的支持者在第一时间也是不敢相信,然后便是怀疑,但在再三确认之后,却一个个陷入了沉默之中。这毕竟还是一个由圣者之战战后秩序主导的世界,不管他们再怎么放浪形骸、离经叛道。也不敢否认四位贤者的正义性,这本身就是黑铁之民们也是先贤贵族们的立身之本。他们一时间简直没弄明白,那位女王陛下究竟是怎么了,疯了吗?她怎么敢如此? 但沉默过后,布兰多就明白自己的机会来了,赶忙趁热打铁向这些一个个呆若木鸡的帝国贵族们灌输自己的计划——在环境未明的情况下,最好还是要自己先站住脚跟。再选择接下来该怎么做。大概是在这么巨大的变局之下,‘接管’一座港口这么小小的问题也不放在这些逃难贵族们心上了,再说奥尔康斯伯爵这些人也不愚蠢,当然明白在四周强敌环绕,局势又未明的情况下什么样的选择才是最好的。 对于布兰多接管港口的所作所为。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但布兰多其实明白,在这个时候选择沉默,其实也就是支持了。 随着港口内的事务尘埃落定,一件件工作分派下去,布兰多站在路德维希.梅兹男爵原本的办公室内,透过落地的拱窗看到外面法坦港内没有发生太大的骚动,一切都还井然有序,终于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这一次布加的巫师们给他出了个天大的难题,而今他总算是踏出了最为艰难的第一步,好在图拉曼没有骗他,那位女王陛下果然先一步行动了,这样一来,接下来留给他的选择就多了。 至少帝国内部不再是铁板一块了。 至于扯虎皮作大旗这种事情,布兰多心想布加的巫师们肯定是不会和自己介意这点小事的,他忍不住有些恶意地想到,这些该死的家伙一心想要置身事外,自己就偏偏不能让他们如愿。好让这些自以为高高在上的巫师们明白,要让自己当棋子,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他敲了敲桌子,正好看到夏尔从外面推门进来。 年轻的巫师侍从一脸古怪地看着自己的领主大人,开口就说道:“大人,今天天气不错啊,港口内竟有些意外的收获。” “废话少说,”布兰多脸一板,随即微微一愣:“意外收获?” “嗯,是一条大鱼哦,不,应该说是一条小美人鱼。”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美人鱼?我还塞壬呢。布兰多眉头一皱,刚要开口,夏尔却早已知道他要说什么,赶忙笑嘻嘻地打断他道:“我可没乱说啊,领主大人,你来看看就知道了。” 透进黑暗中的隙光算是这个巨大的移动牢笼与外界唯一的联系,它来自于上方的气孔,这束光柱在一片漆黑的环境中倾斜着洒下,落在法伊娜不远处的地板上,形成一个圆形的光斑。她手上与脚上都带着冰冷的镣铐,镣铐并不沉重,但上面镶嵌着可以隔绝魔法力量的法阵,将她掌握的魔法力量化为泡影。 她根据那个光斑的位置变化与获得的食物计算日夜,自从被关进这个囚笼以来,已经过去了快有一周的时间,再算上自己在瓦格纳城关押的日子,差不多半个月过去了。 想想才被关进这座牢笼的时候,她怒不可遏,恨不得杀了罗德尼那个该死的小人,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也有些麻木了,盛怒之后,是深深的不安与恐惧;但法伊娜最害怕的不是自己的命运,她毕竟是青之剑圣维罗妮卡的学生,还不至于为了活命而向敌人跪地求饶,但她担心的是自己的家族、父亲还有妹妹遭遇不测,如果到这个时候她还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向花叶领出手,那她就是个真正的白痴贵族小姐,没有半点政治智商。 (。。)t 第一百三十四幕 外港的微风 II 理清思路之后,法伊娜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过去的一周里,太阳下山的时间的变化证明他们正在北行,有几次她听到了海涛的声音,在梅兹和长青走道之间有几条靠海的山道,这证明车队同时也在西行,车队很有可能正在经过花叶领西边沿崇高内海分布的几个省份,前往那里的港口,并乘船前往帝都。 日子日复一日地过去,在黑暗中的生活足以使一个正常人发疯,更不用说她心中还埋着巨大的恐惧,在大多数时候她都曲起双脚,将头埋在膝盖上,用双手环抱自己蜷缩在囚车的角落内,仿佛这样可以让自己稍微感到安全一些。一天之前,车队在纳卡——法坦港东面一个台地上的小镇短暂地停留,在停留期间她弄清楚了自己所处的位置,卫兵透露出的信息表示车队正在前往长青走道的西端,同时也是东梅兹的起点——法坦。 就在这一天早些时候,她果然清楚地听到了海涛冲刷峭壁的声音,这段山道她不止一次走过,但那个时候她是以公爵之女的身份莅临过此地。法伊娜有些虚弱地靠在冰冷的铁壁上,金色的头发一缕缕垂于苍白的脸腮边,她无力地低垂着眼睑,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囚车外传来海鸥的鸣叫声,有些奇怪的是,道路上有些冷清,没有商队经过的声音,理论上这里应当是东梅兹重要的陆海枢纽,平日里商旅络绎不绝。还是说罗德尼并没有打算前往法坦港,而是他们在这附近建立了一个秘密的锚地。 少女忽然有些毛骨悚然。这些人竟然谨慎至此。 但事实其实并非如此,阳光才刚刚驱散了海峡之间的雾气,但临海山崖上是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水汽,一道关隘横亘于这些雾蒙蒙的水汽之间,罗德尼很快让车队停下来,仰头看向城墙上那些战袍上有锚状徽记的士兵,这道依山靠海而建的关隘正是法坦港最外侧的一道防线,不过平日里它的大门很少降下。今天却罕见地紧闭着。 “看来陛下引起的战事已经影响到这边了。”罗德尼心想,关于那场内战的消息还没传到梅兹以东的这些地区来,不过作为女王的密使,他手上有第一手的消息。他抬起头喊道:“快把门打开!” “你们是什么人?”城楼上面的士兵这才探出头来向下面问道。 “我们是白之军团的人,我们大人有紧急军务要前往法坦港,我早先已经派了人来通知过你们了,你们没见到吗?”罗德尼身边的骑士没好气地反问道。 城楼上的士兵们一阵骚动。像是在打量他们确认身份,这一幕让罗德尼更加确认了自己的想法——平日里这些家伙可没这么尽忠职守,所谓检查多半是为了应付,或者乘机捞点好处。过了一会儿,城楼上人似乎确认了罗德尼这一行人的身份——毕竟罗德尼随行的扈从都是货真价实的白之军团骑士,座下是高大的山地地行龙。地行龙身上还披着银鳞闪闪的特制铠甲,鞍座上挂着印有白龙徽记的战旗,长枪闪耀,器宇轩昂,一眼就能看出绝不会是什么冒牌货。 很快。城门就吱吱呀呀的升了起来。 在黑暗中,法伊娜感到囚笼微微一晃。车队又开始前行起来,她还不知道东边正在发生的战事,心中略微有些奇怪,心想这些人不是把自己带到秘密港口去了么,为什么还会有关隘和城门,就算是法坦港,也没有这么严密的防范。 布兰多、欧妮、罗曼和夏尔正在瞭望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队人马经过吊桥,穿过城门。布兰多指着最前面那个骑士向其他三人介绍道:“那个人就是罗德尼,维罗妮卡的弟弟,艾瑞希科公爵的小儿子,不过这人没什么本事,充其量算个弄臣而已,维罗妮卡女士被白银女王软禁之后,这人通过和自己家族划清界限赢得了女王的好感,如今已经是那位女王陛下的密使。” “艾瑞希科家个个英雄,没想到却出了个这样的货色。”公爵千金颇为不屑地皱了皱鼻子。 “话不能这样说啊,这家伙审时度势、大义灭亲的本事还是可见一斑的,物尽其用嘛,”夏尔笑嘻嘻地回答道:“领主大人好像很熟悉这人?” 对于这个问题,布兰多不置可否,其实作为埃鲁因玩家,对于‘敌人’中的知名人物还是比较熟悉的,不过他熟悉这人却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历史上的罗德尼就和夏尔所说的一样,以善于见风使舵而闻名,他的名声让他在帝国上层贵族圈子里如鱼得水,时人称之为艾瑞希科家双璧,将他和他姐姐维罗妮卡誉为艾瑞希科家族一文一武的支柱,谁知道这人却是个彻头彻尾的软骨头,在四一一年的战争中,玛达拉大军包围白鹰堡(位于今天的路德维格),他不战而降,开城献敌,导致白之军团几乎全军覆灭,这是帝国史上著名的丑闻,艾瑞希科家因为这件事威望一落百丈,连维罗妮卡都受他牵连被撤去了军团长一职。 因此对于这个著名的叛徒,来自后世的玩家要想不熟悉他的事迹实在是很难。 不过这种软弱无能的家伙作为自己人简直是猪队友的典范,但要作为敌人,那可就真是太走运了。还好这家伙现在名声不显,估计连白银女王都还不知道自己新派遣的密使究竟是个什么德性,敌人的不幸就是自己的大幸,布兰多心想夏尔这家伙有一句话还真没说错,如果利用得当的话,眼前这不但是一条大鱼,而且还是一条肥的流油的大鱼。 “长得倒是还挺人模狗样的嘛,比我家布兰多也只差那么一点点了。”商人小姐观察问题的角度异于常人。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得出如下结论。“咳咳咳!”布兰多差点被这番话呛了个半死,什么叫长得还挺人模狗样。艾瑞希科家族基因优秀,他姐姐维罗妮卡年轻时就是闻名帝都的美女,罗德尼本人更是完美地继承了这一血统,是帝国最著名的小白脸之一,而且这人还是个泡妞高手,据说和帝都很多名媛都有**不清的关系,单从相貌上论,布兰多还算有自知之明。心知肚明自己就算拍马也追不上对方,估计也就罗曼能大言不惭地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他没好气看了看左右两人,果然看到公爵千金一脸古怪地看着这边,而那个无良的巫师侍从更是憋笑憋得很辛苦。 “想笑就笑,小心憋出内伤。”布兰多淡淡地说道。 “那倒是不必了,嘿嘿嘿,领主大人。”夏尔吭吭吭地笑道:“下面还有人呢,引起他们注意就不大好了。” 欧妮总算是家教严厉,很快收敛了情绪,她握拳放在嘴边,轻轻咳嗽了一声:“听说女王陛下派遣他前去监视白之军团,怎么忽然出现在这个地方。那囚笼里面是什么人?” “一语中的,”夏尔笑道:“这里面可是一条美人鱼。” “美人鱼?”公爵千金眉头皱得老高。 “那只是一个比喻,囚笼里面那个小美人,事实上也算是领主大人的老相好了——哇!”夏尔尖叫一声,一个侧身躲开布兰多劈过来的剑:“领主大人你竟然真动手。那些家伙还在下面啊” “闭嘴。”布兰多冷冷地答道。 他事实上在看到罗德尼的第一眼,就已经猜出了那囚车里面押解的人是谁。法伊娜给她写了一封回信,回信上已经很明显地表露出了她接下来的意愿,事实上布兰多早料到她有可能遇上麻烦,那个千金大小姐还是把问题看得太简单了,白银女王既然软禁了维罗妮卡并选择扶持罗德尼作为艾瑞希科家族的下一任家主,就已经说明很多问题,罗德尼怎么可能看在他姐姐的面子上帮她的忙,更不用说这人本身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可惜当时他即使是再回信也来不及了,只是没想到罗德尼抓了法伊娜之后,竟然会一头撞进自己的罗网中来。而且事实上布兰多也错怪了法伊娜,白银女王对于东面和北面的信息封锁比对于南面还要严密得多,所以有些信息他得知了法伊娜其实并没有拿到第一手消息,就像是她当时也并不知道艾瑞希科家族和白银女王的利益纠葛。 布兰多默默地看着马车经过关隘,进入港口范围之内,心中暗暗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怒火。 无论怎么说,罗德尼的所作所为,都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 马车总算上了船,看着眼前码头内熙熙攘攘的景象,罗德尼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事实上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比能力,他比不过自己的姐姐,比人望,他更不是北方那些军事贵族的对手,但他胜在对于陛下足够忠诚,他也十分心安理得地将自己放在佞臣这个合理的位置上。既然已经摆正了自己的位置,那么有些台面之下的事情他就不得不帮陛下完成,非但要做,而且还要作好,不留一点尾巴,就像这次做的这件事情,他当然知道自己会得罪一大帮子贵族,不过由他来当小人,至少要比陛下当小人好得多,因为陛下会记得他的这份功劳。 至于那些已经过了气的贵族,得罪了就得罪了吧,他很清楚女王陛下想要做的是什么事情,那是不下于四位贤者——不,应当是远远胜过贤者们所作所为的伟业,那些腐朽而古老的贵族们,就让他们在新生的火焰中化为灰烬。 包括艾瑞希科家族,也是一样。 罗德尼在心中对自己说道,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毫无半点芥蒂,有舍才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想及此,他回头看了一眼那辆即将被转移到底舱的囚车,他很清楚囚笼里面那位大小姐的价值——陛下虽然已经提前动手,在炎之圣殿的废墟上建立了新的教义。但她毕竟不是要将整个帝国掀翻,北方那些心怀二意的贵族们固然已经被证明彻底靠不住。但还有更多的贵族在观望,陛下曾经亲口对他说过梅兹东部的这些大贵族有多么重要,如果他们倒向新教,那么路德维格那些老顽固将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更不用说,东梅兹还是通往阿尔喀什山脉的要道。 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女王陛下对于阿尔卡地区为什么这么看重,但要进入阿尔卡地区,东梅兹就必须掌握在手中。 这其中。最重要的一枚棋子就是花叶领。 如今的花叶领的主事人正是花叶公爵赫利克斯,这人是个强硬派,而且感情上也偏向于路德维格那帮贵族领主,他年轻时曾经在艾瑞希科家住过相当长一段时间,和上任艾瑞希科公爵感情很深,因此这个人绝对不可能偏向女王陛下。而花叶公爵的两个儿子也都是军事贵族的代表,顽固的地方派。更是不值信任。最后花叶公爵的女儿,长女法伊娜极为叛逆,而且还是青之剑圣的弟子,这些人都不是合适的人选,如今公爵和他的两个儿子都已经被软禁起来,再把这个位千金小姐秘密押回帝都。剩下的那个小公主人称‘花叶领的小天使’,从小就性子懦弱而且听话,有她的父亲、兄长和姐姐作为人质,倒是不怕她不听话。 一旦花叶领倒向女王,东梅兹基本上就已经平定了一半。剩下那些势力较弱的领主,多半就不会再观望了。 至于敏尔人的回归—— 罗德尼有些不屑。这算什么,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属于敏尔人的,黑铁之民不过是窃取了权柄而已,女王陛下正在作一件正确的事情,即将权柄重新放回正确位置。而她将以克鲁兹人的身份加冕为黑暗之龙,到了那个时候,统治整个大地的帝国即将重现,而克鲁兹人亦将和敏尔人平起平坐,可笑的是有些人竟还看不明白。 这才是正义的事业。 法伊娜感到又冷又饿。 这两天以来她感到外面的人对囚车的监视愈发严密起来,过去几天她每天还能有透气的时间,但这两天以来外面的人几乎很少打开囚车的门,甚至连送食物和饮水的次数都减少了,每天只有傍晚的时候才会有一次,这让她感到又委屈又害怕。其实法伊娜心中隐隐明白,这是因为他们快到目的地了——人就是这样,但凡一件事情趋于完成的时候,为了避免功亏一篑,就会变得愈发紧张,注意力也会变得高度集中,而这也正说明她距离面对自己命运的日子不远了。 这个念头让她彷徨不安。 她不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是直接被秘密处死,还是被当作人质,抑或是用来充当政治联姻的棋子,这种事情她过去听过很多,但都不是主角,只觉得有些可怕,但今天她却感到一种巨大的不安将她攫住,让她无法呼吸。她好像看到一条通往黑暗的深渊,弥漫着鲜血与绝望的路摆在自己面前。 法伊娜哆嗦着依偎在冰冷的铁壁上,那些过往的片段反复在她脑海之中回放,那时候她还是花叶领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深得父亲与陛下的宠信,无论在什么地方,她都是身边所有人的中心,然后她成为了维罗妮卡的学生,和老师一起去过许多地方,曾经呼吸过自由的空气,就再也无法囚笼之中的生活,她曾经一度以为自己和那些金丝雀一般的贵族小姐们是不一样的,柔弱的她们只能接受别人安排的命运,而像是雏鹰一样的她却可以自己选择自己的未来。 事实证明了她的天真,一切幻想都化为泡影,她感到自己好像被希望所蒙骗,然后又被无情的抛弃。 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板上,这位千金小姐无助地哭了起来。 一边哭,法伊娜一边想起了在信风之环的日子,那是她第一次远行离开帝国去冒险,她一度以为那是她辈子遇上的最可怕的遭遇——一个可恶至极的乡巴佬,不仅落了她的面子,竟然还几次出手教训她,连军团长阁下都拿他毫无办法——但那时候的遭遇和眼下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而且现下回忆起来,还隐隐有些温馨的感觉。 “要是能回到那个时候该多好——” 法伊娜很快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随即又陷入了对眼下困境的哀叹之中。 “布兰多布兰多” 法伊娜有些发烧,滚烫的额头抵着冰冷的铁壁,脑子忍不住要胡思乱想,仿佛这些天马行空的想法能排解她心中的忧虑。她忽然想起那布兰多已经到了帝国,与自己不过近在咫尺,但他却一定不会知道自己眼下正面临的处境,他或许还想自己能够帮上他的忙,救回他的部下。可自己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公爵千金,眼下连自身都难保,前途和命运都变得不可得知,或许明天就会死去,亦或者苟且偷生,生不如死。 一想到自己可能会就这么籍籍无名的死去,那家伙可能都无法得知自己的死讯,或许许多年后,那家伙终于记起了自己来,这么想到:‘噢,那个叫做法伊娜的少女,年轻的时候曾经和她有过一起冒险的经历,只可惜好久没听过关于她的消息了。’ 一想到这样的事情,法伊娜心如刀绞,眸子里也变得一片灰暗。 布兰多很快就得到了关于罗德尼的座舰已经出港的消息,果然一如他预料,这家伙为了保密甚至连梅兹男爵的面都不见上一面,谨慎至此,也算是一种本事。这也让这家伙逃过一劫,否则一等他们进入城堡内,布兰多就会下令收网,到时候罗德尼就算是插翅也难飞得出去。眼下只能启用备用方案,让停留在外海的舰队去阻拦罗德尼的座舰。 他倒不是没考虑过在港口内将对方扣下来,不过他才刚刚接管这个港口,还没打消港口内那些中下层官员的怀疑,这个时候再生出事端来实属不智,何况奥尔康斯伯爵也还没决定好要彻底站到白银女王的对立面,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布兰多生怕打草惊蛇,才不得不把战场安排到海上。 不过他也不怕罗德尼会跑得掉。 罗德尼准备的战舰是帝国海军中有数的快船,但可惜这么显眼的一艘战舰停靠在港口内,在埃鲁因人接管港口时很难不注意到,马乔里第一时间就把这条显眼的战舰报告给了夏尔——海军战舰很少单独行动,尤其是这种快船一般用来传递信息或者执行什么特殊的任务——他们很快顺藤摸瓜找出了关于罗德尼派往法坦港那个信使的蛛丝马迹,事实上也正是通过这个方法,他们才得知了关于这个车队的信息。 因此布兰多早就安排人在这条船上作了手脚,替换了用作浮空战舰动力源的魔法水晶的品质,还撤去了一部分备用帆,罗德尼急于出港,果然没有仔细检查——事实上也没想到要检查,因为战舰一直停靠在港口内,谁没事会来找帝国海军的麻烦?而这一切都早已注定了他的结局。 三艘挂着红帆伪装成帝国巡逻舰的布加浮空战舰早早地就出了港,在外海等待罗德尼座舰的光临。 (。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请到m.。) (.) 第一百三十五幕 外港的微风 III 伏击罗德尼座舰的战斗结束得比预料之中还要快。 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甚至连布兰多一行人商量安排的那些后手根本就没排上任何用场,当伪装成帝国巡逻舰的瓦尔哈拉舰队开炮时,罗德尼还以为有什么误会,赶忙命令停船等布兰多的属下靠上来解释。结果等到来自瓦尔哈拉的三条战舰靠得足够近时,他终于发现了异常,可惜这个时候为时已晚,布兰多战舰上的指挥官直接命令战舰靠上去展开接舷战,水手一拥而上,虽然罗德尼身边来自白之军团的骑士们还准备负隅顽抗,但他们擅长的战场毕竟不是海空之上,更不用说布兰多这边还有女武神和灰剑圣押阵,只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水手们就攻进了底舱,让罗德尼和他身边剩下的扈从缴械投降。 随后三艘战舰连同这艘座舰一起在法坦港附近的军用锚地中靠港,布兰多第一时间得到通知,带着夏尔一行人上了船。上船时,甲板上战斗的痕迹早已打理干净,横七竖八的尸体被搬走,污血被清洗一空,一排排身穿瓦尔哈拉海军军服的水手立于船舷两侧,从他们身上明显可以看出之前经历过战斗的痕迹,不过这些年轻人眼中闪烁的却大多是兴奋的光彩,在他们身后,几个俘虏被捆得跟粽子似的丢在一旁,倒是罗德尼本人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好整以暇地站在舱门旁边,女武神之首的布伦希尔德亲自在一旁负责监视他。布伦希尔德今天一如既往地一身戎装,面上清冷之色依旧,在外人面前一副言笑不苟的模样,只是她那浅蓝色如同大海一般的眸子里燃烧着一团明亮的火焰,直到看到布兰多时才微微点了点头。 被神话之中传颂的女武神的首领亲自看管,单就这一点来说,罗德尼这辈子已经值了。 不过此刻他本人显然并不这么想,他并不想死。因此显得格外战战兢兢,他可是亲眼见证了整个战斗的过程,他带了三十二名大骑士长,这些骑士长都是来自于白之军团的精锐。每个至少都有黄金下游以上的实力,可就是这些精英中的精英,在那三个骑着火焰战马的女武士面前却毫无抵抗的能力,就是用最委婉的词汇来形容,之前的战局也是一面倒的,毫无半点侥幸可言。尤其是他身边这位女战神,更是一枪在这艘战舰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窟窿,开什么玩笑,这可是二级战舰啊,他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却很有眼光,一眼就看出来这些女武神至少也掌握了要素的力量,而且不是那种用手段强行从黄金巅峰提高到触摸要素的半吊子,而是货真价实的掌握着要素力量的强者、圣殿骑士,甚至可能还不止于此。 三名要素阶的强者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种地方。尤其是她们还穿着制式的装备,看起来是属于某个神秘的势力,她们坐下的火焰战马罗德尼也并不认识,但要能承受要素阶的战斗,这种坐骑的不凡显而易见,一想到这样的坐骑竟然可以批量出现,他就忍不住冷汗直冒。这附近究竟有什么势力会有这么强大的实力啊?除了圣殿之外。他还真想不出来,东梅兹最大的领主就是花叶公爵,但花叶大公也不可能有这等实力,难道真是圣殿?罗德尼知道除了神官系之外,炎之圣殿的最高的骑士系武装是炎眷骑士,可炎眷骑士中没有女性啊。何况他看出这些人明显都是外国人。只是一时还没将之和南面那个小国家联系起来,他怀疑得最多的事实上是布加人。 也只有布加人,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并站在女王陛下的对立面。 罗德尼的这些天马行空的想法持续到看到一个人出现在甲板上为止,当他看到那个人的时候,不由得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珠子。脸色也变得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渗出来,双腿也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仿佛随时都会瘫软在地上,要不是布伦希尔德在背后扶了他一把的话,说不定这个可能性还真会变为现实,由此可见这家伙被吓得有多么厉害。 在帝国境内,如果说有那么一个人能在贵族中造成这样的影响,那么毫无疑问,这个人只能有一个称号——灰剑圣,也就是此刻跟着布兰多来到甲板上的梅菲斯特。对于这位传奇剑圣,他的相貌在帝国境内可谓家喻户晓,根本不需要去解释,因为不可能有人会不认识他,在平民中即是如此,更不用说在贵族之中。 布兰多看到罗德尼的脸色,联想到之前梅菲斯特在那些帝国南方贵族之中造成的影响,忍不住有些好奇地看了自己这个便宜剑术老师一眼,心想这得牛叉到什么样的地步,才能叫人在素未谋面的情况下第一次看到就害怕成这样,不知道的人恐怕还以为你老人家在帝国境内干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不过说来也奇怪,在他的记忆中灰剑圣在帝国境内其实也就只大闹过那么两次,从记录上来看,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会害怕成这样,究竟是太过担心,还是另有隐情。 梅菲斯特不屑一顾地瞥了自己的学生一眼,对于这种问题根本就懒得回答,他和帝国虽然有亡国之恨,但还不至于把时间浪费在罗德尼这种小人身上,他当然知道布兰多让他一起来的目的,而今这家伙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他从鼻子里面哼了一声,单手按剑自顾自地走到甲板另一侧,眺望港口之外海空一色的景象,干脆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甲板上来自瓦尔哈拉的年轻人们投过去一片崇拜的目光。 布兰多有点无语,知道自己的老师性格异于常人,他向罗德尼看去,略微皱了皱眉头,说实在话,他对这家伙没有一点好感——无论是因为这家伙在历史上的所作所为,还是现在正在干的事情——何况之前的战斗,他手下也有折损,那毕竟是三十多个黄金下游的骑士长。而他手下的小伙子们才是什么实力,他们虽然是布加人训练出来的,但满打满算训练的时间也不会超过半年,就算是天赋异凛再加上批量生产的次级龙血药剂的辅助。小半年时间能有个黑铁巅峰的实力也就算很了不起了,就算是有实力超绝的女武神压阵,但伤亡也难以避免。 而这些伤亡本来是没必要的,这些王国最优秀的年轻人,本来应该有远大的前途,却在异国他乡无故流血埋骨,一切都是因为面前这个给自己惹麻烦的家伙,一想到这一点,他就忍不住怒火中烧,想要下令把这家伙丢到海里面去。不过还好。布兰多还没有泯灭理智,他知道眼前这家伙至少还是维罗妮卡的弟弟,而且现在他虽然为白银女王效命,但至少还没背叛帝国投入玛达拉的怀抱,名义上还没有和艾瑞希科家族脱离关系。更重要的是,他想从这家伙身上榨出点剩余价值来。 想及此,他的目光直接略过这家伙,落到后面马乔里的身上,这位来自雅尼拉苏皇家海军的年轻士官主动要求负责参与这次伏击,考虑到自己手下所有人中也只有这位士官先生经验最为丰富,而眼下这次行动又不容失败。所以他才同意了对方的要求,给了他三艘船让他负责指挥,好在后者没有令他失望,将任务完成得十分漂亮。 马乔里将手放在胸口,以海军中下级对上级的礼节向布兰多行了一礼,答道:“领主大人。诸神庇佑,幸不辱命。” 布兰多点了点头,微笑道:“干得不错。” 简简单单一句话,竟然叫马乔里心中略微有些激动,但他随即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在皇家海军内。对方也不是他的顶头上司,忍不住微微一怔,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使节团这一票人竟然开始有些熟悉这位团长命令的口吻了。不过他毕竟是个海军士官,对于纪律和命令的服从早已成为天性,这个念头只在他心中一闪而过,并没有引以为意。 倒是跟在布兰多身后的公爵千金欧妮敏锐地察觉到两人之间语气的差异,她神色有些复杂地看了马乔里与布兰多一眼。 布兰多又看了罗德尼身后黑洞洞的舱门一眼,向马乔里投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年轻的海军士官心领神会,连忙答道:“领主大人,囚车就在里面,遵从您的吩咐,我没让任何人靠近那个舱室。” 布兰多满意地点了点头,眼下正是风口浪尖的关头,他不想让更多人知道法伊娜的身份,有些事情放在暗处要远比放在明处更好,何况他知道以那位千金大小姐的性子,大约也不希望太多人看到她落魄的样子。一想到自己在信风之环结识的那位高高在上的千金大小姐,他心情也颇有些复杂,心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命运弄人,谁又能想到他们的第二次见面竟然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在黑牢之中,法伊娜有些瑟瑟发抖地蜷缩在一个角落,冰冷的镣铐锁死在公爵千金的右脚脚踝,连着一根沉重的链子,她还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之前她分明听到了炮火的轰鸣声,厮杀声,船体剧烈地震动着,这些声音一开始嘈杂无比,在某个时间段达到顶峰,然后又逐渐消寂,整艘船变得万籁俱静。 她开始还偶尔能听到一两声踹门的声音,重物落地的声音,求饶的声音和仿佛野兽哀嚎的声音,但很快连这些声音也消失了,一开始她还会感到船的地板微微晃动,但后来连整艘船都静止下来,仿佛陷入了一个完全寂静的世界中。 法伊娜并不知道这是因为船又重新靠港了的缘故,她只知道起先的时候那可怕的炮火轰鸣声吓得她抱头尖叫,恨不得这如同地狱一般的经历能尽快过去,但等到一切安静下来之后,她又无比怀念之前的嘈杂,那无边无际的寂静让她感到自己的心脏仿佛都被冻结起来,她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一片漆黑的空间外仿佛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未知之中,这种对于未来的彷徨不安使得这位公爵千金感到黑暗的前方仿佛潜伏着一头巨兽,等着她迎头撞上。 她听到自己的心脏在黑暗中有力的跳动,砰砰作响,仿佛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声响,恐惧使得她紧紧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她也有那么几次试着低低地呼唤了几声,试图引起铁牢外面守卫的注意,但因为饥饿和寒冷使得她的声音柔弱得好像无助的羊羔一样,根本传不出铁牢之外。 巨大的不安终于让她低声缀泣起来。 正是这个时候,一声拉长了的金属摩擦声仿佛刺入了一片黑暗的世界中,这位大小姐仿佛被针扎了一样地从地上弹起来,她脸蛋上还带着点儿泪花,却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四周。那声音依稀来自于舱门之外,很快传来了第二声,法伊娜只感到自己身上的所有汗毛都倒竖了起来,她仔细听时终于听清楚了,那是有人在打开下层舱门的声音,她虽然是个大小姐,但并不无知,她知道在这样的战舰中只有动力室的舱门是金属制的,那儿离她所在的底舱也并不远了。 有人来了? 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那头潜藏在未知之中的野兽仿佛逼进了她,她感到自己的小心脏又不争气地心跳加速了,很快她就听到了一连串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在距离囚笼不远之外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她听到了男人的交谈声,是海盗?法伊娜在第一时间产生了这样的念头,因为她知道自己父亲的领地内没有浮空舰,要救她也不会等到船离了港,但谁会在崇高内海和帝国海军交手?那也只可能是海盗了。 她知道那些海盗很可能赢了,虽然不知道那些海盗是何方神圣,竟然能战胜罗德尼身边那些骑士,但她从小就听过关于那些海盗的故事,她知道落在那些海盗手中会有什么下场,尤其是像她这样的少女。 法伊娜脸色变得一片惨白,她多希望时间定格在这一刻,永远不要再前进才好,或者说那些粗鲁的家伙千万不要注意到这个囚车,可惜事与愿违,她很快就听到了囚门打开的声音。吱呀一声令人牙酸的声响,一线强光从囚门之外射来,法伊娜几乎在第一时间埋下头,她无助地蜷缩在角落,心中却是一片茫然。 她几乎完全绝望,对于她来说这是最坏的结局。 然而地狱和天堂只有一线之隔。 她听到一个声音询问道: “法伊娜?” 那个声音是如此的悦耳,犹如天籁,这位千金大小姐可以指天发誓,她这辈子从未有一刻会想到,那个可恶的声音竟然也会有如此好听的一天,以至于让她几乎产生了幻觉,以为自己幻听了。她哆嗦着,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渗入黑暗之中的光让她美丽的瞳孔一圈圈收缩着,那头原本应该耀眼、漂亮但现在却显得有些乱糟糟的金发之下,脸蛋上全是糅合了惊讶与狂喜的错觉。 她看到了那张绝对不可能会出现的,但现在却在自己面前真切得不能再真切的脸。 (.) 第一百三十六幕 黑暗降临 夏尔沿着灯塔的阶梯拾级而上,抬头一望就看到布兰多和三位女士在灯塔靠海一侧的栏杆边聊天,罗曼小姐正一个劲地偷笑,法伊娜眉宇间笼罩着一层阴郁,显得有些心事重重,尼玫西丝一身戎装,背对着靠在栏杆上在眺望海面上的风景,黑色长发随海风轻扬,远处海天一色,浮云仿佛白色的山峦起伏于天际。 对于女骑士沉默寡言一丝不苟的性格,其他人早已见怪不怪,只是没看到那位喜欢凑热闹的西法赫小公主的影子,看样子是拖着小精灵去港口内逛街了,那两位小女士如今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至交好友,当然,她们事实上也确实有共同的话题与爱好——那就是在惹事的能耐上。 “领主大人。” 布兰多一袭黑色骑士风衣,大地之剑斜挂在他腰际,黑犀皮镶银的剑鞘几乎垂指向地面,回过头才注意到自己的巫师侍从已经到了,他微微一笑招了下手道:“来得正好,你看这儿的风景如何?” 夏尔微微一怔:“看来领主大人很中意这儿的景色?” 布兰多笑着摇了摇头,伸出手套拍了拍灯塔古老而斑驳的外壁道:“你可知道这座灯塔的来历?” 夏尔下意识地仰头看向这座灯塔,这座古老的灯塔看起来已经上了年头,但看样子不过是座在崇高内海随处可见的旧式灯塔,实在不知这座灯塔还能有什么别的寓意。 “法坦港历史悠久,不过领主大人,我可从没到过这里,也不清楚这里有些什么历史古迹。”他答道。 “哈哈,”布兰多哈哈一笑,得意地向身畔的商人大小姐伸出手,后者吐了吐舌头,不情愿地将一枚金币放到他手上,哀叹着抱怨道:“夏尔你可真没用啊。” “这座灯塔就是鼎鼎大名的图门灯塔。”布兰多伸手指向港口区方向:“法坦始建于光辉重返之年,港口的奠基人是克鲁兹人著名的学者法坦.弗里曼,后者是图门的后裔,也是凡人世界中少有受人尊敬的敏尔人血脉的传承者,不过可惜这个家族最终也没能逃脱时间的审判。终究消散于历史的长河之中。这座灯塔就是为了纪念他们而建,图门终归是文明之火的传递者,是在黑暗中将启迪之光交给黑铁之民的智者,可惜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能记起这些历史来了。” 他目光柔和地看向码头的方向,上一世他离开埃鲁因前往法恩赞时曾经途经此地,他记得这座灯塔的大门上有一枚法坦港的徽记,如今虽然比那时早了几十年,但门上的徽记却依旧,只是崭新了许多;这种感觉十分奇妙,前后两世。这座港口并没有太大变化,他甚至能找出关于几十年后点点滴滴的细节,过往的回忆就融入这些细节之中,让心中生出一种奇特的感慨。 夏尔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的领主大人拿自己打赌,不过布兰多的话也引起了他心中的好奇。他仰头看向这座灯塔——这座平平无奇的灯塔和崇高内海其他地区的灯塔并没有任何区别——它矗立于两道海岬之间,眺望着法坦港外千年不变的碧海蓝天,仿佛一位孤独的老人,经历了风吹雨打之后,沉默而睿智地守望着时光的流逝,只剩下身上斑驳的藻绿和白漆。 历史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巧合,在此完成了一个循环。它曾见证了最后一个敏尔人血脉的衰落,而今却又要看着它们重回世间。 “原来这座灯塔竟然有如此来历。” “它其实并不是原来的那一座了,”法伊娜忽然抬起眼皮,带着些许骄傲淡淡地回道:“最早的图门灯塔毁于一一四年的火灾中,后来又重建了一次,重建的灯塔在七月战争中被损坏。你们看到的已经是第二次翻修的了。” 布兰多回过头看了她一眼,深褐色的眸子里担忧的光芒一闪而过,虽然说经过一夜的休息今天法伊娜看起来气色好了很多,而且换上礼服与长裙重新显得光彩照人的千金大小姐似乎真的恢复了属于花叶公爵长女的骄傲,但他心里清楚。或许只有亲身经历才能明白过去的这一个月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显而易见的,那道阴影没那么容易被从心灵中磨灭。 在信风之环那个不知人间忧愁的公爵千金,如今已经再也看不到了。 “法伊娜小姐——” “你又想来安慰我了,”法伊娜赫然回过头瞪着他,漂亮的眉头深深地蹙着:“我不想和你吵架,乡巴佬,我可没你想象中那么脆弱。” “还有,”她认真地一字一顿纠正道:“叫我法伊娜。” 布兰多盯着这位大小姐直皱眉,心想这装出来的强硬和在信风之环那时候其实并没有本质的区别,只是看起来傻的可爱。 夏尔看到这一幕心中暗笑,不过还没忘了自己还有正事,连忙禀报道:“领主大人,那边已经拷问得差不多了。” “哦?” 布兰多略微皱了下眉,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巫师侍从带来的是什么消息,事实上撬开罗德尼的嘴在他看来并不是什么难事,但关键问题是——这家伙掌握了女王陛下多少秘密。“他说了些什么?”他开口问道。 夏尔忙不迭地答道:“不出您所料,罗德尼这一趟的主要目的就是冲着法伊娜小姐来的,白银女王希望通过以法伊娜小姐、赫利克斯公爵父子为质逼迫法伊娜小姐的妹妹就范,以此达到掌握花叶大公领的目的。” “我妹妹她冰雪聪明,绝对不会受那个恶毒的女人左右!”法伊娜冷冷地插口道,她双拳紧握气得瑟瑟发抖,布兰多轻轻拍了下她单薄的肩膀,问道:“除此之外呢,白银女王身边的敏尔人是怎么来的,她究竟打算干什么,除了敏尔人之外,她手边还有那些秘密的力量?” “呃,”夏尔耸了下肩。“这些罗德尼知道得也不多,不过女王陛下好像对阿尔喀什山特别感兴趣,她东进的目的不仅仅是令帝国北方的军事贵族臣服,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打通通往阿尔喀什山的通道。” 她还对最后的战场念念不忘?布兰多怔了一下。但他马上看到身边的公爵千金微微哆嗦了一下,才想起东梅兹通往阿尔喀什山区的通路主要有两条,一条在路德维格,而一条就在花叶领。 “唔,那个什么女王为什么对那儿格外感兴趣?”商人小姐眨了眨深褐色的眼睛,忽然好奇地问道。 对于领主未婚妻的问题,夏尔不敢怠慢,连忙答道:“理由有很多,或许是关系到最后之战战场上那个秘密,或许仅仅是因为女王陛下特别喜欢那个地方。何况阿尔喀什山脉本身所处的位置就极具战略意义,位于联系法恩赞、圣奥索尔与克鲁兹的中央地区,进可攻、退可守。” “外面传闻的那些敏尔人呢,我绝不相信他们是像传闻中那样是从大冰川中回来的。” “领主大人,这我倒是问清楚了。白银女王身边的敏尔人主要是女巫的遗裔,她调动的是山民。” “山民?” “确切的说,是山民的一支,塞尼亚那支” “狼人。”布兰多倒吸一口冷气,山民世居于花叶领南面瓦拉契的群山之中,但事实上,那是上一个纪元之前的事情。因为种种原因,山民背井离乡,开枝散叶,像是茜,就是出生于埃鲁因的山民。而山民本身就和敏尔人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这正是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普遍遭到歧视的原因。山民中更有几支来自于敏尔人的遗留血脉,塞尼亚人就是其中之一,如今塞尼亚人早就和其他山民一样背离了故乡,定居于斗篷海湾南面,断剑山脉某个不知名的支系之中。那里本身就是白银女王的势力范围,她还真有可能找上这些上个时代的遗民。 “领主大人,还有这个,从那些骑士身上搜来的,我没记错的话” 夏尔伸出手来,摊开手掌,掌心中平放着一枚片状的岩石,然后他抬起头来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看向布兰多。 布兰多早已眯起了眼睛。 这东西—— 在年轻的巫师侍从手掌心中平躺着的,是一枚灰色的、如凿刀一般扁平石片,但它表面丝毫没有人工雕琢的痕迹,仿佛天然从一块巨大的岩石上剥离下来的碎片,这枚碎片,他已经不是头一次见到了。这是那枚灰色的碎片,第一次发现类似的东西时,是在安蒂缇娜父亲的遗物之中;第二次,是在崔西曼的墓穴随葬品之中;而第三次,则是水晶麋鹿生前的遗物。 “咦,这个是”罗曼也张开小口,发出轻轻的惊叹声。 “这是第四枚了吧?” “这是第四枚。”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领主大人?” “还不太清楚,不过”布兰多微微皱起眉头,之前当这种灰色碎片超过三枚时,他将它们放在一起,就会产生明显的共鸣,形成类似于地图一样的东西,这一次,应该同样也会有反应吧。他向夏尔示了下意,后者心领神会,轻轻往前一送,那枚石头碎片好像受到什么无形的力量牵引似的,就在他手心中直立起来,它通体散发着淡淡的蓝光,缓缓向布兰多飘了过来。 布兰多立刻就感到自己身上的其他三枚碎片不安地躁动了起来,虽然它们还在次元洞之中。 随后空间也共鸣起来。 靠在栏杆上的尼玫西丝好像也感觉到什么,她回过头,一眼就看到在布兰多与夏尔之间的空间正在微微变暗,仿佛在巨大的牵引力之下向内坍塌,不禁微微一怔:“这是?” “领主大人!”夏尔忽然之间脸色一变,连忙喊道。 “这是” 就像一滴水滴落在平静的水面之上,就在那一刹那,布兰多冥冥中感受到了魔力之海的存在。 天色顷刻之间暗了下来,在整个崇高内海上空,由西向东整个天际正在迅速黯淡下来,云层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驱赶着从四面八方汇聚过,云团之上闪电穿梭,轰鸣的雷声也从天边滚滚而至。一时间,新海之上仿佛形成了一场新的风暴。空间的共鸣也越来越明显,连地面都震动起来,细小的石头沙砾随之而狂舞,灯塔雪白的墙面吱吱嘎嘎裂开一道触目惊心的裂口。法伊娜惊叫一声,扶住了栏杆。 “天黑了呢,布兰多!”罗曼有些担惊受怕地看了一眼天空,一个巨大的漩涡正在法坦上空形成,恍若厚厚的云层之中张开了一只恐怖的眼睛。 冷汗一下就滑了下来,布兰多感到自己额头上已是汗渍密布,“收回去!”他狂吼一声。 夏尔想也不想,一把就抓住那悬浮在半空之中的灰色石片,说来也奇怪,就在他抓住那灰色石片的一刹那。霎时间所有的景象都平静了下去:云层不再汇聚,闪电消失,雷鸣声也渐渐远去,空间的震鸣顷刻之间停止,太阳又重新在天空中放射出多面的光彩。海面不再狂风怒号,之前发生的一切仿佛是一个可怕的幻境。 但灯塔上那道巨大的裂口却证明了片刻之前发生的那一切真实存在过。 只是它来了,又离开了。 码头方向一片喧闹,不时高喊声从那边飘过来:地震了吗?地震了吗?但这些声音很快淹没在哭喊声之中。 布兰多、夏尔、法伊娜、尼玫西丝还有罗曼,五个人站在灯塔边,保持着之前的动作一动不动,仿佛木偶一般。所有人都吓呆了,过了好一会儿,布兰多才第一个回过神来,有些干巴巴地问道:“之前那是什么?”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领主大人。” “你不必说了,”布兰多有些口干舌燥地打断自己的巫师侍从道:“我感受到了。” “那是”可夏尔尤自有些心有余悸。 “是魔力之海上的潮汐”布兰多回忆着之前那可怕的降临感,一字一顿地答道:“不” “是黄昏。”女骑士冷冰冰的声音适时响了起来。布兰多微微一怔,回过头看着她,后者脸色同样有些苍白,但至少还能保持镇定,她犹豫了一下。才肯定地答道:“是黄昏之龙,至少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我感受到了来自于这个世界之外的窥视。但绝不会是恶魔,我心中有种预感,就是它在那儿——” 布兰多默然不语,事实上他也感受到了,那种可怕的压抑感,那怕是之前在游戏之中,他也从没有感受过。 “是这东西把它召来的吗?”夏尔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手心中那灰色的石片,满头大汗,仿佛正握着什么可怕的事物:“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我想应该不是。”布兰多皱了一下眉,他隐隐回忆起之前那种被窥视的感觉,那股庞大的力量好像顷刻之间击穿了魔力之海与沃恩德之间的屏障,降临在法坦港上空。然而这个通道却并不是由他们手中这些灰色碎片的共鸣打开的,与其说是召唤,还不如说是—— 一种强行降临。 那泽尔郊外—— 一双金色犹如火焰燃烧般的眼睛在黑暗中缓缓张开,隐藏于枝叶之下的这双眼睛的主人猛然从灌木从中坐起,发出一阵扑簌簌的声音。这是离开帝都的第三天,西德尼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这个动作牵动了伤口,让她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狮子宫的圣女像此刻已不复平日里的优雅与从容,脸上满是混合了鲜血的灰尘,不过还好,至少那东西还在,藏在厚厚的衣服底下,这让她稍微安心了些。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疑惑地看向梅兹东面沿海地区的方向。 魔力之海为什么会忽然变得动荡不安? 是什么在与这东西产生共鸣? 一丝疑虑浮上她心头。 (.) 第二卷 尘封的王国 第一百三十七幕 埃鲁因人? 瑟瑟寒风从高原干裂的土地上横扫而过,稀疏的草木窸窸窣窣地摇晃起来,折腰向这位冷漠严苛的君主低头称臣。。法瓦兹伸出雪白的爪掌,接住从天而降的雪花,细细的利爪从绒毛下伸出,闪烁着丝丝寒光。它抬起头,碧蓝如海的眸子里倒映出整个北方天空与大地之上的景象,那是这样一幅图景,安泽鲁塔北方山系犹如一扇巨门,横亘在天际的尽头,在开阔的冲积平原之上,河流如同闪光的缎带,河流流向远方,汇入起伏的山脉之下,重重的灰影,弯折的曲线,最终都聚集于一点。 那里是一座要塞,通往长青走道最后一扇门户。 法瓦兹默默地注视着那个方向,心中不知道在转动些什么念头,寒风吹拂着这头百兽之王束有黄铜环的雪白胡须,使之微微晃动着。它回过头,披挂在身上的厚重盔甲随之发出一阵稀里哗啦的脆响:“换旗帜。”立于这头英明神武的狮王身后的是两排体格高大的金鬃禁卫,但人群之中,有一位手持长杖、身披红袍的年迈狮人,只见它俯首屈膝,颤颤巍巍地问道: “现在?我尊敬的陛下?” 法瓦兹竖起一根指头,尖锐的指甲闪烁着锋利的寒光,它轻轻晃了晃这根指头:“不要叫我陛下,那泽,只有那个人能称之为陛下。她是千境之君,万王之王,她是白昼之光,黑夜之色,那诗篇上早就预见了她必将君临天下,如今她回来了,带着万世的福音,和狮人一族的救赎。你我侍奉她,如同侍奉君父。” 摩黛丝提注视着狮人的营地,冷血动物特有的竖瞳中含着一道冷冽的狭光,她旋即看到一片片黑色的旗帜从那一望无际的营地之中升起,取代了原先如海洋一般的金色狮鬃旗。“呵呵呵,”这头母黑龙不禁低笑了两声。“真是荣幸,能见证这样一个时代的降临。” 她向上摊开双手,一片片黑色的旗帜随之在她身后缓缓升起。 那旗帜之上,名为亚斯格特的圣徽闪闪发光。 剑之年祈圣节前夕,金鬃托奎宁的狮人穿过罗科齐——断剑山脉要塞群,乔根底冈大军攻陷了四境之野南面最后一座要塞——亚萨,两只军队在长青走道南端汇聚,其后同时宣布易帜。黑色的帝国战旗,黑暗之龙奥丁的象征。在消失在大地上整整一千年之后,终于又重新降临在这片土地之上。 克鲁兹人向北逃窜的残兵,骑士还有贵族们,有幸亲眼见证这改变历史的一刻的诞生。 消息被带到北方,人们很快发现,帝国至高无上的女王陛下与归属她一方的圣殿军队打出了同样的旗帜,于是一个流言在有心人的传播下散布开来,千年之后。黑暗中的君王已经回归,她即是君。也是父,她是黑暗中升起的明光,是上一个时代的主宰,她回来了,带来了逝去的光辉与救赎,必将终结这一切谎言。 整个沃恩德都震动了。 仿佛有默契一般。赤之军团与风精灵在四境之野同时停战,但随后精灵们就陷入了死水般的沉寂之中,风后圣殿一时间竟然没有任何表示,圣殿上到圣座下到主祭,王廷上至皇帝下至群臣。竟集体失声,仿佛一个可怕的禁忌横亘在他们面前,让他们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敢轻易开口。 在法恩赞,撒尼珥人放缓了南进的脚步,自由城邦的贵族们面面相觑,竟不知所措。一直以来对于黑暗之龙避讳莫深的光明圣堂忽然召集所有地区主教前往白城,重新启用了圣者之战后一度废弃的神圣议会,但就在人们猜测教会要出兵南下制裁那个疯子女王时,法恩赞的至高者——帝国的皇帝陛下兼教皇葛罗瑞亚二世以一纸敕令让沸沸扬扬的北方陷入死寂。 ‘银马骑士团退回阿尔喀什以北,帝国境内所有军队不得南下一步,神圣议会暂时关闭,圣堂内部不允许任何人讨论关于南方的形势——’ 于是七百六十二年之后重新开启的神圣议会犹如回光返照一般,在短暂的复苏之后又同样迅速地死去,期间只经历了短短的十二天,法恩赞人将之戏称为‘十日议会’。 一系列事件之后,留下的唯一结果是整个文明世界集体陷入了静默之中,仿佛发生在克鲁兹帝国的剧变只是一个幻觉。 “砰——” 魏娜公爵重重地将信封拍在桌上,兀在抖动的手证明他心中的怒火有多高,这位老一辈的帝国重臣须发皆张,犹如狮子一般环顾四周,怒吼道:“放任这局势继续恶化下去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围绕在沙盘边的将军们面色不一,有的惊怒不已,有的茫然不知所措,有的则露出了惶恐不安的神色,就在三天之前,女王陛下的大军已经攻入了西梅兹,她的军队中旗帜鲜明地出现了山民与女巫的序列,并且在文明的边境,据说有许多人观测到了奇怪的人类族群,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是敏尔人又回来了。 如今关于女王陛下是黑暗之龙的传言早就传得沸沸扬扬,她自从十五岁之后就再也不显老态,这岂不是最直接的证明?人们原本寄希望于炎之圣殿在这个混乱的关头站出来主持大局,但现在连圣殿自身也分裂为两派,两个声音在帝国的思想界激烈交锋,让人也分辨不清谁是谁非,然而随着战场上的局势愈发偏向女王一方,许多墙头草都已经倒向了经院派,至于而保守派所依靠的北方贵族,日子却一天比一天更加不好过。 保守贵族许多人原本就是保皇派,站在正统继承人的立场之上自从白银女王开始对身边的王子下手以来,便已经和他们离心离德。随着白银女王的举动日益疯狂,他们原本以为的这些犯天下之大不违的举动会很快引她陷入众叛亲离的境地,尤其是她重新启用塞尼亚人,并以黑暗之龙自称。整个北方一片欢腾,在那时候他们甚至可以想象,很快法恩赞和圣奥索尔就会派兵干涉,甚至可能连那位远在世界之环的贤者,都会出手镇压。 世人皆知,圣者之战之后制定的世界秩序是凡人文明的基石。任何人妄图动摇这块基石,就是和整个文明世界作对。而此时此刻,这位已经疯狂了的女王陛下就站在了整个文明世界的对立面。 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北方贵族弹冠相庆,以为接下来已经是胜利在望,可接踵而来的事实却让他们大跌眼镜,甚至不知所措。光明圣堂与风后圣殿的相继沉默让他们的心一下跌到了冰点,甚至继而怀疑其自己的世界观来,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然而一方的沉默往往代表着另一方更加气焰嚣张,原本还在犹豫之中的斗篷海湾的贵族们顷刻之间加入了女王的阵营。一直以来为圣殿所掌控的帝国舰队也倒向了经院派的怀抱,加上长青走道以南狮人与乔根底冈大军的忽然易帜,一下子就使得整个北方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虽然说固守在长青走道北方的白之军团至今还没有表态,但世人皆知他们和女王陛下的关系,事实上路德维格方面的贵族们早就对东梅兹不报任何指望了,他们甚至在估算白之军团进军的速度,由于各个方向上的消息早就不通了,他们只能猜测这个时节法坦港可能早已陷落。只是不知道花叶领能支撑到什么,然而花叶大公至今还被软禁在帝都。想必仅仅依靠他的两个女儿也不可能支撑太久。 这样一来,路德维格已是孤军奋战。 雪上加霜的是,由于皇长子在埃鲁因失踪,军事贵族们更是失去了道义上的立足点,要不是白银女王打出了黑暗之龙的身份导致圣殿分裂,现在他们估计已经成了一群叛臣贼子了。 人群当中。一位身披圣袍的老者叹了口气,魏娜公爵望向他,兀自愤怒地说道:“兰德尔主教,你来说说看,难道那些该死的树钎子和北方佬还抱着渔翁得利的心态。他们难道不明白眼下已经到了什么样的关头?那疯婆子自称黑暗之龙,意图重新复辟敏尔人的统治,她在亵渎神圣的盟约,然而那些人却视而不见,真是岂有此理!” 兰德尔苦笑一声:“这不怪他们,你我皆是上一次圣战的亲历者,应该明白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实在是那时候看到的东西太过离奇,让人不得不心生疑惑。” “可你还是站在这里,”公爵重重地打断他:“而不是投入那些叛党的怀抱,这就说明产生动摇的不过是他们的软弱。” “老伙计,话不能这么说,我也不能证明自己的选择就是对的,只不过不愿意背叛这么多年来的信仰罢了。” “历史没有对错,只有胜利和失败,”公爵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自从黑铁之民接管这个世界,圣者之战至今已有一千年之久,难道历史就因此错了一千年?简直是无稽之谈,这样的说法只有疯子才会相信,至少我绝不会承认,也不会让暗疯婆子轻易得逞!” “你说得对,老伙计,”兰德尔主教又叹了口气:“眼下你打算怎么办?” “很麻烦,”魏娜公爵揉了揉额头:“军事上我们处于很不利的地位,那疯婆子手上有源源不断的底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知道从那个旮旯冒出来打得我们节节败退,南方还有狮人的大军,还有那些地下佬,不过我最担心的是斗篷海湾的帝国舰队,如果他们前往北海封锁航道,那这仗就真没办法打下去了。” 这番话说得帐篷中的一众人皆是愁眉不展,这也是最现实不过的事情,军事上原本掌握了帝国大半军事实力的北方贵族却被女王陛下打得节节败退,眼看就要丢掉整个西梅兹,而帝国舰队的倒戈更是给了他们致命的一击,如今北方的大部分补给都来自于北海外海航道,如果帝国舰队开往北方封锁这条补给线,那么这仗就真没办法继续打下去了。 魏娜公爵重重地拍了拍地图,说道:“我打算向龙族求援。” “龙族?” “这是个办法,”兰德尔主教眼皮下射出两道精光,“当年那件事巨龙也参与其中,而今那三头叛龙大张旗鼓地出现在地面上,龙族一定会对此有所表示,最起码让乔根底冈单方面撤军,否则有三头巨龙在敌人那边,对我们的威胁实在太大了。” 魏娜公爵点了点头。“这还不是关键,老伙计,”他淡淡地补充一句:“巨龙也不是傻子,它们早就有所动作了,甚至对这一切可能比我们知道得还更早一些。据我所知,在那疯婆子准备行动之前,它们派遣了一位使节前往帝国,不过那位使节并没有抵达帝都,可以说是晚了一步,如果时间上没错的话,这位使节一定还在帝国境内。” “使节?”兰德尔主教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件事,那是谁?” “我也是无意中得来的消息,因为龙族最先联系的其实是皇长子,由此可见它们并不信任那疯婆子,至于它们派来的使节究竟是哪一位,我也并不知道,不过只知道,应该是一头银龙。” “银龙这规格很高啊。” “这正说明龙族的重视。”魏娜公爵答道。 “那我们得赶紧找到这位使节大人才行。” “我早就安排人手去找了,可惜暂时还没什么头绪。” 或许是公爵的提议激发了兰德尔的思路,这位主教忽然说道:“布加人呢?他们的立场常常与龙族一致,难道没有一点表示?” 魏娜公爵微微一怔,好像被说中什么心事,面色变得有些古怪起来:“说起这些滑头来,他们倒是有所表示” “滑头?有所表示?”兰德尔主教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老朋友的脸色:“什么意思?” “事情是这样的,我也是两天之前忽然想起关于布加人的事情来,然后才发现他们刚好在那疯婆子动手之前将所有的外交人员都撤走了,不过”公爵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给我留下了一封信,那信上的意思似乎是并不支持那疯婆子的所作所为,希望我们能坚持立场” “我们坚持立场,他们白白占便宜,想得到好,那些该死的巫师。”帐篷内一众人顿时大骂起来。 “说白了还是想坐山观虎斗,”主教皱了一下眉头:“不过布加人立世数千年,他们应该不至于这么幼稚吧,他们难道看不出来眼下我们根本不是女王陛下的对手,照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输。” “别忘了孤立于世也是他们一直以来的立身之策。”魏娜公爵淡淡地回了一句。 兰德尔点了一下头,但心中总觉得没这么简单。正是这个时候,一个信使掀开帐门走了进来:“公爵大人,信。” “信?”魏娜公爵微微一愣,看了一眼自己手上来自法恩赞和圣奥索尔的回信,皱着眉头问道:“谁的信?” “不知道,大人,不过信是从法坦港方向过来的。” “法坦港?”公爵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地方究竟在哪里来,倒不是因为这地方太小,而是因为实在没有料到,他指着那封信问道:“这是白之军团的信,他们来信干什么,呵呵,难道说也要倒戈?” 这话中充满了不屑与讽刺。 但那信使却是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不,大人,恐怕并不是白之军团的信,送信的人是埃鲁因人。” “埃鲁因人?” 这下魏娜公爵真的怔住了。 (。。)t 第一百三十八幕 女巫之乱 I 布兰多看着桌上灰褐色的石片一筹莫展。 就在三天之前,这不起眼的东西差点引发了一场灾难,就在法坦港上空那不知名的威压消失之后,随后又在距离港口不远处的海底发生了一次地震,地震引起了小规模的海啸,还好没造成太大的骚乱。虽然这很有可能只是巧合,但布兰多知道,更有可能是因为先前魔力之海的震荡引起的,毕竟这个世界是由法则约束元素在混沌的魔力之中开辟的,会真实的呈现出魔力之海上的细微变化。 而今这枚石片却静悄悄地平放在核桃木的书桌之上,平平无奇,表面粗糙,没有魔法反应,无论通过哪种手段去探测,也不会有半点反应——除非你拿出其他几块石头碎片来,除此之外,它仿佛只是一块路边的普通石块,如果没有见过几天之前它的杰出表演,布兰多几乎都要这么以为了。 种种迹象表明三天之前出现在法坦上空的威压很有可能和黄昏之龙有关,虽然那威压只出现了一瞬间,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但布兰多经历过后来游戏之中黄昏狼行的事件,对于黄昏之中那恍若末世的垂暮气息十分敏感,虽然只有一瞬间,但他还是敏锐地察觉出了这种气息的存在。 先前三枚碎片共鸣时形成了类似于破碎的地图一样的东西,但四枚碎片共鸣时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这东西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会引起混沌之中那个存在的注意?一般来说,只有神器现世才有可能引起这么大的震动,或许这些碎片和某件不得了的神器有关?但沃恩德有名的神器就那么多,山川权杖。至高之刃,白之圣典,圣剑辉煌,神枪永恒,布兰多一一排除过来都每一个对得上号的,甚至当年天青的骑士击穿黄昏之龙心脏所用的天青之枪现世时。也没有引起这么大的反应,也没引来黄昏的降临。 而照理来说,黄昏之龙对于天青之枪才应当更留心不是么?或者说这三枚碎片是黄昏之龙的东西,但黄昏之龙在沃恩德没有实体,它本体只在混沌之中出现,也不可能在物质界留下任何遗物,它不用武器,而黄昏一方也没有任何知名的神器。布兰多百思不得其解,对于这些石头碎片的来历。甚至连见多识广的银精灵小公主对此也一无所知,尼玫西丝学姐的记忆中也没有半点印象,他甚至询问过那位来自龙族的银龙女士,可惜还是得到的否定的答案。 这灰色的石头碎片,好像从来没在这个世界的历史上存在过。 但它却被一个不知名的小人物找了出来—— 布兰多记起自己拿到第一枚碎片的过程,那是在安蒂缇娜父亲的尸体边,它被放在随身物品之中,和给安蒂缇娜的那封信放在一起。这足以说明安蒂缇娜的父亲很可能明白这枚石头碎片的价值。但安蒂缇娜的父亲——出身于布拉格斯的一个小贵族家庭,祖上在蛙鸣之年对蛮族的战争中立下军功。因此被受封为骑士,后来又出了几位杰出的家主,家族地位最高的时候,曾经有一个男爵的身份。不过到了安蒂缇娜父亲这一代,早已家道中落,在游戏的背景中。安蒂缇娜的父亲是个探险爱好者,而且兼职考古学家,常年在外探险,很少有回家的之后,他的死的时候。正好是在一次探险的过程中,被黄金魔树击杀。 琥珀之剑是一款对细节极度用心的游戏,如果你用心去找的话,可以挖掘出很多任务背后的故事,但安蒂缇娜的父亲放在这款游戏庞大的背景之后,也不过算是平平无奇,甚至算不上详细,那些知名一点的任务,那个不是背后的故事背景点点滴滴都被玩家发掘出来,一丝一毫的细节都不放过,在这些任务背景之下,安蒂缇娜这条任务线充其量只能算得上是普通罢了,甚至在游戏之中,安蒂缇娜本人的故事线也要比她父亲详细得多,她毕竟也算是后来埃鲁因的主角p之一。 但就是这么个所有玩家评价为平平无奇的人物,现在却和这枚很可能与黄昏之龙有某种联系的碎片联系了起来,而且他并不是随手将这枚碎片放到自己的随身物品之中,安蒂缇娜的父亲很有可能已经意识到了这枚碎片的价值。 这就奇怪了,他是怎么认出来的? 布兰多自己拥有前后两世的经历,并且作为玩家,他在游戏之中走南闯北,自诩为见识丰富,而且与这个世界的一般人比起来,他对于古代的一些资料文献更要了解得多;银精灵小公主梅蒂莎,经历过圣者之战,是那段伟大的历史的见证者和亲历者,拥有丰富的学识和经验;学姐尼玫西丝,在游戏之中的经历丝毫不逊色于他,除了游戏时间比他稍短之外,在游戏中甚至比他更加优秀,不像他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才算得上见多识广,学姐当年在游戏之中就是以移动的资料库而闻名,再加上来自于龙族的银龙女士,和继承了巫后知识的商人小姐,再加上不久之前离开的四位贤者之一的风后圣奥索尔,这么多人没有一个人能认出这枚不起眼的碎片的价值。 但安蒂缇娜的父亲却认了出来。 布兰多不禁深深地怀疑起安蒂缇娜父亲的身份来,在游戏的背景中那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落魄贵族,但现在看来,所有人都低估了这个没有在琥珀之剑中留下一句台词,只有一封家信传世的p。布兰多忽然记起,自己虽然有限的几次和安蒂缇娜谈起过他的父亲,但从来都没有太过深入,主要是因为他不想让这位命运多舛的女孩想起那些伤心事,一来也是因为先入为主根本没有想过安蒂缇娜的父亲身上还有什么秘密可以发掘。 “疏忽了啊” 布兰多不由得点了点额头,他抬起头来,摇了摇书桌上的铃铛,门应声打开,芙罗板着脸从外面走了进来——自从她成为梅蒂莎的骑士卡牌之后。对于布兰多这个先前的主人就更加不假言辞了,不过对于布兰多私人秘书这份工作,还是一丝不苟地胜任了。布兰多看到芙罗身后还跟着个小尾巴,倒不是她妹妹蒂亚,而是罗曼小姐,商人大小姐早就习惯了不请自来。她对布兰多挤了挤眼睛,还不等芙罗开口,就抢先说道:“布兰多,我有事找你呢。” “你又有什么事了?”布兰多皱着眉头问道,倒不是不乐意见到自己的未婚妻,只是罗曼好像对可以引得天地变色的石头碎片格外有兴趣,有几次都想从他手上骗过去玩,布兰多怎么放心将这东西交给她,那不是等于把定时炸弹送到恐怖分手上吗。这种蠢事他绝对不会干,不过商人小姐缠人的本事也是一绝,以至于这几天他一看到这位大小姐的脸就头痛。 “这次是正事啦,布兰多,”罗曼笑嘻嘻地说道:“女巫们好像说了些怪话呢。” 一听到这句话,布兰多的脸色就严肃了起来。 这一天还是来了。 风后早就对他说过,黑暗之龙的传承不止一个,而女巫们只听命于正统的黑暗之龙的继承人。但关于谁是正统,在女巫的国度中却还存在很大的分歧。在埃鲁因境内的女巫们更偏向于布兰多。千万不要小看埃鲁因境内的女巫势力,在游戏之中埃鲁因有个别名,被称之为女巫之国,埃鲁因虽然小,但境内却有几位重量级的女巫,比方说死亡之月一支的正统传承者艾菲璐。后之月的正统传承糖罐,还有后来杯之月的传承——至高女巫米卡雅——也就是布兰多之前在浅水镇上遇到的那个小萝莉,再加上那个传说中的琴之月的女巫,区区一个小小的王国境内,就有女巫四个支系的正统传承。女巫在这个国度的力量之强,可见一斑。 而且这四系女巫传承还不是一般的传承,几乎都是女巫国度之中地位最高的那几支,其中死亡之月的女巫是国度中律法的维护者,地位仅次于巫后和那位只存在于神话故事之中的第十三月黑之月的女巫,杯之月的女巫被称之为叛逆的女巫,这个传承的理念常常和其他的女巫背道而驰,堪称离经叛道,但传承中却常常出现惊世骇俗的强者——比方说后来成为至高女巫的米卡雅,还有她的老师,‘虚伪王后’阿丝嘉。 至于琴之月的女巫,最神秘的预言者,布兰多一度怀疑很可能就是罗曼的姑姑,这系传承在历史上名声不显,但在女巫国度中名气却很大,因为她们是黑暗之龙最早的追随者。最后是后之月的女巫,糖罐的战斗布兰多是亲眼所见,而就是这系女巫,已经算是埃鲁因境内最差的一支传承了。 更不用说布兰多后来发现巫后的传承还留在埃鲁因,事实上他甚至怀疑埃鲁因的四系女巫传承很有可能就是为了巫后的传承而安排的。 这一世,布兰多获得黑暗之龙的传承比较早,再加上他先前的一些表现,因此埃鲁因境内女巫的声音在女巫的国度内一度占据了上风,因为这个原因,有许多来自于其他的国度的女巫甚至都远来投奔布兰多的势力,他后来接受的一些女巫,就有来自于法恩赞甚至大冰川边缘这些地方的,比方说那几个偏远的传承的血脉就是。不过埃鲁因境内女巫的声音占据上风,并不是说就没有其他的杂音了,实际上就是在布兰多势头最盛的时期,女巫之国内大部分势力还是持保守意见的,毕竟黑暗之龙的传承被一分为几,布兰多不过只得到了其中之一而已。 而除了保守势力之外,最大的反对的声音就是来自于克鲁兹境内的女巫,这些女巫显然已经早早地追随于白银女王,她们显然更加坚信自己追随的人才是真正的正统。 但在这之前,女巫之间的矛盾还是潜伏于水面之下,不过只算得上是暗流汹涌而已,但在明面上,至少还没有撕破脸皮。但这样表面上的和平只维持到白银女王揭开自己的真正面目为止,就在几天之前,布兰多已经听说了关于乔根底冈大军和狮人的军队易帜的事情,圣者之战一千年之后,敏尔人的旗帜又重新飘扬在大地之上,这个事件明显给克鲁兹的女巫们打了一针强心针,何况种种迹象表明,白银女王很有可能才是真正的黑暗之龙正统。 首先这位女王陛下手上掌握着至少两个传承,保不准可能还有很多,就算是此刻的布兰多,也不过才刚刚只与其齐平而已,但关键在于,白银女王是从最后之战的战场上难道关于奥丁的传承的,她对于过去的那段历史了解得更多,她正在走的路,显然也是当年奥丁曾经走过的那一条。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显示出了这位女王陛下的正统性来。 这些天以来,布兰多已经从种种途径了解道关于法坦港周边地区,许多形迹可疑的人出没的消息,这些人大多是山民、塞尼亚人甚至还有人看到了传说中黑发金眸的敏尔人,这些人大都来自一个地方——大冰川,他们也只去向一个地方——克鲁兹帝国的首都,种种迹象表明,黑暗之龙已经复苏了,那个曾经凌驾于整个沃恩德之上的帝国,正在复活。 这是无可否认的正统性,就好像白银女王康斯坦丝打出的那面漆黑的旗帜一样。 这样的变化,自然而然会对女巫的国度产生影响,其中最大的改变就是女巫中对于布兰多的支持,开始逐渐倒向那位女王陛下一边,甚至连许多之前的保守势力,都已经开始做出选择,这些是布兰多早已知道的消息——事实上糖罐和巴巴莎早提醒过他。 而现在从商人大小姐说的情况来看,就连原本投靠他的那些女巫都已经开始动摇了。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布兰多皱了皱眉头。 (。。) (.) 第二卷 尘封的王国 第一百三十九幕 女巫之乱 II 罗曼平时对女巫的事情不大感兴趣,也很少去打理,但是她身边却有一个前巫后的契灵白雾,白雾认定了商人小姐是巫后选定的传承者,是将来要执掌整个女巫国度的人物,至于现在那个什么女巫之王,在她看来不过是代为执掌印信的篡位者罢了——事实上这个说法也并没有什么过错,历史上巫后死后,没有指定继承者,女巫一脉的权力由她生前的侍女代为保管,成为名义上的‘摄政王’,后来到了第一纪之后,连摄政者这个词汇都很少有人提起,直接用上了女巫之王的称号,只是女巫的传承悠久,在布诺松的国度之内还是许多女巫知道这番往事。. 既然如此,白雾当然容不得女巫一脉大权旁落,只是商人小姐全身心的兴趣爱好都在商业一道上,她劝说不了对方,只好自己亲自抄刀上阵,作为活了上千年的契灵,当年她在巫后身边时其实也是干的差不多的事情,如今面对这些‘后辈’,自然也是驾轻就熟。凭借自身独特的出身,她很快收服了巴巴莎和她的族人,将一系列眼线打入了投靠布兰多靡下的女巫之中。 就这样,在女巫当中出现不稳定的因素的第一时间,白雾就掌握了消息并醒了罗曼。我们商人大小姐虽然对自己名义上的属下从来不关心,不过她倒也知道这些女巫对布兰多的重要性,于是才放下自己的事情赶过来,以至于和芙罗碰到了一起。 按照白雾了解到的消息,这一次女巫阵营中产生异动的主要是安薇和她手下杯之月的女巫,她和剑之月的女巫是由巴巴莎介绍来投入到布兰多靡下的,算是最早的一批加入瓦尔哈拉的女巫。布兰多听着罗曼的描述,想起那两个女人来。他眉头不由得越蹙越深,本来以为女巫只是有些小动作,没想到问题竟然比想象中还严重,连最早加入自己的女巫都生出了别样的想法,就更别提后来加入的那些墙头草了。而且白雾还专门提到了安薇的出身,剑之月的女巫的主要活动范围在埃鲁因北方。这支女巫中其实有许多克鲁兹人存在,她们与安泽鲁塔的女巫有很深的联系,事实上后来加入他靡下的银湾地区一带的女巫就是由安薇介绍来的。 银湾地区在安泽鲁塔东面,那里有一系列松散的公国城邦,几乎都是所属于克鲁兹与圣奥索尔的臣邦,这里有几个历史悠久的女巫传承,布兰多本来还指望能通过她们拉近与这些小国的关系,打通埃鲁因到圣奥索尔的通道,起到钳制克鲁兹的目的。但现在安薇倒向了白银女王,这些女巫自然也就同样靠不住了。 好在在白雾得到的消息之中剑之月一系的女巫还没有受到影响,布兰多记起那个名叫库鲁尔的中年巫女来——第一次见到对方时,对方几乎没给他留下太过深刻的印象,只记得是个身材高挑削瘦的中年女人,终日带着兜帽少以真面目示人,好像对什么都没什么兴趣,她在巴巴莎的介绍下第一次来觐见他这个名义上的‘黑暗之龙’时也是一脸淡漠。全不如安薇那么热情——哪怕只是表面上的。 布兰多下意识地用指节敲了敲桌面,忽然对这个女巫有了些好奇。剑之月的女巫不像是巴巴莎和糖罐所属的后之月女巫。作为最早加入他靡下而且亲眼见证过他展示黑暗之龙‘力量’的女巫,巴巴莎这一系的族人几乎是他天然的盟友,也是最可靠的属下,几乎没有背叛的可能,但剑之月这一支女巫却不同,她们和自己的关系更为疏远。甚至还比不上安薇和她的族人,布兰多不禁有些奇怪,为什么在这个关头最先倒戈的是安薇而不是库鲁尔。 是因为库鲁尔和她的族人太过迟钝,以至于后知后觉?布兰多在心中摇了摇头,觉得这个理由说服不了自己。眼下白银女王的事迹不说在整个大陆上广为流传,但也以惊人的速度从梅兹、斗篷海湾还有路德维格向着四面八方传播,如今就算是在法恩赞南面还有大冰川这些地区都有人听说了关于黑暗之龙重新降临的消息,作为身在风暴中心的库鲁尔一族岂有理由不闻不问?何况她们还是与这个事件关系最为紧密的女巫。 那么问题就来了,是什么让库鲁尔和她的族人有恃无恐,一点也不担心自己投靠错了人? 认真的说,其实布兰多自己都觉得现在远在帝都的那位女王陛下可能才是真正的黑暗之龙的传承者,因为他自己根本就从没想过要使用这个身份,在他看来,奥丁就是奥丁,自己就是自己,虽然说他是从世人所说的黑暗之龙那里接受过传承与力量,但那又如何?正如风后所说,力量本无善恶,重要的是使用力量的人,他是掌握着黑暗之龙的力量,但他仍旧是布兰多。 他要走的路,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的路,而不是所谓的黑暗之龙的路,事实上他也从没有过想要改变整个世界的想法。 既然如此,布兰多实在也找不出库鲁尔和她的族人对自己如此有信心的理由,或许是隐藏得太深,或许真是另有缘由。不过无论是那种原因,这个中年女人古怪的表现都引起了他的注意,此刻他心中都已经有了想见对方一面的想法,只不过不是现在—— 布兰多静静地等罗曼说完,商人小姐讲完之后,有些惊讶地发现他竟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不禁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问道:“布兰多,你打算怎么办?” 布兰多瞪了这个古灵精怪的商人大小姐一眼,有些没好气地答道:“这些可都是你的部下,现在出了这么大乱子,你还跑来问我怎么办?白雾常常和我说你根本不管事情,现在看来并没有说错。” 罗曼难得地有些不好意思,呐呐地辩解道:“我我对她们又不感兴趣嘛,都是她们巴巴地来投靠我——不是。是投靠布兰多你。再说了,我又不想当什么女巫之王,那个被埋在山底下的大妈也真是的,我只是想学习她那个好玩的巫术啊,她也不给我打一声招呼,就让我当了什么巫后。白雾可讨厌了,以前姑妈都没她那么凶呢——” 布兰多听得脑门上都露出了几根黑线,什么叫‘我只想学习她那个好玩的巫术’,巫后要知道罗曼管她叫被埋在山底下的大妈,估计立刻都能气得活过来。再说白雾一个活了上千年的契灵,都被这位商人大小姐逼得没办法亲自上场去对付小辈了,结果还被说成是‘太凶了’,也不知道白雾会不会在夜里偷偷一个人哭出声来。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所谓的识人不明,反正布兰多觉得巫后选择自己面前这位商人大小姐作为她的传承者。肯定是没有经过什么深思熟虑的,当然也可能是因为等得太久等的不耐烦了,而商人大小姐正好一头撞了上去。 当然布兰多强迫自己收回这个荒谬的想法,流了些冷汗地对商人小姐说道:“算了算了,我知道了,这不怪你,你安心去弄你的事情吧,女巫那边先放一放。我自有安排,你安心去联系你那些老主顾好了。” 听到说布兰多不追究她的责任。罗曼不禁有些小开心,连忙‘哦’了一声,乖巧地站了回去。她至少有一点好,那就是对布兰多无比信任,虽然布兰多从来没说自己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情,不过在罗曼心中只要布兰多已经答应下来了。那么就肯定没有一点点问题。她本来以为自己又闯了祸,心中还有些慌慌张张,生怕布兰多找她麻烦,不过现在既然逃过一劫,商人小姐心中不禁又眉飞色舞起来。到是一点也不为现下的局面担心的样子。 至于布兰多让她去联系冷杉领在帝国的那些的老主顾问题,其实这本来也正是她的工作,她知道布兰多现在私下里正在联络帝国北方的贵族——早在圣战爆发之前,帝国内部和埃鲁因有贸易联系的大商人很多,本来埃鲁因与克鲁兹在闪光之海上就有一条重要的航线,后来布兰多在冷杉领发迹之后,这条航线更是日益繁忙起来,甚至在安培瑟尔战争前后更有超过这个南境第一商港的势头。在那个时节里,虽然帝国和埃鲁因一直隐有摩擦,但是和冷杉领的商业往来却从来没有断过,罗曼通过在商业领域的杰出表现,也结识了不少帝国境内的大商人,否则她也不会以知名商人的身份为白银女王专门邀请进使节团之中。 虽然说布兰多一直以来对这个所谓的邀请持怀疑态度—— 不过后来随着皇长子的失踪,帝国内部局势日益紧张,布兰多和帝国境内——尤其是路德维格和梅兹一代商人的往来更是笼罩上了一层浓浓政治的色彩,毕竟要知道在这个时代,通常来说大商人与大贵族是不分家的,庄园主的产出通常要通过商业来实现盈利,因此许多商业巨贾身后其实都有贵族的影子,或者说本身就是贵族,比如布兰多自己就是冷杉领的领主,同时也是冷杉领七海商会的实际掌管者,而罗曼不过是作为他的未婚妻代为代理罢了。 而实际上,这样的组合在大陆各地都并不罕见,贵族或者自身,或者通过代理人行商,因此国度与国度之间的贸易往来,往往有很深厚的政治色彩,像是冷杉领发展早期那种单纯的商业往来,反而才是个别现象。而在皇长子失踪之后,布兰多、维罗妮卡和黑之军团的军团长曼格罗夫其实就已经达成了联盟,维罗妮卡主要在帝都游走,在权力中心寻求支持者,曼格罗夫经营路德维格,作为军事贵族的表率与旗帜,而布兰多则开始有意识地与北方的贵族接触——主要就是通过罗曼这个渠道,从商业层面施加影响,寻求更多盟友。 这个计划已经展开了相当长一段日子,到现在差不多已经有半年时间,而达成的成果也颇为丰硕,毕竟梅兹与路德维格地区本来就是军事贵族的传统势力范围,布兰多所属的冷杉领不过是在其中充当了一个穿针引线的角色而已,这个角色在白银女王眼皮子底下的维罗妮卡和曼格罗夫无法完成,但那位女王陛下大概做梦也想不到远在千里之外一个小小王国的领主竟敢算计自己。 时至今日,对于布兰多来说已经是到了收获的季节。 布兰多看着商人小姐转动着眼珠子一声不吭地站回去,就知道她心里面大概在想些什么,他微微摇了摇头,虽然女巫的动乱对自己来说还算得上是一个麻烦,但其实已经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他冷静下来之后,其实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投靠自己的三大女巫传承中,至少还有两支站在自己一边,剩下那一支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那个叫做安薇的女人——现任的杯之月女巫的传承者,在历史上也算不得是什么杰出的人物,不过倒是颇为出名,只是她出名是因为她是那个著名的狂妄者——至高女巫米卡雅的踏脚石,没想到前后两世,这女人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历史毕竟有其必然性,布兰多忽然想起这句话,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他在浅水镇那个小姑娘的样子。 他摇了摇头,将这个想法从自己的思绪中驱逐出去,才抬起头看向芙罗。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这位冷冰冰的野精灵小姐就已经抢先说道: “领主大人,我要说的和罗曼小姐差不多,只不过对象不同而已。” 说到这里,芙罗微微停顿了一下,她盯着布兰多,仿佛有些恨铁不成钢般地缓缓说道: “我要说的是那些克鲁兹人。” (。。)t 第一百四十幕 女巫之乱 III 芙罗所说的克鲁兹人,自然是以奥尔康斯伯爵为首的一众克鲁兹南方贵族,自从抵达法坦港之后,这些南方贵族一开始还算规矩,大约是因为知道自己已经被和布兰多绑在了同一条船上,南面乔根底冈与狮人的大军随时可能攻陷长青走道,而这个时候还不抱紧埃鲁因人的舰队,岂不是自寻死路? 再加上班克尔地区内战的讯息传来,女王分裂圣殿,忽然以黑暗之龙的传承者自诩,也让他们感到无所适从,千年来根深蒂固的信仰,一朝轰然倒坍,这样的事情任谁也接受不了。因此一开始,奥尔康斯伯爵等人还算同仇敌忾,老老实实约束管理着法坦港的低级官员,一方面积极与北方贵族联系,试图寻求一个同盟来抵抗那个发了疯的女王陛下。 但随着战局急转直下,梅兹以东的贵族对于女王的进军竟然丝毫无法抵抗,连连战败,仿佛几乎是顷刻之间,新圣殿的军队就已经到了路德维格的门口,虽然还没和黑之军团交过手,但在局面上就已经占据了极大的优势。再加上维罗妮卡被软禁,青之军团迟迟不能响应北方贵族们的‘起义’,以至于很快在法坦一线,人们也时常能看到从前线败退下来的贵族残兵。 各式各样版本的传言也流传开来,先是斗篷海湾的贵族倒戈,然后女王陛下靡下又忽然出现了几只陌生的大军,今天塞尼亚狼人攻入了摩特哈比堡,明天山民又宣誓效忠,更有传闻说连天青之枪都到了那位女王陛下手上,种种迹象表明这位帝国皇帝的实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日益增强,仿佛一开始还是孤家寡人的白银女王。转眼之间便已经占据了帝国三分之一的势力范围。 这个时候的新圣殿,便已经是不可忽视——甚至是令人感到窒息的庞然大物了。 这样一来,立场本就不够坚定的南方贵族们立刻开始产生了动摇,不过这种动摇一开始还只在下层之中流传,直到狮人和乔根底冈大军的忽然易帜给了他们致命的一击。事实上,奥尔康斯伯爵等人对于北方的内战并没有什么真实的感触。由于布兰多严密地封锁了港口,所以他们得到的一手消息几乎都来自于传闻,这种传闻固然可以让人人心惶惶,但要说能产生多大真实的感触,却也很难说。 然而这些贵族们对于南方狮人和乔根底冈军队——尤其是乔根底冈大军的恐惧,却是根深蒂固的,他们曾经亲眼见证了那只军队是如何摧毁了他们的家园,将他们从自己的土地上赶出来,让他们像是难民一样流亡至此。甚至不得不寄人篱下的。 要不是乔根底冈大军时时刻刻威胁着东面的长青走道,他们何须困守此地? 但此刻狮人和地底领主们摆明了黑暗之龙靡下的立场,局势就变得有些微妙起来,眼下谁才是黑暗之龙?她已经不仅仅是千年之前那个敏尔人的皇帝了,她还是白银女王,是克鲁兹人,贵族们虽然在意信仰,但归根结底更在意的还是他们帝国公民的身份。这是他们地位的保证,骄傲的源泉。保命固然是第一重要的,但是地位与权力也是他们所追求的。 在这之前,这两个选项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但随着局势的变化,南方逃亡至此的贵族们忽然发现,这两个选择的答案好像渐渐合二为一了。 要想保住性命和地位。怎么办? 至少从眼下看来,投降女王陛下是唯一的可能,不管怎么说,她至少还是克鲁兹人的皇帝,虽然说分裂了圣殿。但勉强也能算得上是正统。于是这些逃亡贵族心中很快起了微妙的变化,甚至包括奥尔康斯伯爵在内,这些上层贵族也开始渐渐倒向投降派了。而此时此刻,布兰多身为埃鲁因人的劣势尤为凸显了出来,在此之前他还可以以信仰为名要求这些贵族,炎之圣殿是一个跨越国家的的宗教,并且千百年来根深蒂固,埃鲁因人和克鲁兹人虽然有巨大的差异,但他们至少在这一点上有共同点。 那就是他们拥有相同的信仰。 以宗教为名,往往能让人忽视国家的差别。 但这个理由很快也要站不住脚了,因为生命的威胁消失之后,白银女王建立的新教似乎也不是那么不可接受了,这场战争中原本艰难的抉择悄然变成了是要革新还是守旧,人们仿佛有意无意之间避开了关于白银女王黑暗之龙的身份。 其实不用芙罗说,布兰多也很清楚眼下这个局面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北方贵族没有正统性可言造成的,毕竟白银女王勿论身份如何,她至少曾经是帝国的皇帝陛下——她虽然分裂了圣殿,但却没有背叛帝国,简单的说,那个女人有意将王权放到了教权之上,虽然这个做法有些大不韪,但对于贵族来说却并不是不可接受,恐怕除了那些炎之圣殿的死忠之外,没有人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和女王过不去,尤其是在冒着生命危险的情况下。 北方贵族站在女王陛下的对立面,是因为他们是皇长子的支持者,但南方这些流亡贵族则没这个顾忌,就算是其中有些圣殿的死忠,可是如今圣殿都一分为二,你究竟要效忠于谁呢? 所以说这场战争一开始就并不是站在正义与邪恶、光明与黑暗这个立场之上,这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这是一场内战,布兰多从来都很清楚这一点,虽然说之前他用这个理由忽悠了奥尔康斯伯爵他们好长一段时间,但那些帝国贵族们也不是笨蛋,也该到了反应过来的时候了。 是时候给他们下一剂猛药了,布兰多心想,他静静地听芙罗陈述完,其实野精灵少女要说的和他想象中也差不多——至少不像女巫的内乱那么出乎他的预料之外,甚至他都觉得这些南方贵族有些太迟钝了,或许是被乔根底冈人吓破胆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在他想来,他们早就应该闹起来了。 不过他并不担心,等芙罗说完,他才不慌不忙地问道:“所以说他们现在在干什么?” 野精灵少女微微一愣,忍不住皱起眉头来,在她看来造成眼下的局面完全是因为自己面前这位领主大人太过疏忽引起的。这些日子以来,布兰多既没有严格控制消息,也没有阻止那些从前方逃亡下来的贵族进入港口——只是禁止他们再离开罢了——对于克鲁兹人的那些贵族们也缺乏约束,甚至可以说是毫无作为,除了维持港口正常运转之外,大概就是派出信使去联络北方贵族,剩下的,就是成天研究那块没用的石头了。 一想到这点,芙罗就升起一股恨铁不成钢的心思来。觉得自己面前这个领主大人,自从冷杉领建立以来就整天游手好闲,虽然对方埃鲁因成就了不小的功业,但那在她看来也不过是运气好罢了,或者说全仗安蒂缇娜和罗曼小姐有能耐,否则领地能否正常运作还是个问题。本想他成为了王国伯爵之后,又兼任了这个使节团的团长,会稍微收敛一些。没想到还是这样,无所事事。只会把事情推给手下去做,这样的领主,恐怕连她都做得好。 而他还是个旅法师,是她们实际上的掌管者,这和她心目中的主人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芙罗忍不住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他们还能干什么?舰队就在他们头顶悬着。难道那些废物还能起义不成?当然是吵着要见领主大人您,想必在他们看来,也只有领主大人你最好说话了。” 听出少女口中的怨气,布兰多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过那些南方贵族的软弱和无能还是让他感到有些吃惊。他本来以为他们至少会更加强硬一点的,没想到奥尔康斯伯爵竟然只是要和他‘谈判’。 “既然他们要谈判,”布兰多心中冷笑:“那就如他们所愿好了。” 他抬起头来:“他们在那里?” “就在外面,他们推举出了几个代表,希望能和你谈判。”芙罗板着脸答道。 “谈判?”布兰多有些好笑:“他们打算怎么弹?他们想谈什么?” 芙罗冷笑道:“按照他们的说法,既然乔根底冈和狮人的军队已经归顺了帝国,那么剩下的就是帝国的内战,大人已经不是适合再继续插手了,他们建议让大人将舰队送回埃鲁因——当然,大人您还是可以继续以使节团的身份前往帝都的。” “哦?那白银女王自称是黑暗之龙那件事呢?”布兰多故意问道。 野精灵少女脸色顿时有些古怪起来,看得出她强忍着没有露出太过不屑的态度,回道:“他们说,这件事太过荒谬,有可能是谣传。” “呵呵,”布兰多也忍不住笑了笑:“好一个谣传。” 他停了一下,敲了敲桌面:“既然如此,就让他们进来见我吧。” “好——”芙罗脱口而出,随即怔住了,抬起头来瞪着自己的领主大人:“领主大人,您刚才说什么?” “难道我说的不够清楚吗?让让他们进来见我!” “可是” 野精灵少女很想说,可是平日里你不是一概不见的吗?事实上这也正是她之前生气的源头,南方贵族们人心动摇这已经不是头一天了,事实上早在之前他们就已经不止一次希望和布兰多谈判,但是布兰多对此从来是不闻不问,甚至都懒得对这些人加以约束,一幅放任自由的样子,还美其名曰尽量不在法坦港造成太大的骚乱。 她本来以为今天应当又是一样的处理方式,却没料到自己这位随心所欲的领主大人好像忽然心血来潮,又要见这些人了。实际上在芙罗看来这些人有什么好见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们中闹得最凶的那几个给抓起来,杀鸡儆猴,以这些人胆小的程度,决计翻不起任何风浪来。想及此,她忍不住狐疑地看着自己面前这位领主大人。 布兰多却摆了摆手道:“没什么可是的,你去把昨天抵达城堡的那位客人青来。” 那位客人?芙罗微微一愣,才想起那个人来,那家伙看起来好像是来自路德维格北方地区的,从外貌上看勉强看得出是个克鲁兹人,但身上却有很浓的法恩赞的血统,简而言之,是个混血儿。他抵达城堡时,自称是黑之军团的信使,披着一身厚厚的斗篷,连脸都遮住大半,一幅不敢见人的样子,不过芙罗记得当时自己的领主大人很慎重地接待了对方。 她不是个八卦的女人,听布兰多这么吩咐,也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就准备转身离开,但这个时候布兰多却再一次叫住了她。 “等等,”布兰多说道:“我刚才叫你进来,可不是专门为了让你去处理那些贵族们。” “什么意思?”野精灵少女转身问道。 布兰多敲了敲额头,仿佛思索了片刻才答道:“正好,两件事一起办,你让去联系夏尔,让他马上到我这里来,你现在能找到他吗?告诉他,我想见到安蒂缇娜,现在,马上。” 芙罗默默地点了一下头。 冷杉领,瓦尔哈拉要塞—— “诗朵小姐,皇长子殿下。” 安蒂缇娜看着帝国的皇子与学者小姐从大厅内走出来,起身行了一礼,皇长子身后跟着那些几个月前一齐被软禁在这里的折剑骑士团的年轻人,一行十多个人,人人都全副武装,枕戈待发的样子。这些克鲁兹年轻一代的贵族后裔经过这几个月的消磨性子,倒是显得沉稳了许多,但或许也是因为他们在瓦尔哈拉待习惯了的缘故,对于一个小地方的领主,这些帝国骄傲的年轻人们没必要屈尊下顾,但是像布兰多这样拥有瓦尔哈拉这样一座幻想要塞的领主,他们却未必能真看成是区区一个埃鲁因的伯爵而已。 事实上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他们至少也大体摸清楚了布兰多拥有的实力,哪怕是表面上的,也足以令人肃然起敬了,就算是帝国境内那些相当有实力的实权伯爵,恐怕也未必赶得上这样一个‘小小的埃鲁因伯爵’。连带的,他们对布兰多的副手——或者说幕僚,安蒂缇娜也尊重起来。 但也仅此而已,这些年轻人就算是在埃鲁因真正的王室面前,恐怕也很难拿出这么尊敬的态度来,毕竟那也不过就是个小王国的王室罢了,像是埃鲁因这样的小国家,在帝国边境有许多都是帝国的属国。 倒是皇长子莱纳瑞特本人,仍旧和几个月前一样,显得有些沉默寡言,很少与外人交谈,对于安蒂缇娜的行礼,只是微微颔首点了一下头,他微微皱着眉头,仿佛随时随地都在思考着什么难题,眸子里面闪动的光彩也教人摸不清底细。他没说话,他身边的学者小姐诗朵却已经代为开口:“安蒂缇娜小姐,你忽然找我们,是有什么要紧事吗?是不是帝国的局势又发生了什么变化?” 安蒂缇娜默默打量了这些克鲁兹人一遍,点了点头道:“是有些变化,但这不是今天的主要目的。” 她微微停了片刻:“曼格罗夫将军已经联系上我家领主大人了。” “哦?” 这句话仿佛点燃了莱纳瑞特心中的野性,只见这位皇长子一下抬起头,略显深沉的目光也一下亮了起来。 时候到了—— (。。) (.) 第一百四十一幕 女巫之乱 IV 水晶球仿佛悬浮在黑暗之中,流传的光芒倒映出半张女人削瘦的脸庞来——脸颊深深凹陷,面色苍白仿佛鬼魅,女人紧抿着嘴唇,薄得怕人的嘴唇仿佛用刀子在干枯的皮肤上割开的一条口子,绣满了花纹的兜帽的阴影盖过了眼眶的位置,深陷其中的眼珠子在一片漆黑中散发着有如猫科动物一般的微光。 她面无表情,很快在她对面的黑暗中又浮现出另一张脸孔来,那同样是一张女人的面孔,不过肉呼呼的是张丰腴的妇人的脸孔,那妇人从黑暗中缓缓走出,脸上带着蜜意,眯着眼睛,笑眯眯地开口问候道: “好久不见,库鲁尔。” 两人之间只剩下一个亮晶晶的水晶球在散发出奇异的光彩,光线向四周逸散,逐渐融入黑暗之中。 沉默只维持了片刻,大约是已经猜到了对方不会回答自己,安薇微微一笑:“你知道,我在等你答复,秘密不可能总藏在森林之中,魔力之月总有升起的那一天。” “什么答复,安薇,”库鲁尔抬起头来,空洞的眼神好像是两个漩涡——洞察之瞳,她们这一族的女巫在占卜时可以看穿时间之中的涡流与陷阱,明晰未来与过去的谜题,但只有作为剑之月的传承者,才拥有真正可以拨开迷雾的双瞳,传说这双眼睛是取自巨蛇库库洛尔,拥有洞察未来的异能。女巫的声音好像是从深渊地狱之中传来。阴森得令人发寒:“——你早已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丰腴的妇人皱起了眉头:“你为什么执迷不悟,这不是你的性格,你知道凡人忠诚对我们毫无约束力。我们女巫一族要效忠的是真正的主人,是黑暗之龙,是奥丁,是敏尔人的主宰,军团的领袖。如今月亮已经回到了这片大地之上,她回来了,狮人。穴居人,鹰身女妖。山民,狼人,甚至连敏尔人都奉她为主,你知道。通晓一切的巨龙之影已经降临到了这片大地之上,她就是过去、现在与未来所注定的那个人,女巫之王已经预言了此事,你为什么不回头,与我一起。” 库鲁尔一言不发,但过了一会,安薇才注意到她在冷笑。 “你在笑什么?” 黑暗中仍旧是一片死寂。 安薇眉头越皱越深,她和库鲁尔已经认识了许多年,深知对方的脾性。剑之月的女巫传承的是埃希斯的第六个女儿——绝美的塔狄莎的力量,绝美的塔狄莎掌握着平和与沟通的领域,因此与之相对的杯之月的女巫又称为黑暗的女巫。她们是黑暗中的盲行者,具备着沟通神秘与灵的力量,她们从那些低语之中获得启示,作出敏锐的预知,因此面前这个女人越是一言不发,安薇就越发感到焦躁不安。 “巴巴莎骗了我们。库鲁尔,那个年轻人不是黑暗之龙。” “你知道吗。我听说了一些传闻” “在大冰川中,有些古老的鬼魂正在复苏,这无一步是指向那个预言——” “我从七极龙王那儿得到过启示,她曾经是黑暗之龙最有力的盟友。” “库鲁尔,你为什么不说话,回答我。” 女巫之间很少会有激烈的争执,她们之间的死敌往往用更加邪恶和残忍的手段来对付自己的对头,就像女巫的座右铭——通过杀戮以开始,通过杀戮以结束。黑暗的魔力早已侵蚀了她们的心灵,她们冷酷、无情、漠视生命,但往往不需要无谓的争吵。但今天显然是个例外,甚至连黑暗的空间仿佛都察觉到了两位女巫之间的针锋相对,水晶球散发出的柔和光芒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锋芒毕露起来。 库鲁尔的脸色在刺眼的白光之下显得愈加苍白,她嘴唇动了动: “你走吧,安薇,命运已经注定。” “你选择留下?”安薇倒吸一口冷气:“我以为你只是在等待时机。” 她还想再说什么,但她的声音已经变得扭曲起来,悬浮在半空中的水晶球好像忽然之间抽取了四周的时间与空间,连流转的光芒都弯曲起来,形成一个漩涡,将四面八方的黑暗吸进其中。安薇露出又惊又怒的神色,她的脸在这样诡异的情形下极度扭曲,发出一声变了调的尖叫:“这是梦!?你竟敢窥视我的梦境,库鲁尔,你怎么敢——” 声音嘎然而止,当水晶球的光芒扭曲到极致,整个漆黑的空间片片碎裂,安薇就像是玻璃一样炸碎,随后消散于黑暗之中。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削瘦的女人才重新睁开眼睛,额头上全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她位于一顶狭小的帐篷之中,巴巴莎和糖罐在她旁边。 “你看到了什么?”糖罐抱着她那个仿佛永远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糖果罐子,好奇地看着这个神秘莫测的女人,问道。 “一个关于未来的梦境。”库鲁尔面无表情地答道。 “你看到了安薇,咯咯,那个胖女人一定气得不行,”糖罐笑了起来:“不过我有点好奇,库鲁尔,你是洞察的眼睛,你究竟看到了什么,为什么会选择站在我们一边。” “那自然是因为大人才是真正的黑暗之龙。”一旁的巴巴莎一脸用崇敬:“库鲁尔大人是女巫一族中最杰出的预言者,连她都站在大人这边,说明命运已经作出了选择。” “那可不一定,巴巴莎,”糖罐似乎一点也不介意自己的下属不同意自己的看法,笑眯眯地说道:“我听说女巫一族中最杰出的预言者乃是来自于琴之月和异端之月的女巫,琴之月的女巫掌握着埃希斯的三女儿美纱的力量。兼管着预言和魅力的力量,命运的女巫,本身就是命运的宠儿。异端之月的女巫是缇弥丝的信者。她们的力量中拥有真正的洞察之能,比起掌握着沟通的黑暗女巫,在预言一途上恐怕还要更胜一途呢。如今琴之月的女巫还未现世,但缇弥丝的女巫罗雅却已经站在了白银女王那边,由此可见,我们的大人是不是黑暗之龙,还难说得很。至少我觉得。他就不太像是黑暗之龙,不过他更有趣一些。我更喜欢他,也不要和那个老太婆在一边。” 巴巴莎作为旁系的女巫,对于女巫的传承了解得自然没有糖罐这么清楚,听闻自己这一系的传承者都这么说。一时间也有点忧心忡忡起来。早先是她发现了布兰多的潜力,才将这个年轻人介绍给糖罐和库鲁尔,但要布兰多不是黑暗之龙的话,她岂不是犯下了天大的过错? 至于糖罐口中那些对于黑暗之龙大不敬的话语,这个老巫婆就当假装没听到了。 而一旁的库鲁尔仿佛也没听到一老一少两辈女巫的交谈,只是默默地坐在那儿,仿佛一截朽木,糖罐注意到她的态度,有些不满:“库鲁尔。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库鲁尔看了这个小姑娘一眼,沉默了片刻,才答非所问道:“安薇是女巫之王的侍女。” “这我早就知道了。”糖罐一脸不以为然:“这算什么答案。” 库鲁尔停了片刻:“她在埃鲁因。” 虽然她并没言明那个‘她’是谁,但糖罐却好像听懂了,像是被踩着了尾巴的猫一样弹了起来:“什么!?” “几年前我遇到了她,她带着个小姑娘,那个小姑娘有个名字,叫做苏菲雅。”她顿了一下:“不是改的名字。是真名。” “第十三月!”糖罐倒吸一口冷气。 ‘xv:er—— 失落的月亮夺走了光 大厅中回响着嘤嘤嗡嗡的声音,人群泾渭分明地分成两边。双方在大厅中对峙,显然已经不是一时半会,对峙的两边,一方衣冠楚楚,正是从南方流亡至此的克鲁兹贵族们,而另一方身披天蓝色的战袍,穿的是白狮军团的制式战甲,正是随舰队而来的埃鲁因人——确切的说,是埃鲁因军人。 虽然说贵族们享有地位上的优势,但埃鲁因一方年轻的士兵手中寒光闪闪的武器在这样的优势面前也丝毫不显逊色,足以让这些人老老实实地止步,只敢怒目相向,或者低声咒骂。 “让你们的领主出来!” “这里是克鲁兹人的地盘,不是你们埃鲁因人可以撒野的地方!” “他打算欺骗我们到什么时候!” “这是克鲁兹人的战争,这里不欢迎你们!” 之类嘈杂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看起来简直像是在克鲁兹或者埃鲁因贵族议会时常可见的场景。或许若是在平时,稍微有些地位的大贵族就不屑于亲自挽起袖子来干这种事情,但今时不同往日,他们手下的下人,要么被布兰多抓了起来,要么就被强制编进由埃鲁因人控制的‘地方守备队’之中,他们若不亲自下场,恐怕就没有人帮他们下场了。 但人群之中,仍有几个人地位超然,确切的说,是五个人,五个由贵族推举出来与布兰多进行谈判的代表,他们是奥尔康斯伯爵,姬恩伯爵,弗斯爵士,提瑞安男爵以及罗杰斯骑士,当然,内廷骑士罗杰斯不过是被选出来凑数的,他们几个内廷骑士平日里与布兰多一行人走得更近,因此贵族们希望他们能在这个时候发挥更多的作用,至少能代表克鲁兹贵族在这些该死的埃鲁因人面前说几句公道话。 不过与群情激奋的贵族们相比,这五个人反而显得更加沉稳,奥尔康斯伯爵与自己的同僚们互视了一眼,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脸上的神色都显得不太乐观。与这些平日里基本没有和布兰多没什么解除的贵族们相比,他们更了解那个年轻领主的脾气,虽然看起来仿佛什么都不管,也更好说话,但他们清楚,那个人的个性恐怕要比所有人想象中还要强硬得多。 再说,平日里他们早就应给被这些卫兵给驱散了——如今他们在这座港口中,虽然名义上还是管理者,但整个港口几乎所有的军队都在埃鲁因人的控制之下,实际上说得难听一些,他们不过是一群傀儡而已,根本没有半点话语权。可今天,对方却不闻不问,仿佛放任他们将事情拿到。 无论是奥尔康斯伯爵还是其他几个人,都隐隐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不过此时此刻他们已经是骑虎难下,除了罗杰斯骑士是被强行拉来的还可以冷眼旁观之外,其他几个人额头上都已经隐隐见了汗,旁边的其他人虽然热情高涨,但位于中间的四名贵族代表,却一直绷紧了神经紧盯着大厅二楼的那扇门。他们知道,如果布兰多要传达什么消息,难么很快就应该有人从那里出来了。 果不其然。 只听‘咔嚓’一生脆响,那扇门应声被推开。 这声开门的声音仿佛是一个信号,一下就让整个大厅都沉寂下来,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起头,无数目光聚集在了那扇门上。 () (.) 第一百四十二幕 女巫之乱 V 在万众瞩目的目光中,二楼的大门施施然打开,但从门后走出的并不是贵族们想象中的布兰多或者前者的侍从,而是一个身穿贵族长袍,头发斑白,脸上满是皱纹和老人斑,颤颤巍巍的梅兹贵族,众人顿时一愣,因为此人正是法坦城城主——路德维希.梅兹男爵。。。看最新最全在一片鸦雀无声中,男爵缓缓来到扶手边,颇具威严地扫视了众人一眼,目光只在奥尔康斯伯爵等人身上稍作停留,然后便开口道:“诸位来我的领地做客,我欢迎之至,我也听闻了南边发生的事情,对此我深表遗憾,不过今天你们聚集到我的城堡,是所为何事?” 一片死寂,楼下的贵族们不禁面面相觑,心想这个老家伙不是被软禁起来了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难道是迫于压力开口,对方想要借此逼迫他们离开?这种手段也未免太可恨了一些,楼下一时间沉寂下来,就仿佛一拳打在了空气上,所有人都想等到几个领头的贵族开口,但奥尔康斯伯爵等五人却迟迟不说话,终于一个急性子的贵族忍耐不住站了出来:“男爵大人,请让埃鲁因的冷杉伯爵出来,我们是来找他的。” “埃鲁因使节团团长乃是在下的贵客,你们找他何事?”男爵问道。 不好,奥尔康斯伯爵心下一沉,心中那股阴谋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他回头看去,身边几个人脸上都是差不多的神色,但这个时候他已经来不及阻止自己手下人开口,但见一开始说话那贵族朗声答道:“男爵大人,你大可不必顾忌背后那人的威胁,我们今天来找他自然是让他出来收拾局面的,如今局势已经明了。埃鲁因人总该不会想要霸占大人您的港口吧?” “住口!”梅兹男爵的面色猛然一沉,声音冷得像是降下一层霜来,竟使得楼下众人心下一凛,当然这倒不是说梅兹男爵的地位冠绝众人,只不过他此刻居高临下,又是此地的主人。占据了地利优势,自然就在气势上胜了一头:“我是法坦港的城主,在这里诸事自然由我作主,你们是我的客人,埃鲁因使节团同样是我的客人,我希望诸位不要在这里无事生非,以免败坏了帝国贵族的形象。” 这番话说得众人瞠目结舌,一时间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来,当然从道理上来说。这番话倒是半点没有瑕疵,只是大家都心知肚明,你路德维希.梅兹这时候算是什么城主,充其量算是个傀儡罢了,可偏偏这话不能摆上台面来说,一时间所有贵族的脸色都古怪无比,仿佛便秘一般。 果然如此—— 奥尔康斯伯爵面沉似水,他早就料到布兰多不可能那么好说话。眼下这当面打脸,倒是在他的预料之中。不知怎么的,他反而心中松了一口气,对方把梅兹男爵放出来,说明在对方心中还是有谈判的余地的,至少不打算把事情闹得太僵。他随即又皱了皱眉,不过玩这种把戏终究是小道。如果布兰多不想见他们,大可以直接把他们赶走,犯不着玩这种小手段,小聪明虽然可以糊弄人一时,但是到了这个眼下这个时节。只会让人看不起,还是说那个年轻人另有别的目的。 不过无论哪种目的,梅兹男爵的话已经堵死了其他人开口的余地,奥尔康斯伯爵明白,自己不开口不行了,他沉吟了片刻,才抬头道:“男爵先生,不管怎么说,眼下困守此地不是个办法,我们也不可能一直在这里做客,总得要拿出个解决的办法来。眼下帝国境内局势一片混乱,陛下与叛军在的茨维格一带交战,乔根底冈与狮大人大军都已受我皇感召而倒戈,如今白之军团已经开进了哥大港,距离法坦不过三天行程,我们举棋不定,恐被视为叛军一党。” 奥尔康斯伯爵刚说完,忽然意识到不好,他忽然记起梅兹男爵是蕾娜公爵的属臣,如今公爵旗帜鲜明地站在军事贵族一边,前者的立场岂非不言自明?果不其然,他还没来得及改口,梅兹男爵就淡淡地打断了他:“我赞成您的大部分说法,伯爵大人,不过对其中一部分持保留态度,康斯坦丝勾结邪龙弑父登基,并试图对诸皇子下手以图谋颠覆帝国,这样恶毒的女人,还能否称之为帝国的皇帝陛下,我很怀疑。” 这句话就像是一颗重磅炸弹落入水中,顿时激起千重浪花,贵族们一片哗然,无论是对于梅兹男爵口中的话,还是对于梅兹男爵这胆大包天的行径。 嘤嘤嗡嗡的声音再一次响彻大厅,可这一次奥尔康斯伯爵竟然没心思去约束自己的手下,他感到自己额头上顿时见了汗,怎么都没想到这位年迈得像是老掉牙的老狗一样的男爵竟然这么凶狠,一开口就把人逼到了绝境,他几乎想要伸手去抹汗,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吁了一口气道:“男爵大人,请注意你的言辞” “怎么,伯爵大人不相信我的话?”梅兹男爵一脸冷笑。 “当然,现在或许有些对于女王陛下不利的流言,但那总归是敌人欺世盗名的手段罢了,不值一提——” 奥尔康斯伯爵的话忽然嘎然而止,他猛然反应过来,忽然意识到,自己面前这个法坦城主似乎并不是受布兰多逼迫,如果对方只是一个傀儡,那他没必要为一句口舌之争做到这个境地。他忽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性,额头上的冷汗一时间竟再也止不住,渍渍而下,他猛然抬起头来看着梅兹男爵,意识到自己可能上了个大当。 “奥尔康斯伯爵,看来你是打算站在帝国的对立面了。” “我”饶是奥尔康斯伯爵在帝国内的地位还要隐隐高出梅兹男爵一头,但此刻竟然也说不出话来,这个时候大厅内的其他人看出了情况隐隐有些不对,一时间竟然都明哲保身地选择了闭口不言。即使是奥尔康斯伯爵身边的姬恩伯爵,也都谨慎地不发一言,罗杰斯抬起头。眼角余光发现大厅二楼四周角落早就布满了身披重甲的骑士——这些骑士身上的战袍,分明都是克鲁兹帝国的样式——显然并不是什么埃鲁因人的军队。 这位内廷骑士眉头一扬,顿时低下头,更不再发表一点意见。 奥尔康斯伯爵终于擦了一把汗,问道:“男爵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的意思。”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梅兹男爵身后响了起来。所有在场的贵族都看到梅兹男爵恭恭敬敬地退开,让那个男人走到前面来,事实上奥尔康斯伯爵还不用看到这个男人的样子,单单听到他的声音,他的脸色便已经惨变。他几乎是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果然看到那张英俊的、冷漠的脸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之中。 此时此刻,奥尔康斯伯爵的脸色可谓古怪至极,但好在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嘲笑他这可笑的神色,因为大厅中数十张脸孔。竟然出奇的一致,在看到那个年轻人从梅兹男爵身后出现时,不少人竟然发出了丝丝的抽气声。 “皇皇长子殿下?” “怎么,看到我很奇怪?”莱纳瑞特皇子一脸冷意:“还是说因为事先收到了我的讣告,现在怀疑我是假冒的?” “不不敢” “那好,那么现在我要告诉你们的一个消息,我母后已经为万物归一会加害,现在他们正着手勾结敏尔人意图颠覆帝国。并迫害我的兄弟姐妹,我现在要求整个帝国所有贵族听从我的号召。加入勤王义军,挽救帝国于将倾。”莱纳瑞特不像是在告知消息,倒像是在下达一个命令,他甚至都不需要得到任何认可,仿佛只简单地表明自己的立场:“你们明白了吗?” 我们,奥尔康斯伯爵还在琢磨这个词。但皇长子似乎根本不需要他们的答案,直接伸手一指:“奥尔康斯伯爵,姬恩伯爵,还有我的内廷骑士,上来见我。其他人,散去吧!” “这些人会听话吗?”就在皇长子发威的同时,罗曼、布兰多以及芙罗三人其实就站在二楼的大厅中看着不远处这一幕闹剧,商人小姐有些好奇地问道。 布兰多默默摇了摇头:“那是他们克鲁兹人自己的事情,”他停了一下,又补充道:“帝国内部的势力很多,其实白银女王掌握的也只有斗篷海湾的贵族而已,也就是说真正效忠于她的只有白之军团和帝国海军的一部分,甚至连赤之军团都要打一个大大的折扣,否则风精灵已经停战了几个礼拜,也不见在四叶草平原的他们有半点反应?至于剩下的山民和塞尼亚人,都是帝国境内的少数民族,既然叫做少数民族,顾名思义,就不会有太多人,军队则更少,与帝国的几个主力军团相比,根本不值一提。最后剩下的那些女巫和敏尔人,更是连零头都算不上,帝国是个庞然大物,这些力量放在一个领主手上或许很强,但放在帝国境内就算不上什么,至少决定不了帝国内的实力对比。” “我明白了,”商人小姐恍然大悟道:“路德维格的贵族之所以连连败退,是因为他们是一盘散沙,各自为战,又各有盘算,就好像商业投资没有明确的目的,朝三暮四,自然容易招致失败。” “聪明,”布兰多赞许地拍了一下罗曼的额头,招致后者连连怒目以对,他笑道:“帝国内的反对派不会少,炎之圣殿的死忠比你们想象中还要多得多,只是这些力量太过零散,单独任意一股都不会是女王陛下的对手,人人都有明哲保身的想法,这不足为奇,在力量对比绝对的情况下,除了极个别极端的例子之外,没有人会选择徒劳送死。但如果力量对比没有想象中那么大,那就不一样了,如今有了一个共同的利益依靠,那就不一样了。” “共同的利益依靠,”芙罗有些奇怪地看了布兰多一眼:“领主大人是说那个皇长子?” 布兰多嘿嘿一笑:“我早说过,这个人奇货可居。” “布兰多你什么时候说过?”商人小姐好奇地一挑眉。 “自然说过,要不我怎么会把他留下来?”吹牛被拆穿,年轻的伯爵大人不禁有点恼羞成怒:“要知道那时候,我要隐瞒下一个帝国继承人的去向,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并且冒着很大的政治和外交风险,如果不是看到今天的收益,我岂能说服我们那位固执的公主殿下?” 出于对于布兰多一贯品性的熟悉,罗曼兀自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倒是芙罗仿佛信以为真,野精灵少女微微蹙着眉头:“克鲁兹帝国境内势力错综复杂,哪些效忠于白银女王,哪些又效忠于皇长子,他们各有什么关系,领主大人您都调查过这些?” “自然,”布兰多叹了口气:“克鲁兹人靠我们太近了,帝国又太过强大了,我们可以不了解自己,但却一定要了解帝国。” 芙罗默然,她生在与世无争的艾尔兰塔,虽然后来又和许多其他的野精灵一样带着妹妹旅行到白城,在那里参加了佣兵团,成为了一名雇佣兵巫师,十城地区同样也是各方势力犬牙交错,城邦之间常常互相倾轧,勾心斗角,但是作为佣兵,往往不需要考虑这么多东西,也很难体会到那种整日胆战心惊、如履薄冰的感觉,直到此时此刻,她才仿佛重新认识自己身边这位年轻的领主,忍不住皱着眉头十分复杂地看了后者一眼。 只可惜布兰多全然没注意到自己‘私人秘书’的神色,他此刻想到了埃鲁因,想到了冷杉领和广袤的黑森林。 终有一日,埃鲁因也不需要再仰仗别人的鼻息而生存,那个时候,埃鲁因将同样拥有广袤的国土与强盛的实力。埃鲁因人将不再需要去猜测别人的心思而活,他们将同样是一头猛狮,傲立于这片大地之上。 或许只有那个时候,长公主和女武神的心愿,才能算是实现。 布兰多忽然回忆起游戏之中的那位公主和女武神,她们与今天的格里菲因和芙蕾雅有很大的不同,环境与苦难改变了她们,但今天的埃鲁因,也不再需要那样的公主与女武神。 因为埃鲁因不再需要人它的子民为它默默泪流。 他回过神来,大厅中的对话已经接近了尾声。“你看出了什么,芙罗?”布兰多忽然回头问道。 芙罗微微一怔,仿佛从什么事情中醒过神,她少有地脸一红,赶忙摇头道:“看出了什么?” “奥尔康斯伯爵不是自愿来的,他是贵族的领头人,如果他都没心思鼓动这些人,说明什么?”布兰多冷笑:“我原本就有些好奇,我以为在鲁恩港就给了这些贵族足够深刻的教训,他们理应当不会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痛,现在想来,我应该没有漏掉什么,只不过这后面另有缘由罢了。” 芙罗微微皱起眉头,如果她这还听不出自己领主大人话里有话,那么她这个所谓的领主秘书也是白混了:“领主大人您是说,有人在这些贵族背后鼓动?是谁?” “我本来不知道,”布兰多冷冷答道:“不过可惜有些人太过着急露出了狐狸尾巴。” “露出了狐狸尾巴,”罗曼咯咯笑道:“这个形容特别贴切。” (。。) (.) 第一百四十三幕 女巫之乱 VI 安薇发出一声尖叫,随即从冥想之中苏醒过来。女巫的冥想与巫师有很大不同,巫师的法则魔法需要他们以法则之线去束缚狂躁的魔力,以准备一天的法术,这是一件危险的工作,因此需要充分的休息与安静的环境。但女巫们的力量来源于 魔力在沃恩德的投影——即十二轮魔法之月(一说是十三轮,包括黑之月),第一代女巫在这个影子世界中构建了一个女巫的国度——布诺松,这是一个纯粹的魔力与精神世界交织的国度,它并不存在于物质界,但每一个女巫都要将自己的灵 魂沉溺其中,在白昼,她们在现世活动,入夜,她们从梦中进入这个女巫的国,在精神国度中低语交流。 但影子的世界比现实更加荒诞,更加危险,在重重梦境的世界中,一不小心就会将心灵失落于黑暗深处,因此女巫们都会小心地谨守着自己的领域,她们用冥想来使自己平静,这是一个重要的仪式,往往不容失败,一旦失败,后果就会很严 重。 “库鲁尔,”女巫发出一声刻骨铭心的愤怒叫喊:“你该死——!” 几个年轻的女巫从帐篷外冲了进来,惊惶地看着披头散发的安薇,安薇指着她们,厉声道:“快,杀死那只猫!”帐篷外有一支弯曲的枫木支架,支架上悬挂着一只金丝笼子,笼中是一只黑猫,此刻那黑猫焦躁不安地在金丝笼中转圈,弓着 背脊,浑身毛发直竖,绿油油的瞳孔瞪着帐篷的角落,露出尖牙不断发出凄厉的尖叫。 在沃恩德,人们迷信猫是女巫的化身,有些地方把猫活活烧死,被视为晦气的黑猫更难幸免。对猫的厌恶、残害也不时地在传说中出现。从某种意义来说。这种说法并没有错,女巫用猫充当自己的化身,当她们在影子世界中遇上无法逃脱的 危险时,就会用猫来代替自己。 只是此刻。安薇看到那只黑猫却如同看到一条毒蛇—— 年轻的女巫随即拔出雪亮的刀子,一刀插入黑猫身体,黑猫发出一声诡异至极的尖叫,应声倒在血泊中,年轻的女巫随后又在右前脚后方一寸的位置补了一刀,金丝笼子底部已经满是黏黏糊糊的血液。另外两个年轻的女巫立刻在地上画起晦 涩的字符,开始施展起噬梦术。 女巫们在布诺松的女巫之国虽然会用精神交流,但很少会允许其他人进入自己的领域,影子的世界宽广无垠,若不是得到主人的邀请。其他人也很少胆敢在陷阱重重的世界中穿行并进入他人的梦境。但有一种情况是个例外,那就是影子世界 中的原住民——生于黑暗之中的灵,剑之月的女巫掌管着沟通与平和的领域,安薇又惊又怒,库鲁尔一定是沟通了某个黑暗之中的灵找到了自己的所在。 噬梦术能够吞噬梦境。女巫们的冥想在梦境中进行,而要入侵她们的领域,同样需要进入梦境的世界,因此噬梦术就是最好的防御法术。年轻的女巫手脚利索地布置好仪式,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然而还没等她们念出第一个咒文 ,帐篷四周的昏暗的空间忽然微微一亮。一个明亮的光点从半空中落下。就像落入水面的石子,以落点为中心荡漾开一圈圈圆纹,圆纹的中心渗出一线夺目的强光,光点随即扩散为光斑,光斑逐渐变大,形成一幕稳定的光门。 安薇和几个年轻的女巫下意识地停下手中的动作。这不是女巫的手段,分明是超自然的力量,在女巫们最熟悉的事物当中,只有一种东西拥有这样的力量。 那就是灵。 契灵白雾随手就打开了经由影子世界通往现实的通道,这个举动对她来说如此驾轻就熟。仿佛千百年前早就形成了身体的固定记忆,她纵身越过光门,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落在地上,在进入物质界的一瞬间又变回了一只白色的狐狸,她昂着 头,用红宝石一样漂亮的眼睛盯着面前的几个人——安薇和她身边的几个年轻女巫。在她身后,是巴巴莎和笑眯眯的糖罐,笑眯眯的小姑娘抱着自己的蜜糖罐子一个小跳就越过了光门,停在白雾身后,随后是夏尔,夏尔带着三个身穿滚了三道 红边巫师袍的年轻人,他们不疾不徐地从光门中踱步而出,最后才是剑之月的黑暗女巫库鲁尔,库鲁尔此刻有些虚弱,步履轻浮,脸色同样不比在梦境世界中受了她重创的安薇好到那里去。 安薇瞪圆了眼睛,但她却没有厉声质问库鲁尔为什么要加害于自己,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这个胖乎乎的圆脸女巫目光死死地落在白雾身上,仿佛看到了什么状若恐怖的生物。她并不是第一次看到白雾,白雾平日里经常就像围巾一样挂 在那个年轻领主身边的小未婚妻脖子上,你想要不要注意到它真的很难。它平日里绝对没有像今天这样,浑身上下散发出强大的灵的气息,这种气息通常只有女巫才能察觉到,女巫也对此最为敏感,安薇感到自己分明从眼前这只灵身上感觉到 了某些久违的气息,那种气息让她几乎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 她感受到了祖先的气息。 第一代女巫将自己的灵魂化入影子的世界中,构建出了布诺松女巫的国,她们的灵魂在荒芜的阴影之中游荡,成为了黑暗的世界中最强大的灵。 但自从圣者之战女巫一族彻底失败、甚至分裂之后,布诺松遭到重创,这些最为强大的灵便不再现世,也再没有任何女巫召唤出过它们,所有女巫都以为它们已经消散,就如同女巫最为宝贵的那些传承一样一起消散于支离破碎的精神世界之 中。 “你你究竟是谁?”安薇指着白雾,颤声问道。 白雾轻哼一声,不屑地别过头去,根本懒得回答这个低级女巫的问题。虽然说安薇是杯之月的传承女巫,可传承也分三六九等,与女巫之国的全盛时期。追随在巫后身边的那十二支系的传承女巫相比,眼前这个胖女人简直像是个蹒跚学步的 小女孩。 她心中忽然有些懊恼,连这种边缘的小角色都能看出自己的强大来,偏偏那位大小姐一点不把她看成一盘菜。而且偏偏那位大小姐还是巫后选定的传承者,这让她恨得牙痒痒。 ‘要不是的话,一口吃了那个小姑娘!’ 白雾脑子里面转动着这样阴暗而且大逆不道的念头。 白雾不答安薇的话,但不代表所有人都可以不回答,夏尔与身后的三个年轻人上前一步来,面带亲和的微笑:“安薇女士,领主大人从未强迫过你什么,选择加入领主大人的靡下也是你们自己的选择,当然,我们欢迎之至。如果你们要选择 离开。我们也不会阻拦,这是你们的自由,但是在背后玩弄一些见不得人的小手段,这就未免令人不齿了吧?” “收起你那假惺惺的面孔,”安薇恨恨地看了库鲁尔一眼。没有丝毫侥幸地道:“我从来就没有加入过你们,也更谈不上什么背叛。” “我知道,”夏尔点了点头:“因为女士你是女巫之王的侍女,对吧?” “知道就好,”安薇冷冷地答道:“你们的领主大人,根本就不是什么黑暗之龙,也只有巴巴莎那种愚昧的家伙才会受人蛊惑相信这种荒谬的传言。我的主人早就预言了我王的降临。王永远只有一个,她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上,你们不俯首 称臣,还意图负隅顽抗,真是可笑之至。” 她转过头,紧盯着库鲁尔:“我最不明白的是你。库鲁尔,你明明知道那个年轻人根本不是什么黑暗之龙,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甚至甚至不惜使用这种禁术,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库鲁尔缓缓抬起头。冷漠地盯着自己的同僚,她脸色惨白,仿佛死人一般,但却罕有地开了口:“布兰多不是黑暗之龙。” 这是肯定的口气。 安薇一下瞪大了眼睛:“你你知道?既然你知道,那你为什么”她好像见到了某种极端不可置信的东西,以至于声音都扭曲起来:“你你们竟然选择了背叛?” “这不可能!” “女巫不可能背叛她们的主人!你们简直是简直是疯了!” 她发出几声尖叫,忽然从地上弹了起来,伸手就向夏尔抓去,一阵阴风夹杂着可怕的尖啸声从她的指间吹出,向着夏尔刮了过去;安薇虽然看起来状若疯狂,但心里面却清楚得很,眼下这几个人当中,对她威胁最大的其实就是这个四个人类 巫师。 在沃恩德所有的施法职业当中,有两个职业最擅长于战斗,第一个是元素使,盖因元素魔法威力极大,其中十有**都是攻击性的法术;而第二个则是法则巫师,虽然法则巫师听起来好像是学者的不二候选人,而大多数学者确实也都会那么一两手法则魔法,但法则巫师同时又号称平民巫师,拥有沃恩德所有施法者当中第一多的人口基数,在各地可见的冒险团、佣兵团中,你随便抓出一两个施法者,他十有**都是法则巫师,法则巫师的数量之多由此可见一斑——庞大的人口数量孕育出了同样数量庞大拥有极其丰富实战经验的法则巫师,这些巫师将他们的经验代代传递,久而久之,竟然在法则巫师中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文化氛围——即实战才是检验巫师合格与否的唯一标准。 在这样的文化氛围之下,法则巫师想要不成为擅长战斗的施法职业,实在是有些困难。而布兰多手下的巫师团,更是以实战为目标,夏尔本人经历过上一次圣战,他选出的巫师也大多本身就是出身于冒险者、雇佣兵,很少有那种学者型的巫 师,他们的实战经验,可以想象。 再加上法则魔法攻守兼备,因此法则巫师在实战中是出了名的难缠,女巫的符文魔法虽然同样诡异强大,但更多的是暗中的手段,正面交手并不占优,因此安薇十分清楚,自己要想取胜,就必须攻其不备,先下手为强。 她一出手就是五环的寒冰之触,在符文魔法的十二环体系中,五环魔法算不上强大,一个拥有白银巅峰水准的中下阶女巫就可以施展,但这个巫术却是女巫少有的直接进攻的巫术,而且效果极为实用,这是一个直接攻击灵魂的法术,它可以 在短时间内冻结灵魂,对于那些实力较差的对手,甚至能直接杀死对方。当然,安薇不指望自己可以一击杀死四个至少五环以上的法则巫师,尤其是她知道夏尔还是接近要素领域的巫师大导师,她只求自己这一击可以短暂地阻碍对方,好让她 可以从容地施展出下面的法术。 女巫是专研灵魂的专家,她们在这方面的成就与研究通灵术的亡灵巫师不分伯仲,而法则巫师则不太擅长此道,因此安薇认为自己很可能会成功,事实上她出手也极快,一爪之下,繁复纷杂的魔法符文在她苍白如冰雪一般的手掌之间浮现, 转瞬就完成了这个法术,强大的实力一览无遗。 尖啸的冰风席卷向夏尔,夏尔微微一笑,口吐咒语道:“我以法则之名,让线离散,空间中不再存有介质——” 法则巫师虽然不擅长于灵魂,但他们却擅长于魔法,任何魔法在空间中传递都需要介质,甚至空间本身都是法则的一种,而这也正是法则巫师最为难缠的地方,他们对咒文的研究极为精深,拆解咒文这种贤者之能,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一 般的事情。 魔法,在法则巫师面前只是一门深奥的知识,它并不神秘。 法则巫师,是最了解施法者的对手。 足以冻结一切的尖啸的冰风,在夏尔面前好像遇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它越刮越慢,最终停滞下来,化为一片雪白的冰尘,飞散于无形。 安薇惊呆了,她早知道法则巫师难以对付,但没想到夏尔厉害到这个程度,她颤颤巍巍的后退一步,一时间竟然犹豫起来,因为她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可以对付面前这个年轻人的办法——更不要说他身后还有三个同样不好对付的法则巫师。 夏尔好像看出了这位女巫的退缩,他微微一笑道: “束手就擒吧,安薇女士,既然我在这里,就不可能让你逃走,何况我这个人向来胆小谨慎,还带上了三名助手。”他摊了摊手,“领主大人他不是嗜杀之人,我说了,你们来去自由,只不过眼下这个局势,不太合适,只要你愿意在这里做 客一段时间,我们不会为难你。” “你打算软禁我?”安薇有些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 第一百四十四幕 女巫之乱 VII 瓦尔哈拉树之大厅内,大厅内一时沉寂下来—— 安蒂缇娜缓缓放下手,棱形的水晶在她手心中散发着幽幽的光芒,幕僚小姐的眸子里同样散发着幽光,一语不发。公主殿下在一旁注视着她,轻声问道:“怎么了,托尼格尔伯爵说了些什么?帝国梅兹那边的情况如何了,伯爵先生他们还好么,局势是不是已经不可挽回了?” 安蒂缇娜的眼睛一瞬间恢复了清澈,她好像是回过神来,猛然惊觉:“什么?不,没什么,领主大人他们那边的情况还好,出了些小意外,但情况还在掌握之中。”她默然不语,布兰多很少和她谈起关于她父亲的事情,但先前却郑重其事地问起她父亲的事情。 ‘安蒂缇娜,有一件事情关于你父亲我想和你谈谈,你对你父亲的生平熟悉么?’ ‘熟悉?’ ‘我的意思是,你的父亲热衷于探险,但你清楚他生前去过哪些地方么,我是说,哪些比较奇怪的地方?’ ‘这很重要么,领主大人?’ ‘很重要——就目前来说,安蒂缇娜,我怀疑你父亲的死没那么简单。’ 安蒂缇娜的心乱了,她默默地握紧了水晶,锐利的尖端刺入皮肤也丝毫不觉,父亲的死可能并不是一个意外,而是一场阴谋。阴谋,这个字眼在她脑海中跳跃不已,她幼时的记忆十分简单,那时候自己和家人一起住在石斛区——算不上是贵族区,顶多算是布拉格斯城中产阶级聚居的地方,孩提时代,家中的生活还算优渥,那时候是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印象中父亲是个受人尊敬的绅士,人们管他叫做爵士,按照母亲的描述,她们的出身也确算得上是贵族,家族曾经有一段辉煌的时光,祖上曾经是王国的骑士。并立下过赫赫功绩。 但也就仅此而已。 父亲的确是热衷于探险,大多数时间都在外度过,他去过很多地方,埃鲁因几乎布遍他的足迹,甚至有那么几次去过国外,诸如帝国、大角鹿公国这些地方,但要说具体去过那些地方,安蒂缇娜也并不清楚,她记得小时自己父亲特别喜欢给她们讲述自己旅行的故事。但是出于一种逆反心理,她从没有刻意去记过,只记得这些旅行日记并没有太过特别的地方,无非是到了什么地方,目睹了什么样的美景,有几次他也遇到过危险,但都是很普通的事情。 父亲有几个朋友,但大都不固定。不过是驴友一般的关系,要说会陷入什么陷阱似乎也不大可能。非要说自己的父亲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安蒂缇娜记起他好像对于收集各地的石头特别有兴趣,从玛瑙、黑曜石、玉髓到各式各样的原石,他并不在意这些石头本身的价值,更在乎的是它们埋藏于地下并重见天日的过程: ‘没人知道,这些丑陋的石块之中隐藏着怎么样惊心动魄的美丽,安蒂缇娜。它们可能一文不值,也可能价值千金,但这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每一块石头,它们深埋地下而又得见天日。它们曾经见证了一段历史,与这段悠长的岁月相比,我们的一生不过短暂地好像一瞬而已。’ 她记起来,父亲是一个盖亚修士会的虔诚信徒,这个修士会在信仰玛莎之外,还信仰玛莎的从神,大地女神盖亚,父亲热衷于发掘深埋于土地之中的宝石,就是为了感受蕴含于这些石头之中大地的历史与感情。一开始是这样的,但后来却有了一些改变,安蒂缇娜忽然记起有一天,父亲拿了一块她从来没见过的宝石来到她面前: ‘安蒂缇娜,这块石头叫做琥珀,我从一个奇特的地方找到它,你看着它的美丽,但它不仅仅是一枚宝石,安蒂缇娜,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有许多宝石内蕴含着我们难以想象的魔力,而琥珀,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魔力?’ ‘就是我们这个世界的原动力,有了它,人们才可以驱使魔法,翱翔于天空,甚至改变这个世界。’ ‘有了它,我就可以成为巫师吗,爸爸?’ ‘不,安蒂缇娜,对于巫师们来说,魔法是少数人的特权,但这枚石头却不一样,那泽尔人发明了魔导器,这枚石头最终会改变我们的世界。’ ‘这就是——琥珀?’ ‘呵呵,这是琥珀原石,安蒂缇娜,它距离成为琥珀还差得远呢,不过没关系,这些琥珀原石中蕴含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它就像是一把钥匙,终有一天,我们会见到真正的琥珀的,安蒂缇娜。” ‘嗯,爸爸。’ 黑暗中好像忽然之间打开了一扇大门,记忆如同无声的流水,涓涓流出。 安蒂缇娜缓缓张开手掌,低下头,菱形的水晶在幽光中熠熠生辉,这是一枚用魔力月长石制成的远距离投影水晶,它是一枚真正的魔法宝石,但却远远及不上多年之前那个午后父亲拿给她的那枚琥珀原石漂亮。魔法宝石是宝石之中的王冠,而琥珀则是王冠上那颗最为璀璨的星辰。 那之后,父亲就开始变得变本加厉地沉迷于探险之中,他在家的时间也一次比一次更少,每一次,他都会从家中带走一大笔钱,邻居私下里说父亲在外面有了情人,母亲也因此一日比一日变得更加忧郁。正是在那个时候,她渐渐改变了对父亲的印象,从原先的崇敬,到怨恨,到淡漠,最后好像淡忘了这么一个人存在似的,直到布兰多将他的死讯送到她面前。 那个时候,安蒂缇娜感到自己似乎一点也不应该感到奇怪,因为有时候,甚至连她不禁怀疑父亲在外面是不是有了别的女人,但布兰多至少给了她一个否定的答复。 至少,他还没有欺骗她们。 可这不是她原谅他的理由。 ‘这枚石头叫做琥珀。’ ‘它会为魔导器提供源源不绝的动力。’ ‘终有一天,它将改变我们的世界。’ 安蒂缇娜默立于原地。微风从瓦尔哈拉树之大厅的拱窗外吹进来,哗啦啦地翻动着书桌上的图纸,午后的阳光倾斜着泻进大厅之中,形成一道道光柱。格里菲因公主看着幕僚小姐脸上忽然多了些亮晶晶的东西,仿佛珠串,晶莹璀璨。片刻之后。安蒂缇娜深吸一口气,后退一笑步,擦了擦眼睛道:“对不起,我失态了,公主殿下。”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公主殿下有些不解地看着她:“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我父亲。” “很抱歉” “不必抱歉,公主殿下,”安蒂缇娜笑了笑。梨花带雨:“领主大人让我们这段时期稍微警惕一些,魔力潮汐将至,各地都生出了许多异变。” “的确如此,”格里菲因叹了口气:“可真正让我感到不安的是另外的事情,亡灵们又开始变得了蠢蠢欲动了。” 安蒂缇娜正准备告辞离开,听到这句话,又停下脚步:“公主殿下,王党那边好像也不太对劲。” “托尼格尔伯的改革伤及了公爵们的利益。不过我们的力量远胜于他们,不必担心——” 安蒂缇娜仿佛重新认识了这位公主一般。 “怎么了?” “公主殿下。上次我和你说过的那些,我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 格里菲因公主脸微微一红:“我会认真考虑的。” 安蒂缇娜的父亲是盖亚修士会的信徒?投影水晶的光芒闪烁了两下,随即黯淡了下去,布兰多默默地放下手,皱起了眉头。盖亚修士会?埃鲁因有这样一个教会吗,还是在布拉格斯附近活动。怎么他从来没听说过,在埃鲁因信仰盖亚女神的教会不少,其中比较有名的是银百合教会和盖亚修特圣十字会,不过从没听说过一个叫做盖亚修士会这样的组织存在,难道是什么邪教?但看样子又不太像。收集石头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行为。 安蒂缇娜的父亲是在燕堡找到那枚琥珀原石的,不过琥珀原石和这东西能有什么关系?布兰多从另一个口袋中拿出那枚灰褐色石片,这东西看起来与任何原石都挂不上关系,倒像是某些页岩的断裂碎片。 琥珀原石中蕴含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布兰多摇了摇头,看来安蒂缇娜对于魔导器的兴趣还是源自于她的父亲,不过她父亲究竟只是对魔法宝石提供的源源不绝的动力感兴趣,还是追寻着别的什么秘密,还有这块褐色石片的秘密,估计只有老天才知道了。如果连安蒂缇娜都不清楚的话,剩下唯一的线索,估计就只有落在她父亲生前的那些朋友身上,还有那个奇怪的盖亚修士会。 安蒂缇娜说她父亲生前认识的朋友不多,而且大都不固定,这听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但仔细想想却有些奇怪。如果她父亲只是一个热衷于探险的贵族,那还好说,但他同时还是盖亚修士会的虔信徒,那么问题来了——他的教友呢?难道说这个所谓的盖亚修士会和埃鲁因一些奇怪的隐修会类似,教会内教友大多互不相识,也从不来往。 这听起来怎么都像是邪教。 是有反常即为妖,看起来头绪就要落在这上面了。 他忽然停下脚步。 “布兰多?”商人小姐有些不解。 布兰多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他抬起头,眉头深深地蹙起,目光落在前方左右扫视着什么,一只手按住伯爵大衣的衣襟,另一只手伸入其中,悄然无声握住了大地之剑带着一丝冰凉的剑柄;在他身边,芙罗也皱了皱眉头,左手抱着一大卷羊皮纸文献,右手一伸,一只银色的手杖已经凭空出现,稳稳落在她手中。 “操纵梦境?” 前方是一条空旷的走道,这条走廊连通前面的大厅,此刻灯火通明,火把在墙壁上熠熠生辉,但走廊内空无一人,并且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安静。 “咯咯咯,伯爵大人很敏锐。”一阵娇笑声响起,她轻轻拍了拍手,四名身披白袍的女巫好像凭空出现一般,忽然从空无一物的走廊中浮现,封死了去路。前方两名女巫之间,空气微微震荡,从中缓步走出一名风华绝代的女巫来。 这是个美艳且神秘的女人,她有一双令人印象深刻的湖蓝色眼睛,额头上的菱形水晶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她同样是个女巫。 “梅里耶特拉,埃希斯长女——微暗寇华之信者,十二月谎言之月传承女巫,”女巫微微一笑,这一笑便令万物失去了颜色,她轻启樱唇道:“欺诈的女巫,前来借伯爵大人项上人头一用。” “领主大人——!” 布兰多伸手拦住正欲出手的芙罗,示意她和罗曼退后,他抬起头,直面五名女巫:“我听说这一代十二名传承女巫当中,除了女巫之王外,最强者是金海的信者,绝望之女巫,其次就是十二月之首的欺诈之女巫,梅里耶特拉女士,想必就是这一位了。” “不愧是自诩为黑暗之龙传承者的人类,对我们相当了解。”梅里耶特拉微笑着赞许道。 “自诩?”布兰多摇了摇头:“我从未自诩过什么黑暗之龙,我见过奥丁,但不代表着我赞同他的看法。” “你见过我王?”梅里耶特拉眉尖微微一挑,随即反应过来:“是了,你身体中毕竟有我王的传承,不过你赞不赞同我王的道路都并没有什么关系,至高者也不需要凡人的认同。” “这么说来,就是你们在背后捣鬼了?” “呵呵,”梅里耶特拉笑了起来:“出手的是安薇,杯之月的女巫善于改变人心,再说那些贵族本来就心怀鬼胎,而我的力量来源于正直与智慧,才不屑于干这些琐事,玩弄人心终究只是小道,然而这个世界的秩序与命运却是无不容改变的,你明白吗,伯爵大人?” “如此说来,也就是同伙了。” 梅里耶特拉微微皱起眉头,声音也冷了下来:“你究竟有没有搞清楚状况,伯爵大人,你不过才初入要素之境,在我的领域之内,没有任何人可以救你。”她妙目一转,目光落在罗曼和芙罗身上,呵地笑了一下:“你的指望不会是外面那些人吧,呵,你放心好了,在这个我为你编织的迷梦之中,一定不会惊动任何人,我会让你安安静静的死去的。” “原来如此,我大约明白了——” 布兰多拔出大地之剑,左手交予右手,剑尖向下,轻轻触及地面。他一手仗剑,露齿一笑:“我人头在此,你们大可来试。” (。。) (.) 第一百四十五幕 星落于地上的国 “这个时代,世界将支离破碎的命运展现在世人面前,谎言、希翼、真理、信念与被刻意掩盖的历史互相交织、繁复纷杂,让凡人无法抉择。因此对于错,显得格外重要——与珍贵。” 这是与沃恩德截然不同的星空,地平线在视野中仿佛一个空无一物的漆黑球体,广袤浩瀚的星空倒立于这球体之上,十二轮月并行与天空,以各自的轨迹,形成十二块星域,在这些星域中,繁星闪耀,然而群星之中,有些显得更加明亮,有些显得更加黯淡,它们不断的熄灭,不断的亮起,恍若凡世的灯火。 克努黛尔仰望着这星空,面庞闪闪发光,星辉勾勒出她脸蛋的弧线,象牙般的肌肤,最后沉溺进浅银色的眸子中,她看着这星空有些迷醉,这些年在外旅行,但容貌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始终定格在三十多岁时样子,甚至不得不用法术使得自己显得成熟一些,长发如同银色的瀑布,耳垂边一对紫水晶耳坠闪闪发光,水晶下面挂着些细碎的金流苏。 “老师。”十五六岁的少女在她身后显现,然后深深地低下头,行了一礼。少女看起来平平无奇,容貌也算不上出众,但她身上却有一种特殊的气质,让人感到捉摸不定,她很静,这种安静说不上是冷漠,少女流露出苍翠一般色彩的眸子里并不带着淡漠、高傲的色彩,有的只是安安静静,仿佛永远清醒与理智,这壮美瑰丽的星空,在她眼中与一块石头也别无二致。 “我说过,你不必叫我老师,苏菲雅,我没教过你任何东西,你的传承并不是来自于我。你生来就继承这个名字,世世代代都是,没有我,你也会成为第十三轮月的女巫。”克努黛尔回过头。注视着这个小女孩,流露出长辈一般的目光,话虽然这么说,但她还是露出欣慰的微笑。 苏菲雅没有答话,她直起身子,询问道:“老师,你叫我来做什么?” “你在那里还待得惯么?” “我很习惯,托尼格尔与托桑卡德气候差别不大,处于同一秩序的作用之下,在世界树的庇护下。那里的塞尼亚人并没有受到外界太大影响,我没有遇上什么困难——” “我不是问你这个,”克努黛尔不满意地摇了摇头:“我是问,去了新的环境,我家苏菲雅有没有意中人了?” “” 少女理智地闭上嘴。当作没听到这个问题。 “好了好了,别生气,”克努黛尔心里清楚自己这个学生的脾性,促狭地微微一笑:“我叫你来,是因为今天晚上特别重要,你看看这星空,这恐怕是你最后一次看到这样的星空了。苏菲雅,好好看着吧。今天晚上或许将是圣者之战以来女巫的国度最为热闹的一天,许多利益与阴谋在此上演,繁星熄灭而又亮起,一个旧的时代逝去了,新的时代将在它的废墟上站起来。” “魔法的潮汐开始了。”苏菲雅的眸子里倒映着千亿的星光。千亿的星辰,熊熊燃烧着,述说着一个悠久的故事。 天狼座的光芒开始变得暗淡了,与之对应的是倾述之星的光芒摇摇欲坠。 孤高之丘—— 梅菲斯特坐在床边,他伸出手拿起自己的佩剑。手握着剑鞘悬空半刻,又默默地放下。作为一个苦修的剑圣,他并不追求生活上的奢逸,他要求的房间一贯狭小、简朴、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虽然他有一间专属的修行室,但平日里他不会住在那里,他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他坐在床边,床的影子向某个方向无限延伸出去,投影出一个无边无垠的空间,作为房屋的四壁,早已经消失了,他就像是坐在一个无边无际的黑暗空间中。 这里是阴影之国,孤高之丘,金海的领域。 两个人影在灰之剑圣不远处显现出来,就像是两团不断蠕动的墨汁,从半空中滴下,在滴落的过程中化为人形,然后又显露出面庞和五官,逐渐脱出颜色,形成一前一后两个人。梅菲斯特看着前面一个人,面沉似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是他的死敌——帝国的皇帝,白银女王康斯坦丝。 但他没有动手,因为康斯坦丝身后还站着另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看起来像是帝国内随处可见的贵妇,穿着低胸的裙装礼服,头发高高盘起,露出颈项到胸前雪白耀眼的景色,一串金光闪闪的水晶项链挂在她天鹅般修长的脖子上,是如此相得益彰,丝毫没有一丁点暴发户的味道,仿佛如此奢华的饰物,就应当用来点缀她的骄傲与美丽。女人的身高极高,就算放在男人当中也是如此,她比白银女王要高出近两个头,对比之下像是一个女巨人。 女巨人手上握着一件黑色的事物,那事物上不断流淌出黑色液体般的烟雾,一丝丝烟雾像是瀑布一样从她雪白的手掌中落下,融入地面,汇成了这片一望无际的阴影之海。 那是女巫一族中最著名的法器——漆黑之心,孤狼金海的心脏。在黄昏之战中,第十三代绝望女巫击杀了孤狼金海,并用她的心脏制作了一件神器,这就是漆黑之心,依靠着这件神器的力量,在有数的年代中,永暗之月一脉的女巫几乎都是女巫国度内的最强者,只有两个时代例外。 在这个时代。 女巫的国度内有三个至强者,而这一代的绝望女巫只能排在第二。 “康斯坦丝,”梅菲斯特并没有动手的倾向:“你是想自己来送死?” “在我面前,你休想动我王分毫,”白银女王身后的女巨人开口说话道,出乎意料的,她的声音竟然很好听,只是充满了浓浓地不屑的味道,见梅菲斯特将目光投向自己,这个女人才自我介绍道:“阿嘉特丽斯,永暗之月的女巫。孤狼金海的信者。” 梅菲斯特与女巫并没有什么交集,但却早在布兰多那里了解过她们,他皱了皱眉头:“极之境的力量的,隐隐已经有了圣境的气息?” 女巨人还想说点什么。但康斯坦丝已经伸出一只手来打断了她,这位帝国的至高者好整以暇地打量着梅菲斯特,微微一笑:“大公爵,我虽然早就听闻过你的大名,但这还是我第一次亲眼见到你本人。你和帝国之间的恩怨,我也早已知晓,不过若不是安薇传回的讯息,我还真不知道你竟然在达鲁斯的孙子身边,难怪他能成长到这个地步。” 她又伸出手,拦下梅菲斯特想说的话:“你放心。这里是孤高之丘,在女巫的国度之内,这里是梦境的世界,你杀不了我,当然相信阿嘉特丽斯也杀不了你。我今天不是来找你了结帝国的恩怨的,帝国有帝国的利益,你有你的正义,谁对谁错,相信用嘴是说不清楚的。” “那既然如此,你还来这里干什么?”梅菲斯特淡然地答道:“是女王陛下太过寂寞想找个人聊天,还是是想找个新情人?” 即使是以白银女王的涵养。听到这句话也不由得浮起一丝怒色,这家伙在外面流浪太长时间,只怕已经忘了贵族的礼数。她吸了一口气,冷冷地答道:“当然是为了拦住你。” “拦住我?”灰剑圣眉尖一挑:“我明白了,你们是想对我的学生出手?” “传闻中的灰之剑圣,反应并没有想象中快嘛。”阿嘉特丽斯尖声讥讽道。 梅菲斯特假装拍了拍脸颊。叹了口气的样子:“不过我还是有些不明白,康斯坦丝,你好歹也是一个帝国的主宰,好像犯不着亲自对一个孩子出手,他不过只是一个你根本看不上眼的小国伯爵而已。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如此兴师动众。” “你不必套我的话,梅菲斯特,要说达鲁斯孙子的身份,的确是不需要我这么重视,就算是黑暗之龙的传承,我倒也并不是十分急切地想要得到,因为我就是黑暗之龙,黑暗之龙就是我,那些传承,对此刻的我来说,其实不过是外在的东西。” “吾王降临于世,统御于世,知晓于世——”金海的女巫深深地低下头,满脸崇敬。 “不过今天这一切,是另有人安排,”白银女王继续答道:“她是这个国度的主人,她的意见,我也不得不慎重考虑。” “女巫之王,为什么?” “因为她要群星落下,建立一个新的,地上的国。” “疯子的理想。”梅菲斯特不屑地摇了摇头。 康斯坦丝收起脸上的怒色,抬头仰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遍布天幕的星空:“这场盛景,难得一见,你若不急的话,梅菲斯特,不妨和我一起坐下看看它是如何上演的。” 梅菲斯特轻轻摇了摇头,从床边站了起来,他一站立起身,床边漆黑的世界就自然而然被驱散,一片了无生机的灰色以他的立足点为中心缓缓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来,他伸出手,床上的剑自动飞到他手心中。“既然如此,我可不能放任自己的学生不管,说不得要全力一战了。” 阿嘉特丽斯仿佛早料到他会这么说,向前一步来到白银女王身前:“灰之剑圣,早就想见识一下了,不知道是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梅菲斯特没有回答,但脸上却带着一丝古怪的意味。 死者国,布诺松南方,毫无生机森林—— 一老一少两个女巫在森林中的小木屋前仰望星空,群星正在加速燃烧,放射出平日里千百倍的光芒,这些光芒彼此交织,仿佛在上演一场厮杀与战争。天狼座的黯淡无光,剑之月竟然被巨大的阴影所笼罩,倾述之星的光芒摇摇欲坠,一颗流星从她所在的星域中划过,那是她的伴星,已经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繁星闪烁的星空,开始出现了小片小片的空白,仿佛宇宙燃烧殆尽之后,剩下的余灰。 “库鲁尔,你找死!”安薇发出一头临终的母狼般凄厉的怒吼,她满脸是血,一道伤痕在她脸上蜿蜒而下,夺去了她一只眼球。而另外一道伤口在她的胸口,那里如今血肉模糊,几乎只剩下一个深深的孔洞。几个年轻的女巫冰冷的尸首横七竖八地倒在帐篷周围,之前战斗留下的痕迹深刻地改变了这个地区。魔法的力量在半空交辉逸散之后在地面上犁出纵横交错的沟壑。 安薇忽然状若疯狂地纵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她指着夏尔,指着巴巴莎和糖罐,指着库鲁尔,尖叫道:“你们想要软禁我,这不可能的,你们根本不明白,不明白这一天对于我们的意义。我们将洗去过去的阴影,拥立一位真正的王,新的巫后诞生了。就如同王的降临一样,这是一个新的国的建立,旧日的一切必将被洗尽。” 她大口大口地吸着气,继而脸上又露出神圣的表情,仰望着现世空无一物的夜空:“死亡并不可怕。来吧,死亡不过是新生,你们那位仁慈得近乎愚昧的领主,永远也不会明白这一点。” 夏尔有些面色复杂地看着这一幕,叹了口气道:“可你还是失败了,你何必一心求死。” “我失败”安薇喘息着,用一种极端仇恨和复杂的目光紧盯着众人背后的库鲁尔——剑之月的女巫虽然没受什么伤。但脸色却苍白得像是一张纸,象征着女巫的神秘魔力正从她身上如同潮水般褪去,她很快变得衰老、虚弱,变成一个真正的普通人。但即使如此,库鲁尔还是一脸冷漠,丝毫不把目光放在这边。仿佛眼前发生的这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似的。 正是这样的态度,让安薇感到怒火中伤:“是因为背叛,我不明白你们究竟被什么迷住了心窍,为了破坏吾王的计划。竟然不惜使用这样的禁术,你放弃了传承女巫的身份,库鲁尔,你甘心吗?” 库鲁尔终于回过了头。 她看自己昔日的同伴,如同在看一条死狗:“这是命运,安薇。” 安薇瞪大了眼睛。 仿佛死不瞑目。 中年女巫默默地转过身,她背对着夏尔,虚弱地说道:“我已经不再是女巫了,夏尔先生,从今天开始,剑之月女巫的传承将会转移,我们不再掌握着既定她的命运轨迹,因为女巫之国已经完全重建了。这样的战斗不止在此地,也在许多地方上演,今天之后,布诺松将不再是过去那个布诺松了。” 她停了片刻:“魔力的潮汐正在降临,我能感受到它磅礴的威压。” “你要离开吗,库鲁尔女士。”夏尔怔了一下,开口追问道。 “我已经不再是女巫了,不再适合留在王的身边,我会选择我葬身的所在,独自一人。” 夏尔伸出手拦下这个女人:“库鲁尔女士,既然你不再是一个女巫了,那么你也不再需要遵循于女巫的命运,现在您是一个普通人,是埃鲁因的国民,我想我们领主大人不会因为国民太过年老体衰就让她自生自灭的,何况你还为我们立下过赫赫功绩。” 库鲁尔微微一怔。 她抬起头来,深陷的眼眶中幽暗的目光停留在这个年轻人的身上。 “安薇有一点没说错,你们的领主大人心软得有些过头了。” 她说。 布诺松的夜空之中,天狼座已经燃烧殆尽,述说之星四分五裂,两颗星辰化为无数辉光散落于漆黑的天幕之中,然而两颗星辰陨落的地方,各有一颗纤细的新星正在冉冉升起。 那天夜里,在安列克的雄鹰城,一个名叫米卡雅的小女孩梦到自己从一片漆黑的森林中捡起了一把黄金的权杖。 那把权杖的名字,叫做qt——古代符语,至高。 (.) 第一百四十六幕 正直者的迷宫 法坦港,路德维希男爵城堡,二楼回廊—— 布兰多口中的‘取’字脱口而出的一瞬间,这个字的音节仿佛无限拉长了,他的身形随之向着一个方向倾斜拉伸,那一刹那出现在梅里耶特拉视野出现了一道诡异的影子,她下意识地随之转头,几乎是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视野就已经来到了身体的侧后方。她立刻感到不好,这是什么样的速度,已经快过了意识反应的极限。梅里耶特下意识地伸出右手,五指平伸,然后紧紧一握,一把寒光闪闪的长矛已经出现在她掌心之中。 她反手一挥,矛尖划出一道明亮的弧线,射向那个方向,矛尖像是击中了什么东西,在半空中炸裂开来,飞散的碎片犹如溅开的水花,转瞬即冰凝,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生长出一个半球形的冰霜护盾。这是五环法术寒冰长矛,是个攻守兼备的元素魔法,梅里耶特能勿须念咒便施展这个法术,可见她不仅仅在女巫的领域,在元素法术上也造诣极深。 她确信自己的法术命中了布兰多,虽然料想一个白银巅峰的法术还不足以对对方造成什么麻烦,不过寒冰长矛生成的冰霜护盾极为厚实,附带的弥漫的寒气也能降低受术者的速度与力量,这不是普通的冰尘,而是用符咒从风元素位面风暴止息之山召唤来的凛冬之寒,高深的术士施展的冰元素魔法甚至能冻结法则本身,梅里耶特自己的元素魔法造诣虽然还不能做到这一步,但也自信可以阻挡布兰多片刻。 她果断地一松手,冰霜护盾离手而去,然后后退一步,一只手在空气中划出一个代表安息的符文,另一只手平伸出去,手心向下,一件法器的虚影浮现在那个地方。 这是女巫真言。她要召唤自己的契灵。 梅里耶特事实上这个时候已经看到了布兰多。 她丢出去的寒冰长矛果然奏效,准确地命中了目标——或者确切的说是命中了那个方向,布兰多的移动速度已经超过了她的视力极限,根本无法瞄准。但梅里耶特毕竟是这个时代最强的女巫之一。她曾经经历过的战斗千千万万,下意识地判断也没有半点偏差。 梅里耶特得意地一笑,手指向下一划,像是打开了一扇无形的门,一股充满了压迫性的力量忽然出现在空间中:那正是她的契灵,阿耶什,一个拥有几百年智慧的战士。 时间在这一刻定格。 下一刻梅里耶特的瞳孔骤然放大了,她惊恐的目光中地看到布兰多毫不在意地向前一步,平伸出不握剑的左手,按在她的冰霜护盾上。那手甫一接触到冰霜护盾,从风暴止息圣山召唤来的凛冬之寒竟然没有半点效果,倒是弥漫在冰霜护盾上的寒气,好像畏惧什么似的,自动被驱散开了。 布兰多抬起头。对女巫笑了一下:“不错的法术。”他一只手按在冰霜护盾上,举起右手,高举过胸,‘哗啦’一声脆响,厚厚的冰霜护盾在这一拳面前脆弱得好像是块玻璃,顷刻之间便土崩瓦解,化为纷纷扬扬的冰尘向前迸射开来。 “意志壁垒!”梅里耶特脑海中轰一声炸开了。她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不知道这位伯爵大人其实是个苦修士,还是自己产生了幻觉,她下意识想要后退,可布兰多冷着脸低斥一声:“霜土。”刷,一片带着冰晶尖刺的白霜以他为中心向四面八方炸裂开来。转瞬没过梅里耶特的脚踝,女巫一抽脚,脚下纹丝不动,还没反应过来,便感到迎面受到了重重的一击。 法师被战士正面轰上一拳是什么结果。只要看眼下这一幕就全然明白了。纵使有冰霜护盾作为缓冲,可布兰多这一拳仍旧将梅里耶特打得飞了起来,梅里耶特先前自己在霜土之卫的霜土领域之中拔不出脚,但布兰多这一拳却直接将她连人带脚下的冰块一起从霜土领域上打飞了出去,女巫像是个沙包似的在半空中飞了好几圈,然后才惨叫一声重重地落在远处走廊的地面上,碎冰稀里哗啦地落了一地,她在地上弹了好几圈,才撞在一根石柱子上停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芙罗都已经呆住了,虽然很少看到领主大人打女人,可真动起手来,还真是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罗曼在一旁直咂舌。 “咳,”梅里耶特吐了一大口血,她总算是有近极之领域的力量,才没有被这一拳直接打爆脑袋,不过饶是如此,仍旧是受了颇重的伤,鼻子眼眶全都渗出血来。她费了好大劲才勉强从地上爬起来,一脸怨恨地看着被自己四个手下拦在前面的布兰多。 这种水平的力量和速度绝对不会是才初入要素之境的人所应该拥有的,这显然是第二个世界的力量——白塔奥维利亚,真理之侧。然而资料上说这个年轻人开化要素才不过半年,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跨入了真理之侧?梅里耶特心中极度怀疑。之前布兰多超越她视觉极限的速度,甚至还远远不止真理之侧那么简单,她虽然只是个女巫,但作为极之境界的强者,等闲可没几个人能快得让她反应不过来。 “该死” 她心中暗恨。 与此同时,布兰多同样也在懊恼。 他被梅里耶特带来的四个女巫拦了下来,四个年轻的女巫警惕地拦在梅里耶特与布兰多之间,各自手中捏着咒文,布兰多纵使不把她们放在眼里,可也还没自大到要一敌四的境界,他知道这些与梅里耶特同行的女巫都是传承女巫的心腹,往往在一个支系的女巫当中拥有崇高的地位。 当然相应的,也具备相应的实力。 她们单个可能远不如梅里耶特那么厉害,但四个人在一起,差不多也能抵上大半个谎言女巫。 布兰多默默地停下脚步,不过目光还是放在不远处的梅里耶特身上,其实他此刻心中并没有表面上显露出的那么放松,作为这个时代最强的三系女巫的传承,谎言的女巫绝不会是浪得虚名。他之前占到那么大便宜,除了是因为梅里耶特吃了信息不对称的大亏之外。还有就是因为他那超乎寻常的意志力。 他的意志壁垒足以让他免疫大多数十环以下的魔法,更不要说区区一个五环的寒冰长矛,这样的意志水平纵使是放在苦修士中也实属罕见,更不要说出现在他这样一个年轻人身上。梅里耶特料不到这一点,也是完全在情理之中。 但这些手段也就只能使用一次而已。 真理之侧的力量虽强,但在梅里耶特这个拥有极之境水准的女巫面前也还不够看的,而至于意志壁垒,也不是没有办法绕开,否则的话巫师们拿高意志的对手岂不是毫无办法?布兰多很清楚,像是梅里耶特这样经验丰富的对手,一旦弄清楚了他的把戏,那么接下来就轮到他的日子不好过了。 更何况,这里还是梅里耶特的主场。 只可惜没有一拳将这个老巫婆给打死。布兰多心中不禁十分懊恼。当然他也知道这是异想天开的事情,极之境界以上的那些存在那个不是拥有好几百年的战斗经验,岂能让他这么轻轻松松一拳打死,纵使梅里耶特一脚踩进他预先设计好的陷阱中来,可能够在这种情况下一拳将后者打成重伤。便已经是喜出望外的事情了。 不过眼下也不是就要马上束手就擒的情况。 他还有底牌。 布兰多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那四名年轻的女巫,一言不发,只是眸子深处跳动着点点火焰。 “这是”梅里耶特隐隐感到四周的氛围有些怪异起来,她忽然反应了过来:“这是王的传承!该死,拦住他——!” 四名女巫口中同时吟唱起咒文,那是四个束缚咒文——四个束缚咒文,两个的目标是布兰多。另外两个的目标则是罗曼和芙罗。指向布兰多的咒语,还没等靠近布兰多的身体就撞上了一层无形的壁障,撞得粉身碎骨,而指向芙罗那个,野精灵少女反应极快,她冷着脸举起手中的银色法杖。口中以比对方快出近一倍的速度吟诵出咒文,对方女巫的束缚咒文才刚刚成形,然而一轮由花纹繁复的银线构成的法阵已经在芙罗法杖的杖头生成,她伸手一指,同样的法阵便浮现在那女巫脚下。“大萨尔罗德火柱!”那女巫看到这个法术不禁尖叫出声。脸色都扭曲得有些诡异,大概是做梦都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十分平凡的野精灵少女一出手就是七环火元素法术,而且施法速度能快到这个程度。 那女巫再也顾不得维持法术,反手在身上一拍,不知是激发了什么魔法物品,一个淡蓝色的光罩以她身体为中心迅速扩展开来,这时候一道散发着刺眼强光的金红色光柱从天而降,准确地击中蓝色的光罩顶部。 当火柱击中光罩的一瞬间,一轮冲击波霎时间成形,滚烫的气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面八方横扫开来,刷一声掠过整个长廊。蓝色的光罩在火柱的冲击之下弯曲变形,从原先的半球形变成了一个扁平的盘状,光罩上很快出现了六角形的裂纹,在那个女巫惊恐的尖叫声中,火柱沿着这些裂纹将光罩切割开,光罩片片碎裂,奔涌的火焰像是一把炽热的尖刀,切入那女巫的肩膀,将她一条手臂气化为飞灰。 大萨尔罗德火柱,七环元素魔法中攻击最强的魔法,传说是火精灵领主萨尔罗德发明了这个法术,这个法术召唤火元素界的非凡之火构成的火焰长矛,是最为直接、最为野蛮的攻击性法术。 双方交手不过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而就这么片刻的迟缓,布兰多和梅里耶特就已经各自完成了各自的准备工作。 一对黑翼在布兰多身后升起。 而与此同时,一阵迷雾从这条长长的走道之中升起。 梅里耶特虽然身受重伤,但她在受伤之前便已经完成了召唤契灵的仪式,名为阿耶什的灵已经在她身后显形,她伸手一指,便借用契灵的力量完成了梦境法术的最后一个阶段。梦境,女巫们认为梦境是一面可以映射人潜意识的镜子,在梦境世界中感性的感受要远胜过理性的感受,因此这个世界往往光怪陆离、随心所欲,女巫们能够操纵梦境,也就能够操纵人心;梦境有许多种,即使草率的划分也能分为噩梦与美梦,有些梦境可以释放人内心的**,有些梦境能折射出现实中那些令人不安的景象,谎言编造的迷梦能诱使人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而梅里耶特拉的梦境则是迷宫—— 谓之‘正直者的迷宫’。 在十二月的女巫中,谎言之月的欺诈女巫掌握着正直与智慧的领域,她们所编织的迷梦没有危机四伏的陷阱、也没有蛊惑人心的幻象,是所有女巫的梦境中最为朴素的一种梦境,但在这个梦境中,掌管梦境的女巫掌握着一种极为可怕的能力。 即有条件地具现幻象的能力,因为具现的幻象在这个梦境当中是真正存在的物质,因此它不再受法术条件的约束,也不会被意志壁垒所抵消。 梅里耶特面无表情,她伸出右手,手心卷起一朵冰霜旋风,然后她反手伸入这旋风的中心,往回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长矛——这支长矛,不再是那个简单的五环法术,它是莱德那尔,云霄之尖,霜巨人寇米尔的神兵。上古神话中,巨人之父寇米尔拔下莱德那尔山的山峰以之与埃希斯的长女寇华作战,这座山峰就是神枪云霄之尖,云霄之尖上环绕的冰雾,便是当年缭绕于山巅上的凛冽寒风,冰雾之间还能看到飞龙与生活在高山上风元素生灵的影子翱翔。 布兰多仔细看着梅里耶特手中的长矛,果然看到环绕于枪尖之上的冰雾与飞舞的风龙的影子。 (.) 第一百四十七幕 斩 从谎言的女巫梅里耶特拉召唤出神枪莱德那尔,到布兰多启动狂热天赋的这段时间,说起来话长,但其实也才不过眨眼的一瞬间,就好像时钟的秒针从一走到二轻轻一动所需要的时间。本文由。23s。首发在这段时间内,罗芙施展了她的法术,让金色的火柱从天而降,贯穿了整座城堡,击中那名女巫。同样是在这段时间内,第四名女巫的束缚咒文才刚刚成形,以法则特定的路线穿过这条短短的走廊之间纷乱的魔法乱流,来到罗曼面前。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那条咒文就好像是个幻象一样,直接从罗曼身体内穿了过去,没有产生任何效果。那个施展法术的女巫僵在了那里,她分明看到了罗曼身后形成了一个庞大的虚影,虚影中是一个白色长发飞舞的高大女人,女人用温和的目光注视着她,竖起一根指头,放在嘴唇边,嘴唇动了动,用一种直抵心灵的声音对她说道: “你的法术不可能伤到我,我的孩子。” “巫巫后?” 女巫之后,女巫之国布诺松天然的统领者,持权柄者,她的权威来自于力量与威严,这样的力量来自于对于巫术绝对的统治权,第一代女巫之后,梅布莱尔,万物的真言皆由她编织,在这个近神的领域,凡人的巫术对她无效。时间在这一刻定格,施展法术的女巫被这一幕震慑得一动不动,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恍若木偶,以至于没有人注意到战场角落里这个细微的细节。 芙罗长发飞扬,火焰带起的气流鼓动着野精灵的发丝,像是无形的羽翼一般将她从地面上托起。衣袂飞舞,她翠绿色的眸子里倒映着火焰的金色,她轻轻落地,然后回过头—— 这一刻,布兰多和梅里耶特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渎神者,”梅里耶特拉一手托起神枪莱德那尔。那凛冽寒风缭绕的寒冰长枪悬浮于离她手掌一尺之处,她的声音充满了空洞与威严,仿佛此前二十二代谎言女巫的英灵一齐降临于她的身上,二十二重声音共鸣着,鼓荡着,形成一声来自于巨人米尔寇的怒吼:“受死吧!” 整条走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结冰,砖块与砖块之间,发出吱吱嘎嘎的脆响,开始龟裂。破碎,然后表面为一层白霜所覆盖,白霜又凝固成冰雪。一阵冰风从城堡之中吹拂而过,让所有人都感到来自心底的寒意。 布兰多后退一步,改为双手握剑,剑尖向前,摆出了攻击的势态。 他心中暗暗有些可惜,塞伯斯的剑毕竟残破不堪。只能偶尔一用,否则如果他能左右双持的话。才能发挥出霜土之卫最强的力量。 但现在也够了—— 梅里耶特拉将手中的长矛向前一掷,没有任何华丽的效果,没有刺目的光彩,也没有凛冽的寒风,就是一道平平无奇的蓝芒向前刺去,这道蓝芒在前进了大约三分之一的距离时。好像击中了一堵无形的墙,顷刻向四面八方崩碎开来,光炸裂开来,轰一声巨响,音波以爆炸点为中心形成一个环形的冲击波。向四周横扫而去,巨大的声浪一下子淹没了周围一切的声音。 在一种虚假的寂静之中,爆发出了一场绚丽的蓝色光雨,漫天的光雨,向着前方前进着,它击中墙垒,墙垒就断裂,击中梁柱,梁柱就粉碎,击中砖石,砖石就化为齑粉,毁灭过后,飞舞于空中的碎片就为万物结冰的世界所接管,一幅巨大的冰面沿着光雨破坏过的地面、墙壁、以及碎裂的废墟前进,沿着爆炸与冲击波的方向,形成无数连成片的尖锐的冰柱。 然后才是声音,尖啸的声音,仿佛要刺破耳膜,喧嚣着,撕碎一切,夹杂着如同惊涛骇浪一般的气浪横扫而过。 爆炸过后—— 布兰多等人所在的走廊首当其冲,爆炸过后,这条走廊已经荡然无存,残存的木头与石块在厚实的冰块的包裹之下,空荡荡的悬挂在半空中,在那个方向上的半座城堡,早已荡然无存。然而神枪莱德那尔的力量还远远不止于此,毁灭的痕迹沿着爆炸的放射面继续延伸,城堡前面的庄园,山道,以及半座法坦港,现在都已经不存在了。 向着那个方向放眼望去,只剩下一个漫天冰雪的世界,白雪皑皑,大片大片的雪花正缓缓从天而降,城墙、房屋、街道与港口,如今成为了一个巨大的空白的通道。 照理来说,这样的一击之下,布兰多等人早就应该尸骨无存。梅里耶特拉也是这么认为的,这是神枪莱德那尔全力的一击,当年在这样的一击之下,埃希斯的长女,寇华也是身受重伤,神枪也随之崩碎,那样的一击就算是在黄昏之战中,也算是最顶尖的力量,布兰多再怎么厉害,想也不可能在这样的攻击之下逃出生天。 但事实就是,当冰尘消散之后,布兰多、芙罗、罗曼等三人的身影,就好像是没事人一样,又重新出现在走廊悬空的那一头。 三人身上不要说伤痕,就连衣角都没有拂乱丁点。 然后梅里耶特拉就看到了惊世的一剑。 布兰多人还在四十尺开外,还保持着那个攻击的态势,一动不动,但剑光就已经到了梅里耶特拉眼前,那道黑沉沉的剑光,倒映在谎言的女巫的眸子深处,就像是横亘在天边的一条悬崖,但那不是悬崖,也不是裂缝,是是送终的刀锋。梅里耶特拉感到脖子一凉,然后视线就高高地飞起,她的视野在半空之中旋转着,看到布兰多的身影缓缓的淡化,然后直到消失,她的目光最后留意到布兰多那个冰冷的眼神,漆黑的眸子深处没有半分怜悯与犹豫。 这是闪剑,也是风后九曜。 这不可能! 布兰多的身影一闪即逝,再次出现时已经是在梅里耶特拉五人身后。那四名女巫同时做出了和她们主人一样的动作,那就是下意识地去抓住自己的脖子,像是要抓住那虚无缥缈的空气一样,但她们抓住的只有从自己脖子里喷射而出滚烫的鲜血,四具无头的尸体挣扎着,摇摆着轰然倒地。她们的头颅在结了冰的地面上滚动时,眼睛里面还带着深深的不甘的色彩。 布诺松漆黑的夜空中,先贤之座所在的那片星域,四道闪亮的流星正在划过繁星遍布的夜空。 “这怎么回事?” 北风之国,布诺松北方,呼啸王座—— 王座之上,一个四十多岁,穿着蓝色长裙的女人满脸惊愕地看着自己碎裂的水晶球,一动不动。她犹如融化的银球般的眸子中,只剩下不敢置信的神色。哗啦一声脆响,水晶球从放置它的平台上滚落,重重地摔落在万载寒冰所筑成的地面上,四分五裂,化为无数星尘般的碎片。 这一刻。 在整个沃恩德几乎所有大大小小的巫师塔中,无数占星术士惊愕地从他们的水晶球面前霍然站立起来,将惊愕的目光投向东面的某个方向。在世界之环。承载着苍之史诗的万物大厅之中,负责监视魔力之海的‘世界之镜’正不堪重负。吱吱作响,整个大厅,都发出雷鸣一般的震颤和呼喊,在遥远的与之相对应的常青圣殿之中,一道悠远的目光正神色复杂地注视着这个方向。 然后是一声悠长的叹息。 山川与大地的贤者,艾尔兰塔静静地合上了眼睑。 静海。几乎所有的渔民都惊恐地抬起了头,仰着头看着正在变成暗紫色的天空,天空之上,原本的万里晴空已经彻底消失不见——这片不受风暴侵袭的圣海,海面上空正风云汇聚。无数云层从四面八方汇聚而至,天空中隐隐回响着一个巨大的声响,仿佛一个沉睡了千年的存在正在缓缓属性。 银色联盟,万书塔,所有的警报铃声都在同一刻回响了起来,身披银袍的圣殿管理者密密麻麻如同蚂蚁一般,在联接四百三十一层书架的象牙桥梁上穿梭。 就在一刻之前,布加人发现他们密布于文明世界边界宛若繁星一般的监测塔全部同时亮了起来。 千年一至的大潮汐正在震动整个文明世界的基石。 远在法恩赞,帝国的前任皇帝陛下兼教皇面前正缓缓打开一扇光门,这位年迈的至高者露出毕恭毕敬的神色,弯下腰,颤颤巍巍地弯下腰: “您的光临让帝国蓬荜生辉,贤者大人。” “不必多礼。” “贤者大人,这果然是千年之潮。” 圣奥索尔,星月圣殿,到今天已经三百二十岁的大祭司兰德纳尔女士目瞪口呆地看着二十五道影子在自己面前落下,她仿佛是着了魔一般,不受自己控制地说出那句话来:“欢迎回来风后大人。” 命运的轨迹正在偏斜。 但当事的两人却不为所知。 当四名女巫倒下的同一刻,布兰多反手一剑,一道剑光从他手中剑上射出,准确命中他身侧一堵断墙,轰然一声巨响,那原本就只剩下半截的墙垒轰然炸裂,碎石向后方四散飞射而出。然而一道黑影忽然从那个空无一物的地方滚出,正是浑身是血,长袍残破不堪的谎言女巫梅里耶特拉,而再看之前她断头的尸体,那儿早已变成了一只没有头颅的黑猫躺在血泊中。 布兰多早就知道自己没可能一剑杀死梅里耶特拉,更何况这里还是对方所主宰的梦境。 但此时此刻的梅里耶特拉也早没有了再战的力气,她手中的神枪莱德那尔也不见了踪影,披头散发地趴在地上,仿佛是一条丧家之犬。乌黑的血液从她身体各处流淌出来,汇聚在地上,缓缓流淌,结冰,凝固,形成一个诡异的图案。她喘息着,但仍旧抬起头来,用一种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布兰多: “为什么你怎么可能没死!?” 她此刻早已油尽灯枯,仿佛只剩下这个执念支撑着她咬牙嘶喊出这句话来。 布兰多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下,默默地收回了大地之剑:“最了解你的,除了你自己之外,还有你的仇人。” “仇人?”梅里耶特拉微微一愣。 而一个清冷的声音接过了布兰多的话,代他回答了这个问题:“我岂能在这把枪下再受同样的伤。” 一个少女的身影好像是凭空从空气之中走来,缭绕在她身边的寒气缓缓散去之后,首先显露出的是那一头随风飞扬的漆黑长发,一枚棱形的水晶在她额头上熠熠生辉。少女用一种居高临下,不带丝毫感**彩的目光注视着地上的梅里耶特拉,静静地说道: “何况现在米尔寇的一部分权能还掌握在我的手上。” 在看到这个少女的那一刻,谎言之月的传承者,欺诈的女巫,微黯寇华的信者,梅里耶特拉竟然不受自身控制般浑身战栗起来。 阴影之国,孤高之丘,金海的领域内,灰之剑圣梅菲斯特忽然微微一怔,然后放下手中的剑来,绝望的女巫阿嘉特丽斯的攻击犹如漫天星辰,毫无保留地轰击向他,然而这些攻击一触及梅菲斯特身边的灰色领域,就全数被同化,消弭于无形。阿嘉特丽斯看到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微微抬了抬眉毛,她向前进了一步,但考虑了片刻,又收回手来,偃旗息鼓不再进攻。 一时间,两方激烈的战斗竟然同时止戈。 “灰之剑圣,果然名不虚传。”阿嘉特丽斯淡淡地答道,即使是这夸赞之言,以她的口气说来充满了居高临下的高傲感。 但梅菲斯特对此毫不在意,只是看了不远处的女王陛下一眼,答道:“看起来你们的计划有点瑕疵。” 康斯坦丝面色稍稍有些沉,通过与女巫之王的联系,她以前知道之前片刻发生的一切,不过她只是轻轻哼了一声,紧盯着梅菲斯特的眼睛,仿佛是要从那双灰色的眸子里面盯着什么端倪来。要是这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上了对方的恶当,那么她就不叫做康斯坦丝了。 “大公爵,看来你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了?” 梅菲斯特不发一语。 “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难道有谁泄了密?是安薇?”康斯坦丝摇了摇头:“这不可能,她不可能背叛那个人,然而只有她一个人知晓这一切,究竟是谁告诉了你们这一切?” 梅菲斯特仿佛从这位女王陛下的疑惑中获得了某种快感,他这才回过头,看着康斯坦丝,笑道:“这个世界上不只有你一个聪明人,康斯坦丝。” (ps:昨天不知道是排版的时候出了什么问题,把梅里耶特拉最后那个字给我删掉了,愣是把人家变成了梅里耶特,也是醉了。)(。。) (.) 第一百四十八幕 德尔菲恩,来自帝国的最高智慧 时间回转到三天之前,路德维希男爵城堡一处别院之内。 布兰多在尼玫西丝和夏尔的陪同下来到这处别院内,这处别院位于城堡后面的庭院中,整个庭院都为郁郁蓊蓊的巨大橡树树荫所遮蔽,橡树下,一个黑发披肩的女人坐在轮椅上,阳光透过枝桠将斑驳的碎光洒在她身上,女人一动不动,在她身边,站着另外一个身高极为出挑的银发女士。银发女士正是银龙女士密丝瑞尔,而轮椅上的女人,从身材上能看出是个绝色美女,但裸露在外的皮肤和脸庞却极为可怖,布满了烧伤的痕迹,一块块坏死的褐色皮肤正在蜕皮,而蜕皮之后留下的新红色新皮与别处白皙的肌肤极为不相称。 若是有哪个别的女人遭受了这样的打击,说不定会因为打击太大而疯掉,但宰相之女德尔菲恩却静静地坐在轮椅上,她一只眼睛已经瞎了,只剩下眼眶萎缩成一团,但另一只眼睛却平静如常,紫色的眸子深处隐藏着深邃的光芒,仿佛这巨大的灾厄并不是发生在她身上,对她毫无影响。 布兰多再次看到这位宰相之女时,也忍不住愣了一下,他第一次在信风之环见这个女人时,她倒的确是眼前这个样子,可后来再一次见她时,这位宰相千金简直就变成了一个不可理喻的泼妇,他一时间不禁有些愕然,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不过这位宰相千金在历史上颇为出名。是帝国有名的天才。布兰多身边的女骑士尼玫西丝显则得比较平静,见布兰多不说话,代他开口道:“德尔菲恩。你要求见我们一面?” 宰相之女抬起头来看了她和布兰多一眼,点了点头:“我想和你们谈条件。” “条件?” 德尔菲恩没有提之前的事情,布兰多知道这个女人在历史上以智慧闻名,她不再提,就说明她已经想通了,过去的事情她不屑于再提,因为知道再提也无济于事。既无法改变什么,也不能找回损失。纯属浪费时间。这样的女人冷静得可怕,因此布兰多也严肃起来,打起几分精神,想听听她口中的条件是什么。 和一般人说话的方式不大一样。德尔菲恩并不打算说起来龙去脉,直接跳过开头开口道:“我能到这里来,是通过一个叫做索林兹的雇佣兵,这个雇佣兵在帝都附近颇有名气,他还有个外号叫做猫头鹰。他有个属下,叫做波里.火毡,是个矮人,不过我现在怀疑这两个人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我能离开帝都,到涌银河附近找到你们。全是托了这些雇佣兵的‘福’,他们能够从我父亲派来追我的人手上逃开,又绕开乔根底冈大军的包围。找到你们一支小小的使节团,我原先还认为这些人颇有本事。” 布兰多还没反应过来,尼玫西丝就冷冷地答道:“这世上还没有这么神通广大的雇佣兵,也就是说,你能找到他们,是因为有人希望你找到我们。”布兰多听了这话。不禁诧异地看了尼玫西丝一眼,觉得尼玫西丝说这话的口气像极了他所熟悉的那个学姐。 “不是有人。是女王陛下想我来找你们,后来我知道他们有个顶头上司,叫做罗德尼,这人是帝国的伯爵,想必大人你们已经认识了——” “女王陛下?为什么?” 德尔菲恩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多余的分毫,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她毫不相干的事情:“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你小小一个埃鲁因伯爵,女王陛下为何三番两次要找你的麻烦。” “三番两次?”尼玫西丝问道。 “还有上次在托尼格尔。”这一次布兰多反应了过来。 宰相之女的话立刻在他心中种下了疑惑的种子。是啊,要说是在死霜森林中心那次打爆炸之后,康斯坦丝来找他的麻烦,还可以说是因为天青之枪的缘故来试探他,但在那之前,他和这位女王陛下根本就没有半分交集。虽然说他在安培瑟尔让炎之圣殿吃了个不小的亏,但世人皆知炎之圣殿是炎之圣殿,帝国是帝国,要说白银女王还应该感谢他才对,更不可能来找他的麻烦。德尔菲恩和他之间的仇怨是在信风之环时结下的,这样的事情在康斯坦丝这样高度的人看来应该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她非但注意到了这件小事,而且还不厌其烦地利用了,这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帝国至高者应该做的事情,除非她已经闲到没事去关注一下自己周边小国内那些贵族的日常活动了。 要说帝国历史上有几任被圣殿架空的皇帝陛下倒是有这个可能,但白银女王绝对不是这样的人,现在看来她非但有帝国的政务要处理,而私底下还有一大帮子事情来准备。 她怎么抽得出时间来关注自己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 这显然是早有预谋的。 可问题是让布兰多不解的是,白银女王到底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存在的,她针对他,显然只会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早已知道他身上有黑暗之龙的传承,可她究竟是从何得知?还是说这事黑暗之龙传承者之间冥冥之中的感应?但这显然是无稽之谈,凭什么女王陛下对他有感应,而他对女王陛下却一点感应都没有。而要说是因为他是达鲁斯的孙子的原因,也不大可能,自己祖父手上那一枚灰宝石明明就被康斯坦丝自己吸收了,要说她关注自己这个故人之后,那也应当是出于报恩的心理啊。 当然,现在布兰多倒不指望这位女王陛下记起自己祖父过去对她的恩惠来,只要对方不给他找麻烦他就谢天谢地了。他摇了摇头。忽然想起德尔菲恩之前的话来,这位宰相之女说是要和他们谈条件,想必是对整件事请的来龙去脉有一定的想法了。 这就是她的条件。 德尔菲恩看到布兰多的目光重新回到她身上。就明白他已经想清楚了,直言不讳地道:“这就是我的条件。” “你想要什么?”布兰多心想这位宰相之女无非想要的就是自由,经过这一次之后,她和他之间的仇怨极深,但她在这里显然不能报仇,她得想办法回到帝都,或者最起码要从这个被看管的环境中脱离出去。但让布兰多怎么都想不到的是。德尔菲恩开口答道:“我听说你在埃鲁因有一位幕僚,我在你的领地见过那位小姐一次。她是个出色的贵族,相信也能把你的领地经营的井井有条。但这样的能力顶多只能算是一个优秀的女官而已,作为幕僚,还远远不够格。” 布兰多听到这句话。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等到他终于理解了这句话的真实含义,一下呆住了,愕然地瞪着这位宰相之女。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只是你不愿意相信而已,这里有一个最优秀的人选在你面前,就看你愿不愿意接受了。”德尔菲恩淡淡地答道,她的声音有点沙哑,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被灼伤了声带的缘故:“我对自己很自信。我相信在整个帝国,也找不出比我更优秀的人选来。” “可是”布兰多一时有点头晕,这位宰相之女今天变成这个样子。虽然他不是直接的原因,但要迁怒的话,也绝对逃不了关系,更不要说他之前还‘害死’了她的未婚夫——至少他知道德尔菲恩之前绝对是这么认为的。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布兰多觉得如果是换成自己,绝对恨不得一刀捅死自己的仇人。就算捅不死,也绝对不会好言相向。但面前这位小姐的想法显然有些异于常人。布兰多本来觉得自己这个穿越者的想法在这个世界就已经很特立独行了,但和这位女士一比,简直太庸俗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动机呢?”一旁的尼玫西丝倒是十分冷静地问出了他此刻最想要问的问题。 “我想了一下,女王陛下促使我离开帝都,有两个原因,”德尔菲恩还是那个说话方式:“第一是传信——” “传信?” 德尔菲恩细心地解释道:“我显然不能给你真的造成什么麻烦,虽然我之前一度以为可以,但那时候是我没能清楚地认识到你的实力,我不会自欺自人,至少从今天看来,我那时候的想法颇为天真。既然我今天能看出这一点,女王陛下肯定也早知道这一点,那么她让我到你身边来,难道仅仅是为了让你恶心一下?我想女王陛下没有这个闲心,所以只有一个可能,她让我出现在你身边,就为了另外一些目的。我仔细回忆了自己行动的全过程,在我行动的过程中,似乎没给你造成任何麻烦,因此要么女王陛下的计划是落空了,否则的话她一定是通过某个我事先想象不到的手段达成了目的。” “领主大人,”她不经意地换了称呼:“你要知道,现实不是床头故事,在现实中一个计划越是复杂,那么它失败的几率就会越大,而女王陛下既然费心安排我这么一枚棋子,显然不会是奔着失败去的。因此我经过仔细的论证之后得出一个结论,在陛下的计划中,只要我出现在你面前,她的计划就成功了。” 布兰多如闻天书,好一阵子才理顺了这段话里面的逻辑关系:“你是说,你出现在我身边,就已经传达了某个讯息。”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就皱起了眉头,如果德尔菲恩的话不是无的放矢或者故意蛊惑人心的话,那这里面就很有问题了,康斯坦丝传递了什么信息,向谁传递了信息? 这意味着,他身边很可能有那位白银女王安插的人。 他马上又记起了德尔菲恩先前说过的话来,如果康斯坦丝一早就在他身边有眼线,那么她之后的那些行为就说得通了,为什么她会对自己这个偏远地区的小人物那么感兴趣。一而再再三地找自己的麻烦,显而易见,对方一早就知道自己的存在了。布兰多忽然反应过来。白银女王拿到黑暗之龙的传承已经有接近二十年的时间,比起他来,她对黑暗之龙的一切显然了解得更多,他得到黑暗之龙的传承这么短短的时间内,都有女巫来投奔他,那么康斯坦丝那边没有理由没有女巫从者。 因此很可能白银女王一早就在女巫之中安插了眼线,当初巴巴莎在宣扬他这个黑暗之龙的继任者出现时。就已经进入了那位女王陛下的视野中。布兰多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最近他隐隐感到法坦港背后有人在鼓动那些贵族闹事。却一直没有找到元凶,直到今天他才豁然开朗。 布兰多一时间默然不语,眉头紧皱,自己身边有内奸。但内奸究竟是谁却不甚明了。因为可能性太多,可能是雇佣兵,可能是冒险者,也可能是女巫,冷杉领所掌握的力量中,成分实在是太复杂了,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除了旅法师的卡牌之外,在托尼格尔发展的早期他也没有自己的人可以使用。 德尔菲恩见布兰多这个表情。就知道他已经想清楚了前因后果,她默然不语,一直等到布兰多又继续问道:“德尔菲恩小姐。你认为女王陛下想让你传递的信息是什么?” “我先前说,女王陛下促使我离开帝都有两个原因,第二个原因,是想让我离开我父亲和我祖父,其实这是一个私底下的秘密,现在的尼德文家族其实一直是我在掌舵。我祖父年事已高,我父亲远远没有他的能力。再加上我在祖父心目中地位极重。我离开帝都,就等同于落入了陛下的掌控之中,如果她再以此相挟”德尔菲恩停了一下:“我好多天没有收到外面的消息了,不过想必领主大人应该知道帝都现在是什么情况吧。” 布兰多听了她这番话,心中不禁翻起一阵阵惊涛骇浪,尼德文这个帝国第一大贵族世家的命运私底下竟然掌握在这个还不满二十岁的少女手中,而她明知道自己的重要性,竟然还敢离开帝都来找自己复仇,要说这是鲁莽,这倒也的确算得上是鲁莽,他自己甚至就亲自领教过这样的鲁莽,她三番两次找自己复仇,就给自己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但要说这个女人没有脑子,眼下这一切已经证明就算是他布兰多没有脑子,这位德尔菲恩小姐也绝对不会没有脑子。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个死在信风之环名叫艾尔曼子爵的家伙在这女人心中有多么重要,他一时间都忍不住有些嫉妒起来,能让这么一位天纵奇才的女孩倾心,那家伙还真是好运。 他沉默了片刻,才点了点头:“你祖父和父亲都被软禁了起来,和其他反对女王陛下的贵族一样,现在整个帝都都在白银女王的控制下,没有第二个声音。” 德尔菲恩对此毫不意外,她点了点头:“这就是我的动机,我是尼德文家族的成员,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它沦落,虽然它走到今天这一步的确有我的过错在里面,但如今我既然冷静下来,就不会再一意孤行。” 布兰多默然不语。 德尔菲恩很有理由,动机也很充分,但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聪明了,他怎么能够保证她说的这些全部都是真的,而不是为了取得他的信任,伺机给他致命的一击呢?归根结底,和德尔菲恩一比,他只能算是个凡人,他自问自己做不到那么洒脱地放下仇恨,尤其是看着这位女士脸上那纵横交错的伤疤,留她在身边,这绝对是个定时炸弹,而且是最可怕的那种。 他想了想,回复道:“你可以暂时和我联手,但除了我之外其实你还有更好的人选。” “你是说皇长子?”德尔菲恩摇了摇头:“比起他,我还是更看好你,皇长子有支持他的路德维格的军事贵族,尼德文家族这个时节帮不上他什么忙,就算是我站在他一边,也顶多不过惠及我一个人而已,这不是我想要的目的。反倒是伯爵大人你,你虽然是外国人,但现在也算是帝国内一股举足轻重的力量,我希望以外治内,只要领主大人你未来足够强大,就能保证尼德文家族在帝国内的影响力,而反过来,尼德文家族能在帝国高层保持影响力,同样也能巩固伯爵大人你在埃鲁因的地位,这是双赢的同盟。” “皇长子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布兰多一惊非同小可,差点以为自己身边又出了内奸,这件事他连女巫都没有告诉,知道的也只有他身边最近亲的那几个人而已。 “不难猜出来,我从鲁恩港一路跟领主大人走来,看着领主大人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算是绝境,接下来几乎已经没有破局的办法。但领主大人还是有恃无恐,显然已经早有底牌,我把近期的事情总结了一下,也只能得出结论皇长子还在你手上而已。”德尔菲恩静静地回答道。 她这话一出,布兰多和尼玫西丝立刻皱起了眉头,但德尔菲恩好像早知道他们在担忧什么,又说道:“领主大人请放心,我也是一路跟着你走过来,才能猜出这一点,白银女王认为她在你身边安插了人手,步步占你先机,未必会料到你还有后手。” “可是,你先前不是说她在我身边还安排有眼线?” 宰相之女笑了笑:“想必领主大人对自己的领主看管得十分严密,女王陛下安插的眼线也无法时时刻刻把信息传递到她耳边,否则她也不会安排这么一个计划让我来传递信息,由此可见这个眼线对于领主大人来说只是一步她预先安排好的暗棋,这枚暗棋还没有到真正发挥作用的时候。” 布兰多想想也是,自己的领地和其他贵族的领地有很大的不同,自己手下的法师特别的多,要想悄悄从冷杉领通过法术传递什么消息出去,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么想一想,白银女王安插眼线在自己身边,很可能还真是知道有自己这么一个人存在,但是具体要掌握自己多少秘密,想必也不会太多。 他点了点头,于是问题又回到了起初那一个上。 “可是,”布兰多问道:“你要怎么才能证明你现在所说的都真的,我是个俗人,实在是不放心放一个仇人在自己身边,我或许可能放你一马,但是作为幕僚你知道,我们之间除了仇怨,再没有别的关系了。” “我没有办法证明。”德尔菲恩静静地答道,她剩下的那只眼睛中放射出明亮的光芒来:“但我有你想要的东西,白银女王显然已经决定要使用放在你身边的那枚暗棋了,她在暗中针对领主大人你,可领主大人你似乎还没有应对的头绪——” 布兰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 (.) 第一百四十九幕 好像出大事了 风吹动树丫,橡树尖楔形的树叶沙沙作响,树荫之间的碎光在德尔菲恩的长裙上交错晃动着。 “你能说说看吗?” 宰相之女轻轻点了点头,好像并不在意自己说完之后布兰多会出尔反尔的问题:“自从我们离开鲁恩港,女王陛下应该就失去了我们的踪迹,从崇高之海出发内海上有数十条航线,我们可以去斗篷海湾、梅兹、花叶领、长青走道北面、罗科齐甚至安泽鲁塔西北方,就算是在梅兹,也有数十个港口。而到了法坦之后,就算是陛下安插在大人身边的眼线找到机会传回讯息,那个时候也来不及从容的调兵遣将,毕竟这世界上没有谁能做到真正的未卜先知。” 轮子的扶手上放着一杯水,德尔菲恩将指尖放入杯中,轻轻一沾,然后在旁边橡树圆形的花坛上画出几道简易的线条,布兰多看出那是一幅简易的地图,德尔菲恩先画出海岸线,然后再几个关键的位置标上点,那里分别是帝都、路德维格的入口、东梅兹、长青走道北方和法坦港。 她用手在帝都的方向一指,然后移向路德维格,再移向东梅兹,最后在法坦港上停下来:“我们抵达法坦港到现在有一周的时间,乘坐狮鹫从帝都出发抵达路德维格最快需要两天,抵达东梅兹需要半周。从时间上来说,她来不及调集我们附近任何一支从属于她的军队,即使是暗杀,也来不及从容准备。但现在法坦港城内局势不稳,背后有人蠢蠢欲动,说明女王陛下已经动手,她有把握在近期完成针对你的一击。” 布兰多没有问德尔菲恩是从哪里得来的城内的消息。相信以她的智慧要从别人口中套出话来也不算太难,再说他看了看一旁的银龙女士,密丝瑞尔女士好像十分欣赏她,如果她问起,大概也不会——或者说不屑于说谎。不过这些算不得什么机密,布兰多也就懒得去过问了。 德尔菲恩声音平淡如水。继续说道:“康斯坦丝这个人刚愎自用,喜欢在外人面前表现出强势的一面,她尤其喜欢独断专行,很少听进其他人的意见,看起来是个十分典型的帝国皇帝。但这其实不过是她在外人面前表现出的假象罢了,作为一位帝国的至高者,她需要通过这样的手段来维持威严,并且让人琢磨不透,这一套看起来很成功。但可惜有些东西注定会出卖你。” “帝国在她父亲和祖父那一代在位的时期和圣殿势同水火,但在她在位的这段时期,皇权日益稳固,与圣殿的相处却日益融洽,这绝对不是一个独断专行的人可以做到的。在帝国的历史上女性的君王毕竟还是少数,她虽然刻意隐蔽自己,但她却又不得不做出成绩来证明自己,然而成绩最终会把她记录在历史上。为她的生平和性格做出注解,这是她无法改变的。” “康斯坦丝其实是一个很冷静的人。从她最近十年的所有施政方针与谋划来看,也可以看出她喜欢谋定而后动的特质。” 画在石台上的地图已经渐渐淡去,只留下很浅的痕迹。 “这样一个人,一旦决定对你出手,那么她一定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我从她的角度去考虑整件事,无论是调集军队攻击领主大人你的舰队。还是使人来暗杀大人你,从时间上都无法充分——和完美,那么就只有另觅它途了。” 布兰多点了点头,不过就算是排除了调集军队和暗杀,白银女王可以使用的手段也有千千万万。尤其是在这个魔法横行的世界,要阴谋算计一个人简直太简单了,如果仅仅如此,并不能说明什么,他接下来要防范起来也是十分困难。他唯一能想到的思路就是先抓到那些在背后捣鬼的家伙再说,但想来对方既然敢动手,显然就不怕会被他抓住。 德尔菲恩却好像没感到这么困难一样:“要想知道女王陛下会用什么样的手段,其实也很简单。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中,其实隐藏着几个细节,这些细节我们之前没有注意到,但在想通了来龙去脉之后,它里面包含的信息就一览无遗了。” 她的目光落在手边的茶水中,阳光在深红色的茶水中上下浮动,好像她的思维一般。 她继续说道:“首先,白银女王当初刻意引我前往瓦尔格斯来找你们,是为了传递一个信息。如果把这个信息拆开来看,无非是指:‘她已经控制住了帝都的局势,你们可以动手了’,她为什么要传递这个信息呢?” “从这个问题中我们可以得到许多答案,第一,这个人一定是在使节团中,否则传递信息这个猜想便不能成立;第二,如果这个信息不能对他产生任何作用,那么传递信息这个行为本身就没有必要,所以说这个人肯定不会是无关紧要的小角色;第三,如果这个人不是无关紧要的小角色,那么这个人一定能在这个计划中起到什么作用。” 布兰多愣了愣,这位宰相之女所说的在他听来不过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仔细一想,好像的确包含着很多有用的信息,他脑子里面有种灵光一闪的感觉,只是一时间无法分析出这些信息中哪些是有用的,哪些是无意义的。这个时候德尔菲恩又继续开口了: “这个人能在这个计划中产生什么样的作用,关系到女王陛下的计划是什么。所谓计划,是指为了某个既定目标而制订的达成目标的行事过程,而这其中过程只是为了达成目标的手段,如果目标不存在了,那么手段也就毫无意义了,所以计划的核心是目标,而不是过程。所以归根结底值得讨论的,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陛下的目标是什么。一个人做一件事情往往有其动机,动机就是目标,动机是指驱使人如此行事的利益所在,简单来说。女王陛下针对你行事,她能从你身上得到什么,或者说针对你行事,对她来说有什么好处?” 德尔菲恩再一次沾了茶水,在已经完全干涸消失的地图上划了几个符号,布兰多认识那些符号。那些都是巫师的速写标识——好处和妨害。然后抬起头来:“利益是指得失,可以以单纯的好和坏来区分,她的利益可以是从你身上得到,也可以是防止失去。但理论上来说,你一个小小的埃鲁因伯爵,你和女王陛下应该没有半点交集,你既不可能妨碍到她,她也不可能关注到你,现在她的目光放在你身上。那么说明你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能引起她的注意,或者说威胁到她。” “这样一来,从大人身上寻找目标,选择的范围就缩小了许多。” 她想了一下:“我来做个假设,王陛下自诩为黑暗之龙,不惜与整个大陆为敌,既然她连四大圣殿都不放在眼里。岂能在意来自埃鲁因的小小威胁?我假设领主大人身上也有黑暗之龙的传承,不。应该是传承的一部分,那么真实的情况应该是这样的,你和女王陛下都不是真正的黑暗之龙,但你们都执掌着黑暗之龙的一部分权能,但真正的黑暗之龙,只能有一个。” 说到这里。德尔菲恩微微一停,眸子里面微光闪烁:“对,也只有这样,一切都可以解释了。为什么领主大人身边也有女巫效忠,为什么女王陛下偏偏对领主大人情有独钟。为什么领主大人能在短时间内崛起,这样一来,逻辑也就成立了。并且还有旁证,女王陛下是从最后一战的战场上得到黑暗之龙的传承了,当初帝国在那里还有另外一个高层,那个人就是领主大人的祖父——大地剑圣达鲁斯。” 声音仿佛静止了下来。 这都能猜到?布兰多已经呆住了。 德尔菲恩看着他的神色,淡然道:“我又有了另外一个证据,它现在写在大人你的脸上。” 布兰多脸一红,自从经历过这么多事之后,他还很少这么失态过,不过这也主要是因为这位宰相之女的睿智太出乎他的预料之外了。“没什么,你猜得很对,”他干脆不再抵赖,何况现在反正有女王陛下为他背锅了,他也不太在意这个事情了,不过他还是有些惴惴地问道:“不过你还有没有看出别的什么?” “别的?我对大人的**并不感兴趣,眼下只是为了讨论公事而已。” 布兰多松了一口气,虽然有些不大可能,不过在看过了这位女士的表现之后,他还真怕对方真看出他的来历来。他这个时候觉得被对方那只浅紫色的眸子一看,就好像没穿衣服一样,**裸地暴露在对方面前,难怪说聪明的女人不讨人喜欢,现在布兰多也心有戚戚然。 和眼下的这些秘密相比,他的来历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秘密,同时也是他至今还没有解开的谜团。他知道自己是布兰多,但是他身上同样也有苏菲的灵魂。 他平静下来,算是理解了德尔菲恩所说的话:“你的意思是,女王陛下知道我是黑暗之龙的传承,因为这个原因,才会选择对我出手,所以在我身边的这个人,很有可能是个女巫。” “因为只有女巫才有可能在这件事中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而且女巫能够操纵梦境,杀人于无形之中而勿须亲自到被害人身边,”德尔菲恩颔首道:“将所有的线联系起来,整条线完美无瑕,找不到任何疑点,那么它很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一条。” “女巫”布兰多喃喃自语。 “我对女巫不太了解,作为一个幕僚所能做的也只有眼下这么多,剩下的就需要大人自己去处理了。” 布兰多点了点头,这就已经够了,他忍不住认真地对这位宰相之女说了一句:“德尔菲恩小姐,当初你要拿出现在这个态度来对付我,我可能就要麻烦大了。” “你想多了,大人,你当初不过是个埃鲁因的小贵族,我根本没放在眼里,第一次我本想亲自动手,没想到你还有几分实力,但也仅此而已,杀鸡焉用牛刀。”德尔菲恩像是在回答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般答道:“第二次我本打算雇几个雇佣兵将你暗杀掉就可以了,毕竟那时候你是埃鲁因使节团的团长,我也不太好在明面上对付你,何况太过麻烦。至于杀了你之后,我自然有办法脱身,只是没想到遇上了巨龙袭击,那是非人力可以预测的意外,所以在这件事上我并不打算记恨什么。” 布兰多这才明白,不由得由衷松了一口气,还好这女人没把他放在眼里,他忍不住又问道:“那你未婚夫艾尔曼的事情呢?” 说到艾尔曼,宰相之女终于有了点反应,她抬起头来,眼中露出忧伤的神色来:“其实我知道艾尔曼的死与你和法伊娜无关,我很清楚地明白自己是在迁怒,但到了现在这个境地,我也没有这个资格了。” 布兰多这才恍然。 “既然知道了是女巫在背后捣鬼,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当世最强的三系传承女巫在白银女王靡下,如果她要执行这个计划,那么最有可能出手的就是这三位女巫。这一代的女巫之王叫**丝梅拉达,是来自于漆黑之月的痛苦女巫,埃希斯的四女儿阿拉斯特的信者,作为女巫之王,她很难离开冬之国,所以不大可能出手。那么剩下的就是永黯之月的阿嘉特丽斯和我们面前这位女士——欺诈女巫,梅里耶特拉。但女王陛下既然知道灰剑圣梅菲斯特是我的老师,那么肯定会派人拖住他,这个人选必然是金海的信者阿嘉特丽斯,因为梅里耶特拉根本不是我老师的对手,而对付我却绰绰有余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别系传承女巫来对付我,不过除了上述上三位之外,其他人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威胁——” 正直者的迷宫正在消失,罗曼听完布兰多的陈述,不禁有些恍然地答道:“原来如此,”她扬了扬小眉毛:“这么说来布兰多你早知道女巫中有坏人咯?” “至少比你这个所谓的巫后早一些。”布兰多没好气地答道。 “那你以后可千万不要做出一副好像很惊讶的样子,刚才可吓坏我了,我还以为会被你骂呢。” ‘波’布兰多屈指在她额头上一弹,痛得后者哎哟一声捂着额头埋下头去:“难道说我之前知道了,就不会骂你了吗?你应该想的是怎么去把你这个巫后干得称职,而不是去考虑这些歪门邪道的事情。” 随着梦境的消失,被神枪那德莱尔破坏得七零八落的城堡正逐渐恢复原状,地板上的冰雪逐渐融化,渗进地面,很快连水渍都消失不见,残破的墙垣与断裂的石柱仿佛时间倒流纷纷归位,房屋重构,被冻成粉末的金属又重新凝聚,只是顷刻的时间,整条走廊就恢复了之前的风貌。 当然,除了地上那几具无头的尸体和泊泊流淌的血液之外。 布兰多看了一眼陷入昏迷之中的梅里耶特拉,她虽然用替身术逃过一劫,但也已经油尽灯枯,能不能活下去不好说,不过女巫的传承是彻底的崩碎了,这一辈子估计也不可能再施展魔法。“芙罗,你去通知男爵大人找人收拾一下战场,不用担心他会问什么,我想皇长子那边肯定也不会没遇上一点麻烦。” 芙罗点了点头,收起银色的法杖,默默地转身离开。 正是这个时候,布兰多忽然感到手腕上的传讯水晶微微一热,里面传来夏尔的声音:“领主大人,好像出大事了。” (。。) (.) 第一百五十幕 黑之月卡珊德拉 出大事了?布兰多听到自己巫师侍从的话心中一紧,难道说库鲁尔那边出了什么问题,还是学姐和梅蒂莎出事了?夏尔的声音在传讯水晶中继续说道:”领主大人,你最好出去看看就明白了.”出去看看?他心中升起些许疑惑,不过总算放下心来,看来至少不是出了什么大问题,反手握住旁边罗曼的小手,驱动‘时空’要素,法则的线如同臣服一般退开,身形闪烁了两次,就来到了城堡之外.在他身后,黑狼寇华不屑地看了地上的梅里耶特拉一眼,打开一道光门,随之跟了出去. 来到城堡之外,布兰多总算明白了夏尔所谓的‘出大事了’是什么意思,此刻时间不过是下午一两点钟前后,但城堡外已经是漆黑一片,抬头仰望天空,真个法坦城上空好像笼罩在一块厚实的幕布之下,天空上没有云层,黑漆漆如同一个密不透风的黑洞,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四周伸手不见五指,比黎明之前的午夜还要黑暗. 放眼望去,远处法坦港已经开始升起星星点点的灯火,整座港口都好像沸腾了,笼罩在鼎沸的喧嚣和尖叫声中. ”这是”布兰多仰望着天空,喃喃自语道. ”永暗降临了.”寇华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身后. 白银女王康斯坦丝缓缓睁开眼睛,映入她眼帘中的是一双犹如融化的银球般不似人类的眼睛,那双眼睛属于坐在她对面的一个穿着冰蓝色长裙的中年女人,那个女人也像是刚刚从迷梦之中醒来,披散着长发,但她好像做了一个噩梦,紧蹙着眉头,一脸迷惑不解的神色.在那个女人身畔,沙发上的四人先后睁开眼睛. 这四个女人中,有灰剑圣梅菲斯特之前见过的永暗女巫阿嘉特丽斯.还有一对年龄在十六岁左右,一脸雀斑的双胞胎,以及一个带着头巾的老妇人. ”如何?”白银女王开口问道. ”可惜,”那个穿着冰蓝色长裙的中年女人仍旧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没能尽全功.”她回过头去.被围成一圈的沙发上明显空了两个位置.”安薇死了,梅里耶特拉也回不来了,倾述之星失去了主星,先贤之座也摇摇欲坠,库鲁尔主动交出了她的权能,因此剑之座也熄灭了” ”我拿到了冬之月‘俄狄丝’的权能,”双胞胎中,看起来较小的那个小姑娘开口说道:”爱里耶莉她老了,不愿意再参与到争斗中来,我杀了她.帮她了结了心愿.”她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微微一笑:”薇薇安姐姐把权能让给我了,所以现在我有了两个月亮的权能,大人,我厉害吗?” ”梅里耶特拉的权能回到了我身边.”被称作薇薇安的小女孩皱了皱眉.冷淡地回答道. ”你们做得很好,罗雅,薇薇安.”穿着冰蓝色长裙的中年女人的眉头稍微舒展开来一些,赞许地一笑,她又看向旁边那个阴沉的老妪:”罗德塔,你呢?” ”我没找到埃索丽,听说她在十年前就指定了一个小姑娘作为死亡之月的传承者;至于雅洛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她没有来得及指定传承者,她的传承还在沉睡,被我取得了.”老妪简短地答道:”是衰亡之月的权能.” 穿着冰蓝色长裙的中年女人点了点头:”我也没拿到杯之月的权能,有人出手干涉了命运的线,我怀疑这和尤弗基蕾娅那个疯女人有关,据说她在这三十年取了叫做阿丝嘉的化名在阿鲁彻一代寻找什么.她很有可能在寻找下一个传人,我早听说她对安薇十分不满意.她们那一系的女巫个个都是疯子,但力量却强大无比,安薇的确配不上杯之月的传承——” ”至于剑之月的传承出了一点偏差.”她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陛下,那个年轻人看来的确不是我王的传承者.但他身上有另外的命运,也绝对不简单.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十分神秘的气息,我无法透过那个气息看到他的未来,也斩不开他身上命运的线,当梅里耶特拉和他对上的时候,她的命运之线明显偏转了,那就像是像是” 穿着冰蓝色长裙的中年女人回忆起在自己手上打碎的那个水晶球,脸色愈发凝重,口中的口气也愈发不敢确定:”就像是整个世界都在那一刻改变了一样.” 白银女王康斯坦丝伸出手去,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在这个世界上,恐怕也只有这位女王陛下敢做这样的举动,换做任何人,都早已在第一时间被面前这个女人给轰杀——但此刻后者却丝毫没有感到半点不妥,反而有邢惶诚恐.”爱丝梅拉达,不用太过在意,至少我们的计划有一大半已经成功了,何况现在我已经知道这个小家伙不简单,我们虽然小瞧了他,但我不会再给他下一次机会的.” ”陛下”爱丝梅拉达——布诺松这一代的女巫之王深深地低下了头. ”我不打算在和那小家伙玩这些小手段了,在我看来路德维格的贵族们不足为虑,白之军团已经到了法坦港附近,我决定先对他下手,接下来我会命令白之军团和山民调转矛头攻击法坦,让北方那刑惶不可终日的家伙先松一口气好了,正好我那个亲爱的儿子也在他身边可.[,!]以一网打尽.”康斯坦丝自信满满地答道:”爱丝梅拉达,女巫的十二权能,已有七入我手,等到那小家伙覆灭之后,收复布诺松便指日可待了.有些事情不可能一次就尽全功,你太过急切了,其实眼下的局面和我事先预料的也差不多,甚至还要更好一些,那毕竟是达鲁斯的孙子,岂能是那么简单的.” ”陛下所言甚是.”爱丝梅拉达还是有些担忧地答道. 康斯坦丝站起身来,看了她一眼,心知肚明这次的挫折让对方心中染上了一层阴影,她心中略微有些不屑.这位女巫之王的表现让她很失望,在她看来这点儿麻烦算是什么,真正成大事的人根本不会在乎眼前的困难和一时的挫折,哎.这些女巫终日里玩弄阴谋诡计,终究没有见过大场面. 她忽然之间倒是颇为欣赏起那个素未谋面的小对手来,至少已经有了上位者的气质,能让梅菲斯特这样的人物也甘愿在他身边效劳. 她走到窗边,窗帘好像有魔力一般自动向左右两边分开,但窗外不是阳光明媚的景色,而是一片黑暗.就如同笼罩在法坦港上空的漆黑一样,克鲁兹帝国的首都此时此刻同样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整个天空都仿佛是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贪婪地吸进所有的光线.仿佛末日降临一般,日月星辰都不再升起. 不知道什么时候帝都上空刮起了狂乱的北风,北风夹杂着冰雪和雨水,纷纷扬扬地从半空中落下. ”永暗降临了,”白银女王看到这一幕.似乎没有丝毫意外:”就和预言中描述的一模一样,爱丝梅拉达,我听说在这样一天,天空中会升起第十三轮月亮,黑月‘卡珊德拉’,但却从来没有人见过它,神话上也说‘第十三轮月无法为凡人所见’.但是作为女巫.你们应该是能看到这轮月亮的吧,爱丝梅拉达,我好像从没听你们说起过这轮月亮,这轮月亮也有传承女巫吗?” 爱丝梅拉达微微哆嗦了一下,好像听到了什么可怕的名词一样,但她还是老老实实地答道:”有的.陛下,第十三轮月的传承叫做虚无的女巫,但和我们不一样,她的力量不是来自于埃希斯与她的十二个女儿,而是海上巨怪——利维坦.利维坦是魔力之海的化身.在黄昏之战中,它的一枚牙齿刺穿魔力之海与现世的元素壁障,断裂之后形成了风暴止息之山,它在魔力之海上翻身,就形成庞大的魔力潮汐.我们的力量,是魔力之海在现世的十二个倒影,而据说第十三名女巫的力量,就是魔力之海本身.” ”那她一定很强了?” ”很强”爱丝梅拉达顿了一下:”我没有见过她们,传说这一系的女巫的传承者都叫做苏菲雅,她们的最后一代传承,出现在圣者之战末期,那时候十二女巫都在我王身边,但她们都被第十三位女巫击败了.” 康斯坦丝回过头,细细的眉毛皱了起来:”她不也是女巫么,为什么会站在你们的对立面.” ”我不知道,陛下,这一系女巫很神秘,关于她们的传闻,即使是在布诺松,也几乎没有多少.” ”她曾经击败了你们,巫后呢,我没记错的话,在圣者之战的时代,你们女巫还是由那个至高无上的巫后所统领的吧?难道连她也不是第十三位女巫的对手?” 听到这个问题爱丝梅拉达略微有些不快:”女巫从来没有为哪一位巫后所统领过,陛下,我们服从她的命令,那是因为此前的每一代巫后都是冬之国的主人,同时也是我王的王后.比起来,第二个身份对我们的约束更大,而冬之国的主人,其实也不是不可以更替的.” ”是吗?”白银女王回过头来看着她:”我听说巫后是女巫之国的创立者.” ”第一代巫后的确是,而且是她从埃希斯那里窃取了魔力之月的权能,之后每一代巫后都是埃希斯的信者,她们的传承是北风的女巫;在古老的神话中,北风是魔力之源,因为我们女巫认为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北风都是从风暴止息之山吹来的,风暴止息圣山是现世魔法的源头,所以北风的女巫这个头衔已经是非常崇高的头衔了,不过就和第十三轮月的传承一样,这两系传承早已在圣者之战中就遗失了.”爱丝梅拉达详细地解释道. 康斯坦丝听完这段故事,沉默了半晌,幽幽问道:”真的断了吗?” ”至少表面上是如此,不过”爱丝梅拉达犹豫了片刻,那银球般的眼睛中好像在回忆什么:”不过在几十年前,有一个女巫一直在寻找这两个传承,她在女巫中的名字叫做克努黛尔,是个怪人,对了,她就是琴之月的传承女巫——不过我们已经失去她的下落至少有二十年了.” ”琴之月的传承女巫,我好像很少听到你们提起过这一系的传承.” 白银女王忽然抬起头来,仿佛十分感兴趣地问道. 死者国,布诺松南方,毫无生机森林—— 一老一少两个女巫在森林中的小木屋前默默地注视着头顶上的群星崩碎,燃烧,殒落,在分崩离析的旧的星域的废墟之上,无数新的星辰又重新点亮,仿佛区区几十分钟之内,整个夜空的景色已经.[,!]完全变幻了一番模样.倾述之星向西方坠落,先贤座黯淡无光,最终完全熄灭,剑之座崩碎的阴影之下,孕育着一颗不显眼的暗星,而另有无数星辰,仿佛纷纷化作了流星,在夜空中漫无目的地飞舞. 过了好一阵子,那年迈的女巫忽然回过神来,她轻轻拍了拍自己身边小女孩的肩膀,说道:”走吧,艾菲璐,新的时代已经来临了,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那个预言,接下来圣贤的预言将要降世,是你离开这片森林的时候了.” ”我要去什么地方呢,老师?”被称之为艾菲璐的小女孩温声问道. ”去你该去的地方.” 法坦港,某间贵族的私人图书馆内.黑发的女骑士哗啦一声合上手中的书本,借着放在一排排书架之间水晶灯柱的冷光,可以看清书面封皮上黑之预言书几个大字,这本书是圣殿指定的**,是女巫一脉的圣物,它的原本放在冬之国柱之大厅中,眼下这一本自然是赝品,没有原本上那可以洞悉未来的强大力量,但黑之预言书中记载着许多关于女巫的历史和秘密,是人们用来研究女巫甚至敏尔人最好的文献. 尼玫西丝放下书本,西法赫家的小公主琪雅拉正和小精灵还有后者那只伪龙在隔壁吵得不可开交,期间夹杂着灰山伯爵千金易妮德左右为难的劝架声,但让女骑士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的并不是这些噪音,她在手中的书本时清楚地感受到了周遭世界的变化,光线变暗了,但不是魔法灯柱光芒的变化,她抬起头看到一侧的窗户后面. 外面的世界正变得一片黑暗. 那不是雷雨之前黑云密布的阴沉,而是伸手不见五指,一片漆黑,远远近近城内人工的灯火有如黑暗中的星辰,在大地上熠熠生辉. 不知道什么时候,图书馆内争执的声音也停了下来,尼玫西丝依稀听到两个小姑娘的吸气声,但她在意的却不是这个声音,她依稀听到一阵嗡嗡的声音从自己身后升起. (.) 第一百五十一幕 凡世之歌 i ”尼玫西丝小姐!”银精灵公主梅蒂莎推门手持长枪而入,就看到黑发的女骑士回过头竖起一根指头放在唇边,对她作出一个噤声的手势.梅蒂莎微微一愣眼中露出询问的神色:”怎么了?”她之前在外面遇上了几名女巫的袭击,处理完战斗之后,发现整个法坦港的天空已经黑了下来,她生怕屋内也渗透进了敌人,急急忙忙冲进来却看到眼下这一幕.尼玫西丝没有开口,寂静无声的图书馆内回响着一种诡异的嗡嗡声,两人目光下移,落在女骑士的腰包上. 女骑士的腰包微微颤动着,内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活了过来,发出轻微的低鸣声.梅蒂莎露出警惕的神色,用眼神询问尼玫西丝需不需要帮忙,但尼玫西丝摇了摇头,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略微犹豫了一下,然后将手放到腰包上,弹开扣子.‘嗡’震颤声一下子被放大了,一道银色的光源从女骑士的腰包中缓缓升起,梅蒂莎终于看清楚了,那是一枚银色的金属圆碟,它一边震颤着从腰包中缓缓升起,一边向四周发散出耀眼的光辉. ”战争石板!”梅蒂莎一下认出了这东西来,正是他们之前在瓦尔格斯找到的那枚战争石板:”这是怎么了?” ”永夜降临战争石板被唤醒了.”尼玫西丝喃喃自语道,她脸上忽然闪过一丝惊慌之色,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想要让开,但那银色圆盘上已经射出一束带状的光束,正中她的额头,”尼玫西丝小姐!”在梅蒂莎惊慌的叫喊声中,女骑士额头微微向后一仰.整个身体腾空而起,那一幕就像是那束击中着她额头的光束使她浮空一般,她身体微微后仰,一头黑发无风自动,四散飞舞,双目紧闭.紧皱着眉头一幅痛苦的样子. ‘编号re100729401b书架,学识,字首d,雷格尔咒系,弦魔法传承’ ‘传承者,黑铁血脉血统符合.’ ‘传承开始’ ‘来自:仲裁会.’ 万物皆陷入黑暗之中. 布兰多抬头仰望着天空. 那是一片漆黑的天空,就像是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洞,没有星星与月亮,也没有半点光亮.天和地仿佛融合在一起,广袤无边,没有上下,犹如开天辟地之前的景色.然而在广袤的大地之上,还有文明的灯火,法坦港附近的城市,小镇,村落,这一刻皆升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一盏一盏.由近及远地依次亮起,它就像是一串将不同地方,不同种族,操纵着不同语言的智慧生灵联系起来的火种.这火种散落在大地之上,沿着崇高内海漫长的海岸线,依次被点亮了. 那就是文明. 孤独而又骄傲的文明. 布兰多没有说话,商人小姐也难得地没有开口,寇华一言不发,当她看到庭院中又有许多贵族出现时.默默地退回了黑暗之中,诺大的庭院之中,一时间竟然没有任何人发出声音.所有人的眼中,都倒映出这样的景色,仿佛繁星坠地一般的火光.倒映在或者黑色,或者褐色,或者蓝色的眸子深处,那孤寂与黑暗的大地恍若了无生机的荒野,然而荒野之上的火光,却足以慰藉每个人的心灵. 想必,在许多许多年前,当文明从荒蛮之中走出,当雷霆第一次将火种带下,使之在荒野之上熊熊燃烧时,先民们的眼中,也是倒映着如此的火光吧. 那火,毁灭一切,却能带来温暖与光明. 好像是过了一瞬间,对于在场的人来说却仿佛是过去了一辈子那么漫长的时间,忽然之间,有人眼中又倒映出了另一种光彩:”看啊,看天上!”人们尖叫起来.漆黑的天空中,原本空无一物,但此刻却好像变成了一面镜子,这面镜子与广袤的大地相对而立,上面倒映出了地面上零散的光点,这些光点一开始稀疏,随后密集,渐渐连成一片,仿佛群星坠落,在漆黑的夜空中熠熠生辉. 但人们很快发现,那并不是什么倒影,而是真实的坠落的群星,它们一片连成一片,仿佛崩碎的星区在半空中移动着,拖着长长的尾巴,顷刻之间将整个天空的星辰都点亮了. 那一刻,是许多人毕生难忘的奇景.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张大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但只有布兰多,显得无动于衷,他脸上甚至带着一种难言的神色,因为这一幕 他曾经见过. 第一颗坠星终于落地,那是一道闪烁的光弧,从天边一坠之下,明亮的光线在漆黑的夜空中划下一条笔直的银线,指向梅兹东面群山的方向.然而是第二颗,第三颗,霎时间,半个天空中仿佛下起了一阵银色的光雨,整个世界,整个世界都笼罩在无穷无尽的银线之下,它们划亮夜空,刺眼地闪耀,然后渐渐淡去,然后又重新为另一颗坠星所点燃. 剑的时代已经来临,所以群星坠地了,归还与圣贤的知识 那是历史上的星火之年,布兰多还记得这一年,游戏开启了第三章石板战争.那一年,是埃希斯复苏前十年,那一年永暗降临,石板浮现于世. 克鲁兹帝国.[,!],帝都,白蔷薇园内,康斯坦丝眼中倒映着这明亮的星光,这位帝国的女王陛下在光雨之中纵声长笑. ”大幕开启了,我们的时代来临了,爱丝梅拉达” 瓦尔哈拉,世界树要塞,芙蕾雅目瞪口呆地看着布兰多送她的那块石板这块石板曾经在死霜森林中几乎救过她一命,并赋予了她一些神奇的能力,但在那之后,它就重新陷入沉寂之中,任她怎么研究也都不再显现出任何力量.就仿佛是一块普通的石板般.然而此时此刻,这块石板却忽然从她的书桌上腾空而起,一个又一个金色的字节从石板上闪现,这些文字仿佛孕育着某种规律一般,依次显现了二十四次,二十四个字符浮现之后.忽然‘咔嚓’一声,石板从中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来. ”啊!”芙蕾雅惊叫一声,这块石板虽然自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显圣过,但再怎么说这也是布兰多送给她的礼物,何况还救过她一命,她本来还打算好好保管的,可没想到它竟然自己裂开了.她顿时吓坏了,赶忙用双手去按住这块石板,生怕这块石板再继续这么玩下去把自己给玩得四五分裂这,这可是布兰多送给她最贵重的礼物啊! 可她的手还没来得及碰到那石板.就在她手忙脚乱的举动中,那石板已经咔嚓一声碎成好几块,一道金色的光芒从石板射出,正中她的额头. 芙蕾雅只记得自己在昏迷之前,依稀看到一枚金色的圆盘从那石板中飞射而出. 然后她就感到自己陷入了一片漆黑的世界当中. 然后一个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回响了起来: ‘编号bttle000000032书架,血统,字首v,战具系.战技传承’ ‘传承者,黑铁血脉血统符合.’ ‘传承开始’ ‘来自:战争女神卫队.’ 埃鲁因北方.雄狮高原,狼嗥森林中,布雷森.哈布奇吃力地一个个将自己昏迷不醒的战友从黑狼的尸体堆中拖出来,他擦了擦白狮盔甲上的血痕,然后才一脸古怪地打量着不远处漂浮在半空中的银色三角形残片.就在不久之前,当天空完全黑下来的时候他和他的战友正在森林中巡逻.然后就忽然遭到了黑狼群袭击,差一点就全军覆没之际,多亏这从天的银色碎片发出万丈光辉将黑狼全部击杀,之后它就那么一动不动地悬浮在半空中.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谢谢你.”布雷森抬起头:”不过你究竟是什么东西,这外面的世界又到底怎么了,你一定和之前的变化有关,对吗?” 他喃喃自语道,本来并不抱希望这东西会回答他,但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同一刻,一道光束忽然从三角残片之中射出,在雪地上落下一个半透明的投影来 ”你好,凡人,我是露克西斯,或者按照你们习惯的称呼你们可以称呼我为水晶.” ”凡人,我允许你称呼我的名为阿尔弗斯” ”在你面前的是万物之终,苍蓝.” ”我是炽烈.” ”我们将遵从契约,将遗失的知识重新返回给文明的传承者” ”一个新的轮回已经开始” ”你们终将面对终焉之刻,请接受我的知识,凡人.” 从奥图斯特机械城,到众星之塔,从狮子圣宫,到十圣之殿,西起那泽尔广袤无垠的平原,冬至圣奥索尔绵延起伏的群山,从星光汇聚的银湾之岸,到寒风呼啸的十城联盟,这一刻,无数这样的场景正在反反复复上演着,一道一道星光从天空之中降下,来自于上古的知识,自从巴贝尔要塞毁灭之后遗散于大地之上的传承,这一刻终于重回世间. 战争的石板,在布兰多的认知之中,提前了半个世纪,降临到这个世界上. 世界的秩序. 终将开始动荡起来. 此时此刻,在法坦港一间小小的私人图书馆中,尼玫西丝正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不不要,我拒绝!”那一瞬间,黑发的女骑士仿佛在一片漆黑的世界中看到一束光流涌入自己的脑海,无数信息,画面,字符与法则线充斥在她的记忆之中,只要稍微将心神投入到这些信息之中,就能明白这些都是来自于上一个时代的最高文明,是秩序在大地之上遗失的最重要的一部分传承,但尼玫西丝此刻却根本没有半点想要接受这些传承的意思,她只觉得心中惊慌至极,咬紧了牙关想要抵抗. 可这种抵抗是无力的. 画面的切换很快变得迅速起来,从这些闪烁的光影之中,她看到了古代的战争,黄昏与秩序的交锋,神民建立这个世界,在星空之间的迁徙马塔塔尼亚人,创造第一道光的母亲玛莎,然后她看到了更多的东西,巴贝尔要塞的毁灭,时代更迭,黑铁之民从荒野之上诞生,圣贤之战,埃鲁因建立,这协面相互交叠,她几乎来不及记忆,便在她眼前一闪而过. 然后她看到了自己的出生,那一幕画面仿佛一分为二,她看到了两个世界,一个世界,她出身埃鲁因贵族家庭.[,!],从小接受良好的贵族教育和骑士训练,她拼命地练习,成长,仿佛为了挣脱某个既定的命运.另一个世界,她出生于一个古怪的房间中,那是个纯白色的房间,周围放满了奇怪的器械,一群穿着白色长袍的人围着尚还年幼的她和她虚弱的母亲,然后她看到了自己的成长,儿童,少女,学习时代的经历. 在毫无知觉中,尼玫西丝微微抽泣起来,一行眼泪已经沿着她紧闭双眼中滑落而下. ”我不要被替代” ”我是尼玫西丝” ”对不起” 梅蒂莎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不再前进半寸. 不过片刻,黑发女骑士缓缓睁开眼睛来,她眼中闪烁着一种奇特的梅蒂莎从未见过的光彩,她低下头,沉默了片刻,然后才重新抬起头来. ”苏菲” 一个银精灵小公主从未听过的名字从女骑士口中被轻轻念了出来. 群星坠落之后,遥远的天边,天边的地平线上,仍旧是一片漆黑. 布兰多注视着那个方向,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发生,庭院中也没有一个人发声,没有人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他们面面相觑,没有人明白为什么天空会忽然暗下来,太阳,月亮还有星星都去了什么地方?还有之前那坠地的流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罗曼好奇握了握布兰多的手,布兰多回过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必担心. 这是黄昏降临之前代来的永黯,然后将是长达七年的永夜. 沃恩德原本的秩序在这一刻将完全颠覆. 不过他并不太担心. 因为他曾经亲身经历过这一切. 他看着地平线的方向,不过片刻的时间,一缕银光忽然从那个地方升起,那银光像是一条缓缓上升的银线,它缓缓上升,当上升到,一轮耀眼的光斑从银光的尖端扩散开来.然后许许多多这样的银色光束从远远近近的地方升起,它们很快连成一片,一条一条,一道一道,闪光的银线在半空中纵横交错,构成玄奥的图案,图案之中又有字符闪动. fme,火焰. des,神圣. tto,生命. vo,光明. 仿佛是世界之初的那一刻,玛莎从魔力之海上空降下银色的法则之线,法则之线纵横交错,编织出名为世界的法典.这一幕如今在整个世界上空上演,纵横交错的银线,彼此相连,然后闪耀出温暖的,持续的光芒. 黑暗中好像响起了庄严的吟诵声,那是咒文,也是轻扬的圣歌声,神圣的音符在世界上空飘散,回荡在整个沃恩德上空,在这歌声之中,天空上的黑暗在光中消散,太阳,蔚蓝的天空,云层与微风,不过在片刻之后,重新在整个世界上空浮现而出. 这是玛莎对于她子民最后的祝福,凡世的歌声. 看琥珀之剑最新章节到长风文学752 第一百五十二幕 凡世之歌 ii 芙蕾雅眨了眨眼睛,从黑暗中醒来,桌上的蜡烛不知道什么时候烧尽了,卧室内一片漆黑.她迷糊了片刻,才记起来之前发生的事情,布兰多送给她的石板忽然裂开,从中飞出一枚金色的圆碟,圆碟上射出一道光线击中她的额头这难道是一个梦?芙蕾雅下意识地向桌上看去,霍然发现那枚失去了光彩的圆碟正静静地躺在一堆石头碎片之间,窗外月光洒在它上面,散发着冷冷的清辉.芙蕾雅这才注意到窗外天空上又有了月亮,不过她本来就不知道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是一场日食,倒是自己一觉睡到了晚上,这一点让她小小有性惊. 难道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她下意识地去梦中发生的事情,就霍然起身,她忽然发现自己脑子里面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知识,这些知识好像与生俱来的,虽然说有一部分还很生疏,但就像是在过去某个时间中她系统地学习过这些知识,只是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使用过才导致的生疏,而不是那种死记硬背被灌入在脑子里面的文字资料,就好像是稍一回忆,这些知识便清晰起来,她甚至有一种错觉,只要自己找机会练习几次,就能熟练掌握这些知识. 这些在她脑子里面的知识,大部分是关于战斗技巧的,就好像她曾经被培养成一名精锐的战士,这些战士属于一个名为战争女神卫队(或者说女武神卫队)的组织.不过除此之外,这段记忆再没有别的多余的东西,除了各式各样的作战技巧之外,剩下的就是对于各种武器,装备的使用方式,然后她脑袋里面还多了一大堆多余的东西,那些都是些魔物的资料.但这些魔物她不要说见过,连听都没听过. 什么奥里基尔战士,突击者,刃虫,梦境巡游者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其中大部分听起来不像是魔物.更像是军阶,芙蕾雅发现这些东西都有一个共同点,后面对于它们的标注中大部分都是‘能族’,另外剩下少部分是黄昏种和晶簇,魇虫.晶簇,芙蕾雅倒是知道的,布兰多经常提起这种生物,能族,她感到自己好像在哪里也听过,隐隐有些印象.她心里依稀有种感觉,好像自己曾经在过去某个时刻和这些生物战斗过,但她知道这种感觉不是真实的记忆,而是来自于这些传承的知识之中. 在她的记忆中,战争女武神是战争之龙提亚马特的战士,她们有一种特殊能力可以通过战争之龙召唤古代武器投影在大地之上,芙蕾雅伸出手来,念道:”erles”这个古怪的咒语好像是忽然出现在她的脑子里.一道白色的光华从半空中降下,直接穿透屋顶落到她手上.无数细小的光粒子在她手上汇聚,凝结成一把长刀,那刀非常古怪,它的刀刃好像是由光构成,但并不发散,也不拘束在一起,而是形成仿佛水晶一样的片状.还带有一定的的弧度,长刀的护手之上,四块金属板折叠向后,挡住长长刀柄和手握的位置. 这把刀的整体风格完全迥异于大陆上的艺术风格,整把刀没有任何浮雕纹饰.也看不到常见的常春藤,龙或者太阳荆棘一类的纹章装饰物,给人一种简洁富有力度的感觉.”这就是古代武器?”芙蕾雅从未见过这样的长刀,但也能感觉出这把刀非常漂亮. 她举起这把刀来,视线惊鸿一瞥,这才发现自己屋子里面还有一个人,这可把她吓了一大跳,她一下摆出战斗的姿态,但随即发现黑暗中一声不响站在那里的正是全身都笼罩在盔甲之下的翡翠骑士.芙蕾雅微微一愣:”骑士先生,你怎么在这里?”后者是狮心剑的守护英灵,自从她拿到狮心圣剑之后就一直追随在她左右,但对方很少会出现在视线中,就算是在战斗中也不会出手帮助她,仿佛单纯只是为了守护这把剑,这些日子以来她时常看不到这位骑士,几乎都快要忘了对方的存在. 不过对方这么一声不吭地闯到自己的房间中来,还是让她有些恼火,既然身为骑士,难道不知道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擅闯女士的房间是十分不礼貌的么? 但今天这位翡翠的骑士明显有些不同,他抬起头,头盔下空洞的灵魂之火静静燃烧着,他看了芙蕾雅一眼,然后转过身,推门离开了. 翡翠骑士没有说话,芙蕾雅心中却隐隐升起一种感觉:他要离开了. 夜风吹过托尼格尔的群山. 冷杉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在谱写一首歌,吟诵着未知的未来. 在秋暮之月的第一天,这天下午沃恩德的居民见证了一场最为不同寻常的日食,当然,大多数人以为这只是日食而已,因为在短短的一刻钟不到的时间内,太阳与天空便重新出现.但在许多地区,比如说圣奥索尔南边的卢泽尔,白山,大冰川东部,十城的部分地区,埃鲁因南境的黑暗森林以及圣白平原的部分区域,太阳落下之后就并没有再升起过. 这些地方很快发生了大规模的骚乱,在这一周之内就变成了完全没有秩序的区域,在缺乏光明,食物甚至饮水的这些地区,政治实体很快就消亡了,秩序消亡之后,原本的文明就为野蛮所替代,居民变成了强盗,从而导致大批难民向外迁徙,但很快,在这些暗无天日的区域,连强盗也生存不下去了,.[,!]难民一**涌出,涌向那泄有光明的地区. 但难民潮还没有走到更远的地方,因此在大多数地区,人们还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星聚之海,外海之上漂浮着一座浮空城,拉塔基是这座城市的名字,它是银色城邦中比较著名的一座浮空城,平日里停留在星聚之海外海,负责监视白山东方大平原上魔物的动向.但此时.这座被称之为‘漆黑之眼’的城市正静静地悬浮在一片黑暗之中,巫师们用魔法点亮了各种灯火,聚集在城市中央灯火通明的广场上,广场上空此刻已经漂浮着身披各式各样长袍的巫师,不过他们有个共同点就是长袍上至少有超过七道银色滚边,那些没有超过七道纹边的.都站在广场地面上,远远看去,黑压压一片. 在布加,巫师们将能施展五环以下法术的巫师叫做学徒,能施展五环到七环以上的称之为准巫师,虽然说对于能施展七环以上的巫师称呼倒是和地面上一样统称为大巫师.但在这个银色的城邦之内,你要么是大巫师,要么是学徒,或者说只有成为了大巫师.你才能脱离为学徒的身份.而脱离了学徒的身份之后,你才能自由地在城市内飞行,所以地面上才有那么黑压压一片人. 不了解布加的人看到这一幕,可能还以为这个所谓的银色联盟不过如此,不过事实上,地上这些所谓的‘学徒’,大部分也都是准巫师,只能施展五环以下法术的巫师.在这里真是凤毛麟角,未必不比那些顶级的大巫师更难找.只有那些未满十岁的,巫师资质较差的孩子才有可能. 在布加,如果你十五岁之后还不能施展五环法术,那你就不是资质差的问题了,而是怪胎了. 这就是白银之民的实力. 事实上单纯从战斗力上来说,白银的一代与黄金的一代差距并不大,只不过在黄昏之战的时代.黄金族裔是真正的战斗种族,而白银之民大多很少直接上战场.比方说龙族,黄金族裔之中的佼佼者,单从个体实力上来说远胜于布加的工匠巫师,但巨龙人丁稀少.即使是在黄金的一代最强盛的时代也是人口最少的黄金族裔,要讲单打独斗,巨龙的普通成员自然是碾压工匠巫师中的平均水准者,但如果从整个族裔的层面来看,布加人还真未必就怕了龙族. 然而就是这两个种族,在神民还在的年代,布加人的先祖奥奇杜学者们是巴贝尔的图书馆管理员,负责整理和收集文明的知识和传承,而龙族则是纯粹的战士,冲锋在与黄昏战斗的第一线,两者的分工,一目了然. 这也是白银和黄金一族最大的区别. 只是千年以来,布加人自从圣者之战结束退出大陆后,就再也没在沃恩德显现他们的力量过,他们很少插手纷争,更别谈参与到一场战争中去.正是如此,就算是在不久之前克鲁兹帝国的女王陛下冒天下之大不韪宣称要复辟敏尔人的王朝,他们也只不过是破天荒地资助了布兰多一支舰队而已仅此而已,甚至连人都没有多派半个.甚至就算是这支舰队本身,也不过是他们和托尼格尔原本交易的一部分而已,布加人不过是额外多加一些东西,甚至都算不上是在帮忙. 但此时此刻,这些巫师们却前所未有地严肃. 一个身披红袍的巫师正在半空中演讲,他的声音有如雷霆滚滚,笼罩在整座城市之上:”根据我们的调查,在376年,秋暮之月第一天正午魔力潮汐暴涨之后,从整个沃恩德上空坠入地面的流星碎片,其中大部分正是巴贝尔要塞毁灭之后,宣称遗失于大地之上的那部分知识和传承,也是‘仲裁庭’最重要的一部分文明传承剩下的,是索米尔水晶.” 在布加,银袍巫师是白塔的持杖巫师,他们手持银杖,也被称之为银杖法师,是知识的守护者,在银色联盟地位崇高,是仅次于议会巫师的高阶巫师.其他最常见的是白袍和灰袍的巫师,在这里白袍巫师即是普通的工匠巫师,灰袍巫师一般是来自于银色连忙的战斗序列,其中大部分都是元素使.而剩下的黑,红,蓝三色袍,是数量最少,最特殊的三类巫师. 蓝袍巫师是翼狮城特有的巫师,是银色联盟十二位巫师领袖中罗萨德尔的私人亲卫,罗萨德尔本人专精符文魔法,因此蓝袍法师也是布加人当中最强的符文法师.而黑袍巫师一般来自于银色联盟的隐修会,这个组织的会员大部分是修通灵术,阵法术的亡灵巫师,术士,当然这些人自视甚高,一般看不起来自于玛达拉的乡巴佬. 而红袍巫师,又称之为洞察者,他们来自于万物之塔,是整个沃恩德最顶尖的一群占星术士,他们精通的自然是占星术,不过这其中最为杰出者还是红袍巫师的领袖,十二位巫师领袖之一的弗拉基米尔.黑里扬诺夫,同时也是拉塔基的城主,他有一件神器名为太阳黑子,是一只独特的漆黑的眼睛的形状,因此又被世人称之为漆黑之眼,正是拉塔基城得名的原因. 弗拉基米尔仍旧是他那个为世人所熟知的光头的形象出现在广场上空,留着浓密的胡须,额头上一个黑色的符号,正是漆黑之眼留下的印记.他在半空中俯瞰整个广场,停息了片刻才继续说道:”众所周知,布加人乃.[,!]是奥奇杜学者们的后裔,收集和管理大地上的知识乃是我们的本职工作,巴贝尔要塞的图书馆中珍贵的知识,曾经是巫师们最重要的财富,因此我们有责任将它们重新收回,并善加保管.” 广场上一片寂静. 不过弗拉基米尔也并不在意,他需要的也不是这些人的回答,以他所在的高度,他需要征求的也只有那十二个人的意见而已. 确切的说,是三个,银色联盟内部其实也并不是人们想象中那么组织严密,早在第二次圣战之后,银色联盟的巫师们就因为意见不合而一分为三,其中威廉为首的银袍巫师还掌握着布加的正统卡奈奇和白塔这两座最为重要的城市,兵并自称为秘银学会.其次就是隐修会,黑袍巫师的大本营,领袖是尤基,他们将浮空城停留在大冰川之上,虽然行事隐秘,但却最热心于大陆上的事物,不过这些黑袍巫师不是热衷于在大陆上争权夺利,而是热衷于剿灭混沌的力量,事实上他们正是万物归一会和牧树人最大的死对头. 最后就是所谓的红蓝联盟,也被称之为萨萨尔德联盟,其实也就是罗萨尔德与弗拉基米尔的双城联盟,由于这两座浮空城位于萨萨尔德地区上空而得名,这个联盟在银色联盟对实力最弱,因此名声不显,不过却和威廉执掌的秘银学会有极大的仇怨,弗拉基米尔本人更是早就觊觎白塔的地位,他一直主张白塔的守护法师应当是更加具有洞察力的占星术士,而不是法则巫师虽然在银色联盟,法则巫师通常又被称之为学者. 不过弗拉基米尔心中也清楚,十二个巫师领袖中,威廉居首,图拉曼排在第四,他的位置在第八,罗萨尔德更是连他都不如,以双城联盟的实力要挑战秘银学会,实在是有些异想天开.他之所以觊觎白塔,那是因为白塔在巫师中所具有的神圣地位,布加的白塔就是仿造要素五境中那座法则之塔而建立的,白塔内每一层都装满了来自整个沃恩德各地的文献和书籍,是布加人最大也最引以为骄傲的图书馆.什么东西对于巫师来说最重要?自然是知识.而白塔作为知识的象征,因此一直被视作巫师的圣地. 但现在,他显然有了更好的选择. 布加人是奥奇杜学者的后裔,奥奇杜学者曾经身为巴贝尔的守塔人,那时候他们曾经拥有数万年来所有文明,无数个大陆的知识与传承,黄金族裔,白银之民,甚至神民和神的知识,都被储藏在那座通天之塔中.在那个时代,巴贝尔就是文明的中心,秩序的象征.如果说有一天他能收回这些知识,那么白塔也就不值一提了. 弗拉基米尔在半空中默默等待着,红色的长袍无风自动. 很快,他听到一个声音从虚空中传来. 看琥珀之剑最新章节到长风文学752 第一百五十三幕 凡世之歌 iii ”弗拉基米尔,你打算干涉大地上的历史进程吗?”虚空中的声音说道.这个声音坚定有如钢铁,铿锵有力,虽然只是在质疑,但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在否定. ”尊敬的奥图领主,召法者,龙之巫师,这得看我们如何定义什么才是干涉,干涉?在我看来插手政治与纷争才叫干涉,我们只是为了收集珍贵的知识与文献而已,千百年来,我们一直都在大地上收集知识与文献,这不算是什么出格的事情.”弗拉基米尔听出这个声音的主人奥图领主瑟兰督,沃恩德最强的法阵巫师,他的性格就好像他的职业一样,喜欢提前做好准备,总是事先考虑好最坏的情况,作为几百年的老朋友,弗拉基米尔很清楚这一点,他提出反对,并不真是反对,而是等待一个足够可以说服他的理由而已. 当然,如果你缺乏这个理由,那么他很可能会觉得你是在冒犯他的威严.弗拉基米尔完全不担心这一点:”其实我们都很清楚,我们心中真正在意的是秘银会的看法,秘银会的确强盛,但他们的观点始终也只能代表一部分人的看法,历史已经多次告诉我们,力量未必代表着正确,通往正确的捷径是小心谨慎,和保持卑微谦虚的态度,以及一个正确的目标.毫无疑问的,我认为这些我们都能够做到,秘银会并不能对我们说三道四.” ”我同意.”虚空中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这个声音低沉,严肃,仿佛总是在解读历史般严谨,正是翼狮城城主罗萨德尔的声音,他惜字如金,只说了这三个字便重新陷入沉寂中. ”我也同意.”最后一个声音是个女人的声音.这是三个人的声音中唯一一个能听出感情的声音,她的主人显然十分激动,声音高亢,令人热血沸腾,仿佛随时已经准备好动身出发,去执行这个计划.银色联盟十二位巫师领袖中的女性并不多.而如此感性,情绪化的更是只有一个,即世人称之为凡尘的精灵王的沃恩德元素使第一人风暴女王奥拉特丝. 加上弗拉基米尔,四个人中有三个人已经同意,瑟兰督同样清楚这些老朋友们的性格,他便陷入沉默中,不再开口,熟悉他的人明白,这对于他来说就是一种同意的表态. 中历史上星火之年蒴花之月中旬永夜第一天坠落在沃恩德的战争石板中,大约有三分之一是传承巴贝尔要塞遗失知识的石板.这些碎片除了少部分直接落在地表被人机缘巧合捡到之外,大部分都直接击穿地壳,深陷入地下,废墟或者山脉深处,此后三十年内,还陆陆续续有战争石板被发掘出来,这其中发掘战争石板最多的,就是来自于布加的工匠巫师,其次是沃恩德的几个凡人巫师组织.最后才是大陆上的各个国家势力和玩家,但通常来说这些战争石板都遵循一个规律.那就是埋藏得越深,越晚被发掘的石板,它所传承的知识越为珍贵. 战争石板的珍贵的程度划分也和装备差不多,分为黑铁,黄铜,白银.幻想,传古,神话,但在神话之上,没有次等神器和高等神器石板.只有传奇石板和远古石板,在战争石板中,幻想级以下的石板传承的大部分都是单门的知识和技能,只有幻想级以上的石板才会传承成体系的各类隐藏职业,甚至是血统能力.就布兰多所知,在十八年之前发掘的石板中,大部分都是幻想级以下的石板.而在十八年之后发掘的石板,便开始出现传古甚至神话石板,在他穿越前后,布加的巫师据说已经发掘出了第一块传奇石板. 但也不是没有例外,例外就是那些在这一天之前便已经存在于沃恩德的战争石板.这一部分石板来自于永夜之前的几场流星雨其实也就是提前降世的石板,这些石板极为稀少,而且降落的位置也各不固定,和永夜这一天降世的战争石板不同,这一部分石板在降世时引发的魔力反应和天地异象通常只有当地附近几里甚至十里范围内的人才能看到,如果在石板降落点附近有城镇的还好说,如果是在荒郊野外,甚至是在黑森林之中,通常就根本不会有任何人知道这一地区曾经有石板坠落. 还有一些更加珍贵的石板,据说是在巴贝尔要塞毁灭时就直接遗失到四元素疆界和大地之上的,这部分石板大部分都传承着最为珍贵的知识,这其中最有名的一块就是芙蕾雅所传承的女武神的石板,对于这块石板的来历在埃鲁因甚至克鲁兹玩家中都流传得颇为传奇,有人说它是先王埃克从炎之圣殿的诸王大厅中带出来的,是炎之王吉尔特的遗物,也有人说它本来就存在于埃鲁因,是在黄昏的战争中遗落的支持的这一说法的论据是,埃希斯的沉睡地点也正是在埃鲁因,而且距离这块石板的藏身点不远. 但还有另一种说法说这枚石板并不是战争石板,因为它的外观与大部分战争石板都大相径庭,由于游戏中芙蕾雅得到这块石板是通过另外的途径,大部分玩家也不可能从她手上要来一睹真容,后来随着女武神牺牲之后,这块石板也随之遗落,就更没有人知道它的下落.事实上对于这块石板是不是战争石板,布兰多自己都不甚清楚虽然他知道这块石板被埋藏在什么地方.但他只知道一点,如果要论这块石板上传承的知识,相对于其他石板来说,至少也是神话级的.[,!],他甚至很怀疑那可能是传奇甚至远古级别的石板. 要不是他没见过这两种石板的话. 因为这块石板上传承的知识远远要强于其他的神话石板. 但战争石板的种类远远不止知识石板这一种,事实上历史上同一天降世的石板中,还存在另一种石板,那就是规则碎片.这种碎片有另外一个学名,叫做玛莎之歌,它的数量大概占据永夜第一天降世的石板中的三分二之多.这些数量庞大的碎片又被玩家们称之为人造太阳或者太阳碎片.因为这部分碎片坠地之后第一时刻就完全被激发,它们从沃恩德世界各地升起光芒不管它们在坠落时坠入了多深的地底它们的光芒徐徐升起,一直升上天空,在距离沃恩德大约三十公里的地方为一种神秘的力量所激发,各自联系,编织起一个个小型的‘tmt’法则. 在这部分法则的范围内.永夜的效果被抵消,被魔力之潮击穿的玛莎的法则和秩序重新稳定下来虽然是小范围的因此人们才可以重新看到太阳,天空和云层.实际上就算是在游戏中,玩家也是在很久之后才意识到这些规则碎片的作用和效果,就和现在的大部分沃恩德居民一样,当时玩家也大都只以为沃恩德是发生了一场小规模的日食,他们比本地原住民知道的唯一多一些的,大概就是这场日食的发生原因即千年一遇的大魔潮. 一直到很久之后,有远行的玩家开始发现,地区与地区之间太阳和升起和落下的时间甚至季节的状态和天候都产生了很大的不同.这种不同和地球因为经纬度不同而造成的地区性日夜四季反差不同.因为总所周知,沃恩德是一个天圆地方的世界,太阳不过是一种法则的作用,太阳神珀金日复一日行走于天空地下,才造成了沃恩德的日夜交替,所以只要是在沃恩德境内,在文明与秩序覆盖的区域之内,那么任何地区的日夜交替都应该是等同的.不会出现诸如埃鲁因的白天等于法恩赞的晚上这种在地球上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在永夜降临之后,这种事情便发生了. 最明显的情况是在法恩赞与大冰川的交界地.这片交界地正好处于两片差异较大的小型‘tmt’法则的交接点之间,结果人们从法恩赞旅行到大冰川时,就会发现发生了这样的情况,不过区区几十里的路程,时间就从正午到了午夜,季节从酷夏到了严冬. 这种情况结果很快被各地的玩家所证实.并逐一总结出大约二十大区域: 克鲁兹中央法则区,斗篷海湾法则区,梅兹路德维格长青走道法则区以及安泽鲁塔法则区(以上四个又被统称为克鲁兹**则区),圣奥索尔北部法则区,圣奥索尔南部法则区.东玛达拉法则区,卢恩克九凤法则区(这个地方在信风之环南方的海外,并不处于沃恩德主流文明区),法恩赞中部法则区,格雷修斯法则区(在法恩赞东部,靠近大冰川地区),十城法则区,北海法则区(在艾尔兰塔,埃鲁因与十城之间),阿尔喀什山脉法则区,艾尔兰塔法则区,圣白草原法则区,那泽尔法则区,云雾山脉法则区(在圣奥索尔东方,大平原南方,紧邻星聚海和白山),龙岛法则区,远东(大冰川西部)以及远北法则区(在那泽尔北方).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零零碎碎的碎片法则区,这些碎片法则区往往极小而且极为琐碎,数量繁多,有些仅仅笼罩一座城市大小,有猩以笼罩到一个王国,而这些大大小小的法则区通常遵循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紧靠四大帝国的区域大部分法则都相近,而越靠近原文明的边界,法则差异就越大. 后来玩家又陆续发现了没有被法则笼罩的地区比如白山,圣白草原北部和西部等等一些地区,甚至包括很多原本的文明区域,都已经完全被黑暗所吞没,这些地区的国家和文明要不是毁灭,要不就是迁徙,黑暗中滋生出大量的魔物,向那泄保有规则的区域蚕食,这导致了后面绵延几十年的动乱和不安,并且产生了大量的难民潮. 布兰多历史上曾经经历过一次这样的事情,因此在那天永夜降临之后,所有人当中只有他一个人最清楚接下来沃恩德大陆上的智慧生物和文明将要面临的是怎样一种情况,战争石板和永夜的降临的影响在短时间内还不会影响整个沃恩德,但很快,各地就要开始出现难民潮,魔物的攻击事件也会因此大大增多,历史上最早被人们发现没有从黑暗中恢复过来的地区应该是克鲁兹南方的一个小邦国,那里的难民在魔物潮的驱赶下逃到今天安泽鲁塔东部被玩家所发现,才导致了这个事情的曝光. 但布兰多不知道历史会不会重演,今天的安泽鲁塔还在乔根底冈人的控制下,难民逃出来未必能被第一时间发现或者他们这一次可能根本不会往北边逃,说不定会进入蝎尾狮公国,加上南面正处于战争状态消息的延迟等等因素,说不定难民潮的爆发还要等到更久一些的时间. 不过无论怎么推迟,该来的始终还是会来的,其实他对眼下发生的这一切倒不是非常意外,早在灰石镇他和尼玫西丝拿到第一块战争石板的时候,他就意识到魔潮的提前和永夜的提前降临,只是没想到会快到这个程度而已.他很.[,!]快吩咐下去让法坦港周边提高警惕防范魔物袭击,一边积极安排人手出城寻找坠落在法坦港周围的战争石板碎片这些战争石板包括规则碎片在内,大部分都是可以被人为掌握的. 他对这一点十分敏锐,历史上人们很快就会发现从其他地区找到的规则碎片可以用来完善自己的地区的规则,使之进一步扩大,好像火种一样真是包括哪些琐碎的碎片法则区域也是一样.所以其后的动乱就是这样开始的,因为没有人愿意生活在暗无天日之中,也无法生存下去,一部分掌握了规则碎片的野心家其中大部分是巫师,也开始建立独立的国家,其后几十年大陆上除了四大帝国之外各式各样的国家林立,正是源于此. 那时候引发了最为残酷的巫师战争,那场战争几乎使整个沃恩德的文明之火都陷入熄灭的边缘,作为过来人的布兰多自然不愿意再经历一次,他打算提前做好准备,甚至连对白银女王的战事都先放到了一边. 对于他的这种行为法坦港的大小贵族们显然极为不理解,甚至包括皇长子在内,不过对于那些对于之前的女巫之战毫不知情的南方的流亡贵族来说,只要不和女王陛下作对,他们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布兰多决定首先将法坦港附近几块历史上最重要的战争石板收集起来.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实行这个计划,就在第二天一大早他准备从男爵城堡出门的时候,就被一个人给拦了下来: ”银马骑士的传承,龙肤术,奥瑞格尔图纹,这么重要的东西都在法坦港周围,你难道没有一点想法吗,”黑发的女骑士斜倚在门口,一只手支撑着门框正好拦住了布兰多的去路,她以一种带着微笑的,意味深长的目光注视着布兰多的脸,以一种从容的口气问道:”亲爱的小布兰多.” (ps:有点卡文,不过还是坚持写出来了,实在不想再断更了,无论怎么我总会写点什么的.昨天一时手误把十二巫师领袖之首所罗门写成威廉了,主要是前面写到了威廉,一时没转过来下意识写上去了,我已经去改过来了.) 看琥珀之剑最新章节到长风文学752 第一百五十四幕 白葭 布兰多目瞪口呆地盯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尼玫西丝,心想这位女骑士今天是不是没有吃药,还是说吃太多了.不对,他心中忽然一凛,目光再一次仔细地停留在尼玫西丝脸上,对方那双狭长的眼睛略微眯起,嘴角噙着温和微笑的表情他 实在是太过熟悉,熟悉到无数次在梦里回忆起,而如今却真真切切地出现在自己眼前.他眨了眨眼睛,好像在确认自己是不是看错了,还是说这位女骑士在拿自己寻开心,不过那好像不是尼玫西丝一贯的性格,他犹豫好一会儿,才终于敢确认 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谁. ”学学姐?” ”表现得不错,”尼玫西丝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她挤开布兰多走进屋里面:”你那个小未婚妻呢.” 布兰多一头冷汗,他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太够用了,不过白葭学姐在琥珀之剑中时就特别爱拿他开玩笑,她这句话倒是让他彻底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他本来准备去找人调查法坦港外坠落的战争石板的事情,但这会儿也全然忘了这回事 ,关上门,一头雾水地看着女骑士窈窕的背影,白葭在书房中东张西望,仿佛对这个地方十分感兴趣的样子.她走到壁炉边,从炉台上拿起一张相框道:”这间房间是梅兹男爵的办公室,这家伙是个老顽固,他肯定把这里让出来给你用,看来 也是给你了很大的面子.” 他区区一个埃鲁因伯爵,路德维希.梅兹男爵能给他什么面子,他能够使用这里,那是因为看在皇长子的面子上以及外港那支舰队的面子上而已,不过布兰多现在想要讨论的不是这个,他盯着尼玫西丝,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想要问什么: ”学姐尼玫西丝她?” 女骑士回过来,微微一笑:”怎么.果然还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小情人.” 什么小情人啊,布兰多心想如果是说罗曼或者安蒂缇娜他还可以接受,前者是他的未婚妻,而后者他确实能感受到对方的心意.至于茜,他始终只是把茜对自己感情当做是一种依赖,他对茜其实更像是兄长对于妹妹的保护之意,不过布兰多 这么一想,忽然发现自己的感情债好像有点复杂,他之前一心为了改变埃鲁因的命运而奔波,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显然猛然间回想起来,一时竟然有些头痛. 他挠了挠头,也不太想讨论这个话题.只是好久没有听到过学姐的惯例调侃,竟然有些不太习惯起来. 好在白葭也只是把这邪当做玩笑,并不深究,她在当团长的时候就是个极有风度和智慧的女人,因此才能吸引那么多人聚集在那面旗帜之下.她微微笑了笑,目光并不离开布兰多的,只是来到沙发边,选择坐下.她看了一眼茶几上的陈设 ,一点也不见外地端起茶杯,看了看里面橘红色的液体,径自抿了一口——布兰多虽然想要告诉她那杯茶是他喝过的.不过也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做完这一系列动作. 女骑士的观察力极强,她一看布兰多的动作就明白了自己的举动有什么不妥,不过喝都喝了,她也只是脸微微一红,然后落落大方地放下茶杯答道:”其实我就是尼玫西丝.” ”哈?”布兰多微微一愣.心想你究竟哪里像尼玫西丝了,他认识女骑士也不是头一天了,早就已经习惯了那个常年板着脸,比芙罗还要严肃的女人,不过尼玫西丝虽然是个出名的冰美人.但她的冷绝对不是装出来给人看的,也不是那种拒 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只是她背负的太多,想笑也笑不出来罢了. 尼玫西丝是个极其认真的人,虽然在他的印象中学姐也很认真的,但她们两人的认真毕竟还是不一样的.尼玫西丝的认真,是真正的一丝不苟,连精神也半点不放松,但学姐的认真一般是指态度认真,如果确认了一件事她就会全力去做,并 完成到最好,不过平日里,她对任何人都是一副温和亲切的样子,也不会对自己太过苛求,而且很会享受生活. 这两个人如果要说有些共同点布兰多倒是接受的,但学姐或者尼玫西丝要硬说她们就是对方的话,这种话打死他也不会信. 所以他此刻就站在门边,狐疑地看着坐在沙发上这个女人. ”学姐大人,我是很严肃地在你和你讨论这个问题.”布兰多有些无可奈何地说道. 他知道自己的情况,当初灵魂穿越到这个世界的之后,他其实是有多个选择的,但是他最终选择了融合灵魂,一来是因为他不愿意抹杀另一个灵魂,哪怕素不相识,但当时作为一个现代人的灵魂的苏菲,无论如何都是会极力避免杀死同类的 ,这不过是一个处于文明的社会人本能的选择而已.其次当时他隐隐感到布兰多这个灵魂对他有一种本能的亲近感,对于灵魂融合也不是那么排斥,再加上当初情况危急,也容不得他考虑再三,只不过在短暂的犹豫之后,他就选择了和布兰多 的灵魂合二为一. 事实上这次灵魂融合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好处,他既保留了现代人的认知,.[,!]又保留了对于这个世界的熟悉,不至于完全感到被世界所隔离,从而产生出那种格格不入的孤立感,虽然偶尔他也能从苏菲的灵魂深处感受到那种孤独,但只要罗曼还 在他身边,来自于布兰多的感情就会默默地慰藉他的心灵. 对于这样的感情,布兰多心中也是十分珍惜. 但尼玫西丝和学姐的情况又不一样,虽然他不知道尼玫西丝是怎么想的,但看她的样子是绝对不愿意接受白葭的记忆和过去的,比方说对方明知道埃鲁因的未来如何,她也知道自己无力改变,但她甚至连学姐曾经最为骄傲的魔法都不愿意接 触,也不愿意过多的运用学姐的知识,而宁愿自己一个人苦苦挣扎.从这些细节就能看出一斑. 而要说是尼玫西丝吞噬了学姐的灵魂,至少眼下的情况来看怎么都不像. 眼下的尼玫西丝,活脱脱就是当年的白葭学姐,连细小的神态和下意识的动作都一模一样.这些东西根本是无法刻意去改变的,而且更重要的是对方身上那种气质,学姐那种自信中带着平易近人,仿佛天然的上位者的态度,那绝对不是一般 人可以学得来的,至少布兰多熟悉的那个整天冷着一张脸的黑发女骑士是绝对学不来的. 这绝对不可能是灵魂融合,否则不可能连尼玫西丝的一丁点特质都不保留下来,他自己灵魂融合之后,身上就留下了许多布兰多的习惯和记忆,否则以他当初回到布拉格斯见父母时,以布兰多父母对他们自己儿子的熟悉.绝对不可能一丁点 异常都察觉不出来. 他隐隐已经猜到了问题的答案,但心中却不敢相信,他首先不相信学姐是个这么冷酷的人,以白葭学姐的性格,她绝对会做出和他一样的选择.事实上应该反过来说,他对于这个世界的许多认识和价值取向,很大程度上其实就是源自于面前 这位优秀的女士.其实,他也不希望看到尼玫西丝就此消失,尼玫西丝和公主殿下的感情很深,而且大家相处了如此之久后,共同经历了无数次战斗与困难.又共同并肩走了过来,哪怕女骑士是冷了一点,但要他当做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 布兰多自认做不到. 因此他迫切需要学姐给他一个答案. 白葭叹了口气:”我没有和你开玩笑,布兰多,我和尼玫西丝确实就是一体的.我是尼玫西丝,尼玫西丝就是我.哎,那个倔强的小姑娘却死活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她认为因为我的存在,所以她并不是一个完整的人.她潜意识不愿意接受我 的一切东西,而且抗拒我——或者说害怕我,你应该看得出来吧.” ”你这句话听起来你们两个一点不像是一个人.”布兰多皱了皱眉头.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她越抗拒,把我和她的人格和记忆分得越清楚,我们两个的人格就愈发独立,她甚至是有意在改变她自己——变成一个和我完全不一样的人,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她没有被我所影响,所以在你看来,我和她完 全不一样.” ”那?” ”她强行接受了战争石板的传承,结果关于我的那些记忆就再也控制不住了,这么说很别扭,布兰多,”白葭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我简单一些说吧,情况是这样,她认为她的身体中存在两个人格,她极力想要表现出另外一个人格的样子 ,而因为战争石板的关系,现在她认为她已经压制不住我这个人格了,所以她就变成了我这个样子,但事实上我还是她,她自己把自己给独立出来了,现在正躲在一个小角落里呢,我说服不了她,只好让她自己先冷静一会儿了.” 布兰多听完这一篇长篇大论,听得头都大了,他揉了揉额头道:”你这听起来怎么这么像精神分裂症.” ”不完全是,我们灵魂其实已经融合在了一起,只是现在只是因为这个问题,我隐隐有一种感觉她可能会把我的记忆和人格排斥出来,到那时候我也说不清楚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白葭摇了摇头,但她看起来倒是十分豁达的样子. ”好吧,”布兰多别扭极了,他干脆也在白葭学姐对面坐了下来,问道:”那你们打算怎么办呢,就一直这个样子?” ”现在只有等她要么想通了,要么就去寻找冥格斯水晶.”白葭答道. ”冥格斯水晶,你想重新塑造一个身体,可你们的灵魂不是已经融合在一起了吗,你打算怎么把记忆和人格转移过来?何况在这个世界上也有这种东西?”布兰多惊讶地问道,冥格斯水晶对于玩家来说并不神秘,这枚水晶就放置在艾尔兰塔 的树之大厅中,与存放苍之诗的万物大厅遥遥相对. 这枚水晶对于原住民来说没有什么作用,据说原住民可以通过他看到自己的过去和未来,当然从来没有人成功过,但对于玩家来说,这枚石头是转生的重要物品.在琥珀之剑中所谓转生其实就是删号重来,而这个过程就是通过冥格斯水 晶塑造一个空白躯体,除了知识之外玩家不能把任何.[,!]等级,技能以及魔法转移到新的躯体上,而原本躯体上携带的魔法装备会在转生时全部燃烬,至于仓库里的东西——你都换了个人了,仓库管理员还会认得你是谁? 布兰多没想到学姐竟然打的是这个东西的注意,可这种东西对于他们来说还有用吗?先不说他们现在已经算是原住民的身份,就算不是原住民,他觉得这么不科学的存在在一个真实的世界里会真的存在吗?那这个世界还不乱了套了? ”我不清楚,”白葭摇了摇头:”不过机会很大.” ”为什么?”布兰多愣了,不明白自己这位学姐团长的信心从何而来,他问出这个问题才猛然惊觉,自己过去在游戏中也非常喜欢这么问,那个时候的学姐也同样自信,有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到了绝境的关头,但她总是可以信心十足,并 且总能最终找到办法,而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人崇拜她的原因. 但那也是在很早的时候了,自从埃鲁因灭亡之后,学姐就变得消沉了许多,那时候她就渐渐离开了游戏,后来虽然时断时续地上了几次,但都不长久,直到他到了格雷修斯骑士团国之后,那之后好久都没有见过学姐了. 但今天,他似乎又重新看到了那个信心满满的白葭学姐,布兰多忍不住微微感到有些窒息,心脏有些不争气地跳快了几拍. ”我不能做到,”白葭答道,她笑眯眯地看着布兰多:”但是你可以做到——” 752 第一百五十五幕 战争石板:龙肤 I “我?” “你,”白葭学姐轻轻将茶杯放到茶几上:“你是不是还能看到游戏中的人物属性和列表、菜单?” 布兰多有点坐立不安,像个被猜中了心思的孩子,他常常因为这个秘密而被人看作是天才,但他心中知道其实是怎么一回事。他虽然从来没有承认过,但也没有否认,因为默认这一点能给他带来好处,作为一个没有根基的贵族他无论是在王国内、还是在属下面前都需要权威,而一个具有过人能力的人往往是容易成为领袖的。 但这种事埋在心里是一回事,被人当面指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学姐抿嘴笑了笑,像个邻家大姐姐般,柔声道:“我猜的,你不用太紧张,外人应该看不出来。你也不用为此懊恼或者说感到不好意思,在这个世界上可能只有你一个人拥有这种能力,因为我也没有,你是独一无二的。” 话虽如此,可布兰多心中还是感到这种力量并不是他通过努力得来的,而是与生俱来的,就好像是交了好运,并不算是他个人的能力。他也时常因为这一点而感到困惑,因此在自己属下面前总是表现得谦逊,显得有些优柔寡断,好在他对于未来的熟悉让他总能在大势面前找准方向,事事先人一步,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白葭漆黑的眸子里好像充满了智慧的光芒,她好像看穿了布兰多的心思,一边微微一笑一边用指尖摩挲白瓷茶杯的边缘,在上面划着圈:“你在埃鲁因做了许多事情,这些事情不仅仅是依靠力量就可以办到的,当然,力量是必要的因素。但掌握力量的人未必懂得力量真正的意义所在。掌握力量而又约束力量,才能吸引人亲近,这才是上位者的风度,我记得我在游戏中时就曾经说过,你很有这方面的天赋与潜质,布兰多也是。” 她抬起眼眸来。充满成熟魅力的目光看着布兰多的眼睛:“你不知道这番道理,但却懂得这么做,因为你有一颗善良且坦荡的心灵,有崇高的信念与理想,而我这么做,是因为我拥有明确的目的和功利心,因此你比我更加优秀,这就是为什么我在所有人中唯独这么欣赏你的原因,你知道吗。苏菲——布兰多?” 听完这番话,布兰多若有所思,他好像明白了一些东西,但又好像没有抓住重点,不过无论怎么样,这番话都是他穿越以来听到的最有意义的一番话,那一刻他感到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得到了认同、看清了前路的方向、明白了自己的优势,好像长久以来笼罩在心灵的迷雾一朝被人拨开。让他明白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怎么去做。 “你是想让我去操作冥格斯水晶,学姐?”布兰多忽然问道。 白葭学姐点了点头:“你能看到游戏中的人物属性和菜单。就说明过去的那个系统对你来说可能仍旧可以生效,说不定你仍能够操作冥格斯水晶呢。不过冥格斯水晶远在世界之环,我自己也不急于这一时,我来找你不是为了这个事情,而是为了近在眼下的事情。” “近在眼下的事情?”布兰多忽然想起来对方之前说过的一番话:“学姐你是说银马骑士的传承,龙肤术。奥瑞格尔图纹?” “嗯,你还不够强,所以现在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尽快提升实力。龙肤术的石板应该是掉在了罗瑞森爵士的墓穴里面,那个墓穴里面还有银马骑士团的传承卷轴,你进阶的是霜土之卫。银马骑士的传承对你来说没太大用,但对于白狮步兵却重要,这门传承是鹰狮侯罗瑞森爵士身前最重要的遗产,他因为政治斗争失败不愿意把这门传承留给家族所以才带进了自己的墓穴里,这件事只有我们玩家知道。龙肤术的战争石板我就不解释了,霜土之卫进攻有余,防御不足,有了它可以把这个职业的强度提高一个档次。” 女骑士如数家珍般娓娓道来,说着还叹了口气:“可惜前一世这块石板被个巫师拿到了,要是落到任何骑士职业手中,你就知道它有多可怕。何况就算是这样,那巫师也凭借龙肤术一举成为最强的近战法师,你应该知道那个人是谁吧。” 布兰多点了点头,战法师卡迪提安,他穿越的时候这家伙还在巅峰时期,是玩家中三**师之一,也是最擅长对付物理职业的法师。他其实早就在考虑怎么弄到这块战争石板,他前一世知道这块石板是落在法坦港附近,但却不知道具体在哪一个位置,他那个时候已经在骑士团国格雷修斯定居,对于落在格雷修斯高地的石板位置数如家珍,但对于帝国这方面了解得就比较模糊了,龙肤术这块石板都是因为十分有名他才有印象,至于白葭口中那个‘奥瑞格尔图纹’他就完全没有听过了。 至于银马骑士团的传承卷轴他倒是知道,这东西正如白葭所说是罗瑞森爵士生前的遗物,后来被一个叫做‘foo’的女玩家给找到,她重新组建了银马骑士团,自任第一任大团长,那是第一纪末期的事情。记忆中银马骑士团不过几百人规模,有原住民也有玩家,总部就在今天的人面狮堡,距离法坦倒不是很远。只是银马骑士不过只算是一个中下水准的转职,甚至连进阶职业都不是,训练出的兵种只有四级,还不如完全体的白狮步兵,放在眼下都只能算一般,更不要说几十年后了。 不过没想到原来龙肤术的石板是落在了罗瑞森爵士的墓穴中,布兰多不禁惊讶地看了白葭一眼:“学姐你一直都在关注游戏?” “当然,”提到游戏,白葭稍稍露出黯然的神色,显然对于过去那些事情还是无法忘怀:“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我没事会逛逛论坛,记录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情。” 布兰多知道。学姐表面上亲切近人,但实际上内心是个目的性很强的人,她说记录下很多有意思的事情,那肯定不仅仅是指趣闻,多半像是龙肤术的战争石板落在某某详细地区这样的事。那可就不得了了,他知道学姐记忆力比他强不要太多。他之所以记得这么多的事情,那是因为还漏掉了更多的记忆,毕竟在游戏之中那么多年,他能记起的多半都是一些比较重要的东西,就好像若干年后你回首往事,留在你心中的只剩下那些给你留下强烈印象的记忆一样。 但白葭学姐不一样,她是真正的记忆力超群,她说记录而不是记忆,那就真是点点滴滴、方方面面的记忆记录在案。如果她记录过的,那么她绝对不会忘记。 布兰多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得一阵激动,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他能从各个地区拿到的好处可就多了太多了。 “学姐,你知道罗瑞森的墓穴在什么地方?”他试探性地问道。 白葭学姐白了他一眼:“连学姐都不相信了?那处墓穴就在法坦港城外一处山谷中,我没去过那处山谷,但却知道它大概在什么方向——” 布兰多心想果然如此。他按捺不住地站起来道:“那还等什么,我们出发吧!” “急什么。”白葭用手指勾起茶杯的柄,静静地端坐在那儿道:“至少等我喝完这杯茶。” “那是” “我知道,这是你用过的,”女骑士神秘地一笑,轻轻一端,举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可我不在意。” 布兰多看到她那双眸子里满眼的笑意。不知怎么的心脏就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 说是罗瑞森的墓穴所在的山谷在法坦港附近,这个附近也只是相对而言而已,法坦港往北是长青走廊西面的屏障,阿尔喀什山脉与路德维格的群山在这里交汇,使此刻地成群山环绕的景象。也是军事上重要的险地。从法坦港出发,要用一整天的时间才能抵达那座山谷,而布兰多和白葭还在野外留宿了一夜,事实上抵达目的地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这一次行动,他除了白葭学姐之外没带上太多人,夏尔要留下来处理女巫之战留下的烂摊子,而白雾也不肯放人,所以商人大小姐纵使有心冒险也走不开。梅蒂莎和尤塔此刻是港口内的军事主官,更加不可能外出,小公主的骑士团自然也无法外出,几位女武神作为秘密武器布兰多不希望她们过多地暴露在世人面前,银龙女士被他委托留下来照顾德尔菲恩和埃鲁因使节团的一行人,结果最后成行的只多出希帕米拉额外一个人。 三个人放在游戏中连组个六人的标准队伍都还差一半,无奈之下布兰多只好把安德里格和墨德菲斯给召唤了出来。他在实力增长之后旅法师的能力也随之增强,牌库又额外多出五张卡牌的位置,他本来打算以墨德菲斯为主牌以实现第四个权限,但没想到这个过程中却出了一点小问题,他本来是打算将这个职业做成一个操纵黑暗力量类似于冥火术士、死亡法师或者亡灵巫师这样的职业,没想到在他选取墨德菲斯这张吸血鬼卡牌的时候,旅法师系统直接把墨德菲斯和安德丽格的卡牌合二为一,变成了一张名为亡月双子的卡牌。 现在这张卡牌展示的是一个名为亡月骑士的职业,其实也就是游戏中的黑暗骑士与黑暗巫师相结合的一个职业,本身还算十分强力,只是刚好与梅蒂莎的法兰骑士相对立。 不过这个职业的主卡虽然强大,然而技能牌目前还只有一张,是他用坟场复生转化的: 光荣复生 暗5 法术 当法兰骑士的鼓舞在场上时,受鼓舞结附的生物卡牌死亡时,则将之转化为拥有(反白保护——免疫光系魔法以及具有光属性描述的技能,包括有益效果,以及对立生物上的防护、增益类效果)的同名灵佣。 维持,光荣复生将维持到第二天重置时刻。 ‘信者不死,忠贞者不死——’ 至于其他的卡牌,布兰多发现没办法放到这个牌组中,无论他怎么选择转化,都没有任何反应,这让他不禁怀疑起来自己的每个职业牌组,似乎都是有色包容的,也就是说它只能接受一部分颜色的卡牌。就像银袍法师的是蓝白灰,法兰骑士是白灰,崇山神官可以容纳的颜色种类最多,包括青白灰绿红,而亡月骑士到目前为止他还只测试出一种,那就是黑。 ‘哗——’,布兰多用手扫开一蓬树叶,新鲜的晨露顺着手臂流下,他浑然不以为意,放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如梦般碧野的山谷。茂密的草木沿着两侧的山坡生长,层层叠叠的树冠仿佛覆满山谷的绿苔,进入霜降之月后沃恩德气温已经开始转寒,即使在克鲁兹帝国境内也能感受到明显的季节更替的信号,在这个时节还能看到繁茂如盛夏般的景象,足以说明这座山谷的不凡。 “这座山谷叫做灰鹿谷,山谷中不仅仅只有罗瑞森爵士的墓穴,应该还有一座太阳神珀金的圣殿的遗迹,罗瑞森的墓穴就设在这座遗迹之中。”学姐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我恰好了解过罗瑞森爵士这个人的生平,他是东梅兹的贵族,但死后却埋在法坦港,那是因为他不愿意回到故土。他的墓穴里面有些好东西,但最为贵重的还是银马骑士的传承,这份传承不单单只是传承,还有对于他的贵族爵位和土地的继承遗嘱,不然你以为一个籍籍无名的玩家怎么可能单单凭借一个传承成立骑士团?这个骑士团还有土地和城堡,以及帝国的爵位。” “原来如此。”布兰多恍然。不过他心中知道白葭学姐肯定不是什么恰巧去了解过这个人的生平,而是专门去调查过这个人,这座墓穴还有这座山谷。 “可惜这纸遗书对你来说没什么用,克鲁兹贵族们不可能让你留在帝国的,虽然帝国有即在帝国内有封地、又是埃鲁因贵族这种先例,比如燕堡伯爵就是,但你不太可能。”她又有些可惜地补充了一句。 其实原因很简单,那是因为燕堡伯爵没有实力,他虽然在帝国境内有封地,但却不能对其他贵族造成威胁。然而布兰多却不一样,他现在表现出的实力已然非常可怕,克鲁兹人的贵族们不可能让这么一头恶狼进入他们中间,此刻他的身份就成了他最大的障碍。 不过要说遗书没有用也不尽然,至少布兰多就知道一个办法可以从这份遗书上榨取到最大的利益。这个时候,他忽然指着山谷中某个地方说道:“看那边!”(。。)752 第一百五十六幕 战争石板 龙肤 II 只见在布兰多手指所指向的地方,一道由光穗编织形成的淡金色的光束从山谷中心升起,直插入云霄。因为这道光柱的颜色极淡,在几英里外几乎就和天幕融为一色,所以他们之前竟都完全没有注意到,现在借助山谷苍翠碧绿的背景色,才能清楚地看到这道光柱的存在。布兰多和白葭对视了一眼,瞬间明白了那是什么东西:“规则碎片——” “没想到法坦城附近的规则碎片竟然也落在这里,”白葭有些兴奋地小声说道:“因为一般玩家把知识石板看得比规则碎片重要得多,这种东西只有大势力才会关心,所以很少有人知道第一批规则碎片的准确落点。”她言下之意就是这次撞大运了,赚大了。 在游戏之中规则碎片对于个体玩家几乎没有什么作用,但对于一方势力来说却是极为重要的东西。它最基本的作用就是在永夜之中升起一轮人造太阳,拿着它就意味着可以建立一个完全独立的国家,因为接下来这个时代有的是为生活所迫的难民会投奔你,这是野心家梦寐以求的东西。 布兰多作为托尼格尔的伯爵,这东西对他的重要性当然不言而喻,他本来打算到梅霍托芬一带去寻找规则碎片,因为那里有一枚规则碎片的详细位置他比较清楚,没想到运气竟然这么好,得来全不费工夫。 战争石板坠下的位置在山谷的最底部。茂密的橡树林之间矗立着一丛丛白色废墟,这些用大理石建造的建筑物昔日一定是雄伟壮丽的宫殿群,而今只剩下断裂的墙垣还存在于茂密的丛林之间。可以一窥昔日之景。布兰多推开丛生的气生根,各色说不出名字的虫豸密密麻麻地从受到惊扰的树干上一哄而散,令人看着头皮发麻。不过布兰多和白葭学姐都浑不在意,后者随手拍掉肩头的一只蜘蛛,看着茂密的气生根被分开后出现的两块巨岩,两块青灰色的巨岩表面布满了斑驳的苔藓,在前方不远处交叠在一起。仿佛一道拱门,拱门下方幽深一片。一株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的橡树盘在岩石顶端,错综复杂的根系从岩石上垂下,将两块岩石牢牢地固定在一起。 林中一片寂静,五人依次离开丛林来到这两块巨岩之下。白葭从背包中拿出松脂火把点燃之后高高举起,跳动火光立刻在岩石凹凸不平的表面上划出深浅不一的影子,其中两道影子形成一个交错的‘x’状,那是因为有人在那里留下了两道深深的刻痕。 她瞥了那里一眼,收回火把答道:“就是这里了。” 说着带头向那片幽深中走去,布兰多打量了一下周围,然后紧随其后,后面是手持牧羊杖的希帕米拉——作为大地母神的虔诚信徒,她当然不可能时时刻刻把神祇的信物暴露在外。那东西通常被她用布包裹起来,背在背上。墨德菲斯看起来很喜欢这种幽暗的环境,他有些舒服地微微眯起眼睛。而最后面的安德丽格则皱着鼻子,一脸不情愿的样子,提起裙子生怕沾到了什么脏东西。 火光随着脚步声前进,黑暗随之褪去,众人没走多久,前面就映出一堵墙来。或者说不是墙,而是一道厚厚的石拱门。石门上有几个符号,都是古代克鲁兹文字,从上到下分别代表阳光、空气与生命,这是太阳神珀金的三个权能,罗瑞森爵士是个虔诚的珀金信徒,甚至算得上是个圣徒,因此骨骸才可以被收容进珀金圣殿的墓窖之中。 白葭在门前停了下来,将火把固定在门边的火把架上,回过头对其他几人说道:“这是一扇魔法门,需要三个珀金的信徒注入魔力才能打开它,我们这里没有太阳神的信徒,不过珀金是玛莎的从神,因此其他从神的牧师也是可以代替的,希帕米拉小姐你可以算是一个。我和伯爵先生,安德丽格和墨德菲斯两个人当作一个,还好,我们这里每个人都会施展魔法。” “我要怎么做,尼玫西丝女士?”希帕米拉问。 “只需要把手放在门上,然后念咒语施展‘魔法印记’这个法术就可以了。”布兰多答道,游戏中所谓注入魔力都是这么回事,魔法印记是所有学派魔法中最基础的魔法,它不入环,但每个魔法学派的魔法中都有这个基础法术,这个法术可以用来鉴别魔法物品(仅仅是鉴别是否存在魔力反应),各个学派的魔力印记虽然运作方式大同小异,但作用几乎都相同。 “一组一组来,”白葭又提醒道:“希帕米拉你先来。” 神官小姐点了点头,上前一步将手放到门上,吟诵了一段咒文,不多刻,门上最上面那个代表太阳的符文就亮了起来,在昏暗的光线条件下闪烁着淡金色的光芒。布兰多和白葭互相看了一眼,一齐将手放到石门上,当他们注入魔力之后,蓝色的空气符文也亮了起来。 最后是安德丽格和墨德菲斯,这对‘姐弟’吟诵完咒文之后,红色的生命符文随之亮起,石门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震动起来,随后缓缓向地面下沉去,上面的灰尘扑簌簌往下直掉,后面很快露出一个黑洞洞的空间来。还没等众人看得清楚,忽然一只枯槁的手从黑暗中伸出,啪嗒一声抓住了正在下沉的石门,其后两点腥红色的火光亮起,竟冒出个眼眶中燃烧着两团红色灵魂之火的骷髅头。 亡灵用灵魂之火来区分它们的灵魂强度,在玛达拉,大部分最低阶的亡灵——包括刚刚复生的骷髅与僵尸,都是苍白近乎透明的灵魂之火,随着它们逐渐变强。灵魂之火的颜色会由浅变深,最后变成橘黄、红色、蓝色甚至紫色等颜色。眼前这具骷髅,眼眶中跳动的灵魂之火已经变成了深红色。说明它至少是骷髅骑士这个水准的魔物。 骷髅骑士和大尸巫,放在布兰多逃出布契那时候,遇上一只恐怕都足以让他心惊胆战,但在现在,却远远不够他看了——不过一具白银巅峰的骨骸而已。布兰多都来不及出手,墨德菲斯忽然伸手一指:“永亡领域!”那骷髅以及它身后正准备冲出来十几具骸骨顿时如同中了定身魔咒一样,眼眶中的红光微微一闪。而后就呆在那儿一动不动了。 “转身,”墨德菲斯用下命令般的口气说道:“开路!” 几具骸骨毫不犹豫地转身。咔嚓咔嚓向黑暗中走去,这个时候石门已经完全沉入地下,布兰多这才看清这些骷髅身上个个都是披着生满了铁锈的铠甲的——果然是骷髅骑士。他看了墨德菲斯一眼,墨德菲斯控制这些亡灵的手段倒不是来自于亡月骑士。而是作为高阶亡灵生物的天赋能力,当然,这种能力也只对比他弱的亡灵有效,吸血鬼伪娘在卡组重构之后虽然虚弱许多,但也还有黄金下位的实力,控制几具白银巅峰的骷髅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些亡灵转化的时间还不久,”白葭目送那些骸骨离开,忽然说了一句:“应该是魔力潮汐造成的,这个墓窖中停放的尸体大部分生前都是珀金的骑士、圣徒。具有一定的实力,因此才可以转化出这么强力的亡灵。” 布兰多点了点头,这些骷髅骑士虽然还不能对他们造成威胁。但这才是墓窖的入口就有这么强力的亡灵,谁知道里面会有些什么东西,这就好比说一个副本,副本门口的杂兵都是三五十级,副本内的精英是多少级,boss又是多少级?“小心点。”他说道:“墨德菲斯,你控制这些排骨走前面。安德丽格你保护希帕米拉,学姐尼玫西丝小姐你到我身边来。” 五个人中,墨德菲斯和安德丽格本身就是亡灵,在亡灵丛生的地方有一层天然的保护色,而希帕米拉作为神官和大部分神官一样存在战斗力不足的问题,虽然大地女神的祭祀在神官中算是比较偏向于战斗的,但那也是因为在众多手无缚鸡之力的神官中横向对比而已,比起专职的骑士还是差得远,尤其是亡月骑士这种偏向于进攻的职业。而单从实力上来说,尼玫西丝恐怕是几人当中最差的一个人,女骑士虽然接近要素显化,但她擅长的是剑术,学姐擅长的是法术,这里面的差别就大了,不可能一时就习惯得了的。 果然不出白葭所料,大魔潮在魔力之海上掀起的风暴已经深刻地改变了这个地方,由于环绕在元素壁障外的魔力开始变得狂暴,魔月的力量也得到了千百倍的强化,对于大陆首当其冲的影响就是充溢整个世界的魔力变得丰富而且浓郁,于是大量的动植物受魔力的侵袭而异化变成魔物,尸体也是一样,野生亡灵出现的几率成倍地增加了。 在墓窖这种阴暗魔力环绕的地方,更是影响明显—— 进入石门后,首先是一条深入地下的长长石阶,随后五人就进入了一座一片黑暗的广阔地窖之内,地窖内墙壁、廊柱、窖穴与天花板的雕饰风格依稀能看出地面上遗迹的影子,看起来应当是同一个时期的建筑,不过地窖内弥漫着一层白雾,空气中充满了腐朽的腥味。白葭举着火把穿过一片陈列着大量棺材的窖穴,火把的光芒可以照到的地方都张满了厚厚的蜘蛛网,偶尔还能看到拳头大小的蜘蛛在石板与木架的阴影中一闪而过。 他们首先遇到了十几具骷髅骑士的迎接,不过一个照面就被安德丽格控制了一大半,随后这对吸血鬼双子命令他们手下的骷髅骑士调转矛头,将自己的同类砍了个粉碎。随后随着继续深入,墓窖中开始出现木乃伊与食尸鬼一类的亡灵,甚至布兰多还遇上了一头妖鬼领主,这东西是黄金巅峰的亡灵生物,实力甚至不逊色于他曾经在冷杉堡干掉的骷髅领主卡拜斯,在这些强大的亡灵生物面前。安德丽格和墨德菲斯的小弟们很快消耗殆尽,不过那妖鬼领主也不过在一个照面之间就被布兰多用大地之剑刺穿灵魂之火钉在一根柱子上。 妖鬼领主看来还是个小boss之类的角色,消亡之后还遗留了一枚黑沉沉的水晶在地上。布兰多捡起来一看,随即面露喜色。 “是这东西。”白葭看到布兰多手上的水晶,也眼中一亮。 “这个是注魔水晶,很珍贵的东西啊。”墨德菲斯也赞叹了一声:“不知道里面注入的是什么魔法。” 布兰多在火光下举起那枚水晶,点了点头,这正是注魔水晶,其实也是魔法卷轴的一种。不过是用亡灵的灵魂水晶来制作的。众所周知,大部分魔物在死后都会留下魔晶。亡灵也不例外,亡灵留下的水晶便是灵魂水晶;灰色的灵魂水晶对大部分巫师与炼金术士都没有作用,但神官和亡灵巫师却可以使用它们,用它们来储存神术或者炼制幽灵一类的高级亡灵。 储存了神术的灵魂水晶就是注魔水晶。它的外表区别于一般灵魂水晶的灰色而是黑色,注魔水晶虽然作用于功效都和卷轴差不多,都是一次性物品,但是更加强大,它可以大幅度提升被储存的法术的强度与穿透力,提高施术者等级,而且激发起来更加简易,不需要像是使用卷轴那么繁琐。这种东西就算是在玛达拉也非常珍贵,因为会做这东西的人不多。成功率更不高,加上灵魂水晶本来就是制作高级亡灵的珍贵材料,因此很少会有人这么奢侈地浪费来制作这种一次性物品。 因为这个原因。一般注魔水晶内储存的神术等阶都不会低。 布兰多很快通过自己的‘系统’搞清楚了自己手中这枚注魔水晶是个什么东西:“灵魂尖刺注魔水晶。” “九环神术!”白葭眼中的惊叹更甚:“布兰多你运气不错不对,这不是神术。”她忽然反应了过来。“这是黑魔法,亡灵巫术。”布兰多接口道,灵魂尖刺是个十分歹毒的黑魔法,它可以绕开大部分魔法防御,直接攻击人的灵魂。这个法术最为厉害的地方是即使你意志惊人抵抗了大部分的魔法效果,它也会在你的灵魂上留下一个印记。只要你稍一虚弱,它就会伺机发起第二次攻击,令人防不慎防。他下意识地向那具妖鬼领主的尸体看去——这里的亡灵当然不会是凭空生成,而是由这个墓窖中原本的尸体转化的,以这个亡灵的强度来看,这具尸体生前的主人起码也应该是个圣殿骑士。 白葭学姐已经先一步反应了过来,她走到那已经彻底死掉了的亡灵身边,从它散发着腐臭的躯体上撕下一块布来:“这是圣体裹尸布,这人生前至少是个圣徒,怪了,珀金的信徒是亡灵的死敌,他们身上怎么会有注入了黑魔法的灵魂水晶?” “这人既然是珀金的信徒,而且还是个圣徒,那么想必他生前一定与许多亡灵交过手,或许这是他生前杀死某个亡灵巫师留下的战利品呢?”希帕米拉想了想,如此答道。 似乎也只有这个理由才说得通,布兰多点了点头,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不过他看了看手上黑沉沉的水晶,隐隐感到有点不太靠谱。珀金的信徒会带着这种邪恶的东西在身上么,还带入了自己的墓窖?他暂时抛开这个念头,墓窖内的道路到了这儿已经走到了尽头,妖鬼领主的尸体后面有一扇紧闭的大门,他示意墨德菲斯和安德丽格推开门,随着一阵吱吱嘎嘎沉闷的响声,一间圆形的小厅出现在五人面前。 一束阳光从小厅上方射下,在一片漆黑的地下显得格外醒目,众人这才注意到小厅弧形的拱顶上方破开了一个大洞,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那里倾斜落下,贯穿了天花板。布兰多立刻反应过来是什么东西造成了眼下这一幕,他视野一转,果然在一片狼藉的小厅中央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东西。 那是一枚闪烁着微微银光的方形金属板,在阳光下上下起伏,悬浮在半空中微微旋转着,好像在静静等待它的第一位主人到来。 战争石板! ()752 第一百五十七幕 战争石板:龙肤 iii 在那束渗入地底的阳光之下,一块方形石板正悬浮在一堆碎石的顶端,它缓慢地旋转着,上面弯弯曲曲的花纹散发着金属般的光泽,这毫无疑问就是战争石板,而且很可能就是中记载着龙肤术技能的幻想阶石板。布兰多想也不 想,上前一步走进圆厅就想将这枚石板取下来,但正是这个时候,‘吱呀’一声闷响,布兰多这时才发现圆厅另一端竟然也有一扇同样正在缓缓打开的石门,石门背后站着五六个身披黑色斗篷,脸面目都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下的家伙。 虽然还没看清来者是人还是魔物,但显然来者不善,布兰多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他立刻脚下发力启动了冲锋技能,犹如一道残影般射向那座碎石堆的尖端。不过在他身后,墨德菲斯反应更快,就在对面那扇石门打开的一瞬间,这位吸血鬼 少年就已经伸出手,一道黑色的能量长索从他手上射出,缠绕向半空中的石板。 深渊之触,黑骑士的职业技能,用狂乱不经修饰的魔力形成能量触手来牵制对手的行动,也可以将物品或者生物拉到自己面前。 黑色的能量触手嗖一声超过了布兰多,末梢眼看就要够到战争石板,没想到这个时候对面那个五个身穿长斗篷藏头露尾的家伙中的一个人也将手一抬,同样是一道黑色的能量触手缠了过来,并且速度比墨德菲斯的深渊之触速度更快——对方 也是个亡月骑士,而且等级更高。墨德菲斯心中一急,将手一握,能量触手向内一卷,想要抢在对方前面将战争石板卷回来。但那人显然料到他这一招,手中深渊之触并不伸向石板,而是直接抽向墨德菲斯召唤的触手。 啪一声轻响,两条触手仿佛真的具有实体一般在半空中交击,然后闪电般后退,那个神秘的亡月骑士一击得手。化解了墨德菲斯对于战争石板势在必得的一击。 墨德菲斯一言不发,左手伸出,又是三条触手从他手上射出,只是这一次他的目标已经不是圆厅中央的战争石板,四条触手直接越过整个大厅射向对面六个人。在墨德菲斯身边,吸血鬼公主安德丽格向前一步踏出,双手交错,同样是四条触 手从她身后飞射而出,一样是划过大厅向对面石门方向刺去。 之前出手的亡月骑士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这里不但能遇上同类,而且还是两个,亡月骑士每五级可以在战斗中额外多控制一条深渊触手,能够召唤四条至少也有二十级亡月骑士的等级,再加上基础等级,也就是说对面两个亡月骑士至少也 有黄金阶的水准。对付一个黄金阶的对手他还可以应付,但两个就有些麻烦了。 “别愣着了,动手!”他低吼一声。声音沙哑中带着一丝空洞的意味。 “亡灵!”布兰多一听这声音就明白过来,这是没有声带的亡灵才能发出的声音。这是有智慧的亡灵,区别于那些被阴冷的魔力侵蚀所唤起的和转化的,没有自身意志的亡灵。就像是他们之前所遇到的骷髅,木乃伊和尸鬼,无论本身多么强 大,但都只能凭借本能行动。一旦遇上比自己高阶的亡灵,就只能乖乖受制于人。 那亡月骑士一声令下,他身后四人便齐齐从斗篷下拿出武器,斗篷下森森白骨与空洞胸腔中熊熊燃烧的灵魂之火惊鸿一现,四团灵魂之火分别是橘红、深紫与乳白的颜色。“果然是亡灵。这个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多高级亡灵!”布兰多心下一 凛,在沃恩德,大部分有智慧的亡灵都集中在玛达拉,因为玛达拉受名为亡月的特殊法则所笼罩,是死者之国,苍白的国度,只有少部分由巫师转化的巫妖和吸血鬼隐居于人类的世界中,这些孤僻的亡灵很少会在文明社会现身,更别提聚集在 一起出现。 他心思如电闪的一瞬间,四个亡灵已经拿出了武器,两把黑剑,两支骨杖,而剩下站在所有人最后面的那个身披长斗篷的人没有拿出任何武器,对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冷眼旁观,甚至不打算出手。看到这一幕,布兰多凛然意识到之前下达命 令那个亡月骑士可能还不是这群亡灵的首脑,这六具骨头架子的中心应该是最后这人,之前出手的那亡月骑士他看得清楚,能够轻松压制墨德菲斯,说明至少已经是黄金巅峰甚至要素显化的水准,能够命令他的人,至少也是要素开化以上、甚 至更强。 看到这一幕,他立刻留了个心眼,把注意力的重心都放在了最后那个人身上。 亡月骑士与墨德菲斯交手了一瞬间,然后双方的触手各自后退,随后安德丽格与墨德菲斯同时出手向对方发起攻击,而这个时候大厅中央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布兰多,他本来就是所有人中最早启动的,这个时候早已经靠近了大厅中央碎石堆 上的战争石板,他的目光虽然落在那六个亡灵中最后一个身上,但手上毫不迟疑地去抓漂浮在半空中的石板。 这个时候对方中只有两个人有机会阻止布兰多,那就是那两个手持骨杖的亡灵巫师。这两个亡灵巫师显然也是经验丰富的施法者,它们马上念咒施展出一支白骨长矛,直刺向半空中的布兰多,而另一个举起骨杖引而不发,只等对方有巫师一 施法针对这支骨矛它就立刻出手反制。 但超出它们想象的是,它们射出的那支骨矛没有受到半分阻碍就直接击中了半空中那个人类,然后就像是虚幻一般在距离布兰多身前还有半尺的地方被分解成为最基本的粒子,重新变成游离于空气中无序的魔力,消散于无形。那施法的亡灵 抬起头,兜帽下一张白森森的骸骨面孔上甚至都露出了惊愕的表情,黑洞洞的眼眶中两团紫色的灵魂之火微微一滞。显然完全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个时候白葭才终于出了手。 她的动作快得惊人,施法手势好像是一连串的残影,几乎是顷刻之间一个魔法便已经成形——禁令。这个简单的二环魔法就是弦魔法之中的解除魔法,白葭伸手一指,在那个举着骨杖引而不发的亡灵巫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道绿色的光束击 中,它引导的魔法力量顿时消弭于无形。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连它身体周围的空间就禁锢了下来,完全感受不到魔力的流动。 而就在这一瞬间,一道灰影飞射而出,穿过整个大厅,准确地击中那个施展白骨长矛的亡灵巫师的脑袋,咔擦一声,那亡灵巫师的骷髅头好像是个精致的瓷器般四五分裂,巨大的冲击力引得它的身体向后飞去。重重地撞在门后的一根柱子上 ,碎裂的脑袋一歪,一身排骨彻底散架,灵魂之火也黯淡了下去。 希帕米拉这才收回投掷长矛的那个姿势,之前那道灰影正是她将牧羊杖掷出去化作的石矛。 这位大地女神的信徒回过头,有些惊讶地看了白葭一眼——在她的印象中,这位女骑士可不是一个巫师,但白葭学姐似乎并不打算就此作任何解释。只是对这个小姑娘神秘地一笑。 兔起鹘落之间,三个亡灵骑士正拔出剑来对抗墨德菲斯与安德丽格施展出的漫天黑触手。而这个时候布兰多已经从容不迫地穿过白骨长矛,一手摸到了那悬浮在半空中的战争石板。他正打算将这枚石板直接丢到自己的次元洞中,以免夜长梦 多,但正是这个时候,他忽然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来,下意识地一回头。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身旁一侧的黑暗中竟然亮起了两团幽幽的红光。 “这大厅里面原本竟然还藏东西!”布兰多一下就反应了过来,他看到那两团红光一动,然后一条黑线向自己扫过来,速度快得吓人,他根本不用判断都知道只要自己还不松手那么这一击就会要了自己一只右手。右手和战争石板孰轻孰重。 布兰多自然分得清楚,他想也不想就向后退去,刷一声轻响,一道黑色光幕从整个大厅中央横扫而过,越过布兰多之前所在的地方,从中央将那堆高耸的碎石堆一分为二。 然后它继续前进,有若实质般切断了安德丽格、墨德菲斯和那个亡月骑士的黑触手,再没入大厅对面的墙壁中,咔一声闷响,所有人都感到脚下一沉,半座大厅竟然都在这一击之下微微向下沉了半分。 布兰多滚下碎石堆,清楚地感到这一击的威力,忍不住冷汗都下来了,还好之前他收了手,要不然这一击恐怕就不是要他一条手臂那么简单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完全阻断了双方的交手,所有人都停下手来向那个方向看去,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在大厅一侧,缓缓走出一具高大的骷髅来,这具骷髅大约有四尺多高,头戴王冠,手持重剑,披着一条破破烂烂的披风,黑沉沉的盔甲 覆盖在它嶙峋的白骨之上,显示出它生前骑士领主的身份来。它走到众人面前,双手转过剑身向下一驻,就那么昂立在那里,一对黑洞洞的眼眶中,竟然跳动的是淡金色的灵魂之火。 “圣者亡灵,”看到这一幕连学姐白葭都忍不住惊叹了一声:“它是罗瑞森爵士,罗瑞森生于帝国一百六十年前,是那个时代最著名的大剑圣——他生前是极剑圣。” 圣者亡灵是指那些出于誓言或者承诺而停留在凡世的亡灵,就像是翡翠骑士和塞伯斯这样的亡灵,他们的灵魂虽然被拖入黑暗的国度,但却并不是魔物,因为生前立下的誓言与承诺约束着它们的灵魂,让他们不至于完全被黑暗的魔力侵蚀得 失去理智。这些亡灵看起来更像是英灵,但是承受的痛苦要远胜于那些远古的幽灵,因为它们一方面要忍受沉沦于黑暗的痛苦,一方面又要维持自己心中高贵的理想和信念,大凡成为圣者亡灵的人,生前都是了不起的英雄。 罗瑞森爵士就是这样的人,他虽然是政治斗争的失败者,但作为银马骑士团的第一任大团长和创立者,他绝对担得起英雄这个称呼。 罗瑞森的亡灵缓缓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之后,便再没有了下一步的行动,既没有继续攻击布兰多,也没有出声让这些入侵它墓穴的外来者滚出去,它就那么一动不动地伫立在那里,仿佛一尊雕塑。而这个时候,布兰多对面的亡灵们却动了, 那个亡月骑士好像同样认出了这具亡灵的身份,它眼中的灵魂之火闪动了一下,然后用空洞的声音问候道: “尊敬的爵士,我们是来自于亡月之海的客人,是您的故人,我们知道您在追求什么,请和我们离开吧。” 布兰多听到这句话,心中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玛达拉的亡灵!眼前这些亡灵竟然是来自于玛达拉的黑暗贵族,它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罗瑞森的亡灵却仿佛没有听到这句话一般,仍旧无动于衷,它静静地伫立于原地,双手拄剑,要不是眼眶中淡金色的灵魂之火还在跳动着,几乎让人以为它已经彻底消亡了。布兰多搞不清楚眼下的情况,不敢轻举妄动,白葭也微微皱着眉头,没有他们两人的命令,墨德菲斯、安德丽格和希帕米拉自然也不会出手,大厅中一时竟寂静下来。 而那群亡灵仿佛并不意外,站在最后一直没有出手的那人这个时候终于点了点头,得到他的示意,那亡月骑士向前走去,一边从斗篷下拿出一张卷轴,它向罗瑞森举起卷轴,口中念念有词,只消片刻,那卷轴上便亮起了淡蓝色的光芒。 布兰多这个时候终于认出了那是什么卷轴——启灵术,这是个非常高阶的亡灵巫术,但却是少数没有杀伤力的黑魔法,它的主要用处是用来给低等亡灵开启智慧。布兰多一认出这张卷轴,立刻明白过来想要干什么,他当然不可能让这些家伙得逞,启灵术是玛达拉的高阶亡灵领主用来发展自己的高阶手下的黑魔法,被这门法术开启智慧的亡灵自然就会听令于施术者,如果让这些人在这里控制了罗瑞森的亡灵,对他们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他看出来了这一点,对于魔法更加熟悉的白葭显然也早看出了这一点,女骑士想也不想就从背包中拿出一个东西来,那东西灰不溜秋表面看起来像是一枚水晶,但却不像水晶那么晶莹剔透,正是安蒂缇娜的独家秘方——魔法炸弹。 学姐手一扬,这枚灰色水晶便已经划出一条弧线向那众亡灵飞了过去。 ()861 第一百五十八幕 战争石板:龙肤 IV 啪嗒,灰色的爆炸水晶准确地落在那五个亡灵脚边,五个亡灵同时低下头,眼眶中跳动的灵魂之火深处倒映出一道刺眼的闪光。。。一声巨响之后,气流冲击波从圆厅内横扫而过,甚至远在圆厅另一边的布兰多等人都感到劲风扑面,劲风中夹杂着大量的碎石与尘土,扑扑打在脸上和衣服上生痛。但布兰多根本顾不得去躲避这些迸射的石子,既然已经动手那么就没必要再考虑什么,他深知一枚爆炸水晶绝不可能对那些亡灵造成什么真正的威胁,直接反手就拔出霜咏者辛娜,高举剑锋一剑向着那五个亡灵所在的方向劈了过去。 大厅中扬起漫天烟尘,五个亡灵所在的方向已经隐隐亮起防护法术的光芒,正是这个时候一道幽蓝色的剑光分开弥漫的尘埃,直直劈向那防护光罩。咔擦一声清脆的裂响,那亡灵巫师才刚刚支起防护罩,就看到一场可怖之极的暴风雪扑面而来,它张开嘴还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刺骨的冰寒就已经穿透了灰色的防护法术,穿过它的身体,将它化为一具万载寒冰的冰雕。 霜咏者辛娜在这狭小的空间中爆发出的威力简直惊人,几乎只是一瞬间,就像剩下那五具骨头架子中的三具化作了冰雕,它残余的力量还继续向前,将碎石、石门、柱子与后面的甬道通通冰封,这地下的圣殿竟然在顷刻之间化为了一个冰雪的世界。 不过这强大的攻击也就只能施展一次,布兰多看着自己手中幽蓝色的细剑光泽一点点黯淡下去,估计接下来又需要好长时间才能重新充能完毕。其实他问过巨人工匠们,这把塞伯斯生前的佩剑也不是不能修复,只是需要蕴含有强大水元素之力的宝物才能重新激活它,按照巨人工匠们的说法。最好是浅海之心——水元素界的至宝,或者最少也得是寒冰宝珠才行,这两种东西都是布兰多暂时不敢去想的东西。 布兰多一击得手,对面剩下的其实也就只剩下那个亡月骑士和一直没有出手的那个亡灵,也是他事先预估的最棘手的两个敌人,尤其是后面那个亡灵。他早就怀疑那家伙肯定很不简单,但也没想过竟然这么不简单。那亡月骑士在霜咏者辛娜的攻击范围之内也只能苦苦支持,但那个身披黑色长斗篷的亡灵仿佛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一样,霜咏者辛娜卷起的冰风连它的斗篷角都没有吹动。 好在布兰多还有后手,他看到那具亡灵挡下霜咏者辛娜的冰川风暴之后,伸手向斗篷下去拔出自己的武器,想也不想就拿出之前获得的那枚灵魂水晶,对准对方直接激发了灵魂水晶中的力量。一道黑影从黑沉沉的水晶中激射而出,这道黑影仿佛没有飞行的过程。直接就跳过了圆厅中央的空间,准确地命中了那亡灵的头颅。 可千万不要以为因为是黑魔法,就不能对亡灵造成什么伤害,像是灵魂尖刺这种直接对灵魂造成伤害的法术,对于亡灵反而拥有奇效。因为它们本来就是由灵魂之与黑暗的魔力驱动的生物,灵魂的力量是它们的本源,伤害灵魂的法术非但可以对他们产生效果,而且常常是双重的伤害。灵魂尖刺更是黑魔法中极为高阶的九环法术。力量可想而知,即使是强大如那亡灵也丝毫没有侥幸的道理。它在中招的一瞬间头微微向后一仰,露出极为痛苦的样子。 然而对方头这微微一仰,便露出兜帽阴影之下隐藏的半张脸孔来,布兰多竟然看到一个白皙的、尖尖的、属于女性的下巴,然后那亡灵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这声清冷的哼声更是暴露了她的身份。分明就是一个冰冷的女人的声音。 女人?吸血鬼? 亡月之海北边的血裔贵族? 布兰多微微一愣,但他心中一愣,手上反应可不慢,游戏之中的无数次战斗的经历早就形成他战斗的本能,他一旦出手除非敌人已经彻底死透了就绝对没有中途停下来的道理。就在他心中转过这些念头的一瞬间。身体就已然动了,出手就是闪剑,右手中的大地之剑带起一道黑光向那还处于痛苦状态中的高阶亡灵劈去。 他一早就注意到了,无论是学姐的灰水晶,还是自己用霜咏者辛娜施展的冰川风暴,再加上之前墨德菲斯和那亡月骑士的黑触手,都完全没受到罗瑞森的亡灵的攻击,那骷髅骑士似乎是这大厅中守护着什么,只要不触及那东西,它就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想通了这一点,他便不再犹豫,只留了一线注意力在罗瑞森的亡灵身上,大部分精神都转回到了那个高阶吸血鬼女士身上。 但他马上就无暇他顾了。 因为这一剑,布兰多出剑时心中就微微一动。 这仿佛是似曾相识的一剑。 这一剑犹如黑色的闪电顷刻穿透了空间与时间的桎梏,剑刃几乎还在起始点,但剑尖就已经到了那高阶亡灵面前,那一刻产生的场景诡异至极,空间中同时出现了两个布兰多的影子,仿佛时间流发生了严重的错乱——前一个正在收剑,而后一个却在出剑。在这一刻,那个站在前面的亡月骑士仿佛才意识到有人穿过了自己的防线,它又惊又怒地回过头,缓缓转身,时间仿佛化作实质性的流体,束缚住了它的手脚。 这一剑,几乎已经可以说是布兰多穿越到这个世界上以来所施展的剑术最极致的一剑,关于他的剑术——风后在离开之前就坦言他几乎已经可以出师,而灰剑圣梅菲斯特对于他在剑术上的造诣也颇为赞许,甚至是欣赏。因为在出剑之前一刻布兰多心中对那个高阶亡灵忌惮无比,因此他一出手便用尽了全力,只求一击毙敌。 但在出剑的一瞬间,他终于回想起了为什么自己会感到如此熟悉。 那一刻他仿佛回到了阿尔喀什的战场上,那漫天飞舞的幽灵、骨龙、漫山遍野的骸骨与尸体,仿佛黑云压顶。铺天盖地向他们涌来。那是同样的一剑,代表着他在那个时代的最高峰,他隐隐感受到了他曾经触摸过最顶点的东西。 那种若有若无的存在,宇宙的终极秘密所在。 存在的力量。 他这一剑挥出,时间,空间。连同纯粹能量一起都化为虚伪,他仿佛进入了一个奇妙的世界中,这个世界没有通常意义上的概念,只有无尽的银色线条,银色线条仿佛构成了整个世界,日月星辰,山川大地,奔腾的河流与微风吹拂过森林,不再是实质的景象。而是无数玄奥的线与符文法则,它们仿佛是一种古老的语言,在描述着这个世界的真谛。 那一刻他看到了世界的奥秘,法则约束着元素,降临在汹涌的魔力之海海面之上,清冷的月光从海面之上照射而下,形成一座巨山——那便是巅峰之山。 但这一切幻觉都在顷刻之间破碎,剑刃继续向前。时间继续流动,这个法则的世界便变得支离破碎。碎片又重新构架,形成地下大厅的场景,仿佛只是呼吸停顿的千分之一的时间,他便已经看清了那亡灵女士的脸。 千分之一刻的时间在这一刻经过。 “拦住那个亡月骑士!”白葭果断地下达了命令。 墨德菲斯与安德丽格的深渊触手一下子就缠住了那亡月骑士的手脚,他们不求能对对方造成什么伤害,只求阻拦对方分毫时间。不让那家伙去支援后面那个高阶亡灵罢了。而这个时候希帕米拉终于揭开了手中的包裹,从中拿出那把崇山的全装,她高举权杖,口中吟诵出一个字节:“em(大地)!”重重地一锤敲击在地面上,肉眼可见的裂缝从她重锤敲击的地方延伸开来。顷刻便到了那亡月骑士脚下,那亡月骑士直接被震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一侧的墙壁上。 而这个时候,布兰多终于一剑劈向那吸血鬼女士。 在一连串的系统提示中——你的剑术等级已经突破,达到16级;你的剑术等级已经突破,达到17级;你的剑术等级已经突破,达到18级;你已触摸到圣者领域,你的剑术等级已经突破,达到19级——布兰多重重地一剑劈向那吸血鬼女士的头颅。这一剑换作旁人根本没有反应时间,甚至布兰多自信这一刻就算是重新和谎言女巫梅里耶特拉一战,不需要寇华插手,他也能取下对方的头颅。 但那吸血鬼女士却在最后一刻反应了过来,她终于从斗篷下拔出武器,那是一把长长的漆黑镰刀,布兰多一看到那镰刀就明白对方一样也有次元洞,同时他一看到那镰刀也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当,一声锐利得可以刺破耳膜的金属交击声。 那个吸血鬼女士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直接倒飞了出去,轰一声撞进后面的墙壁之中,将那堵枪墙壁直接撞塌,轰隆一声将她掩埋在下。但只是顷刻之间,埋在那吸血鬼女士身上的碎石便轰然炸裂开来,大厅中重新变得烟尘弥漫,她咳嗽着从废墟中爬了起来,抬起头来有些惊愕不定地看着布兰多。 她头上的兜帽早就已经在冲击中被撕成了粉末,露出兜帽下她的真实面目来。 事实上那也算不得是什么真实面目,那是半张遮住了上半脸的面具,那面具诡异至极,一半黑,一半白,一半哭,一半笑,一滴黑色的眼泪被绘制在她哭泣的那一半面孔上。布兰多一看到这张面具便完全了然了对方是谁。 “黑骑士,白。” “咦,你认得我?”那女人微微一怔,她咳嗽两声,随即反应过来:“我明白了,是梅蒂莎告诉你的吧。” “梅蒂莎?”这次轮到布兰多一愣,他能认出这家伙来自然是因为对方在游戏中是个大大有名的家伙,玛达拉天启四骑士中的黑骑士,白。在这个世界中四骑士中的白骑士已经为他所杀,但剩下三个人,一样没一个是简单的。他算了算时间,眼下这个时候这个女人应该已经拿到了骨龙之王奥康欣的遗产。难怪能有这个实力。 据说黑骑士白在拿到骨龙之王的遗产之后,实力一举跃居四骑士之首,她这个时候,起码应该有极之境界之上的实力了。 布兰多心下了然,还好他之前先用灵魂尖刺偷袭了对方一下,然后在攻击的时候又莫名其妙顿悟了。竟然回忆起了游戏之中自己的剑术境界,否则这一剑还真是危险。他眼中闪过一道危险的光芒,因为他已经看到黑骑士身后一层几乎不可查的灰色领域正在缓缓展开,那是不同于灰剑圣梅菲斯特的灰之领域,毫无疑问,那是灵魂要素的力量。 灵魂的最高阶要素,苍白之野。 这家伙在悄悄展开极之平原。 布兰多心说还好自己见过的极境高手实在太多了,不然还真被这女人给糊弄过去了,不过他也暗自佩服这位黑骑士。竟然马上就想到用烟雾来隐蔽自己的极之平原。想必她之前也是假意摔进那堵墙中,故意营造出眼下这氛围,不过这也从侧面反映出她受伤不轻,否则根本用不着耍这些小手段。 想通了这一点,布兰多心中安定下来,他也不揭穿对方的小把戏,而是故作不知地问道:“你认识梅蒂莎?” 这个时候,他眼角瞥到之前那亡月骑士正从地上爬起来。白也向那个方向看了一眼。仿佛毫无战意的样子,她微微笑了笑。发出空洞的声音道:“当然,梅蒂莎是我唯一的妹妹,你要敢辜负她的话,我可不会饶过你。” “等等你说梅蒂莎是?你是?”布兰多这惊讶倒不是装出来的,他有些震惊地看着这个女人,心想这在开什么玩笑。梅蒂莎是银精灵帝国的小公主,而且还是圣者之战中最后一位公主,那她的姐姐岂不就是——? 果然,白点了点头道:“那的确是我过去的身份,不过圣者之战已经过去了太久。我已经不想再提起这个身份,我生前对不起梅蒂莎,也没有面目再见到她,希望你能好好待她,虽然贵为公主,但她是个善良单纯的姑娘。”听到这句话,布兰多心中已经完全确定了白的身份,就算不是银精灵帝国的大公主,至少也是当年与梅蒂莎关系很近的人,否则她不可能知道这些辛秘。 他表情微微严肃起来,然而仿佛是看到布兰多的神色,白笑了一下:“领主大人,你对这些石板感兴趣,我的目的是罗瑞森爵士的亡灵,既然你是梅蒂莎的领主,我们也没必要争斗,各取所需如何?” 布兰多听了这话冷冷一笑:“既然如此,白小姐为什么不先把自己的领域收起来?” 白听到这句话脸色大变,好像是受惊的猫一样跳了起来,她非但没有立刻将自己的极之力量收起来,反而加快了速度,试图将布兰多拉进自己的领域之中。但她还没来得及完成这一杰作,脸色便已经再度转换,因为她甚至有些恐惧地看到布兰多忽然从虚空之中拿出一枚长长的锥状物。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布兰多有恃无恐的原因。 自己上了个恶当。 “不!”白尖叫一声:“我是梅蒂莎的姐姐,你不能——啊!”这声尖叫终于化作一声凄惨的哀嚎。布兰多才不会听她任何解释,不管她是不是梅蒂莎的姐姐,总之先把弑神破魔锥插下去再说,反正这东西虽然会极大地伤害到一个人的力量体系,甚至完全摧毁她对法则的理解,但要直接杀死一个人还是很难的,当然威廉姆斯那种自大的倒霉蛋例外。 白的极之平原顷刻之间支离破碎,她就好像受到重创般颤抖着跪倒了下去,甚至翻起了白眼,她哆嗦着看着布兰多,指着他哆哆嗦嗦道:“你你竟然有这东西这个次元洞我、我明白了,安曼是死在你手上原来如此”这可怜的黑骑士小姐话还没说完,忽然又发出一声闷哼,这是潜伏在她灵魂印记中的灵魂尖刺发起了第二次攻击,本来就受伤严重的她再也支撑不住,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ps:这次更新从上个月最后一天开始到现在21号应该是已经更了22章了,没有断过一天,不管再怎么卡文,我还是坚持把当天的码出来更新,有时候从前一天晚上凌晨开始写,要花好几个小时来构思,毕竟内心还是希望能一次性更新到完结,至少写完一本自己的作品。这个月眼看就过去了三分之二了,现在在下也是厚颜来求一下月票,希望大家能够支持我的努力,万分感谢)(。。)752 第一百五十九幕 战争石板:龙肤 V 灰色的法则碎片犹如凋零的花瓣消散在布兰多身后,他看了一眼昏迷在地上的白,默默地将大地之剑收剑还鞘。另一场战斗也同时宣告结束,安德丽格与墨德菲斯各持一把漆黑的细剑指向在那亡月骑士空洞的胸腔中熊熊燃烧的灵魂之火所在的位置,一左一右站在它身边——虽然前者实力远比安德丽格和墨德菲斯中任意一个都要强得多,但毕竟不是两人联手的对手,何况旁边还有一个手持山川之权的希帕米拉。 布兰多转过身向那亡月骑士走去——他知道白很快就会苏醒过来,亡灵本身并不会真正昏迷,白现在的状态不过是灵魂之火太过虚弱而陷入的假死状态而已,这种状态不会持续太长时间,要么迅速恢复,要么就彻底消亡。他不止一次和这位玛达拉的黑骑士打过交道,深知对方的难缠,她之前说的那一大堆东西明显是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力,他也将计就计,十句里面未必信了一句。不过目前至少可以确定的是,那就是白应该是一位银精灵,而且熟悉梅蒂莎。 梅蒂莎虽然提起过这个女人曾经对她用过读心术,但是读心术只能读取表层的思维,这些内心深处的记忆是不可能被窃得的,那是神祇的领域。 但至于她到底是不是银精灵帝国的大公主,还有待考证。 毕竟这个女人很擅长蛊惑和动摇人心,让你陷入愤怒或者迷惑之中再动手,她特别喜欢使用读心一类的法术,她除了黑骑士之外的外号——‘公正的审判者’也很能说明这一点。公正的审判者,公不公正且另说,但她自称是审判者,拷问人内心的罪恶,动摇人不坚定的信念,善于利用人性的脆弱却是一定的。 他必须尽快从那个亡月骑士中套出有用的东西。否则在这个女人面前他休想得到半点消息,除非他准备分开拷问,只是在这里没这个条件,也没这个时间。 罗瑞森的亡灵仍旧站在大厅中。一动不动,仿佛石像。 布兰多来到那亡月骑士身边,很快发现对方竟然还是个老熟人——腐朽骑士克罗特,衰败三骑士之一,它和它手下的骸骨骑士第一次和第二次黑玫瑰战争中都曾经入侵过埃鲁因,在第二次黑玫瑰战争末期死于芙蕾雅剑下。在第二次黑玫瑰战争中期,他还曾经作过关于这个家伙的任务,只不过那时候它周围都有大军保护,因此只能说是远远打了个照面。克罗特是亡月之海的黑暗贵族,佣兵出身。与卡拜斯那种样子货不同,算是比较善战的亡灵领主,不过它不是那位手持水银杖的亡灵君主的死忠,充其量只能算个骑墙派。 他转念一想随即释然,他和玛达拉哪个亡灵领主又不熟呢? 想到这一点。他回头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几具骨头架子,他果然全部都认识: 灰杖特拉萨,统帅着利夫忒灰堡,手下中多是尸巫,擅长血雨术,政治立场是骑墙派。 骨眼凯伦。枯树林地的领主,手下有一支苍白猎手军队,特长是亡灵骑兵战术,特洛立著名的骑墙派。 巴肯,骑墙派。 全是骑墙派。 腐朽骑士克罗特虽然早就死过一次了,但它仍旧很怕死。或者换成亡灵的说法,害怕‘真正的永眠’,换句话说,就是口风并不十分的紧。布兰多稍一威胁,它就吐露了实情。缇亚马斯——,,这才是黑骑士白的真名,这个名字倒是一听就像是精灵的名字,在上一世也有玩家猜测她生前可能是风精灵或者野精灵,只是没想过是银精灵,因为差的年代实在太多了——果然撒了谎,它们来这里的目的也并不是为了什么罗瑞森的亡灵——而是冲着战争石板而来。 但是亡灵想要进入人类的领地并不容易,更不要说在眼下这个状况下不惊动军队穿过好几道防线,按照克罗特的说法,它们从永黯港口乘船出海,在银沙湾登陆,一下船就有人类安排行程,它们在马车中抵达四叶草之野,这一路上也有人为它们打点。 布兰多立刻猜到这些人是来自于克鲁兹帝国,甚至从克罗特的描述中看,他们来自于白之军团,或者更近一步,来自于白之军团的某个高阶骑士团:白之军团拥有三个直属的骑士团,骑乘灰狮鹫作战的灰翼骑士,骑乘地行龙的白龙骑士和银飞马骑士,而接待这些亡灵的,应该就是白龙骑士团的人,因为克罗特曾经看到那些人类斗篷下面的徽章,就是一个白色的龙头徽记,这是典型的白龙骑士团的徽记。 虽然不排除嫁祸的可能性,不过这个可能性并不大,毕竟克鲁兹人又不知道克罗特他们会落在他手上。 白之军团是康斯坦丝最坚定的支持者,而历史上天启四骑士也是水银杖最忠实的拥护者、改革派的中坚,也就是说,这些亡灵进入帝国牟取战争石板很可能是得到了康斯坦丝和那位黑暗君主的双重授意,布兰多立刻感到这里面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阴谋的味道。 他看向在旁边静静听着的白葭,学姐眼中也流露出同样的神色。 那位手持水银杖的君主提前知晓战争石板的存在这并不奇怪,那本来就是那个世界千年一出的帝王,它手中的水银杖拥有预言未来的至高无上的能力,通过水银杖为它预示的某些未来的片段,它可能早就看到了战争石板降世的这一天。而白银女王呢,作为拿到了奥丁大部分传承的这个时代的黑暗之龙,黑之预言上本来就提到黑暗之龙具备着近乎全知全能的能力,通过某些古代的知识和传承,知道关于战争石板的信息似乎也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这两个人现在竟然走到了一起。纵观历史,能让国家与国家,势力与势力化敌为友的契机无外乎共同的利益或者是敌人,要说女王陛下的敌人,除了她所认定的黄昏大军与魔物之外,似乎也就只有自己才算得上是对方的敌人。但布兰多并不认为自己值得让两个帝国联起手来对付自己。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利益了。 玛达拉的利益是可以预见的。能够从帝国攫取石板自然对它们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然而白银女王又能从中获得什么好处呢?引狼入室?仅仅是为了换取玛达拉的支持?好像也用不着,先不说玛达拉自己现在都还名不正言不顺,而四大圣殿除了炎之圣殿的少部分人之外。对于康斯坦丝的所作所为似乎也没提出什么异议,她用不着自己找不痛快去和这些骨头架子扯上关系。 布兰多深信,如果一件事情表面看起来越荒谬、不符合逻辑,而它又事实存在,那么这事件背后一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真相。 他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性。 历史上帝国曾经放任、甚至鼓励玛达拉进攻圣奥索尔与埃鲁因,这样的事情在今天会不会重演?虽然那是第一纪末期发生的事件,但在这个世界连大魔潮都提前了这么多,康斯坦丝女王也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没道理这个事件就不可能提前发生或者出现。 “你们找这个东西来干什么?”布兰多忽然问道,他指着那堆碎石尖端悬浮的战争石板问。 果不其然。亡灵骑士露出茫然的神色,它眼眶中跳动的灵魂之火内根本看不出任何东西,克罗特显然对此一无所知。这并不出乎布兰多的预料,战争石板不过才半个月之前开始降临在这个世界上,而规则碎片更是只在一天之前出现。这几个亡灵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只是那位手持水银杖的存在或许曾经给它们描述过这东西的外形,让它们来取,它们便来取了。 世人皆知水银杖的威能,因此即使这样的要求也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亡灵们早就习惯它们的君主事事都先人一步。 “你想到了四二二年的那场战争?”白葭忽然小声问道。 布兰多点了点头,英雄所见略同。四二二年的战争是西法赫斜林会战之前发生的事情,在那一年帝国与玛达拉的使节签署了秘密协议,这个协议实质上就是一个祸水东引的协议,协议上帝国不在塞达尔地区加派兵力,甚至撤军——事实上就是放任玛达拉进攻埃鲁因与圣奥索尔,那之后不久玛达拉进入了全盛期。也是埃鲁因灭亡的前奏,甚至圣奥索尔的风精灵也在战争中元气大伤,所以才有后来的阿尔喀什会战。 没想到历史竟然如此的相似,虽然帝国的皇帝不再是沉默寡言的莱纳瑞特,但康斯坦丝竟然也做出了惊人一致的决定。布兰多这一刻忍不住想到这还真是一对母子。 但是布兰多还是没明白为什么康斯坦丝会让亡灵深入梅兹地区来攫取石板,她这么做有何深意?帝国的版图如此广袤,这片土地上有的是规则碎片与战争石板,为什么偏偏是法坦港?究竟是那位持水银杖的存在要求的,还是女王陛下自己的主意?莫非那个女人能预见到他能来这个地方?这听起来也未免太过毛骨悚然了一些。 一个有些虚弱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还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一句话吗,人类领主。” 布兰多赫然回头,发现白已经醒了过来,比他想象中还要早一些。黑骑士脸上的金属面具早已经在冲击中支离破碎,露出她漂亮的半张脸来,银色的发丝证明了她纯正的银精灵血统,只是那双眸子中再也看不到如同梅蒂莎那般美丽的银宝石眸子,取而代之的是一双跳动着金色火焰的眼睛。 但这双眼睛中已经失去了先前为了哄骗他时那种生动的神采,重新变回了淡漠无情的神色,她的声音也不再起伏,充满了空洞的金属回音,甚至听不出是个女人的声音。 事实上这才是布兰多所熟悉的白,,她大约在一百五十年前在玛达拉出现(文献上记载的第一次目击,或许更早,但不得而知),没人知道她从何而来,也没人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玛达拉,只是她一出现在玛达拉。就已经是一位颇有实力的亡灵领主。 等到玩家熟悉这位亡灵领主的时候,她就已然得到了骨龙奥尔欣的邪龙之血,受水银杖加封为了天启四骑士之一。历史上的白,每一次出场总是如同现在这样的一身厚重长袍加身。虽然长袍的样式和花纹可能改变,不过大多数情况下上面都绘有十字架和天平一类的纹饰——除非是她想要隐藏身份的时候。但无论哪种情况下,她都带着自己那个标志性建筑——即半哭半笑的金属面具。 玩家——甚至包括玛达拉的玩家,从来没有任何人见过这位骑士的真面目,也无从分辨她的男女性别——虽然这对亡灵来说没什么区别——不过玩家还是津津乐道于猜测这一点,当然从名字上来判断,玩家还是更偏向于后一种猜测。 而事实也是证明如此—— 布兰多听完这位黑骑士的话,反问道:“我和你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你和我说过显然不止一句话。不知你是指那一句话?” “先民——” “你是先民,人类,你我都深深地明白这一点。” “什么是先民?”布兰多皱起眉头,这的确是这个女人第二次提到这个词了,而且同样是指他。但他十分不解。布兰多的来历很清楚,无论是他还是他的祖父都不是什么先民,剑圣达鲁斯虽然赫赫有名,但向上追溯这个家族的祖先也不过只是普通的埃鲁因人而已。 “你对我们的了解超出了人类知识的界限,就像你清楚我的真名,清楚我的来历,哪怕在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并没有告诉你这些。但我知道你早已知晓一切。两个月前,我在亡月圣殿秘密受封,这个秘密从未长脚走出玛达拉,但你已然知晓,我相信你甚至知道我为何受封,知道我的力量来自于蜘母瑟莱丝——” “蜘母瑟莱丝?你的力量不是来自于骨龙”布兰多一愣。忽然意识到不好,他果然看到那女人面露冷笑地看着自己,用口形说道: ‘黑暗的主宰必将归来,它洞察人心,明晰万物——’ “收起你那些玩弄人心的把戏。”白葭冷冷地打断了她:“我随时会杀了你,如果你再敢这么做一次。” 布兰多拍了拍学姐的手,阻止了对方继续说下去,他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反问道:“这么说来你之前说是梅蒂莎告诉我的,这也是为了骗我?” 这一次白没有答话。 但布兰多也不在意,继续反问道:“你还是认为我是黑暗之龙?可时过境迁,现在别人却不一定这么认为,在帝国有一个人比我更当得起这个称呼,不是么?” “黑暗必从非人之中诞生,荣誉的诸民,从火焰之中消逝。” 这句话是黑之预言中的原话。 白葭却摇了摇头:“一个年龄永远定格在十五岁的人,还算得上是人类么。是人,才能非人,白银女王康斯坦丝显然更满足这一点,她在最后的战场上看到了什么秘密,继承了黑暗之龙的力量与意志,在这些力量的加持下,她早已经成为了非人的存在。” “没长进,”白答道:“凡人的智慧永远局限于此,我从没说过你是黑暗之龙,那不过是梅蒂莎那小丫头自以为是的误解罢了。” 布兰多已经失去了兴趣继续听她故弄玄虚,他问道:“你和梅蒂莎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和那个杂种没有任何关系。”这一次白冷冷地答道。 听到这句话,布兰多微微一愣,随即面带愠色地看着这女人,听到这句话,他反而确认了这个女人的身份,她的确是梅蒂莎的姐姐——一如梅蒂莎在那个梦境中所描述的那样。他回过头,不再看这个女人一眼,他已经得到了足够多的信息,他看向克罗特:“克罗特,据我所知你们并不是那一位最亲信的臣子,为什么它会委派你们来执行这个任务。” 这只是一个委婉的说法,其实岂止不是不亲近那么简单,所谓骑墙派,说白了就是因为迫于水银杖的力量而屈服于那位至高者之下的黑暗贵族,这些旧贵族在这个新兴的帝国中是最不得势的一群人,像是出使克鲁兹帝国这个重要程度的任务,绝对不可能会轮到他们头上。 事实上对于这一点,克罗特自己都茫然不知,不过它有些恐惧地看了白一眼,并不愿意回答。 单从这简单的一瞥,布兰多和白葭就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我没猜错的话,是她主动要求那位允许你们几个加入的吧?”布兰多问道。 克罗特跳动的灵魂之火中分明写满了惊愕。 布兰多心想果然如此,这女人带来的几个跟班全部是清一色的骑墙派,而她自己却是那位持水银杖的存在的最忠诚的骑士,这里面要说没有什么猫腻,未免太过巧合了一些。一般来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如果换做他来执行这个任务,那么他肯定会选择几个志同道合认为可以信赖的帮手;或者说就是这些人是那一位钦点的,白也没有发言的余地,但这显然不太可能,那一位凭什么为了几个骑墙派去得罪自己最可靠的手下,这显然不符合常理? 而他一问之下,果然发现了这里面不同寻常的地方。 为什么白偏偏要选择几个对水银杖毫无忠诚可言的骑墙派作为队友?旁人可能会以为她是为了培养自己的亲信和圈子,收买人心,但布兰多却十分熟悉这个女人,她一生除了手下那些毫无智慧可言的骨头架子之外,就是孑然一人,根本就没有任何党羽。 这个世界虽然已经改变,但布兰多还从没见过因为未来的脉络发生变化就连性情也大变的历史人物。 他相信白也绝不会例外。 他还想再问什么,但那位黑骑士女士已经怒气冲冲地打断了他:“别再问了,你想知道什么,人类领主,我们做个交易。” 果然有猫腻,布兰多忍不住深深地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罗瑞森的亡灵。这高大的骷髅骑士迄今为止仍旧一动不动,仿佛一座石像。 752 第一百六十幕 战争石板:龙肤 VI 晦暝钟塔位于法坦城高处,帝国十二世代时期的建筑满溢那个时代特有的宗教严肃风格,从钟塔一侧狭长的孔窗内向外眺望,可以看到法克斯一带的海滨景色,翠蓝色海平线与天齐平,长岬、灯塔深入海境。尤塔将临时的办公地点选在这个地方,是因为这里可以俯瞰全城与周边,但梅蒂莎总觉得她是因为偏好这里狭窄的空间给她带来的安全感,据说她在冷杉领的房间是这样小小一间屋子,从外面看着像是堡垒。 在这样一个地方办公有诸多不便,但梅蒂莎历来是逆来顺受的性子也就同意了,维埃罗公爵之女欧妮稍有微词,不过也没有执意反对。此刻曦日初生,薄光洒入屋内,长影随着桌角延伸,将放在桌面上一方装饰水晶点缀得璀璨耀眼,梅蒂莎稍微皱眉,伸手将它挪到一边,水晶在阳光下微微透明,在桌上一叠羊皮上投下一抹焦黄淡影。 这是一封信笺,上面写满了密文,这门古代语言由银精灵代代相传,眼下由梅蒂莎教授,只在白狮卫队中使用。,静待这位精灵公主解读信笺,片刻,梅蒂莎叹了一口气放下信笺,阳光为她作了一道剪影,在她一侧,龙岩木窗棂作为港口之景的画框,将之盛入其内,但法坦早已禁港,湾内波平如镜。“怎么了,梅蒂莎小姐?”半晌。欧妮才开口问道。她以为按照一贯的开头,梅蒂莎总会说话,但这一次精灵公主却陷入令人不安的沉默。 梅蒂莎放下信笺。摇了摇头。“没有消息,白之军团还是按兵不动,我让斥候在利威亚山谷和金针森林方向逼近,对方仍旧对以默然,这种沉默令我不安。” “山民呢?”屋内的角落,德尔菲恩坐于轮椅之上,她所在之处全暗。只留一只平静的眼睛在黑暗中散发幽光。银龙女士立于她身后,自从密丝瑞尔将这个人类小女孩救起来之后。就越发欣赏她的心智,时常以观察病人之名侍于她身边,德尔菲恩许是感念前者的救命之恩,并未出言反对。 “这正是我担心的地方。”梅蒂莎将纸轻轻一折。交给身后两人,随后又由欧妮与马乔里传递给密丝瑞尔,最后才落到德尔菲恩手上。宰相千金以拇指食指捏着那张羊皮,一语不发,她脸上疤痕像是用刀雕刻,明暗分明,那纸上正一字字浮现出金线般文字:山民,并无异动—— “白之军团,瓦拉契的山民。这是康斯坦丝在梅兹地区可以动用的兵力,现在他们按兵不动,这是什么古怪?”公爵千金眉鬓之间满是困恼。一如她抱怨的语气。 “女王陛下是不是还是打算先以路德维格为目标?”马乔里试探性地问。 “这绝无可能,”德尔菲恩斩钉截铁地打断他。她的目光重新落在那一页轻飘飘的羊皮上,默然犹豫,又说道:“或许是在等待时机。” “等待什么时机?”欧妮反问道。 “有这个可能,”梅蒂莎揉了揉额头,想了想。解释道:“我也认为德尔菲恩小姐的猜测是对的,皇长子在法坦港。他一日不死,就将成为北方贵族于圣殿残余的信仰支柱,攻破法坦,北方困局便迎刃而解。魏娜公爵多次来信让我们前往法沃森林的跃马城,也是因为这一点,康斯坦丝不会看不到这一点,领主大人不愿意移步,也是想在法坦摆开战场——” “可法坦可不是一个好战场啊,虽然东面是狭长的山道,但西北都有平坦开阔的地形,丘陵中也利于隐藏兵力,易攻难守。”马乔里对这个计划颇为反对,这也不是他头一次提出质疑。神医毒妃之废物大小姐 德尔菲恩颇为不屑。“领主大人已经安排下来计划,我们要做的是怎么把这个计划执行到最好,而不是议论计划是否可行。”她冷笑道:“我时间有限,来这里是想听听梅蒂莎小姐有建设性的想法,至于其他人,请自觉闭口。” 马乔里的脸色颇为难看,但不愿与个女人争辩,冷淡地看了这个丑八怪一眼便不再开口。德尔菲恩的话却激怒了一旁的欧妮,公爵长女讥笑道:“这声领主大人叫得还真是朗朗上口。” 梅蒂莎见这位宰相千金本性毕露,也有些无奈。“好了,不要吵了,”她柔声打断德尔菲恩下面的话,深知让这女人继续毒舌恐怕场面会一发不可收拾,就和前面几次一样,“回到正题上,你们还有什么别的想法吗?” 德尔菲恩见梅蒂莎开了口,也便不再回击,但也不再轻易开口,她身后的银龙女士密丝瑞尔忽然提了一句:“他们是不是在等待长青走道那边的军队?” 乔根底冈的大军和狮人。 除了德尔菲恩之外,几个人眼中都微微一亮,但梅蒂莎眸子里一线亮光很快黯下去。她摇摇头道:“公爵们的军队也在汇聚,眼下时间对于康斯坦丝来说分秒必争——如果她不想把这场内战拖上个好几年的话。领主大人也是这么想的,他知道那个女人绝不可能等上好几年,她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如何可能等待乔根底冈的大军和狮人抵达战场?” “她一定另有图谋,”德尔菲恩十分肯定地答道:“因此才能有恃无恐,我们得想个办法让那个女人露出尾巴来。” “你又有什么好办法?”欧妮争锋相对地说。 宰相之女眼中散发幽光,像是一只正在狩猎的母豹正显露牙爪。“很简单,康斯坦丝的统帅在按兵不动,说明属于他们最好的那个时机还没有到来。我们不要给他们这个机会,让这个时机永远也到不来——我们主动出击,攻击奥韦欣。利威亚山谷和金针森林。” “你疯了!”公爵千金吓了一跳。 马乔里也吓了一跳,但这个专业的士官很快反应过来,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梅蒂莎微微一怔,曲起轻轻叩击光滑如玉的下巴尖。“这个计划,好像具有一定的可行性,”她斟酌着说:“只要在细节上再稍加修饰” 欧妮见这三个人好像是认真的,她并不精擅军伍。不由犹豫道:“需要通知伯爵大人吗?” “当然,”精灵公主这一刻又是坐镇千军的那个禁卫军团长。立刻拍板决定:“还需要通知尤塔,没有她的手令,你们调不动白狮卫队。”她好像这才发现少了个人,不由得问道:“对了。尤塔女士呢?” “她好像亲自去巡逻了,因为担心情报有误。” 梅蒂莎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位女士” 武临苍茫 金针山谷内如荫灰海,高大的闪银树如灰装披挂的士兵,雪白树干挺立,枝干扭转攀升,盛夏之后,林中秋意以至,地上厚厚一层,皆是灰色落叶。几名骑士纵马来到一株古木旁边。身上皆是披挂俱全,全副武装,肩甲上一只皮毛闪耀的白狮。为首的女骑士掀起面具,赤红似火的长发从金属面甲之下奔泻而下,露出一张令人垂涎的娇艳面孔,她犹如翡翠的眸子在树干上一扫,举起手中长枪指着其中一处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她枪尖所指之处,树干上利器刻痕纵横交错。怪异蜿蜒,仿佛正蠕动复生。令人不快。 “这是山民留下的暗记,大人,”其中一个骑士看了那树上一眼,瓮声瓮气地答道:“瓦拉契的遗民千百年来都用这一套暗记传递信息,只有他们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尤塔举目四望,森林中寂静有如鬼蜮,冷风扫过树梢,随即窃窃私语响彻林间,她怡然不惧,举起长枪在身体周围划了一圈:“这里以前都是山民的地盘?” “这里,还有金针森林北面,包括利威亚山谷,都是。”骑士恭敬地答道:“山民千百年来都藏身于此地,正是因为他们在北边,白之军团才敢那么有肆无恐地驻军在奥韦欣那种三面环谷的死地,但有了这片森林,奥韦欣就是霍梅欣南部最重要的战略要地了。” “那他们现在到那里去了?” 骑士卡了壳。“这”他犹豫道:“有人看到他们去了北方,当地的猎人说早在一周之前,这里的山民便开始大举迁徙,眼下这座森林已经空无一人了。” 尤塔回过头,翠绿色的眸子里闪动着对这个回答不满的光芒。“他们为什么要去北方?”她反问道:“瓦拉契的群山是山民魂牵梦绕的故土,他们为什么会在得到这片土地之后又离开这片土地?梅尔,你也是山民,你会离开故土吗?我很了解山民,因为我体内也流淌着山民的血,他们绝不会轻易离开自己的故乡。” 她有些不安地皱眉:“这里面一定隐藏着什么阴谋,关键是,他们去了哪里?” 骑士小声咕哝道:“他们去朝圣,拉契又出现在了沃恩德。” ‘拉契’是山民的圣者,山民代代相传关于他的传说,传言是他在今天的沃腊卡将山民从邪神塔迪瑟安爪牙中带出困境,瓦拉契一带的山风呼啸至今还传递着他的名字,偶尔树林也会低语关于这段过去的传说。瓦拉契,在山民语言中就是圣者的故乡的意思,因此才被山民们视为神圣的土地。 尤塔轻轻啐了一口。“那个装神弄鬼的女人,”她说的正是康斯坦丝,言语中满满地不屑。“黑暗之龙什么时候成为了山民的圣者,虽然敏尔人曾经统治过山民一段时日,但那时候他们过得也不比现在更好。” 骑士摇了摇头:“这我就不太清楚了,大人。”他看向前方,树影重重叠叠,令人心生不安,他犹豫道:“还要继续前进吗?” 女骑士却竖起一根手指头,失去了血色的雪白忽然之间袭上她的脸孔。“嘘——”尤塔有些凝重地答道:“你们听到什么声音吗?” 森林在窃窃私语,脚步声沙沙仿佛地上蔓延的虫行。惊天女太监:皇上是盘中餐 白的这一句话终于起了奇效。 地下圆厅中有一刻的寂静,一束光柱于穹顶洒下,明亮中光斑飞舞,尘埃沉浮上下,明暗交错之间,罗瑞森的亡灵塑如石像,唯有肋骨空腔之中灵魂之火勃勃燃烧。一粒石子从断柱之上滚落,发出空寂的回响,咕噜噜滚到白葭脚边,女骑士弯下腰,将它捡了起来。 布兰多这才回过头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白,深褐色的眸子深深眯了起来。“谈条件之前,先把东西拿出来。” 白面色一变。“什么东西?” “你知道的。” 白数度转换脸色,最后才犹豫着点了点头。“拿去!”她从怀中拿出一枚闪烁着光斑形同玛瑙的宝石,丢向布兰多,布兰多伸手一接,稳稳接在手中,入手一片冰冷,但内里却有一种温暖的感觉。毫无疑问,这枚宝石正是上一世那无比珍贵之物——规则碎片。 “算你识相,”布兰多答道:“现在可以说了。” “你想听什么?” “全部。” “但关键是女王陛下与那位的交易——” 白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若我全都告诉你,那我还有什么底牌?人类,这不是谈交易的方法。” 布兰多哂然一笑,若他不熟悉这个女人,或许真上了当。他摇摇头,并不介意道:“如果你真这么认为的话,缇亚马斯女士,”语毕,他拉长了声音:“克罗特先生——” “够了——”白几乎是在咆哮,亡者早已没有了呼吸的权力,但她胸口急剧起伏,仿佛盛怒中回忆起了生前的本能:“那交易的关键就在你手上。” 布兰多看了一眼手中的规则碎片。“在我手上?我当然知道在我手上,可康斯坦丝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他讶然道:“我可不认为那位白银女王是个只求付出不求回报的慈善家。” “你问错了,”白冷笑道:“你应该问,玛达拉能够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布兰多摊开手,形如玛瑙的宝钻在他手掌中心闪闪发光,柔光四射,映得面颊一片苍白。但他随即又收回手,皱起眉头,意识到这个问题可能没那么简单。“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问道:“你不要再卖关子,你应当知道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在白山有几个地方太阳再没有升起,那里生成了一种新的秩序,亡灵在那片土地上可以得到最大的强化。” “亡月之地。”布兰多脑子里一个声音嗡嗡作响,他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 (ps:构思后面的剧情所以晚了点,大家不用担心。)752 第一百六十一幕 战争石板:龙肤 VII 一丝阴霾浮上布兰多眉角。“玛达拉这一次一共来了多少军队?”他忽然问道。 “六个,如你所见,”白流露出十分轻蔑的神态,但又不得不回答:“都在这里,人类。” “六个?” 白冷哼一声,目光落在一旁的克罗特身上。“我有没有撒谎,你一问便知。” 布兰多狐疑地看了这个女人一眼,他其实知道她没有说谎,她也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说谎,他其实已经想到事情的可能,只是心里好奇这个女人为何要佯装出一副怒气冲天的样子。她从一开始就在营造这样一副假象,但真实的缇亚马斯绝非如此,黑骑士绝不会生气,甚少动怒,试问一个蔑视感性思维的人,怎么会让愤怒主宰自己的思维。 白一定不知道对面这个人对自己有多熟悉,若她知道布兰多和白葭把她此刻的表现当做小丑,说不定真会恼羞成怒。 布兰多心中又升起那种强烈不安,关于亡月之地的一些回忆至今仍历历在目阿尔喀什地区暗无天日的群山,漫山遍野的亡灵,终日交战,尸横盈野。不是只有玛达拉才有亡灵,在梅霍托芬东面的群山中沉睡着不知道多少亡魂,不仅仅是几十年前的圣战,还有历次战争与一千年多年前的那场大战,无数克鲁兹人、法恩赞人、精灵与其他各族的武士在此埋骨。 一些自上古时代以来便隐居于此的亡灵巫师在山脉深处经营着自己的秘密巢穴,即使是这些人,也会响应水银杖的号召,如果白银女王将梅兹以东的地区拱手相让,真让玛达拉将此地转化为亡月之地,那持水银杖的那位不日便能拉出一支大军。肆虐于此地。 但从梅霍托芬到四境之野,这是足足三分之一个帝国,除非那个女人真是疯了,才敢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举动。但或许康斯坦丝真是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疯狂,眼下一切猜测似乎都指向这个可能性,纵使布兰多不愿相信。但也不得不埋下一枚疑虑的种子。 他阴沉着脸紧盯着白。 本来他并不指望这个女人能开口,可没想到白却冷冷一笑。“他们达成了一个协定,没人知道内容是什么,”她盯着布兰多的眼睛说:“不过除了我之外,霍里芬,亚尔薇特,格里塔都已经前往了阿尔喀什,这个机密就算是在玛达拉,也只有很少的人知道” 衰败骑士克罗特在地上不安地扭动着。下颌咯咯作响,也不知道是因为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而不安,还是为了白胆敢透露那个人的秘密而不安。布兰多根本不理会它,他也没心思去注意外物,他的心神几乎完全被这句话所吸引。霍里芬,亚尔薇特,格里塔都已经前往了阿尔喀什霍里芬,亡灵狮鹫公国的领主。玛达拉最强大的传统黑暗贵族,也是这个时代玛达拉最强的几个领主之一。他实力还在获得了邪龙之血的白之上,不过这个人虽然身为旧贵族,但却对水银杖忠心耿耿,是那个人真正的心腹。 亚尔薇特,听到这个名字布兰多甚至还反问了一句,询问白女妖之王已经臣服于那个人?这比他预料中还要更早一些。但无论如何这都不妨碍这个名字的耀眼,女妖之王亚尔薇特,反抗水银杖的几股势力中最强的一位,她归顺于水银杖之下后,玛达拉帝国才开始走向真正的统一。 最后是格里塔。祈亡之剑,帝国之剑,下一个时代最伟大的剑圣,有人把第一纪三七五年之前称之为大地剑圣达鲁斯的时代,三七五年之后称之为告亡剑圣格里塔的时代,这前后半个世纪之间,不过出了一个灰剑圣梅菲斯特,而在这之前和这之后的两位剑圣,却是真正令整个大陆俯首的强者。 眼下的格里塔应该还只是马瑟韦尔的学徒,后者就是鼎鼎大名的独眼龙塔古斯的父亲,也是个很出名的亡灵剑圣,漆黑剑圣,据说他的实力和梅菲斯特不相上下但那是在梅菲斯特进入极之领域之前,布兰多估计这个人的实力最多不会超过维罗妮卡。但所谓名师出高徒,更不用说马瑟韦尔还遇上了格里塔这个千年一见的天才,格里塔生于亡月之海沿岸的埋骨森林,根据玩家考察生前应该是附近居住的人类,他死的时候不过才十六岁,后来被作为一个次级血裔被唤起,本来像是这样被亡灵巫师或者上级吸血鬼唤起的死灵在玛达拉每天都有千千万万,理论上格里塔本应该成为那千千万万下级亡灵炮灰中的一员,死在亡月之海司空见惯的一场毫不起眼的战争中。 但历史就是如此巧合,偏偏唤起他的人是马瑟韦尔,不但是一位剑圣,还是曼莱茵家族的族长,格里塔很快就以他独特的灵魂之火引起了马瑟韦尔的注意,并成为后者的学徒,之后他便走上了星光璀璨的天才之路,成为玛达拉历史上最耀眼的一颗星辰。 帝国之剑格里塔,在永夜的最终之战中与埃希斯同归于尽,一剑刺瞎了头狼的右眼,有人说若它不死,玛达拉的扩张说不定不会止步于四境之野,对于这个说法布兰多也深以为然。 这样一个人,眼下这个时节实力可能还不如白,但却是那位真正的亲信与心腹,他、霍里芬再加上亚尔薇特,这样三个人前往阿尔喀什,已经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布兰多那一刻脑子里面想了许多东西,但他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康斯坦丝会做出这样一个选择,他可以想象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情,那绝对会颠覆所有人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只要假设一下,三分之一个帝国忽然沦入玛达拉之手,克鲁兹、圣奥索尔与法恩赞之间将会忽然出现一片真空的区域,这片亡月之地将彻底改变大陆的格局,等于说那位疯子女王提前让亡月帝国进入了历史的进程。这绝对是一个比历史上的帝国还要疯狂得多的做法。 “布兰多,”白葭忽然出声提醒他道:“康斯坦丝虽然疯狂。但她绝对不是疯子,她这么做,一定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布兰多眼中微微一亮,这是两个帝国之间的交谈,可不是小孩之间的游戏,如此大规模的交接。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的。但究竟是什么让那位手持水银杖的存在和白银女王如此相信彼此,这样规模的计划,玛达拉与克鲁兹人双方一定得有相当程度的互信才能完成。 但这两位又是如何取信于对方? “黑暗之龙。”白仿佛是看出他心中的疑惑,用一个如同魔鬼般的声音回答道。 “这不可能!”布兰多低吼一声。 虽然世人皆知,玛达拉的亡灵曾经效忠于黑暗之龙,但千百年后,它们早就自成一体,难道说康斯坦丝就以一个黑暗之龙的头衔,便能说服那位手持水银杖的存在俯首称臣?这未免太过天马行空了一些。那位存在号称黑暗的国度中千年一遇的君王。其野心怎么可能甘心臣服于人下?更不用说此刻他已经羽翼丰满,亚尔薇特归顺之后,帝国便走上了快车道,此后一百年,是玛达拉的时代。 那个人会仅凭一个传闻,就对康斯坦丝称臣?这简直是开玩笑!且不说康斯坦丝手中只有黑暗之龙传承的一部分,就算是她真的获得了全部的传承,但她也不是奥丁。布兰多甚至以为眼前这个女人在侮辱他的智商。拿他寻开心,但白却少有地十分认真的样子。她轻蔑地看着眼前这个人类,仿佛早知道对方会是如此一副表情。 她冷冷地答道:“但事实就是如此,我甚至知道康斯坦丝和那个人私底下见过一面,她们在最后的战场之上会的面,甚少有人知道那次见面的详细经过,不过我至少敢肯定。她们达成了一个一致的协议。我甚至知道在这个计划完成之后,玛达拉肯定会并入克鲁兹帝国,当然,那个时候克鲁兹就不叫做克鲁兹了。” “新生的国家叫做玛尔多斯。” “新生的国家叫做玛尔多斯” 一个声音在地上回响着,天青的骑士手持圣枪向地上的国民许诺。其后一万年,这个国家在过去的废墟上生息繁衍,它就是敏尔人的帝国,那个已经毁灭了整整一千年的国度。 布兰多觉得这个世界已经疯了,或者说是自己疯了,他感到有人轻轻扶住了自己的背,那是学姐的温柔。他回过头去,看到白葭坚定地站在自己身边,一下明白了对方的想法,心中略微有些感动。自从听了白的这番话之后,虽然还不辨真假,但仍旧有一团阴云笼罩在他心头,这个世界的未来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之外,世界的潮汐正扑面而来,在暴风雨面前,谁也不敢说自己能够知晓自己的命运接下来该何去何从,就连他也一样。 他本来以为自己终于能够掌握埃鲁因的命运,但在眼下这个局面之下,埃鲁因就像是海啸之中的一叶孤舟,随时可能倾覆,在这些庞然大物面前,埃鲁因人还是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 有那么一刻,布兰多忽然感到自己的心很累。 但学姐白葭站在他身边,忽然让他感到又回到了过去的那段岁月中。 王国的前途一片晦暗,整个王国与人民的命运,千千万万埃鲁因玩家的信念与寄托,都在这狂风怒号的海面之上沉浮。虽然每个人都知道他们可能失败,甚至已经失败,但他们还是留了下来至少我曾经做过,不会为此感到后悔。他们曾经失败了,给他留下了足以影响他一生的深刻记忆,但这一次他们未必会失败,何况同样的人站在他身边,他岂能没有再战一次的勇气。 无论是什么东西,只要挡在这条路前面,他就会让它付出代价。玛尔多斯曾在一千年前覆灭于四位贤者之手,一千年后,结果不会改变。 “我明白了,学姐。”布兰多小声答道。 白葭露出欣慰的目光,点了点头。 但布兰多知道现在不是互相安慰的时候,眼下最重要的是解决近在眼前的问题,他看着白,冷冷地问道:“这个计划眼前已经进行到哪一步了。” 他停了一下,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彩,好像明白了什么:“白之军团在奥韦欣按兵不动,是不是在等待你们” “你现在相信了?”白问道。 布兰多看着这个女人,有些厌恶。“我姑且当你说的是真的,缇亚马斯小姐,”但他还是耐住性子回答道:“其实我很清楚你的那些小把戏和你想干的事情,不过现在你应该清楚自己应该站在那一边,我希望你拿出真正的诚意来和我合作。” “我和你站在一边?”白冷笑道:“人类,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虽然我带着这些废物一起出来,”她看着克罗特,毫不掩饰自己对于这些废物的轻蔑:“但这只能说明我有自己的小心思而已,那个人手下,女妖之王亚尔薇特,狮鹫之王霍里芬,谁没有自己的打算,这算不得什么。” “不要拐弯抹角了,”布兰多冷冷地打断她:“我之前一直怀疑你的态度,但是你之后那番话已经露出了马脚。你带着这些骑墙派出来,不是因为你有自己的打算或者说也确实是因为你有自己的打算,因为你知道它们不敢质疑你的决定,比起它们来,你远比它们更加亲近那个人,在它们面前,你有至高无上的权威。” 白面色微微一变,但她并没有说什么,而是静静等待布兰多继续说下去。 “其实你之前没说谎,缇亚马斯,”布兰多答道:“你真正的目的,正是罗瑞森的亡灵,对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人类。”白一笑。 布兰多沉吟了片刻,随后抬起头来。“本来我不想言明,但为了我们之后的合作中不发生互相欺骗的事情,我觉得还是开诚布公更好一些。”他说道:“白,,这个世界上有一个组织叫做许德拉的十二头,请问你是那一个头呢?” 他一字一顿地问道:“缇亚马斯牧首,你能回答我吗?” 笑容僵在了亡灵女士的脸上。 ()752 第一百六十二幕 战争石板:龙肤 viii 白眼中的金色火焰分裂出层层焰纹,好像流动的熔岩。。。她从喉咙中挤出几个字来:“你在说什么?” “因为这个。”布兰多一扬手,一枚水晶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发出清脆的声音撞击在地面上,然后骨碌碌滚到白的脚边。白犹豫了一下,才吃力地俯身将这东西捡起来,那是一枚毫无光华的漆黑水晶,在她手心中散发着冰凉的气息,它中心的色泽被抽去了,露出一块丑陋的空白来。 白仔细观察了片刻,终于分辨出这枚水晶正是先前暗算自己的罪魁祸首之一,她的眉头深深了皱起来。“这是灵魂水晶?” “这正是灵魂水晶。”布兰多答道:“它里面曾经储存过一个法术,叫做灵魂尖刺,是个黑魔法。”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布兰多抬起头来,打量着这间空旷的圆厅。高耸的拱顶上刻满荆棘,明暗光影,石像鬼阴郁地站在石柱之上,据说每根石柱顶端都会刻上‘tssvo’(诸王之辉)一类的祝祷词,赞美光辉至上的主,太阳神珀金——建筑可以展现出它本该所属那个时代所沉淀的光阴,这间大厅中弥漫着过往上百年的历史。“本来确实应该没有关系。”他说:“但一个太阳神的信徒怎么会施展黑魔法,在它的圣所中藏下这样的邪物?” 白眼中流露出思索的神色,她又看到布兰多身后的白葭走了出来。白葭礼节性地对她笑了笑,用温和的语调接过布兰多的话:“罗瑞森爵士生前是一个真正的虔信徒,他是个正直、高尚的骑士,但他也有自己的故事。很多人或许不相信这个正直的骑士究其一生都没有与邪教徒这个词汇断过联系,但这是事实。他也因为这个污点而被放逐,一生不得返回自己的故土和家族。当然,这是被深埋的秘密,外人皆以为这位爵士是因为厌倦了争权夺利而出走,他出身的家族,自然也会千方百计掩盖令家族蒙羞的真相。因此真正的历史就日复一日地为人所遗忘了,就像这间大厅,将所有过往的一切尘封于尘埃之下。但历史无声,时光却会述说一切,埋藏得再深的秘密,也有不经意重现天日的时候。” “很久以后,有一个名叫苍翠的游侠,在格拉努一座城堡的废墟中发现了一本日记。他打开这本用绯红羊皮作封面的日记,日记的第一页上用娟秀的文字写下了这本日记主人的名字。她叫做格拉丝.佩蒂,她真实的身份正是罗瑞森生前的妻子,她是一个牧树人。” 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并不打算继续再说下去。布兰多接着说:“我之前就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无论魔力之潮如何咆哮怒号,在海面上掀起万丈波涛,但珀金又岂能容忍在自己的圣所之内有如此多亡灵横行?但看到这座圆厅的时候,我就明白了。这间大厅并不是珀金的颂祈厅,而是圣窖。珀金的信徒们用来将邪۰恶的魔物封印在地下的圣坛。所以亡灵存在于此的原因如此简单,因为他们早就存于此地罢了——” “就算如此,也不能说明什么。” “确实如此,但问题在于你自己露出了尾巴,不要忘了你先前对罗瑞森施展的是启灵巫术。” “这不奇怪,”白冷冷地说:“我是玛达拉的黑暗领主。搜寻强大的亡灵作为手下太正常不过。” “那你完全可以用命令死灵,何必为罗瑞森开启智慧。” “那是因为拥有智慧的高阶亡灵更加强大。” 布兰多摇摇头。“理论上来说是如此,但罗瑞森的亡灵仍旧保留着圣徒之心,是真正的圣者亡魂,就算它醒来受制于启灵术的强大魔力而无法攻击你。但它也会选择自我毁灭,你能得到的不是一位强大的随从,而是一堆枯骨而已。启灵术卷轴价值不菲,玛达拉帝国还没强大到可以随意挥霍的地步,你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你需要罗瑞森恢复生前的记忆,只有作为这座圣窖的设计与建造者本人,它才有资格提供给你你想要的东西——即解开这座圣窖封印的办法,放出格拉丝.佩蒂的灵魂。” “我几乎都要为你精彩的假设而赞叹,人类,没想到你还知道圣者亡灵,你对亡者世界的了解果然比我想象中还要深刻,我很好奇,你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年纪,是什么促使你去了解亡者的秘密?要说你是一位专研亡灵巫术与黑魔法的巫师,我信,可你只是一个剑士,还是这一千年来最年轻的剑圣。”白淡淡地说:“可惜假设终归是假设,它和现实或许有诸多巧合相似之处,但毕竟不过是主观的推测,你仍旧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支持你所说的一切。” “人类贵族对人定罪,何时需要证据了,”安德丽格忽然开了口,十分不耐烦地说:“依我看这些都是废话,反正你也不能反抗,这个人类要你上绞刑架还是上床都是一句话的事情,你们何必这么假惺惺浪费时间。所以说你对人类的了解,也不过如此,远不如我。” 布兰多差点没被这句话给呛死,实在不知道这句话是在夸自己还是借机说自己坏话,但吸血鬼公主一本正经的样子,看起来对自己的话深以为然。白却笑了笑,冷笑道:“别人或许会这么做,但我知道你的领主大人却不会。” 布兰多知道这是白在故意激自己,不过他并不在意。他摇了摇头:“我对你的看法持保留态度,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我也不会在乎手段如何,否则我绝不会听你这样一个邪教徒多说半句话。不过在眼下,我还不至于把自己拉低到和你一个水准,我说你是牧树人,自然就会有准确的证据。话说回来,这个证据其实也是你自己亲手交给我的。” 白的脸色有些难看,任谁被描述得如此低俗不堪都会感到愤怒。何况是她这么骄傲的人,但她还不至于生气,顶多不过是有些不满罢了。 布兰多继续说道:“缇亚马斯小姐,你还记得你之前对我说过一句话吗?” “这个问题听起来很耳熟,”白答道:“而我的回答也差不多,我对你说过的话有很多。不知阁下问的是那一句?” “那句话本身倒不重要,只不过在我拿出弑神破魔锥的时候你提到了安曼。” 白一下变了脸色。“那又如何,说起来你杀了圣殿的高阶神官,竟然还敢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帝国内,真是胆大包天。” “何必再绕圈子,缇亚马斯小姐,既然我提到这个名字你就应当明白,我早已知晓安曼的另外一个身份,他是万物归一会的高阶成员。我敢说这个世界上同时知晓这个人的双重身份的不会超过十人,这还要包括我在其中。但你却能在第一时间叫出他的名字,说明你早知道他死在了信风之环,以及他在信风之环干什么。” 玛达拉的黑骑士面沉似水。“那个蠢货!”她低声诅咒道,同时爽快地将布兰多所假设的一切承认了下来。她的骄傲不允许她继续抵赖,因为她明白那毫无意义,有些东西可以说是巧合,但巧合终究无法解释所有问题。白用金色的眸子看着布兰多。好奇地问:“我还有一个问题有些好奇,安曼是万物归一会成员。为什么你一口咬定我是牧树人,还是十二牧首之一。” 布兰多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道:“其实原因比较简单,那是因为万物归一会不接受亡灵,万物归一会成员一贯看不起亡灵和通灵术,认为那不过是受黑暗魔力所蛊惑堕落的小道。他们追求的是混沌的真理,是真正的永恒,绝不是玛达拉那些骨头架子可以比较。时安曼的状态就令我生疑,虽然那只能说明它是在偷偷修习亡灵禁术,在临死之前将自己转化成亡灵。但也足以引起我的注意。后来我一直以为安曼是为了黑暗之龙的传承去信风之环的,直到你之前喊出他的名字来,我才恍然大悟明白一件事情。他的目的和安德莎是一样的,是为了黑暗之龙身上的神之血而去的,那是真正的神民后裔的血脉,与你们培育的那些垃圾神血绝不可同日而语。” 布兰多还有一句话没有说,那就是对此他亲身体会,绝对比所有人都更有发言权。而至于为什么说白是牧首,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一个人可以把一个秘密隐藏一时,但却很难掩盖一世,其实在琥珀之剑中就有很多玩家怀疑白是牧树人,是十二位牧首中的死神裘卡,掌握着生与死之力的牧首。虽然白作为玛达拉的黑骑士在大多数时候都展现出她在亡者领域上的精湛技巧,但包括操纵人心的能力在内,世人皆知她有许多底牌从来没有揭示过,她作为一个独行侠,实力位于天启四骑士之末却能保住这个位置,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所以说白是牧首,不过是他试探性的猜测而已,眼下这个猜测似乎已经得到了证实,布兰多可以想象这个头衔肯定也是继承自邪龙之血,从这个传承的名字就可以得知,那也是神之血的一种。 白完全沉默了下来,大约是少有底牌被完全暴露的时候,令她有些无所适从,她沉默了半晌,才缓缓问道:“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我选择和你合作,你能再放我自由?” “当然不能。”布兰多坦诚地答道:“不过你之前和我说那么多,无非是想让我给康斯坦丝和那一位制造点麻烦,因为‘你们’不想见到文明与秩序重新统一在一个帝国的名义之下,只有混乱才符合你们的诉求,你们在为黄昏之龙铺路,万物归一会又何尝不是。既然如此,何不痛快一些,你们希望我成为玛尔多斯帝国复兴的绊脚石,何不指望我做得更多一些。” 白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你认为你能与那两个人抗衡?她们一个黑暗之龙复生于这个大地之上的化身,预言中那实至名归的主宰,另一个是玛达拉千年来等待的君王,她必将带来一个属于亡月的时代,她们两人就是这个时代秩序的回音,这是文明的大势,除了黄昏,无人莫可为敌,难道你不觉得自己太过自大了一些,人类。” “我越自大,对你们越有好处。”布兰多回答。 “这倒也是。” “所以如果你希望我给康斯坦丝造成的麻烦足够大的话,请告诉我详细一些。” “很好,”白冷笑道:“你想知道什么?” “我说过,全部。” “好吧,你暂时可以松一口气了,人类。白银女王还没打算调动阿尔喀什山脉中的亡灵,她暂时也没这个能耐,但在梅兹东部一带,从几百年前至今就是牧树人的传统势力范围,在这里隐藏着庞大的黑暗势力,罗瑞森也不过是过去一百年中黑暗势力与教会斗争的牺牲品而已,这里面的关系太过复杂,我就不一一复述了,你只需要知道一点就够了。像是罗瑞森的妻子这样的人,在这个地方绝不只有一个,他们的身份很多,黑暗巫师、邪教徒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一百年前教会忽然发起了一场大清洗,最终的结果就是导致我们在这里的势力被连根拔起,万物归一会也受到重创,不过我们也没有让圣殿讨到好,那之后绵延几十年的纷争以及后来三大帝国之间的圣战都是我们挑起的。”白有些得意地说道。但旁边的听众却感到背后发寒,这场光明与黑暗之间的纷争,最终导致整个大陆血流成河,而这背后竟不过是少数人的野心与报复,布兰多已经暗暗打定主意,绝对不能再让这个女人以及牧树人存在下去。 那怕她或许真的和梅蒂莎有关系。 白或许看出了他的打算,或许完全没注意到,但她并不在意,继续说道:“回到一百年前那场大清洗中,当时被连根拔起的黑暗势力中,小部分人被处决,但大部分人却被秘密关押或者封印,比如污血领主罗克莱尔,就是那个时候被抓住下狱的。这里面原因很复杂,但是主要还是因为黑暗的势力已经完全侵蚀了帝国的贵族阶层,如果要将这道伤疤完全揭起,那么帝国不但会变得遍体鳞伤,甚至有可能失血而亡。结果就是教会的一意孤行引起了贵族的反弹,当时帝国内部明争暗斗,真相与谎言互相交织,导致甚少少有人真正明白这段时期之内帝国究竟发生过什么,总之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教会的影响力一落千丈,皇权在贵族势力的拥护下重新回到教权之上。” 布兰多这才明白那场教权与王权之争背后的真相,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克鲁兹帝国就开始不可避免地走向了下坡路,万物归一会才能肆无忌惮地渗透进贵族、甚至教会之中,这世间的一切,必有其起因与结果,凡事莫不能例外。 “总之最后的结果就是,大部分黑暗的生物,都被深埋在地下——和贵族们不见光的秘密一起,就像这座圣窖一样。而这些受黑暗所侵蚀的人,还有那些在斗争中堕落的圣徒,它们死后,是最容易被黑暗魔力转化成亡灵的一群人,白银女王显然早知道这一点,我来这里,就是奉那个人之令为她找回权柄的。” “权柄?” 布兰多对这个词有些不太理解。 (。。)861 第一百六十三幕 战争石板:龙肤 IX 东梅兹起伏绵延的群山丘陵之下,低云林霭之下,深埋于地下的洞窟错综复杂、黑暗中的遗迹数不胜数,众多生灵与亡者盘亘其间,夜出昼伏。关于它们的古老传说,自有民谣与故事在梅兹民间代代相传,老人们偶尔会提起这些令人毛骨悚 然的传说,丈夫用以教训妻子,母亲用以吓阻儿子,夜色下的恐怖与林中絮絮低语随夏秋之风流散,萦绕百年不绝。 这支黑暗的力量,只掌握在数位最强大的黑暗的领主手中被称之为‘大公爵’的存在。历史上梅兹曾经先后有过三位‘大公爵’,第一位是奥韦欣的斯诺威男爵,他掌握黑暗的世界生前三十年,生后三十年,曾经受封为圣徒,同时亦是 一位精深的亡灵巫师,他欺世盗名直到真正死后六十年,才被人们从墓穴之中挖出,挫骨扬灰付之一炬,其权柄被圣殿封印在一顶王冠之中,存于棘岛监狱地下,后来在动乱的年代中被人盗走,随后彻底遗失;第二位是著名的路德维格魔女, 她在白银溪谷森林中广布信徒,吸引心向黑暗的巫师、强盗与佣兵加入其悉心经营的邪教之中,在那个时代,路人皆知路德维格的白昼属于公爵阁下,夜晚属于魔女之王,连轻风穿过林间的窣窣低语都不敢提起的名字,旅人们三缄其口,商人 与骑士甚至不敢在夜色下接近森林。这位魔女最后死于圣骑士路德之手,她的心脏被木刺钉在甜港珀金圣堂之中,上面圣焰熊熊燃烧终年不绝,据说至今仍有凄厉的尖叫声从中传出,圣堂附近常年阴风阵阵,令行人绕行。而圣骑士路德的雕像 时至今日还存于东梅兹三港,在法坦港金之广场,旅人还能一睹这位英雄骑士的尊容;第三位是巴利亚的主人,金焰公爵,他在凡世的权势与在黑暗世界的地位相当,生活极尽奢靡堕落。自私狭隘、极度贪慕美色,被路人诅咒为恶魔公爵,他 宠信的权臣维克多,其实是牧树人为领主罗克莱尔,他曾经多次在公开场合挑衅炎之圣殿威严、宣扬邪说,最后死于火刑架之上,他败落之后,其亲近之臣皆尽难逃一死,维克多克罗莱尔至今仍被关押在帝国最森严的地牢之内。而他的 权柄。被存放于奥韦欣大圣堂的地下圣窖之中,由四位圣徒联手加以封印,一位炎眷骑士以生命起誓终生看护。 “所谓权柄,其实就是黑暗宝珠的力量。”地下世界寂静无声,由头顶垂下的光束仿佛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源,闪烁的光斑在黑暗中飞舞着,氤氲着一层浮动的雾气。白的声音在空寥大厅中回荡,头顶上不时簌簌落下一层沙来。但无人在意: “一个探险者在幼鹿林地地下的洞窟迷宫中发现了这件宝物,并将它带出来。这件宝物随后辗转落到一个名叫罗德里安的商人手中,他后来为一个万物归一会的高阶巫师谋害,黑暗宝珠便为那巫师所得,后者借助万古邪物马维卡尔特之书的力 量从黑暗宝珠中抽取出力量,制成了一支骸骨权杖,一枚戒指与一顶王冠。这三件宝物都拥有号令亡灵的力量,是亡灵世界的至宝,它们后来分别为上述的那三人所得,其中白骨王冠早已遗失不知所踪,紫水晶戒指为圣骑士路德所毁。只剩下 骸骨权杖被封印于奥韦欣的圣窖之下。” 原来是黑暗宝珠,布兰多恍然大悟,与寒冰宝珠一样,黑暗宝珠是暗元素的圣物,它是一切负面魔力的本源,因此才可以号令受负面魔力侵染形成的亡灵。不过那个万物归一会的高阶巫师竟然能够借助万古邪物马维卡尔特之书的力量从黑暗 宝珠中抽取出力量,显然也不是一个泛泛之辈,很可能是这一组织历史上某个著名的人物。 “你们就是为了这个而来?” “确切的说,是为了骸骨权杖而来,我杀了那个炎眷骑士,骸骨权杖现在掌握在安布纳尔公爵手上。” “白之军团的军团长?” 白点了点头。 布兰多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安曼将自己转化成亡灵,是不是和你有关?”他问道:“安曼能接触到万古邪物马维卡尔特之书,应该是货真价实的万物归一会高层,但万物归一会高层绝对不会接纳一位亡灵,他应该是在那之后才变成 亡灵的。”说到这里,他不由得深深地看了白一眼:“你们牧树人竟然可以渗透万物归一会?” 万物归一会玩渗透的手段,在琥珀之剑中堪称一绝,一个渗透力如此之强的组织,其反渗透的能力自然差不到那里去,甚至可能更强,因此他很难不对此感到惊讶。 “渗透?那倒说不上,”白十分有自知之明地答道:“蛊惑安曼不过是我的个人行为,那个人想要追求永恒不朽,我看出他的野心,才能够说服他加入我们。”她苍白的面容上露出一抹冷笑:“永恒不朽,只有疯子才能永恒不朽,有理智的 人绝不会去追逐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 布罗曼陀的黑玫瑰号称不朽与永恒,能够听到一个玛达拉的黑暗贵族口中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布兰多倒觉得有些意思。“原来如此,难怪安德莎能认出他来,不过当初他们似乎并不是太对付,安曼没有加入牧树人?” “他对牧树人没有兴趣,那个人是那种真正自私自利的蛆虫,他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是从自身的利益出发,只为了自己而活着,他根本无法理解我们的追求,我们也不会收纳这样的人。”白淡淡地说道。 “那你呢,你蛊惑他是为了万古邪物马维卡尔特之书吧?” “是的,我用永恒不朽的秘密与他交换,希望从他手上拿到马维卡尔特之书的赝品。”白抬起眼皮,用金色的眸子看了他一眼:“据我所知当初那个万物归一会的高阶巫师。就是用马维卡尔特之书的赝品作为媒介抽取黑暗宝珠的力量的。” “你好像对于黑暗宝珠的力量十分执着”布兰多疑惑地问:“等等,你说万物归一会那个高阶巫师是用马维卡尔特之书的赝品作为媒介抽取黑暗宝珠的力量的,而你想要从安曼手上拿到马维卡尔特之书的赝品,难道说你已经找到黑暗宝 珠了?” 白眼中金色的火焰微微闪烁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看来你猜对了,布兰多。她非但找到了黑暗宝珠,而且看起来黑暗宝珠很可能就在这个地方这间大厅之中。”白葭微微一笑,接口道。 白猛然回过头,十分忿恨地盯着女骑士,但她明白这无济于事,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是的,我确信自己找到了黑暗宝珠。” 布兰多与白葭互视了一眼,从各自的目光中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之色,黑暗宝珠在万物归一会的高阶巫师之后就消失无踪。连用从其中抽取力量制成的三件宝物都辗转数百年分别落于先后三个不同人之手,在此之后又经历了百年时光,白 骨王冠不知所踪,连紫水晶戒指也彻底毁灭,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有如此野心,她甚至看不上这三件至宝,将目光直接转向了黑暗宝珠。 而且听她的话,她不知从多早之前就开始作此计划了。以布兰多所了解的信息来看,至少比他穿越的时间更早。 这女人心机真是太过深沉冷静。要不是他们太熟悉过她,这一次未必能够让她吃这么大亏。 “我没猜错的话,黑暗宝珠应该为罗瑞森的妻子所得,”白继续说:“只是那个时候宝珠中的力量不知怎么离开了宝珠本身,被注入她的身体之内,就像是神之血一样。这只能是牧树人的手笔。你们猜测格拉丝是一位牧树人,也和我的猜测 互相应征,我认为应该是一位牧树人的高层将黑暗宝珠中的力量抽取出来,制成一种纯粹的神之血,而罗瑞森的妻子很可能不过是个牧树人的中下层信徒。是一位神使,一个实验品。” “暗神之血。”布兰多忽然说道。 白看了他一眼:“你从安德莎那里看到的?” 布兰多没有说暗神之血就在自己身上,他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那和黑暗宝珠应该有点关系,但不纯粹,应该是在格拉丝这个实验上衍生出来的次级产品,这个世界上真正的暗之神使只有一个,那就是她。”白轻蔑道:“她的力量是如此的纯正与强大,否则你以为以炎之圣殿的一贯行事作风,怎么可 能只将她封印而已,上火刑架是她唯一的下场。” “这就是你来这里的真实目的?”布兰多看向伫立于一旁的罗瑞森,苍白的光照耀在它如磷的白骨上,在骨缝之间刻下漆黑如墨的影子,它眼眶中金色的火焰泊泊燃烧着,对于他们的话没有半点反应。他不知道它能不能听到他们之间的这番 交谈,但这位骑士生前一定深爱着它的妻子,否则它不可能牺牲自己的名誉与一切,甚至不惜在死后还承受着无尽的苦痛在这里守护着她。 这是真正高尚而真挚的爱,超越生死,凌驾于这世间的一切之上。 但美好的事物,往往容易令邪恶所利用,就像眼下一样。布兰多凝视那亡灵骑士半晌,回过头对白问道:“你打算和它作交易,从它妻子身体中取走黑暗宝珠的力量?” “你打算阻止我吗?” “我难道不应当阻止你?”布兰多反问。 白冷冷一笑。“可我如果不取走暗神之血,那个可怜女人的灵魂便永世被封印于此,忍受痛苦与煎熬,而罗瑞森爵士一个正直且高尚的骑士不得不以他生前最为痛恨之物的状态,苟活于这黑暗的地底,终日默默守护,却终日不得见爱人 之面,两个纯净的灵魂,永世被束缚于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唯有黑暗永续。” “这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墨德菲斯早就听得十分不解,他完全无法理解这种凡人的感情,凡物对于他来说只有猎人与猎物、主人与仆人这种差别,对于他来说。除了食物,就只有主人,他将生命中的一切美好都奉献给了死亡与忠诚,布 兰多只需要一个眼神,就可以让他心甘情愿地赴死。 但布兰多和白葭却陷入了默然之中。 “大人,这世间有许多力量,只要你放弃原则,它们便唾手可得,对于我这样的人。黑暗宝珠的力量、马维卡尔特之书的力量或者别的什么力量,并无区别,我终究会得到力量,并为恶于世,并不区分于我用什么样的手段得到力量。眼下已 经是最好的结果,又何必拘泥于传统?何况只有我说服罗瑞森,你才能从这里安然地拿走那块石板,这既是双赢的交易。你们随时都可以处置我不是么?” 白的声音回荡在黑暗的地下,仿佛是魔鬼的耳语。充满了魅惑的魔力。 “既然你知道我必杀你,那你何必再追求这些?”布兰多冷冷地问道。 白眼中燃烧着熊熊的金色火焰,她笑了一笑,露出白森森的尖牙。“我不相信必然,只要有一线机会,就值得我用尽全力。” “既然如此。我为何要给你这个反败为胜的机会?”布兰多又问:“和你不一样,我是个小心谨慎的人,巴不得把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白没有说话,仿佛她相信布兰多最后一定会改变主意,然而就是这个时候。黑暗中响起一个低沉而苍老的声音: “让她过来,年轻人。” 三个人一齐回过头,那高大苍白的骷髅骑士眼眶中的金色之火跳动着,它吱吱嘎嘎地转过身体,看着白,一个空洞而沧桑的声音像是从它的胸腔中发出:“你说你能解除格拉丝身上的诅咒,让她从这无尽的苦难中解脱出来?” 这并不是没有智慧的亡灵 “罗瑞森爵士”布兰多第一个反应了过来,他赶忙出声制止,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过可怕,虽然她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但谁又能保证?但骷髅骑士只对他轻轻摆了摆手,打断他道:“我在这里听了很久,你们三人对我的生平都很了解,那么你们愿不愿意坐下来,听一听我这个老人的话?” 布兰多和白葭愕然地互相看了一眼,白没有回答,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布兰多点了点头答道:“您请说。” 亡灵骑士沉默了片刻,低沉的声音才在黑暗中回响起来:“我生于格拉努的乡野,一生经历,我见过许多人,许多事,那些记忆有些记得,有些已经记忆不起,但它们对于现在的我来说,都只剩下无尽的痛苦与煎熬。我对于格拉丝的爱,如今也只剩下一个誓言与束缚,属于人类的感情,早已荡然无存。但在一片漆黑之中,我的脑海中却时常闪现过这样一个念头,我想再见她一次,这个念头在我脑海中一经产生,便生根发芽,无法抑制” “我已不懂得这是否是爱,但是我只想见她一面,年轻人,我一生经历或许比你更多,但此刻我不敢在你面前自诩为长,我只想请求你,能否满足一个老人的愿望。” “我为玛莎奉献一生,但却终生不见光明” 黑暗中的叹息犹如风中沙尘,沙砾尽散之后,只剩下无尽的沧桑。 布兰多与白葭竟然良久不得而语。我为玛莎奉献一生,但却终生不见光明然而同样是理想的追寻者,有一天他们是否也会落得如此下场?这个世界上是否真的付出就会有回报,还是那只是善意的安慰与谎言,不过是绝望的人在黑暗之中互相慰藉的低语而已。 假设这黑暗中本就从没有过光明呢? “那就让我来点燃这火种罢”布兰多心中默默升起这个不可抑制的念头。 白藏在两人的影子中,仍旧一言未发,但布兰多知道,她已经得逞。他叹息一声,这个世界有些事情或许你明知是错的,但你却不得不做,因为名为人性的力量,与理智的光辉一起在黑暗中同样闪耀着。“或许我们需要的不是冷冰冰的正确,学姐。”他轻声对白葭说道。 白葭默然不语。 那一刻她忽然想起那个名为玛尔多斯的帝国。 (ps:推荐一本新书从末日归来,从末世重生到现在,是幸运还是不幸?三十年后人类末日必然降临,是逃避还是战斗?恶魔悄然渗透,人类站在灭亡的边缘却不自知。未来的勇士重生回归,激荡灵魂,发誓要扼住命运的咽喉,将人类从毁灭深渊中拯救出来。灵魂深处,真实奇想交错,历史演义变幻。少年谨守本心,梳理出一条通透大道,直达未来。罗通说:“从我开始,未来必然不同!”(都市+末日+无限,应该和其它书有点不同。上本书更新记录:该书自13年08月21日开始写作,14年08月13日最后一次更新。期间断更过:0天,断更率::!)()752 第一百六十四幕 战争石板:龙肤 X 已是夏秋之交的气息,金针山谷一地银屑,鹫尾、迎秋遍布林地,正午之后阳光万丈,穿过林冠犹如金色幕帘,但这瑰丽令人心醉的美景之下,却衍生出扭曲不洁之物。一支白骨森森的军队穿行于森林之间,这些犹如从泥土中被掘出的苍白骨骸,动作缓慢,每走动一步都带动身上锈迹斑斑的环甲哗啦作响,它们腰佩黑剑,归于剑鞘之中,随着雪白的髋骨前后摆动不断撞击着金属扣环,发出诡异而整齐划一的声音,这些声音窸窸窣窣汇聚在一起,如浪如潮,席卷山谷。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皆是黑沉沉的平顶铁盔与跳动着磷磷火光,无穷无尽,仿佛灰白相间的海洋一般。这海水从山谷东方涌入,逐渐漫过谷地,无孔不入,吞没一切生灵,它们所过之处,闪银树雪白的树皮逐渐干枯,连叶片也蜷曲枯萎,仿佛被抽取了生命力。 一小群人类骑士远远地吊在后面,骑士们甲胄披挂全副武装,头戴翼盔,手持长枪,华丽战袍边沿犹如流苏状垂下,紧贴他们坐下地行龙的鞍坐。这些巨大的亚龙也全副披挂,不但头上带上了带有金属撞角的面盔,还披上了只有在战时才会加装的厚布棉甲,棉甲厚一寸,内衬一层金属环与铆钉,防护力甚至超过一般的盔甲,带外表大多装饰华丽,一直垂到巨龙反曲的膝盖处,上面印有硕大的白色龙头徽记。 这些重骑兵与这支亡灵大军的关系看起来极为特殊,漫山遍野的复生骨骸视他们于无物,而他们似乎也不打算太过接近这些扭曲自然的产物,两者远远隔开,各自其道。 在山谷另一头,尤塔与她手下的骑士将战马放倒,藏身于一处凹地之中,探头出去,清晰地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女佣兵团长面色严肃。翠绿的眸子里笼着一层冷光,她并非未曾见过眼前的景象,在夏布利,在托尼格尔。她都曾见过亡灵大军行军的景象,漫山遍野、遮天蔽日。她一只手放在自己战马的脖子上,一边轻轻抚摸这头优雅的生物,使它安静下来,一边回过头对其他人问道:“那是白之军团的骑士?” “看样子,应该是白龙骑士没错了。”梅尔答道,他早已将面甲掀起,露出一张年轻人的脸孔来——布兰多的白狮卫队普遍年轻,与北边那只苍老的雄狮相比,几乎完全是一支新生的军队。 尤塔抓了一撮泥土。隔着带锁子甲的手套搓了搓,她将手放到鼻子边,一股浓郁的草木气息扑鼻而来。这土地充满了生命力,绝对不是被负面魔力浸染了的土地,这些亡灵并不是从本地被唤起。但是它们来自何方?最关键的是,它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和克鲁兹人的白龙骑士团出现在一起。 “克鲁,你来说,你不是巫师么,你和夏尔大人学了这么久,总该有点长进。”尤塔看向另外一个年轻人。那个年轻人穿着一身棉甲。看起来像是大衣,只是表面用棉线扎出一块块菱形的凸起,他将领子高高竖起,带着个厚毡帽,脸红扑扑的,有些无可奈何地嘀咕:“我是法则巫师啊。尤塔大人,又没有学过黑魔法,你要我给你讲讲通灵法术的构成原理,我倒是可以给大人您解释一二,可眼下你要我说什么。我又不是那些克鲁兹人肚子里面的蛔虫,怎么知道他们会在这里干什么?不过依我看,多半没什么好事。” “你要敢学黑魔法,不用领主大人动手,我第一个宰了你。”尤塔答道。 年轻人被吓得缩了缩脖子,他看了看那边,好像是想到什么般。“不过我倒不是没有一点发现。那些骑士吊在后面不像是在监视这些骨头架子,倒像是在保护什么人,”他自言自语地说道:“想来也是,亡灵法术驭使的骷髅也不需要监视,它自然会听命于驭使者。” “你是说那个驭使这些骨头架子的人,在那群骑士中间?”尤塔打断他的长篇大论,抓住重点追问道。 “也不一定大人您知道,在玛达拉的编制中,一般依靠尸巫来驭使那些没有智慧的低级亡灵,一个中阶尸巫也不过只能号令十几具骷髅战士而已。所以玛达拉的亡灵大军也并不是像外人所传言那样无穷无尽,其实是受制于军队中中、高阶尸巫的数量的,不过它们战斗力的确很强,一来是亡灵军队不受士气影响,二来尸巫对骷髅、僵尸的指挥如臂使指,他们的作用就像是我们人类军队中的骑士军官,但是比我们作得更好。” “说重点——”尤塔再一次打断他。 “我的意思是,这里至少也有好几千亡灵军队,放在玛达拉至少需要一个尸巫团来驭使,那群骑士好像保护不了这么多人。当然也有另一个可能,那就是有人用一件亡灵宝物控制了这么多亡灵,或者说那群骑士中间有一位高阶亡灵领主亲自掌控着这支大军。” 女骑士摆摆手:“高阶亡灵领主还需要这些骑士保护?你别当我没见过亡灵领主,这里面肯定有一件亡灵至宝,这些克鲁兹人到哪里去搞了这么一件鬼东西,那个女王陛下竟然与亡灵为伍?” 几个年轻的骑士都谨慎地没有接话,尤塔在布兰多等人的潜移默化中习惯了不把克鲁兹人的皇帝陛下当回事,开口闭口直呼其名,但他们却不敢如此,沃恩德数千年帝国王朝延续,王室的威严早已深入人心,不要说王室,就是一个贵族领主在他们看到都是高高在上。克鲁兹人的皇帝陛下,岂能容他们这样的人说三道四?因此对于女佣兵团长的胡话,他们只能当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尤塔却并不在意,她的目光穿过几株摇晃的蒲公英紧盯着山谷中的方向,眸子里闪动的光彩几经流转。“它们不像是要去法坦,这个方向是要去北方——” “这倒和那些山民一样。”梅尔补充了一句。 “克鲁,”她忽然问道:“我问你一件事,你说假如我们杀进去将那件亡灵宝物夺过来,我们能不能控制出这支大军。” 凹地里一下安静了下来。 尤塔不由得皱着眉头回过头,看着几个随从:“你们怎么了。哑巴了?” 几个年轻人倒不是哑了,而是被她的奇思妙想吓了一大跳。“大人,如果您要我说实话,我觉得这个想法不怎么样。”克鲁脸都白了:“且不说我们能不能控制这支亡灵大军,那些白龙骑士个个都是黄金阶的高手,我们能不能打得过他们还很难说,好吧,这其实是委婉说法,我觉得根本就是毫无胜算。” 尤塔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胆小如鼠,你这也配叫做骑士?” “我是巫师。”克鲁很委屈地答道。 “你是夏尔大人最得意的学生。” “可老师也说作为巫师在战场上第一要务是明哲保身。” “够了,我不想再听到你的这些废话,闭嘴——” 年轻只好缩了缩脖子,一言不发。作为王立骑士学院与芙蕾雅一期毕业的优等生。梅尔倒是认真考虑了一下这个计划的可行性,他虽然是山民,但却是少有的山民出身的贵族,他父亲是维埃罗大公手下的家臣,算是颇有身份。他不是长子,所以才会被送到王室成为骑士。但他还是摇了摇头,答道:“太过冒险了,大人,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安排?” 尤塔看了那边一眼:“这些亡灵绝对有古怪,克鲁兹人和亡灵搅在一起怎么看都不正常,作为斥候。我们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它们从我们眼皮子底下溜过而毫无反应?” 她摆了摆手打断年轻的骑士正要说的话。“放心,我还没那么鲁莽,我当佣兵团长的时候你们几个还在乳母怀抱里面吃奶——” “大人,你当团长的时候我是你的属下”克鲁弱弱地说。 但女佣兵团长直接把他无视了,她继续说:“我们不行,不过我们还有援军。”说着。她拿出一枚淡蓝色的水晶来,那枚水晶中空的部位悬浮着一枚符文,符文忽然亮起,尤塔对着它低声说道:“领主大人,我是尤塔。我和我的属下现在在金针山谷——” 黑暗的地下,圆厅中一个契形的法阵正在逐渐成形,法阵的中央正好环绕着碎石堆,阳光从穹顶的孔隙中射下,恰好将法阵笼罩在内。 布兰多在不远处默默地看着白布置这个法阵,一边放下手中微微发光的水晶,水晶上淡蓝的光泽逐渐黯淡下去。“是尤塔传来的消息。”他低声对身后的白葭说:“那个女人没有骗我们,克鲁兹人已经有所动作了,她在金针山谷发现了一支亡灵大军在向北运动——” 白葭从白所在的方向收回视线,黑沉沉的眸子在漆黑的环境下散发着幽暗的光芒。以她的魔法造诣一眼就能看出白布置的是一个典型的阵法术,而且与通灵魔法有关,她不是很担心白在这个法阵上下手脚,于是收回心神思索道:“几周前消失的山民和这支亡灵大军是去梅霍托芬的边境,想要将我们困死在法坦,它们应该只在等白动手了,只要法坦陷入永暗,亡灵和白之军团就会出击。” “我们得加快动作了,好在现在白还在我们的掌握之下。”布兰多不由得暗道幸运,要不是这次偶然的遭遇,要是女王陛下的这个计划突然发动,他们可能还真要陷入措手不及的境地。 “尤塔在金针山谷,离这里并不远,你是不是想去拦下那支亡灵大军?”白葭敏锐地问道。 布兰多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眼下这支亡灵大军与玛达拉的亡灵大军有很大区别,玛达拉的亡灵大军由尸巫团驭使,一支数量几千的骷髅大军他虽然不惧,但要杀完却也是不可能,就算是那些尸巫排着队让他杀,他都要砍好半天,更别说它们还躲在漫山遍野的骷髅大军之中。然而在东梅兹的这支亡灵大军,却是少数人用亡灵至宝驭使的,这就给了他机会,尤塔将那边的情况一说,他立刻就心动了。 想到这里,他抬起头往罗瑞森的亡灵方向看了一眼,虽说帮他妻子解脱的是白,但那位骑士的亡魂应该明白它应该感谢的人是谁,如果白敢有异动,它绝对会第一个出手,何况在他生前,本来就是嫉恶如仇的。 而正是这个时候,白也终于完成了她的法阵。 这位黑骑士女士拍了拍手,抬起头来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向布兰多。“我完成了,按照约定,我只要暗神之血,领主大人你则可以得到那枚石板,以及康斯坦丝与那个人更多的秘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就准备开始了。” 布兰多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罗瑞森爵士。”白又扬声问道,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空洞沙哑。 亡灵骑士亦点了点头,它眼眶中跳动的金色火焰熊熊燃烧,显得无比明亮。 白这才缓步走到法阵旁边——那法阵是她用几名亡月骑士的佩剑在地上刻画出来的,入土半寸,形成深深的凹槽,它像是两轮对立的月亮交叠在一起形成的契形,弯曲的线条彼此交错,在光辉下形成浓浓的黑影——白抬起皓腕,楞了一下,才想起自己已是亡灵。她皱了皱眉头,将目光投向向白葭。 布兰多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他一把抓住正准备上前的学姐,答道:“我来。” “感谢。”白答道,声音平淡得听不出丝毫谢意。 布兰多并不担心白会在这个环节暗算她,白的主职是物理职业,虽然作为岁月悠长的银精灵她生前和死后对魔法一途都有所接触,但还远比不上深诸此道的白葭。他拔出大地之剑,在自己的手上割了一条口子,鲜红的血液犹如最瑰丽的葡萄酒液一样溢出。沿着剑刃淌下,形成一串血红的珠串滴落在法阵中。 布兰多算好自己扣了大约二十一点生命的样子,然后就用一块厚布裹住伤口止血,等他再拿开厚布时,伤口已经完全愈合,只剩一条浅浅的白痕。 看到这一幕,白不由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因为他强悍的自愈能力,还是因为他精准计算过的奉献的血液。布兰多这么做其实也是为了警告这个女人,法阵法术中需要血祭的仪式,每一环需要的鲜血数目都是固定的,无论超出还是不够都会影响法术的效果,这种十一环的顶级法阵需要的血液差不多正好是一个战士二十一点生命。 白看到这一手,自然明白布兰多对于她的法术也知根知底,心下凛然。 752 第一百六十五幕 战争石板:龙肤 XI 鲜红血液在黑暗中浸润灰石板,沿着石板上用剑刻出的凹痕向前漫流,血液并没有被泥土与尘埃所吸收,而好像是被赋予了生命,犹如一条蛇般在几道富有力度的线条间蜿蜒盘绕。黑色的法阵很快为腥红的液体所充满,白的吟唱声变得高亢 起来,一卷灰扑扑的卷轴从她手上脱手飞出,被无形的魔力托起悬浮在半空,古朴的羊皮顺着木轴滚动的方向向下缓缓展开,一直垂到地面,卷轴上写满了古老的文字还画着复杂的花纹,布兰多也没能认出这些文字,但他知道这是一张等阶很 高的阵法术仪式卷轴。 阵法术的一大特点就是可以提前施法,将大部分法术的仪式与材料用法阵的形式准备出来,像是眼下这个法术,近九成的步骤都被提前准备进了仪式卷轴之中,白只需要完成最后一步就可以了。否则以她的能力,也没办法**施展一个高阶 的魔法,这张仪式卷轴的价值丝毫不比启灵术卷轴低,再加上从她之前的话来看她身上还应该有另一张启灵术卷轴,布兰多不由得感叹这个女人的底蕴之厚。 当卷轴从白手中飞出时,她发出一声低沉的鸣叫并伸出一指,一道无形的波纹从她指尖射出,正中那大厅中央堆积的碎石,碎石轰然倒塌向|长|风|文学[][f][][x].两边分开,从中露出一座圣坛来。布兰多看到这座圣坛,才恍然明白为什么罗瑞森先前不让他靠近那 里,原来不是因为战争石板的缘故,而是他的妻子就被封印在这下面,看到这一幕,他不禁暗叫了一声倒霉。 眼前这座圣坛用大理石砌成。被雕筑成六边形状,它的截面被斜斜切开,表面光滑如镜,上面刻了一些封禁咒文。灰色的圣坛看起来已经有了相当长的历史,表面破损不堪,布满了刻痕与污垢。这些破损有新有旧,有些看起来就是**千坠 落的拱顶造成的,而另有一些已经分辨不出时日。 当圣坛从碎石中露出后,整个大厅随着白高亢的咒文共鸣起来,嗡嗡作响,布兰多皱了一下眉头,学姐白葭则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安德丽格抬起头,这位吸血鬼公主好像能看到空气中那些不可见的法则之线。眸子里折射着闪闪银光。过 了片刻,圣坛上忽然升起一道模糊的虚影,布兰多依稀看出那是个女人的样子,她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裙,面容间笼罩着一层愁苦,看起来就是拉格丝的样子。 这个时候一本书凭空出现在白的头顶上,封面漆黑,文字闪闪发光。布兰多一眼就认出马维卡尔特之书的外形,这显然是另一本马维卡尔特之书的赝品。这真让他暗自吃了一惊。安曼早已化为灰烬,他那本马维卡尔特之书的赝品落在他手中 ,而且吸收了经验之后早就变成了一堆废渣,这女人却不知从那里又弄来一本,这能力手段真是惊人。 看到这一幕,他心中对白更加忌惮。能力、手腕、智慧、谨慎与耐心,这个女人无一不具,可偏偏要用在邪道上,真是卿本佳人奈何作贼。 马维卡尔特之书甫一出现,圆厅内的气氛便为之一变。除了布兰多和白葭还可以无动于衷之外,连罗瑞森爵士都用白骨森森的手握紧了手中的剑柄,马维卡尔特之书作为万古邪物,哪怕是赝品上面散发出的可怕威势也足以让他这个生前的圣 骑士感到下意识地抗拒;而安德丽格与墨德菲斯两姐弟面色凝重,一幅随时准备出手的姿态;希帕米拉手持权杖,站到了布兰多背后,暗中保护着自己的领主大人。 但白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她紧锁着眉头,显然完成这个步骤对她来说也并不容易。“无所不存的至理,万物终极的形态,以一,以极,我暂借你之名,行你之权。”她忽然发出一声不似她声音的低吼,这声低吼威严而冷漠,滚滚如雷的声音 在大厅中回荡,布兰多总觉得自己好像在那里听过这个声音,然而正是此时白头顶上的马维卡尔特之书无风自动起来,哗啦啦翻开页面,几条漆黑的能量光带从中延伸而出,缠绕向大厅中央拉格丝的灵魂。 罗瑞森的亡灵看到这一幕,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双手擎剑就向其斩去。 “住手!”白的声音又恢复了空洞和沙哑,她怒吼道:“你不想她彻底消亡的话!” 罗瑞森微微一愣,就这一愣的时间,漆黑的光带已经完全将拉格丝包裹起来,形成了一个黑色的光茧悬浮在半空中。 罗瑞森的亡灵注视着那光茧,眼眶中跃动的火焰熊熊燃烧,它回过头,用询问的眼神看向白。“稍安勿躁。”白回答道。 亡灵骑士犹豫了一下,这才嘎吱一声收回大剑,但仍旧守护在光茧旁边。大厅中的气氛一时间显得有点诡异,战争石板高悬半空,悬浮于穹顶上投射下的阳光之下,而在石板下方,数人围着一个巨大的光茧,光茧一收一缩,仿佛孕育着生命 ,也没有人开口,黑暗中只剩下白念念有词的咒语声。 这个时候,布兰多感到有人在背后碰了碰自己的手掌。“她在启动马维卡尔特之书的力量。”白葭用指尖在他掌心中写道,虽然这句话很长,但仿佛心有灵犀,布兰多还是一下就领悟了她的意思。她又写道:“不仅仅是为了抽取黑暗宝珠的 力量。”学姐的手冰冰的,指尖柔滑,让他心中微微一动,反手抓住那手轻轻握了一下,表示自己明白了。 白葭便不再提醒,不着痕迹地收回了手指,布兰多感到手上触感消失,不知怎么的,竟升起一种怅然所失的心态来。 不过对于白葭的提醒,他倒是没有一点例外,面前这个玛达拉女人岂是这么简单的。她拐弯抹角想要达到目前这一步,显然是经过了精心计算的,她绝对不会做无用功,既然她做了这么多,那么她心中一定有相当的把握。如果他在这个时候 感到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了的话,那无疑是自寻死路。所以即使不需要学姐的提醒,他也明白自己该怎么做。 当然白葭毕竟在魔法上造诣远胜于他,她能清楚地分辨出白在干什么,而他只能凭借直觉和对于对方的了解猜出对方可能会有进一步的动作。 这个时候一股磅礴的力量在圆厅中升起,这股力量正是从马维卡尔特之书的赝品中散发出来。 就在所有人的目睹中,一股无形的力量将白从地上托起来,悬浮在半空中,虽然女亡灵骑士裸露在碎裂的面具外的半张脸仍旧一片惨白,但金色的眸子里面已经恢复了神采。她长舒了一口气,才向布兰多伸出一指。布兰多微微一皱眉,立刻 感到自己体内的血液仿佛燃烧起来,仿佛随时会化为蒸汽透体而出,但只是一瞬间,这一切就像个幻觉似的平复下来,恢复如常。 “咦?”白微微一愣,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原来如此。”布兰多自然不会把自己体内的异常当作幻觉:“沸血术。”这就是白的另外一系力量,早就听说有一系邪恶的德鲁伊能操纵生命与水的力量。这里的水就包括血液,要知道血液中就包含了百分之七十五的水分,如果将这部分 水分蒸发,那人也和干尸没什么区别了。这就是白传说中从未在人前展现过的力量,一手掌生,一手掌死。生与死的领主,死神裘卡得名的来由。 可惜他既然知道对方是牧树人,就肯定防范着这一手,牧树人是德鲁伊的分支,岂能只会死灵法术。而且这个女人处处准备周全,怎么可能会忘记携带供祭祀使用的新鲜血液?因此当她提出用他的血液来血祭的时候,他早就防范着这一手, 白葭是上一世曾经拿到过布加人的白银血统,在她离开之前玩家中没有比她更杰出的施法者,要防范对方在魔法上的把戏实在是太简单了,何况他身边还有安德丽格,要论起血魔法,这才是宗师。 “吸血鬼?”白这个时候终于分辨出安德丽格的身份来,也明白了自己疏忽在什么地方。“你堂堂一个人类,竟然与亡灵为伍!”她简直有些气急败坏地指责道。 这话让布兰多十分无奈,心想在场恐怕最没有立场说出这话来的就是这个女人,你自己就是玛达拉的亡灵领主,不也一样和人类打得火热,有什么资格来指责他?简直是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不过他不打算和这个女人废话,她的出 尔反尔也在他预料之中,他拔出早已准备好的大地之剑,一个箭步就向半空中的白射去。 与此同时,亡灵领主罗瑞森也终于反应过来,它虽然不得不让白来为它妻子的灵魂寻求解脱之道,但这不代表它会偏袒这个女人,事实上站在它的立场上,它更欣赏布兰多,它知道布兰多答应让白夺取暗神之血已经是作出了极大的让步,又 岂能容忍这个女人再在自己面前耍小动作。它勃然大怒,发出一声怒吼也一剑劈向半空中的白。 然而白早已明白自己一击不得手就再无机会,她其实早已虚弱不堪,全靠马维卡尔特之书提供给她力量支撑她施展出这些法术来,但这种力量绝不可长久,她深知道为什么马维卡尔特之书被称之为万古邪物,与安曼那种沉溺于力量中不可自 拔的蠢货不一样,白精明且理智,一击不得手便立刻收手,同时切断了与马维卡尔特之书的联系。 一个黑洞在亡灵女骑士身后扩大成形,她叹息一声,犹如一条毒蛇般紧盯着布兰多:“等到下次再见面时,就是你的死期,人类。” 布兰多立刻明白对方这是想借助马维卡尔特之书的力量打开传送门逃走,但他怎么会给她这个机会,这个时候他早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杀死这个女人,身形一闪,他使出了闪剑与时空要素的力量,身体在空间中连续传送,转眼就来到与白近 在咫尺的地方。 白冷哼一声,面前立刻泛起一圈黑波,但布兰多早就知道她早有准备,他的身体在撞上那层防护罩的同时,竟像是个幻象般轰然碎裂。“风后九曜!”白这个时候已然明白布兰多所使用的招数是什么,她面色大变,回头一看,果然看到后者 已经出现在那个光茧上空,双手擎剑一斩而下。 “不!”白发出一声怒吼。 布兰多早就算准白的目的,这个女人之前做那么多事情无非就是为了暗神之血,因此她绝对不可能轻易放弃这个东西,否则岂不是做了无用功。因此他一开始就没打算攻击白,而且白确实也是打定主意用自身为饵来吸引他的注意力,在身前 布下重重陷阱,一旦他陷入这些陷阱当中虽然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但她却可以借助这个时间收起暗神之血从容逃走。 而此时此刻,布兰多一剑斩下,将半空中的能量光带从中斩断,白顿时失去了与暗神之血的联系,也失去了先手之机。 这意味着她只剩下两个选择。 要么放弃暗神之血立刻从传送门中离开,要么放弃逃跑的机会留下来抢夺暗神之血。 在布兰多心中有一线希望希望这个女人能够留下来,否则如果她一旦逃脱,那真是后患无穷,这一次他取胜是因为在彼此之间他更熟悉这个女人,而对方对于他的了解却只浮于表面,一旦她真的将他视作棘手的敌人,那么那时候就轮到他感 到棘手了。他可不想时时刻刻都生活在危险当中,更不要说他身边还有其他的人,这个女人行事不择手段,随时可能对他身边的人出手。 但布兰多也知道这个希望颇为渺茫,以白的性格必然以明哲保身为第一目的,暗神之血抢不到以后还有机会,但如果她不离开,恐怕连命都要留在这里,孰轻孰重,他相信这个女人不会想不清楚。 但就在他这么认为的时候,他却惊讶地看到白毅然中断了传送门的打开,转身就向大厅中央的光茧冲去。 “你该死,人类!”白在做出这一系列举动的同时,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来,她眼中金色的火焰熊熊燃烧,可以说到了这一刻,她才是真正陷入了狂怒之中。 看到这一幕,布兰多不由得呆住了,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这个女人疯了么? ()752 第一百六十六幕 战争石板:龙肤 XII 白形同一轮彗星般撞向圆厅中央圣坛上空的光茧,头顶上的马维卡尔特之书光芒大盛,眼中的怒火熊熊燃烧,金色的火焰中绽放出一道黑色的火苗。布兰多微微吃惊,知道她已经完全解放了万古邪物的力量,有些凝重地举起剑。白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柄漆黑巨镰,与大地之剑重重地撞在一起,火星四溅,一轮黑色的波纹以两柄武器交击处为中心扩散开来,它所过之处如同暴风过境,在坚实的地面上留下纵横交错的沟痕,墨德菲斯的黑色礼服第一时间被扯碎,碎片化作漫天蝴蝶飞舞,露出下面的黑色软甲,安德丽格裙甲以下的蕾丝长裙也被扯得七零八落,两人脸上都被划出细小血口,一头长发犹如乱草般飞舞,希帕米拉举起山川之权,弧形的大地护罩将她和白葭笼罩起来,护盾在黑色的冲击波下每一条法则之线都散发着刺眼的光芒,仿佛随时会崩碎,咔嚓一声,地下圆厅周围墙壁上出现了一条环形的裂纹。 布兰多与白瞬间交剑四次,每一剑都令这地下大厅愈加崩碎一分,到第四剑一过,轰然一声巨响,圆厅一角顷然崩塌,无数砂石随之纷纷而落下。希帕米拉的护盾发出明亮的光芒,随之砰然碎裂,仿佛无数飞散的水晶一般,一条细细的黑线从她左肩蔓延至右腰际,随即绽射出醒目的血花,祭祀小姐惨叫一声向后飞去,重重地落入白葭怀中。 “希帕米拉!”白葭面色一变,右手一样丢出一枚祖母绿,宝石中金线闪耀,随即撑裂了晶状结构从中绽放开来,形成一面水晶护盾。古代龙语魔法威力强横至极。因此根本不可能记录在一般的卷轴之上,除了特殊的纸张之外,只能用稳固的晶状结构来承载被约束的法则之线,一旦激发,法术便即刻成型。然而黑线横扫而过,水晶护盾即被从中削成两断。学姐右手的袖子顷刻炸裂,一条血线出现在她白皙的手臂之上,她咬紧牙关闷哼一声,赶忙抽回手护住怀中的祭祀小姐,但已是血流如注,温润晶莹的液体像是溪流一样淌到希帕米拉的面庞上。 “学姐,你带她退回地窖中去!你们都走!”布兰多随即下达命令,他先前和白交手四次,每一剑都将后者的进攻完全封死。在剑术上占尽上风,但后者的力量实在是可怕,他竟隐隐感觉拿不住剑,右手已经开始发麻。 白葭知道这种等级的战斗不是自己可以参与的,留在这里也只能让布兰多束手束脚,她对布兰多点了一下头,果断横抱起已经昏迷过去的希帕米拉退出了大厅。 此刻白眼中的金焰已经完全被黑火所替代,她半个身体都浮上了一层黑色的花纹。一头长发无风自动,仿佛焰火升腾。显然已经完全被马维卡尔特之书的力量所侵蚀。她本来就是极境强者,对于马维卡尔特之书力量的掌控远非安曼那种废物可比,完全接纳了这万古邪物的力量之后,她的实际境界已经隐隐摸到了圣贤领域的边缘。 但这种力量是有其代价的,布兰多知道白的身体早就油尽灯枯,此刻完全是在燃烧灵魂来换取邪物之力。一旦灵魂燃尽,她就永远失去自我意识,为马维卡尔特之书所掌控变成类似于安曼那样的疯子。 布兰多十分不理解,究竟暗神之血对这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竟然可以让一个如此冷静的人作出状若疯狂的行为? 然而白似乎也没有多说一句废话的心思。冷漠地举起镰刀便向他斩来。布兰多无奈,只能举剑格挡,同时启动了狂热天赋,邪物之力虽然昙花一现,但他若不全力以赴,恐怕还撑不到白灵魂燃烧殆尽便要被斩杀当场。他虽然曾经正面斩杀过同是极境的谎言女巫梅里耶特拉,但那不过是通过取巧的手段,梅里耶特拉这一系的女巫能够营造出可怕的真实梦境,在梦境中她们有若神祇,言出法随,但一旦这个梦境破灭,她们与凡人也并无区别,甚至还远远不如一般的要素境强者,梅里耶特拉虽然自信满满,却不知作为她们的死敌寇华早已洞悉了她们的弱点,何况这一代女巫远不如黄昏之战时她们那些先辈,因此才会被寇华暗算,平白无故死在布兰多手上。 白却不同,如果不论阴谋诡计,她也是货真价实的极境强者,正面交锋她甚至不需要马维卡尔特之书就能稳稳压制布兰多,而在这万古邪物的加持下,她现在的力量甚至超越了梅菲斯特,布兰多知道自己若不在第一时间全力出手,只怕就没有出手的余地了。 刀剑相交,整个空间都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锐利杂音,仿佛玻璃碎裂一般,平整的空间竟然呈现出明亮的裂纹,裂纹向四面八方延伸,周围的大理石柱轰然碎裂,大厅北侧有一座太阳神珀金的雕塑,珀金手持烈焰尖枪,驾着太阳神驹与战车,举目眺望前方,然后这座石像的头颅忽然从身体上滚落下来,高举的手臂也随之断裂,躯体四分五裂,顷然崩裂成一堆碎石。它倒塌之后,大厅后面亦呈现出一条明显的裂纹,这地下圆厅终于承受不住,摇摇晃晃地坍塌下来,先是穹顶上浮现出一条又一条犹如蛛网般的裂口,大量沙砾滚滚而下,随即是大块大块的岩石跌落,最后整个拱顶都轰然落下,凹陷坍塌下来。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等地底坍塌无异于灭顶之灾,但对于大厅中剩下的人来说这却不碍什么事,布兰多在白的攻势下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惊骇地发现对方的力量竟然还在攀升,连他开启了狂热天赋也承受不下对方一击。他隐隐感到有些胸口发闷,在正面交手中被完全击溃,这在他开启狂热天赋的状态下还是头一回,就算在大冰川中面对塞伯斯、寇华与米洛斯,他都没这么狼狈过。 布兰多还没来得及站稳脚步,就看到前方一条微不可查的黑线分开滚滚落下的砂石。来到他的面前,黑线由近及远,正是白巨镰的锋刃。漆黑如墨的线在空间中仿佛可以吸引一切心神,布兰多竟然看到坚韧的法则银线竟然在这一击之下开始断裂,导致这一小片区域内的秩序都发生了扭曲,形成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洞。 这绝对是超越极境的力量。而且不属于已知的任何一种法则,这是黄昏的力量。 毫无疑问,白燃烧了她的双重要素,因此从马维卡尔特之书上获得了这种超越凡世之力,它已经不属于法则,因为它本身就囊括了法则,它是宇宙的至理,是存在性之力中的一种。那只是一瞬的光彩,但已足以光辉夺目。布兰多仿佛感到前一世和这一世所有的疑问都在这一刻得到了解答,但这种解答的代价是死亡,这一刻他已经避无可避。 “领主大人!” 墨德菲斯在那一刻感到毛骨悚然,他想也不想就展开一对漆黑的膜翼向白所在的方向射去,手中的黑剑燃烧着熊熊火光,灵魂要素在他身边凝聚有若实质,他竟在一瞬间触摸到了要素显化的力量。但白只是冷淡地看了这位吸血鬼伪娘一眼,一轮黑芒从马维卡尔特之书上扩散而出。墨德菲斯还没反应过来,这轮黑芒已经从他下半身横扫而过。那灵质护盾竟在片刻之后才支离破碎,吸血鬼伪娘惨叫一声,满身是血地滚落下去,重重地摔在地面上。 一道黑影落在他身边,正是吸血鬼公主安德丽格,安德丽格脸颊上一条长长的血痕。她抬头恨恨地看了白一眼,但并没有开口,一把抄起几乎支离破碎的墨德菲斯闪身就退,转眼就消失在地下圆厅的入口处。 只顷刻,安德丽格先前所站的位置便为崩碎的大厅所掩埋。地下大厅从此彻底成为历史。 布兰多丢掉了大地之剑。 这个境界的战斗剑术已经没有了意义,虽然他的剑术已经近乎于道,但还是差得太远。这是最上级要素与要素之间的对话,只有要素才能对抗要素,无数法则之线同时出现在他身边,它们一行行、一列列,互相交织,编织着这个世界最基本、最原始的语言,时间与空间在这个世界中已经失去了实质上的意义,它们被描述成一个个公式,这些公式亘古永恒,能量与物质出现在天平的两端,它们互相改变、互相转化,一切法则与因果便因此而出现,过去与未来仿佛相互折叠,彼此可以抵达。 这些常人无法理解的事物,在这个世界却和谐统一,并行不悖。它们彼此唯一,又彼此一致,仿佛只要理解了其中一,便通晓整个世界的奥秘。 布兰多看到一道扩散的能量,它在这个纯银色的世界中呈现出刺眼的黑色,随着这道能量前进,法则便随之改变,它的无序性仿佛无时无刻不在增加,转瞬便要影响一切。但布兰多随即找到了属于时间与空间的两道弦,两条弦贯穿整个世界,形成一个完美的环形,当他触摸到这两条线,他所处的能量随即扩散开来,仿佛在这个世界中无处不在,现在与未来,过去与现在,他可以处于其中的任意一点,也可以是处于所有的位置。 布兰多用尽全力避开那道刺眼醒目的黑色,整个世界在那一刻仿佛都共鸣起来,但他随即发现自己的所作所为徒劳无功,因为所有的法则都开始坍塌,他所处的无数种可能也随之坍塌为一点,而他就在那个最终的位置之上,一道黑色的浪潮扑面而来。 避无可避 然而忽然之间,一道身影挡在了他前方,布兰多眼神一缩,才发现那是亡灵罗瑞森高大的身躯。它竖起门板巨剑,砰一声巨响,一股沛莫能御的巨力透过骷髅骑士的身躯传来,两个人同时向后飞跌而出,重重地坠入四面坍塌的墙壁之中,随后泥沙掩埋而下,整个世界都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布兰多闷闷地咳嗽了一声,思维有短暂的暂停,但他随即回过神来,猛然一跃,如同一颗炮弹般从厚厚的泥土下射出,重新来到地面上。他抖了抖身上的泥沙,发现外面的战场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子,熟悉的地下大厅已经荡然无存,留下的只有一个深坑,太阳的光芒从四面八方汇聚进来,令才熟悉了黑暗环境的他忍不住眯起眼睛,亡灵骑士罗瑞森站在与他互为犄角的地方,它的状态也不比他好到那里去,它的剑断了一半,披风支离破碎灰尘扑扑,胸口一条深深的伤口,雪白的肋骨已经断了好几根,将其中那跃动的灵魂之火完全暴露在外。 两个人同时抬头看向天空,在那里白已经几乎完全被马维卡尔特之书掌握了心神,她浑身沐浴在无尽的黑色火焰中,化作了一个火人,仿佛随时会燃烧殆尽。唯一剩下的是那双无比坚定的目光,仿佛有无穷无尽的执念支撑着她,让她堕入深渊,却仍旧保留着一丝清明,她的目光紧紧盯着半空中那黑色的光茧。 她伸出手,黑色光茧上缠绕的光带随即向她飞去,连带着一种磅礴的力量,这种力量甚至连布兰多都感到心悸,那就是暗神之血的力量,当黑暗宝珠中的力量被完全释放出来时,竟是如此的惊心动魄。 但布兰多和罗瑞森虽然有心夺取,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白头上的马维卡尔特之书正散发出无穷无尽的威压,远远超出了她所掌握的极限,她熊熊燃烧的灵魂就像是一颗璀璨的恒星正在走向生命的终究,在无比绚丽的能量迸发中终结一切。与之相比,曾经同样操纵这万古邪物的投影的安曼,简直就像是个挥舞着玩具的孩子。 这,就是圣者之力 布兰多感到自己的心脏正有力地搏动着,在他不远处罗瑞森的亡灵不断发出愤怒的咆哮,但都无济于事,暗神之血正在加速涌向白,白执着地完成着这个神圣的仪式,无论是她即将消亡,还是完全被邪物所掌控,仿佛都与她无关,对于她来说,眼前的一切仿佛就是整个世界。 布兰多努力移动目光,他终于注意到另外一个突兀的东西那是悬浮在半空中的一枚石板,它孤零零地位于那个位置,但却完全无视周围逸散的一切能量形式。 “还有一个机会!”布兰多咬牙切齿地想到。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喊道:“梅蒂莎!” 只是顷刻,一道光门出现在战场上。 ()752 第一百六十七幕 战争石板:龙肤 XIII 梅蒂莎还没现身,一束银线已经从光门中激射而出,正中半空中的战争石板,出当一声清脆的鸣响,随即折向一边,射入地面。众人这才看清那道银线是一支银梭状的长枪,斜斜地插在崩塌的石壁之中。而被击中的战争石板则向着反方向飞去,在沙土中打着滚落在布兰多脚边。 布兰多念道:“以知识与智慧为名,启动!” 石板中央旋转着向内凹陷,一束白光从中射出,流淌进石板上的花纹中,整块石板变得闪闪光,随即重新悬浮飞起,停在布兰多的正前方。“给我滚开!”但正是这个时候白一声怒吼,一条漆黑光带横扫而至,重重地扫中石板,将它抽飞出去,如同一颗炮弹般重重坠向地面,然后又高高弹起,仿佛打着水漂飞向远处森林的方向。 但马维卡尔特之书上磅礴的黄昏之力还是在一瞬间激活了战争石板自身的防御系统,石板在半空中飞旋时,花纹中射出无数条纯白光束,光束直接洞穿了重重叠叠的漆黑光带,一柱击穿白的腰际,然后另一柱又刺穿她的胸口,白惨叫一声,直坠向地面,她浑身上下冒出漆黑的火焰,仿佛顷刻之间就要将之烧成灰烬。 剩下的的光束漫射向空中与大地、以及森林的方向,所过之处仿佛蜂巢一般的景象,树木一旦被击中立刻起火燃烧,转眼之间便化为白灰洒落地面。 失去了光辉的战争石板滚落进不远处的林地,在它落地处不到五米远的地方,一块岩石忽然从下面被掀开来。白葭一手抱着浑身是血的希帕米拉走出暗道,她嗅到外面战场上烧焦的味道,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然而刚抬起头。眼中就映入了一道明亮的光线。 ‘编号e1o522o31v书架,装甲,字d,植入技术,战具传承’ ‘传承者,黑铁血脉血统符合。’ ‘传承开始’ ‘来自:大地军团。’ 就在漫天白光消失的同一刻。布兰多与亡灵骑士罗瑞森立刻感到身上的威压为之一松成了,就是现在!布兰多没时间去找回自己的大地之剑,直接启动要素力量向着白所坠下的方向连续闪现过去,罗瑞森稍慢一步,但也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来到白坠下的深坑边缘,却现下面空无一人,布兰多心下一凛,一只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爪子已经从旁边伸了过来,他想也不想。举拳就挡,砰一声闷响,布兰多只感到一阵刺骨钻心的疼痛从手臂上传递回来。 白得势不饶人,一拳接着一拳砸过来,刹那之间就和布兰多交了三四十次手,要论剑术布兰多远在这个女人之上,但比起近身搏斗却差得太远,更不要说此刻掌握了马维卡尔特之书力量的白实力还要出他近两个境界;三四十拳一过。布兰多只感到双臂麻,仿佛已经感觉不到双手存在。这个时候他眼角瞥到一道黑光横扫而至,但已根本无力闪避 一身银装披挂的梅蒂莎这时候才从传送门中跨步而出,但她立刻感到眼前一黑,一道黑影已从前方倒飞回来重重撞在她身上,她闷哼一声,马上感觉出自己怀中的正是领主大人。光门这时候正在她身后破碎消失,她赶忙一只手紧抱住布兰多,同时后退一步,右手一举,不远处插在地面上那银枪顷刻化作万千光粒子消失不见。然后又重新出现在她手上。 “千军一击!”梅蒂莎猛力将长枪向前掷出,一条银线越过大半个战场,射向白所在的方向。白回头冷漠一瞥,一条条漆黑的光带从地下升腾而起,彼此编织形成一个弧形光罩,长枪重重撞击在上面,只划出一条金色的火花;反之那漆黑的光罩上被攻击的位置以十倍的度反射出一道黑光,梅蒂莎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洞穿胸口,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张开嘴一口血箭喷射而出。 布兰多这时候才从短暂的晕厥中复苏过来,他感到额头上淅淅沥沥的仿佛下起雨来,下意识地伸手抹了一把,那浓厚的血腥味随即让他意识到不对。他猛然惊觉,才想起自己先前还在战场之上,睁开眼睛,梅蒂莎那张苍白柔弱的面庞就映入了他的眼帘,精灵小公主嘴边全是血沫,眼圈旁带着层层黑晕,她双手护着他,像是想对他笑一下,疼痛却将这个笑容扭曲成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梅蒂莎!”布兰多感觉自己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他目光下移,就看到她胸口上那个黑洞洞的伤口,银色的战袍上一片殷红,令人触目惊心。他思维几乎都有一瞬间的空白,梅蒂莎和夏尔他们在转化成旅法师之后就不再具备可以被从坟场之中复活的属性,如果她死在这里的话。 那么那个单纯善良的银精灵小公主就会真正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我咳没事,领主大人。”梅蒂莎好像从布兰多眼中读出那种浓浓的恐惧,她心中微微一暖,用手抚摸着他的面庞,有些艰难地答道。 布兰多马上打开梅蒂莎的状态菜单,才现这位银精灵小公主生命还剩下一丝血皮,这个现让他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涌起浓浓的不安与后怕。他翻身而起,扫视了一眼战场,恰好看到罗瑞森爵士被漫天的漆黑光带抽飞出去,它金色的极之平原竟然被马维卡尔特之书的力量完全洞穿,一束光带扫断了它的左臂,另一束光带将它齐腰打成两截,然后白操纵着漆黑的光带缠住它的脖子,将这位骷髅骑士像是一具死狗一样拎到半空中,强迫它面向自己妻子灵魂的方向。 “我要让你看看,你的妻子是怎么死的,高贵的骑士大人。”白冷笑道,此刻的她完全为黑色的火焰所包裹。甚至整个下半身都已经消失不见,已经看不出原先的面貌。 但听到这个声音,梅蒂莎还是一瞬间认出对方来。 “是你!”梅蒂莎失声道,冷杉堡那场令她终生难忘的战斗瞬间重新浮现在她眼前。 梅蒂莎的声音并不大,但白还是听到了她的话,她冷冷地转过身来。面向这个方向,空洞的声音回荡在半空之中:“还是没有一点长进啊,梅蒂莎,刚才我的攻击只要稍微再偏半分,就会从你灵魂之火的位置洞穿而过,将你彻底变成一具毫无生气的死尸。一千年过去了,你还是要依靠我的怜悯与可怜而活着,对此你难道没有一点想法么?” 听到这句话,梅蒂莎面色大变。甚至布兰多从未见她银色的眸子中流露出过这样的惶恐与不安的神色,她定定地看着天上那个为火焰吞噬的女人:“你你是谁?” “我告诉你,梅蒂莎,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只有拥有权力与地位的人才配谈论与拥有,依靠施舍是得不来的,善意,善意是个什么垃圾?人对小猫小狗大慈悲,只不过因为其中这彰显了两者之间其中一方绝对的支配权。所谓怜悯,就是富余的权力剩下的残羹冷炙。你如果不能明白这一点,那么你永远只能在悲哀与失败中徘徊。” “皇皇姐?” 听到这个称呼,白沉默了下去,不再说话,她转过身,将手中的漆黑光带一收。半空中那个黑色光茧中的东西终于破茧而出,穿着长裙的半透明女子紧闭双眼悬浮在半空中,她额头处漂浮着一个漆黑的光球,不需要任何言语描述,布兰多也能认出那是什么东西。 黑暗宝珠。 白在看到那光球时眼中升腾的漆黑火焰明显变得更加明亮起来。她立刻伸手向那东西抓去,但布兰多怎么可能让她如愿,马维卡尔特之书的力量正在持续减弱,那女人也不过是强弩之末,只要再坚持片刻,胜负还未为可知。他用手拍了拍梅蒂莎的肩膀,柔声道:“你躲远一点,梅蒂莎。” 说完,身形一闪,已经出现在白的正前方。 “领主大人”银精灵小公主双膝一软,竟一下跪坐在地上,仿佛木偶一般。 白手才刚伸出到一半就看到了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布兰多,她眼中流露出明显的怒意:“你自寻死路,人类。” 布兰多一言不,他眼中怒火丝毫不逊色于白分毫,若说之前还只是利害关系的战斗,但此刻战场之上他和这个女人注定了只能留下一个,他甫一出现,便已经全力出手,冲锋开启,荆棘冠冕全开,防御完全舍去,被加成到极限的攻击化作一轮流星般撞向半空中的白。 白也并不打算和布兰多废话太多,她明白自己时间已然不多,冷冷地向对方一瞥,十数条漆黑的能量光束已然从身后升起,铺天盖地向布兰多射去。此刻她连亡灵骑士罗瑞森都丝毫不放在眼中,更不会惧怕区区一个真理之侧的人类,她眼中只剩下一件东西那就是暗神之血。 但她很快意识到一个问题。 无数漆黑的光束瞬间洞穿了布兰多的躯体,他身上的衣服、铠甲完全爆裂,连巴哈姆特之握在圣贤领域的强大力量之下寸寸碎裂,骨骼、内脏的碎片、血液随着能量束漫天飞舞,将他瞬间化作一个血人。但无论攻击多么密集与可怕,他却始终在前进,不闪不避,仿佛神话之中描绘的那些力敌万军的战神,他向前时,神鬼辟易,一条血路自然划分开来。 布兰多一只手护住心脏,一头长犹如乱草般飞舞,他抬起头,浴血的面容有若厉鬼,但他在却笑,雪白的牙齿闪烁着森森寒光。 “不屈!” 这一刻白现,她竟然无法阻止这一切。 “黄金血脉,完美之躯。”她心中升起一个令她无比胆寒的念头。 布兰多已经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白一时竟然忘了反应,然后一只拳头就在她的视野中变得越来越大。砰白一声惨叫,被布兰多一拳差点打飞出去,但她却飞不出去,因为她一只手还被对方紧紧钳在手中。她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布兰多第二拳就已经到了面前。这一次白终于想起了自己应该干什么,尖叫一声同样一拳向布兰多砸去,布兰多不闪不避,两只拳头重重地撞在一起,蓬一声巨响,布兰多的右手顿时以一种完全扭曲的形状弹开来,软软地垂了下去。 不过荆棘冠冕全开状态下的布兰多攻击力岂是等闲,白同样也出一声惨叫,她的右手出一连串断裂的脆响,然后便再也抬不起来了。白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女人,这一下令她痛得几乎晕厥过去,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然而她怎么也想不到的是,那个该死的人类男人竟然在这个时候用剩下的一只手一把紧紧抱住她,将她从马维卡尔特之书旁边推离开来。 “你该死!”白一下就反应过来对方要做什么,她强忍住疼痛将最后几束光带延伸出去,卷住半空中的暗神之血向自己这个方向一抛。就在下一刻,半空中的马维卡尔特之书终于失去了最后的力量,微微闪烁了两下,竟然消失在空气之中。 这个时候两人都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力量,相拥着如同流星般坠向地面,白的灵魂早已开始逸散,只剩下眼中那熊熊燃烧的执念,她紧盯着尾随而至的黑色光球,她心中明白自己的仪式只剩下最后一个步奏,一旦她得到暗神之血,那么她就还有翻盘的希望。 然而就在她惊恐的目光中,她看到那黑色的光球毫不犹豫地没入了布兰多的体内,就仿佛归海的川流,她甚至能感到暗神之血中传来那种兴奋与喜悦的情感。 “我的仪式”白仿佛看到了那个最不可能的结局:“你体内有暗神之血?” 布兰多早已不省人事。 ()752 第一百六十八幕 精灵渡海 暮钟长鸣于纳柏修斯城上空,钟声在空寥的暮色下回荡,远远近近,夕阳透过火烧般的晚霞洒在浮金宫的穹顶上,映出一片橘红色的光芒。 一队队金盔禁卫在宫墙外的斜道上列队换班,远远传来仪号骑士整齐划一的口令声,喧嚣越过镀上铜色的树梢,甚至传进内廷中。在冬至宫,教皇裴提安三世匆匆享用完晚餐——半只精心烹饪的烤羊羔、一条银海鲭、还有精致的糕点都盛在雪白的瓷盘上,荤菜用罗勒叶配以圣奥索尔的雪树树叶调制,表面浇上酱汁与黑胡椒,肉质酥烂,色香四溢,但用餐者本人却没有胃口,浅尝之后便放下银质刀叉,用绣金丝的方帕擦拭嘴唇之后,才下令让侍从为自己安排马车前往翠金圣厅。 法恩赞教权统一,虽然私底下贵族还是会因为利益分配不均而与圣殿产生仇隙,但从世俗的权力往上,世俗桂冠与神圣权杖都集于一人之手,正因如此,教皇的产生往往并不世袭,通常从八位枢机主教中产生。上一代的教皇退位后以圣者冠名,居住于翠金圣厅,不问世俗权力,但仍旧是圣堂教会精神领袖,于是千百年来,这一虚位也拥有了诺大的权力,时至今日现任教皇陛下固然可以圣裁独断,但实质上仍要受其制约。 这些日子以来裴提安三世心神不宁,正是源自于此。他坐在马车上远远看着翠金圣堂拱顶的阴影。犹如一头巨兽盘踞在他心头,虎视眈眈,让他不得安稳。前任教皇阿塞班图十一世是他在圣途上的导师。一手栽培他至今天的位置,师生关系虽然融洽,但却始终隔阂着一座王座,裴提安知道这是他们各自地位使然,历任教皇无不如此,本来也无可厚非。但最近却生出一些异常,他一直以来主张对南方克鲁兹人的圣战。阿塞班图十一世历来清楚他心中的想法,现在克鲁兹人不战自乱。那个疯女王竟胆敢复辟黑暗王朝,这本是天赐良机,正好让他可以以正当之名出师克鲁兹,他甚至都联系好风精灵与格雷修斯骑士团的使节、在边境上囤积好大军与粮草。准备大展宏图,好在历史之上留下重重地一笔,这时候一纸休兵敕令却让他的期望化为泡影,这纸敕令正是来自面前这座翠金圣厅之中—— 这种事情百年都未必会有一次,上一次还是发生在利玛多教乱的时代,葛罗瑞亚一世动用圣裁骑士团的力量解除了当时的在任教皇之职位。这个联想让裴提安三世面色阴暗不明,他神色阴郁地看着翡翠圣厅那扇七尺高的描金宫门在两侧卫士手上缓缓打开,脑子里不知道在转动着什么样的念头。他心中更深层次的不安来自于各地主教的反应,各地主教与骑士团对于眼下这道蛮横无理的敕令好像并没有如他预料之中那样反应激烈。帝国内部有如波平如镜的水面,没有漾起丝毫涟漪,他知道宫门背后那位老人一定动用了某些他不为所知的力量。让各方都恭顺地臣服于其下。 作为上位者,没有能够容忍自己掌握之外的权力的,尤其是这力量大到超乎他的预料。 在侍从的陪同下穿过回廊,裴提安三世停在一扇黑沉沉的胡桃木门前,然后他举手屏退左右,同时制止了从者通报的举动。面对这扇胡桃木门,这位圣裁独断的至高者竟然发现自己心中产生了一丝犹豫。但这丝犹豫犹如蛛丝一般轻盈无力。这位教皇陛下轻轻一挣便脱开束缚,将修长的手掌放到门把上,从而推门而入。 阿塞班图十一世自从年迈之后就喜欢在自己的书房中点燃了壁炉,坐在矮椅上,整日整日地那些教会的经典与文卷,虽然裴提安很怀疑这其中有多少真意,但心中或多或少有些艳羡,自从掌握了世俗的权柄之后,他难免疏远了那个神圣的意志——‘圣座不如苦修士’,这句谚语在法恩赞绝非是一句谣言。 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热风击打在面颊上,让他忍不住眯起眼睛,壁炉中跳动的火光好像要透过打开的门缝流淌出来,就像是流动的温暖,漫过他的金鞋与圣袍的末端。 屋内并不只有阿塞班图十一世一个人,除了一个四十多岁的服事之外,还有一个须发皆白带着眼镜的老人,裴提安三世一眼就认出这个人来,正是圣殿中有名的经文学者。阿塞班图十一世今天仍旧穿着一身朴素的长袍,但少有地带了帽子,看起来颇为正式严肃,他对面坐了一个女人,提裴安三世有些意外,忍不住多看了这个女人一眼,但他再看了一眼,便再也挪不开目光——这个女人有着一头干燥的褐色长发、和好像镶嵌入山石之中的翡翠一样闪闪发光的一对眼睛,之所以说是嵌入山石,是因为她的皮肤看起来极为干燥,黯淡缺乏光泽,颧骨高耸,仿佛陡立的岩石,她的嘴唇棱角分明,似乎是从中雕刻出来的一样,叫人一看就明白这个女人拥有极为坚定的性格。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女人拥有这样的面容,也只有一个女人拥有一千年的寿命,提裴安恭敬地问候道:“贤者大人。” 阿塞班图十一世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学生,一边阖上手中的书本,那是一本阐述圣堂早期教义的教典,记录它的人大约在三四百年前便长眠于泥土之下,虽然死后被追封为圣徒。他摆了摆手,示意提裴安不必多礼,仿佛早已预见了他会来:“教皇阁下,你今天来这里,是不是有很多问题?” 事态已经超出了提裴安的控制,这位现任教皇略微沉思了一下,严肃地点了点头。 “让我来回答你吧。”贤者艾尔兰塔开口道,声音出乎预料地柔和好听,完全不似她的面容:“那纸敕令是我请求阿塞班图阁下下达的。” “为何?”提裴安三世问。 “因为我希望法恩赞不要参与到这场战争中去。教皇阁下。” “为何?”提裴安仍旧是这个问题。 阿塞班图十一世笑眯眯地接过话头:“教皇阁下,半个世纪来圣堂内纷纷扰扰,新旧教义纷争不已,这一切你亲眼目睹,究其原因,无非是为了讨论一个正义与否的问题。这个问题的根源于六十年前的那场大战,在那场战争背后我们看到了许多东西。以至于开始质疑我们之所以立身的根本,对此你怎么看?” 提裴安没有答话。而是看了艾尔兰塔一眼。 “历史孰对孰错,我亦无法给你答案,教皇阁下。”艾尔兰塔平静地答道:“我虽是亲历者,但我、吉尔、圣奥索尔还有你们的先君法恩赞都无法解答这个问题。奥丁认为他错了,但这只能代表他对自己的看法——他亦无法评判历史和过往的一切,在我们所处的某个历史的阶段中,没有任何人能够正确地评判自己,更遑论在他之前还有无数先贤——许许多多人都投身于其中,位于这片面历史中的任何一个人,无论是亲历者也好,还是旁观者也好,只能观测到它的一个片段。所以我们只能亲身经历,去见证它。我苟活一千年,正是为了亲眼看到那个结果——” 提裴安三世皱起眉头。“可您难道认为克鲁兹人的女王选择的是对的?” 艾尔兰塔摇了摇头。“不。正是因为我们无法确认自己的对错,所以我才想看看历史的另一条路。你知道那个预言:失落的月亮夺走了光,光失去了,白银一代失落在大地上,在黑暗与蒙昧之中披荆前行,帝王与愚者的巧遇。生满青锈的发条正在复位,改变命运的剑——沃恩德等待的正是这把改变命运的剑。” “您相信黑之预言上所叙述的。贤者大人?”提裴安三世反问:“一切将从黑暗中诞生?” “这正是敏尔人所不愿舍弃的,教皇阁下,”贤者答道:“这是黑铁的时代,英雄的时代,玛莎将权柄交予凡人之手,相信凡人之中必将诞生英雄,但在黄金与白银的族裔看来——赢弱之民怎么能够挽救我们的世界?何况还有那迷失于黑暗森林之中失败的作品,一切仿佛都在警示文明这是一条错误的道路。天青骑士的后人们为此争执不休,文明之火日益衰退,甚至无以为继,黑暗之龙奥丁做了一个不得已的选择来挽救这一切,今天将是它展示结果的时刻。” 艾尔兰塔看着提裴安三世答道:“历史的千年好像重新回到一个轮回中来,但这未必不能是一切的开始与起点,我将遵照与奥丁的约定目睹最后的一切,但无论如何,我还是希望为文明保留一点火种,不要将所有的力量倾尽于仅仅是一个答案之中。因此我希望法恩赞人能够远离这个凡尘的舞台,因为有一场更加重要的战争需要你们的力量。” 提裴安微微抬起头:“贤者大人,您的意思是?” 艾尔兰塔抬起头,翡翠色的目光好像可以穿透翠金圣厅的宫墙,她所遥望的方向,越过广阔的丘陵与平原,在如同火烧一般的云霞之下,翠海的波涛千以年来不知疲倦地冲刷着白岩耸立的海岸,这片广袤的土地上,称之为十城的同盟在此扎根繁衍。大约五百三十年之前,来自于伊尼耳与马其森地区的佣兵与商人来到此地,花费百年光阴在此建立起第一座城市,此后半个世纪,一个新兴的王国建立了,它的子民有人类、山民,也有精灵与矮人,圣堂的教义在此广为传播,但自然的信仰亦不为人所排斥。 这里是自由的乐土,金钱与刀剑之声常年交相辉映。 但今天,白城之下,出海的渔民忽然停下手中的活计,水手们有的正在清理渔网与缆索,有的还攀附于桅杆之上,有的大醉伶仃刚从舱室走上甲板,有的正在张帆,有的正在绞盘边起锚,但他们无一例外停下脚步,回头张望向海天一线的方向。 城墙上的炮台正在示警鸣炮,一队队卫队蜂拥着冲上城台,海面上碧波如洗,海天之交一片平静似乎毫无异样。 但只是顷刻之间,一片密密麻麻的黑点就出现在那个方向—— 兰德草草披了一件战甲便匆匆来到城墙之上,扈从簇拥着他来到城垛边上,他举起手停下周围七嘴八舌吵闹的声音,然后举起手中的单筒望远镜——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色的三角帆,差点晃花了他的眼睛,他低声诅咒了一句,将视野下移,帆上的银色橡树徽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再向下,他看到了精灵优雅的白色船身。 “野精灵的舰队——” 兰德啐了一口,放下望远镜。“至少有三百艘船,这是三万人的大军,艾尔兰塔疯了?” 他口中的艾尔兰塔,指代的自然是那个野精灵的国度,他又看了一眼,才确信自己没有产生幻觉,这个时候其实白城城内已经警钟长鸣,外面的船只开始鱼贯入港,兰德看了港口方向一眼,估摸着大概还有半个钟头港口就得封港。他回过头,他不过是个小小的团长,在这件事上还拿不了任何主意,他将望远镜交给副手,然后对一个扈从说道:“你去通知远地之鹰和城主大人,让他们拿主意,如果精灵们玩真的,白城不可能守得住,我们必须立刻寻求其他城邦的支援——” 那扈从惊慌失措地看了他一眼,才哆嗦着接过他的黄铜令牌,跌跌撞撞地跑了下去。 “看那艘船——”忽然一个扈从指着海面的方向喊道。 兰德回过头,看到一艘轻舟从野精灵的舰队中越众而出,以极快的速度接近了白城。 “是使者。” “他们派遣使者出来了。” “精灵们到底想干什么?” (ps:新的一个月开始了,大家再接再厉啊)()580 第一百六十九幕 初窥法则之门 布兰多感到自己好像经历了一个漫长的梦境,那梦境由无数细碎的画面碎片构成,闪烁着旧日光泽的画面一幅一幅从他眼前经过,仿佛无声流淌的河水,随着时间向前流纵,恍惚之间经历了一个又一个世界.在第一个世界中,他半梦半醒之间感到自己身处于一个狭小的房间中,房间中站立着许多体格高大俊美的人类,他们黑发金瞳,身披长袍,那长袍左红右黑,领口处竖着暗金色的立领,长袍上名为oroboros的衔尾蛇缠绕,一共十一人,其中一人上前一步伸手来拨弄他的眼皮,食指上环蛇之戒银光闪闪. 入眼之处是漆黑的墙壁与地面,上面布满了用来传输魔力的晶格网络,像是一座高塔的上层,圆厅之外是十二道黑色石柱,石柱之外金色云海上下沉浮,一片片高耸入云的建筑矗立在云海之间,而远处珀金之日在天边散发着永恒的余晖. 那小美的人类彼此交谈,但却不发出任何声音,像是一部无声静默的电影,他们偶尔在空气中画出一个明亮的符号,然后其他人仿佛是认同一般点点头,从这些人的口形中,布兰多好不容易分辨出一个现代克鲁兹语可以理解的词汇来: 真理会 画面又很快变得支离破碎,黯淡下去.在第二个世界中,长,风,文学”//fx”trget=”bk”>fx,布兰多感到自己变成了一个流亡的难民,周围那些美轮美奂的建筑已经不复存在,他迷迷糊糊跟着一个叫不上名字的氏族前进,巨兽拉着木质的大车在大平原上艰难前行,回头看去,天边仍旧是金色的云霞.云上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座高塔之影,而天幕之上,无数陨石正从天而降,拖着长长的尾焰,斜斜击中地面,在地平线上留下一片闪光. 但令他印象深刻的只有一个画面. 一条巨龙笼罩半个天空.张开的双翼从整个大平原的南方一直延伸到北方,横贯天际,弯曲的颈项仿佛是云颠的巨塔,硕大的头颅凝视着地面,金色的眸子闪闪发光,仿佛是云中巨影,主宰着整个天与地.但一道青如翡翠的霞光正在云层背后冉冉升起,像是一颗启明星辰,在长空之上熠熠生辉.直指向巨龙的心脏. 接着第二幅画面又消逝如风中沙砾.接下来是第三个世界,第三个世界由一连串破碎的画面构成,他有时候感到自己自己被一群身披黑袍的人背着在阴云重重的崇山之间前进,有时候又和无数教徒一起向着一个高耸于金色阳光之下的祭坛祭拜,那祭坛之上站立着一个巨人,浑身雷霆环绕,然后他又看到一个身脆红长袍的人类将一枚火焰环绕的珠子注入一个怪物的躯体之中,怪物的哀嚎声震彻天地. 他看到无数这样的怪物被制造出来.大部分都立刻被杀死,但少部分逃入森林之中变成魔物.侥幸幸存下的,是一些黑发金瞳,近似于人类的种群. 画面随即又黯淡下去 那一刻布兰多忽然明白过来,这就是敏尔人诞生的过程一些人在试图用神之血重造神民,而他们就是这个实验的衍生物. 明白了这一点之后,他的思维随之陷入昏昏沉沉的休眠之中.这一次沉眠仿佛用去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时光,当布兰多再一次醒来的时候,他还未睁开双眼,便已经嗅到风中的淡淡花香,睁开眼睛.已然身处一处精致的庭院之中,庭院如同梦境般常春永驻,夜莺轻歌浅唱,象牙般洁白的雕廊立柱隐藏于林荫之间. 手持银光闪闪长戟的精灵禁卫侍立于左右,在众人的环绕之下,一个一头银发的精灵小女孩提着来到他身边,向他躬身行礼道:”皇姐午安” 布兰多微微一愣,这协面便如风沙般消散. 然后他听到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传来:”你竟敢窥探我的记忆!” 这句话就像是将整个梦境撕裂开了一个口子,让梦境的世界彻底支离破碎,让布兰多猛然惊醒.他一下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有如苍翠般碧绿色,碎金色的光芒在绿野中微微浮动着,当稍微看得清楚一些的时候,布兰多才发现那是在午后微微晃动的树荫. 随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面色冷漠的短发女人,她正将手抚在他的额头上,略微皱着眉头,一头白金色的短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看布兰多醒过来,那女人紧皱的眉头一下舒展开来,眉尖还向上挑了一下,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布兰多意识到对方认识自己. ”你救了我呃?”布兰多呻吟了一声,他刚刚准备动弹,就感到漫无边际的疼痛从四肢百骸传来.他这才记起之前发生的一切,记起与白的那场惨烈的大战,他记得自己在不屈状态下身受重伤,而暗神之血又进一步在他身体中横冲直撞造成破坏,他在这种情况下竟然都还没死,只能说是奇迹,但这个世界上没有奇迹,那么唯一的可能就只有眼前这个女人了. 他在短暂的迷惑之后其实已经认出了对方的身份狮子圣宫的圣女像,西德尼. 不过她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西德尼默默地用手按住布兰多,说道:”你伤太重,圣水也只能勉强将你从死神手上拉回来,没办法修复你的外伤.” 布.[,!]兰多这才明白自己现在的状态,他默默地躺了片刻,脑子里面一片混乱,过了好一阵子才理清思路,于是有性力地从地上坐起来,从次元洞中取出圣水服下.感到自己体内的伤势正在神圣的能量灌注下渐渐复原,布兰多才有时间虚弱地打开自己的人物属性面板,然后他就被自己现在的状态惊呆了: 在人物状态一栏下,绝对力量那一行分明写着真理之侧(巅峰),他立刻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力量,要素力量在平稳之下暗藏汹涌波涛.构成要素的法则之线却反而比之前更加稳固与牢不可破,关系到时间与空间的两种法则在他身体周围的显现时清晰无比,不再像是以前那样还有一种晦涩难明的感觉,而这正是真理之侧阶段的重要特征.从要素之境到真理之侧,是掌握力量与理解力量的过程,而越到真理之侧的更高境界.就会对自身所具备的要素了解得愈发深入和清晰,当抵达真理之侧的巅峰境界时,要素掌握者所具备的要素便不再只是一种被动展现的法则. 到了这个阶段,要素所具备的不再是主动和被动技能寥寥几种效果,玩家将可以真正依靠自己的意志来操纵与理解要素,而要素的力量除了它本身性质的局限之外,将只取决于玩家对于要素的理解与掌控程度. 事实上这已经是跨入了巅峰法则的门槛,也是极的力量的基础,在经历了这个阶段之后.玩家即可以真正掌握要素领域的力量. 布兰多往下看去,果然看到时空要素一栏除了原本的主动和被动技能之外,还多了个主动描述效果:‘玩家将可以自由操纵时间与空间的力量.’ 当然,这种要素力量的展现方式也和要素的主动技能一样,是需要持续消耗秩序之力的也就是所谓玩家对于要素的掌控程度与多少而且这个消耗非常惊人,但是惊人的消耗带来的同样的是强大的效果.就像是之前,布兰多所能够运用的时空要素的主被动效果也无非只有传送,有限操纵时间流.增加自身防御等有限几种.所以当白发起攻击时,他能做的竟只有依靠传送来逃命.而且还被对方轻松压制. 但现在就不同了,布兰多现在可以轻易做到免疫一切伤害只需要隔绝空间或者时间任意之一就可以了,而只要灵质要素或者是黄昏之力无法否决这个条件,那么有限的无敌就可以成立.而这正是作为近似于存在性力量的时空要素之所以强大的地方,沃恩德就是一个要素的世界,掌握着多强大的要素决定着你能到达多高的位置.这绝非是一句空谈. 当然,以布兰多现在的力量水准,想要做到这一点估计也就只能维持千分之一秒的时间而已,毕竟理论和现实并不总是一致. 布兰多握起拳头,好像是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力量.他心中隐隐明白自己的实力境界一下从真理之侧中游跃升至真理之侧巅峰的原因所在,事实上在看到白那惊世艳绝的一镰之后,他就隐隐感到自己摸到了某些东西的门槛,那些东西是连上一世的他也无法理解的,这个世界上最深层次的奥秘,而白那至高力量的一击中所蕴含的关于存在性力量的气息一下就将他心中的迷惑解答殆尽. 这个世界上存在性的力量寥寥无几,但混沌绝对是其中之一.布兰多心中不由庆幸不已,因为在沃恩德,掌握强大要素并不是没有代价的,因为越强大的要素就代表着它背后所蕴含的真理与秘密越难为凡人所掌握和理解,像是时空这个等级的要素,更是繁奥至极,凡人可能终其一生也无法理解它真正的含义,更不要说掌握它. 拥有最上级要素的人最后未必真正能够开化要素,而能够开化要素的人最终又未必能够理解要素的真正含义步入极之平原,而那些掌握着较为低阶的要素的人反而在这一点上大占便宜.举个例子,如同灰剑圣梅菲斯特这样惊才艳绝的人物开化极之平原且要依靠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之下,而他掌握的不过是个区区灰要素而已,虽然是幻想要素,但等阶本身也并不高. 不得不说布兰多自身也是极为幸运,开化要素和步入真理之侧巅峰都依靠了极为巧合的状况,若说开化要素他还有点把握,但要以时空要素进入极之平原他心中还真没有底,那毕竟极可能是存在性的力量的存在,么可没想到偏偏白就在他面前亲自给他演示了一次存在性力量在沃恩德的存在形式. 当然,若是他当时就死在那一镰之下,那么这后面的一系列结果自然也就不复存在,可偏偏他逃过一劫,于是那时候所看到的一切眼下便开花结果. 目光越过要素,布兰多并不满足,他隐隐感到自己体内改变并不止于此,他首先要找到的就是暗神之血,白那个女人对那东西如此执着,说明那东西绝非是表面上表现出那么简单.何况他虽然理解了时空要素的存在形式,但自身的绝对力量积累一样要遵循循序渐进的过程,绝对不可能凭空获得力量,而这部分增长的力量,布兰多很怀疑是来自于暗神之血. 他目光很快一凝,发现自己找到了问题的根源 他虽然没找到暗神之血在自己属性面板中存在的痕迹,但却发现了另外一个东西,他发现自己的精英模板已经直接升级成了首领模板,.[,!]而且还是最顶级的世界首领模板,这个模板直接为他增加了150的属性,凭借这些属性,他单从绝对属性上来说也稳稳地进入了真理之侧的巅峰. 布兰多这才恍然明白过来之前人物状态上所标注的自己的绝对力量的程度的问题,如果仅仅是对于要素法则的理解程度提升,那只会提升他对要素本身的掌控强度,而绝对力量的提升,显然是仰仗于属性的提升. 但精英模板绝不会无缘无故升级,而眼下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个可疑的暗神之血了. 不知为何,当布兰多想到这一点时,脑海中忽然又浮现出梦境之中看到的那些景象. 在第三个世界中,他看到的那些人,应该就是第一代牧树人世界之环德鲁伊. 他们在造神. 用神之血的力量. 布兰多忍不住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胸前的伤口,虽然已经完全愈合,只留下浅浅的伤疤,但他仿佛还是能感受到其中血脉搏动的力量. 752 第一百七十幕 神民的遗产 I 梦境中的三个世界,应当是以时间先后的顺序来排序的。第一个梦境他所身处的房间,应当是位于巴贝尔要塞——秘银会记载于古老羊皮纸卷上的文字对于这座要塞有如此的描述:‘它位于天地四方的中央,浮云金色云层之上,云上有黄金与玉石雕琢的宫殿,身披长袍的银之民行于其上,云间钟声长鸣,圣歌萦绕。’一切都完美符合他在梦境中所看到的场景,那十一个高大俊美的人类,理应当是神民,但也有可能是某个黄金族裔——巴贝尔要塞虽然是银之城,但亦有黄金族裔存在——虽说在眼下这个时代,黄金族裔不过只剩下巨龙一脉,但在巴贝尔要塞毁灭之前数以万计的年月中,大地上有许许多多的黄金族裔,他们大都尘封于历史的尘埃之下,就像是埋骨于瓦尔哈拉的先民一样。 不过布兰多还是认为神民的可能性更大,神民黑发金瞳,这极为符合传说中对于他们的记叙,虽然金色瞳色是黄金族裔最著名的外在特征,但黑发的黄金族裔却十分罕见,至于后来敏尔人的眸色其实近乎琥珀与玛瑙之间,像是金红色的火焰,并非纯色。 何况根据后来的画面中所看到的东西,敏尔人与神民似乎本来就很有渊源。 至于那些高大俊美的人类口中提到的真理会三个字,布兰多也并不是头一回耳闻了,奥薇娜就曾经提过他身上的权限是继承与真理会。但这个权限来自于他身上哪一个能力她却没有说。后来他偶尔与黑暗寇华交谈时,那位埃希斯的长女倒是无意间透露过一些关于真理会的信息。在巴贝尔要塞毁灭的白银时代之前,甚至更久远的、追溯到第一次与第二次与黄昏之龙的战争的年代。那是神民还行于大地之上的时代——辉煌的时代,神民与玛莎一起创造出沃恩德与诸神并管理这个世界,就像是万神殿中的众神一样,神民也归属于几个组织,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真理会、仲裁庭、世界树组织(他很怀疑是世界之环与天空之环德鲁伊的前身)、大地卫队以及一个只存在于传说中从未在世人面前展露出过目的盖亚意志。 只是布兰多无法从当时的情景下判断出那些高大俊美的人类口中的‘真理会’是指‘他’,还是‘他们’,如果是后者。那么这些人就必定是神民无疑了。 梦境中的第二个世界,应当是巴贝尔要塞毁灭。第六次战争,天青的骑士击穿苍穹,引得星辰坠地的那一幕。那纵贯天际的巨龙,毫无疑问就是黄昏之龙在这个世界的投影。虽然只是梦境中的一瞥,但也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重重云霄之上金红色的眼睛,与那一日他在法坦港上空见过的那种威压的气息竟是如此的相似,他几乎已经可以确定,当时引来的绝对就是黄昏的意志。 巴贝尔要塞的毁灭,终结了神的时代,无数典籍与文献从这次灾难中消失,文明的碎片散落于大地之上。白银的一代在荒野上跋涉,文明几乎完全崩碎毁灭,其后一万年。一个先知才带领着敏尔人重新在黑森林中建立起他们的帝国。虽然天青的骑士是第一代黑暗之龙,并且给敏尔人留下了极为重要的遗产,只是没有任何文献提到这笔遗产究竟是什么,当今的史学家主流认为天青的骑士应该是最早先的敏尔人,而他留下的很可能是敏尔人这一系黄金血脉。 也就是说早在敏尔人的帝国建立起来之前,敏尔人就已经存在于大地之上了。并和其他的白银之民一起在荒野之上游荡,重新找回文明之火。这个猜测也符合文明的发展与繁衍。一个帝国的建立不可能是一日之功,就和银精灵、布加人一样,敏尔人的帝国也是在无数个年月的蒙昧之中发展壮大,而他们强大的血脉为他们帝国的强盛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所以才有后来那个屹立于沃恩德大地之上的玛尔多斯。 梦境中的第三个世界为他揭示了一些秘密。这些记忆的碎片或许要分为好几个不同的时代来看,在阴云重重的山脉中穿行,那应该是第一代敏尔人逃往大平原之前发生的事情,巴贝尔要塞毁灭之后,文明与秩序分崩离析,敏尔人与白银之民四散逃逸,无数文明的火种遗失于荒野之上:‘高贵之民忘记了高尚与优雅的过往,迷失于大地之上,他们躲避入山中、森林之中,经历了漫长的岁月,遗忘了过去的一切,在蒙昧与荆棘之中前行。’正是苍之诗上记载的这一段。 随后文明在蒙昧之中发芽了,他看到无数信徒虔诚地向着高耸于阳光之下的祭坛祭拜,崇拜与迷信的诞生,对于行于天上的神祇的敬畏,其实就是对于秩序的敬畏,文明的种子在千百年之后重新在迷信与神秘之中绽放开来。 但关于这段历史,在沃恩德正统的史学界中却是一个亘古谜题,一些来自于圣者之战之前的羊皮纸卷上的文献在描述这段历史时,无不例外地提到了同一个字眼——即先知。‘敏尔人出现在大地之上,一名先知带领他们穿过大平原,在今天的四叶草之野建立起神明远离沃恩德之后第一个文明帝国,这就是敏尔帝国,这也是凡人的纪元的开端。’在银精灵,布加人乃至于其他当时存在的民族之中,无疑例外地有类似的描述:布加人的传说中记录了一位旅法师(布兰多认为应当是旅法师,因为描述中与传说中的玛塔塔尼亚人极为相似,他们具有旅行与各个世界的能力)在今天的闪银海湾一代教授凡人魔法——区别于巨龙使用的古代弦魔法。现代魔法的前身。 银精灵的故事中有预言者‘哈洛迪尔’的传说,这个传说甚至流传至今,一些传说中将哈洛迪尔描述为一头用山川那么巨大的优雅雄鹿。通体雪白,所以今天在克鲁兹南方与埃鲁因,人们还认为白鹿是指引的象征,认为它们可以引导迷途的猎人离开森林。 这些传说明显指向一个可能性——即有人人为地在那个时代传播了文明,而这些人很可能是世界之环的德鲁伊,因为布兰多在最后几个画面碎片中看到他们用神之血制造怪物与敏尔人的场景。敏尔人是上一个时代最后的黄金之民,有别于巨龙与其他几种黄金个体。敏尔人的单体实力远远逊色于他们的前辈,他们身为黄金之民只有两个最为明显的特征。也是金色的血液与瞳色,二是在完善躯体之后会直接步入黄金之躯的境界。 但敏尔人的幼体实力极为赢弱,种群平均实力均衡程度远逊于其他黄金族裔,而他们又还具有较大的族群——曾经遍布整个玛尔多斯帝国所统治的疆域。并组建了数十个军团,这样的人口数目是大部分黄金之民所望尘莫及的。 按照苍之诗上的记载—— 黄金之民从神民的血与尸体中诞生,由神灵所创造。 那么接下来的一切便可以解释。 世界之环的德鲁伊曾经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秩序守护者,他们在文明世界的边境上监视黑森林的蔓延状况,并根植火种。按照秘银会的文献记载,在巴贝尔要塞被摧毁之后、以及圣者之战期间,德鲁伊历史上曾经有过两次较大的分裂,尤其是后一次,衍生出牧树人这个特殊的群体。牧树人曾经追随于奥丁,并建立了恐怖的牧树人军团,在奥丁失败之后。他们四分五裂转入地下,当再一次在这个世界上出现时,就已经改头换面成为疯子般的组织。 与同样属于邪教徒、并同为四大圣殿的死对头的万物归一会有很大的不同,牧树人崇拜混沌的力量,但也仅仅是力量而已,他们醉心于窃取神的血脉。是为了获得神的力量并妄图掌控整个世界,所以世人才会认为他们是一群疯子。 但说起来。牧树人制造神使的传统起源于什么时候呢? 梦境之中支离破碎的画面似乎给出了答案。 若是德鲁伊们早在分裂之前,就已经在利用神之血,这个时间甚至可以追溯到巴贝尔要塞毁灭之后很早的时间,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神民的血脉在巴贝尔要塞毁灭之后就趋于断绝,甚至可能在那之前就已经开始走下坡路——奥丁就具有神民的血统,但并不纯正,但在那个时代像是他这样的血统尚且能够成为秩序世界的领袖,足以说明这一血脉的衰微。 神民不再出现再这个世界上,就好像神祇逐一远离沃恩德一样,文明的衰落让秩序的守护者德鲁伊不得不选择一条另辟蹊径的道路:利用神之血来使神民重现世间。但这想也知道有多么困难,就算是在辉煌时代,神灵也不过从神民的尸体中创造出黄金的族裔而已。 从这一点上来说,德鲁伊们可以说是成功了,他们创造出了敏尔人——最与众不同的黄金之民,但至少也的确算是黄金的血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世界之环的德鲁伊们代行了神之权柄。 这就是他在梦境中的第三个世界中所看到的一切。 不过布兰多认为德鲁伊们要单凭自己之手创造出黄金的族裔,恐怕还是有些天方夜谭,他心中更倾向于另一个猜测:即德鲁伊们是在履行先行者未尽之路。也就是说,在巴贝尔要塞还没有毁灭之前,仅存于世的神民们可能就已经在着手于延续自己的血脉,但这个实验很可能因为黄昏之龙的入侵而中断或者失败。 从天青的骑士诞生的年代来看,他很可能就是这个实验的作品,也就是第一代敏尔人,也是最为完美的敏尔人。 巴贝尔要塞毁灭之后,文明的火种与曾经存放于那座光辉之城中的无数文献全部四散崩落,一些被逃难者携带出,但大部分都遗失在白银之民流放的这数千年时光之中。而关于神民们这个最后的实验的一切也同样遗散于大地之上,后来幸存的世界之环的德鲁伊们或许不知是通过什么手段得到了关于这个计划的只字片语,才重新补完了这个计划。 而补完的敏尔人,就是建立玛尔多斯的敏尔人,这些敏尔人中,天青骑士的血脉一代代流传,可以说是神民最为纯正的传承者,一直到奥丁的殒落,才宣告一个时代的终结。 布兰多想起自己所看到的那些画面中关于被德鲁伊们制造出的魔物逃散进入森林之中的场景,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苍之诗上所隐去的那一段,关于白银之民时代的终结,黑铁之民崛起的那一段。黑铁之民又是怎么出现在大地之上的?他忽然之间记起了这个著名的问题,这是琥珀之剑中讨论得最多得问题之一,白银与黄金的族裔都是源自于神之手,如今敏尔人也有了他们的来历,但黑铁之民呢?在历史的记录中,黑铁之民在诞生之初就是敏尔人治下的臣民与奴隶,他们最早是森林与山野中的蛮族,后来为帝国所感化,拥有了自己的文明。 这就是历史记录的黑铁之民的来历。 按照这个说法,黑铁之民应当是黑森林中的原生种,从羊皮纸卷上的记录来看似乎也确实如此——黑铁之民在最早的时代中被白银之民、黄金之民称之为杂种,因为这些从森林中走出的蛮民身上带有与魔物、黄昏种同样的黑暗魔力的气息,在真正的秩序生灵看来,他们从本质上应当与魔物无异——尤其是那个时代的黑铁之民没有自己的文明、没有语言与文字,而黑暗森林中亦有类人形态的魔物,蛮族从各个方面看起来都与它们没有太大区别。 但黑铁之民与魔物之间却有一个最大的不同,那就是他们是真正的秩序生灵,他们能够感应到tmt法则之下的要素的力量,能够点燃火种,开发要素,这是秩序之民最基本的特征。 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黑铁之民在其后的时代中飞快地融入了文明的世界,并从白银的遗民手上接过了文明的火把,一直持续到今日。 但黑铁之民真的是原生种吗? 布兰多脑子里面反反复复重现着德鲁伊们创造敏尔人的那一幕,那些身披长袍、力量强大的先贤,他们创造出了各式各样的怪物,闪电环绕的巨人、火焰奔腾的怪物、掌握着各式各样能力恍若超人一般的存在,而成百上千失败的作品被立刻格杀,少数瑟瑟发抖的敏尔人被他们抛弃在荒野上,一些侥幸逃生的怪物流落到文明生物的族群中,有的引起战争,有的被当作神灵般膜拜。 这些怪物,它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做神使。 就好像是茜,好像是他自己这样的存在。 布兰多轻轻摇了摇头,决定将这些纷杂的想法从自己的脑海中过滤出去,因为猜测实在是太多,有些根本无从判断。这些纷乱的念头就像是随着他苏醒过来一下子涌入他的脑海中,他敏锐地感到背后暗神之血的影子,也就是说这一部分的记忆因当是来自于暗神之血,看来那个所谓的黑暗宝珠看来果然绝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想到这里,他这才抬起头来,看向一旁的西德尼。 ()580 第一百七十一幕 神民的遗产 ii 自始至终,西德尼都只在一旁默默旁观,既不反对、也不伸手,眉头略微皱着,紧闭着嘴,脸上是一本正经的神色,仿佛此刻身处不是梅兹西部的山林而是炎之圣殿肃穆的圣堂之中。布兰多看到她的样子,就忍不住心想这不愧是狮子圣宫的圣女像,还真是一点都没错,他又看到西德尼身上褴褛的金红色圣袍,就明白她出现在这里并非是一帆风顺,找到自己恐怕也不是偶然,毫无疑问,她并没有站在女王陛下的新教一边。 她和瓦拉的关系亦师亦友,而且是一个原则性很强的人,想也不可能背叛金炎圣道的教义。 “抱歉,脑子有点乱。”他解释道。 “无妨。”西德尼答道。 “谢谢你救了我。” 西德尼点了点头,算是作答。 布兰多一边回答,一边观察四周的环境,山林中静悄悄的,翠叶如茵,不远处一条溪流潺潺流过山石之间,林子里一只鹿子竖起耳朵警惕地朝向这个方向,显现出安静祥和的景象。这里看起来还是在之前的山谷中,只是看不到打斗留下的痕迹,看来最后坠落了到很远的地方,也不知道白在不在这附近,还是连灵魂也彻底消亡了。 布兰多不禁有点头痛,看样子梅蒂莎对她这个皇姐还是颇为尊重,不知道她对这个结果该是什么反应,要是因此而受到怨恨的话。他也只有认了,毕竟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也一定会做出同样的选择。那个女人留在世上实在是太过危险了。不过他最担心的是梅蒂莎会因此而郁郁寡欢,他是在不忍心再让她受到伤害了。 想到这里,他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甩了甩头将这些烦心事丢开,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西德尼看出他脸上的焦虑,答道:不久,我看到你从天上摔下来。就赶往此处,到现在不过一刻钟。” 才过了这么一会儿?布兰多心中微微有些吃惊。“女士您是”他虽然认出西德尼来。但还是决定先装作不认识的好,以免太过惊世骇俗,毕竟他还从来没见过对方。西德尼自我介绍了一番,她果然正是那位鼎鼎大名的狮子宫圣女像。炎之圣殿的高层大主教之一,西德尼自我介绍完毕之后,不等布兰多开口,便主动说:“我是专程来找你的,领主阁下。” “找我?”布兰多心想果然如此,当然口中还是如此问道。 西德尼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从背后取下一个包袱。布兰多这才注意到她背上还背着个包袱,那包袱呈长条状,层层叠叠用灰布包裹起来。西德尼连一身圣袍都破破烂烂,但惟独这见包袱却保护得很好,连灰尘都没沾染多少。她将包袱在一块岩石上摊平打开来。露出里面大大小小许多银光闪闪的金属碎片以及一支黑漆漆的剑柄,那剑柄末端的配重锤十分巧妙,竟被雕刻成一团银色火焰的形状。 这些碎片一看就是一把残破的长剑的碎片,而像是西德尼这种地位的人岂会对一把破剑如此重视,因此这些碎片的来历就不言自明了。 果然,西德尼一一将这些碎片小心翼翼地整理好。确认一片不少之后,才郑重地抬头来看着他。“这是圣剑奥德菲斯。”她严肃地回答。好像神圣的语气可以让这把剑重新复生一样。 “原来是冲着奥德菲斯的剑魂来的。”布兰多一下明白过来,这才记起自己体内沉睡着这么个东西来,说起来他体内杂七杂八的东西还真不少,之前有风后的灵魂、黑暗之龙的传承、雷霆之心、旅法师的力量、精英模板——当然现在已经变成了首领模板以及那个不明不白的游戏系统,现在又多了暗神之血和一些乱七八糟的记忆,说是垃圾堆吧不太恰当,说是移动宝库又总给人一种野外boss随时会被爆的错觉,总之就是感觉不太妙。 西德尼放下圣剑奥德菲斯的残片之后没有进一步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反而是说道:“离开帝都之前,我见过瓦拉契伯爵一面。” 布兰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活见鬼的什么伯爵原来说的是茜,他忍不住有些好笑,自己在埃鲁因打生打死,也不过才只拿到托尼格尔那么大小的封地,而这个所谓的伯爵身份还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因为托尼格尔并不是伯爵领,他的伯爵身份事实上应当是来自于让德内尔,但是王党迟迟不愿意让他成为让德内尔的主人,要不是这次使节团的团长需要一个名分,他这个伯爵头衔都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就算是现在,也就是个虚衔而已。而茜不过在克鲁兹走了一圈,就骤然已经和自己平起平坐了,哦,说平起平坐还不太对,茜的封地是瓦拉契,这个地方是山民的故乡,位于路德维格与梅霍托芬之间的山野中,论面积至少有埃鲁因的一半大,更不要说茜还是货真价实的帝国伯爵,论含金量比他这个半吊子伯爵可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倍来。 不过骤然之间听到茜的消息,他心中还是一阵激动,虽然知道茜一直留在帝都,但除此之外已经快有好几个月没有听到关于对方的丝毫消息了。不知道那个不善言语女孩是否受了委屈,有没有被女王陛下软禁,过得怎么样,有没有被为难,问题太多,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开口。 “茜,她还好吗?”他问道。 “女王陛下没有为难她,因为没有人可以强迫天青之枪,”西德尼答道:“不过我听说,陛下打算将她许配给沛诺之子。” 西德尼忽然住了口。因为她敏锐地感到周围的温度骤然降低了好几度,森林发出沙沙的低响,仿佛是瑟瑟发抖。她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看到飘零的落叶竟然悬空定格在了布兰多身体周围,一阵白霜迅速蔓延上周围的草甸,摇动的草叶一瞬间发白至叶尖,然后化作冰尘粉末。时间与空间禁锢的领域中,分子运动完全停滞,方圆数尺之内的空间顷刻化为虚无。 这是 布兰多赫然惊觉自己在盛怒之下竟然对力量失去了掌控,赶忙收回心神。随即才意识到这是因为自己的力量成长太过迅速造成的失控,好在他反应得快。否则暴走的法则甚至会对他自己造成伤害。 “沛诺,那个山民酋长?”他冷冷地问道。 西德尼看了他一眼,才点了点头。 “他儿子也配,没有任何人够资格让我的属下去政治联姻。你们的女王陛下也就只有这点眼光了。” “这应当只是一个表态,但是如果瓦拉契伯爵执意不愿低头的话,女王陛下真会这么做的。”西德尼说。 布兰多忽然有些烦躁,因为某些他自己都说不上来的原因。“那个笨丫头,暂时低一下头又有什么不好的,难道我还能不相信她吗?”他自己都不知道在骂谁,总之先抱怨了一句,然后才轻轻吐了一口气,重新冷静下来。 西德尼看到他的神色。并不意外。“伯爵阁下,女王陛下当时在最后的战场上得到的与你不同,奥丁给她的不只是力量。还有权柄,所以龙后、狮人、敏尔人、塞尼亚人都认同她,甚至玛达拉也并不反抗她的威严,”她忽然开口讲述:“而伯爵阁下你得到的是血脉,战争之龙的血脉,从这一点上来说。你远远不如她。而且她的时间比你更多,经过几十年的周密计划与准备。她的底牌远远不止你看到的这么多,你想要只依靠皇长子和她对抗,恐怕有些困难。” “你们都知道了?”布兰多反应过来。 “你与威廉姆斯一战之后我们就知道了,伯爵阁下。” 布兰多忍不住苦笑,原来如此,自己还以为瞒得很好,没想到炎之圣殿高层早就知道自己具有黑暗之龙的传承了。他又有些好奇:“既然如此,你们怎么无动于衷?” “这和法恩赞人的无动于衷是一样的,至于其中的原因我想伯爵阁下你应该也猜到了,所以你想指望法恩赞人或者是其他势力会插手这场战争,这是不现实的。布加人或许会在背后支持你,但那也只是他们中的一部分,银色城邦常年分歧不一,它们中也是分为很多派系的。”西德尼很快解答了他的疑惑。 布兰多又摇了摇头,其实他早料到了,自从和图拉曼的那番交谈之后,他就发现这件事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连炎之圣殿都能一分为二,法恩赞的光明圣堂又岂会例外,因此法恩赞的教皇陛下选择按兵不动也是其中的一个可能性,眼下发生的一切并没有超出想象中太多。 “这就是西德尼女士你来找我的原因?” 西德尼坦诚地点了点头。“白银女王意图复辟敏尔人的王朝,我和瓦拉圣座不能认同她的做法,圣座被她软禁,我一个人逃出了帝都。女王陛下拉拢了经院派,使许多人站在新教一边,但是在地方上,还是有很多人支持圣座的看法,这些人在路德维格、梅兹左右着很大一部分贵族的意见,如果你单单是以皇长子的名义去号令他们,起不到什么效果。” “难道大敌当前,他们还不能做到统一意见?” “这是教义战争,听谁说话,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这倒也是”布兰多才想到自己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事实上那个宰相千金也和他提过类似的问题,只是不是宗教界权威人士,发言的重量毕竟不在一个层次上。 他又看向西德尼手中的圣剑奥德菲斯的残片。问道:“西德尼女士,你的意思是?” “圣座让我找到你,是想让你重铸这把剑,以炎之刃为信物重新整肃圣殿,他说——让你去展现历史的另一种可能,”西德尼停了一下,解释道:“这是瓦拉阁下的原话。” 布兰多惊讶地瞪大眼睛,他本来以为自己的心理承受力已经够好了,没想到在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那位瓦拉圣座面前还是不够好。他听出了这句话的意思,忍不住有点不敢置信地问道:“西德尼女士,你以为这是在编童话故事吗?你的意思是让我去统领炎之圣殿,你真的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吗?这可不是在开玩笑,就算是在最离奇的床头传说中,我也没听说过这样的故事。” 瓦拉字里行间的意思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将圣座之位传给他,但布兰多自认没有什么所谓的上天赋予的领袖气质,以至于让人一看就明白这是命定之人、注定的王者,叫人可以纳头便拜。他还算有自知之明,自己走到今天这一步,大多数时候都是靠先知先觉装神弄鬼,虽然有时候会装过头,也歪打正着收服了一众女巫为属下,可他自己从没把这当过真,反而愈发对这些东西不感冒。从信风之环到后来的安培瑟尔一战,他总归还是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付出了无数鲜血与生命,才勉勉强强改变了埃鲁因一丁点未来。 而今天忽然一位炎之圣殿的大人物来到自己面前,说要封自己为圣座,这简直不是开玩笑么?这简直就是在开玩笑。 他实在是有些难以理解地摇了摇头,苦口婆心地说道:“西德尼女士,我知道,奥德菲斯之魂是沉睡在我身体中,所以你们不得不来求我。但若是你们急需要我帮忙,其实我也愿意和你们结成同盟帮你们重铸这把圣剑,因为眼下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和目标——但至于这把圣剑还有圣座位置的归属,我实在是不感兴趣。” 布兰多摊了摊手:“退一万步说,首先我不是一个克鲁兹人,此外在此之前也从未深入了解过金炎至道的教义,对炎之圣殿也丝毫不感兴趣,你们放心让我这样一个外来者统领圣殿么?别说你们,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会把你们带歪到什么方向去。” 他先入为主地以为炎之圣殿是因为奥德菲斯之魂在自己身上,才出此下策想了个这么离谱的办法,至于空头支票么,先让自己动心,其他什么都好说。毕竟炎之圣殿这么个庞然大物,单凭他手持一把圣剑就可以号令天下了?那是奇幻之中的故事,要是下面的人不理会他,他别说手持圣剑奥德菲斯,就算是手持琥珀之剑也没有屁用。他可一点不想被人架空当个傀儡,如果说圣殿要找他结盟,那么大家还是各退一步找个更有诚意的方式比较好。 但布兰多没想到的是,西德尼的神色却严肃了起来——虽然一直都十分严肃,只是这个时候更加严肃了,她看了他一眼,郑重地回答道:“伯爵阁下,您认为金炎之道的教义是什么?秩序与守护,他并没有您想象中那么难以理解,瓦拉阁下选择了您,圣剑奥德菲斯也选择了您,我相信错也不至于太离谱。” 布兰多彻底愣了,以至于口中的话都忘了说下去。 “您认真的?西德尼女士?” 西德尼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只是遵从于圣剑奥德菲斯的选择,或许你还不明白炎之刃的意义,不过没关系,我相信你总会理解。” 布兰多摇了摇头。“我还需要考虑一下,我认为这件事还是更慎重一些的好,至于炎之刃的重铸,我会考虑的。”他一边说一边从地上站了起来,抬头看了一眼山谷的方向,心中有些担心起学姐和梅蒂莎她们来,开口问道:“我要去找我的同伴,你和我一起么,女士?” 西德尼点了一下头,似乎并不在意一定要纠缠这个问题,她重新收起包袱,也跟着站了起来。 ()861 第一百七十二幕 神民的遗产 iii 布兰多判断了一下身处的位置,发现这里应该已是山谷的后半部分,珀金圣殿的密门在山谷的入口处,距离这里至少有两三英里的距离,只是不知道后来战斗的地方在山谷中的什么位置,但估计也不会太远。嫂索可濼爾說網,看最哆的言清女生爾說他用通讯水晶联络了一下学姐,但没有音讯,心中感到有些不安,再联系梅蒂莎,这一次倒是接通了,布兰多心下松了一口气,听水晶那边滋滋的杂音传来,然后梅蒂莎有些虚弱地声音告诉他:她没事,安德丽格姐弟两也都在,希帕米拉昏迷未醒,只是尼玫西丝女士出了些问题。布兰多心下一紧,再问出了什么问题,梅蒂莎微微喘了两口气,说: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好像尼玫西丝女士被一个茧包裹了起来,让他快一些回去。 茧?布兰多愣了下,他听到梅蒂莎有些压抑着疼痛的声音,才对方还是重伤的状态,连忙安抚这位银精灵小公主让她不要乱动,说自己马上就到。梅蒂莎一如既往的温顺乖巧,听从他的吩咐乖乖将手中的传讯水晶交给安德丽格,布兰多又问起她们几个在什么方向,吸血鬼公主的口气一如既往的不耐烦,告诉他看到他是往西南方坠落的,距离应当不远。布兰多听了这话抬头看了一眼山谷,才意识到之前与白战斗的地方果然是在峡谷中段。 也就是说这座用以封印的圣窖很可能贯穿整个峡谷地下,而两头都各有一个入口。白他们就是从另一头的入口进入的。 布兰多让安德丽格照顾好伤员们。又询问了两句白的情况,结果得到的答复是白和他一起坠落了,他微微一怔,才意识到那个女人可能真的已经消亡了,联想到梅蒂莎现在的状况,不禁有些担忧。他收好通讯水晶,明白担忧也有无济于事。眼下的首要任务还是和梅蒂莎她们汇合,他想了一下,决定沿着溪流前进,这儿的地势逐渐走低,山谷延伸向下方,溪流穿过葱葱绿荫之后势必会流经谷底中段,也不担心会走错路。 他踩着溪流边的岩石前进,大主教西德尼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十来米的地方。布兰多回头看了这个女人一眼,顿时感到有些别扭。她毕竟是炎之圣殿真正的高层之一,素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他可不敢真拿她当个跟班。他想了一下,决定找点话题,于是停下来问道:“西德尼女士,乘这个机会和我说说奥德菲斯吧。我虽然在埃鲁因也听过这把剑的名字。但也就仅仅如此。” 西德尼点了点头,靠近了一些。她想了一下,才说:“世人皆知奥德菲斯是炎之王的佩剑,一千年前受敏尔人压迫的各种族从戈恩夏托逃离玛尔多斯帝国,进入大平原之上流亡,他们在荒野之上看到流星从天而降,在流星坠落的地方,一把金色的圣剑在火中熊熊燃烧,即是圣剑奥德菲斯,这是关于炎之刃流传最广的传说。” 布兰多点点头。他在琥珀之剑中也听过这个传说,在克鲁兹基本是国民皆知的床头故事,在埃鲁因流传也极广。不过他也曾在冷杉领的工匠大师柏鲁与圣奥索尔本人那里听到过各自不一的说法,后两种说法都要比这个广为流传的民间传言可靠得多,但他这一次并不是真打算和西德尼讨论这背后的内幕,所以也就当个好听众,并不主动开口。 “但事实上,奥德菲斯是一支权杖,这支权杖一分为三,炎之刃只不过是其中之一。” “一分为三?” “也有一种说法是一分为四,这个说法并不全对,因为火焰宝珠与炎之刃是一体的,炎之刃是借助火焰宝珠的力量铸造而成,没有火焰宝珠力量的炎之刃是不完全的——” 布兰多忽然打断了这句话。“等等,你说什么?” “我说没有火焰宝珠力量的炎之刃是不完全的,就如同现在你所看到的这样,伯爵阁下。” “不,我是说前面一句。” 西德尼愣了愣。“炎之刃是借助火焰宝珠的力量铸造而成” “不,更前面。” “火焰宝珠与炎之刃是一体的?” “你说火焰宝珠?” “是的,”西德尼看了看他,严肃地点头道:“火焰宝珠中所孕育的力量,就是奥德菲斯的剑魂。” 布兰多脸色有些精彩。他问道:“我听说这个世界上还有黑暗宝珠,寒冰宝珠,它们和火焰宝珠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西德尼白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的神色,大约是没想到布兰多会问这个问题,她微微思索了片刻,才认真地点头道:“的确是有这样的传说,我听说伯爵阁下的佩剑是石之圣厅那把大地之剑,不知道有没有这么一回事?” “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那把剑先前被我丢掉了,待会我还得去把它给找回来。”布兰多回答说,关于这把剑先前还有一个谣言,说金鬃狮人提前对人类世界发起进攻,就是为了讨还他手上的这把剑。这个谣言一度让他极为不安,以为自己提前动摇了世界的格局,当然现在事实证明大地圣殿参与到圣战之中背后牵扯到的利益关系远比乡野之间谣传的那些离奇说法更加复杂,不过比起来布兰多觉得还不如第一个结局。 “伯爵阁下手中的大地之剑应该是损坏之后的吧。”西德尼问。 布兰多再点头,话又说回来,若他手中有正版的大地之剑,恐怕日子比现在还难过——要知道那是丝毫不逊色于天青之枪的圣物,甚至比山川之属还要高上那么一级,毕竟是可以象征大地的圣物。就像是炎之刃奥德菲斯是火系宝物的终极神器一样。象征着火元素一界的至高秩序。 等等——布兰多隐约之间感到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 西德尼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猜了出来,便回答道:“哈兰格亚的状况和奥德菲斯有些像,它在遗失之前就已经被一分为三,大地之剑被一支矮人氏族带走,而大地宝珠的力量沉睡在权杖的那一部分之中,因为权杖在黄昏之战中被寇华抢走。所以这把圣物等于已经废了。而奥德菲斯的状况则正好相反,火焰宝珠的力量在剑的部分,权杖的部分则早已遗失了。寒冰宝珠被塞伯斯用来铸造了霜咏者辛娜,但这把圣剑也在圣者之战中损坏了——” 我勒个去,布兰多心想难道自己真的是传说中的破烂王,奥德菲斯和大地之剑就不说了,霜咏者辛娜好像也在自己手中,这也就算了,还特么都是坏的。破烂之王布兰多——布兰多觉得如果自己还在琥珀之剑中。肯定要被系统冠以这个头衔了,众所周知当年系统奖励玩家头衔都是一点节操没有的,什么老鼠克星罗戈,就是某个玩家因为刷噬疫鼠升级,多杀了几只老鼠获得的,关键这个头衔还有几个升级版——什么鼠之末日。什么下水道毁灭者。简直听起来叫人欲哭无泪。 布兰多赶忙打开自己的人物菜单看了一眼,生怕上面忽然出现了个诸如破烂之王,拾荒之主之类的头衔,好在这个莫名其妙的系统似乎没打算给他开这个玩笑,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谨慎地决定闭口不提;奥德菲斯和哈兰格亚这种已经暴露出去的就算了,再加上山川之属与霜咏者辛娜,这目标就有点未免太大了,简直让他真有一种自己就是移动宝库的感觉了。 西德尼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心理活动,继续说:“光之宝珠沉睡在神圣之权奥拉弥索尔之中。至于黑暗宝珠在几百年前曾经出现在克鲁兹过,但后来又消失不见,而风之宝珠从未有人见过。而传说中还有一枚自然宝珠,据说沉睡于世界之环的地下,但也从未出现在世间过。这七枚宝珠事实上是七大元素秩序的基石,象征着一界元素的至高力量,它们大多都是各个元素神的信物,如同哈兰格亚,奥德菲斯。” “原来如此。” 布兰多心中恍然大悟,原来光之宝珠竟然是在神圣之权奥拉弥索尔之中,他心中有一种预感,当年炎之王他们四人从四圣谷(四贤山谷)中取出的那四件神器之中,其他两件应该或多或少与另外两系元素宝珠有某种联系,从火焰与大地的圣物本体都是权杖来看,说不定苍空和风后圣纹本身也都应该是自然和风之权杖的一部分。 他又问起当年从四贤山谷中取出的另外三件圣物的详细情况,这一部分历史事实上关系到炎之圣殿的教史,说起教史,西德尼严肃的脸上也有了光彩,虽然神色仍旧一丝不苟,但叙述变得流畅了许多。她说起当初离开玛尔多斯帝国的那些人其实并不是为了反抗压迫或者逃避暴政,而是被敏尔人流放的罪民。千年纪事上的描述作为例子,证明玛尔多斯帝国刑法严苛,在当时有多种流刑,而且经常整族整族被牵连,被流放往大冰川或者是平原之上。 炎之王是在流民之中出生的第二代,他成年时正好经历了史书上描述的在荒野之上看到流星坠落的那次事件。西德尼说,关于荒野之上看到流星坠落这一事件,许多历史文献上都有不约而同的记载,她举了最权威的例子——记载于龙惧之年的帝国占星术士的天文记录,记录上描述:‘夜如白昼,有星如环,经天琴星域自西向东而坠’。天琴星域在今天四境之野东方,方向上正好可以对应,而且据说这段天文记录与一些后来记录的亲历者的描述也各有应证之处。 西德尼毕竟是个大主教,对于这些教史倒背如流,根本不需要去特意回想,就好像是她自己亲身经历一般,浩瀚如海的典籍皆存于她心中,她随手便可拈来引用。她一边和布兰多讲炎之圣殿的历史,两人之间的隔阂总算消除了些,不像之前那样好像跟班一样默默无言的关系,不过布兰多总觉得自己好像多了一尊言行举止仿佛圣殿之中那些圣像一样的老师,西德尼在陈述这段历史时不时插叙圣殿成立的原因和教义,理由不言自明,但布兰多对这些根本不感兴趣,他心里面想的是之前那番对话。 如果说黑暗宝珠之中的力量其实是暗神之血,那么其他宝珠之中沉睡的力量会不会也是神血。若是,那么这些如此纯正的元素神之血究竟是从何而来,又以什么样的目的被制造出来,是出自邪教徒之手,还是来自于神民的遗产? 这个念头一经生成,便无法阻止,在布兰多脑海里无穷无尽地发散开来。 “这四件圣物中,奥德菲斯为先王吉尔特所得,苍空为艾尔兰塔所得,,,四人中前两者是流民的领袖,先王吉尔特是人类,艾尔兰塔具有一半的白银血脉,后两者一个出身高贵,乃是雾精灵贵族千金,另一个也是伊尼珥人的贵族子嗣”总算西德尼讲到四贤者从四圣谷之中取得那四件神器的时候,布兰多看到前面林地中休息的梅蒂莎。 “领主大人!”梅蒂莎也第一时间发现了他们。 布兰多回头歉意地看了西德尼一眼,这位大主教脾气倒是不错,虽然总板着个脸,不过并不介意地对他点了点头。布兰多赶忙来到梅蒂莎身边,银精灵小公主有些激动地试图站起来,但因为伤势过重而作罢,布兰多按住这个小姑娘的肩膀,拿出一瓶圣水喂给她喝掉,这个时候安德丽格与墨德菲斯才从树林后面走出来,吸血鬼伪娘也受伤颇重,但吸血鬼天生恢复能力极强,这个时候除了铠甲破破烂烂之外,身上已经看不出什么伤口,只是原本就苍白的脸蛋现在更是白得跟纸一样。 由于布兰多在传讯水晶中已经介绍过西德尼和那边之后发生的事情,所以这个时候也倒不完全算是个陌生人,布兰多将自己的属下一一向这位大主教介绍,介绍到两位吸血鬼姐弟的时候稍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直言不讳地说了出来。西德尼其实早就看出这是一对吸血鬼姐妹,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只额外多看了他们一眼。 “尼玫西丝小姐呢?”布兰多又问。 “在后面。”墨德菲斯弱弱地答道。 这个可爱的男孩子看到布兰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因为受了伤,所以他又要吸主人的血来恢复了。布兰多对他点了点头,并不介意,事实上之前在圣窖中他奋不顾身地冲过来的时候,他心中还是颇为感动的。 “我也要。”结果安德丽格也要求道。 “为什么,你又没受伤。”布兰多没好气地问道,当真自己是饭后甜点吗。 结果安德丽格不知道从那里变了一把匕首来,在自己手指头上割了一条大约只有二分之一毫米宽的口子,然后抬起头来用血红的眸子看着他。 (-)752 173第一百七十三幕 墓 布兰多好说歹说总算是骗过安德丽格让这位吸血鬼公主暂时放过自己一马,随后他在梅蒂莎的带领下见到了禁锢学姐的那只‘茧’。巨型的光茧悬浮于两株古老的白橡树之间,高约十一二尺,宽两人即可合抱,离地半人高,呈纺锤形,内里隐隐绰绰有个曲线妙曼的女子的轮廓,依稀可以看出正是女骑士尼玫西丝。 布兰多仰头看着这光茧,走过去用手试探性地触摸了一下表面,柔光穿透他的手掌,表面传来的温度近似于人体,光体虽然很柔软,但却极具韧性,显然没那么容易被破坏。稍显虚弱的梅蒂莎在一旁讲述了之前发生的一切,安德丽格和墨德菲斯走了与白葭相同的密道,不过晚来一步,因此他们来到地面上时只看到这个光茧和昏迷不醒的希帕米拉倒在一旁。 “安德丽格她在这附近找到了这个东西。”梅蒂莎一边说一边拿出一块石板,那正是布兰多曾经在墓窖下面见过那龙肤术的战争石板,不过石板上此刻已经失去了金属的光泽,变得灰扑扑的,表面的花纹也消失了许多。这明显是战争石板内的传承被激发能量消失之后的样子,布兰多看到这块石板就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松了一口气。看着这个光茧答道:“看起来尼玫西丝女士应当是无意中触发了这块石板,因此获得了石板上的传承,这个光茧应该是战争石板的自我保护机制,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没问题吗?”梅蒂莎有些不太确认地问,比起布兰多来,她毕竟从未了解过这些东西。 “没问题,”布兰多肯定地说:“不过她这个状态应该会持续一段时间。梅蒂莎一会儿你留下来照顾好尼玫西丝女士就可以了,我会安排安德丽格他们留下来陪你,这附近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强敌了,你们几个互相保护绰绰有余。” 梅蒂莎微微一怔,敏锐地察觉出这句话中潜在的意思,她抬起头问道:“领主大人。您要离开?” 布兰多这才想起梅蒂莎是中途被自己叫过来的,还不知道尤拉那边的事情,这才详细和她解释了一番。梅蒂莎听得直皱眉,显然亡灵得忽然出现也大出她的预料之外。她仔细思索了一下,才答道:“我和德尔菲恩小姐虽然也想过女王陛下另有底牌,但没想到会是亡灵。还好尤拉和领主大人你们提前发现了他们的布置,否则我们可能真会陷入措手不及的境地,我们必须得赶快反应才行。” “所以你留下来,通知夏尔。让港口那边作好防备。”布兰多说道:“不过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事情还没到你们想象中那一步,根据你姐姐的说法,白之军团应该是想利用规则碎片改变法坦周边地区的秩序,使之转化进入永夜状态,在没有阳光的状态下以及亡者之地的双重加持下,亡灵会得到空前加强,反过来人类却会在忽如其来的日食中陷入混乱的境地。他们的算盘打得倒好,只是这个计划的关键法坦港的规则碎片目前已经掌握在我们手中。我岂会让它们如意。” 梅蒂莎听了忽然一扬眉头道:“领主大人,我有一个想法。” “嗯?” “事实上在这之前我和德尔菲恩小姐就打算先下手为强,与其坐等白银女王排兵布阵,不如先出手打乱他们的计划,从战略上来讲,进攻也要比防守更加积极。现在主动权已经掌握在我们手中。我们何不借此机会做更多的事情?” 布兰多来了兴趣,对于战争他并不在行,指挥一场战斗还行,但上升到战略层面就有些捉襟见肘了。好在他身边还有梅蒂莎,这位银精灵小公主曾经亲自参与并指挥过圣者之战。应付眼下的局面岂只是绰绰有余,简直是大材小用,要知道这可是一千年之前最著名的将领,那个时代大陆战火纷飞,远非现在可比。 梅蒂莎神秘地笑了笑:“领主大人是打算去抢夺那件亡灵神器的一部分权限吧。” 布兰多点点头,听尤拉的描述,那支亡灵军队的掌控着应该就是掌握着那件亡灵神器的一部分权限,才能控制几千具骷髅在山野中行军。这几千骷髅在他眼中不值一晒,但那件亡灵神器他却很感兴趣,哪怕只是一部分权限,说不定也能从中得到什么,因此他才一听说尤拉的计划便点头同意了。 “我们可以给白之军团来个假戏真做,再将计就计,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直接解开法坦港下的困局。”梅蒂莎答道。 布兰多一听就明白了这位银精灵小公主的打算,他也微微扬了扬眉毛,在心中思考了一下这个计划的可行性,但越想越觉得机会越大,也忍不住有些激动起来。他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既然如此,首先就要谨防走漏消息,克鲁兹人不大可能会放你姐姐他们单独行动,他们很可能在这附近有小股驻军,我必须去处理一下这些人。” 梅蒂莎点了点头,又问道:“领主大人,您一个人没问题吗,需不需要我也去,要不叫上夏尔先生吧?” 布兰多摇头。“夏尔就让他留在港口,你和希帕米拉都出来了,港口那边我必须得留下一个人以备不时之需。至于你,好好待在这里养伤,这是领主下达的命令。” “可我已经使用了圣水,伤口早就愈合了,顶多就是有点虚弱而已,虽然没办法战斗,但是旅法师的权限还是可以发挥的啊。”梅蒂莎弱弱地争辩道。说到伤势,布兰多不禁向她胸口看去,原本触目惊心的伤口在圣水强大的功效作用之下果然已经渐渐愈合,现在破败的衣甲下面只剩下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以及才刚刚开始发育的诱人曲线。 布兰多咳嗽了一声,顿时尴尬不已。 梅蒂莎这才注意到自己的领主大人的神色有些不太对劲,低头一看,顿时俏脸生晕。她咬了咬嘴唇,连忙用手挡住外露的春光。若是换做别人,这种情形下难免会生气,但梅蒂莎以她一贯的性子却也说不出来什么,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间有点尴尬。 好一会儿,布兰多才嘀咕道:“放心好了。我的小公主,我已经安排好了,我不会拿尤拉的安危开玩笑,你应该明白的。” 梅蒂莎嗯了一声,算是作答。 但过了一会,她还是不放心地小声说道:“要不把安德丽格带上吧,她还可以一战的。” 布兰多仍旧摇头:“用不着,你和墨德菲斯都没有战斗力,希帕米拉又昏迷不醒。你们当中只有安德丽格还有点战斗力,她留在这里我才能放心。”语毕,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山谷另一边入口的方向:“玛达拉的骨头架子应该是从那个方向进来的,克鲁兹人也不会太远” 梅蒂莎亦看着山谷另一面的入口,苍翠的谷地在阳光下折射出令人心醉的绿色来,她忽然说道:“说不定有个人可以帮上你,领主大人。” “谁?”布兰多回过头。 “那个骨头架子,您不会忘了它吧。领主大人。” “克罗特,它还活着?”布兰多终于记起这个可怜虫来。颇为惊讶地说道。 “是的,而且罗瑞森爵士也想见你一面。” 布兰多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两人之间一时又陷入沉默中,好像他们都明白这其中有一个问题还没有说出口,但两人互相顾忌着对方的心思。都不愿意主动开口。过了好一阵子,布兰多才幽幽地说道:“梅蒂莎,你姐姐她” “我已经知道了,”梅蒂莎使劲摇了摇头,“不必说了。领主大人。” 布兰多看向这位银精灵少女,梅蒂莎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样子让他感到有些不安。“真的没什么?” 梅蒂莎沉默了一阵子,才说道:“银精灵死后会去一个叫做亚尔夫海姆的地方,那是神圣安详的谷地圣银谷,我们银精灵精神上的归属,终有一天,我会在那里见到姐姐,还有父王和母后,他们只是比我先一步到达了那个华美的天堂而已。” “虽然听起来很美好,但我更希望梅蒂莎能够永远留在我身边,活在这个世界上。” “领主大人你真的不会安慰人,”梅蒂莎几乎给他气笑了:“再说领主大人也是会老去的,终有一天我会离开大人的。” “那没关系,到时候我也陪你去那个什么亚尔夫海姆好了。” “那不行,那是银精灵的圣地,大人您是人类,你可进不去。” “那不一定,我是旅法师呢,我不是可以穿越位面吗?” “您太任性了,大人。” 这是布兰多第二次见到这位圣堂骑士的亡灵,它低着头坐在一块耸立的白色岩石之下,像是在沉思,一条长长的披风,末端一直拖到地面上,凄美的红色,仿佛是流淌着的英雄的末路。锈迹斑斑的佩剑被插在它面前,一束金色的阳光从树梢上射下,照耀在剑柄之上,剑柄上的宝石熠熠生辉,像是在述说一个来自于时间流逝之前的故事。 罗瑞森爵士就端坐于这柄剑之后,它身上的伤势看起来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至少表面上如此,只是眼眶中跳动得金色火焰却黯淡了许多。 “你来了,年轻的骑士。”感到布兰多的到来,罗瑞森才抬起头来,它深深凹陷的骷髅头上,金色的王冠熠熠生辉。 “我不是骑士,”布兰多亮出自己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大地之剑,“我是个战士,剑手,但不是骑士。” “都一样,随着生命的逝去,时光在我眼里有了不同的含义,过去的认识不再束缚一些永恒的意义。”亡灵答道:“在我眼里骑士不是一个身份,而是一种崇高的象征,它象征着拥有某种追求的人,我能看到你的执着,你何必否认它,我想它还不至于令你感到难堪。” 布兰多沉默了下来。“您的夫人呢。尊敬的骑士先生?”他环视四周,却没有看到罗瑞森爱人的灵魂,也没有看到那个灰败骑士克罗特的影子。 “她离开了,凡世对她来说只有束缚,就连我的爱也是一样,但她终于得到了安宁与解脱。这归功于您。”亡灵的声音沉稳得像是一个梦境。 布兰多笑了笑。“不必道谢,我也不是毫无目的,再说结果还算不错,您的守护总算有了意义。” “我也要离开了,”亡灵答道:“我能感到一个声音在召唤我,我的灵魂即将归于永恒,这个世界这一刻在我眼前呈现出多样的意义,让我不禁回忆起了自己的年代时代。那个时代的克鲁兹山谷长青,碧野如梦。我们可以尽情地追逐自己的信念与梦想” 布兰多静静听罗瑞森述说自己的过往,就像是一个将死的老者,在缓缓讲述那尘封于时光背后的故事,年轻的骑士,闪耀的信念,挫折与抗争,乃至于一生的守候,在无言之中支撑着这样一种信念的。是闪闪发光的意志。 亡灵静静地说完了这个故事,然后抬起头。用跳动着金色魂焰的眼眶注视着布兰多。 “我即将离开,但临行之前,我将送你一件礼物,”亡灵缓缓说道:“请到我身边来,年轻的骑士。” 布兰多微微一愣,惊讶地看向罗瑞森亡灵坦然面对他的目光。并未流露出任何恶意。布兰多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走到罗瑞森面前,亡灵忽然长身而立,伸出白骨嶙峋的手从地上拔起佩剑,但它并未作出攻击的动作。布兰多一愕之后便放松下来。亡灵高举佩剑,然后将剑尖轻轻放到布兰多的肩上。 “你知道荣耀的含义和分量吗,年轻的骑士?” “它必将终生随你左右,”亡灵扬声答道:“我别无长物,惟有生前的一些感悟,这些过往的记忆对我来说早已失去了意义,但希望它们能够对你有所帮助。” 伴随着这句话,布兰多忽然感到四周的景物如同风中沙砾般消散了,一阵阵肃穆的圣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他举头四望,发现哪有什么罗瑞森的亡灵,自己正独自一人身处于一座圣殿的中央,单膝跪地,四面皆是巨大的落地玫瑰彩窗,一束纯白的光束透过头顶空旷的拱顶上的孔隙射下,正好落在自己身畔的地面上,形同在黑暗中落下的巨大光斑。 四周的黑暗中根本看不清景象,仿佛是礼拜堂的排排长椅,上面也不知是否坐有人,一阵阵窃窃私语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汇聚在一起,嘤嘤嗡嗡作响,仿佛是在议论,又仿佛是在围观。 布兰多忽然明白过来,这一幕是这位骑士的亡魂曾经经历过的场景,而且恐怕是他生命中为数不多记忆最为深刻的一幕,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原本清晰的记忆也变得模糊起来,这圣殿之中的观众,就像是被水冲刷褪色的照片一般,已经淡化得几乎毫无痕迹,但唯有这圣殿中央发生的一切,在它的记忆中永远刻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 这就是传承 骑士的信念与理想,罗瑞森打算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送予他,它曾经在同样的场合得到这一切,而今天他又以同样的形式将这属于骑士的力量交还。在琥珀之剑中,这也是罕有但无法强求的机遇,这些生前的英雄所掌握的技能,远非那些随处可得的普通货色可比,关键是融入了个人的理解与感悟之后,这些技能大多是独一无二的,布兰多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竟然能无意中触发了一个隐藏任务。 他不知道自己是对游戏之中的东西变得越来越不够敏感了,还是被这个世界同化得太多,这条任务线要放在以前,他早就应该察觉出来了,在罗瑞森的亡灵出现的那一刻,他或许就应该察觉到,但他没有,直到此刻,一切都理所当然,仿佛顺其自然般发生了。 他看到自己面前出现了一团璀璨的白光,那白光中的人影他看不清面孔,仿佛有许许多多面孔重叠在一起,有些是他所熟悉的,甚至是他曾经见过的,但有些是他陌生的,从未在记忆中出现过的。这些或者熟悉或者陌生的面孔彼此交叠在一起,它们一齐开口,用一个共同的声音吟诵着什么,布兰多听到这个声音,好像听清了,但又仿佛入耳的都是嗡嗡的杂音,直到一段段记忆汇入他的脑海之中。 光辉的骑士立于山丘之上。 旌旗如林,山呼如潮。 高举的利剑闪烁着寒光。 布兰多从中仿佛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罗瑞森的一生,然后他自然而然明白了这个技能的来历 眼前的重重幻境忽然消失了,森林如翡翠般的背景色又重新回到他视野中,他还是站立于那白色的巨岩之下,林地仍旧苍翠如梦,罗瑞森的佩剑依然静静地插在他面前,但骑士的亡灵早已不在,只剩下午后的阳光和煦地照耀在森林之中,在草甸上点缀出点点光斑。 一条长长的披风带着它主人生前的气息躺在草地上,有如鲜血,耀眼刺目。 而布兰多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单调的提示音在回荡着:“获得圣堂骑士秘技,神圣洗礼。” 他沉吟了半晌,才默默将地上的披风拾起,然后轻轻将它覆盖于罗瑞森的佩剑之上,然后拔出大地之剑,用剑尖在岩石上刻下一行飞扬的文字: 这是一位骑士之墓,他的一生守护了爱情与信仰,他的忠贞与理想或许不为世人所知,但山谷长青,信念长存 ()752 第一百七十四幕 反击的前奏 在山谷北边的山隘处,一个小小的人类营地驻扎于此,营地驻扎于一片古树环绕的林中空地之中,不过由几顶灰色帐篷环绕而成,帐篷用绳索与木桩固定在碎石之间,不远处还象征性地插了一根旗杆,白之军团的红白二色战旗从上面垂下。. 营地中有十来个帝国骑士,不过大部分都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唯一能够站立的只有四人,其中一个穿着毛皮领大衣、明显贵族样貌的人看来是这些帝国士兵的首脑,而另外三个,一个修女装扮的女士,一个年轻的贵族,以及一具畏畏缩缩的 骷髅架子。 毫无疑问,这三人正是西德尼、布兰多与腐朽骑士克罗特。 ‘啪嗒——’,布兰多皱着眉头将赤红的祝福丢到地上,还有身上一些杂七杂八的装备,这些装备经过白一战之后都坏了个七七八八,好在在死霜森林的那场大爆炸之后他身上本来就剩不下什么东西了,不少装备都是临时从柏鲁和炼金术大 师塔玛那里拿来充数的次级魔法物品,坏了也不心痛。 唯一值钱的就是洛尼亚之隙和一些戒指项链,而戒指项链这些部位的装备本来就不容易损坏,至于洛尼亚之隙不愧是黄昏之战时代流传下来的古典装备,在白的攻击下竟然毫发不损,而且也多亏了这件胸甲,否则他当初未必等得到西德尼来 救他一命。 以白当时接近圣贤领域的力量,其实稳稳压制没有完善躯体的血脉天赋,但被洛尼亚之隙削弱一个法则等级之后,只剩下极之境界巅峰的力量就无法超越凡世的法则了,虽然依旧可以将他重伤,但好歹让不屈天赋发挥了作用。也算是救了他 一命。 不过洛尼亚之隙虽然是完好无损地保存了下来,巴哈姆特之赐就没那么幸运了,作为首当其冲受到白力量冲击的部位,这件珍贵的手甲在在交战中就直接炸掉了一半。布兰多有些可惜地将这件手甲的残片收起来放进次元洞中,准备看看今后 有没什么机会将它修复,这毕竟是幻想阶的装备啊。在琥珀之剑中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一想到这一点,布兰多心中就对白充满了不满。 虽然这么说对于梅蒂莎的姐姐来说或许有些不敬,不过那个女人死了之后竟然可以吝啬到没有爆出一件装备来,仿佛所有的东西都随她的灵魂一起燃烧殆尽了,就连那本马维卡尔特之书的赝品也一样。布兰多一想到那本马维卡尔特之书心中 都在滴血,如果拿到那本书的经验,他说不定稳稳可以提升到法则巅峰的境界,甚至有机会问鼎极之平原。 但现在这一切都没有了。 还搭上了他自己的大半身装备。 他心中甚至有点怀疑。好像自从到这个世界来之后,自己的幸运值和在琥珀之剑中就好像掉了个个,一些以前他见都没可能见到的神器——甚至包括力量水晶、大地之剑、洛尼亚之隙、火之界、山川的属意、狮心剑这个级别的东西都一 一经他之手,而且事实上大部分都不是他有计划地去获取的,这种运气要放在过去游戏之中,就算是打死他他也绝对不会相信的。 倒是这一次与白交手之后发生的这样的情形,反而让他有点回到了以前的感觉——布兰多发现自己竟然一点都不感到意外,仿佛理应如此才对。反倒是之前那种情况让他感到有点不安,好像一种做了亏心事的感觉。 不过布兰多仔细想了想。发生这种情况之前自己身边似乎只有一个改变——那就是学姐又来到了他的身边。 “好吧。”布兰多忍不住砸砸嘴,赶忙把这个荒谬的想法从自己的脑海中丢了出去。 西德尼刚刚从营地外走了一圈又回到营地中,看到布兰多的动作,才明白过来他之前的圣水是从哪里拿出来的,不过次元洞虽然罕有,但比起布兰多身边的其他东西来——比如布加人的舰队、比如女武神似乎也算不得什么。何况外面传言这 位来自埃鲁因的年轻伯爵是一位杰出的召唤师,召唤师大多都拥有自己的次元洞,所以西德尼想明白这一点之后倒是没多惊讶,更没有联想到安曼身上去。 不过她听布兰多一个人在那里嘀嘀咕咕,忍不住问道: “你在说什么?” 布兰多醒过神来。看了一眼地上杂七杂八的东西,连忙摇头。“没什么,”他答道:“整理一下东西而已。” 西德尼看都不看地上那些破烂,只瞥了一眼不远处那个被风之束缚法术定住的贵族一眼,问:“怎么样,问完了么?” 布兰多点了点头。 面前这个帝国贵族叫做查尔斯,是班克尔人,骑士家庭出身,现在在白之军团中任骑士长职务,他们此次的任务正是护送白一行人前往珀金圣堂。当然,名义上是护送,其实也是监视,布兰多询问过后,才明白这些人并不是第一次出来执行 这种任务了,而他们任务的潜在目的应当是寻找法坦港一带的规则碎片,不过白显然未对这些人说真话,那个女人显然有能力找到法坦港的规则碎片,却带着这些人到处去走了一圈,也不知道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真实目的,还是希望以此来为自 己争取更多的自主权。 或许兼而有之,毕竟若是一开始就找到了法则碎片,她未必有时间到处去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 不过布兰多自然没义务和面前这个被蒙在鼓里的家伙解释,他向腐朽骑士克罗特确认过这些人口中的话的真实性,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就进一步从这人口中套出了更多东西,其中主要是包括白之军团在奥韦欣附近的分布和驻防。当然,区 区一个骑士长对这些军事机密未必会有多了解,但是布兰多本身也只需要一个大概就够了。何况这人见过亡灵,对于这些骨头架子也没多大忌讳,说明他肯定早就接触过这些东西。布兰多一问之下果然,有亡灵军队在奥韦欣附近驻扎早已不是 什么秘密,只是白之军团禁止除了军队之外的一切人越过金针森林前往法坦港,所以这个消息才被封锁得这么死。 “那些亡灵来自哪里?”他问道。 “山里——”查尔斯爵士觉得自己倒霉透了。谁愿意在这个时节陪一群骨头架子出来执行任务,在这山口喂冷风。这还不够,那堆骨头架子果然办不成事,把事情搞砸了,还把自己也连累了进去,查尔斯爵士事实上已经在考虑后路,若是可 以的话,他绝不愿意多说出一个字,不过面前这个年轻人手上的剑架在他脖子上。剑刃上渗出的冷意让他心惊胆战,嘴巴不由自主就说了实话。 但他事实上也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大部分人都知道这些骨头架子来自山里面,据说是被几个死灵巫师控制的,而这几个死灵巫师为军团长招降,现在为他们服务。这是奥韦欣流传得最广的一种说法,和官方解释也相近,当听布兰多问起 的时候。他想也不想就回答了出来。 布兰多用剑刃拍了拍这家伙的脖子,看他吓得脸色惨白的样子。忍不住感叹看来帝国的贵族和埃鲁因的贵族似乎也差不多,除了年轻人还有热血之外,稍微年长一些就已经和这样的蛀虫沆瀣一气。这是个最坏的时代,但也充满了机遇与挑战 ,东方那个黑暗的帝国与克鲁兹都在这个时代开始了他们之后百年的改革,如果埃鲁因在这个时候站住脚跟。未必不能走出自己的一条路来。 只要还有时间,就还有希望。 不过查尔斯的话也证明了他心中的预想,这家伙果然不是什么高层人士,对于亡灵大军所知有限,恐怕大多都是道听途说。对于内幕还没自己了解得多。 于是他又问起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有没有最近有没有军队往瓦拉契方向调动,没想到这一次却有了意料之外的收获。他敏锐地观察到查尔斯哆嗦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就明白过来这家伙绝对知道什么,经过一番追问——当然,依旧是刀剑 开道,在用大地之剑与这位查尔斯爵士的脖子好好来了一番亲密接触之后,这位帝国贵族终于还是开了口。 不问不知道,一问之下才明白这家伙竟然有一个弟弟正好在被调动的那支军队之中,毫无疑问,这位骑士大人的弟弟也是个口风不严的家伙,对方虽然只在这次行动中担任最外围的护卫工作,但也大概了解到这次调动大概是个什么情况。一 共六十四名骑士,三名骑士长,护送一名‘死灵巫师’前往布梅,至于路线和一些细节则一概不知,这也符合对方的身份和地位。 但这些东西布兰多也用不着,因为尤塔早就发现了这支亡灵大军,至于那死灵巫师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布兰多心中也一清二楚,不需要假借外人之口再复述一遍,而查尔斯所说的这些东西就完全已经足够了。 他之前最担心的就是护送的骑士中究竟实力如何,他现在手边可以调动的最高战力就是他的老师梅菲斯特,极之境界的实力,听起来十分可怕,但在帝国境内也有那么三五个,除去瓦拉之外,还有圣殿骑士团的正团长大卫,以及帝国的首席 宫廷**师安布莱尔,剩下一个是赤之军团的军团长、帝国四剑圣中最强的一个,赤之剑圣杜克公爵——这些人的政治倾向清一色地忠诚于皇权派,可以说是康斯坦丝的死忠;更不用说那个女人现在又收服了女巫一脉,极境强者包括女巫之王 和阿斯嘉丽在内数量骤然之间增加了近乎一倍,这些女巫神出鬼没,在没确定她们的位置之前,他绝不敢轻易让灰剑圣离开法坦港。 何况还有山民、塞尼亚人以及敏尔人的遗民,这些历史悠久的民族中随时崩出一两个隐居的极境强者来他真是一点都不意外,正因如此,他才不得不小心行事。 排除了梅菲斯特,他手边可以动用的最高战斗力其实就是女武神布伦希尔德姐妹,但虽然是古代兵种,但现在她们的实力其实也有限,单从战斗力上来说,估计比他还要稍微差一点。她们和他加起来,要对付一个货真价实的极境强者不取巧 的话,除非只有事先安排好的偷袭才有一点点可能性取胜,但要正面对上,十有**是输。 不过显然既然对方只有六十四名正式骑士,三名骑士长,那就简单了,按照白之军团的水准,正式骑士也不过就是黄金中下游的水平,骑士长估计也就和面前这家伙差不多,顶天黄金巅峰,就算是有个别佼佼者可能到达了要素显化阶段,但 也不放在他眼里。 别说要素显化,就算开化又如何?他坐拥时空要素,又经历几次生死之间的感悟,还接触过圣贤领域、甚至是存在性力量这一级别的东西,在真理之侧这一境之中除非有掌握和他同样水准要素、并且经历也和他不相上下的家伙,否则他真没 什么好怕的,那种半吊子要素开化甚至真理之侧,他说不定都可以一个照面秒杀。 想通了这一点,布兰多转过剑柄直接将这家伙拍晕,让已经被吓得几乎快崩溃的查尔斯爵士终于‘幸福地’人事不省过去。然后他才转过身对一旁的西德尼说道:“西德尼女士,既然我们已经是同盟,眼下我马上就要和女王陛下开战,作为 盟友,我就不客气了,有些事情我可能马上需要委托你去办。” 西德尼点了点头,默认了这种关系,问道:“请讲。” 布兰多仔细讲述了一番,这位狮子圣宫的圣女像默默听着,不过偶尔点头。时间过得很快,山谷中忽然传来一声清越的鸟鸣,布兰多抬起头来向那个方向看去,他听出那是杜鹃的声音,在梅兹一带有许多这样的鸟,在瓦拉契,甚至有很多白 尾杜鹃,山民将之称为神鸟,不过在这里还看不到那种美丽的小生灵。 他默默拿出两枚传讯水晶,分别激发之后,对其低声说道: “夏尔,尤塔——” (ps:有点卡文啊,今天。)(。。)861 第一百七十五幕 战争的气息 “好的,我明白了,大人,您大可以放心,交给我一点问题没有什么,搞砸,怎么会?我追随您左右这么长时间了,您不会还信不过我吧就是因为如此?不不不,我绝不会和德尔菲恩小姐吵架,在下可是一位地道的绅士贵族,怎么可能与一位美丽的女士斗口,上次?上次那只是意外而已,好了好了,大人我明白了——” “真是和达鲁斯一样不近人情——”年轻的巫师自言自语地将传讯水晶拿开,高高举起,来自海面上太阳的光辉透过高塔的拱窗照射在水晶上,折射出令人心醉的璀璨光芒。他微微眯起眼睛——虽然只是异常普通之物,但却也有美丽夺目的时刻,就像是这座宁静的海湾一般,在日复一日的平凡之下,却蕴含着这个世界上最值得人们珍惜的一切,当有一天人们失去了它,才会转而追悔莫及。 那些平淡而真实的每一天,将会是人们最珍贵的记忆,夏尔默默地看着闪耀着粼粼金光的海湾,像是要将这一刻牢牢地记在心中。 他回过身,身后是高塔狭小的空间,一张书桌,上面铺满了法术卷轴与星图,桌面一角放着一只水晶球,一具小巧的玩具——束缚着一簇微风的金属圆盘,将几片羽毛不断吹起落下——书桌后面是一张木床和两排书架,书架上面塞满了羊皮卷与书籍,杂乱无章。远远地看起来像是个垃圾堆,而一只无人操控的刷子在书架上下来回扫着,不断把蜘蛛或者是其他什么虫子从角落之中赶出来。掉到地上,然后飞快地爬走。 房间中还站着魔邓肯几人,这些最早追随他的学徒,现在都已经是正式的巫师,其中的佼佼者,甚至已经摸到了黄金的门槛,踏入黄金是巫师最关键的一道关口。进入黄金领域之后,巫师的天地将是海阔天空。只要不意外殒落,就有很大的机会涉足于要素的世界之中。与剑士们驻足于要素的坚墙之外不同,许多巫师终其一生在黄金的大门外徘徊不前,最后无所成就。但他这一批学生中,却有许多有天赋的人脱颖而出,逐一开始触碰这个神秘的领域。 夏尔几乎可以嗅到,空气中那蠢蠢欲动魔力的气息,‘外海’不知究竟正在发生什么,魔力的潮汐像是没有尽头一样上涨,沃恩德空气中弥漫的魔力因子已经超过了千年来最富集的时候,这一周以来,法坦港诞生的婴儿中有许多人都表现出魔法天赋的血脉。据说在托尼格尔也是一样。 世人碌碌地活着对于自己身边周遭的变化毫无察觉,而贵族们忙于争权夺利,也忽视了这一年中沃恩德最为异常的变化。只有巫师们对于这种变化最为敏感——千年以来,沃恩德夏夜的星辰从未像这一年中这么明亮过,天空中的诸神像是在向凡人述说着什么,然而占星术士们对于未来的占卜却因为女巫之国的动乱引起的星象变化而陷入一片巨大的迷雾之中,未来正隐藏于一片巨大的阴影之下,让所有有心注意到这一切的人都感到深切的不安。 “你们在看什么?”夏尔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学生们。 “不没什么。大人。”魔邓肯等人极力表现出严肃的样子,但脸上想笑而又不敢笑的神色真实地出卖了他们心中的想法。夏尔先生是冷杉领的首席巫师导师。同时也是领主大人的左膀右臂,为人亲切,从不摆什么架子,在贵族面前,也举止得体,比起领主大人来更像是出身于纯正的贵族家族,这是大多数人对于这位巫师大人表面上的认识,但只有少数人才知晓这样的秘密,就像是之前他与领主大人对话的场景,是时常都会上演的。 夏尔大人真是被领主大人吃得死死的,不愧是领主大人啊,连像是大导师这么优秀厉害的家伙也都不是大人的对手。 这大概就是这几人心中真实的想法。 “你们应该嗅到了吧。”夏尔对于自己学生的驽钝十分不满。 “嗅到了什么,大人?” “战争的味道——”夏尔慢条斯理地教训道,他一一指着这些笨蛋的脑门斥责道:“你们这些蠢货,难道我曾经没有告诉过你们,巫师需要一颗敏锐的内心,因此才能察觉周遭的危险与变化。巫师的游戏,是在危险丛生的丛林之中猎人与猎物的追逐,你的智慧,决定了你可以走多远——而剩下的人,只能成为他人的垫脚石,那种掌握了两个法术就洋洋得意的家伙,只配称之为骗子与江湖术士。” 几个学生十分为难地答道:“大人,战争的味道我们早就习以为常了,我们这一路走来,那一天不是睁着一只眼睛睡觉,您非要问我们是否嗅出了战争的味道的话,自从领主大人一剑劈开克鲁兹人的大门那一刻起,我们就应该有这种觉悟了。” 夏尔看着自己的这几个学生,听完他们这番话,难得地沉默了下来,魔邓肯几人原本以为要等来另一番风暴骤雨,与这位巫师大人这么多日子的相处下来,他们早就已经习惯了对方的性格,但夏尔忽然住了口,他们却反倒感到惴惴不安起来:怎么回事,难道导师大人真的生气了?几个人小心翼翼地看向夏尔,却发现后者脸上一脸落寞的神色,不禁微微一怔。 夏尔摇了摇头:“算了,和你们说了也不明白,你们就这么呆呆傻傻地过下去吧,也未免不是一种幸福,不过好好记住这一天吧,恐怕从今往后,外海就再无这粼粼波光,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暴风与骤雨了。” 魔邓肯几人听得有点迷糊。不安地问道:“大人,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是是领主大人他骂了你的话。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夏尔差点被这几个笨蛋给气得背过气去,他没好气地挥了挥手:“闭嘴,给我滚,去通知德尔菲恩小姐,就说我要见她一面。” “大人你如果要找人吵架的话刚才领主大人说” “闭嘴,滚!” 当、当、当。 一阵急促的钟声忽然响彻了整座法坦港。 哈鲁泽正在房间中和美杜莎女士作魔法技巧练习,他们小心地将魔力波纹维持在两人的魔力三角区域之间。这是女巫用来训练魔力技巧最常用的手段,也是练习黑魔法的基础。作为在这位小王子身边的众人中。莱丝梅卡是少数知晓他拥有黑魔法天赋的寥寥数人之一,而剩下几个人一个是布兰多,一个是格里菲因公主,一个是安蒂缇娜。还有一个是罗曼小姐,格里菲因公主对于自己弟弟的黑魔法天赋一直以来都颇为忧虑,毕竟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个天赋最多算是有些小麻烦,但对于王族来说却意味着它将是一个终生不可告人的秘密,但布兰多劝她说,力量的本身取决于掌握在什么样的人手中,比起一味地压制,不如适当疏导,尤其是要让小王子殿下明白自己所掌握力量的意义。才能够正确地对待自己的力量。 而安蒂缇娜是布兰多身边信得过的人中少有地拥有完备、系统地学习过魔法经历的人(来自于安培瑟尔一战之后,西法赫首席宫廷巫师加尔洛克的亲自教导),而且还是他的幕僚。所以对这个秘密一开始就没有瞒过她,在托尼格尔的时候,事实上安蒂缇娜就常常充当小王子老师的角色,至于夏尔也是出于同样的考虑,只是夏尔作为一个黄金接近要素显化的巫师大导师,显然不太适合去教小王子这么一个初学者。再说他身边的学生不少,这种秘密也不适合放在他的法师塔中。 几个人中。只有莱丝梅卡是个意外,不过这个颇有心计的女人日夜服侍于小王子身边,要想从单纯的小王子身上套取点什么秘密实在是太简单了,于是在威胁了这个女人一番之后,布兰多干脆将教导小王子练习黑魔法的工作丢给了她。至少这个女人心智出众,而且小心谨慎,这个需要保守秘密的工作对于她来说恰好胜任,何况至少到目前为止布兰多还没从她身上发现什么异常。 当这个魔法练习进行到第三个阶段时,忽然出现了一丝细小的波动,接着两人之间的魔力波纹就顷刻之间消弭于无形。哈鲁泽有些脸红,赶忙道歉道:“对不起,我走神了。” 莱丝梅卡听着外面传来的急促钟声,微微一笑道,“没关系,不必在意,你想出去看看的话,就待会再继续练习吧。” 哈鲁泽连忙使劲点了点头,他早就被钟声扰得心神不宁,他虽然乖巧听话,但毕竟是个孩子,心中十分好奇,想出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美杜莎女士眯着眼睛看着这个小不点急匆匆地跑出去门去,然后才抬起头,用棱形的瞳孔看了外面一眼。 “外海的异变已经影响到地面世界了,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她看着窗外整座城市一片慌乱的景象,街道上惊慌失措的人群,口中喃喃自语道。她低下头,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枚璀璨的宝石,宝石熠熠生辉,内里好像孕育着一股湛青的光彩。 只片刻,莱丝梅卡便收起手掌,将宝石收入手心之中,那夺目的光辉仿佛只在房间存在了一刹那,便重新归于黑暗之中。 她幽幽地叹息了一声。 “灰烬之尖,伊顿海姆,我神提亚玛特啊” 哈鲁泽从一条长长的走道中跑了出来,还没走出门外,首先就看到一位大小姐提着裙子正从另一个方向跑出门去,他忍不住瞪大眼睛,赶忙喊道:“罗曼小姐!”商人大小姐好像吓了一大跳的样子,连忙做贼心虚地左右张望了一下,才回过头看到这个小不点,顿时竖起眉毛道:“哈鲁泽,你怎么跑出来了!” “我”哈鲁泽顿时语塞,连对方没有尊称他为王子殿下这事都忘了提:“莱丝梅卡女士同意了我出来——” 出于安全上的考虑,布兰多并没有将小王子安排在男爵的城堡内,而是在法坦港内找了个地方让他和莱丝梅卡住下,同时和女巫们住在一起,这样万一发生什么情况,巴巴莎、糖罐还有白雾都可以保护这位王子殿下,也不虑会发生最坏的情况。 但他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罗曼一把抓住手臂拽了过去,商人小姐张牙舞爪地对他比划了一个威胁的动作,同时手指放在唇边作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不要吵,白雾她在工作知道吗!不要打搅别人的工作,布兰多说过,这是基本的礼貌,知道了吗?” 哈鲁泽本能地感到不对劲,但以他的性子也说不出什么不对来,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 “罗、罗曼小姐,外面出了什么事吗?”他支支吾吾地问道。 “不知道,那个宰相家的千金好像在召集城内的主教大人们,不知道她想要干什么呢,”罗曼一边说一边拽着小王子就往门外走:“总之,我们还是先别待在这里了,你想不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王子殿下十分被动地点了点头,虽然他深深地怀疑就算他不点头,这位老师的未婚妻也会装作看不到。 “那好,我带你去看,你可要记得在布兰多面前多说说我的好话哦。”罗曼连忙十分自作聪明地补充了一句。 对于这种状况之外的对话,哈鲁泽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对付,不过他被拽着出了门之后,立刻看到港口方向有些异动。他连忙叫道:“罗曼小姐,你看那边。” “咦?” 罗曼微微一愣,商人大小姐自然一点也不在意外面发生了什么,反正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儿的顶着,像是她这样的小矮个子,完全不用担心。只不过被白雾强制关在这个地方处理女巫之间的关系,她早就已经快要崩溃了,感觉头似乎都比平日里大了一圈,好不容易抓住机会跑出来,自然要抓紧时间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气。 但听了哈鲁泽的惊呼,她抬起头去,却看到法坦港的空港之中,瓦尔哈拉的舰队竟然整个儿动了起来,一艘艘银色的战舰,正在扬帆出海,离开泊位,驶向港口外的空域中开始列队。 “咦,”她轻轻咦了一声:“要开战了么。” ()752 第一百七十六幕 所谓天才 位于一棵笔挺修长的闪银树下,纷纷洒洒的落叶之间,尤塔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收好通讯水晶,几个年轻人立刻七嘴八舌地追问道:“怎么样,团长,领主大人他怎么说。” 美貌的女佣兵团长将火红的长发一扬,轻松地一笑。“还能怎么样,大人自然是同意了我的计划,这些克鲁兹人在这里鬼鬼祟祟地驱驭亡灵,肯定没什么好事,他们龟缩在奥韦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说不定就和这个秘密有关,这么好的机会,领主大人怎么会放过,”她翠绿色的眸子揶揄地看着自己的几个属下:“怎么样,我的判断岂会出错,你们几个还有的是东西要学呢,小毛头。” “是是是,团长最了解领主大人了。” “不过团长,领主大人可比你年轻很多啊。” “你们说什么?”尤塔眯起眼睛,语气不善地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领主大人有什么指示吗?”几个年轻人连忙忙不迭地否认。 尤塔没好气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神色严肃起来答道:“领主大人给我们的任务是拖住这些克鲁兹人,最好不要让他们在傍晚之前穿过金针谷地。” “哇,这个任务可不简单,这可是一支军队啊,单凭我们几个人怎么可能拖得住它们?”几个年轻人当中的巫师立刻夸张地叫了起来。 “但这不是一支普通的军队。这支军队实际上只控制在少数人手中,最下级的骷髅士兵又没有智慧,只能本能地服从命令罢了。”被称为梅尔的年轻骑士仔细想了下,说道:“所以我们只要拖住控制住这些骷髅的人就可以了。” “那也不简单,”年轻的巫师摇了摇头,指出问题所在道:“那也是几十个骑士,个个武艺高强,除了团长之外,在这里谁敢说单打独斗挑战其中任意一个没问题。何况他们人数还比我们多。退一步说,别人的指挥官也不是傻子。你们什么时候见过大军需要停下来等斥候队交战完毕的,别人只要分出一部分人来驱赶我们,大军还是可以照常前进的。” 这话说得颇有道理,其他几个年轻得骑士都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尤塔也皱了皱眉头。这位美貌的女佣兵团长原本想的就是亮出身份,引诱对方前来驱逐自己以起到拖延时间的作用,但她现在才意识到这个计划好像有点漏洞,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对面克鲁兹人的骑士人数是不多,但也比他们多了好几倍,分出一队人马来驱赶他们是完全做得到的。 “要不这样,”梅尔忽然眼神一亮,挥了挥手让其他人将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来:“我们可以吓住对方。” 年轻的巫师脸上露出嗤之以鼻的神色。摇头道:“吓住?梅尔,虽然你没系统学习过巫师的知识我可以原谅你的无知,但是你要知道。这种没有心智的低级亡灵是免疫恐惧的。” “闭嘴!”尤塔对自己这个原属下简直忍无可忍,没好气地伸手在他的后脑勺上打了一下:“梅尔是维埃罗出身的山民,他对亡灵比你了解多了,你听听他的说法。” 梅尔看着抱着头无辜地看着自己的年轻巫师友善地笑了笑,这才继续回答道:“其实克鲁说得没错,如果这支军队是玛达拉的亡灵的话我们的确很难吓住它们。但现在控制它们的是克鲁兹人——” “我明白了,”年轻的巫师抢答道:“你是想吓住那些控制骷髅的人。这样的话,到是可行,不过你应该早点解释清楚说嘛” 他还想继续说下去,但被尤塔狠狠地瞪了一眼,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将后半句话吞回了肚子里。 尤塔回过头:“梅尔,说说看,你的打算是什么?” 梅尔点了点头,后退一步,捡了几块石头在地上摆了一个简易的地图,他是王立骑士学院的高材生,临时制作作战地图这种事情还难不倒他,不过三下五除二的时间,一幅金针山谷的简图就出现在众人面前,把几个年轻人都看呆了。连尤塔都忍不住摸了摸下巴尖,有些羡慕道:“哎,我都想去王立骑士学院深造了,只是不知道公主殿下收不收。” 梅尔呵呵一笑:“记得以前上战争史的课程的时候,克鲁兹的一代名将拉斐尔元帅有过一句话,他说战场上有两种最为敏锐的猎人,一种是身经百战、拥有无比丰富的实战经验的沙场老将,这一类人可以通过千变万化的战场上蛛丝马迹的异常就能准确地嗅出战机,而所谓操典上的东西不过就是从这些老将毕生的经验中总结出的精华而已,可以说是一种速成的法门,对于团长这样真正拥有经验的人来说是用不上的。” “哇,”年轻的巫师夸张地冲梅尔竖起大拇指:“梅尔你这马屁拍得真是高,不过你大概不知道我们团长最厉害的经验是逃跑哦不对,是转进。”面对尤塔越来越不善的神色,克鲁连忙改口,同时试图转移话题道:“话说回来,那个什么元帅口中的第二种人是什么?” 尤塔本来正欲动手,但听到这个问题,也忍不住有些好奇,她自知自己并不是什么军事天才,走上佣兵这条道路也不过是为了谋生而已,所以才会在遇到布兰多之后果断选择了安定下来。事实上她有时候甚至忍不想要不是冷杉领有这么多麻烦,要不是布兰多对她有知遇之恩,要不是领主大人是达鲁斯的后裔,她说不定早就选择离开了,当个普通人或许也不错,要是妹妹还在的话就更好了。 但是穿上骑士的武装服那一刻。尤塔又发现自己心中其实还是有一点小小的野心的,在布兰多身边的人当中,除了最老的那一批长年战争的老兵之外。她的年龄在这些人中算大的,和后来白狮卫队的年轻人比起来就更是如此,或许是从这些年轻人身上感受到了自己年轻时的活力,她的心又重新安定下来,心甘情愿地接过了布兰多曾经许诺给她的职位。 不过她也明白,自己走到这一步更多的不是因为能力,而是因为当初在冷杉堡的那个选择。领主大人是个软心肠的好人,但她却不能厚颜无耻地倚老卖老。但逢有学习的机会,她都能够谦虚下问。这也是为什么她如此重视梅尔这个年轻人的意见的原因,尤塔很清楚布兰多对于王立骑士学院这一期毕业生的重视,芙蕾雅自不必说。这一期的毕业生中但凡有愿意进入瓦尔哈拉舰队与白狮卫队的,布兰多都会尽量给他们大展拳脚的机会,虽然明面上没有提,但就像是梅尔成为她的近卫骑士,其实也是安蒂缇娜得到布兰多授意暗中安排的。 要知道她现在也算是布兰多身边的高级将领,身边的亲卫骑士肯定是要选择信得过的、可靠的人的。而且布兰多还常常在私下的场合里面向他们这些老人感叹,说托尼格尔的知名度还是不够高,王立骑士学院这一期的毕业生中大部分都选择前往北方的老白狮军团而不是南下进入白狮近卫,言下的意思。就是颇为可惜。 事实上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之后,尤塔不得不感叹自己的领主大人是如此的有眼光,自己身边的几个来自于王立骑士团的年轻人个个都是好样的。梅尔这样杰出的虽然不多,但剩下的也远胜于她之前见过的那些所谓杰出的贵族子弟。她甚至有时候都有些迷惑,为什么自己的领主大人总能事事先人一步,她追随布兰多的时间不算晚,也很清楚布兰多在此之前几乎没有时间去了解过这一期的王立骑士学院毕业生,他究竟是怎么知道这里面会有这么多人才的? 还是说难道骑士学院的往届毕业生个个都是英雄好汉。厉害非凡,但尤塔自己都觉得这个想法有些不太靠谱。毕竟若是真的如此的话,埃鲁因也不会像是今天这个样子了。 当然,这其实也是这位美貌的女佣兵团的错觉,事实上就算是布兰多知道历史上这一代的毕业士官生中平均水准远超同济,但也还没达到个个都是英雄好汉的程度,只不过能在这个时候选择南下加入白狮近卫甚至托尼格尔舰队的士官生,大部分都是有胆识、而且富有冒险精神的年轻人,这些人本身就比较自信因此才能更相信自己的眼光而非随大流,所以平均水准更高一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梅尔听了克鲁的话,眼中露出向往的神色来,答道:“第二种人,就是所谓的天才,这种人只要一站在战场上,仿佛就是为了这个舞台而生,所谓的经验与规律对他来说都完全不适用,他的一举一动在正常军人的操典上都仿佛是疯子一般的举动,就好像炎之王吉尔特在克努科丘陵以步兵方阵正面冲击敏尔人名震天下的重骑兵一样,换做任何人都是自取灭亡,但他偏偏可以一举成功创造奇迹,这不是因为他被幸运女神眷顾,而是因为勇气和天才一般的灵感与嗅觉,这种嗅觉与灵感是与生俱来的,根本无法琢磨,也无法模仿——” “简单的说,就是普通人学不来的。”年轻的巫师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差不多,”梅尔却很认真:“这样的名将百年难得一遇,像是炎之王那样的天才更是自从圣者之战后就再也没出现过——”说到这里他停了片刻,才鼓起勇气说道:“不过我在一个人身上或许看到了这种潜质,他总是可以化不可能为可能,这正是我来这个地方的目的之一。” “你是说领主大人?”年轻的巫师差点没跳起来,摇头道:“这不可能不可能,领主大人是很厉害,但那是在其他方面,在打仗上,我认为梅蒂莎女士比他厉害多了。” 尤塔也觉得有点离谱,比起这些年轻人来她更熟悉布兰多,当然知道自己的领主大人在指挥小规模的战斗上还很有一手,当然那也只是以她的目光看来罢了。但在大规模的战争上,或许领主大人的目光总是很有预见性,但要说比起炎之王来,那实在是差得太远了。 那是一千年前人类中诞生的最天才和惊才艳绝的人物,四贤者中吉尔特的出身最为平凡,但却成就最高,四贤之中其他三位贤者实力不过在伯仲之间,艾尔兰塔稍微高出一线,但比起炎之王吉尔特来说,还是差得太远。风后圣奥索尔对自己得剑术最为自信,但也不得不承认吉尔特是一千年来在剑术天赋上无法被任何人超越的人物,在军事指挥上,他更是把其他三位贤者不知道甩出了几条街,艾尔兰塔根本不会指挥作战,法恩赞也相差无几,圣奥索尔虽然有指挥能力,但也就仅限于此,一千年前那场轰轰烈烈的战争中,黑铁之民一方其实真正参与与制定战局的主角只有两个,一个是炎之王吉尔特,一个银精灵。 这两个主角恰好完美地诠释了拉斐尔的这句话。 梅尔见其他人脸上明显露出不相信的神色,只淡淡地笑了笑,也不反驳,这些日子以来他和这些同伴还有尤塔这个顶头上司相处得很不错,他也不想为了这些小事就和同僚起争执,何况眼下他们还有正事。 看到梅尔的神色,尤塔似乎也反应过来,她摇了摇头道:“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看好领主大人,也好,梅尔,好好干,找时间我会向他引荐你的。” “真的?” “自然。”尤塔十分不满自己的话竟然受到质疑:“不过现在,还是说说你那个计划吧。” 年轻的骑士却仿佛丝毫没注意到女佣兵团长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有些兴奋起来,认真地指着地上的石块说起来。 ()752 第一百七十七幕 格里塔与亚尔薇特 幽暗的烛光顺着帷幔的方向蔓延,光的尽头是一尊好像冰雕成的美人,从黑暗中浮现出的面容有若神话中描述的出尘的冰雪仙女,但挺直的鼻子与下巴却仿佛是用凿刀雕刻出来,每一道线条都纤毫分明,她正注视着自己面前的一个年轻人,眸子深处偶尔闪现过一道幽蓝色的光彩。那个年轻人坐在一只灰扑扑木箱上,正沉着身子紧皱着眉头,一只手托着腮帮子,手肘支撑在大腿上,无意识地用擦得铮亮的马靴碾着散落在灰尘中的玻璃碎片。 锐利的碎片在烛光中闪闪发光,好像沙砾之中的珍珠。 “格里塔,你好像很不耐烦?”女人的声音仿佛从梦魇深渊之下传来,犹如一阵刺骨的冰风刮过,所过之处万物冰结,发出一阵令凡人寒毛倒竖的簌簌的脆响。但被称之为格里塔的年轻人并不是凡人,确切地说,他是一个死人,死人是不会感到寒冷的,因为它们根本就没有体温——听到这个问题,格里塔抬起头来,用跳动着的、深红色有如涌动的血浆一般的灵魂之火注视着这位女妖之王。 他随即露出一个优雅的笑容,这个笑容比之人类中最温文尔雅的绅士脸上的微笑更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它却格格不入地出现在一张没有丝毫血色、冰冷僵硬的脸孔上,但却丝毫不让人感到诡异,反而让人感到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你又不是不知道。亚尔薇特女士,我从一开始就不想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人们常说亡灵最没有格调。因为它们总待在那些死气沉沉的地方,而这个地方比最没有品位的亡灵还要没品位一百倍。请问,你待在这种地方难道会感到不无聊?”未来玛达拉的帝国之剑,被称之为达鲁斯之后最强剑圣的人摊开手反问道。 “我既不感到无聊,也不感到不无聊,那种东西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不过我知道你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即将见到的那个人。”亚尔薇特冷漠地答道。 “是的,因为他是这个地方的主人。能比一个比被最没有品位亡灵还要没有品位一百倍的地方更可怕的存在,就是这个地方的主人,希望他千万不要还为自己的杰作沾沾自喜,那就更加、极端地可怕了。” “其实你有什么可担心的呢。那个人我见过他,在他还没死之前,我们曾经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候他也就是一个凡人,不过血统更加高贵一些,是个敏尔人,仅此而已。” “你活了多少年了,女士?” “我以为你应该问,你死了多少年了——” “行了。当我没说。”年轻人无可奈何,随即又追问道:“你当真见过那个人?” 亚尔薇特点了点头:“在大约一千两百年之前,我在亚斯湾见过他一面。不过那时候我们各自行色匆匆,不过我知道他是谁,他却不知道我是谁。” “那时候他是怎么样的,有传闻中那么可怕吗?” “莫非你很害怕他?”女妖之王反问道。 “难道看我这个样子是不害怕的样子吗?”格里塔微微一怔,忍不住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样子,想要知道自己究竟是那里表现错了。 “你看起来很害怕。但亡灵是感受不到真正的恐惧的——” “败笔。”年轻人叹了口气:“他是个预言者,他亲眼见证了帝国的灭亡。一千年来,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族群没落,遭人驱逐,为玛莎所遗忘,看着曾经辉煌的一切消失于无形,风沙将属于一个时代的遗迹掩埋在历史的背后,但他却无动于衷。他没有力量吗——不,传说中他具有毁天灭地之能,在玛尔多斯,他的地位仅次于黑暗之龙,不,或许还要更高一些,只是不为旁人所知而已,只要他出手的话,四位贤者绝无胜算,但他却无动于衷,他在想什么?” “你在想什么?”亚尔薇特诧异地看了格里塔一眼:“这些东西和你根本没有关系。” “我在想,这样一个人一定谨守着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可以解答一切答案,那位让我们来这里,不正是证明了这一点吗?”格里塔兴致勃勃地说道。 “我以为你的好奇心不至于这么旺盛。” “真无趣啊,女士,不过您的守口如瓶让我感到倾佩不已。” 女妖之王用幽蓝色的目光盯着这个死人,直到后者退缩为止。 “好吧,你不说也没有关系,反正我认为像是你这样活了一千好几百年的人肯定不会什么都不知道,”格里塔十分无奈地说:“不过一直以来我都在思考一个问题,应该在六十年之前那场大战之中,各国就已经应该看到了一些相应的东西,怎么他们还能无动于衷一直到现在,这其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连我们也不知道的事情?” “什么?” “我的意思是,”格里塔豁然站起身来,比划道:“你们不觉得这看起来十分离谱?” 亚尔薇特不解地看着这个人。 格里塔挠了挠如同干草一般杂乱的头发,解释道:“为什么他们当初不一次性把事情解决好,要把所有的矛盾都留到今天爆发,我是说那位克鲁兹人的女王陛下,我没记错的话,第二次圣战的时候,龙族和布加人都应该在场,它们完全可以完美地处理此事,但它们却选择了无动于衷,甚至助长了事态的发展,要不是他们,哪来今天的那位女王陛下?” 亚尔薇特微微皱了皱眉头,好像对此毫无兴趣。“也许他们乐见其成,也许他们自己也很迷茫。你要明白从一千年前开始,四圣殿就是站在正义的一方,这种正义绝不是口头宣扬的正义。也不是虚伪的伪善,如果他们在这一点上站不住脚,他们就会失去他们的道义,就好像今天的炎之圣殿——无论是新教还是旧教的神官和主教,他们都仍旧可以施展神术,从金炎之道中获得力量,这说明他们心中的道义并没有偏斜。只是立场不同而已。” “你好像对他们的教义很了解?”格里塔眼神一亮,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但亚尔薇特不耐烦地摇摇头。否定道:“如果你从这四座圣殿的诞生到今天的历史一一见证,你也会明白更多东西的。” 格里塔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神色:“女士,虽然我明白你很有资格这么说,但你能不能别总拿这个说事。很打击我的自信心——阅历和经验可以让一个人变得睿智无比,而岁月和时光非但没在你身上留下丝毫痕迹,反而增添了你的荣光和魅力,我知道,这是很令人羡慕,可你总这么炫耀的话,我也是会受不了的。” 对于格里塔的套话,亚尔薇特一言不发,显然早习惯了这个年轻人的说话方式。 后者没从她这里得到回应。但也丝毫不气馁,继续说道:“不过我认同你的一个看法,或许他们也很迷茫。但如果女王陛下就是那个命定的英雄,那么他们又有什么好迷茫的呢?” “有些事情没有发生,谁也说不好是对是错——” “也就是说还有另一种可能了?” 女妖之王猛然回过头,冷冷地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没什么,”格里塔微微一笑:“只是一个说法而已,话说回来。您应该见过那些真正的英雄吧,比如那四位贤者。亚尔薇特女士?” “差不多,在那个年代,我曾听闻过他们的一些传说,但并未真正与他们见过一面。” “炎之王呢?” “他比较特殊,那个年轻人身上充满了无限的可能性,那些吟游诗人用奇迹来形容他的一生,倒也贴切。” “这么说来,炎之王的确是个传奇了,”格里塔又问道:“亚尔薇特女士,你说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人可能真正地预见未来?” “你所在之处就有一位。” “不,”格里塔摇摇头道:“那个人对于未来的预见顶多不过算是一种启示,先知能从启示中看到光怪陆离的景象,这些景象纷乱陈杂,但也不过只是未来的一隅罢了,他们能看到这些碎片,却无力改变。我说的是,如果有人能看到未来,并改变它的发生——” “除非你说的那个人是神祇,据说在上古的时代中,神民们才有这样的能力。”亚尔薇特冷冷地答道。 格里塔听了这句话之后便不再说话,低头沉思起来。过了小片刻,两人面前一扇尘封的巨门忽然发出一阵吱吱嘎嘎令人牙酸的闷响,随后缓缓向两旁打开来,巨门之后没有任何人操纵,仿佛它是具有自我意识,自动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一般。 亚尔薇特和格里塔都同时抬起头来,看到门后的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个佝偻着身躯的老者来,这老者身穿长袍,手持一根最普通不过的木杖,走起路来颤颤巍巍,仿佛是风中残烛。随时都会油尽灯枯。但塔里格看到他时却不由自主地肃然而立,有些人在传说中为人所传唱,但有些人本身就是传说,就像面前这一位,早在一个时代之前,他的故事在沃恩德便多到漫若星辰,他的名字,无论是在一千年之前还是在一千年之后,都足以令任何人为之心神震彻。 虽然那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敏尔人的名字,但它甚至不需要言语叙述,便已经在黑暗中轰然回响。 即使是格里塔,也忍不住在那对玛瑙一般的目光注视下,深深地垂下头,鞠躬行礼。 但只有亚尔薇特,依旧昂然而立。 太阳的光辉划过梅兹以西的天空,并不因任何人的注目而在固有的轨迹上驻留片刻,它就像是一颗熊熊燃烧的流星,以无可挽留的速度坠向大陆西方海天的尽头。当某个固有的时刻一过,银色的林地中便不再阳光明媚,而是被染上了一层浅红色的霞光,垂暮正在西方的天际昭然隐示,群星有若钻石粉末点缀在浅紫色的晚霞背景之上。 白之军团的骑士们正押送着亡灵大军经过金针谷地的最后一段路程,骑士长马若里抬头看天色,时间正好,虽然这片山谷中早已空无一人,山民们早就持续向北迁徙,在瓦拉契南面牢牢地吸引住了法坦港那些无能的贵族们的视线,但没人愿意在这片充满了稀奇古怪的传说的森林中过夜,尤其是和这么大堆骨头架子陪伴在一起。 他们虽然是最为勇敢的骑士没有错,但这片森林中的传说大多来自于山民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那些来自于上一个时代的传说,字里行间都充满令人敬畏的神秘。 他举起手来,向身边的骑士们打了个手势——前面就是谷地的最后一段,缓缓起伏的山脊构成了一个狭窄的隘口,是这里地形最为复杂的一片区域,也非常适合设伏。虽然说这地方早就了无人烟,但出于一种谨慎小心的本性,他觉得还是按照克鲁兹的军事操典派出斥候探查一番更加安全一些。 马若里深深地明白这一点,公爵大人之所以看中自己让自己来执行这个重要的任务,就是因为看中了自己小心谨慎的性子。这种性格作为一个指挥官来说有些太过优柔寡断,但放在眼下这种情况却正好适用,反正他也从没想过还会再高升一步,骑士长在帝国的军衔中已经算是一个比较让他满意的位置。 骑士都是他自己的亲卫,很快理解了他的意思,纵马出发。马若里留意到地行龙经过森林时,竟然没有惊起任何鸟雀,这不是一个好兆头,也让他深深皱起了眉头。 果然,只不过片刻之后,他就听到自己的亲卫发出一声怒吼,接着是人马嘶吼的声音,凭借多年行军的经验,他甚至从中分辨出羽箭破空的声音。 “有埋伏!” 骑士的声音和他脑海中的声音同时响了起来。 ()752 第一百七十八幕 白狮之战 i 黄昏下的林地中人仰马嘶,地行龙的阵阵咆哮声响彻林间,好像一只巨大的怪兽在森林中四处冲突,令人听了心中不安,而正身处其中的白之军团的地行龙骑士们感到羽箭仿佛从四面八方向自己飞射而来,也不知有多少人马埋伏在暗处,不得不选择临时撤退。 斜阳越过缓长绵延的山脊挥洒在山谷之中,天地间一片橙红的颜色,尤塔火焰一般的长发在这夕阳下显得耀眼无比,她在连续扳开长十字弓射出好几箭之后,看到克鲁兹人的先锋骑士开始后退,立刻命令身边的年轻巫师道:“快,按计划行事!” “团长你总得让我歇口气,”克鲁累得额头上汗水流淌有若瀑布,他忍不住大声抱怨起来:“你以为这种大规模幻术是说用就用的么,何况还是两个。” “别废话,这是命令,你要做不到,我就一剑砍了你的脑袋。” 克鲁忍不住心中大骂,全然不顾这个计划的制定者还是自己之前交口称赞的梅尔,不过骂归骂,他还是用最快的速度念出了咒文——他将手中的法杖一扬,一支朦朦胧胧的军队在他的指挥下忽然出现,就好像凭空汇聚的山间雾气,雾气中人仰马嘶,勾勒出一支整装待发的骑兵的轮廓,克鲁哆嗦着维持着自己手中的法杖,汗如雨下,那支军队也与撤退的克鲁兹骑士平行穿过森林,向着他们大队人马的侧翼杀去。 犹豫距离至少相隔两三百米。透过重重树林。又光线昏暗,正处于惊慌失措状态的克鲁兹骑士根本没多少时间去确认这支骑兵的真假,当他们看到这支骑兵正向着自己的一侧包抄过去的时候,不禁吓得魂飞魄散,前面明显埋伏着一支大军,要是让这支骑兵包抄过去断了他们的后路,那他们岂不是全都得交代在这里。别看他们护送的是几千具骷髅,可玩意儿其实也没什么战斗力,除非数量真多到成千上万,玛达拉在正面战场上投入骷髅士兵都是以万作为计数单位的,为了避人耳目,他们这护送的只是这支骷髅大军中的一批,要是那数万骷髅大军都在这里,那还差不多。 为首的骑士想也不想,马上向林地那一头大喊示警。同时从马鞍下的行囊中掏出一枚信号弹来,举手之间激发了其中的魔法符文,砰一声向空中射出一枚耀眼夺目的信号弹来。 红色而耀眼的光芒缓缓升上山谷上空,犹如一束礼花,在半空中绽放开来—— 马若里爵士的头随之而上仰,目光中倒映出这醒目的光芒来。与他作同样动作的还有他身边的几十名亲卫骑士。所有人都正仰头看天,但马若里不过片刻之间就反应过来,立刻回过头,将手一挥,怒吼道:“有埋伏,背靠背,结阵,阿尔让没,皮埃尔,让那些骨头架子动起来。防范骑兵冲击!” 不得不说作为克鲁兹帝国第一线的军团,白之军团的骑士们的表现堪称完美,他们并无丝毫慌乱,仿佛是顷刻之间便行动起来结成一个圆阵,庞大的地行龙在这些优秀的骑手的驯服之下一一伏低身体,让他们可以放平长枪,哗一声轻响,一排长枪森林便竖了起来。 而被点名的骑士一一越众而出,开始为骷髅们整队,事实上他们都不需要做什么,亡灵本来就没有士气也不会因为受到突袭而慌乱,在操纵者的命令之下,它们很快从行军的阵形下变得紧密起来,一排排集结在一起防范骑兵可能的冲击,那些负责整队的骑士发现自己唯一的作用似乎就只需要当好旗手,为每一支骷髅纵队在战场上标好位置就行了。 不过十几分钟之间,一个尽然有序严谨的阵列便已经出现在了森林中—— 而远远地看到这一幕发生,几个来自于埃鲁因的年轻人脸上都明显露出了惊喜的神色,甚至包括计划的提出者梅尔本身也不例外——要知道在一场战争中制订作战计划只是一个方面,但剧本按不按设定的走又是另一个方面,这关系到许多因素,不仅仅是依靠天才就可以解决问题,比方说有些指挥官谨慎、而有些指挥官鲁莽,在敌我皆未知的情况下,其实战场上许多千变万化的情况只能交给玛莎大人来裁决。 而这个时候,埃鲁因一方的年轻骑士们心中就忍不住大叫一声:玛莎庇佑! “你们不要放松,这拖不了太长时间,”尤塔毕竟是佣兵团长出身,这时候还不忘给这些忘乎所以的年轻人泼冷水:“待会说不的还要浴血一战,能把这支克鲁兹人的大军拖多久,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但几个年轻人显然有些兴奋,觉得克鲁兹人也不过如此,并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多少进去。尤塔知道他们心中想法,不由得叹了口气,她其实并不看好之后的一战,克鲁兹人的表现出乎她预料的好,眼下这些异国骑士表现出的作战素养绝非一般军队可比,就算是她在托尼格尔见过的领主大人手下的白狮卫队也未必比这更强,甚至还稍逊一筹。 克鲁兹就是克鲁兹啊,帝国的气概,岂是埃鲁因这样的小国家可以比拟的。 但她也知道这时候不能再出言劝诫,军心可用,自伤士气的事情她是不会干的,只是不知道这些年轻人能活下多少来。她看了看梅尔那边,那个来自王立骑士学院的年轻人也微微皱着眉头,但总的来说担心得比她要少得多。 至少克鲁兹人已经动起来了,在战场上变阵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使他们发现不对,要想重新作决定至少也是十分多分钟,再加上重新调整阵型的时间。把他们拖在这里一个钟头绰绰有余。但那还不够,必须得利用地形尽量久地与这些骑士缠斗。尤塔看了一眼夕阳,心中只希望太阳能早一点下山,入暮之后,克鲁兹人想要弄清楚山林中究竟有多少人就没那么容易了。 事实上在白之军团的先锋骑士们冲出森林的一瞬间,马若里和他身边的骑士们就已经发现了异常,与那些情急之下逃回来的骑士不同。他们可以更冷静地判断当下的局势,马若里担心的是前面有多少人,又来自哪一方势力?是路德维格贵族们的军队?还是黑之军团?还是法坦港的那支军队?他一门心思都在思考这个问题,直到森林中响起了隆隆的马蹄声。 “马蹄声?”马若里爵士微微一怔,心想来的是轻骑兵,这本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在这种地形下轻骑兵比重骑兵更容易展开,像是他手下的地行龙骑士就只能被动防守,但问题在于——马蹄声太密集了。 对于像是他这样老于行伍的骑士来说。就像是本能一般,便能从脚步声与马蹄声中判断出来敌的方向与大致的规模,甚至速度快慢等等因素,虽然不说有多精确,但猜测大致还是没有问题的。对于战争的熟悉早就渗透进这些职业骑士的血液之中,马若里很快意识到问题所在。这么密集的马蹄声代表着至少有一支轻骑兵在林地里以密集阵型飞快地突进。 这太不合常理了。 而这个时候他身边的随军神官也适时提醒了他:“骑士先生。你看森林中那支骑兵,”一个看来最多不过二十多岁的神官指着森林的方向对他说道:“那支骑兵看起来不像是真实存在的,它很有可能是法术造成的幻象。” 马若里对于魔法并不熟悉,但这句话对他来说也完全够了,他马上意识到了自己上了当。“那支骑兵是假的,小心敌人的把戏!”他怒斥一声。 他话音未落,那支破雾而来的军队果然轰然消散,像是弥散的雾气一般,在森林中消散于无形。 这个时候任谁都明白过来,自己是虚惊了一场。 “哎呀。”尤塔等人身边,克鲁忍不住惊叫一声,又羞又气地喊道:“法术失效了,有人解除了我的法术!” 他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刚从水中被捞出来一样,浑身**的,但那都是淋漓的汗水,施展完这两个法术之后,他已经完全动弹不得,支撑着一旁的闪银树呼呼地喘着气。 “没关系了,这不关你的事,克鲁,你干得不错,他们应该已经看出来了,出手的是随军的神官。”尤塔安慰他道:“接下来你躲到一边去休息,恢复魔力,不要靠近战场,我们会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克鲁虽然虚弱不堪,但听到这句话忍不住跳了起来。虽然之前他口中一直骂骂咧咧,但心中十分清楚接下来的战斗才是最凶险的,要想拖住这支克鲁兹人的骑兵,不但要让对方摸不清他们有多少人,还得让对方感到肉痛才行,这绝对会是一场硬仗,说不定会付出鲜血与生命的代价。 这里任中一个人都可能会死在这里,他当然也不例外。 “我要和你们一起,你们可休想丢下我。”他大声反驳道。 “巫师在战场上的第一要务是明哲保身。”美貌的女佣兵团长潇洒地一甩头,一头红发犹如展开的火焰,她笑吟吟地对这个年轻的巫师说道。 “这”克鲁忽然发现几乎所有的同伴都站在自己团长一边,忍不住瞠目道:“你们” 但他话都还没说完,就感到有人在自己身后重重地一击,眼前一黑,顿时栽倒下去。 梅尔伸手将他接住,然后才抬头给尤塔打了个眼色。 “我们须得有人给领主大人传讯,这个任务就交给他了,你去把他安置好,在树上做好魔力记号——” 梅尔点点头,一个转身就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尤塔在他离开之后才拔出佩剑,回头淡然地对自己面前的年轻骑士们说道:“别那么一脸悲壮的表情看着我,我们可不是去送死,你们在害怕什么?又在期待什么?在这一天之前,你们可曾想过会驰骋于克鲁兹帝国的大地之上,与白之军团这样当世第一的对手交手,你们中或许有人会长眠于此,但没人胆敢因此而嘲笑你们,因为你们的对手是如此的强大和可敬,然而一旦你们成功,那么在今天之后沃恩德的大地之上皆会响彻我们的名字。” 年轻人眼中不由得发出明亮的光芒来,那熊熊燃烧的火焰,是赌徒一般的决心,和对于胜利无尽的渴望与追求。 “记住你们的名号,我们是白狮卫队,是领主大人将这个名字赋予你们,他从未失败过,而你们也是一样,”女佣兵团长手中佩剑在夕阳下划出一道闪亮的弧线,指向前方,犹如笔直的信念,坚不可摧、熠熠生辉:“跟我来,让这头雄狮露出爪牙。” 年轻的骑士们轰然应诺,齐声高喊道:“为了埃鲁因而战,光荣于吾身,荣耀即吾剑!” 夕阳之下,群山宛若长眠。 马若里爵士在第一时间作出了自己的判断。 敌人数量不会太多,否则不必作此故弄玄虚,对方的目的显然是试图将自己留在此地,这不是埋伏,而是阻截。但问题在于参与阻截的人马究竟有多少,如果不太多,那么他可以选择强行突围,但是如果太多,那么迎面撞上去说不定会撞得头破血流。 他顿时陷入犹豫之中。 面前空荡荡的山谷摆开在克鲁兹人的面前,好像一张张开的血盆大口,背后充满了未知与不安。 “骑士大人,你是时候做出决定了。”人群分开之后,一个身披长袍的中年人从后面走了出来,如此对马若里说道:“前面的人明显是在拖延时间,他们可能在等待援军,我们不能在这里呆太久。” 马若里爵士回头看向此人,这男人脸色苍白得好像一头吸血鬼,又瘦弱得仿佛一阵风便能吹倒,马若里爵士回头看向他,目光瞥向此人手上带着的一枚黑沉沉的水晶戒指,不由得点了点头:“您放心,安希里**师,我们一定会安全地将你送到瓦拉契。” 那男人轻蔑地笑了笑:“不用尊称我为**师,我自己是什么身份,我心中清楚,我也不是里督促你们什么,不过只是想提醒一句,我们还不清楚前面的人究竟来自哪一方势力,在这样的情况下,最好是速作决断,免得夜长梦多。” 马若里爵士缓缓点了一下头,然后看向自己的骑士们。 “试探性进攻吧——” “等等。” “又怎么了?”马若里爵士眼中闪过一丝不满道。 “还是让我的骷髅们来吧,帝国高贵的骑士浪费在试探未免太不划算,而我的手下本来就是用作这个的,也算是死得其所。”那男人摩挲着自己的戒指,慢条斯理地答道。 马若里心中十分恼怒此人将人命和划算二字相提并论,不过也知道他是出于好意,面上的神色稍微放松,这才点了点头。 (未 完待续 ^)580 第一百七十九幕 白狮之战 II 有些事说来总比做来容易,因此这世上才有如此多的空谈家。.. 在战场之上,人与人之间面对面地厮杀,人们在内心中自我告诫——只要克服了对于死亡的怯懦,就能轻松直面恐惧——然而等到刀锋临头,人往往才能从敌人淡漠的眼神之中明白死神脚步的轻盈。 你人头落地,世界在你眼中颠覆旋转,最后堕入尘埃,战场上弥漫的皆是灰暗衰败,代表你所存在的符号——你的名字、地位、信仰与家庭,在这一剑之下都化为虚无,而在此之后无所谓开始,也无所谓结束,没人知道死后的世界,因为它很可能并不存在。 山川河流,森林平原,依旧颜色如故,日月星辰依旧并行不悖,你与世长辞之所,生满白花绿茵,你却无法再感受到这一切。 大难临头之前,恐惧就会深入骨髓,然后才寒彻心扉。 虽然尤塔并不是一个初上战场的雏儿—— 纵使在埃鲁因南方,贵族与贵族之间的战争充满了小打小闹,但作为雇佣兵,她毕竟也是几经生死。当一个人经历过一次死亡,在战场上沐浴过鲜血的腥咸之后,就会彻底发生蜕变,一些走下战场的老兵们私下里笃信:那是因为经历过这一切的人已经释放出了内心中的野兽。 尤塔不知道自己心中的野兽是如何的,这一刻她只感到前所未有的凝重,这种凝重与多年前她势单力薄手持长剑面对那股出没于夏布诺山野中的盗匪时如出一辙。冷风吹干了她额前的汗渍,将火红的发丝粘在额头两边,但她浑然未觉,五指紧扣佩剑,这把剑曾是那个年轻的领主大人送给她的。配重锤的上红水晶在夜色下散发着沉沉的光芒。 内心当中的紧张来自于沉甸甸的责任感,这种责任源自于对于他人命运的操纵,她害怕自己的决策会将这些优秀的年轻人送往绝路之上,虽然他们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但谁能保证这么做是否真的有意义?而她自己是否能对得起他们看向她那信赖的眼神? 尤塔虽然早已身为团长,但也无法回答这两个问题。 她并不清楚自己已经站在了一个十字路口上。无数人曾伫立于此,在这个十字路口上,人性必须克服懦弱,有些人选择了退让,但有更多的人撞得头破血流,他们变得冷漠,无情,愚昧,自大成狂。只有少数人才能真正看清自己的内心,踏出那关键性的一步,成为最优秀的指挥官。 这是战场上的抉择,在这见方的棋盘之上,棋子有棋子的勇气,棋手亦须具备棋手的勇气。 山风穿过林梢,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是对这凡世间毫无意义的厮杀轻蔑的嘲笑。神祇早已离去,然而只留下他们的孩子们彼此伤害。 战场上碎落一地的骸骨碎片。森森白骨埋葬于乱石之间,几把黑沉沉的冥钢长剑横七竖八地插在松软的泥土中,若不是晚风中没有飘扬的黑玫瑰战旗,尤塔几乎要以为这里是戈兰—埃尔森的战场。毫无疑问,这里才刚经历了一场战斗,前来进犯的是克鲁兹人操纵的骨头架子。她命令梅尔毫不留情地碾碎了这些敌人,和在西尔曼河谷的玛达拉军队比较起来,这些亡灵根本不值一提。 战斗结束得很快,而亡灵巫师也没能力借助骷髅的视野来进行侦查——何况它们也没有视线可言——因此他们很可能还没有暴露,但这并没有什么好值得庆幸的。因为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一点。 “这是试探性的进攻,白之军团的骑士很可能会跟在后面。” 尤塔认同这种看法,轻轻点了下头。 果不其然,三头如同幽灵一般的白色地行龙以及骑在它们身上的白之军团骑士从林地中浮现出身形,这些人显然是骑士团的先锋,克鲁兹人一方并不知道这片银树树林背后埋伏着多少敌人,因此他们也在小心翼翼地部署着自己的行动。发现克鲁兹人比想象中还有谨慎,尤塔眼中一亮,立刻举起佩剑,发出一声低喊: “冲——” 她知道不能给对方太多时间以免他们弄清了己方的虚实,这一刻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即使是错,也要一错到底。 短字节的命令蕴含着一种特殊的力量,来自埃鲁因的年轻骑士们犹如一道闪电,发起了强攻。山口的风总是凛冽异常,乱草在岩石之间摇曳,沙砾顺着风向扑面而至,而面对这一切克鲁兹人面露惊愕的神色,重骑兵在正面对上轻骑兵时总是有压倒性的优势,在他们看来迎面冲来的这些人真是疯了。 但他们毕竟是专业的军人,短短一愕便已经反应过来,架起长枪便准备应战,这一系列在地行龙上的动作几乎是本能反应,本来这些骑士其实应当是前来做火力侦察的先锋,如果在任意方向上发现对方的埋伏就应当第一时间撤回已提醒后面的主力,但他们发现敌人并不多,很可能也是对方的斥候,于是第一反应就是迎敌。 这一系列判断让他们错失了分辨事实与真相的最佳时机。 虽然他们并不认为自己会输。 尤塔在冲锋中保持着领头的地位,她已经可以感到前面那头地行龙庞大的身躯所带来的压迫感,尤其是两者的距离越来越近的时候,她甚至能看清楚对方那硕大的、泛着冷光的灰褐色眼睛,带着冷血动物特征的竖棱状瞳孔。地行龙高高隆起的光滑背脊上跨坐着一个骑士,看不清这个克鲁兹人的面庞,但对方正举起三米多长的龙枪向她一枪刺来。 尤塔犹如翡翠一般的眸子深处深深地缩成一个点,熠熠的光彩中倒映出迎面刺来的枪头,枪头重重地刺中战马的脖子,发出一连串骨头断裂的脆响,但在此之前尤塔就已经本能地从鞍座上一跃而起,战马在她脚下摔倒。哀鸣着滚下山涧。 她与地行龙交错而过,反手一捞,在半空中稳稳地抓住对方鞍座上的金属扣环,那个克鲁兹骑士略微吃了一惊,但也算不上太过愕然,他反手拔出佩剑——白之军团制式的骑兵重剑。长过一肘半,短刃厚锋,剑刃增加了配重,因此挥动时力道极大,犹如一弯黑色冷月,向尤塔劈来。 大部分人在空中都无法改变方向,但眼下显然是个例外。 尤塔手中忽然出现了一柄赤红的长剑,“fme!”她怒斥一声,紧握的长剑剑尖上扎出一团耀眼的火焰。那骑士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火焰席卷其中。 “啊——!”骑士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手中的重剑脱手飞出,向尤塔飞来。 尤塔侧身一躲,那剑便从她脸颊边飞过。 “她的武器——!”骑士的同伴终于发现了这边战局的变化,勒紧缰绳试图使自己坐下的庞然大物掉头,想要前来支援自己的同伴。 但尤塔怎么会给他们这个机会,“梅尔。拖住他们!”她高喊一声,同时重重一脚踹在那被烧得面目全非的骑士胸口上。由于地行龙骑士用皮带固定在鞍座上,所以这一脚也只将对方踢得身形一歪。 这也够了。 她已经稳稳落在地行龙背上,伸手一把抓住那骑士的头盔并将迫使其向后昂起头露出防护薄弱的颈项部位,然后一剑割开对方的喉咙,冒着腾腾热气的血浆喷溅而出,沾满了她的扣环手套与手腕。尤塔面不改色,再收剑反手重重一挑,割断了骑士大腿和小腿上负责固定的皮带,像是丢垃圾一样将之从地行龙的背脊上掀了下去。 剩下的克鲁兹骑士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怒火中伤,怒吼道:“该死!” 他们马上丢下梅尔等人。调转矛头向这个方向攻了过来。 当然这个决定并不只受驱使于愤怒,因为夺取了地行龙的尤塔现在是对他们威胁最大的目标,单单斥候骑兵对于像是他们这样的重骑士来说并不能构成威胁,但同样坐在地行龙背上的骑手则不一样——何况这个女人还表现出一流的实力。 何况她手中还有一把幻想级武器。 在这个等级的战斗中,这把武器就是左右战局的力量。 马若里爵士正静待前方传来的战果,他不知道森林背后应该有多少敌人,从之前表现来看应该不会太多,但没人敢打包票,战争不是赌博,或许这只是迷惑他们的手段呢? 因此他还是小心翼翼地派出了几队先锋,并让大部队紧随其后,空出来的时间正好让那些骨头架子重新整队,刚才的虚惊一场真是浪费了不少时间,他隐隐感到有些不对,不禁下意识地看向瓦拉契群山的方向,那个方向上一轮巨大的火球正逐渐滑入地平线之下,一侧深蓝天幕至上,卫月缇弥丝勾勒出一道银白色的剪影。 时间已经不早了。 他有些焦躁地回过头,前方是一片黑沉沉的闪银树海,其实并不厚,树林间已经开始起雾,影影憧憧,寂静无声,耳边回响的只有下沙沙的脚步声,以及地行龙沉重的步子,无声的黑暗更像是一只可怖的怪兽,静候着猎物。 “为什么还没有人回来?”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这种在无声无息之中不安地等待实在是让人感到窒息。 “派出去的骷髅全完了。”那个巫师打扮的中年人声音更加低沉:“但它们被摧毁得不算快,对方可能真的人手不足。” “可我的人还没回来。”马若里爵士皱着眉头回了一句。 “他们很可能已经回不来了,”中年人皱着眉头答道,“但我们不能被他们拖在这里。”他回头看了一眼:“我的仆从已经整队完毕了,是时候下命令了,指挥官。” 马若里再一次看了看那片影影憧憧的森林,心中略微犹豫了片刻,他知道对方说的有可能是对的,对方人手不足还敢在这里拖延他们的步伐,说明很可能是一支精兵,如果是这样,那么他派出去的先锋可能真的回不来了。 但如果他猜错了,那么一个错误的命令会将这整支军队葬送于此,或许他自己死不足惜,但如果将那个秘密落到对方手上,他只要想想都会感到不寒而栗。 但也不能驻足不前,那种不安的感觉始终环绕在他心中。 森林的另一边,最后一头地行龙正重重地倒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在地行龙庞大的尸体旁边,尤塔浑身浴血,两个年轻人也受了重伤,只有梅尔的情况稍微好一些,但也挂了彩。 这场战斗持续的时间并不太长,但对于尤塔等人却算得上是漫长的一战,白之军团骑士的实力超群,除了尤塔之外,年轻人中就算是实力最为出众的梅尔也远远赶不上,要不是尤塔一开始就抢先干掉了其中一个,并且凭借手中武器的优势以及爆炸水晶的威慑力,恐怕就算是最后拿下了这支先锋骑兵,也得付出更加惨重的代价,伤亡是免不了的,说不定还阻止不了对方向大部队报信。 好在一切还算圆满,克鲁兹人的军队直到现在还动得很迟缓,这至少说明他们现在所做的一切是值得的。 不过拖延终究不是无止境的—— 看起来克鲁兹人的指挥官终于下定了决心,梅尔眯起眼睛,已经可以看到闪银树林背后克鲁兹骑士团密集的旌旗开始缓缓向前移动了,后面亡灵大军虽然没有打什么旗帜,当想必也应当紧随其后,说不定还走在前面。 “他们来了。”梅尔有些干巴巴地答了一句话,虽然在成为骑士那一刻起他就有直面死亡的决心,但真正等到了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准备得或许并不充分——并不是因为畏惧与怯懦,而是不甘心。 自己竟然会死在这样一个地方? 尤塔默然不语,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 (。。) 第二卷 尘封的王国 第一百八十幕 白狮之战 III 时间如同森林中蹑步的幽灵,一分一秒,悄然而逝。( “姐姐,这是什么地方?” 尤塔惊恐地瞪大眼睛,发现手中握着的不是利剑,而是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手的主人正歪着头看着她,一双碧绿的眸子宛若林间的清泉,黑发披肩,白衣跣足,**的双足踩在肥厚的绿苔之间,宛若林间的精灵。 “姐姐?” “奥蒂丝?” “这是” 十年前的梦魇般的记忆重新袭上心头。 “不,奥蒂丝,别停下来,快跑!” 尤塔忽然感到手中一空,妹妹如同水中的倒影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黑暗中一道明亮的狭光——那是剑刃的锋芒。眼前的幻境让她生生打了一个寒战,下意识地举起手中白狮佩剑,‘当——’,两剑相接,火星四溅,尤塔措不及防之下向后倒退一步。 对面全身覆甲的克鲁兹骑士也微微一怔,金属的面甲下瓮声瓮气地传来一声疑惑声音:“白狮佩剑埃鲁因人?” 居然走神了。 尤塔出了一身冷汗,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在战斗中犯下如此致命的错误,虽说连番战斗早已让自己身心俱疲,并且传说人死之前会重新看到过往的一切,难道这就是将死之兆? 她粗重地喘息着—— 七八柄利剑刺了过来,在她状态最好的时候,就是面对其中一把,也要全力以赴,何况现在。 黑暗中森林熊熊燃烧着 身披白色长袍,胸前纹着太阳徽章的骑士从黑暗中杀出,那些面目可憎的奴隶贩子纷纷倒毙在他们手中闪耀着明光的长剑之下。但也有惊慌失措的奴隶倒在他们的马蹄下——骑士们毫无怜悯,从这些山民、塞尼亚人身上践踏而过,火借风势熊熊燃烧的声音,建筑的倒塌声,怒吼声,哭喊声响成一片。 她和同样衣不蔽体的妹妹哆哆嗦嗦地躲在一顶破旧的帐篷下面。帐篷中弥漫着屎尿的恶臭,但她却真心希望能在这狭小的空间中躲到永远。 黑暗中舞动的影子在后退,隔着帐篷可以看到刀光剑影、鲜血喷溅。 一把长剑终于找到机会攻开她的防线,一剑刺中她的肩头,殷红的血液喷涌而出,剧痛让尤塔感到眼前的场景与几十年前的那一幕似乎重叠在了一起,七八个骑士环绕着她,手中利剑寒光闪烁,眼神警惕。丝毫不给她任何同归于尽的机会。 然后她感到小腹又中了一剑,力气好像随之流逝而去,她半跪在地上,摇摇欲坠,环绕的克鲁兹骑士们,仿佛是森林中伺机而动的恶狼。 就是恶狼,在布拉格斯,雄鹿森林的那个夏夜。 狼群呜呜地低鸣着。腥红的眼睛埋藏在黑夜之下,她一只手护着妹妹奥蒂丝。浑身是伤,伤痛好像麻痹了她的神经,一只眼睛也被血糊住了,但她仍旧恶狠狠地盯着那些野兽,比它们中任何一只都更加凶狠。 漫长的逃亡生涯,仿佛每时每刻都会死去。但每一次都奇迹般的活了下来,因为不能放弃,为了妹妹。 “你叫奥维蒂亚,小姑娘,你是山民吧?” “这是我的孙子。他叫布兰多。” “不,你身上有些东西是他永远也不会具备的,生活优渥的人无法懂得这些东西——” “你要跟我学剑?”老人笑了笑:“恐怕不行,不过我能推荐你去一个地方,那个人说不定会庇佑你,看在我的面子上。” 但妹妹还是死了。 因为自己太过无能。 即使是在那么多年之后,自己还是没能力保护她。 尤塔眼中不禁流下泪来,泪水冲散了血水,像是混合着血污的溪流一般顺着她的面颊流下。她痛恨那些给这个世界带来这一切不公正的人,痛恨那些无所作为还要在背后推动罪恶的贵族,痛恨所有人的冷漠,痛恨这陈旧的一切,但她却无能为力,奥蒂丝的死仿佛是冥冥中的必然,她既无力改变,也无力反抗。 即使她时常咬牙切齿地诅咒,但她内心中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诅咒自己的软弱,还是那些造成这一切的人。 一名克鲁兹骑士走到她面前,金属盔甲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对方举起了长剑。 成为骑士了。 已经是贵族的一员了。 但要为什么而战? 领主大人和公主殿下正在改变的一切,真的是妹妹想要的那个世界么? 面对着闪烁着寒光的利剑,尤塔一时竟茫然了。 “埃鲁因人?” 听到这个名字时,马若里爵士同样感到毛骨悚然:“他们怎么会在这里?他们不是在法坦港?那里距离这里有一百多里,他们的眼线难道已经布置到这个地方来了?他们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他连续问出了一连串问题。 显而易见的,传讯的骑士无法回答这些问题,甚至无法回答其中任何一个问题,他们同样感到惊诧莫名,他们原本以为那些是北方的贵族们的军队,或者说是花叶领的军队,这个答案超出了他们的预计之外。 何况这些埃鲁因人为何会如此之强?这支斥候骑兵的战斗力超出了他们往日里对那个羸弱的国家最乐观的估计,就算是他们在高原上的那些骑士们,也不可能抵挡住白之军团,更不要说牵扯更加精锐的白之骑士团的步伐。 他们只有不到十个人。 这支埃鲁因人的军队究竟来自何方,他们是何方神圣?无数个疑问从马若里心中冒了出来。 “你看清楚他们的徽记了吗,真的是埃鲁因人?” “是的,大人,那是白狮徽记。” “白狮军团?”马若里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不,虽然情报上说停留在法坦港的埃鲁因人中的确有白狮军团的士兵存在,白狮军团也的确是埃鲁因人最强的军团。不过也远远没达到这个程度,这一定是那些北方佬故布迷阵,或者说干脆就是布加人伪装的,除非” 一个想法忽然不可抑制地从他脑海中冒了出来。 “除非什么,大人?” “除非那是另一支军队。”马若里有些严肃地问道:“你确定那是白狮徽记,埃鲁因人的白狮徽记?” “我正要说到这个。大人,那个徽记与我们学过的白狮徽记有些不同,上面有一把断剑。” “断剑?” 为什么白狮徽记上会有一把断剑?马若里心中无比迷惑——这些该死的埃鲁因人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忽然感到有些大事不好。 无论对方是何方神圣,对方这样拼了命要把自己留在这个地方,一定是有什么企图。一想到那支埃鲁因人斥候骑兵的战斗力,他忽然心中有些胆寒,堂堂克鲁兹一线军团白之军团中最精锐的骑士团骑士长,竟然会面对一支埃鲁因军队感到胆寒,这实在有些荒谬。 但只要想想再有更多。不,只需要和他手下骑士同等数量的埃鲁因军队赶来,他就不敢说有必胜的信心。 埃鲁因人什么时候强到这个地步了? 还是说帝国已经衰落如厮? 马若里爵士忽然感到有些欲哭无泪,作为一个骑士,他并不畏惧战死沙场,但他知道此刻自己手上掌握着怎样的秘密,这个秘密绝对不能落到敌对一方的手上,无论对方是装神弄鬼的北方佬也好。还是真正的埃鲁因人也好。 他回过头,看到那个阴沉的巫师也是同样的脸色。两人各自点了一下头。 “准备突击,不要理会那些斥候骑兵的骚扰,只要有任何人胆敢挡在大军行进的道路上,就碾碎他们,入夜之前,我们必须通过这个山谷!” 他恶狠狠地拔出长剑:“克鲁兹。见敌必灭!” 但这一次,却没有轰然应诺的声音。 场面寂寥得有些诡异。 甚至就连马若里自己很快也卡了壳。 一人一剑,从森林中缓缓走出,黑色的风衣,映着银色的月华。手中的剑刃,仿佛在夜色下轻吟浅唱,微微震颤着,缠绕着一丝朦胧的银光。 森林中起了风,黑狼在山脊上奔行长嗥。 牧狼而行。 不知为何,马若里爵士脑海中此刻竟浮现出这句话来。 几曾何时,女巫们的那些古老的传说被世人视作床头故事,不再有人当真,然而有朝一日传说竟也会成为现实。 马若里没想过,这会成为他最后一个念头——一抹耀眼的银光亮起,那速度是如此之快,他曾见过骑士团大团长出剑,那也不过如此,剑光爆发的地方银线蔓延而出,这是要素的力量,他自己也掌握着要素的力量,但体内的要素才刚刚开始与法则共鸣,一股磅礴的力量就已经将之压为虚无。 同一境界之下上位要素对于下位要素的绝对压制!马若里脸色剧变,还不等他有后悔的时间,这时一道银光已经穿胸而过,一位堂堂要素境的大骑士,竟然殒落得如此莫名其妙,不是他不想要避开这致命的一剑,而是在那一刻他分明感到自己身边的空间支离破碎,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好像经过了重重时光回流,永远定格在前一刻,将他锁定在中剑的那个永恒不变的位置上。 时间与空间就像是一道巨大的枷锁,牢牢地钳制住了他一切闪避的可能性。 “这是” “时空” 无尽的黑暗涌入他的意识之中,好像堕入寒冷的深渊,马若里感到自己的身体从地行龙上倒栽下来,他最后的视界中映入那个人的身影在自己手下之间横冲直撞,手中的剑光就像是分割一切的线条,将帝国的骑士们切割得四分五裂。 他合上眼睛之前,就已经知道对方的身份。 “托尼格尔伯爵。” 身披黑袍的巫师阴沉地说道,他微微战栗着,才一刻钟不到,数十名骑士就已经伤亡殆尽,只有很少一部分是葬身于黑狼之口,而其中大多数人都是死在面前这个年轻人手上,要素显化的黄金阶骑士毫无反抗的余地,就好像是杀鸡一般。 这个人,实在是比传闻中还要更加可怕。 对方的实力,应该已经跨过了真理之侧,但他才如此年轻。 布兰多的目光落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森林中围攻尤塔等人的骑士,还有马若里的护卫,一共七十一人,其中包括死在尤塔等人手上的六人,应该没有漏网之鱼,而眼前这个家伙,应该就是最后的活口了。 当然,说是活口也不尽然,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些死物也能在阳光下正大光明地存在着。 黑狼群正在森林边缘聚集,最高大的一头雄狼背上,坐着一位豆蔻年华的黑发少女,正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杀戮倒映在她黑宝石一样的瞳孔中,就好像是一场精致的游戏。 布兰多看了那个方向一眼,皱了皱眉,然后他回过身:“亡灵巫师?” 黑袍巫师不敢造次,默默点了点头。 “我只有一个问题,在这一带行动的亡灵军队多么,它们是不是只前往瓦拉契?” 这是两个问题,黑袍巫师在心中腹诽,但他绝不敢把这句话说出来,只得老老实实回答道:“很多,一些亡灵从邪教徒的墓窖中唤起,这一带有很多这样的墓窖,一些来自于阿尔喀什,这些亡灵只有一部分前往瓦拉契,另一部分要停留在韦恩。阿尔喀什山区内的古代战场是个天然的亡灵国度,陛下对那里很感兴趣。” “陛下?哪一个陛下?” “自然是‘我们’的陛下。” “你们是玛达拉人?” 黑袍巫师感受到布兰多身上的杀气,有些畏惧地后退了一步:“伯爵大人,我知道你想要干什么,我可以帮助你们潜入韦恩,你不能杀我” 布兰多指向远处说道:“看到那个女人了吗,她叫寇华,是埃希斯的女儿,即使我不杀你,你也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何况白狮虽然并不畏惧死亡,但血却不会白流——” “不!”黑袍巫师兜帽下的灵魂之火忽然熊熊燃烧了起来,它举起骨杖,正准备发动一个同归于尽的法术,但在那之前,一柄利剑就早已刺穿了它的胸膛,从肋骨之间跃动的灰白色火焰之间穿过。 黑袍巫师干瘪的身躯好像一下子就失去了重量瘫软了下去,它兜帽下的灵魂之火忽明忽暗地闪动了两下,好像至死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年轻人对于操纵亡灵的秘密一点也不感兴趣。 (ps:祝大家新年快乐——)(。。)527 第二卷 尘封的王国 第一百八十一幕 白狮之战 IV 亡灵巫师死后,陈朽干瘪的身躯因为失去了灵魂之火的滋养,忽然自燃起来,化作一团灰烬,飘飘扬扬地落在地面上。;布兰多收回佩剑,在后者的遗物中搜寻了一下,发现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物件,大约是本身就是扭曲于世的存在的原因,沃恩德的魔力反馈在亡灵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在前一世有许多玩家并不愿意与亡灵交手,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略微皱了一下眉头,思考了一下之前白所描述的关于那件统御亡灵的宝物的细节,然后想起一件事来,转过目光,果然看到之前那亡灵巫师的骨杖静静地躺在一边。 玛达拉所谓的亡灵巫师,其实大部分都并不是真正精深于黑巫术或者通灵术的亡灵术者,而是尸巫,先前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自然也一样,不熟悉玛达拉的人很难分得清这之间的区别,但对于他来说却没什么难的,尸巫是玛达拉的亡灵大军中比较下层的存在,实力低微,而亡灵巫师即使是在亡月的国度也是稀有的存在,大多出身高贵——要么是那位手持水银杖的亡灵君主的直属,要么就是某位大师的得意弟子,亡灵巫师们的‘手艺’代代相传,早就形成了一个严密的组织来维护它们自身的利益,这个组织就是大名鼎鼎的亡灵序列。 出身亡灵序列的亡灵巫师,且不说不会轻易出现在凡人的国度,而就算出现,身边一般也会有亡灵大军、黑骑士环绕,真是因为稀少,所以才地位崇高,绝对不会给他像是碾死一只虫子一样给杀掉。 他记得自己在布契和冷杉堡时就见过一个亡灵巫师。那就是一位货真价实的亡灵巫师,而且还是这个时代亡灵序列中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前者身边就有众多强者环绕,无论是尸巫还是黑骑士,甚至还有卡拜斯这些在玛达拉都声名赫赫的存在。 当然,亡月的国度中也有一些地位崇高的尸巫领主。但这些亡灵大都很难掩饰它们身上令人作呕的尸臭,就像之前死在他剑下那个鬼鬼祟祟的家伙一样。 布兰多将手一扬,躺在地上的骨杖好像受到无形的力量牵引,凭空飞起来到他的手上,一股阴冷的力量随即从骨杖上蔓延而至,似乎想要透过他的手直渗心脏。这是阴暗的灵魂之力,也可以说是负能量的一种,他立刻分辨出来,若此刻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或者说只拥有黑铁阶的实力,这股力量会立刻侵蚀掉他的心智,将他变成一具行尸走肉,而等到他的生命之火完全燃尽熄灭,他就会转化为一具新的尸巫。 这就是尸巫的骨杖所具备的力量。 所以说尸巫的本体其实就是这柄骨杖,它的全部魔力也都来自于其中,至于它的躯骸,其实不过是一具受其操控的普通骷髅而已。 只不过有一点不同。普通尸巫的骨杖与它的躯骸是共生的,当躯骸的灵魂之火熄灭时。骨杖也会随之湮灭,致力于研究亡灵的学者们认为这也是魔力反馈的一种——然而布兰多手上的这支骨杖显然有些不同。 布兰多发现它不但没有失去魔力,而且显然还具备着某种自主的意志,这一点从它上面散发出的阴冷气息与对自己的敌意就能看出来。 这绝不是一支简单的骨杖。 他在前一世与玛达拉的交手中见识过这些骨头架子许多把戏,其中一项就是用黑暗至宝来制造这种加强版的骨杖,这种骨杖可以让普通的尸巫也能统御更多的亡灵大军。而且它们在尸巫被击杀时,只要自身不受损坏,很快就可以转交到其他尸巫手上继续使用,甚至它们本身就是一种源源不断制造尸巫的伪亡灵神器。 这种骨杖要说只有一个缺陷,就是制造它们需要消耗真正的黑暗至宝。而从久远的历史到今天亡灵的黑暗至宝始终还是有数的,消耗一件就会少一件,而这种骨杖一旦损坏对于亡灵来说就是不可估量的损失,所以在人类认识到它们的秘密之后,这种骨杖便很快销声匿迹了。 他早先就知晓这个秘密,因此在白给他描述那件黑暗宝物时就留了心,现在果然发现了这支骨杖。 在未来的某个时间段中,亡灵用这种东西让风精灵和克鲁兹人吃过大亏,但这一次这东西落在他手上,就换它们自己吃这个亏了。布兰多托着这支泛着象牙色光泽,略微有些冰冷的骨杖,心中很快做好计较,这东西会侵蚀生命之火,所以任何具有生命力量的存在都无法使用它,能够驱使它的也只有亡灵,所以那葬身于他剑下的亡灵巫师才会那么惊愕,它大概猜到了他的意图,但却没有猜到结果。 布兰多转过身,这个时候从森林后面的黑暗阴影之中才哆哆嗦嗦地走出另一个身影来,这道身影有些佝偻与畏惧,倒并不是因为先前布兰多展示出的实力,它早已见过这个年轻人的实力,就算是掌握了马维卡尔特之书赝品的‘黑骑士’白也被他彻底击败,对付区区几十个克鲁兹人的骑士倒也说不上什么令人惊讶的。 这些白之军团的骑士虽然是这个人类帝国的一线战力,但还远远说不上精英,至少他们距离炎眷骑士和圣殿骑士还差得远,他们充其量是普通战役之中的中坚力量,但在要素之上超越凡人的战斗中,还差得远了。 但真正让它感到恐惧的,是布兰多先前所说过的那句话。 “她叫寇华,是埃希斯的女儿,即使我不杀你,你也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 世人已经很少有人知道寇华这个名字,但埃希斯的女儿这个头衔却绝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失去颜色,更不用说作为亡月的子民,玛达拉人更清楚哪些埋藏于黑暗之中的历史。 微黯的寇华,黄昏之中最强的存在之一。 竟然成为了他的属下? 这个猜测让腐朽骑士克罗特心中如履薄冰,它不知道布兰多先前是不是有意让它听到这句话。因为对一个死人透露这个秘密是在没有什么必要,就算是长眠者会永远紧闭嘴巴谨守秘密,但谁又能保证森林中不会隔墙有耳,何况作为亡灵本身,克罗特心里清楚所谓死人会谨守秘密这个说法本身就站不住脚,有很多方法可以让亡者开口。其中有些并不复杂。 不开玩笑的说,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剑放到自己的脖子上,因为自己就是个‘亡灵’——它有些自嘲地如此想到。 在它看来,布兰多并不是一个莽撞轻浮的人,那么这番话中包含的意思就有些令人值得揣摩了,尤其是当它看到布兰多手上那支骨杖时,一瞬间就领会了对方的意思。 克罗特有些战战兢兢地走过去,极力使自己保持着谦卑的态度——它还没有学会如何在生者面前保持谦卑,只好尽力使自己想起面见皇帝陛下时的场景——虽然那也只是远远地见过一面。 “大人。托那些毒我是说生命之水的福,您的几个属下伤势都稳定得很快,不过他们的指挥官受伤比较重,按照你们人类的说法来说,恐怕一时半会没那么容易清醒过来。但还有几个已经彻底失去了生命气息,我们要不要把他们转化成亡灵,大人您的属下素质极高,虽然实力可能差了一些。不过转化亡灵是看潜力而不是看实力的,我敢保证他们一定会成为黑骑士。而且还是最优秀的那种——”它小心谨慎地回答道,即使如此还险些说错了话,因为对于亡灵来说蕴含着浓厚正能量的圣水就是剧毒,圣殿的骑士在清扫亡灵之前,往往会在自己的剑上泼洒圣水,但凡被击中的亡灵都像是被热刀子切割的黄油。即使不死,灵魂之火受到重创也是难免。 布兰多看着它,严肃地答道:“不,克罗特,不用!按照人类的习俗。死者应该得到安葬,更何况他们还是英勇的战士,是埃鲁因的勇士,他们的灵魂会归于玛莎,他们的尸体不会受到任何亵渎!” “亡灵也会归于玛莎。”克罗特在心中腹诽了一句,不过这话它绝对不敢说出来,它其实知道人类的这种习俗,只是有些不太理解,而且也只是下意识的建议而已。在玛达拉,如果这么优秀的尸体不被转化成亡灵,是会被看做对于亡灵之月的不尊重的。 所以这些人类在它看来实在有些奇怪,当然包括布兰多在内。 布兰多好像心中清楚这家伙是怎么想的,又说道:“克罗特先生,我知道你是亡灵,你的信仰是归于亡灵之月的,生者的世界对于你来说格格不入,你既不是我的属下,也不属于埃鲁因。” 克罗特微微一怔,眼中的灵魂之火一闪,不太明白这个年轻人对自己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布兰多却不管它理解不理解,继续说道:“黑之预言上提到,持水银杖者将代表亡月的意志,它降临于这个世界,必将统一黑暗的国度,它是亡灵的君主,你们所必须臣服的陛下——所以我并不是要你背叛你们的君主,只是要让你帮我一个小忙而已,这个忙关乎于你的生命,我相信你是不会反对的。” 克罗特谨慎地点了点头,它当然知道自己的小命掌握在对面这个年轻人身上,否则之前那个尸巫就是最好的写照,就算不说那个尸巫,他也不认为自己的性命比得上黑骑士白更宝贵,对方连后者都可以不顾一切地击杀,那么它自然也不值一提了。 不过它有些不理解布兰多的话,在它看来,自己现在正在做——或者说正准备做的事情事实上就是在背叛皇帝陛下,虽然它现在寄希望于对方不会介意这小小的背叛,毕竟就算是持水银杖者也不大可能全知全能,就他所知那是黑暗之龙的权职。 “你可能有些疑惑,”布兰多从它闪烁的灵魂之火中看出这具亡灵心中的想法:“你只需要知道一点,你的皇帝陛下与克鲁兹的那位女王陛下并不是真正同心同德的,你给后者制造一些麻烦,并不会妨碍到你效忠的那位存在,说不定还会有些好处,毕竟床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对于玛达拉来说,一个强大的克鲁兹帝国并不是一件好事,你的皇帝陛下未必不是抱着渔翁得利的心来参与这件事。” 布兰多其实当然也不知道那位手持水银杖的存在心中是怎么想的,那神秘的存在无论是前一世还是此刻对他来说都像是一个谜,对于这位亡灵的君主,很少有玩家见过它的存在,就算是玛达拉的玩家也一样,但后者的权柄绝对是毋容置疑的,超越了这个时代一切凡世君主的存在。 不过这种强大与神秘并不妨碍他忽悠克罗特相信自己,或者说他清楚眼前这位腐朽骑士肯定更宁愿相信自己,说不定它在心中已经这么说服自己了,因为后者本来就是个胆小怕事的家伙。 他说这么多,只是希望这家伙不要有太多后顾之忧,因为接下来的行动,必须得仰仗它的帮助。相较之下他并不信任那些没有太多智慧,对于水银杖有种盲目愚忠的尸巫,而像是克罗特这种具有一定智慧,懂得判断利弊得失的‘高级亡灵’,就要好欺骗得多。 只要让它们相信他们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蚱蜢就可以了。 他看了一眼克罗特眼中跳动的灵魂之火,就明白自己的这番话已经起到了相应的效果,于是才将手中的骨杖交过去:“我们要前往银谷海岸,你来控制这支亡灵大军,我相信你会明白该怎么做的,克罗特先生——” 克罗特微微哆嗦了一下,才恭敬地弯下腰:“乐意为你效劳,尊敬的领主阁下。” (。。)527 第一百八十二幕 白狮之战 V 法坦港内钟声丁丁当当长鸣不绝,罗曼看着那些身披金色或红色长袍的神官或者信徒纷纷走上街头,向着一个方向赶去——那个方向是福莎广场,法坦港内最大的圣殿所在地——她站在形形色色的人群中,并不感到局促,倒是哈鲁泽站在她身后,显得略为不安。 罗曼忽然从人群中分别处一个眼熟的身影,有些兴奋地伸出白皙的小手在半空中挥了挥: “阿勒莫夫先生——” 那个穿着长袍、作教士打扮的中年男人微微一怔,回过身来,有些惊讶地看向这边:“罗曼小姐?” 此刻法坦港钟声长鸣,却不是简单的钟声,钟声从福莎广场方向传来,显然是圣殿对于信徒的召集令,作为这片城区最资深的信徒,同时兼任着街区神父一职,阿勒莫夫.佘道尔在这钟声响起的第一时间就穿好圣袍走出了家门,不过教职对他来说其实只是一个兼职。。他的另一个身份是法坦港银鲨商会的副会长,帝国商业繁荣,帝国内商人、商会组织与商业家族之间大多通过联姻或者是别的手段紧密联系,因此他早就知道、甚至见过这位埃鲁因南方新兴商业势力的代表——这位美丽的女士——而且据说还是那位年轻领主的未婚妻。。。 这一年来,崛起于埃鲁因南方的新兴势力在帝国内部的商人眼中或者是商会组织眼中的名气。事实上要远远大于他们在帝国的传统贵族眼中的名气,托尼格尔领的复兴与建设为帝国带来了巨额的贸易额,帝国的手工制品、武器甚至是劳工与奴隶通过源源不断的船队运送到埃鲁因最南方那个不起眼的领地上。转而换来从黑森林中运来的珍贵矿产与原料,再经由这些帝国商人之后。就可以换来一笔笔惊人的利润,而面对造就这一切的人,这个领地的主人以及它未来的女主人,谁又不乐意对他们客客气气呢? 毕竟对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来说,什么理想与信念都太过遥远。只有利益才是最真实最亲切的东西。 阿勒莫夫.佘道尔是在几天前的晚宴上见过的罗曼,那场晚宴由皇长子出面举办。晚宴宴请了不少附近地区的贵族名流,不过大部分都是和军事贵族有千丝万缕联系的地方家族与商人,其用意也不言自明。 听到罗曼的招呼,他停下脚步来。彬彬有礼地对向对方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上您的忙的吗,罗曼小姐?”。。 “没什么,”罗曼嘿嘿地笑了一下:“就是想问下出什么事了呢。怎么这么多人,阿勒莫夫先生你们准备去什么地方?” 就是因为这个?阿勒莫夫微微一怔,他指着福莎广场方向圣殿的尖顶回答道:“听到钟声了吗,罗曼小姐,这是召集信徒的钟声。圣殿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情,这些人都是附近的信徒或者教士,急着前往圣殿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真是圣殿的钟声吗。阿勒莫夫先生,你没弄错?”罗曼黑漆漆的眼珠子微微一转,那个宰相千金对圣殿也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可布兰多从没提到过这件事呢,不是说圣殿和宰相的关系并不太好么? “当然,这可不是在和你开玩笑。罗曼小姐,眼下这个钟声还不是一般人可以使用的。应该是有炎之圣殿的高层抵达了,如果有其他人冒用这个钟声召集信徒的话,这个责任恐怕他担待不起。”说到这儿,阿勒莫夫自己都皱了皱眉头,法坦港已经封港了好些天,这个时候怎么会有圣殿高层抵达?。 。。 何况这座港口如今已经为皇长子所掌控,这个时候抵达的圣殿高层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意味,恐怕就有些发人深省了。 “圣殿高层?” “这里的高层,应该是仅指炎之圣殿总不派来的人,罗曼小姐。”阿勒莫夫心中产生了些许疑惑,嘴上却仍旧下意识地回答道。 “原来如此呢,谢谢你告诉我这些,阿勒莫夫先生。”罗曼笑眯眯地答道。 阿勒莫夫点了点头,他心中并不确定这位未来托尼格尔的女主人询问自己这些是为了什么,或者是为了满足好奇心罢,毕竟这和对方在酒宴上的表现并没有什么矛盾的地方,在宴席上所有人看来,这位女士都是一位讨人喜欢的、好奇心旺盛的、并且商业嗅觉极为敏感的妙人儿。 罗曼也并未再问下去,简单地和这位兼职教士长道了个别之后。。就目送着对方匆匆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 “圣殿的高层呢,小王子殿下。” “罗曼小姐?” “你没有看法吗,小王子殿下,毕竟这么复杂的事情可不是我的擅长呢。”她回过头问道。。。 “是有一些奇怪照理说这个时候怎么会有圣殿高层的人到法坦港,听说炎之圣殿总部已经为白银女王控制,皇长子怎么会让女王陛下的人进城呢?”哈鲁泽虽然有些怯懦,但却并不是笨蛋,这些浅显的道理他略微一想就联系了起来。 “意思就是说你也觉得很奇怪咯——?” “等等,罗曼小姐,你要干什么?” “觉得奇怪,当然是要去看看出了什么问题啊,布兰多把后方委托给我照顾,我可是得尽心尽责才行。”罗曼一本正经地答道。 “等等。可是”哈鲁泽被商人小姐一把拽着就向前跑去,连忙惊慌失措地叫道:“可是不用通知一下尤塔大人和尼玫西丝大人她们吗?” “你觉得她们还需要我们通知吗?” “这好像是这样没错。可是” “没有可是了,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啰啰嗦嗦的,你应该多和你的老师学学。布兰多他可一点不像你这样子——” “我、我怎么和老师相提并论”哈鲁泽急得脸都红了。。。 浅红转紫的天幕之上,星星点点的银色舰船正在离开法坦港上空,驶向崇高内海方向,并一艘艘逐渐消失于弥漫港湾的海雾之中。 站在空港的横桥之上。德尔菲恩一头紫色的长发随风狂舞,如果单从背影身形与这飘逸的长发来看,她可算得上是一位绝世美人儿。不过飞散得发丝下露出的却是一张狰狞可怖的面容,烧伤留下的疤痕纵横交错地分布在她的脸蛋上。一只眼珠木然地凹陷于眼眶深处,仿佛没有丝毫光泽,只有另一只眸子中所蕴含的神采依稀显出这张容颜曾拥有的动人的风采。 她依旧坐在轮椅之上,不过银龙女士已经失去了踪影。这会儿是由马乔里推着轮椅,至于欧妮则站在更远一些地方,后者似乎对这位宰相千金丝毫不感冒,甚至对于她让马乔里推轮椅这个事实也十分愤懑。 不过德尔菲恩并没有丝毫在意,她盯着眼前这支庞大的舰队,紧皱着眉头,之前布兰多忽然让她传达命令让这支舰队出航,对方一定是找到了什么机会,这支舰队显然是冲着白之军团去的。那位来自埃鲁因的年轻领主大人看起来已经做好准备要向白银女王展露爪牙了。。 。。 “六点钟。” “什么?”不远处的欧妮被她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弄得一头雾水:“你说什么?” “时间不对,”德尔菲恩盯着天幕答道:“最后一批舰队离港是早上七点,但现在的天色明显不像是要到八点钟的样子。” “那不是晨曦吗” “晨曦在这个方向。那是晚霞。”德尔菲恩肯定地答道。 “这不可能,才刚天亮一个钟头啊!”公爵千金吓了一跳,但她忽然想到什么,脱口而出道:“又是日食?” 德尔菲恩没有说话,这个时候城区内的钟声终于远远地传了过来,她眉头微微一扬。回过头问道:“这是什么钟声?” 欧妮好像并没有太在意这个钟声,她仍旧惊疑不定地盯着海平面上的那一线金色。随口答道:“好像是圣殿的钟声” “不。。”德尔菲恩皱着眉头摇头:“这个钟声是圣殿总部有人抵达了。” “圣殿总部?”欧妮愣了下:“什么意思,圣殿总部怎么可能有人会到这里?” 马乔里倒是从夏尔那里听说过狮子圣宫的圣女像西德尼的事情,他刚想开口说什么,但宰相千金却打断他道:“马乔里,你去通知夏尔,有问题,来的不是西德尼女士,让他小心,做好战斗准备。”。。 马乔里也愣了下,心想你怎么会知道来的人不是西德尼女士,不过作为一个专业的军人,他还是第一时间选择了服从命令:“我明白,德尔菲恩小姐!” 尤塔感到马车的震动,才从昏迷之中醒来,四周的光线有些昏暗,像是晚上六七点钟的光景。狭小的空间看起来像是某辆大篷马车的车厢,外面射进来的的阳光昏暗橙红,已是黄昏——或者清晨。 她皱了一下眉,周身的伤痛随即从四肢百骸回应而来,这才记起先前的一场战斗,她本以为自己必死,但布兰多还是如约赶到了。 “醒了,大姐头?”克鲁的声音从一侧传来,她侧过头,看到后者正坐在一旁,盘着腿,膝盖上放着一本厚实的魔法书,在他不远处,靠近车厢入口处的位置坐着梅尔和另外几个年轻人,她下意识地点了一下数,发现起码少了一半。 梅尔听到克鲁的声音,回过头来发现了这边的状况,他看到尤塔阴沉的脸色,就明白后者在想什么:“已经不错了,还好领主大人来得及时,否则损失的还要更多,就连大人你恐怕也会死在那里。”。。 尤塔紧皱着眉头。这样惨重的损失让她想起在冷杉领的那一战。 “大人,你不必自责,我在王立骑士学院学到的是战争就必须要有人流血,无论是我们,还是敌人,”梅尔好像看出这位上司心中所想,劝道:“我们能做的只能是让敌人流比我们更多的血——” “可你们如此年轻” “大人,在埃鲁因每时每刻都有冒险者和雇佣兵殒命,他们中有些人比我们年纪小得多,大人您曾经是佣兵团长,想必应该早已见惯了这些。” 听了梅尔这话,不止是尤塔,就连克鲁都变得沉默起来,的确,在南境不短的时日中,他们这些人早已见惯了生死。无论是在埃鲁因还是克鲁兹,抑或更远的十城地区,冒险者和雇佣兵的生存状态都远远比他们更糟,作为白狮卫队的一员,他们至少能吃饱饭,但在埃鲁因南境,许多冒险者和雇佣兵过着和亡命之徒一样的生活,挣扎在饥饿与死亡线上。。 那时候他们对此似乎不以为意,生离死别也不过如此,就像被格鲁丁吊死在冷杉堡的那些同伴一样,充其量只能让他们感到愤怒罢了。。。 不知什么时候,他们这些在刀口上讨生活的人竟然也变得如此多愁善感起来了。 “梅尔。。是什么让你们付出这一切?”她忽然低声问道。 “野心,”年轻人淡淡地答道:“大人,你不明白像我这样的庶子,没有资格继承爵位,最好的出路就是成为某个大人物手下的骑士,从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王国的格局已经很多年没有改变了,我无论追随谁。最后的结果都只能是年老或是负伤之后获得一份小小的封地,娶妻生子,我的某个子嗣将来可能会遇上某个机遇,从此出人头地,但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领主大人是唯一一个有可能掀翻整个埃鲁因格局的人,只有跟在他身后亲身参与这一切。我才能建立不世奇功,从而改变自己的命运,我要向所有人证明,我才是最好的——” 克鲁有些吃惊地砸吧了几下嘴巴,大概没料到自己这个不怎么起眼的同伴竟然会有如此长远的理想,相较起来他最大的理想不过就是成为一个真正的巫师,或者更夸张一些,如果能达到夏尔导师那个水准,那他睡着了大概也会笑醒。。。 ()。 第一百八十三幕 白狮之战 VI 犹如纯金一般的液态金属在布兰多手掌上流动变幻着外形,它内里蕴含着类似光一样的物质,乳白色的光线随着液体流动四溢而出,犹如一枚瑰丽的光之宝钻。 布兰多目不转睛地盯着这美丽的事物——这就是规则碎片被激发时的完全形态,它是沃恩德法则的集合体,是tmt法典的一部分或者说碎片,是最接近世界本源的 产物,至高的神创之物,上一世他也没接触过这种东西,此刻内心中也不由得充满了赞叹,抛开这东西的内涵不谈,单从它本身的完美程度上来说,它也是沃恩德的至 美之物。 在向规则碎片中注入魔力将之激发的同一刻,布兰多就明白了这东西的使用方法,规则碎片最主要的作用是用来构建法则,这也是它的本体——tmt法典的本身的 权职。众所周知,在沃恩德世界本是一片混沌,既无日夜更替,也没有季节循环,或许仍有降雨落雪与雷霆闪电,但它们本身并无规律,只是混沌与无序的一种展现, 而玛莎所制定的法则赋予了这个世界最基本的规则——旭日东升、星辉西隐、和风雨露乃至于电闪雷鸣,因此智慧生灵才能在女神所祝福的土地上繁衍生息,发展壮大 而拿到规则碎片时,布兰多心中自然而然就明白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女神玛莎的恩许——tmt的法则已经不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凡人在永夜之前所看到的流星雨 ,就是这个庞大的法则崩碎坠地的场景;不过即使崩碎。但tmt的碎片仍旧在庇护着这个世界,它们像是被一种神秘的力量自动激活,守护在它们各自所坠落的不同 地区。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玛莎对于大地上的子民们最深沉的爱意,布兰多感到手中规则碎片上回应来的阵阵暖意,心中微微有些触动,那种感觉就像是母亲对于孩子的牵挂 与关爱,她不得已要离开。却不放下这个世界上自己的孩子们。 玛莎在tmt的法典中写入了最后一道准则,即在一切无法挽回时。也要给予沃恩德的生灵最后的机会,然而整个世界被割裂开来,却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布兰多摊开手掌,光团开始缓缓上升。他下达了一个指令,让规则碎片收回自己的权能,遍布于整个法坦港周边,从金针森林至利威亚山谷,从银谷海湾到奥韦欣, 乃至于整个东梅兹南部的法则犹如冰雪般消融。 法坦港,万丈晨曦才刚刚浮出海面转眼之间便被黑暗所吞没,港口内的居民们经历了从清晨到傍晚的奇观,海面上浮着一层犹如火烧般的碎金;在空港之上。德尔菲 恩与欧妮、马乔里亲眼看至高内海深处的云霞层层坍塌,天幕好像变成了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洞,在漆黑无光的幕布之上。隐有星辉闪烁,但那不是星辰的光芒,而是魔 力之海的浮光与倒映。 十二轮月在海面之上齐现。 利威亚山谷,一群山民世世代代生活在这片通往瓦拉契群山的土地上,山民们在森林中树立起无数诡异的木雕,据说那些黑沉沉的雕刻着鬼怪与怪兽的木雕守护着群 山之间他们先祖的英灵。而这一刻,山民们惊恐万状地跪伏于地上。一片片朦胧模糊的影子正从森林中穿过,那些灰白色的、仿佛是来自于无数个时代之前的身影,他 们经过那一片片漆黑的木雕,默然无声,向着森林深处走去。 在奥韦欣,一股来自于阿尔喀什群山的凛冽寒风从西北至东南穿行而过,它所过之除万物凋零,仿佛凛冬提前降临,只是顷刻之间,大地上便白霜覆盖,在奥韦欣城 头驻守的城镇守卫亲眼目睹了这一幕奇景,一股冰风从港口西北面呼啸而至,它从港口上空吹拂而过,码头方向便传来一阵吱吱嘎嘎仿佛千万块玻璃同时裂开巨响,接 着整个海面都开始结冰,冰面沿着港口的方向迅速扩张,并挤压停泊在港湾中的帆船,木质的船壳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纷纷碎裂,水手们惊慌失措地跳船逃生。 在港口不远处的城堡内,石孔窗上很快挂起了一连串冰棱,石孔窗后,安布纳尔公爵漠然地看着这一幕,灰蓝色的眸子不带一丝感情,他将戴鹿皮手套的右手伸出窗 外,哗啦一把抹掉这些冰锥,看着碎裂的冰块发出脆响掉落下去。 窗外,整个东梅兹南部地区阳光明媚的天空正层层黯淡,从浅蓝转向深蓝,然后变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绛紫色,最后是深黑,毫无光泽的漆黑,犹如天空上盖上了一层 厚厚的裹尸布。 随着光线的变化,屋内的烛光变得愈发明亮照人,公爵的削瘦的脸庞在明暗不一交织的光影之下显露出深沉的轮廓来,一身戎装的肩头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堆满了从 窗外飘进来的雪花,他回过身,左手紧握着一支骨杖——这支骨杖十分奇特,它看起来不像是人骨或者任意一种熟知的动物骨头所制成的,骨杖呈暗红色,表面布满了 鳞状的花纹,顶端是一个巨大的爪子,紧扣着一枚骷髅头——这骷髅头也并非人骨,它比人头骨要小了那么一号,骨质漆黑,有三只眼睛,事实上,这是一枚焦狱恶魔 的头骨。 安布纳尔公爵手持骨杖,一边抖落身上的积雪,一边对屋内的奥韦欣城城主——布里尔伯爵说道:“看起来女王陛下没有欺骗我们。这个世界已经不是我们熟知的那 个世界了,表面的风平浪静之下正孕育着深重的灾难,在之前谁能想到那个亡灵女妖说的竟然是真的。看起来她已经得手了,接下来就让我们的亡灵大军出发吧。” 布里尔伯爵是个风趣的中年人,他和安布纳尔公爵有很深厚的私交,听到这句话,即使在眼前这可怕景象之下也忍不住打趣道:“你管眼下这种状况叫做风平浪静, 我的老友,恐怕整个帝国也找不出比你更从容镇定的人来了。” 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看着安布纳尔公爵手中的骨杖说道:“但我还是不相信那些玛达拉的亡灵,它们和我们不是一路人。老伙计,你真相信它们会这么好心?而且 关键在于如果我们和玛达拉的亡灵走到一起,会留下不好的名声,其他的圣殿说不定会联合起来反对我们。” “这是陛下的旨意。”安布纳尔公爵默默地答道。他一边脱下手套,将右手食指放到骨杖的顶端之上。 两团红光,从漆黑的骷髅头中亮了起来。 银湾海岸—— 这里早已被呼啸的冰风所笼罩,原本东梅兹南部海岸阳光明媚的景象已荡然无存,甚至连广阔的海面都结起了厚厚的冰层,波涛被冻结在最后的一刻,形成层层叠叠 类似于山峰一样的冰川,沿着霜冻的海岸向南望去,视野的尽头形成了一个灰蓝色的冰霜平原。 凛冽的冰风夹杂着漫天的雪花。巴掌大小的雪花层层叠叠的从半空降下,很快便在地面上形成尺许深的积雪,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仿佛掩盖了一切生机。 但在雪层之下,一些本不该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正在苏醒过来。 扑哧一声闷响,一具笼罩在破破烂烂的黑色斗篷下的亡灵忽然从雪层之下爬了出来,它漆黑的斗篷下两点灵魂之火的红光格外醒目,一来到地面上,这亡灵便立刻举 起手中的骨杖。只见雪地之中顷刻之间便升起一片枯骨森林,那是一片片的骷髅士兵。亡灵们抖落身上的积雪,一只接着一只从雪地之中爬出,仿佛顷刻之间,一只弥 漫着死亡气息的大军便凭空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 而在韦恩,奥韦欣通往法坦的要道之上,无数同样的景象正在反复上演。 一头头白之军团的地行龙在雪夜中横冲直撞,它们的鞍座上坐着黑袍的亡灵巫师——或者说尸巫,身边随行着十多名白之军团的骑士或者说兵士,手中握持着安布纳 尔公爵手中那支骨杖的赝品,领导着一支支亡灵大军在夜色下急性。 而每一支亡灵大军的目的地都只有一个。 那就是法坦港。 但在金针森林,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腐朽骑士克罗特手中的骨杖同样正散发着红色的光芒,不过此刻它根本没有心思去关注自己手上的骨杖有什么变化,因为在森林上空,此刻正展现出一幕更加壮观的 景象。 整个世界的光辉好像都被收入半空中那个光球之中,数以亿计的金色法则之线从四面八方的天空中飞来,汇聚于此,而悬挂于森林上空的那个光球,此刻像极了一个 永恒不灭的小太阳,正从林冠之上冉冉升起。 这片山谷与森林,都沐浴在耀眼的光辉之下,甚至使得森林都变成一片银白。 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不止是克罗特,甚至包括尤塔手下的那些年轻人们,都惊呆了。他们有些敬畏地看着单手托起那光球的布兰多,心中震撼莫名,尤其是克罗 特本身,这位腐朽骑士此刻正疑不定地看着布兰多,作为对于生命的力量感受较为敏感的亡灵,它比所有其他人更加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个光球上所散发出的强烈的生命 力量,那种力量几乎无穷无尽,只需要其中的万分之一,就能将它——不,不止是它,甚至连它手上控制的这支亡灵大军一起化为灰烬。 它不知道布兰多是怎么掌握这种可怕的力量的,但毫无疑问的,这个来自于埃鲁因的年轻领主此刻早已被它列为了绝对不能得罪的那一类人之一。 要说它之前或许心中还有些别样的心思的话,此刻也只剩下心甘情愿地为布兰多效劳的想法。 想及此,这位来自于玛达拉的黑暗贵族不由得更加恭敬地弯了弯腰。 而在亡灵大军后面的骸骨马车之中,车篷中的尤塔也终于发现了马车外面的异常,本来女佣兵团长听完梅尔的话之后正陷入了沉默之中,她想起自己是为什么加入到 这个小团体之中来的——绝没有眼前这个年轻人那么多的野心,或许仅仅是为了自保,后来又加上一点点对布兰多的欣赏,还有对于他祖父的崇敬与感激。 至于更远的则没有想过太多,事实上自从妹妹死了之后,她就很少再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了。 但经过这次战斗之后,她发现一切似乎都稍微有了些不同 她说不好这种不同从何而来,但看到稳稳地插在自己剑鞘中的佩剑,还有剑柄上白狮的徽记,以及自己胸甲之上的纹章,一切似乎依稀有了答案。 这个时候马车外才忽然升起了强烈的光辉,尤塔微微一愣,忍不住向着那个方向望去:“这是什么地方,外面怎么了?” “这里还是金针森林,我们正在向银湾海岸方向前进,大姐头,”克鲁答道:“至于外面发生了什么,恐怕你得去问领主大人才行了。” 尤塔皱了皱眉,却没有立刻出去,而是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没多久,大人你伤得挺重,但在圣水的作用下恢复得还算快,从昨天到现在也才不过七八个钟头而已。”梅尔答道。 “七八个钟头,那现在应该是凌晨?”尤塔微微怔了一下:“可刚才我怎么感觉好像是黄昏,我以为我已经昏迷了一整天?” “也可以这么说,”克鲁又接口道:“按照领主大人的说法,从现在开始,正常人的时间对我们来说没什么意义了。” 尤塔还没来得及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便感到外面光芒一收,然后她就听到布兰多的声音在马车外说道:“他说得没错,从现在开始,在东梅兹地区,白昼与黑夜,甚至时间本身来说都没什么意义了,待会你们可能会看到一些光怪陆离的东西,不过不用在意,我建议你们最好在准备战斗之前先适应这样的情况。” “领主大人?”尤塔一头雾水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布兰多答道:“你只需要知道,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管眼下这样的世界,叫做永夜的世界。” “在这里,玛莎的法则不再适用——” () ... 第二卷 尘封的王国 第一百八十四幕 白狮之战 VII 福莎广场已经聚集了不少信徒,由于天色忽然变暗,场面上笼罩着一层不安的色彩,广场上点燃了牛油火炬,火光深浅交织,映得整个广场一片通明。*人群四下聚集着,彼此窃窃私语,大多人以为又发生了日食,不过频频发生日食依旧不是个好兆头,因此许多人脸上都挂着担忧的神色。 圣殿大门紧闭,巨大的拱门染上了氤氲的暗色调,仿佛一幅过于严肃的宗教油画,阶梯上有几个穿着灰色圣袍的下级修士,但尚无主持者出来公布发生了什么,以及为何而鸣钟。 罗曼带着哈鲁泽在人群中穿梭,福莎圣殿是法坦港著名的历史古迹,在这之前她和琪雅拉、小精灵一起来这里参观过一次,恰好知晓圣殿有个隐秘的后门。两人很快绕开人群,神不知鬼不觉地从那个后门潜入了圣殿之内。 后门固然上了锁,但这难不倒一个女巫,罗曼使了个金属熔化就打开了门锁,只不过一不小心烧了起来,这把两人吓了一大跳,结果好不容易手忙脚乱地灭了火,才发现门已经烧掉了一大半,为了毁灭罪证,她只得让哈鲁泽把门拆下来藏了起来,这又浪费了好半天的时间。 后门后面通往一条长廊,但此刻空无一人,这个发现令罗曼松了一口气,她带着小王子蹑手蹑脚地穿过长廊,才刚转过一个转角,就感到眼前一亮,前方一片漆黑的圣殿中竟然有一间大厅是亮着灯光的,这个发现令她兴奋不已,但随后才发现那间大厅外原来是有僧兵守卫的,于是一对小眉毛顿时紧皱起来。 看到这一幕哈鲁泽下意识地有些紧张,第一反应是想要打退堂鼓。不过马上布兰多平日里的教导总算产生了点作用,他好不容易才使得自己平静下来,用手对罗曼比划道:“罗曼小姐,要不要我去把他们引开?” 小王子对比了一下自己与对方的实力,他的剑术虽然还不入流,但魔法已经初窥门径。守门的两个僧兵不过黑铁水准,自恃还是有些把握,于是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这个建议。 “不用,”罗曼十分大气地一摆手:“你可是布兰多的学生呢,我可不能让你去冒险,看我的!” 她思索了片刻,从自己掌握的巫术中选了一个睡梦术,这个法术很类似于法则魔法之中的睡眠之尘或者说元素魔法之中的催眠术,不过女巫们的法术有其自身的长处。那就是神秘莫测、难以察觉,她们的法术通过梦境之国来影响现世,不知不觉便使人坠入幻境之中。 罗曼念念有词地向守卫在大厅门口的僧兵一指,两个僧兵身体同时一滞,接着便垂下头去陷入平稳的梦乡之中。 看到自己法术成功,她有些兴奋地握了下拳头——没出问题!按照白雾的说法,作为传承者商人小姐在巫术一途上的造诣很高,不过在学习巫术时总是心不在焉、丢三落四。施展起法术来也经常会出现一些预料之外的事故——诸如念错咒文、记错触发字节,都是家常便饭。甚至还有一次将一个法术的咒语记成了另一个法术,也算是前无古人。 睡梦术是个五环法术,类似的法术罗曼一天也只能施展三次,施展完一次之后,商人小姐的脸色立刻白了半分,不过她倒是并不在意。而是马上有些小兴奋地转身对克鲁兹招了招手,示意这个小跟班赶快跟上来。 两人来到大厅的门边,两旁僧兵中了巫术正在酣睡,丝毫没有察觉到不速之客的到来,罗曼对自己的法术看起来自信满满。根本连看都不去看这两个僧兵一眼,而哈鲁泽则要小心一些,小心翼翼地观察了半晌,才松了口气移开视线。 两人再向大厅内看去,这间大厅正是福莎圣殿的正厅,大厅内树立着炎之王吉尔特的圣像,圣像之下是圣坛,周围是层层环绕的祷告席。此时此刻,大厅内果然灯火通明,而圣坛上竟然出现了一道火红色的传送门,罗曼依稀觉得这道传送门和她在安培瑟尔见过的焰之扉有些相似,只是小了许多,而福莎圣殿的主持者——约尔福神父正恭立于传送门一旁,他旁边还站着个看起来地位更高的神官,正在对他训话。 此外周围还肃立着许多下级修士,罗曼在其中甚至看到了阿勒莫夫,在这里看到不久之前才见过面的老熟人令商人小姐有些兴奋,她本来想招手打个招呼,还好哈鲁泽眼疾手快硬生生扯住她的袖子没叫她走出去。 “罗曼姐姐,我、我觉得在没搞清楚情况之前我们还是不要贸然现身的好,”小王子一边抹头上的冷汗一边小声劝道,称呼也赶忙升了级:“再说我们可是偷偷、偷偷潜入的啊!” “这倒也是呢。”罗曼一拍脑门,反应了过来。 这个时候大厅内的训话声一字不漏地传了出来—— “约尔福神父,西德尼女士已经背叛了圣殿,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她很可能很快就要抵达法坦港,与皇长子沆瀣一气。” “什么!”约尔福神父吓了一跳,狮子圣宫的圣女像那是谁,他自然知道,那是堪称圣座之下第一人的存在,对方会背叛圣殿?他第一反应是不相信,第二反应是意识到之前关于圣殿分裂的传闻果然是真的,不过反应过来是一回事,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却还是不甚清楚,帝国虽然陷入内战之中,但事实上在地方上,圣殿内部的斗争还没有浮出水面,毕竟白银女王对于圣殿的肃清暂时也还局限在圣殿高层,甚至没有向其他教区下达过任何谕令。 而这些东西对于约尔福来说实在是太过遥远了,不要说西德尼,就连面前这一位,他甚至今天之前也就是只闻其名而已:“大人这是?” “你不用担心,这是女王陛下的意思,也是圣座的意思。” 约尔福微微松了一口气:“那我们该怎么做。大人?” “白之军团不日即会向法坦港发起攻击,阴谋分裂者必将自取灭亡,不过西德尼很可能会暗中使手段让圣殿参与到这场战争中去,甚至站在女王陛下与圣座的对立面,你们的任务是稳住信徒和下级修士,不要使他们受到那个女人的蒙骗。” “我明白了。大人,信徒们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被我召集起来了,我现在就去告知他们这一切吗?” “当然。”那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奥韦欣的亡灵大军此刻应该已经在路上,由于这些被唤起的亡灵都是比较低阶的亡灵,当它们向法坦港发起偷袭时,最惧怕的应该就是城内炎之圣殿的神官与苦修士,但只要城内炎之圣殿的力量不在第一时间被组织起来,那么它们就能在这场战斗中发挥最大的作用。 有了这些在所有人预料之外的亡灵。再加上山民与白之军团本身,这场战争的天平已经稳稳地倾向女王陛下了。 约尔福神父不疑有他,转过身去就准备吩咐自己身边的下级修士打开大门——他虽然身为法坦港位阶最高的神官,但在庞大的炎之圣殿中仍旧身属下层,根本不清楚这些背后的斗争,作为等级制度森严的圣殿组织的一员,他的第一要务当然是服从来自于圣殿总部的圣谕。 眼前这位大人物他早已耳熟能详,何况对方从圣坛上的炎之扉中抵达。而后者本来就是炎之圣殿的最高机密之一,能够打开炎之扉的人物代表着什么。对于身为圣殿成员的他来说不言而喻。 但看到那位下级修士从约尔福身边离开走向圣殿的正门,罗曼还没意识到这里面有什么问题,一旁的哈鲁泽却急得不行地对她说道:“罗曼小姐,不能让他们打开正门,如果让他们掌握了法坦港内的信徒和下级神官,老师他们就处于不利的地位了!” “是这样吗。”罗曼小小的眉毛顿时一扬:“这些家伙竟敢使布兰多使绊子,真是可恶!” 说罢,她将手向圣殿的大门一指,那走向大门边的下级修士正吩咐僧兵将大门上的门栓取下,准备推开这两扇沉重的木门。可他们还没来得及伸手,大门上忽然浮现出一张巨大的人脸。那人脸睁开眼睛,扫了一眼大厅之中的所有人,忽然开口道:“嘿,伙计们,你们运气真不错,竟然找到了这扇通往宝藏的大门——你们想要通过我获得宝藏吗?没问题,只要你们能够答出我的谜题!” 巨大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厅之中,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都惊呆了,甚至包括罗曼和小王子哈鲁泽在内,哈鲁泽目瞪口呆地看着商人小姐施展出的这个法术,而罗曼则把小嘴张成‘o’形:“哎呀呀,这个法术不是封门术吗!” “我说,各位怎么了,难道你们对传说中的宝藏就没一点兴趣吗?”大门上的人脸仍在喋喋不休,但这个时候约尔福神父和他身边的那个大人物已经反应了过来。 “物体活化,抓住那个女巫!”约尔福身边的大人物目光如电,一眼就看到了躲在侧门后面的罗曼和哈鲁泽,怒吼道:“不能让她逃出去!”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这个方向,人群之中的阿勒莫夫看到罗曼和哈鲁泽,忍不住愣了一下。 约尔福自然记不起这位在几天前来过圣殿一次的小姑娘,他在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将手一指,一个神圣牢笼就向罗曼和哈鲁泽笼罩了过去,但这个法术还没来得及靠近两人身边,哈鲁泽身上忽然张开了一个透明的法术护盾,顷刻之间便将约尔福的圣术抵消于无形。 看到这一幕,约尔福忍不住愣了一下,但他身边的那位大人物却反应了过来:“免疫法术控制?这是新月戒指,埃鲁因王室?快抓住那个小男孩,要活的!” 这个时候大厅中的下级修士与僧兵已经一拥而上,面对这一幕哈鲁泽脸都吓白了,忍不住颤声道:“罗曼小姐,我、我们该怎么办?” “当然是快跑!”罗曼虽然迷糊,但却不笨,拽起哈鲁泽的衣领就向后一溜烟地跑去。 两个人慌慌张张地飞奔过漆黑的长廊,眼看就要到之前那个转角,罗曼当然知道那后面就是圣殿的后门,只要到了后面,再绕到广场上,那里人山人海,对方就肯定拿他们没辙了。不过这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圣殿的守卫中甚至有白银阶的存在,而她自己虽然实力也丝毫不逊色于白银,但毕竟只是一介女巫,在身体素质上远比不白银阶的战士。 身后的僧兵与修士们越追越近,罗曼感到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了,既紧张又刺激。 眼前就是先前那个转角,罗曼拽着哈鲁泽的衣领一步转过那个转角,眼前一黑,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自己一头撞在了什么东西上面。 她闷哼一声,感到头埋进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里面,赶忙瞪大眼睛后退一步,却感到手腕一紧,已经被人抓了个正着。“吓!”这吓了罗曼一大跳,赶忙抬起头来,才发现抓住自己的一位美丽的女性神官,对方的个子极高,蓄着一头白金色的短发,眉宇紧蹙着,一双金色的眸子紧盯着她,面容之间满是威严与英气。 罗曼虽然不认得炎之圣殿圣袍的位阶,但也意识到面前这位女士地位不低,因为她先前见过主持福莎圣殿的神父,对方的圣袍可远没有眼前这一位这么华丽——除了干净整洁一点之外,甚至就是那位炎之圣殿的大人物,恐怕也比不上面前这一位。 但她被对方盯得有点儿紧张,下意识地抽了抽手,抓住她手腕的那只手好像是钢铸的一样,根本纹丝不动。“你弄痛我了”罗曼有些心虚地小声说道:“罗曼不是小偷,你能不能先放我们走啊。” 但正是这个时候,另外一个略显空洞的声音响了起来:“罗曼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罗曼和哈鲁泽听到这个声音皆是一愣,惊讶地抬起头来,才发现原来女神官身后还有一个人,那是个浑身笼罩在苍白火焰之中的女骑士——“布伦希尔德女士!”小王子惊讶得叫出声来:“你怎么在这里?” (。。)527 第二卷 尘封的王国 第一百八十五幕 白狮之战 VIII 大地冰雪覆盖,万物全无生机,黑暗中仿佛一片寂寥,只有遥远的天际偶尔划过一道闪电,紫色的电光从厚厚的云层之间蜿蜒延伸,才能为这个漆黑的世界带来一丝光明。:电光点亮世界的一刹那,才能看到一具具骷 髅死气沉沉地在这灰蒙蒙的雪地中前行,由远及近,遍布整个雪原,电光很快熄灭,黑暗中只余下星星点点灵魂之火的光芒,仿佛残留于视野之中的错觉。 马车上,尤塔正默然地看着这样一幕,这支亡灵大军正在与他们交错而过,这是短时间内她看到的第五拨这样的亡灵军队,只不过这一拨比先前遇上的每一拨规模都要庞大,它们在雪原上的数量仿佛无穷无尽,数以 万计。天空中还有异样的响动,这声音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她,那是骨鹫挥动翅膀时发出的声音,数量密密麻麻,她甚至可以想象它们遮天蔽日从头顶上飞过的景象。 漫山遍野的亡灵大军仿佛是一道洪流,足以吞没它们所经之处的一切生灵,但他们所在这支小小的逆流而上的亡灵军队在这道洪流之中却没引起任何注意,分布于亡灵大军中的尸巫们甚至连看都没有多看他们一眼。 借着先前的一道闪电映亮大地的瞬间,尤塔曾经看到过一个尸巫,对方看起来和他们在黑玫瑰战争中见过那些中下级尸巫没有任何区别,只是手中的骨杖格外与众不同——这些骨杖看起来像是用恶魔的骸骨制成,每 一支外形都如出一辙——也与布兰多身边腐朽骑士克罗特手上那支一模一样。 尤塔默默地评估了一下,发现亡灵中的尸巫远远少于预期,这些尸巫是如何掌控这支大军的,她早已敏锐地联想到了这些古怪的骨杖之上。 尤塔当然不清楚自己几乎已经猜中了真相—— 布兰多同时也在打量克罗特手上的骨杖。那支骨杖应该就是那件黑暗至宝的赝品,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安布纳尔公爵手上的原版应该也和这一支一模一样。按照白的说法,黑暗至宝其实就是使用黑暗宝珠的力量来制 作的,而他隐隐可以感到克罗特手上的骨杖中正在散发出一种阴冷的力量,这种力量与生者的气息格格不入。先前他将这支骨杖拿在手上时就有十分强烈的感觉,只是没想到此刻在骨杖远离他之后,他仍旧能感到那种 力量在与他呼应。 布兰多略微蹙起眉头,他当然不是亡灵,但他知道自己身体中流淌着浓度十分高的暗神之血,现在他已经知道这些暗神之血就是所谓的黑暗宝珠的力量,而黑暗至宝的力量同样脱胎于此,是不是就是说这些尸巫手中 的赝品其实并不仅仅只是赝品那么简单,而是黑暗至宝的一部分碎片。因此才能与他身体之中的暗神之血产生呼应? 他心中十分怀疑这一点,但暂时却没机会去证实这种怀疑,此刻骨杖正掌握在腐朽骑士的手上,克罗特用骨杖的特殊力量屏蔽了它身边一切生者的气息,要不是如此,周围的亡灵大军早就发现了他们的存在了。 布兰多自己触摸到要素之境,倒是随时可以隔绝自己的气息,但尤塔和她手下的年轻人们就暴露无遗了。 “它们前往的方向是法坦港。领主大人。”尤塔观察了那支亡灵大军半晌,才有些虚弱地对他说道。 布兰多点了点头。表示知晓。 “我们不用管么?” “想管也管不了,这里至少有三、四万排骨架子,后面应该还有。”布兰多答道。 “也是法坦港的舰队足以歼灭它们了,我们这是去什么地方,领主大人?” 布兰多心想她可能还不知道,法坦港已经没有什么舰队了。托尼格尔的舰队在进入永夜之前就已经驶离了港口。不过他并不打算把事实真相说出来,免得他们想太多,反正说出来也没什么意义,徒劳增加一些心理负 担而已。 他只是淡淡地回答道:“一会你们就知道了。” 短暂的对话之后,马车又归于沉默。这辆马车其实本身也是一具亡灵,车厢由骸骨构成,拉车的牲口也是四匹亡灵战马,这本来是那个尸巫的座驾,这会儿自然便宜了他们。亡灵马车在雪地中缓缓前行,时间的流逝 在这个黑暗的世界中显得毫无意义,梅尔手中握着一只镀银怀表,表针时快时慢,有时还会往回倒转。 他们在雪地之中看到一株枯死的松树经历了从树苗生长到参天大树,再到枯死的全过程了,这样的场景在这片黑暗的世界中反复上演,久而久之也就见怪不怪了。 这个时候尤塔和其他人才算明白了布兰多所说的时间在这个世界毫无意义的真实含义。 半个小时后,他们遇到了第四拨亡灵,这一拨亡灵和第三拨规模相当。 一刻钟后,他们遇上了第五拨亡灵,这一拨亡灵比前面两拨规模稍小一些,但也有上万之众。此后就再没遇上任何亡灵,但再接近银谷海岸时,克罗特手下的亡灵大军迎面遇上了一支克鲁兹军队,布兰多远远地就看 清了对面的旗号——正是克鲁兹人的白之军团,而且看样子是白之军团的先锋,这支克鲁兹军队大约有三四千人,数量比不上之前的任何一拨亡灵大军,但实力却强多了。 克鲁兹人前面开道的是地行龙骑士,后面一身重装的戍卫步兵,那些步兵手中的长矛都有三四米长,黑钢的枪头在火把的光芒下沉沉发光,全身着甲,连脸都遮得严严实实。戍卫步兵是白之军团步兵的主力,单兵实 力平均都在白银下游到中游之间,一但结成矛阵,就算是黄金水准的骑士团都很难从正面击溃他们。 再后面是投射部队。大部分是弩手和从东梅兹地区招募来的长弓手,虽然没什么特别的能力,但平均水准起码也有白银下游。 这就是克鲁兹帝国的一线军团的实力,别看瓦尔哈拉目前发展得兴兴向荣,但布兰多从来不认为自己手下目前的实力可以正面击溃帝国的任何一支一线军团,甚至连二线军团在正面对上时都很难在攻坚中取胜。或许 尤塔她们还没什么概念,但帝国的强盛在经历了上一世的布兰多心中实在是太清楚不过了。 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干掉一队地行龙骑士,而灰剑圣梅菲斯特也同样能做到,甚至可以做得更好,但结果呢?事实上他那位在历史上大名鼎鼎的老师还不是一样被帝国追捕得几乎无处容身。 达到法则巅峰,甚至跨入了极之平原之后,个人的力量可以达到一个可怕的境界,甚至足以左右战局,成为一个国家战略性的力量;但那不是说真正达到了那个程度之后个人就可以匹敌国家。更不用说是克鲁兹帝国 这样强盛的国家——毕竟虽然踏入了极之境的人不多,但帝国内还是有那么好几个的。 默默地看着这支克鲁兹人的军队靠近,马车上的尤塔等人也沉默下来,白狮卫队和这支可怕的军团的差距是显而易见的,就目前的白狮卫队来说,军队中的士官与精锐的平均水准勉强能达到白银,但大部分士兵还在 黑铁巅峰徘徊,和平均水准在白银中下游、士官与骑士的水准都在黄金之上的白之军团相比。差了足足有一个层次。 而这还是白狮卫队,要是拿北方的白狮军团和王国的其他军团与白之军团相比。那就更没有可比性了,如果说此刻的白狮近卫与白之军团是预备役与正规军的差别,那么其他军团简直就像是不入流的土匪山贼,连民 兵和警备队都算不上。 面对这样一支军团,就算是加上布加人的舰队,胜负也最多不过在五五之数。毕竟此刻操纵舰队的还是平均实力较差的埃鲁因人,舰队中高水准的巫师更是远远不够,而据尤塔她们所知,帝国的四大军团,每个军团 都是有自己的专属空军的。 布兰多看了这些默然不语的女佣兵团长和她手下的年轻人们一眼。大概猜出他们心中的想法,不过他并不打算出言安慰,有时候让他们认清差距也有好处,魔潮正在影响着这个世界,每个人从这一刻起都有相同的机 遇,认清了差距,才会有奋起直追的动力。 白之军团的先锋很快到了近前,前面开道的地行龙骑士最先发现了这边的亡灵军队,他们立刻脱离大队,向着这个方向赶了过来。 一直走到不远的距离上,地行龙骑士才停了下来,大声向克罗特发出质询。 腐朽骑士克罗特第一时间就想要回应,但布兰多马上拦住了这家伙,“别回话。”他小声答道,“也不要暴露我们的存在。” “没、没问题?”克罗特有些战战兢兢,它虽然是亡灵,但并不是没有脑子,当然能看出两支军队质上的差距,别看它手下也有好几千骨头架子,但要真正打起来,估计就是那一小队地行龙骑士就能不费什么事儿地 将它们屠戮干净。 布罗曼陀的黑玫瑰的强大可不是建立在数以百万计的骷髅战士上的,在亡灵的对外战争中,真正主宰占据的是那些强大的亡灵,比如黑骑士,比如骸骨巨龙与巫妖。 布兰多缓缓点了点头。 他早就观察过了,之前的那些亡灵大军应该都是直接受制于黑暗至宝的,如果克罗特表现出太多的自主权,说不定反而会引起对方的怀疑,现在他们最好要做的事闷头前进,这些克鲁兹骑士想必是要赶往前线的,他 们现在不过是例行问询而已,只要克罗特不做出什么威胁性的举动,对方就不会有太大的反应。 毕竟谁会想到这个时候有一支不属于安布纳尔控制的亡灵大军正在向奥韦欣方向逆行呢?要知道在这个计划之中,法坦港的埃鲁因人应该是连亡灵的存在都不知晓的。 尤塔和梅尔等人都缩回了车厢之中,亡灵马车被浓厚的死亡气息所笼罩,再加上距离较远,也不虑会被对方发现车厢里面还别有洞天。克罗特听从布兰多的吩咐一语不发,驭使亡灵大军与这支白之军团的先锋错身而 过,那些地形龙骑士远远地跟在亡灵大军后面,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果然不再出声询问,直到两支军队交错而过,他们才折身返回。 直到这个时候,马车内的所有人才松了一口气。 尤塔不禁有些钦佩地看了布兰多一眼,她并不知晓骨杖的秘密,只当是布兰多临危不乱,大有其祖父的风范。 此后没多久,他们又先后遇上了两支白之军团的主力,不过这两次的情况都差不太多,毕竟谁也不会想到亡灵大军中竟然出现了‘叛军’,克鲁兹人大都以为这支亡灵军队是奥韦欣附近游弋的诸多亡灵军队中的一支 ,人类毕竟不习惯于亡灵打交道,事实上大部分白之军团的军官也不大清楚女王陛下与玛达拉交易的详细细节,因此根本不清楚这些亡灵在整个计划当中充当着什么样的作用。 尤其是对于大部分白之军团的高层来说,下意识还是认为与玛达拉交易是一见见不得光的事情,因此对于这个计划本身就到处遮遮掩掩,最后连大部分白之军团的军官也搞不清楚这些亡灵究竟部署在那些位置,只知 道它们会配合他们偷袭法坦港。 而这大大方便了布兰多等人的行事,不出两个钟头,克罗特和它手下的亡灵便已经穿过数到防线,来到奥韦欣附近。 此刻整个世界一片黑暗,但奥韦欣城内却仍旧灯火通明,远远地从附近的银谷海岸上望去,这座港口犹如一枚镶嵌在漆黑地平线上璀璨的星辰。 (ps:昨天那章有几个地方把哈鲁泽写成克鲁兹了也是没注意,otl。(。。)527 第二卷 尘封的王国 第一百八十六幕 白狮之战 IX “西德尼,你果然前来自投罗网了。 一个略显严肃的声音平淡地回荡在福莎圣殿的大厅中,大厅内不知什么时候有多了两个人,开口说话的正是其中之一,而先前对约尔福训话的神官此刻正跟另外一个陌生面孔一齐恭敬地站在此人身后。这个人大约四五十岁的年纪,身披和西德尼身上款式几乎一样的圣袍,略微有些秃顶,身体发福。 事实上此人正是十一圣座中排名第六的‘颂圣者’罗德里克,罗德里克.巴巴罗萨,出身斗篷海湾的经院世家,年轻时就深得上一代大神官、斗篷海湾教区主教梅乔里青睐,后来他升入圣殿上层,以一手赞圣诗闻名,曾经在安布罗利打击邪教徒,下手毫不留情,得了一个铁主教的称号,回到圣殿中枢之后,就一举进入十一圣座的权力核心,他外表看起来十分年轻,但实际年纪并不比瓦拉小多少。 但西德尼压根都没有抬起眼皮看他一眼,似乎也懒得开口,她的目光移向圣坛方向,那上面的焰之扉此刻早已消失无痕——显而易见的,这里就是一个陷阱,等着她前往此处。她丝毫不奇怪为什么对方会知道她会来这里,她逃出狮子圣宫时带走了圣剑奥德菲斯的碎片,如果白银女王连这都猜不出来,那才叫让人奇怪。 罗曼和哈鲁泽有些紧张地站在这位狮子圣宫的圣女像身后,布伦希尔德在一旁护卫着两人的安全,她神色有些淡漠,布兰多给她下达的指令是让她用御风驹送西德尼到法坦港,至于这些凡人之间的争斗,她实在是不怎么关心。何况西德尼也没有向她求助。 大约是被西德尼和布伦希尔德漠不关心的态度给激怒了,大神官罗德里克眉尖一跳,心中隐隐升起一股怒意,他在十一圣座中虽然排行第六,但真正实力与西德尼相差其实并不太远,事实上十一位圣座中。除了瓦拉实力超绝之外,其他人其实都不过相差伯仲,而眼下他还有两位经院派的高阶神官相助,他实在不知道西德尼的自信从何而来。 是因为后面那个女人? 罗德里克扫了布伦希尔德一眼,就看出这位女武神之首最多也不过才真理之侧的水准,至于罗曼和哈鲁泽,他就直接无视了。想及此,罗德里克心中略微有了底,他不愿意节外生枝。立刻沉声对身边的两人与约尔福吩咐道:“一起出手,拦住她,不要让她跑了。” “大人,那个小男孩应该是埃鲁因的王储。”这个时候,约尔福身边的那个高阶神官却忽然出口道。 罗德里克看向哈鲁泽,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默默点了点头,答道:“不用管他。他们跑不掉,看好西德尼就可以了。” 两人低声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以西德尼的实力却不可能听不到,然而她却好像真的听而不闻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似乎是要冷眼旁观罗德里克出手。她的这种态度更是激怒了这位来自圣殿中枢的‘颂圣者’,罗德里克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低声诵道: “至高之炎。吾君先王。 请恕凡世之愚妄, 降下汝的圣裁, 清扫一切罪恶与黑暗。” 一道神圣的光辉从圣殿穹顶上垂下,将他笼罩在其中,他双手一展。这光辉就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仿佛一个牢笼,要将西德尼笼罩在其中。要是此刻布兰多在这里,一定会惊讶地认出这个法术来——训诫诗,这是炎之圣殿七十四首神圣赞美诗中的一首,赞美诗是炎之圣殿神官最强大的圣术之一,而七十四首赞美诗每一首都是一个强大的圣术,它们即是审判又是真言,蕴含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力量。 凡人所说的神之法术,事实上说的就是赞美诗法术。 而赞美诗又是罗德里克的拿手好戏,七十四首赞美诗中有长有短,其中号称最强禁锢、封印与结界圣术的训诫诗拥有一百四十四行,一个教义精深的苦修士可以在短短七行诗内施展出这个圣术,但罗德里克一出手,就是惊世骇俗的四行赞美诗。 仅在这一领域,他可以说已经站在了炎之圣殿的巅峰,甚至可能包括瓦拉在内,无人能出其右。 而当罗德里克施法的同一时刻,他身边的两位经院大师也同时一左一右向西德尼包抄而来,他们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各拿出了一支杖头呈十字形的权杖,这是炎之圣殿的十字权杖,即是很强力的圣器,同时也是他们身份的象征;他们这一级的主教通常也被称之为十字主教,在炎之圣殿,十字主教的实力通常在要素开化到真理之侧之间,视个人实力不同而定,大部分地区主教的水平事实上都还达不到这个程度,因此十字主教大部分其实都是在圣术和宗教知识上造诣极深的经院学者。 被‘颂圣者’罗德里克加两位经院学者同时夹击,在圣殿内,恐怕除了至高者瓦拉之外没有任何人敢说可以全身而退,但此时此刻,西德尼却仿佛丝毫没有感到危险一般,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用一种十分冷漠鄙夷的眼神盯着越来越近的两位经院大师与罗德里克的圣法术。 “她疯了?” 罗德里克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他当然不觉得自己可以随手用一个法术就将狮子圣宫的首席神官重创,不要说他,恐怕就连大圣座瓦拉也做不到。要知道西德尼毕竟是十一圣座中战斗力仅次于瓦拉的存在,在帝国有一个传说,那就是据说狮子圣宫的圣女像本来在战斗上极有天赋,在她年轻的时候本来可以进入炎眷骑士团,但是是她本人选择了走修士的道路。 而作为十一圣座之一,罗德里克知道这个传说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确有其事,甚至更进一步,当时西德尼事实上是被上一代的骑士团大团长看中了。要钦点她作为接班人,但西德尼自己反对,再加上瓦拉和上一代大圣座的维护,此事才不了了之。 这个女人天生就是个骑士,即使后来走上了主教的道路,但她的战斗风格在十一个圣座中也是最为强悍的。 但就是再强悍。西德尼也绝不可能站着不动硬撼他的法术,她把他当成什么了,那些不入流的高阶神官? 然而下一刻,罗德里克觉得自己才是真的疯了。 他看到自己的法术在还没有接触到西德尼的身体时,就自动支离破碎,好像是玻璃一样片片碎裂开来,作为化作无数粉尘,随风而逝。那一刻罗德里克几乎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这是赞美诗。是七十四首赞美诗中威力排在前十的训诫诗,她怎么可能一动不动就破解了他的这个法术? 难道说眼前这个女人其实是瓦拉伪装的? 罗德里克马上就把这个疯狂的想法丢出了脑海,先不说大圣座瓦拉现在还被女王陛下软禁着,而且就算是瓦拉亲自,也不可能就这么站着不动地破解掉他的法术。 他脑海中忽然之间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 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前面的西德尼终于出手了,这位狮子圣宫的圣女像抬起右手向他一指,就是一记最为简单的三环圣术。光辉射线。一道白光从西德尼指尖射出,直奔‘颂圣者’罗德里克而来。这个圣术在低阶神官之间颇受欢迎,因为它是四环以下最为行之有效的攻击方式,然而到了圣座这个等级的战斗之间,这种法术无异于开玩笑。 别说罗德里克有无数种手段可以反制这个法术,事实上就算是他毫无反应,任凭这个法术打在身上。这个区区三环法术也未必能击穿他的意志屏障。 部落罗德里克这一刻却从这个法术上感受到了极端危险的气息,他顷刻之间一连在自己身边布下了三四个防护圣术,还好像生怕挡不住这个三环法术一样拼命地向后退去。就在下一刻,在这个大厅之中的众目睽睽之下,在所有人眼中。可怕的一幕发生了,这个简简单单的光辉射线就像是传说中的圣枪一样,它竟然一往无前地连续刺穿了罗德里克身前的所有防护法术。 就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白色的射线完全没有引发‘颂圣者’罗德里克的意志屏障,就那么轻轻巧巧低洞穿了他肥胖的身体,刺穿了他的心脏部位。 堂堂炎之圣殿十一圣座之一,‘颂圣者’罗德里克瞪大眼睛,仿佛还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死得如此轻巧,然后无边得黑暗便笼罩了他的意识世界。 直到罗德里克的躯体轰然倒地,忽后在顷刻之间燃烧起来,仿佛被神圣之火所吞噬,整个大厅之内一片鸦雀无声,所有人一时竟都没有反应过来。 包括在场的无数修士,包括约尔福神父,以及那两位经院大师在内,那两位经院大师已经生生止住了脚步,一脸见了鬼的神色看着狮子圣宫的圣女像西德尼,一时间进退不得——要继续进攻?这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但要逃跑,又能逃到那里去? 罗德里克是什么实力?他尚且在对方一个区区三环法术之下灰飞烟灭,又何况他们? 但他们两人毕竟是在教义上造诣精深的修士,很快就想到罗德里克临死之前想到的那个可能性,脸色齐齐一变,同时将目光投向一脸淡然的西德尼。但这个时候西德尼根本不看他们,直接面向大厅内的所有炎之圣殿的下级修士说道:“你们马上打开大门,将所有人召集起来,我要训话——” 约尔福好像这才反应过来,他不敢置信地看了看地上罗德里克烧成的灰烬,又看了看西德尼,忍不住结结巴巴地问道:“西德尼女士,你” 说完这句话,这位福莎圣殿的主持者心中就后悔了,连罗德里克都死了,他又有什么资格问这样的话,毫无疑问,这个女魔头肯定马上就要对他下手了。 但想及此,约尔福不知从那里找来了勇气,大概是出于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情,他忽然昂起头大声说道:“西德尼女士,既然你已经背叛了圣殿,那么你就绝不再是炎之圣殿的圣座,因此我们也没有听从你的命令——福莎圣殿绝对不会向任何异教徒低头!” 他此言一出,福莎圣殿内竟然是一片死寂,静得落针可闻,周围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甚至包括那两位经院大师在内,那种眼神中既复杂又敬佩。 “勇气可嘉,”但西德尼却似乎并不生气,只是淡淡地答道:“不过向你下达命令的并不是我,留给法坦港的时间不多,我希望你不要浪费时间。” 说完,她将手一摊,一道虚影竟从这位狮子圣宫的圣女像身后缓缓升起。 当看到那道虚影时,整个福莎圣殿内的所有人都被震住了。 “这是” “这是圣剑奥德菲斯!” “先王在上” 西德尼板起了脸,冷冷地答道:“以炎之王吉尔特之名,我宣布白银女王阴谋分裂圣殿,福莎圣殿乃至于法坦港教区所有信徒,立刻归从于圣剑之魂之下,听从我的命令,发动圣战!” 两位经院大师一脸死白。(。。)527 第二卷 尘封的王国 第一百八十七幕 白狮之战 X 炎之刃奥德菲斯高悬于福莎圣殿的大厅之上,位于大厅中的信徒与约尔福甚至看到了这把圣剑后浮现出的一个虚影,那虚影手握圣剑,身披长长的龙焰披风,背对着众人。+ 一股强烈的感情忽然不可抑制地涌上了约尔福的心头,他仿佛看到了属于过去的那个波澜壮阔的年代,然而先贤和英雄们却在背离他们而去,渐行渐远。关于少年时代的信念与追求,对于英雄的崇拜和对于炎之圣殿坚定不移的信仰被重新回忆了起来,仿佛是心田间流淌的一个声音,经过数十年的发酵与珍藏,苦涩而令人悔恨。约尔福双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他一跪下,他身后的诸多低级修士们也一一跪下。 两位经院大师亦跪了下去,在四位贤者之一、克鲁兹人的王吉尔特的面前,他们冷汗淋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们曾定下神圣的盟约,我们的盟约是如何的?千百年前我们曾打败了黑暗之龙,将沃恩德从暴政之中解放出来。我们并不是救世者,但我们只是追求自由。然而千百年之后,敏尔人的帝国已经不再存于此世,我们是否还有资格,说我们是光荣的子民?” 炎之王吉尔特的虚影在半空中一言不发,然而对于这些炎之圣殿忠诚的信徒来说,责问却在心中,除非是那些真正抛弃了信仰的人,才能做到无动于衷。 远在法恩赞的圣宫之中,伟岸而高大的身影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她碧绿的目光仿佛可以看穿无穷的时光,看到在那雷电交织的天幕之下,过去、现在与未来同时发生的一切,敏尔人兴起、灭亡。人类与精灵撕毁盟约,彼此攻伐,仿佛是一个千年的轮回,只是这一次解放者变成了压迫者。 在精灵廷,风后圣奥索尔也心有所感从森林中一块岩石上站起,猎人两姐妹与众多骑士英灵们皆抬头看向她。她眉头微蹙,望向西方的某个风向。 “吉尔特啊,不管是千年之前还是千年之后,你还是如此的刚正不阿,所有人都改变了,你却始终如一” 福莎圣殿,所有人都跪伏成一片,西德尼在圣坛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些人——这些为自己心灵赎罪的人,他们并没有什么过错。只是忘记了自己的誓言。她回过头,对罗曼说道:“罗曼小姐,你做得不错,之前没有让他们把消息传出去,否则现在会有点麻烦,现在请你帮忙把正门打开,我需要立刻向所有人宣布这件事,亡灵大军正在逼近法坦港。如果我们动作不够快,这座港口会面临灭顶之灾。” “亡灵大军?”跪在不远处的约尔福听到这个词语。愣了愣抬起头来,他脸庞上还带着两道明显的泪痕,但这位神官来不及感到不好意思,急匆匆地向西德尼问道:“西德尼女士,你说什么亡灵大军,法坦港附近怎么会有亡灵大军?” “你应该清楚东梅兹的历史。”西德尼看了他一眼,冷淡道:“这支亡灵大军在日食之前就开始聚集,此刻应该抵达了金针谷地东面,距离法坦港不会太远,你若不想看到法坦港成为人间地狱。就赶快行动起来,将整个教区的所有信徒召集起来。” 约尔福脸色剧变,连声道:“怎么会这样!我明白了西德尼女士,请把这个任务交给我,这位小姐在教区中面生得很,这件事交给我我可以完成的更好!” “也算我一个!”人群中的阿勒莫夫站了出来,他先看了罗曼一眼,发现后者没有责备他的意思之后,才大声说道:“我是第三街区的神父,我叫阿勒莫夫,阿勒莫夫.佘道尔,西德尼女士!” 西德尼看了他们一眼,点了点头,两人立刻转身离开,去布置相关事宜。 狮子圣宫的圣女像收回视线,将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两位经院大师身上,约尔福等人还可以说对整个计划不知情,但这两个人肯定是知晓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前因后果的,甚至包括白银女王和亡灵的勾结在内。不过她的目光只在这两个哆哆嗦嗦的家伙身上稍作停留,旋即冷淡地移开来,说实在话,若不是局势所迫,她对这些圣殿的内部斗争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西德尼女士?”这个时候罗曼才终于有空插话,她早就好奇得不得了了:“这就是炎之刃奥德菲斯吗?”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半空中的炎之刃奥德菲斯问道。 “这就是炎之刃奥德菲斯。” “可我听说它被损坏了,你把它修好了吗?” 修好?西德尼摇了摇头,炎之刃奥德菲斯又岂是她可以修好的,圣剑的剑魂认可了布兰多,与后者融为一体,只有后者真正认可了这把剑与炎之王吉尔特的理念,这把剑才有被修复的可能。至于现在,这把剑其实暂时不过是处在一种被临时激活的状态下而已。 她不禁想到了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 “西德尼女士,既然我们已经是同盟,眼下我马上就要和女王陛下开战,作为盟友,我就不客气了,有些事情我可能马上需要委托你去办。”在帝**的营地中,布兰多转过剑柄将那个克鲁兹军官给敲晕之后,回过头来对她如此说道。 西德尼点了点头:“请讲。” “你应该也知道了,白银女王与玛达拉勾结,目前有一支亡灵大军正向着法坦港进发,我需要你帮助我消灭这支亡灵大军。” “你是想让我到法坦港去召集炎之圣殿的中下级神官,组成一支神官团来抵御亡灵?” 布兰多点了点头:“炎之圣殿的圣术和法恩赞的圣术是亡灵的克星,这次来的亡灵数量虽多,但大都是低级亡灵,我想只要法坦港教区的中下级神官们联合起来不被各个击破的话,要对付它们还是很简单的。” 西德尼考虑了片刻:“虽然如此,但亡灵大军的规模太过庞大的话。也要在白昼金炎之力最为充沛的时候,才有机会取胜,但亡灵们不可能在大白天和我们作战的。” “那可不一定。”布兰多拿出一枚形如玛瑙一样的宝石在她面前晃了晃:“它们一定会在白天攻击法坦港的,这一点我向你保证。” 西德尼皱起眉头,默默地点了点头。 “还有第二件事,西德尼女士。”布兰多又说道。 “什么事?” “这件事是关于你的。你带走圣剑奥德菲斯的碎片这件事女王陛下知不知情?”布兰多问道。 “她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想要把我留下来,”西德尼淡然地答道,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想问她会不会派人到法坦港来拦截我?” “正是如此,因为炎之圣殿还掌握这焰之扉这个秘密不是么?”布兰多点了点头。 “我想她会派人来的。” “你觉得那会是谁,再炎之圣殿,能够压制住你的不会超过十个人吧?其中瓦拉大圣座要排除,凯撒是你们一边的,应该也要排除。剩下的人中,要是炎眷骑士团不出手,那么应该也就只有那么两三个可以选择了。”布兰多立刻头头是道地分析起来。 西德尼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你们对我们这么了解,看来女王陛下远远低估了你。” “西德尼女士,你我都不是喜欢说废话的人,”布兰多去打断她道:“你认为来的会是谁?” “罗德里克,罗德里克.巴巴罗萨。”西德尼肯定地答道。 布兰多微微一愣,他心中锁定的人选其实也是罗德里克。另外还有一个是‘至圣者’马迪,但却没有西德尼这么肯定。他不禁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位狮子圣宫的圣女像。后者似乎看穿了他心中的想法,解释道:“在女王陛下身边,对于她来说最忠诚的人,就是罗德里克,这件事关系重大,她肯定会让罗德里克出手。何况罗德里克擅长赞美诗。这一系的圣法术对我来说十分克制。” 布兰多点头,西德尼继承的是天使之血,擅长近战,而控制系能力较多的赞美诗的确是对她来说克制性很强。 “你打算怎么对付他呢?”他又问。 “其实只要领主大人现在通知自己的手下,下令将福莎圣殿严密监控起来。不给他们机会打开焰之扉就可以了。”西德尼答道:“我没猜错的话,灰剑圣梅菲斯特应该也在法坦港吧。” 布兰多摇了摇头:“不,西德尼女士,老师他已经不在法坦港了,何况这个选择也不够好,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建议你应该让罗德里克来法坦港,然后杀了他,我可以向你提供证据,证明他与万物归一会勾结。” 布兰多记得历史上罗德里克是在狼祸之后被发现与万物归一会勾结的,虽然他本人并不是万物归一会成员,但他却利用与万物归一会的合作在炎之圣殿内清除异己,他相信这种合作绝对不会事在狼祸后才开始的,在这个时代应该也可以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但西德尼却打断了他的话:“没必要,你想杀了罗德里克?” 布兰多微微一愣,有些吃惊地看着她:“原来你们早已知道了?” 对于这个问题,西德尼却没有选择回答,只是淡淡地说道:“我要对付罗德里克不难,但要杀他却不太可能,何况他肯定不可能是单人一个人过来,炎之圣殿最次一级的焰之扉能够传送两个和罗德里克差不多实力的人,他说不定会带上两位经院派的高阶神官。” “要杀他,没那么容易——” “但也不是不可能,对吗?”布兰多听出她话里有话。 西德尼点了一下头:“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 “我需要你将圣剑之魂分给我一部分。” “圣剑之魂?”布兰多反应了过来:“你要修复奥德菲斯?” “修复谈不上,”西德尼摇头道:“但只要有一部分圣剑之魂,我就可以暂时激活它,圣剑奥德菲斯和炎之王吉尔特是炎之圣殿信仰的源泉,是至高无上之物,在它们的加持下,没有任何炎之圣殿的圣术可以击败我。” 布兰多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问道:“我从未感受到过奥德菲斯之魂的存在,我能做到吗?” “你能做到。” “那我明白了——” 咯吱一声,福莎圣殿的正门被从外面推开来,这才使西德尼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然后她就听到罗曼脆脆的声音:“马乔里,你也来了?” “罗曼小姐,你怎么在这里,这是怎么回事?”从正门外大踏步进来的是正是士官马乔里,西德尼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不过她马上看到了在正门外的约尔福和阿勒莫夫,许多信徒正聚集在他们身后,看样子这两人的办事效率还算不错,已经把她吩咐的事情通知到了。 “马乔里,这位就是西德尼女士,”罗曼想了一下,大概是在思考怎么介绍这位狮子圣宫的圣女像比较好:“——她可是非常厉害哦!” 但马乔里早就从夏尔和布兰多那里就了解到了这位来自于圣殿高层的女神官,事实上远比商人小姐更清楚这位女士的底细,他向后者点了点头,左右打量了一眼,发现圣殿内的局势并没有脱离控制之外,才松了一口气:“西德尼女士,是您将这些信徒召集起来的吗?” 虽然事情和他想象的有点偏差,但西德尼却并没有否认,只点了点头道:“是的,相信你已经明白眼下的局势了,我要马上带这些信徒离开,没有问题吗?” 马乔里摇了摇头:“没有问题,领主大人已经吩咐过我们了,但您需要什么帮助吗,女士?” “不,”西德尼答道:“你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把守好城门,不要放任何一只亡灵进城。” “我明白。” 罗曼有些无趣地打量着这两个人,她把目光转向一边,惊喜地发现福莎圣殿的活化大门正在为难埃鲁因的小王子殿下。 “嘿,小伙子,这个问题的答案你想出来了吗?看起来你没有那么笨啊?难道说你的脑瓜子里面装的都是发了霉的面粉么?” “才不是,”哈鲁泽皱着眉头,噘着嘴道:“大门先生,是因为你的问题太强人所难了,我怎么猜出知道你在想什么呢?” “那好吧,我们换一个问题。” “那你请提问,大门先生——” “你猜猜我叫什么名字?” “” (。。)527 第二卷 尘封的王国 第一百八十八幕 白狮之战 XI 一股寒风袭入屋内,布里尔伯爵看到蜡烛的光芒忽然变得晦暗无比。? “怎么了?”他回过头看向坐在一旁自己的老友——正手持骸骨法杖,整个人处于一种令他不安的阴沉状态之下的安布纳尔。 “嗯?”公爵缓缓睁开眼睛,蓝灰色的眸子里一丝暗红隐现,他低下头,默默地看着手中黑雾萦绕的骸骨法杖,然后轻轻松开手,骨杖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般悬浮在半空中。一旁的布里尔伯爵深深地蹙着眉头看着这样的一幕,他并不喜欢这东西,这件黑暗至宝在历史上的没一任主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他也不喜欢玛达拉的亡灵,这次作战行动会给他的领地带来相当大的麻烦,虽然白银女王事后会给予相应的补偿,他更担心自己的老朋友,他觉得自己的这位老朋友这些日子来已经变得阴沉了许多。 但伯爵明白,自己这位老朋友是军人,而自己只是奥韦欣的领主,有些事情,他是没办法插手的。 安布纳尔公爵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身走向石孔窗边,那支黑气萦绕的法杖就被他留在原地,上下沉浮——石孔窗外是半个奥韦欣港,此刻完全处于冰封冻结之下,而他的目光越过城墙,黑沉沉的地方是蜿蜒曲折的银谷海岸。 “出什么事了,老伙计?”伯爵感到屋里的温度好像骤降了好几度,实在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他看到连壁炉中的火光都变暗了,熊熊燃烧火焰变成了细小的火苗。 “出了点小问题,”安布纳尔公爵阴沉地答道:“我感到有一支骨杖忽然感应不到了。” 奥韦欣城外—— 亡灵大军正在层层静止。 在布兰多的命令之下,克罗特将手中的骨杖损坏。一道黑光从损坏的骨杖中射出,径直没入布兰多的胸口。布兰多知道自己身体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大堆,这道黑光看起来和白所描述的黑暗宝珠脱不了关系,因此他并没有露出什么大惊小怪的神色,只是略微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状态,果然没有发现异样。 他身体中除了暗神之血或者说黑暗宝珠的力量之外。应该还有圣剑奥德菲斯之魂,按照西德尼的说法,也就是火焰宝珠的力量,不过这两种力量同时存在于身体中并没有任何冲突的迹象。事实上,这两种力量中暗神之血除了对于元素池的影响之外,布兰多根本就感受不到它的存在,而奥德菲斯之魂也是一样,他一直到之前调动后者进入炎之刃的碎片时才感应到了其存在,而平日里则是根本无从察觉。甚至连对他的火元素池的影响都欠奉。 至于为什么一个能影响元素池而另一个无法影响,布兰多隐隐感觉这之间的差别产生于两者一个拥有自我意识,而另一个则没拥有自我意识——奥德菲斯是炎之刃的剑魂,在琥珀之剑中,所谓的剑魂其实就是圣剑受其主人与经历的影响产生的阵营倾向,虽然并不能和真正的智慧媲美,但至少也是拥有了判断的能力,而黑暗宝珠则长期处于一分为二的状态之下。为黑暗至宝所掌控的部分显然是较小的一部分,至于一开始注入到他身体中的暗神之血(黑暗宝珠力量的另一种说法)则更为稀微。不存在具备自我判断与意识的可能性。 黑暗宝珠与火焰宝珠的力量显然极为独特,它们与布兰多所知的任何一种力量都有所不同,在沃恩德,大部分力量与能量都是展现于外的,它会切切实实地提高你的能量级数——即能级(o),改变的你外在或者内在力量——身体三柱。力量,灵巧,体质或者是灵魂的三柱,感知,意志与血脉。元素宝珠虽然在历史上展示过近似于神迹一般的强大威能——例如炎之刃与霜咏者可怕的杀伤力,但你却无法感受出它们的能级。 它们就像是一件没有任何能量的魔法物品,这本身听起来就是一个悖论,因为在沃恩德这个世界中所谓魔法物品的定义就是‘蕴含某种力量、或者能量的物品’。 非但元素宝珠本身如此,而且连它们所蕴含的‘力量’似乎也具备这样的性质。 骨杖损坏之后,站在后面的尤塔等人立刻发现了周遭的骷髅士兵身上发生的变化—— 层层静止于积雪覆盖的银谷海岸上的数千亡灵,一道骚乱的波纹以它们为中心扩散开来,顷刻之间,亡灵大军仿佛冰雪般消融;正是同一刻,默视着奥韦欣方向的布兰多心中微微一动,仿佛是感受到了什么,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向一旁的塔鲁打了个手势,年轻的巫师立刻施展起了法术,一道水纹般的波纹在四周的空间中荡漾开来,屏蔽了生者的气息。 稍远一些的地方,一些嗅到风中生者气息的亡灵,步履蹒跚地停了下来,亡灵大军正在崩溃,三三两两地四散开来,仿佛荒野上游荡的孤魂野鬼。 “大人,我不太明白,为什么要毁掉骨杖,命令这些亡灵向港口发起进攻不更好么?虽然它们不堪一击,但至少也能充作炮灰不是么?” 塔鲁不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布兰多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数千没有经过亡灵秘法强化过的骨头架子根本毫无作用,他也不需要这么软弱无力的攻击,他潜入这里只是为了确认一件事,而现在他已经得到了答案。 奥韦欣港并不是法坦港那样的军事要塞,作为北崇高内海的重要商港,经过数百年的发展,港口规模早已今非昔比,由于市区一圈圈扩大,港口内的商人们早就拆掉了外城墙——在帝国腹地,秩序最为稳固的地区,又是白之军团的驻防区,奥韦欣也根本用不上这些防御设施——为了税收考虑,城市的执政者布里尔家族选择默认了这种行为。随着城市的扩大,奥韦欣逐渐越过了原先的边界——绿松石河,在河流的东西形成两个城区,东区是旧城区,奥韦欣最早的城门于码头都在绿松石河的东岸,而西区是新城区。坐落着整齐划一的工场与手工业作坊,还有两个集市。 值得一提的是,奥韦欣后来新建的孔维要塞也位于北城区,这座要塞伫立绿松石河北岸,在北岸繁多的灯火之中犹如是一座无声漆黑的幽灵。 而此时此刻,布兰多正感到一种强烈的感召从这座要塞中传来,毫无疑问,那件白口中的黑暗至宝就位于这座要塞之中,它果然对所有用它的力量制成的赝品拥有某种掌控能力。既然如此,那么掌握它的安布纳尔公爵想必不会离得太远。 他轻松就压下心中的阵阵冲动,对于掌握了黑暗宝珠力量近三分之二还要多的他来说,安布纳尔公爵手上那件所谓的‘黑暗至宝’简直是不值一提。 对方应该也已经是发现了他的存在。 不过已经晚了。 布兰多从怀中拿出一枚宝石一样的东西,这枚‘宝石’通体黯淡无光,呈月牙形,像是某种长石,或者说黑曜石。他只看了这东西一眼,就将之向前一抛。宝石划出一条平平的弧线。落入海滩上,只是此刻银谷海岸的海滩上并无沙砾,只有一层层厚厚的积雪,宝石落入积雪之中,就深深地陷了下去。 头顶之上—— 天空一片漆黑,十二轮月亮黯淡无光。 短短几个小时之内。崇高内海的外海好像完全变了一副模样,海面上电闪雷鸣,交织的电光映出一片狰狞的景象,整个海面仿佛沸腾,顷刻之间卷起上百尺如山形的巨浪。又汹涌而下,此起彼伏,犹如移动的山脉,又或者彼此厮杀征伐的巨兽。 远在天边,冰川冻结了海岸,冰原一直延伸到大海深处,巨大的冰山悬浮于狂暴的海面上,崩裂、冰封,旋即又消逝于黑暗深处,整个天与地都为一片瓢泼的雨幕所笼罩,从天幕上垂下的雨线模糊了海面与天空的界限,将整个世界都模糊在一起,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水之世界。 然而一支银色的舰队却在这雨幕之中穿行。 ‘破浪号’之上,值勤巫师台尔曼有些不安地看着海面上正在发生的一切,凡人常常认为巫师们无所不能,也没有任何事物可以让他们吃惊或是恐惧,但事实往往并非如此,台尔曼今年二十一岁,在成为巫师之前其实只是托尼格尔乡下农民的儿子,他有幸跟一个流浪巫师识过几个字,因此被夏尔的第一批学生看上,成为了夏尔巫师塔的第三批学生,他很聪明,学得也很快,在一个月之前成为了巫师学徒,后来又被布加人选中(实在是矮子从中拔高子),成为‘破浪号’这条新造好的护航巡洋舰上的正式巫师中的一个。 虽然名义上挂上了正式巫师的头衔,但事实上台尔曼还是个半吊子巫师学徒的水准,而且他所学过的东西也不多,远比不上那些真正出身正统的学徒——高塔巫师培养一个学徒通常要五年,布加巫师的学徒期虽然短,但他们至少在正式接触魔法之前通常要经过十年或者更漫长的时间——即是从出生开始,就开始接触魔法相关的基础知识——因此台尔曼虽然初步了解了魔法的世界,但还远远谈不上接触了这个世界真实的一面。 世界是什么? 对于许多见识广博的巫师来说都是一个未解的难题,更不用说对于台尔曼这个还未脱离农民儿子身份的见习巫师。 他有些惶恐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仿佛看到了世界末日的场景,事实上这并不是此刻他一个人的想法,在整艘船上,甚至整个舰队,持有他一样想法的人大有人在,眼前发生的一切已经超越了他们所认知的帝国的内战,或者甚至是圣战的范畴,这一刻许多人心中都隐隐有了一种别样的猜测。 或许这一次四大圣殿真的要有麻烦了。 他们并不知道这个猜测精确无比,而且所带来的后果还要远超他们的想象,但在组成舰队之前布加人临时要求的军事化管理与训练总算产生了作用,才使得台尔曼没有生出临阵逃脱的心态来,他至少还记得自己目前肩负着什么样的职责,而作为舰队的先锋,破浪号又肩负着怎样的职责。 忽然之间,台尔曼看到自己面前的水晶球亮了起来,微微闪烁了一下,当他看清水晶球上浮现出的文字,惊得一屁股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连脚上的靴子都踩掉了一只,但他根本没心思去捡起这只靴子,而是立刻光着一只脚从房间里冲了出去。 在这位年轻的巫师身后,水晶球上的一小行数字正闪闪发光。 x—3321;—4211;—0311 刷刷刷,刷刷刷,黑暗中的雪地上回响着一阵低沉而又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这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直响了好久才最终停息下来。法坦港城外是易守难攻的海崖山道,在山道的一头有一处向内的山谷,在晴朗的天气下,从港外要塞的城墙上向山谷方向眺望,往往能看几英里远,但此时此刻,却只能看到一片黑暗。 但若你仔细观察的话,却能看到黑暗中依稀有一片片闪烁的光斑。 在埃鲁因,布契与卡拉苏的老兵只需要一眼就能惊得跳起来,认出那是亡灵大军在行军时灵魂之火特有的光芒,但这一刻,驻守在要塞内的兵力不过是听命于路德维希男爵的港口卫队,这些士兵不要说亡灵,就算是山贼都没见过。 死亡仿佛在无声无息中逼近了。 索克在雪地中冷冷地注视着亡灵大军的进展,借着一丝黯淡的反光,它可以看到大队的亡灵正在逼近那条海崖小道上的要塞城墙之下,尸巫已经布置好前面两排的骷髅弓箭手,而法坦港方面仍旧是毫无反应,想必那些家伙认定在这样恶劣的天候下根本不可能遭到袭击吧。 何况这场日食对于他们来说本来就是‘偶然’的。 想到日食,索克心中忽然升起一丝阴霾,如果说连日食都可以被人为制造,未来的日子恐怕未必真像想象中那么安稳,何况眼下这种天候实在不像是单纯是日食那么简单。一想到最近帝国内发生的种种迹象,好像没有那一种是什么好兆头。 乱世降临了—— 他心中无端升起这样一个想法。 (。。)527 第一百八十九幕 白狮之战 XII 在第一时间,法坦港外海崖小道上的要塞便宣告失守,城头上的卫兵在措不及防之下被黑暗中射来的冥钢箭矢钉死在城墙上,鲜血还未来得及漫流便已冻结。骷髅在尸巫的指挥下用攻城器械撞开车门,兵营内的士兵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好,但已身陷重围,要塞内的抵抗只持续了片刻便消寂下来,连同兵营内的三十多名港卫队士兵全部宣告阵亡。 法坦港是作为舰队驻扎的要塞来修建的,它的选址在一片海崖峭壁之间,只有两条狭窄的山道连接着港口通往外界的道路,帝国海军在这两条山道上修建了海崖要塞,要塞正面面向通往这片海崖的山谷,一侧紧靠万丈绝壁,一侧临海,堪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而要塞之后五百米,才是法坦港的主城墙,这五百米之间仍然是山道与滩涂,但地势仍比之前的那一段要缓和平坦许多。 而此刻,路德维希男爵和德尔菲恩正位于海崖要塞五百米后的这段主城墙上,城墙上早已布满了白狮卫队与港卫军的兵力,但在宰相千金的命令下,他们熄灭了所有火把,屏息凝神,不发出一丝声音。城墙上一片漆黑,几个巫师张开了法术结界以屏蔽生者的气息,法术笼罩着整段城墙。 男爵看着几百米外要塞内抵抗的声音最终停息,旋即重归于黑暗之中,他十分恼火地回过头对无动于衷的德尔菲恩说道:“你既然早知道亡灵的偷袭。为什么不让他们早作准备,要将要塞拱手让人?我知道你和那些埃鲁因人有旧隙,但你不能拉上我们和你同归于尽。” 他说得十分难听。但再难听十倍的话也不能叫德尔菲恩皱一下眉头,只是她实在忍受不了这蠢笨的聒噪,冷冷地回答:“作为这座要塞的军事主官,请你拿出一点基本的军事素养来,不要在人前贻笑大方,我本来不想提醒你,但怕你在客人面前丢了帝国的脸面。” “你说什么!” 路德维希男爵刚要发作。一旁的奥尔康斯伯爵赶忙将他拉到一旁,他知道路德维希虽是法坦港的主人。但事实上平日里负责维持港口运作和管理舰队的是驻扎在港口内的舰队司令官,路德维希男爵其实并不具有多高的军事素养,只是个地方领主而已,倒是他自己已经看出来了这位宰相千金的企图。她这是要把这些亡灵放进来,好让神官有机会发起致命一击。 到法坦港主城墙下的这段五百多米狭窄崎岖的海崖山道,一旦进来了就无法轻易退出去,才能保证他们的‘底牌’能发挥最大的效果。 只是法坦港的主城墙并不高,只有八米多一点,在奇幻世界根本不够看的,这实在是因为港口外的海崖要塞太过坚固,而当初建筑设计者考虑到港口内沙洲的承重因此才没有继续加高围墙。现在奥尔康斯伯爵心中就十分后悔,心中暗诽当初的设计建造者偷工减料。无论如何对于一座帝国要塞来说就应当不惜工本用魔法注入地下加固沙洲以修筑十三米以上的要塞城墙,或者再不济也要十米的一般城市主城墙的水准,那也不至于现在这么提心吊胆。 何况法坦主城墙外通往海崖要塞这一段距离虽然大部分都是狭窄的海崖山道。但靠近主城墙尤其是城门下却是一片开阔的沙洲地形,十分利于亡灵展开兵力,而法坦港留守的军队并不多,其中港卫队还剩下一千多人、那个埃鲁因使节团的亲卫队大约数百人,一旦‘底牌’不能见效的话,这点儿人依托低矮的主城墙和不利的地形根本没办法守住港口。甚至说不定‘底牌’还没来得及运动到位置,防线就已经要告急了。 不过他没敢把心底的担忧说出来。只是向路德维希男爵解释了一番,听完解释,后者才平静下来,不再开口。但一旁欧妮身边的易妮德却显得有些不太忍心,质疑道:“就算这么说,你也应该通知前面的人撤下来,那可是四十多条人命,你怎么能让他们蒙在鼓里白白送死?” 德尔菲恩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妇人之仁。” “你——” 德尔菲恩思考了一下,明白自己现在的立场还是在这些埃鲁因人一边,叹了口气,解释道:“就算我派人去通知他们,下达的命令也是让他们死守到最后,但我知道他们肯定不会这么做,他们逃回来也是死于军法官的剑下,何不如让他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当一回英雄,这个结果至少对他们的家人来说更好一些。” 易妮德瞪大的眼睛亮晶晶的,不可置信地回头去问道:“是这样吗,琪雅拉?” 小姑娘无奈地点了点头:“差不多吧。”不过她马上紧盯着德尔菲恩追问道:“但更重要的是,你是想让他们死得更逼真一些才对吧?” “差不多吧,”德尔菲恩同样不置可否地回答:“他们是军人,我有权选择让他们怎样去死,只要能达成胜利,在战争中只有愚蠢和英明的命令,没有残忍和善良的命令之分。” 天上下着雪雨,丝丝毫毫落在在场几个姑娘的脸蛋上,易妮德和欧妮蹙着眉头,小精灵和她的伪龙一起趴在城墙上看外面的情况——但因为个子太矮了她就算拼命踮起脚尖也只能把额头伸出城垛外,琪雅拉一脸的无所谓,德尔菲恩则是脸色平静,一脸淡然,雨珠沿着她光洁姣好的面容上滑落,沿着她丑陋凹凸不平的伤疤上滑落。 倒是一旁的奥尔康斯伯爵对于这句话心中更加认同,心想不愧是号称帝国之花的女人,毕竟盛名之下无虚士。 这个时候远处的黑暗中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亡灵已经打开了要塞另外一边的大门,准备要对法坦港发起攻击了。德尔菲恩停下争执。回过头向一旁的港卫队军官下达命令道:“薛鲁特骑士长!” “在!” “我命令你率领你的属下立刻出城,和亡灵展开对攻,对海崖要塞发起攻击,务必夺回要塞南段城墙!” “什么!”路德维希男爵惊得跳了起来,几乎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恶毒的女人,你不能这么乱命,你怎么敢让我的人出城去与数量是他们几百上千倍的亡灵展开对攻。你疯了,我们只有这么点人手。难道你真想把法坦港拱手让人?” 奥尔康斯也皱了皱眉,劝道:“德尔菲恩小姐,我们的兵力严重不足,如果是在海崖要塞还好。但在这里我们出城就是仰攻,无论是从兵力还是地形来说对于我方都极为不利啊。” 德尔菲恩却丝毫不受影响,冷漠地回答:“我是指挥官还是你们是指挥官?我要提醒你们,我的指挥权是受到皇长子和托尼格尔伯爵双重认命的,我在这里享有最高指挥权,你们必须无条件服从我的命令,怎么,你们想要违抗军命还是要临阵倒戈?” “你——”路德维希男爵脸都青了:“难道你让我们去死,我们也必须无条件服从?” “首先我要纠正你的错误。我不可能让我的士兵白白送死,其次,你答对了。就算我要让你去死,你也必须无条件服从——”德尔菲恩在雨中坐在轮椅上,一字一顿地回答道:“当然,你可以表示反对,我欢迎你去向皇长子殿下请示意见将我从指挥官的位置上掀下来,从这里到皇长子的行在只需要一刻钟。我预计至开始战斗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留给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路德维希男爵嘴唇都气得哆嗦起来。一旁的马乔里皱了皱眉头,上前一步答道:“德尔菲恩小姐,让我们先上吧,白狮卫队已经准备好了。” 谁知宰相千金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闭嘴,我有让你发表意见么,给我滚回去!马乔里骑士长,我想不需要让我来告诉你一个本分的军人应该干什么,我的命令不容讨价还价!” 一道闪电从漆黑的云层之中直刺而下,将在场的众人脸色映得一片雪白,或惊愕,或愤怒,或饶有兴趣,只有德尔菲恩至始至终都没有改过颜色。 她又看向一旁的薛鲁特,问道:“骑士长,是你骑士的荣誉让你在这一刻踌躇不定,畏缩不前么?” 薛鲁特面色一变,他看了一眼城外一片漆黑的海崖要塞方向,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指挥官女士。” 攻下海崖要塞的过程顺利得超乎想象,计划似乎达到了预期的效果,法坦港的居民与驻扎于此的埃鲁因人果然没有丝毫防备,他们一定正为这突如其来的日食手忙脚乱,根本没有意识到帝国会在这一刻展开攻击,索克正沿着一段阶梯走上海崖要塞的城墙南段,然后他抬起头看向法坦港内,港内是星星点点的灯火,看起来因为遭受了突如其来的日食的原因,街上影影憧憧聚集了很多人。 他是白之军团渡鸦骑兵团下属,大骑士哈登的属下,蛮牛哈登向来充当军团的先锋,这一次也不例外,索克和另外几名骑士长主要负责在前线协调和观察亡灵们的进攻情况:按照预期,亡灵将组成这一次偷袭的第一波攻势,因为在日食的情况下它们的能力会得到最大的提升,而人类军团却会遭到严重的削弱,借助这样的优势,亡灵将攻开海崖要塞和法坦港的外城墙,并投入巷战,即使打成绞肉战也无所谓,反正它们消耗得起。 而白之军团的主要敌人则是停泊在法坦港内布加人的舰队——至始至终,安布纳尔公爵都认定停泊于法坦港的舰队是由布加人所操纵,至于埃鲁因人不过是个幌子而已,埃鲁因人怎么可能拥有这么强大的舰队? 就目前来看,索克所观测到前线的局势非常之好,他看到骨头架子在尸巫的命令下打开海崖要塞的南城门,放出一小队进行试探攻击的骷髅,这些骨头架子在远处反射来的灯火光辉泛着森森的白光,排成紧密的队形,手中的冥钢利剑丝毫不发光,正是用作夜袭的利器。 骷髅们沿着山道向下,而更远一些,法坦港主城墙的方向一片漆黑,连半点火光都没有,也没有任何动静,前面的尸巫传回来的讯息表示城墙上只有星星点点几个生者的气息,这也符合预期,看起来这果然是一座不设防的港口——至少眼下来说是如此。 但不知为何,索克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他之前将这种不安告知了几个同僚,却被讥笑为太过谨慎——在蛮牛哈登手下的骑兵口中,谨慎其实就是胆小的意思,他自然不能接受这个评价,这会儿来到海崖要塞的城墙南段上,就是为了应证自己心中的想法。 但至少目前为止,看起来的确是自己太过疑神疑鬼了。 索克心中无不自嘲的想到,或许的确是因为这一仗打得太过容易了,容易的叫人不敢相信,只不过先前亡灵们杀死的那二三十个港卫队士兵倒的确不像是知情的样子,看样子这里面应该没有什么陷阱。他站在城墙之上,最后看了一眼法坦港方向,最打算走下城墙,外面实在是太冷了,他的几个同僚都不愿意呆在这鬼天气之下,早就在兵营中找了个看起来暖和一些的地方藏了起来。 而正是这个时候,来自法坦港的骑士长薛鲁特带领着一小队自己的手下摸到了距离海崖要塞南段城墙之外不远的地方,按照德尔菲恩的吩咐,他们带上了一名巫师,这名巫师是托尼格尔人,和其他人并不太熟,只是在队伍中默默地维持着一个亡者之息的法术。 走在最前面的薛鲁特打了个手势,使整个队伍停了下来,前面不远处就是正在出要塞的‘一小队’亡灵,在冷光下白森森的一片,仿佛是骸骨的森林,足足有上百具之多——没办法,对于亡灵来说这就是‘一小队’骷髅。 薛鲁特看得直皱眉头,港卫队不是克鲁兹人的一线军团,他和他的手下勉强能够上白银水准,但要面对一百多具骨头架子还是有些头痛,更不用说要塞后面还有多少,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发现不远处海崖要塞城墙南段上有一道突兀的影子,连忙回过头对自己的属下低声嘱咐道: “看到了吗,那是个尸巫,这些低级骨头架子实际上都是由尸巫指挥的,只要我们干掉了指挥它们的尸巫,它们就没什么威胁性了。大卫,你把领到的圣水拿出来,淋一下箭头,我们一箭把那家伙干下来!” “只要把它干下来,我就给你们请功!” () 第二卷 尘封的王国 第一百九十幕 白狮之战 XIII 第一波战斗很快爆发,但薛鲁特的攻击却严重受阻,在向海崖要塞城墙南段上射出一箭但没有得逞之后,他们很快暴露了目标,陷入围攻之中,不得不后退,战线一度退到法坦港主城墙与海崖要塞之间的中间点,德尔菲恩重新投入了两队港卫队加入战斗,才堪堪稳住阵脚。 在海崖要塞的城墙南段,在城墙之上刚刚虚惊了一场的骑士长索克也发现了亡灵们的攻击受阻,‘看来之前的攻击还是被发现了——’他立刻意识到这一点,这些港卫队的意图显然是想要夺回海崖要塞,但他们明显没意识到海崖要塞中的敌人如此之多,现在对方仍在负隅顽抗,想来是要为后方友军布置防御争取时间。 法坦港港口卫队的战斗意志和战术素养什么时候如此之高了?他不禁有些惊讶,这倒不是说他过去对这些甚至连二线军团都算不上的地方戍卫部队有多了解,而是一个普遍的认识,作为帝国的精锐,白之军团的先锋,索克当然有资格看不起这些地方上的兄弟们,今天港卫队表现出的水准显然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了。 在投入了两个小队的生力军之后,战场上的局面一时间竟然重新发生了倾斜,薛鲁特和他的同僚们一度攻回了海崖要塞南段城墙下方,他们甚至攀附山岩向着城墙上发起了两次冲击,可惜都被城墙上面的尸巫和骷髅打退。 这并不稀奇,由于海崖要塞外的地形十分狭窄,只有在接近后半段沙洲之上的地方才会重新变得开阔平坦,但薛鲁特和他的同僚们牢牢地把守着海崖小道,亡灵们的优势兵力根本施展不开,港卫军在白之军团面前固然不值一提。但在面对同样数量羸弱的骷髅时,却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但尸巫们很快从后面调集来了骷髅弓箭手,又再一次改变了战局,一排排列好队的骷髅弓箭手从海崖要塞南段城墙上向下攒射,密集的冥钢箭雨一时间让薛鲁特的小队损失惨重,另外两个小队也相差仿佛。港卫军才刚刚高涨的士气立刻降低到冰点,几乎是一路溃退到法坦港的主城墙之下。 看到这一幕城墙上的路德维希男爵不禁感到脸上有点挂不住,虽说他并不算是法坦港的军事主官,但港卫军却是法坦城主的直属,看到从战场上狼狈逃窜回来的港卫队,他差点忍不住想要越俎代庖冲这些家伙大骂一番,但话到嘴边才想起谁才是这里的指挥官,只得阴沉着脸将脏话吞回肚子里。 德尔菲恩倒比他平静得多,仿佛早有预料。她静静地看着城下这一幕,命令道:“上箭。” 她的声音并不高,但传令官却忠实地将她的命令一**传递了下去,城墙上前排的士兵们向后一退,后排立刻露出横列的两排手持长弓的弓箭手,弓箭手这个东西在沃恩德可是个稀罕产物,他们几乎都是专业的军人或者雇佣兵,一般的军队中弩手常见。那怕重弩手都比弓箭手的数量多得多,而弓箭手没有好几年的训练。是根本上不了战场的,而帝国区区一支港口卫队中竟然就有经过专业训练的弓箭手分队存在,其实力可见一斑,也不由得不让人感叹,事实上马乔里和欧妮在得知有这样一支长弓手分队时,脸上的神色都有些异样了。 在沃恩德。弓箭手使用的几乎都是魔法弓,因为训练一个弓箭手的投入远远大于打造一把魔法弓,而使用魔法弓的长弓手在射程、精准度与投射密度上都远超弩手,而且他们还可以使用附魔箭矢,在使用附魔箭矢时。长弓的威力也要远远超越重弩。 弓箭手在号令下张开长弓,弓上搭的羽箭箭簇闪烁着淡淡的金色光泽,上面**的,显然才浇了圣水。一排排长弓在雨幕中举起,箭矢精准地指向某个射角,这也是魔法弓远超重弩的一个地方,防水,普通弓箭与弩矢会因为受潮而威力大失,但魔法物品则没有这个顾虑。 传令官将目光看向一旁的德尔菲恩,后者面色冷然地点了点头。 “放!” “放!” “放!”一声声号令响起,那一刹那,整个城墙上微微一亮,像是同时闪烁起一条暗金色的线条。那是羽箭脱弦而出带起的寒光,雨幕中像是有一条前进的白线,带着呼一声利响,仿佛迎面刮来一阵狂风,沙洲上已经下起了一场箭雨。 照理来说,箭矢对于骷髅的杀伤力有限,因为箭矢很容易就能从它们骸骨的孔隙之中穿过去,即便运气好击中骨头,也只能射断一两块肋骨,造不成什么太大的影响,只有运气好射断胫骨与颈项,才能产生有效杀伤,但在在漆黑的夜色下,这样的几率实在是太小了。 但这片箭雨却不一样,在每一支箭矢接近骷髅时候,上面就放射出强烈的圣光,被击中的骷髅仿佛融化的牛油,箭矢从它们的身体中穿过,留下一个巨大的空腔,断裂的骨骼处甚至还有金色的火焰在燃烧,即使在漫天的雨雪之中,火苗也丝毫没有熄灭的势头,反而越烧越旺,将一具具骷髅化为灰烬。 黑暗中的战场上一时间像是升起了一片金色的火海,法坦港主城墙下的骷髅海毫无征兆地被烧出了一块空白地带。 “准备第二轮射击。”德尔菲恩命令道,同时她喊道:“马乔里。” “在!” “准备出击,我要求你带领三个小队的白狮卫队将亡灵大军赶回去海崖要塞城墙南段,并对要塞展开攻击!” “是!”马乔里毫不犹豫地答道。 这个时候列队的弓箭手已经完成了第二轮攻击,在战场上,一个受过训练的重弩手重新上矢弹需要十二秒钟,但受训良好的弓箭手只需要这个时间的三分之一,又一片金色的箭雨降临到骷髅们头上,城墙下几个小队的骷髅大军立刻变得稀稀拉拉起来。 不过它们并没有崩溃。亡灵的军队最令人头痛的一点就是没有士气一说,尤其是低级亡灵,它们虽然缺乏智慧,但也不会感到恐惧,自然不会轻易退缩。 这个时候城门缓缓升起,马乔里带着白狮卫队杀了出去。 “弓箭手换附魔火箭。准备第三轮射击,要求覆盖亡灵大军后段,掩护马乔里突击。”德尔菲恩冷静地下达着指令。 “德尔菲恩小姐,为什么要换火箭?”奥尔康斯伯爵急了:“神圣箭矢的攻击效果很好,存弹也还有好几个基数,火箭对于骷髅没有什么效果的!” 德尔菲恩瞥了他一眼,口气不善地答道:“我是指挥官还是你指挥官,按我的命令行事,点燃火把——” 在法坦港的主城墙上亮起来的瞬间。索克就明白今天的偷袭到此为止了,他看到一支支火把与火盆在五百米外的那段城墙上依次被点燃,在火把的光芒下,城墙上的走道上布满了士兵,港卫军的弓箭手站得整整齐齐列成了两排。 弓箭手射出前两轮箭雨时,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下意识地疑神疑鬼地四下看了一眼,但第三轮箭雨带着火光在雨幕之中一闪时。索克终于放下心来,看来城内炎之圣殿的神官们果然没有在第一时间被集结起来。计划执行得不错,之前的神圣箭矢应当是存弹——根据情报,港卫军的附魔箭矢存弹应该不会太多,至于神圣箭矢也就更少了,毕竟在此之前这一带可从没有过被亡灵攻击的记录。 不过攻击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打退了,紧随着箭雨的打击。他看到一支陌生的军队从法坦港城内杀了出来,这支生力军战斗力丝毫不弱于港卫军,甚至还要超出许多,对方的装备看来介于轻重步兵之间,但行动却异常灵活。突击起来爆发力十足,几个骷髅小队在这样的攻势面前根本抵挡不住,很快就被逼回了海崖小道上。 这显然并非一般的军队,“白狮军团”,一个名词立刻跃然脑海之内,安布纳尔公爵在进攻法坦港之前做了周全的布置,情报工作当然必不可少,因此索克很清楚法坦港内驻扎的埃鲁因人是什么底细。 当然,就算是安布纳尔公爵也不会清楚在那个小小的王国之内,白狮军团与白狮卫队究竟有何区别,他也只是草草地将两者混为一谈。 偷袭被发现,攻势又受阻,本来占据先手的战斗毫不意外地变成了正面的交锋,不过这还没有超出索克的预期,事实上能这么容易地拿下海崖要塞已经在他的预计之外了,甚至也可能超出这场战斗的总指挥官安布纳尔公爵的预料之外,港卫军和埃鲁因人不可能借助低矮的法坦港主城墙困守,皆下来要做的事情是一鼓作气攻破城门,再将亡灵们投入到巷战中去。 当然,最好是没有巷战。 他很希望一旦城墙失陷,失去了希望的敌军就会缴械投降,但从此刻抵抗的激烈程度来说,看起来这个愿望应该是要落空了。 索克理所当然地将之归结于皇长子在城内的原因—— 不过他并不十分担心,因为亡灵本就是炮灰,就算全消耗在这里也没有人会感到有半点心痛,在巷战中用亡灵去消耗埃鲁因人和港卫军的血,这显然是一件划算的买卖。至于白之军团,索克很清楚他们的敌人只有一个——他忽然间回过头,身后方向的山谷一片黑暗,但他知道那里簇拥着数以万计的亡灵大军,而在更远的方向上,是金针山谷一带的丘陵地区。 不知道埃里希他们是否已经运动到位了。 他默默地皱起了眉头。 奥韦欣港,孔维要塞内—— 咯吱一声,房间的门被侍从官推开:“公爵大人,艾里希爵士他的狮鹫大队已经抵达了预定区域,柏恩德爵士与他的银翼骑士团也在三分钟之前发来魔法传讯,说是已经准备完毕——” 安布纳尔公爵从石孔窗外收回了目光:“布加人的舰队呢?” “还没有动静。” “法坦港战况如何了?” “前线的观察表明偷袭很成功,亡灵先遣军一举攻下了海崖要塞,但敌方抵抗很激烈,战线僵持在法坦城下。” 安布纳尔公爵微微蹙起了眉头:“没有海崖要塞,那些埃鲁因人守不久,我会让玛达拉人再加把劲,你下去吧,通知艾里希和柏恩德随时做好出击准备。” 布里尔伯爵看着重新关上的门,回过头:“老伙计?” “放心,老友,问题不大,”安布纳尔公爵看了一眼悬浮于半空中黑烟缭绕的骨杖:“我已经让人去调查过了,几个小时马若里和他的部下在金针森林方向失去了联系,一起失踪的还有一支赝品骨杖,想必是有老鼠潜进来了。” “没关系?”前者微微皱了下眉头,有些不安地问道。 “没关系,前线的局势一片大好,布加人做梦也不可能会想到我们的计划,也不怪他们,这个世界上恐怕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会想到女王陛下已经和玛达拉达成了联盟,”安布纳尔公爵心情颇好:“玛达拉的攻势比想象中还要成功,没有海崖要塞港口内的埃鲁因人拿什么来保住他们的性命,那个可怜的伯爵大人,被布加人当了枪使还不自知,不过帝国是不会怜悯他的。” 他走到伯爵的书桌旁边,拿起书桌上的燧石与铁片刮擦点燃了烟斗,然后托起烟斗抽了一口,眯着眼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潜入奥韦欣的老鼠,想必是北方佬的斥候,放心,自有人会料理他们。” “这可不像你,老伙计,在战争有结果之前就夸下海口。”布里尔伯爵仿佛受这种情绪感染,也笑了起来:“我们谨慎的白之公爵大人呢?” “这场战争已经有结果了,布里尔,”安布纳尔公爵摇头道:“布加人也不可能同时向两个帝国宣战的。” “话虽这么说,”布里尔伯爵提醒道:“可别忘了布加人在这里还有一支舰队——” “是的,”安布纳尔公爵毫不忌讳地答道:“所以我们等的就是他们的舰队。” (。。)527 第一百九十一幕 白狮之战 XIV 当亡灵的偷袭转为正面进攻之后,法坦港战场上的局势很快发生了变化,尸巫第一次动用了空军,黑暗中传来无数扑簌簌振翅的声音,城墙上的克鲁兹士兵还感到疑惑——那是什么声音,但他们身边的白狮卫队的年轻人却面色大变,“快趴下!”他们一把将来自于帝国的同僚们拉倒在地,然后紧缩在城垛背后。 港卫军的士兵们摔了个七荤八素,还没来得及破口大骂,忽然之间一场可怕的骸骨之雨从天而降,无数骸骨秃鹫从天而降,噼里啪啦地摔在城墙上,被它们撞上的士兵轻则骨折,重则当场死亡,一名反应稍慢的克鲁兹士兵被迎面撞了个正着,眼珠子都凸了出来,失去了生气的尸体飞出去好几米远才落到地上,骸骨秃鹫坠地之后立刻爆炸开来,化为一片令人恐惧的碎片之雨,城墙之上躲闪不及的港卫军立刻伤亡惨重。 参加过黑玫瑰战争和托桑卡德之战的白狮卫队的老兵还好,新兵们和没有见识过亡灵的克鲁兹人则倒了大霉,尤其是那些不在白狮卫队旁边的港卫军,比方说负责防守塔楼的港卫军独立小队,三十个人中有七个人当场身亡,十二个人重伤,除了在塔楼内的三个人毫发无伤之外,剩下的人身上也或多或少挂了彩,其中在塔楼顶上指挥的莱特骑士和他的两个侍从也在阵亡名单之列,这个作战序列可以说当场被抹除。 而另外就是港卫军的弓箭手也在这一波打击中损失了三分之一,在得到伤亡报告之后,其他人看到路德维希男爵眼角都在抽搐。 但骸骨秃鹫的自杀式袭击也就奏效了一次,当它们第二次升空准备俯冲时,就撞上了从后方赶来的驻扎在法坦港的石像鬼,下方的尸巫们还在等待第二波攻击奏效。但忽然之间它们就看到无数撕碎了的骸骨秃鹫像是下雨一样从天上掉下来,它们的尸体顷刻之间便在战场的地面上积起了薄薄的一层。 石像鬼! 索克看到这一幕,立刻明白骸骨秃鹫遇上了什么,埃鲁因人的石像鬼在情报上也不止一次出现过,最早关于它们的报告在那个狂妄的托尼格尔伯爵攻击黑剑壁垒时就出现过,不过后来这支部队在遇上乔根底冈人的龙兽大军时伤亡惨重。应该不会剩下太多。 然而索克并不知道在托尼格尔的舰队抵达时,布加人就为布兰多补齐了石像鬼的数量,他只看到不久之后天上就有一头庞然大物坠落下来,那是一头被炸断了翅膀的石像鬼,它重重地坠向一片骷髅中间,将它们压得粉身碎骨,但索克并不心痛,反而有些欣喜,因为第一头石像鬼坠下之后很快产生了接二连三的连锁反应。这应证了他的猜测,埃鲁因人的石像鬼果然已经不多了,否则不可能这么快就在骸骨秃鹫的围攻之下支撑不住。 要知道骸骨秃鹫在沃恩德只算是不入流的兵种,甚至在玛达拉亡灵们都不把它们算进正式的战斗序列之中,而石像鬼却是布加人货真价实的侦查飞行兵种,两者之间的战斗力差距不可以道理计,如果不是数量差距过于悬殊,石像鬼不可能这么快就开始产生如此多的伤亡。 天空中的争斗亡灵似乎很快就占据了上风。然而在地面上两个中队的白狮卫队和港卫军却死死地将骷髅们堵死在海崖小道上,甚至还时不时威胁到海崖要塞的南段城墙。如果是真正的玛达拉的亡灵作战,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会安排黑骑士来打开局面,或者最不济也要发动一次骸骨骑兵的冲锋,或者集合尽量多的尸巫从人类中轰开一条路,但现在它们不要说黑骑士,就连骸骨骑兵都没有半个。数量稀少的尸巫都成了前线指挥官,每一个都指挥着成百上千的骷髅,至于集合起来充当远程攻击梯队,那是想都不要想。 至于亡灵们手中倒确实是有一个由尸巫们充当的魔法师团,但一线的尸巫指挥官还指望它们另有大用。因此也绝不可能这么快将他们暴露出来。 毕竟港卫军也有魔法师团,在短兵相接的情况下谁先暴露谁就会遭到致命的打击。 因此唯一可以支援下面骷髅作战的,就只有数量有限的骷髅弓箭手,但它们也就得意了一会儿,很快就遭到了对方城墙上零星的随军魔法师的报复打击,一团团火球越过几百米的战场,在这边的城墙上依次炸开,缺乏防护的骷髅弓箭手立刻就伤亡惨重,尸巫们不得不将它们撤了去。 此消彼长,骷髅们节节败退,一直退到了对方弓箭手的射程之外才堪堪停下来,这还是因为它们的数量实在是太多,根本不虑消耗的原因。也正因为这个理由,尸巫们并不担心正面战场会失败,它们有数万兵力,只是正面战场施展不开,大部分亡灵还被堵在后面的山谷中,事实上此刻加入战斗的还不到三分之一。 当然,对于亡灵来说也不希望花上大半天时间仅仅拿下法坦港的主城墙而已—— 因为天空中的战斗似乎终于有了分晓。 最后一头石像鬼终于在秃鹫的围攻和自杀式攻击之下从天而降,重重地撞在海崖要塞的南段城墙之上,将城墙撞开一个豁口的同时自身也四分五裂,失去了最后对手的骸骨秃鹫终于可以再一次入侵法坦港的领空,向港卫军和白狮卫队发起攻击。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克鲁兹人也不得不将自己的弓箭手大队撤下去,失去了远程攻击的掩护,白狮卫队和港卫军就算是再英勇,然而人类的体力毕竟有限,他们终归会失去了沙洲上的阵地,如果只是一个孤零零的法坦港外城墙,相对起来要攻陷它就容易多了。 何况骸骨秃鹫同样也可以攻击与骷髅混战之中的人类,毕竟亡灵可从不担心消耗。 战场上的局势随着制空权的失去仿佛顷刻之间就变得对人类一方极为不利,但此时此刻,距离法坦港主城墙一两英里之外的地方。却安静地驻扎着另外一支军团。这里是一座破旧的小修道院,修道院前面有个广场,广场前面低矮的建筑群已经如数拆除,因此黑暗中的众人可以清楚地看到城墙方向交战的状况,城墙上人影交错,震天的喊杀声远远地从那个方向传了过来。 人群中。夏尔默默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天幕上的状况,这时,一个传令兵一溜小跑来到他身边,低声向他说道:“夏尔大人,差不多了。” 夏尔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交给我吧,让德尔菲恩小姐放心。” 说罢,他张开五指。一张精致的卡片出现在他的手掌心上,缓缓旋转着。 “每时每刻,能量无不切换着自己的形态,以星界为家,能量生命的终极形态——展示:以太龙。” 夏尔高声吟诵道,一扇扇巨大的光门在夏尔身后开启了,一条条形状千奇百怪的浮游生物从这些打开的传送门中游出,它们的数量甚至比在黑剑壁垒时更为壮观。广场上的所有人都无比敬畏地看着这一幕,这就是魔法的力量。虽然他们并不知道夏尔借用了旅法师之力,但这一刻内心中却深深地埋藏下了对于力量的憧憬。 甚至到很多年之后,那些从瓦尔哈拉走出去的大师还会绘声绘色回忆起今天的这一幕,但很多人至死也不明白,夏尔当初究竟是怎么把那些以太生物召唤至物质界的,也搞不清楚他们的导师当初究竟到了什么样的实力和境界。 无论他们弄不弄的明白。无数以太龙还是在第一时间升空,才刚刚抵达法坦港上空的骸骨秃鹫立刻倒了大霉,黑剑壁垒的狮鹫骑士尚且不是以太龙的对手,何况是它们,天空中的战局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骸骨秃鹫的尸体很快就像是下雨一样落下来,密度比之前与石像鬼作战时起码大了两三倍。 还站在海崖要塞南段城墙上的索克一看到那些以太龙出现就明白亡灵们的空军已经完蛋了,不过这也是一个信号,证明法坦港方面几乎已经技穷了,除了灰剑圣梅菲斯特还没出现,不过他并不担心这个,女王陛下会帮他们解决这个麻烦——只要对方敢现身。 接下来就是真正的大餐—— 索克心情一阵轻松,至少到目前为止,所有的状况都在预期之内,这证明计划是相当成功的。 这个时候亡灵的尸巫团终于现身,因为亡灵的指挥官不得不利用它们来对天空中的以太龙进行打压,否则彻底失去了制空权的话,对于海崖要塞与法坦港之间正面战场上的骷髅来说绝对是一个噩耗,说不定连海崖要塞都很难守得住,短短半个钟头之外,人类已经数次突进到海崖要塞南段城墙之下,威胁到要塞的安全了。 不过亡灵的尸巫指挥官玩了一个小花招,它将尸巫组成的魔法师团一分为二,想要用来引诱人类的魔法师团开火暴露存在,不得不说它这个狡诈的小计策还真起到了作用,当尸巫们对天空中的以太龙发起攻击时,埋伏在城墙后面的人类魔法师团果然第一时间将魔法倾泻到近乎一英里之外的它们的头上。 对于这些尸巫来说,灭顶之灾顷刻降临,火球、陨石与冰雹就像是不要钱一样落到它们头上,直接将这些没什么防护能力的尸巫炸得粉身碎骨,然后仿佛人类的巫师们还不放心,还再用法术再碾了一遍。 人类的两轮法术让索克大喜过望,他当然已经知道了尸巫们的策略,法坦港方面连续施展两轮法术意味着对方在接下来的一小段时间内都毫无还手之力,这对于亡灵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喜讯。果然,亡灵指挥官并不打算放弃这个机会,他立刻命令隐藏在一侧的另一支尸巫集团向人类魔法师团发起攻击。 但可惜它和索克都只猜中了开头,没有猜中结尾,尸巫们一片惨绿色的毒雾弹遭遇了身为半个旅法师的夏尔。 对于亡灵们的小伎俩,夏尔毫不意外地展示了另一张卡牌——魔力折射。 魔力折射 法则 水3 法术 支付x法力(巫师),以目标咒语为目标,使其选择x个新的目标。 此牌使用后将其洗入牌库之中。 ‘你的魔法,由我掌管——尖塔守卫,奥杜’ 于是结果可想而知,虽然亡灵本身对于毒素的耐性极高,但法术被反射也足以令它们手忙脚乱,何况它们自己也犯了人类同样的错误,为了保证可以完全将人类的巫师彻底消灭,它们也一连施展出了所有的黑魔法,但人类是有备而来,它们却没有反制的后手,结果等到它们好不容易从自己的攻击中回过神来之后,迎来的就是灭顶之灾。 看到对方的尸巫集团彻底覆灭,城墙上终于响起一阵欢呼,魔法师们漂亮的反击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振,港卫军和白狮卫队顿时士气大振,连在城墙上观战的奥尔康斯伯爵和法坦城主路德维希男爵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后者一直阴沉到现在的脸色总算是缓和了一些。 “埃鲁因人的巫师还真有一手。”奥尔康斯伯爵情绪激昂之下,忍不住称赞了一声。 “等等,”但这个时候欧妮却注意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你们看那边!” “天啊!”德尔菲恩身边几个贵族向着欧妮所指的方向看过去,顿时忍不住惊叫起来:“海上,亡灵要从海上进攻了!” 亡灵当然不是拥有海军,而是此刻在无序混沌的作用之下,整个银谷海湾滨海都因为严酷的低温而被冻结了起来,但出于一种惯性思维的作用之下,一开始交战的双方都没有想到从已经结冰的海面上发起攻击。直到此时此刻,攻击受阻的亡灵仿佛是因为技穷了,不得不从绝境之中找出一条出路,但它们找的这条出路,却狠狠地击中了法坦港方面的软肋之上。 (。。) 第二卷 尘封的王国 第一百九十二幕 白狮之战 XV 法坦港方面似乎根本没有想到要在海面之上布防,而此刻整个法坦港海湾以及近海海滨几英里内都布满了坚冰,亡灵完全可以把大军在这片结冰的海面上展开,对此人类根本无力阻挡。? 因为兵力不够—— 城墙几乎所有的贵族军官都变了脸色,一旦亡灵在海面上展开数以万计的兵力,他们用什么来抵挡?就靠法坦港还不到两千的港卫军,再加上数量更少的埃鲁因人的白狮卫队? 好在他们还没有吓破胆,因为皇长子还在城内,贵族们转而对德尔菲恩提议道:“德尔菲恩小姐,把城外的兵力收回来吧,我们只能和它们打巷战了!” 打巷战?德尔菲恩缓缓摇了摇头,一片漆黑之中,她坚定的目光似可以穿过整个战场,冰冷的雨水打在没有受过伤的一半脸上,光洁的脸蛋隐隐透着苍白,宰相千金斩钉截铁地答道:“还不到时候呢,欧妮小姐,你带其他人先下城墙,路德维希男爵,你也可以先下去了。” 易妮德站在雨中:“德尔菲恩小姐,你不和我们一起?” “不,”德尔菲恩答道:“我说了,还不到时候,奥尔康斯伯爵,你也留下来,我听说你经历过圣战,眼下这场面对你来说想必算不上什么。” 奥尔康斯伯爵微微一怔,这句话似乎激起了他心中无限的豪情,回忆起自己几十年的戎马岁月,与之相比,眼下的确也算不得什么。“好,我留下来,”他应道,然后回过头对路德维希男爵说道:“男爵先生。你们先下去吧,接下来城墙上就没那么安全了。” “怎么?”路德维希男爵十分不满道:“难道我看起来就像是贪生怕死之辈?” “男爵大人,大可不必固执。” 见奥尔康斯伯爵的态度不似作伪,这位上了年纪的法坦港城主似乎态度也有些松动,他毕竟不比年轻人,在这里淋了会雨。就感觉有些支撑不住,这才点了点头,随着其他人下了城墙。 一个年轻的神官与走下城墙的众人交错而过,匆匆忙忙地来到奥尔康斯伯爵身边:“两位大人,仪式和法器都已经准备好了,可日蚀会影响金炎之力,使圣术的威力大大降低,约尔福主教问是不是要推迟仪式法术?” 约尔福已经被火线提拔为了东梅兹的教区主教,至于原本那个主教。驻地在福德汉,而那个地方目前已经在白银女王的控制之下。 “西德尼女士怎么说?”德尔菲恩便已经问道。 “西德尼女士说,她相信托尼格尔伯爵。” “那我的回答是——我也一样。” 德尔菲恩回答道,她在雨幕中仰起头,目光默默地看向海崖上方。 雨雪飘飘洒洒,裸露的岩石上很快积满了冰与雪,一扇扇光门正在虚空中缓缓打开,一个个身穿圣袍、手持权杖的身影正从中跨步而出。神官们一个接一个来到峭壁边缘。冰风鼓动着他们圣袍的下摆,他们缓缓举起手中的权杖。一丝金光仿佛破云而出,刺穿黑暗,从天幕上降下,与之相呼应般,映照在权杖之上,无数支权杖在黑暗中熠熠生辉。连成一片。 而在这一片金色的光芒中央,西德尼正低头俯瞰整个战场,海崖下面的激烈战斗倒映进她白金色的眸子里,她神色肃穆,缓缓伸手向下方虚空一按。 亡灵的攻击又一次受了阻。埃鲁因人并非在冰面上毫无防备,骷髅大军遇上了布加人赠送给布兰多的石像傀儡,虽然数量并不多,但却让城墙上的索克心中升起浓浓的警惕:为什么到现在布加人还不出动他们的舰队?他抬起头看向港口的方向,法坦港的空港方向一片漆黑,日食为亡灵大军的行动带来了便利,但世事往往难以尽善尽美。 而这个时候一个斥候骑士终于从后方赶到了海崖要塞,这个年轻人为索克带来了后方白之军团大军的决定: “索克骑士长,一刻钟之后,无论布加人的舰队有没有出现,白之军团都会准时发起攻击。” “为什么?不用再等等吗?可我的目标就是布加人的舰队!”索克心中愈加惊讶。 “爵士大人认为我们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布加人可能已经看穿了这一点,我们必须逼他们现身。”年轻人传话道。 索克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那样的话,就达不到偷袭的效果了,可眼下法坦港的战斗的确已经让他心生警惕,他心中也认同白之军团狮鹫军团的指挥官艾里希爵士的看法。先前法坦港内人类魔法师团的反击十分果断,直接导致亡灵大军损失了远程魔法支援的能力,那一幕一下子就勾起了他先前的怀疑,这很可能说明对方是有所准备的。 但既然如此,对方又为什么要弃守海崖要塞? 一种淡淡的不安萦绕在他心头,然而此刻亡灵大军已经完全在冰面上展开,与法坦港方面的石像傀儡纠缠在一起,在海崖要塞与法坦外城墙之间,正面战场上双方也杀得难解难分,要想撤退,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个时候,能做的也只有继续进攻。 直到分出胜负为止。 而正是这个时候,忽然一阵有如雷鸣滚滚的声音响了起来,轰隆轰隆,那声音仿佛大地之下一只巨兽正在破土而出,响彻整个战场,顷刻之间便传到交战双方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那是什么声音!” “天哪,你们看海面上!” 索克此刻正站在海崖要塞南段城墙之上,他忽然瞪大眼睛,活像是见了鬼一样看着法坦港的海湾方向。 神圣肃穆的大厅内,漆黑深邃的拱顶上像是悬挂着一只天使,正默默地注视着下面每一个人,使大厅中一片寂静。唱诗班唱了一阵圣歌之后。便到后面去休息了,不少市民在椅子上默默祈祷,而港口方向厮杀声一直传到这里,有些虚无缥缈,仿佛是发生在另一个世界的事情。 福莎圣殿大门上的人脸打量着不远处闷闷不乐的哈鲁泽:“嘿,小家伙。你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 小王子无精打采地抬起头看了它一眼——它叫约尔福,和这间圣殿的主持人同名——这是它自己说的:“我也想去战斗,可他们总是看不起我,约尔福,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不,我想不,那是因为你是王储,你知道吗,身份对于人类来说总是特别重要的。就算是门,也有高低贵贱之分,就像我,我是圣殿的大门,比起那些寒酸破旧的平民的门,就要珍贵得多,我想那些僧侣们是不会那么轻易让我受到破坏的。” “可并不是那样的,莱纳瑞特皇子就有身先士卒的经历。老师也常常教导我,作为埃鲁因未来的国王。我有必要守护我的子民不受伤害,可大家都在为埃鲁因的未来而战斗,我却只能呆在这里,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哈鲁泽大声说道。 “唔,让我想想,”约尔福露出思索的神色:“或许是这样的。或许你会想听听我的故事。” 听到故事,小王子稍微有了些兴趣,好奇地看着圣殿大门上人脸。 “你知道吗,在我小的时候” “等等,门怎么会有小的时候呢?”哈鲁泽怀疑道。 “别打断。因为那时候我还不是门,是一颗柚木,确切的说,是棵树苗,那时候我还没有被委以重任”约尔福其实并非真正因为被打断了而生气,其实正好相反,哈鲁泽的认真令它十分受用。它侃侃而谈道,足足花了十多分钟来讲述一株柚木从生长到砍伐,最后到被制成福莎圣殿大门的高大上的经历,这段冗长的经历充满了毫无意义的废话与臆想,但哈鲁泽却听得十分专注。 最后它总结道:“总而言之,我要说的话,金子在哪里都是会发光的,就像是我还在山林中和那帮碌碌无为的家伙混生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已经深深地明白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有今天的成就,你明白了吗,小家伙?” “约尔福,谢谢你,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哈鲁泽并未质疑后者所谓的成就其实就是被做成了圣殿的大门的事实,十分激动地说道:“你的意思是说,等我长大了,就会成为真正的男子汉!” “呃”约尔福愣了下:“好吧,也不是不可以这么理解,总而言之对你有帮助就好,小家伙。” “太谢谢你了!”哈鲁泽却十分激动:“约尔福,你帮了我的大忙!” “唔等等,你想干什么?” 哈鲁泽回过身来,漂亮的银灰色眸子里面闪闪发光: “我要马上长大!” 一刻钟之后—— 一道窈窕的身影从圣殿后门鬼鬼祟祟地跑了出来,这无疑是个绝美的半精灵少女,颈项修长,眉目如画,她穿了一件有些陈旧的修士长袍,一头银发披散在脑后,随手扎了一条长长的马尾,发梢之下,露出尖尖的耳朵,就是脸蛋红扑扑的,神色间有些紧张,气质柔弱,仿佛风一吹就会倒。少女一跑出教堂,就被守在外面的白狮卫队的士兵逮了个正着,来自托尼格尔的年轻人们一看到这个少女,就惊得差点跳了起来: “公公主殿下!?” “不我不是!”哈鲁泽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脸微微一红,连忙手足无措地摆着手道:“我不是公主殿下!” 他做梦都没想到,那个归类于变形类魔法的加速生长法术不仅仅让他快速长大,而且连头发也变长了,原本的衣服也撑破了,他好不容易才找了这么一件修士袍,但唯一有点瑕疵的是——就是眼下这个情况了。 “不是?公主殿下?”士兵们怀疑地看着哈鲁泽,在他们看来眼前这位分明就是埃鲁因的长公主殿下——格里菲因。 “不,我、我是说”哈鲁泽看到士兵们变得有些怀疑起来的神色,心中暗暗感到有些不妙,连忙改口道:“我对了,我是公主殿下的妹妹。我叫对了,福福莎!我、我这一次是秘密随使节团行动的!” 福莎公主?格里菲因公主殿下还有个妹妹?白狮卫队的年轻人们顿时陷入茫然中,他们中的大部分在加入布兰多的靡下之前其实不过只是托尼格尔、敏泰一代乡下的青年,或者最多不过是小贵族的子嗣,虽然知道格里菲因公主、知道哈鲁泽王子,但对于王室成员究竟有那些人。还真就不甚了解。何况哈鲁泽眼下这个样子和他姐姐真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也很难叫人不相信。 经过片刻的权衡之后,士兵们就确认了眼前这位‘公主殿下’的真实性,其他不说,对方身上那种王室成员的气质就是伪装不来的。 “福福莎公主殿下,”他们连忙恭敬地问道:“您有什么吩咐?” “吩、吩咐,”哈鲁泽松了一口气,虽然眼下局势的发展有点超出他的预料,但总算还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连忙答道:“快带我去前线!” “去前线?”士兵们面面相觑:“公主殿下,这我们是不是询问一下领主大人的意见?” “不、不用麻烦老师了,”哈鲁泽吓了一跳,连忙摇头道:“这个这个” 白狮卫队的士兵们正疑惑地盯着这位满头大汗、慌慌张张的小公主,但忽然之间,一阵轰隆隆的巨响传遍整个法坦港。 包括哈鲁泽在内,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被吸引了注意力,他们转过头。惊疑不定地看着巨响传来的方向,那声音有如滚滚雷鸣。连绵不断,还伴随着咔嚓、咔擦的裂响,仿佛一头破土而出的巨兽,顷刻之间连同整个大地都战栗起来。 “这是怎么了,这是什么声音?”人群中有人吃惊地问道。 “好像是港口那边传过来的!” “啊——”哈鲁泽忽然发出一声低喊,他有些震惊地看着法坦港的东面——崇高内海的方向。 耀眼的光芒。正从黑暗之中冉冉升起。 索克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幕,永暗正在消退,一轮耀眼的红日正从海平面上跃然而起,外海上的风暴仿佛在顷刻之间就平息了,阳光犹如一道道利剑刺穿乌云。云层之下的闪电与幻象烟消云散,黑暗正在从整个大地上消退。而在近海,厚厚的冰面正在融化、开裂,一道道令人生畏的裂缝出现在冰层上,仿佛万载不化的寒冰纷纷从中断裂,上下沉浮,而在上面的亡灵大军,几乎是一瞬间就面临了灭顶之灾。 所有人都亲眼目睹了这一幕,数以万计的亡灵被断裂的冰层所吞噬,海水与碎冰起伏翻涌着,然后就再也不剩下什么。 怎么会这样?索克心中一片茫然,计划中不是说好的永夜会持续三天吗,他心中设想到了所有的情形,甚至包括偷袭失败,或者布加人大举入侵,但惟独没有眼下这一种,他是在想不通玛达拉人为什么要自己坑自己,连带把白之军团也拉下了水。 忽然之间,他心中生起一丝浓浓的警兆,下意识地抬起头,借着初生的晨曦,他惊恐地发现,法坦港港口方向空荡荡一片,天空之上根本没有任何舰队的影子存在。 上当了,索克心中一片冰冷。 “撤退!”他脑子里这一刻只有一个想法,他不禁向海崖要塞内的所有亡灵怒吼道:“快撤退!” 但可惜,仍旧是晚了一点。 海崖之上,西德尼白金色的眸子里倒映着朝阳的光彩,犹如燃烧着一团熊熊的烈焰—— “大降临术,诸王圣裁——” (。。)527 第一百九十三幕 白狮之战 xvi 冰风吹拂着冰封海面上的冰尘,卷起的薄雾有如海浪,层层向前,呼呼作响。奥韦欣的海湾方向,有一小群人正顶着这冰风缓缓前进。 “差不多了。”片刻之后,布兰多忽然开口道。 “差不多了?”尤塔有些不明白地看着他。 “可以进城了。”布兰多答道。 众人有些面面相觑,白之军团的主力虽然已经离开了奥韦欣,但城内不可能没有驻扎防备的兵力,其他不说,他们一路走来就没有看到过白之军团的地行龙骑士团。大家都知道自己的领主大人来这里肯定是意有所图,但却猜不透他的想法,依仗这么点儿人突袭奥韦欣显然是不现实的,就算实施斩首战术也不大可能。 白之军团毕竟是帝国最为精锐的四个军团之一,如果说只有这点能耐的话,显然并不足以令人信服。 不过梅尔和尤塔都没有出声质疑布兰多的决定,只有塔鲁大大咧咧地问道:“大人,就我们?” 经过短时间的相处,布兰多已经习惯了这个夏尔的学生有些跳脱的性子,因此他并不奇怪对方的这个问题,回过头,对后者神秘地一笑:“待会你就知道了。” “待会?”塔鲁一脸不解:“等等,领主大人,你知道我并不怕死,不过您让我太好奇了,我们究竟要去干什么?” 尤塔皱了皱眉。“够了。”她制止道:“听大人的吩咐就是了,你的废话太多了。” “没关系,”布兰多却制止女佣兵团长道。他一边回过身,继续向前走去,声音从前边顺着寒风传了回来:“你们当然要了解自己的作战目标,而我们当然是要去占领奥韦欣。” “占领?”梅尔挑了一下眉毛。 “奥韦欣?”塔鲁张大了嘴巴:“领主大人,我没听错把,就凭我们这几个人?” “这个问题我回答过你了,不是吗?”布兰多笑着答道。 “呃。好吧,”塔鲁耸了耸肩:“但领主大人。您总得告诉我们怎么去做到,对吧?” “很简单,奥韦欣是谁的?” “奥韦欣的城主是布里尔伯爵,不过此刻能做主的人恐怕应该是驻扎在城内的白之军团的军团长——安布纳尔公爵。”梅尔立刻答道。 “所以我们要去说服安布纳尔公爵大人。让他将奥韦欣城让给我们。”布兰多头也不回地答道。 “你别开玩笑了,领主大人,毫无疑问,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塔鲁十分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显然把布兰多的话当作是一个不那么好笑的笑话。 “不,我并没有开玩笑,这为什么不可能?”布兰多回头对一脸惊愕之色的年轻人露齿一笑,眨了眨眼睛道:“塔鲁,你的老师没有教过你吗。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听了这句话,所有人都忍不住停下来对视了一眼,梅尔更是蹙起眉头。连寒风卷着冰尘吹起了他的兜帽,一头长发在风中狂乱飞舞都浑然不觉。 地行龙骑士团团长哈德孙站在绿松石河畔注视着西岸黑沉沉的城区,黑暗中隐有星星点点的灯火,高大的塔楼与寺庙勾勒出城区的轮廓,一切都安然恬静,仿佛与远在法坦港的战争没有丝毫关系。但哈德孙心中清楚。现在白之军团驻扎在城内的除了他的地行龙骑士团之外,就只有卢克男爵和普林斯爵士的部队。防范可以说比一张纸还要薄弱,随时有被偷袭的危险。 虽然大部分人包括军团长安布纳尔公爵在内都并不相信皇长子有能力攻击奥韦欣,但这并不能阻止哈德孙心中的担心。 这种担心有些杞人忧天,但他还是无法入寐,这才半夜披上衣服来到绿松石河畔,想让冷风让自己头脑清醒一些,好理清心中的疑惑。终于以前黑沉沉的夜色使得他稍微安心了一些,他想希望如其他人所愿,黑夜能给他们带来好运。 但忽然之间,他感到夜色变淡了一些,这个错觉使得他吓了一跳,赶忙揉了揉眼睛,却发现并不是自己的感觉出了问题——几百米外横跨绿松石河面的铁狼大桥原本在黑暗中只剩下一个剪影,但现在却隐隐勾勒出了轮廓,构筑桥身的白色岩石变得清晰可见。 光线还在渐渐变亮,哈德孙心中却惊骇欲绝,他有些吃力地抬起头,发现地平线上正冉冉升起一线金光,这金光犹如一柄利剑,刺进他心中。奥韦欣城外,半个天空正从黑沉沉的颜色转为浅浅的鱼肚白,然后云层之下点亮了漂亮的粉红色,仿佛崇高内海海面下燃烧了起来,耀眼无比。 这个场景并不罕见,在过去的数百年中,几乎每一天,奥韦欣都要经历。这是日出,一天之中白昼的降临。 晨曦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它破开重重黑暗,洒向大地,将万物笼罩在温暖之中,而奥韦欣的阴影正在迅速后退,仿佛被击溃了一般,顷刻之间便已经退到了绿松石河以西。面对这一幕,哈德孙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只觉得心中冰冷一片。 玛达拉的亡灵保证会有三天的日落,但现在才半天都不到。 “团长大人,出大事了!”几个骑士急急忙忙地从龙骑士营地方向跑过来。 “慌什么,我还没有瞎!”哈德孙皱着眉头回过头,心头满是恼火,也不知是对亡灵的背信弃义,还是对于自己手下惊慌失措的失望,他咬牙切齿地怒斥道:“还不快去准备” 他的话说到一半卡了壳—— 奥韦欣的天空中。出现了一个明亮的光圈,整个天空都在嗡嗡作响,仿佛预示着什么东西的降临。城市内的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哈德孙和他的骑士们都下意识地仰起了头,有些市民从自己的家中跑了出来,亲眼目睹了这幕奇景。 接着无数个光圈出现在了天空上,一根根横桅从光圈之中伸出,然后船首像,接着是小半个船身。最后整条船都从光圈之中驶出。奥韦欣上空,顷刻出现了无数战舰。就好像这座城市才刚刚沐浴在阳光之下,然而忽然之间天空就为之一暗。 那一刻,奥韦欣人明白了什么叫做遮天蔽日。 无数银帆如海一般,它在风中猎猎作响。一时之间,整个奥韦欣上空,似乎都只剩下这种声音。 哈德孙好像石化了,他手下的骑士们也是一样。那些银色的战舰,他们当然认得它们是来自何方,但没有任何人敢轻举妄动,为了埋伏这支舰队,白之军团的所有空中力量都被军团长安布纳尔公爵遣往了前线,但他们的猎物。此刻却出现在了距离前线几十英里的奥韦欣——玛莎在上啊,哈德孙心中狂喊,这究竟是那里出了问题? 此刻城内最多还有一些用作侦查的狮鹫骑士。数量不过大猫小猫三两只,用来对抗这支舰队?除非是疯了。至于其他人,难道让他们步兵和骑兵和浮空舰队对抗,靠意念杀敌? 让狮鹫大队回援? 也来不及了,哈德孙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托尼格尔人的舰队并未在第一时间发起攻击 孔维要塞内,安布纳尔公爵面色凝重地站了起来。看着面前不请自入的客人。 “你是谁?”正在销毁文献的布里尔伯爵也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看着推门而入的陌生人。变了脸色:“谁让你们进来的,卫兵呢?” 但安布纳尔公爵伸手拦住了自己的老朋友。 “想必阁下就是达鲁斯的孙子,托尼格尔伯爵,布兰多先生,”公爵淡淡地说道:“不知阁下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推门而入的正是布兰多,他身后还跟着尤塔、梅尔与塔鲁三人,而除了他本人之外,其他几人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在他们身后,大门外走廊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几个身着白之军团战袍的卫兵,早已不省人事。 对于安布纳尔的问题,布兰多并不意外,只是对方对他的熟悉让他稍微有一丝惊讶,看来他的祖父在帝国是相当有影响力,不单单是维罗妮卡,就连面前这位在圣战战场上被称之为‘幽灵之狼’的公爵大人竟也能一口叫出他的身份来。 而比起他托尼格尔伯爵的身份来,克鲁兹人显然对于他达鲁斯的后人这个身份更为敏感。 他本以为帝国方面并没有将他放在眼中,充其量就是因为布加人插手的原因才如此重视地动用白之军团而已,但没想到看起来他有些低估了自己的影响力。他知道白之军团是直接效忠于白银女王的,安布纳尔公爵能一口叫出他的身份,说明白银女王康斯坦丝也同样应该知晓他的存在了。 一时间布兰多竟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他思索了片刻,才摆摆手示意身后的梅尔反手关上门,然后云淡风轻地对屋内两人点了一笑:“公爵大人,我想我们是时候应该坐下来好好谈谈了。” 奥韦欣防守空虚,虽然孔维要塞中还有一些高手,但距离他还有些差距,事实上整个白之军团内,除了军团长安布纳尔公爵本人的实力逼近极境之外,其他人他皆可以不放在眼里,何况他还有时空要素,实际上他进入这间房间之内根本没有惊动任何人——除了房间中的布里尔伯爵与安布纳尔大公之外。 安布纳尔公爵面沉如水,将手一伸,漂浮在空中的骷髅法杖自然飞到他手中。他看着布兰多,问道:“你想谈什么?” “投降。” “投降?”安布纳尔公爵哂然:“谁向谁投降,阁下代表皇长子向我么?” 布兰多却并不生气,答道:“公爵大人心中自然明白。” 安布纳尔公爵没有说话,他所站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石孔窗外奥韦欣城内的景象——顷刻之前港湾内寒风呼号、夜幕沉沉的景象此刻早已消失不见,明媚的阳光笼罩着整座港口,刚刚解冻的码头内一片狼藉,而稍远一些的地方,天空中是一片片银色的‘云层’。 那是托尼格尔人的舰队。 天空中回响不断的嗡嗡声好像随时提醒着他这场战斗的最终结果——虽然女王陛下和玛达拉亡灵的联合看起来好像天衣无缝,但结果却是白之军团落入了一个巨大的陷阱之中。 他至今还没搞明白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 托尼格尔人的舰队并没有攻击—— 但埃鲁因人——或者说布加人一旦开始攻击,奥韦欣就会在顷刻之间易手,甚至陷入一片火海之中。城内是还有白之军团的驻军,可无论是地行龙骑士团、还是卢克男爵和普林斯爵士的部队,都不能上天去和浮空舰队交手。 对方还没有攻击,是因为对方已经给自己下达了最后通牒。 安布纳尔公爵明白,这个通牒在几秒钟之前,已经借由面前这位年轻得不像话得伯爵大人口中说出来了。 剩下的,就是他的选择。 “元帅大人的后人比我想象中更出色,”他举起手中的骷髅法杖:“不过想要让我投降,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话音刚落,就是一道白光向布兰多刺来。 冰狼。 特莱克家族的家徽。 在冰原上长嗥奔行的冬狼,它们是卜里坦北方冬天最可怕的野兽,冷酷无情,呼吸着寒冬的气息。山民认为冬狼是严冬的代言人,它们的出现就意味着冬天的降临,而凛冬将至,万物冰封,那将是一切生命陷入停滞与永眠的季节。 在流传于乡野之间的传说中,当诸神逝去的最后一个纪年,那之后将是无尽的长冬,春天将不会再回来,那之后就是世界的末日。 无尽寒冬。 这就是安布纳尔公爵的要素。 一瞬间,屋内的温度就节节下降,首当其冲的布兰多摇了摇头,仿佛早料到如此。 显而易见,‘幽灵之狼’的臭脾气,也绝不会是浪得虚名。 () 第一百九十四幕 投降 安布纳尔公爵一动,布兰多就反应了过来,手中的大地之剑已然出鞘,黑沉沉的剑刃刚好挡在冬狼之咬前进的路线上,同时时空要素层层密布,法则之线竟密集到形成一面水银墙,这正是上位要素力量的展现。,这种强度的要素令安布纳尔公爵也大吃一惊,这是最顶级要素的展现,在沃恩德漫漫历史长河之中,无数英雄如同星辰漫布,而能够领悟这样法则的人,无不是闪耀一时天空中最耀眼的星辰。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但这点儿犹豫还不能使一位经历过惨烈战争的老军人弃剑投降,他或许看到了失败,这种失败与几十年前他在第二次圣战的战场上预感到了自己的死亡如出一辙,这个世界上没有不死的军人,但却没有回剑投降的军人。 布兰多虽然对于这头‘幽灵之狼’的固执与强大早有预计,但没想到还是低估了对方,层层密布的时空要素将安布纳尔公爵攻击的大部分能量都偏转到一段扭曲的时空之中,但剩下的一小部分还是破开重重防御,击中他横在手中的大地之剑的剑脊。 大地之剑上还是传来一股可怕的力道,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面前景色一花,自己的背已经重重地撞到了墙壁上。 “领主大人!” 他隐约听到尤塔与梅尔等人的惊叫声,而面前凶猛的气势又再度袭来,寒冰的气息像是又生命般沿着地板上厚厚的地毯的绒毛蔓延而至,所过之处留下一片冰封森林,转眼之间就到了他近前。这力量实在是可怕,法则巅峰与真理之侧之间的差距比他预料之中还要大,在游戏中时,因为每一个版本存在等级上限的原因。玩家很少有机会可以体验这样近乎两个层次的境界差,而现在布兰多就觉得自己像是在单挑世界boss。 他原本以为自己经历过黑骑士‘白’的洗礼之后对于境界之上的力量已经有所准备,但这种准备被证明是不够充分的。 安布纳尔公爵同样是半只脚跨入极境,更是圣战的老兵,从地狱一般的杀戮中捡回一条命来,决绝的决心是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 布兰多没办法作他想。马上开启了狂热天赋,体内一股力量汹涌而至,心中杀意高涨,他举剑一挡,再次挡住安布纳尔公爵的冬狼之咬。这一次明显可以感到对方的力量减弱了不少,但这其实是因为他自身力量在顷刻之间提高之后产生的错觉,布兰多已经有多次使用狂热天赋的经验,自然不会判断失误,借着安布纳尔公爵的力量。他轰一声撞开墙壁,在一片烟尘弥漫之中,已经来到了孔维要塞的外面。 安布纳尔公爵没有放弃攻击,同时追出,准备施展第三次冬狼之咬。 孔维要塞建筑在绿松石河畔,而布里尔伯爵的书房正好位于临河的一面,这个时候交战的双方事实上已经位于河面之上,安布纳尔公爵举起手中的骷髅法杖。正要攻击,但正是此刻。令他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看了——他手中忽然之间黑光一闪,那黑暗至宝竟然猛然一缩,然后从中央炸裂开来。 一股狂暴的黑暗之力汹涌而至,公爵大人措不及防,被炸了个正着,河面上黑光一闪。爆炸的冲击波瞬间向着四面八方扫开,竟在河面上压出一个半球形的凹陷。冲击波过后,水面随之炸开,淅淅沥沥下棋一场小雨,雨水沾染了漫天的灰尘。才变成泥浆纷纷落下。 安布纳尔公爵在这次爆炸中被炸得狼狈不堪,手中的骨杖早已支离破碎,他还没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前方雨幕之中人影一闪,只感到脖子一冷,便感受到了大地之剑剑锋的寒意。他微微一怔,睁开眼睛,才发现布兰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借爆炸的机会欺进他身边,将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对方时机把握得非常之好,仿佛丝毫没受这次爆炸影响,就像是早预料到一般,否则以他的能力,不至于反应不过来。 他一阵默然,低头看了手中的骨杖一眼,一松手,任其落入绿松石河的河水之中,抬起头来:“看来亡灵大军已经完蛋了,这早在你的预料之中,玛达拉人费劲千辛万苦找来的亡灵至宝,没想到在你手中也如此不堪一击,非但如此,你还借此引我出手,我竟偏偏蠢到上当了。” 布兰多笑了笑,心想这都是侥幸,白之军团的计划不可谓不周密,如果不是他侥幸撞上了黑骑士‘白’并从对方口中得知了全部的计划,还得到了秩序碎片的话,就算是他提前知晓了白银女王在和玛达拉的骨头架子联合,法坦港也很难守得下来。 但偏偏让他撞上了,当然,这也是因为他足够敏感警觉的原因,而一旦攻守易位,就轮到安布纳尔公爵毫不知情了。 幽灵之狼绝非浪得虚名,白之军团的实力也绝不容小觑,只是他没有给他们任何机会,战斗还没开始,便已经宣告结束了。 “公爵大人,”布兰多说道:“你应当明白,负隅顽抗也不会改变任何结果了。” 安布纳尔公爵默然不语,事实上在他追出孔维要塞的一刹那,就已经感觉到了自己被几道敏锐的感知所锁定,这几道感知都来自于天空上的舰队之中,其中有一道他很熟悉,那是属于克鲁兹人的老朋友的,当他认出这道感知时,他就明白自己没有机会了。 帝国的四位军团长之中,以从信风之环归来之后的维罗妮卡实力最强,而连她都已不再是那个人的对手,又何况安布纳尔公爵。 有那个人在,安布纳尔公爵就明白自己一开始就毫无胜算,无论布兰多是否算计了他。 他抬起头看了悬浮于天空中的某条战舰一眼,淡淡地说道:“请给我一个体面吧。” “公爵大人,何必执意如此。” 安布纳尔公爵瞥了布兰多一眼:“帝国历史上从未有过整军团投降的先例,我不敢开这个先河。我死后,他们自然会奋战至最后一刻,白之军团的每一个成员都绝不会辱没他们的荣誉。” “没有人会辱没白之军团的荣誉,我并不是说让你们向皇长子投降。” “什么意思?”安布纳尔公爵一愣。 “你们既然认输了,我自然放你们离开这个地方。”布兰多用一种稀松平常的语气回答道。 “什么?此话当真?” “我骗你没有任何好处,公爵大人。” 安布纳尔公爵深深地蹙起了眉头。这听起来像是先古贵族的做法,那个时候贵族们将战争视为一种夺得荣耀的手段,胜利者往往会体面地让失败者离开,除了死在战场上的战士,手无寸铁的人绝不会受到伤害。 那个时代的战争无关乎掠夺与利益,更像是一种正直的挑战,但自从神圣誓约逐渐失效之后,即使国家内部之间的争斗,亦愈发不折手段。 但他不太明白布兰多这么做的原因。 “你保证我的手下们不会受到伤害。他们可以建制完整地离开东梅兹?”他皱着眉头问道。 “我不保证他们可以建制完整地离开东梅兹,但我能保证任何想离开这里的人都不会受到任何阻拦地离开,但我要求他们不能在梅兹地区停留,他们应该在我规定的时间内前往帝都一带,至于是和女王陛下的军队汇合,还是有别的什么打算,我并不干涉。”布兰多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个时候他看到孔维要塞被他撞开一个洞的地方。尤塔和梅尔等人追了出来,他马上用眼色向他们示意。示意他们不用过来。 尤塔等人注意到外面的情形之后,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他们也听到了布兰多之前所说的话,但包括梅尔在内,三人并不相信布兰多真的可以说服安布纳尔公爵——虽说他一开始的确是这么表示的,但要让一整个帝国一线军团缴械投降。这实在是太过超乎想象了。 就算是白之军团在此全军覆灭,也好过向埃鲁因人俯首,后者带来的影响实在是毁灭性的,帝国人绝对不可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他们看到布兰多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禁又有些疑惑起来。 “不过我要求白之军团必须就地放弃抵抗。交出武器,并且我要求接管奥韦欣城,在礼送各位离开此地之前,我需要将你们暂时当一段时间的俘虏,以防闹出什么乱子来,这些要求合情合理,我相信公爵大人你可以理解。” “缴械投降?”安布纳尔公爵皱了皱眉头:“我怎么相信你们会信守承诺?” “你可以不相信我的承诺,公爵大人,”布兰多答道:“但我可以给你一个王室的承诺。” “王室的承诺?” “哈鲁泽王子也是这次出使帝国的使节团中的一员,如果他对你们做出承诺,公爵大人想必应该不会再怀疑了,众所周知,王子殿下未来会成为埃鲁因的国王,所以这事实上将是一位国王的承诺。”布兰多答道。 “如果是这样,我想我可以接受。”安布纳尔公爵点了点头。 布兰多早有准备地从怀中拿出一面传讯水晶来,他激活了水晶,水晶上面立刻出现了几个白狮卫队士兵的形象。那几个士兵一看到他,立刻兴奋地叫道:“领主大人,您来得正好,亡灵全军覆灭之后,白之军团的反击比想象中更猛烈,多亏公主殿下在前线鼓舞士气,否则他们说不定已经攻入港口之内了。” “什么!?公主殿下!”布兰多大吃了一惊:“公主殿下怎么会在前线?” “是啊,领主大人,公主殿下就在这里,您要和她通话吗?” 布兰多惊疑不定地看着手上的水晶,看着水晶上的影像变成了格里菲因公主的样子,不过他立刻发现这位‘公主殿下’看起来有些不太对劲,首先她不像是长公主看起来那么坚定,反而有些躲躲闪闪的,至少长公主殿下绝对不会在他面前表现得脸蛋红扑扑的,仿佛一个害羞的小姑娘一样。 而且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在那里看到过这张脸,脑子里面总有些熟悉的印象。 直到‘公主殿下’总算是扭扭捏捏地开了口:“老师,我” 布兰多倒吸一口冷气。 “你在搞什么?”他立刻明白了这位‘公主殿下’究竟是谁,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我”哈鲁泽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老师,我错了” 布兰多立刻闭上了嘴,他明白这会儿不是追究这位小王子殿下究竟在干嘛的时候,现在首要的任务是取信于安布纳尔公爵,白之军团在没得到安布纳尔公爵指挥的情况下,明显已经展开了对法坦港的攻击,他当然知道港口内的防御力量究竟有多薄弱,这个时候绝不能再拖延时间了。 想及此,他回头看向一旁的安布纳尔公爵。 而此刻安布纳尔公爵听到两人对话,心中也是更为沉重,没想到这个时候法坦港竟然还没被攻入城内,对于白之军团所处的形势,他不禁更加不乐观,点了点头道:“如果是公主殿下,我也没有意见。” 众所周知,眼下这个时节埃鲁因国内说得上话的事实上是哈鲁泽的这位姐姐,小王子虽然号称未来会成为国王,但将来的事情谁能说得好,安布纳尔公爵显然并没有认出水晶另一边得是个冒牌货。 布兰多立刻对哈鲁泽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这么慌慌张张的样子,然后把现在的形势和后者说了一番,哈鲁泽虽然不够自信,但也并不笨,立刻向以埃鲁因王室的名义安布纳尔公爵做出承诺,保证绝对不会出尔反尔。 得到承诺之后,安布纳尔公爵的神色明显落寞了许多。 “我要知道,”他说道:“我的手下要当多久的俘虏,领主大人打算什么时候安排他们离开梅兹。” “放心,公爵大人,我们绝不会在这上面做文章,”布兰多安抚道:“我需要几天时间来接管奥韦欣,但最迟不出一周,我就会安排白之军团离开。” 安布纳尔公爵怔然半晌,才默默地点了点头。 布兰多看到他作出表率,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 而此时此刻,在孔维要塞中的尤塔等人,早已是看得目瞪口呆。 (。。) 第一百九十五幕 法坦港 法坦港内,此刻主城墙上下已是一片狼藉,多处城墙被魔法轰塌,碎石散落一地,烟尘弥漫之中,身穿红白二色战袍的帝国士兵正踩着坍塌的墙体一拥而入。而尚保存完好的城头上,身着同样战袍的军队正逐渐取得优势,密密麻麻的攻城梯一架架被挂在城垛上,越来越多的红白二色通过这些梯子逐渐在城头上汇聚成一股洪流。相比之下,代表法坦港守军的青色正节节败退,事实上在大多数地区,战斗都已经进入尾声,转入了巷战。 局势的改变似乎就发生在片刻之前,西德尼召唤忿怒天使爱若玛降临一举消灭了山谷内的所有亡灵,之后港卫军发起了一次反攻重新占领了海崖要塞。但好景不长,白之军团随后抵达战场发起强攻,帝国方面来自于仙尼安的大巫师汤尼率领的魔法师团几乎是不计代价地轰平了海崖要塞,并在那里留下一个数百米见方的无底深坑。港卫军在这次打击中损失惨重,而由于布兰多事先的命令,夏尔并未让托尼格尔的魔法师团展开反击——事实上反击也没什么作用,双方的实力差距显而易见。 白之军团紧接着就对法坦港展开攻势,虽然说因为先前的胜利而士气高涨的港卫军也做了殊死抵抗,但悬殊的实力差距还是在一开始就决定了结果,帝国的魔法师团很快轰塌了法坦港的主城墙,于是就出现了之前的一幕。 德尔菲恩在众人的掩护下将阵地转移到了小修道院。她听着前线地动山摇的厮杀之声,很快发现港卫军还是无法站稳脚跟。 帝国在正面战场上投入了戍卫步兵,这些方阵步兵沿着每一条街结阵推进。放眼望去就是一道道由浮动的方盾构成的移动墙体,在方盾背后依稀能看到那些浑身覆甲、几乎只在金属面甲下面露出一双眼睛的重装步兵。他们手持几米长的长矛,将长矛从盾与盾之间的缝隙中伸出,犹如升起了一片长矛森林,密密麻麻的矛尖寒光闪烁。 港卫军的弓箭手在面对这些金属堡垒时几乎无能为力,只偶尔有军队中的神射手能获得战果——将箭射进盾牌的缝隙,或者射中眼睛。然而前面的步兵仰面倒下。后面的重甲步兵会立刻填补上来,补上方阵的空隙。寥寥数人的伤亡看起来像是投石入海,不起波澜。 戍卫步兵的推进虽然不疾不徐,令人绝望,受其逼迫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法坦港西区的港卫军发起了一次短兵衔接的反冲锋。然而战果令人感到十分不妙,整个战斗进行得摧枯拉朽,整整一个中队在不过一刻钟的战斗中几乎十不存一,而且少有伤员,大部分都变成了冷冰冰的尸体躺在街道两侧。 众人这才明白白之军团的戍卫步兵在第二次圣战中之所以被称之为‘龙枪方阵’,绝非是浪得虚名。 在屋顶上,还有穿着红色底边、白色斗篷的白之军团炎鹰射手在活动——这些支游侠部队其实来自于赤之军团,不过在野兔之年,白银女王意图在其他几个军团中也培养类似的兵种。因此陆续从赤之军团中抽调了一个大队的炎鹰射手充实到其他三个军团之中。但后来这个计划进展得并不理想,因为大部分炎鹰射手事实上都是游侠出身,来自于浮云之丘、安兹洛瓦、安泽鲁塔和安泽林这些地方的山区;其他三大军团的兵源主要是梅兹、梅霍托芬、路德维格以及班克尔、斗篷海湾乡下的农民或是山民。两者对于弓术的天赋与理解实在差得太多。虽然最后还是培养出不少杰出的射手,但距离原本的期望还是相差太远。 然而计划搁浅之后,白银女王也并没有把这个被抽调出的炎鹰射手大队还回赤之军团中去,而是让他们留在三大军团中,以特别编制存在。这些炎鹰射手各自经历各有不同,其中白之军团的这支炎鹰射手教导队甚至还在柱之年在阿尔卡地区与法恩赞人银旗骑士的交锋中有过战绩。因此在他们斗篷左胸的位置有一支猎鹰的尾羽作为标识,以区别于其他的炎鹰射手。在白之军团内部。通常将这些炎鹰射手称之为‘猎鹰人’。 这些猎鹰人小心地伏身于屋顶之上,两三个人一组以散兵线的方式前进,他们人数不多,却给港卫军带来了极大的威胁。往往巷战之中港卫军的队长、骑士长或者大骑士一冒头,就会遭到无法预测的冷箭袭击,这些冷箭的准度高得惊人,一度让港卫军的下级指挥体系几乎濒临崩溃。 而至于那些在临时工事中固守的港卫军和白狮卫队的士兵,猎鹰人则用火箭与折射射击予以逐个清除,这是他们的拿手好戏。炎鹰射手的火箭可以造成类似于火球术一样的爆炸效果,而折射射击可以用来攻击那些藏身于建筑之内的敌人,在他们面前,几乎没有称得上牢固的堡垒。 如果说戍卫步兵像是一把朴实无华,无锋的重剑,可以轻易从正面破开对手的防御,那么炎鹰射手就像是灵巧的剔骨尖刀。两把利刃彼此配合,在巷战中竟无往不利。 港卫军很快就失去了第一和第二道街垒防线,埃鲁因人的白狮卫队也在初战中也遇上了麻烦,虽然他们成功让白之军团在向福莎圣殿方向上的推进停了下来,但自己也付出了开战以来最为惨重的伤亡。在德尔菲恩的地图上,法坦港几乎是在顷刻之间三去其一,各处重要的街口都被插上了代表帝国红白二色的旗帜,帝国表现出的咄咄逼人的战斗力让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甚至包括哪些帝国贵族们—— 虽然每个帝国人可能从出生开始就会听说那些关于帝国的骄傲——传承于圣者之战时代伯尼特军团、安德森军团、奥德菲斯军团与唐纳特军团四个传奇军团的传说。正是这四个军团后来逐渐演化成了现在的青白赤黑四大军团。但没有真正站在它们的对立面,成为它们的对手,人们就不会明白它们究竟有多强大。 帝国的光辉。帝国的威严,帝国的力量,这绝非一句空话。 “怎么办?”路德维希男爵满是皱纹的脸上脸色十分苍白:“我们退守法坦要塞吧?” “不行,”奥尔康斯伯爵摇了摇头:“现在退的话会造成士气崩溃的,而且也还不到时候。” “可不退的话,等那头老狼的手下再推进过来,我们也守不住啊!” 奥尔康斯伯爵苦笑了一下:“没想到那老家伙还真是有两把刷子。” 其他人都将目光投向在轮椅上的宰相千金。似乎想看看她有没什么解决的办法,但德尔菲恩面色也是一片凝重。她只是点了点头,赞同了前者的看法。 这攻势实在是令人窒息,之前的判断还是太乐观了,对方还没有投入狮鹫骑士与银飞马骑士。否则根本支撑不到正午之后。实际上就算是现在,整个港口防线也随时可以崩溃,港卫军就像是一根绷到了最大限度的弦,没人知道它在什么时候就会忽然崩断。 要知道白之军团还是帝国四大军团中比较善于防守和野战的军团,他们引以为骄傲的戍卫步兵事实上是一种强大的防守步兵,地行龙骑士团则根本不能投入到攻城的战斗中。 “帝国在进攻福莎圣殿的方向上停了下来吗?”她忽然问道。 “是的,”那个带来这讯息的贵族立刻出列回答道,不过德尔菲恩将白之军团叫做‘帝国’让他感到有些不太适应,事实上在场大多数人还是把这场战争看成是一场内战的。他整理了一下情绪。才用有些不可思议的语气回答道:“千真万确,德尔菲恩小姐,真不知道那些埃鲁因人是怎么做到的。他们好像从正面打退了军团的进攻。” 白之军团同样疑惑于在他们正面这一支敌人的战斗力,埃鲁因人的阵地上时时刻刻传来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简直就像是疯了一样。街道这一侧,白之军团内部大大小小的骑士队长们面面相觑,在此之前他们已经组织了三次进攻了,但每一次都毫不留情地被击退。对面埃鲁因人和他们的伤亡比几乎达到了三比一,但对方还是前仆后继。丝毫不知死亡与恐惧为何物。 街道上一片狼藉,双方几乎厮杀到无暇去回收尸体,鲜血染红了街面,街道上的每一块石头仿佛都浸在血液之中,折射出异样的光彩,以至于下面的士兵已经将前面这条街形象地称之为‘血街’。但埃鲁因人仍旧死死地把守住几个紧要的街口,不肯后退一步,仿佛不把他们全部杀光,军团就无法前进半分。 这些白之军团的下级士官们经历的战斗无数,但还从没打过这么惨烈的争夺战,以至于一线的重步兵都出现了近几成的减员。事实上到现在为止,已经有至少三个小队被彻底打残,从前线上退下来了。 屋顶上的‘猎鹰人’们同样遇上了的对手,而且他们的境遇还要更惨一点,他们遇上的对手比埃鲁因人的步兵可强大多了——那是一支来去如风的游侠部队,大部分由尖耳朵的精灵士兵构成,对方非但射术惊人,而且隐匿行踪的本领让人头皮发麻。‘猎鹰人’第一次发现她们时被对方抵近到近三十尺的距离还毫无所觉,结果被隔着几乎仅仅一个屋顶的距离进行了一次密集的攒射,导致近乎全军覆灭。 后面反应过来的白之军团的士兵想要追击,但那些精灵射手已经展开斗篷,几个纵跃远远跳到了其他的屋顶上。然后还回过头来狙击了他们一阵,到底前面的重步兵损失惨重,死了好几个骑士队长。 白之军团一线部队的减员,几乎有大半功劳都要算到这些精灵射手头上,后来白之军团的指挥官逼不得已将附近几个‘猎鹰人’中队全部调集到这个方向,才总算减轻了些许压力。 但也仅仅是减轻了压力而已,虽说聚集起来的‘猎鹰人’数量已经远远超过那支精灵射手小队,但事实上还是被一面倒地压着打。无数次被偷袭之后,这些来自于赤之军团的射手终于发现,原来对方竟然是会隐身的。 屋顶上的‘猎鹰人’被压制得不敢露头,这仗打到这份上,事实上就已经陷入了僵持的境地之中。白之军团就算是再无畏,也不可能再完全得不到掩护的情况下贸然推进,且不说对面的埃鲁因人摆出一副死战到底的态势,就算是他们拿出不顾一切的气势,也未必能在一时半刻取得突破。何况一线的重步兵中,也没有那么多中下级骑士指挥官可以给对方的精灵射手狙击的。 “对面应该是埃鲁因人的白狮军团,”在沉默了小片刻之后,一个骑士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他们的战斗意志有点出乎我的预料之外,我现在很好奇安泽鲁塔那些二线军团是怎么在高地上和这些家伙的战争中占到优势的了。” “不,那不是纯粹的白狮军团,他们的肩膀上有白狮披肩,显然是区别于其他的白狮,或许是类似于我们的猎鹰人这样的特别编制。你们有留意到么,他们的装束看起来很像历史上记载的那支白狮步兵。” “但无论如何,真正厉害的是那些精灵射手,”另一个骑士蹙着眉头说道:“她们究竟从那里来的,我们从没听说过沃恩德有这样一支游侠部队,她们的能力太特殊了,不可能籍籍无名的。看得出来巷战并不是她们的主战场,这支游侠部队是真正的丛林战之王。” “难道是风精灵?” “不,那是树精灵,可树精灵的林影射手不是这样的,他们在巷战中的表现可比这支游侠部队差远了。” “好吧,无论她们是谁,至少我可以确定这支游侠部队在今天之后一定会名扬天下。” 第一个骑士看着自己一筹莫展的同伴们,皱皱眉头摆手道:“你们跑题了,现在我们要讨论的是,接下来我们怎么办?上面要求我们务必配合南面的攻势,在一个小时内拿下福莎圣殿。可眼下这些埃鲁因人就像是疯了一样,其他人可不会听我们解释,他们只会讥笑我们连一群乡巴佬都解决不了。” “这个问题可不大好解决,这些家伙如果也只算了是乡巴佬的话,那我就忍不住要怀疑我们的战斗力了。” “你们确实应该检讨一下你们的表现。”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插了进来,所有在场的骑士一听到这个声音都忍不住面色一凛,转身恭敬地向插话那人行礼道:“大人!” 走进这个圈子的人正是这支部队的指挥官,留希爵士,他面色严肃地看了自己的属下们一眼,答道:“不用讨论了,上面的命令已经下来了。” “什么,上面愿意给我们空中支援吗,大人?” “不,”留希爵士简洁地答道:“这是安布纳尔公爵的命令,他命令我们立刻停止攻击,退回金针山谷待命。” “什么!?为什么,拿下法坦港就在眼下了啊?” “没有为什么,进攻已经受阻了,你看到布加人的舰队了吗?这是命令,立刻执行。” “是——”骑士们一阵默然,但仍旧点头应是。 ()580 第一百九十六幕 国王与长剑 在圣殿广场上倾洒而下的阳光明媚得有些刺眼,刺过来的矛尖闪耀着雪光,哈鲁泽手持长剑,浑身浴血地昂立于福莎圣殿的台阶之上,咬紧牙关屹立不倒。夏风吹拂着圣殿尖顶上的长旗,金炎圣徽闪闪发光,如雪的银树花瓣纷纷扬扬,飘洒而下。 帝国大军正汹涌进入广场之上,白狮卫队的防御圈正逐渐缩小。 但绝不能后退—— “哈鲁泽!站起来,再来一次!”姐姐的声音威严而温和,充满了不可抗拒的力量,她将柔软冰凉的手放在他的额头上,仔细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是科尔科瓦家族唯一的男子汉,你别无选择,必须要担当起你的责任与义务!你是国王,你的血应当为了科尔科瓦家族为流,为了王室而流,为了许应你的人民而流。” “所谓王者,就是率先流血的那个人——” 纷乱的喊杀中,一位白狮卫队的骑士焦急的喊声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至他的思绪之中:“公主殿下,请退到后面去吧这里,已经守不住了。” 束发的皮环不知什么时候断裂了,一头银色的长发随风飞扬,发丝掠过染血的脸庞,犹如公主般坚毅与柔美并存的脸蛋上,绽开了一抹笑意。哈鲁泽低头看着那个血人般骑士,微微一笑道:“我不能退因为,我们马上就会取得胜利,我相信老师,他一定会做到。” “可——” 长剑指向前方,剑尖在阳光之下一点耀光。 哈鲁泽慢慢放平了剑脊,目光与之形成一条笔直的线,略显稚气的脸上带着近乎神圣的肃穆:“是的。今天我就是福莎公主,而今天,我也将带领你们走向胜利!——你们听好了。克鲁兹人并未来得及展开,乘他们还未站稳阵脚。跟我攻陷他们的左翼!” “公主殿下,你不可冒险!” “有何不可?”哈鲁泽回眸答道,以一手按向胸口:“这里是王室之血,它为王座而流,有朝一日王室之花枯萎凋零,但列古诸王的星辰会冉冉升起,照耀埃鲁因千秋万古。” 这是白狮之爪,是白狮之牙 这是白狮之翼。是白狮之耀 这是白狮之魂,是白狮之傲。 年轻的骑士们脸上的紧张转为了神圣,他们心中自有一曲来自于先古的曲调,悲怆雄壮,然而又慷慨激昂,这是布兰多与先王埃克传递给他们的信念,仿佛是穿越了遥远时空的寄托,让人们可以看到那一切背后的真理与信念。 “跟我来吧,我的骑士们,我与你们同在。与你们并肩而战。” “公主殿下,您与我们同在,我们并肩而战——”骑士的应答低沉而雄壮。 战场之上正在谱写一首史诗。埃鲁因人忽然动了,发起了一场迅猛的攻击。广场之上,无数白狮卫队的骑士发出如山如潮一般的欢呼,他们赞美着、高呼着‘白狮万岁’‘公主万岁’‘埃鲁因万岁’向排成了阵列的帝国戍卫步兵发起了决死冲锋。 他们是如此的兴奋,又如此的淡然,如此的视死如归,仿佛他们将要面对的不是死亡,而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克鲁兹人蒙了,他们发现他们的敌人眼中闪动的分明是疯狂的色彩。他们一列列冲进长矛森林之中,冲进一排排盾墙之间。任由长枪刺穿他们的身体,但仍旧向盾墙后面的帝**发起攻击。 帝**的阵线松动了。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白狮卫队已经在他们的阵列上撞开了一条巨大的口子。白之军团的指挥官看到这一幕时心神俱裂——他们还没来得及展开,左翼的薄弱被对方抓了个正着——但他没想到埃鲁因人竟然如此决绝,硬生生用生命从绝境之中抓住了这个唯一的机会。 这个机会即将葬送一切。 旁观这一幕的港卫军也懵了,他们亲眼目睹了一场绝地反击,正在退却的一方是一个赫赫威名的传奇,安德森军团,原野上的苍白之狼,帝国之白,而埃鲁因人正在缔造一个奇迹,而这个奇迹转眼之间就会传遍整个大陆——帝国败了,在埃鲁因人面前。 几乎只是在片刻的犹豫之后,所有的港卫军都嚎叫着加入了反击,他们心中只明白一件事,今天之后,参与这一战的双方定会名震天下。 它将见证一个军团的崛起。 而这一刻,荣耀属于埃鲁因—— 雪下得很大,积雪很厚,步伐踉跄,汗水仿佛模糊了视线,肺部像是刺进了一根钉子,火辣辣的疼痛,发丝粘糊糊地粘在脸颊上,视野沉重得好像随时都会睡去。 但唯有手中仍旧哆哆嗦嗦地紧握着剑—— 当! 一道寒光,手中的剑脱手飞出,打着旋儿落到雪地之中,溅飞起一捧雪花。 还没反应过来,一阵猛力就已经从胸口传来,视线一花,人已经离地而起,重重地落到雪地上,冷冰冰融化的雪水从额头上流下来,沿着鼻翼滑落到下巴尖儿上,衣服早就濡湿了,冷彻心扉。 “站起来,”一个冷淡的声音带着些失望的口气喝令道:“再来一次!” 不知为何,眼泪忽然夺眶而出。 “不许哭,哈鲁泽!” 哈鲁泽泪眼模糊地抬起头看,看清了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人,姐姐挺拔英武的身姿,穿着单薄的武装服,手持长剑,伫立于漫天大雪之中。这里是,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去,那株烧焦古老的橡树的爪牙之下,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他披着一件宽而厚的披风,在漫天飞雪背后,颔首应许。 “你不如你姐姐刚强,但你总有一天会成为一个好国王,保护好你的姐姐。她很爱你。” 泪珠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落下。 “哈鲁泽,你是个男子汉。不许哭!” “我才不会哭——!” 哈鲁泽哭喊着一跃而起,滚向一边抓起雪堆中自己的佩剑。但他才刚刚来得及触到剑柄的冰冷,头上已是一道巨力压下。下意识地举剑招架,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巨大的力量几乎让他连连后退,他抬起头,发现眼前的景色已是一变。 他手持佩剑,正与老师布兰多手中的大地之剑交错,地上是瓦尔哈拉圣宫厚厚的红地毯。宫殿之中光影交错,在光影之间布兰多身上一袭浅灰色的伯爵大衣,正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哈鲁泽,你能做到什么,取决于你想做什么,剑术不同于魔法,它是一个人心中自信的体现。” “老师” “你能战胜自己吗?” “我” “那再试一剑试试。” 黑沉沉的剑刃拨开他的剑,以刁钻的角度向他刺来,好像一条毒蛇。哈鲁泽刚好记得这一招。连忙调转长剑,再一次挡住了布兰多的攻击。两剑相交,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声。 一剑之后。哈鲁泽下意识向前一步,想要抢攻,但他忽然意识到什么,一下竟然停住,呆呆地怔在原地。 布兰多收起大地之剑,哈哈一笑。 “哈鲁泽,每个人最终会学会出剑。” “剑会断,剑手会死,但他们不会失败。一旦你出剑,你就已经必胜无疑——” 眼前景象交错模糊。 一片虚影之中。他仿佛又看到了姐姐挺拔的身姿,盈盈站在父王的身边。那是许多时光的重影。背景是明媚的春日,温婉的夏夜,落叶飘零的秋,积雪覆盖的冬,场景在冬爪堡,在夏廷,在金滕宫,反复回转,仿佛酝酿着时光的酸涩与微甘;他看到自己一次次跌倒,又一次次从地上爬起来,他看到失望的摇头,也看到应许的颔首,最后画面定格在了福莎圣殿的广场之上—— 他看到自己率领着骑士们向帝国的阵线发起冲锋,长枪闪耀,战旗飘扬,先古的英灵们环绕着战场,高歌浅吟。 他看到那个意气风发,带着自信与坚定的自己,那位好像是女武神一样的‘公主殿下’,仿佛看到了一个与自己对立而站,完全相反的自己。 “哈鲁泽,这个凡世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舞台,终有一日,每个人都会在上面找到属于自己的定位。” “你不必为了自己的软弱而气馁,因为你还没有看清你心中隐藏的骄傲。” “真正碌碌无为的人,不会对自己感到失望” “你一定会骄傲地站在舞台中央,而我,将会因你而骄傲。” 哈鲁泽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在流泪,是否还应当流泪,手中的长剑也随之落下,在一片黑暗消失不见。 万物皆陷入黑暗之中。 当他重新睁开眼睛时,模糊的视野中人影憧憧,胸口火辣辣的生痛,他意识模糊地听到有人惊喜的喊声:“公主殿下醒过来了!”然后就是一片慌乱,他意识一松,竟又昏了过去。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夕阳渐落,黄昏时分,残阳漂泊在海面上,将如火一般的晚霞染满了整个福莎广场。 帝**早已退却,此刻整个法坦港一片安宁,城头方向虽然余烟袅袅,但再也看不到半面白之军团的旗帜。士兵们充满了崇敬地告诉‘她’,就在他率领骑士们打退了白之军团的最后一次进攻之后,帝**就莫名其妙地退出了城,几乎所有人都将这个奇迹归功于‘她’,将‘她’称之为‘法坦港的奇迹公主’。 但只有哈鲁泽自己知道:老师办到了,他真的说服了对方的军团长俯首投降,这场战争已经分出胜负,此战之后,白色雄狮傲然而立。 哈鲁泽静静地坐在台阶之上,斜阳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浓浓地一道,斜在广场之上,旁人不敢贸然打搅‘她’,骑士们既崇敬又心甘情愿地为他们的公主殿下站岗。 没多久,一个士兵带来了布兰多的传讯水晶,对哈鲁泽说道:“公主殿下,领主大人说他要见您。” 哈鲁泽对他点点头。 很快,布兰多的影像就出现在了那水晶之上。 布兰多看着这位浑身是血的‘公主殿下’,十分欣慰地摇了摇头:“伤势严重吗?” “不严重,老师。” “还好不严重,不然你姐姐一定会杀了我。” “老师,对不起” “知道错了就好,要是你真的死在这里,王党一定认定我是要谋夺王位的权臣了。”布兰多开了个玩笑道。 “老师,我知道你不是的——” “正因为你知道,所以你才不能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布兰多严肃起来:“哈鲁泽,这件事可大可小,但埃鲁因绝不能再一次陷入猜疑与内乱之中,你必须要为此负责,也必须要为这个王国负责!所以你必须要对于自己的行为再三考虑,轻率并不是一个优秀的领导者应当由的品质!” “可是,老师,我已经认真地考虑过了,您说过,我应该成为一面旗帜,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如果我选择退却,那么我们一定会失去法坦港,而失去了法坦港,我们的胜利还有意义吗?” “没有意义——”布兰多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哈鲁泽微微一怔,他本来说完这番话就已经后悔了,他从来没敢反驳过自己的老师,尤其还是在自己做错了事的情况下,但不知为何这番话就是脱口而出,仿佛不经大脑一般。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后悔,布兰多的回答就已经更令他大吃一惊。 他做梦都没想到,布兰多非但没有因此而责备他,反而赞许了他。 “因为你的选择很对,”布兰多忽然微微一笑:“哈鲁泽,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王储,也是我最优秀的学生,我为你骄傲。” 哈鲁泽微微张开小口,心中不知何时涌上一股暖流,仿佛身处不真实的世界一般,好半晌才怔怔地答道:“老师谢谢你。” “你应当感谢你的姐姐,还有你自己,”布兰多摇了摇头:“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 哈鲁泽重重地点了点头。 国王亦不需要长剑,因为他心中自有骄傲—— () 第一百九十七幕 长青之胜 每当巨龙之影掠过丘陵与大地,大地之上就会诞生许多流淌着巨龙血脉的后裔,占星术士们宣称在巨龙阴影之下出生的下一代,会拥有神奇的力量,而这就是龙影之年的由来—— 千年之后,碧蓝的海水仍旧如同千年之前一样冲刷着白城的海岸,如同蓝宝石一样的海面上漂着海水的浮沫,在安提斯奎的长堤上留下起伏不一的湿痕;最高一道浪已经淹到雕刻在长堤上海中巨兽利维坦浮雕下沿,在那里有一个铁环,用来标示白城历史上的最高水位,铁环如今已经锈迹斑斑,饱经风霜。 这道长提修筑于白城之主泰伦克铸剑为犁的时代,与远处延伸碧蓝海湾之内的石栈桥相连,在那里停泊着数以百计的形色船只,而精灵廷的帆船在其中独树一帜——长长的一列纵帆,舰艏弯曲形同一柄军刀——这支舰队从艾尔兰塔漂洋过海来到此地,前前后后一共五批 3..。 当日白城的市民们看到全副武装的精灵军队从这些船上下来,然后往东而去,一批接着一批,从此之后再没有出现过。 一晃半月有余,兰德再一次站在长堤边上看着那一片泛黄的帆顶——精灵们再没有回来,只剩下空荡荡的舰队就那么漂泊在海湾中,形同幽灵——对于它们并非无人觊觎,但所有敢于伸手的人,都受到了来自于圣堂的严厉警告。 海水的气息浸润着面颊,带着潮湿的气息。 他心中充满了疑惑,艾尔兰塔的精灵们为何而来,又去往何处? 漂泊在海面上空荡荡的舰队像是在无声地述说着什么,絮语犹如幽灵般萦绕在海湾之上,令人心生寒意。 兰德忽然感到海面上起了风。额头上一点凉意。 他按住额头,心下微微一愣,这个时节,风怎么会从海上吹来? 但海风还是立刻变得狂躁起来,海面黑沉沉一片,上面起了一浪浪的白线。劲风拂过海湾。扯得帆船顶上的旗帜猎猎作响,长堤边上的树木哗啦啦地响成一片,垂头低腰,兰德感到自己头发翻飞,赶紧按住自己的帽子,风立刻将他的衣角掀开,他看到远处港湾中的帆船一艘挨着一艘开始晃动起来。 这是怎么了? 港口方向有几个工人在嚷嚷着,声音顺风远远地传了过来,似乎在埋怨这鬼天气。说是海上要起风暴了。但常年作为水手的直觉告诉他,这绝不是风暴降临的前奏,何况雨季已过,临近秋日的静海之上哪来的什么风暴? 他抬起头,眯起眼睛,忽然看到天边明暗不一的天际线上出现了几个黑点。 那振翅的优雅生灵,它们庞大而又美丽,仿佛巨大的身躯上每一块肌肉都富有韵律。生命的完美与至极在它们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当它们展翅时,仿佛遮天蔽日。风从它们强有力的翼膜之下穿过,在海面上卷起风浪,穿云而至。 巨大的阴影再一次掠过大地,就像在过去那个主宰一切的时代一样。 这一日,龙群再次飞过了白城上空。 水珠在彼此交错的灰白巨岩上汇聚成形,边缘一线荧光。内里映出圣殿内部恢弘的景象;叮咚,它从穹顶上滴落而下,落入漆黑的圣石之池中,沉沉水面荡漾起圈圈波纹。 “贤者大人,胜负已有分晓了。” 阿塞班图十一世身在黑暗之中。声音有些低沉地说道。 远处几只圣烛散发出暗涩的光芒,勾勒出他乳白色的绸缎圣袍,圣袍一直垂到地面石板之上,底端像是染上了一层晦暗不明的青色。 艾尔兰塔高大如塔一般的身影久久伫立,翡翠一样的眼睛在黑暗中散发着沉沉的光彩,她的目光穿过巨岩圣堂一侧的露台之外——那里是崇山峻岭、晚霞下森林的重重暮影,最后一线金光正为沉沉的云彩所吞没,由红而紫的天幕之上繁星倒坠,带着一种这一刻特有的将离而未别的悲壮色彩。 光明必没于地平线之下,尔后将是漫漫长夜。 半晌,她才慢慢开口道:“你看到了什么,阿塞班图阁下?” “这是我的学生带来的消息:白银女王已与玛达拉的亡灵联手,十七日晓,一支亡灵大军从阿尔让地区出发,二十一日,有人在奥韦欣附近目睹了它们的行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玛达拉的亡灵眼下已经抵达了战场——” “在长青走廊,金鬃托奎宁与乔根底冈遮天蔽日的大军正日夜兼程北上,一旦它们穿过阿若比刚之门,东梅兹克鲁兹人的兵力将达到五十万以上。” 阿塞班图十一世从长长的袍袖下抽出一张羊皮纸,仔细看了一遍,然后递了过来。 但艾尔兰塔并未去接。 “您听说过厄卡托斯之战吗,阿塞班图阁下?”她回过头,看着后者问道。 叮咚—— 又一滴水珠落入水池之中。 阿塞班图十一世不解地抬起头,明暗不一的烛光加深了他脸上的皱纹,一道道,仿佛刀刻斧凿: “难道还有变数,贤者大人?” “可是就算皇长子对付得了白之军团,面对乔根底冈的大军,他们也难以为继除非”他有些犹豫地答道:“除非贤者大人您插手。” “我是不会插手的,阿塞班图阁下,我早已言明。” “那样的话恐怕他们很难”阿塞班图十一世深深地皱着眉头,一再摇头:“贤者大人,不是每个人都是炎之王,厄卡托斯之战那样的奇迹,正是因为不可能完成,才能被称之为奇迹。” “但奇迹,是难以重现的——” 艾尔兰塔并未反驳他。 最后一线金光已经沉入地平线之下,沉沉的暮色,带着无边的寂寥。夜下起了风。云层在天际沿着山脊线缓缓向南移动,月光很快倾洒而下,使得金盏花山脉呈现出一片银白的颜色。 “我感到一种悸动,炎之刃奥德菲斯已经重生在这个世界上,选择了它的应许之人——” 阿塞班图十一世悚然而惊,他赫然抬头:“贤者大人。这?” “每个时代都有英雄诞生,”艾尔兰塔轻声答道:“而时代之所以被称之为时代,正是因为它会既往更替,如果是单纯地重复过去,是不会得到答案的。” “布加人是在还债,在圣战之中,他们实在不该插手,六十年前有人为他们背负了一切,现在他们必须偿还这份恩情。”她回过头。坚毅的面容上少有地露出一丝笑意:“起风了,阿塞班图阁下,你感觉到了吗?”。 巨岩圣堂之外,风正在渐渐变大,树木发出狂乱的声响,无数叶片被卷了起来,飞上天空,形成一条洪流。纷纷扬扬漫天飞舞。 一些叶片甚至被卷上了露台,在圣堂内洒落一地。几个僧侣急急忙忙地想要跑去关上门。 但正是这个时候,圣堂后面的大门被轰一声推开来。 “龙——” “老师、贤者大人,是龙群!” “杜若马,安列克,卡拉苏,多地报告发现了巨龙的踪迹。” “巨龙们行动异常。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异常?” “还有一件事,公主殿下,我们需要一个解释——” 格里菲因公主终于从堆满文件上的案牍上抬起头来,微微皱着姣好的眉头,温婉与刚毅并存的银色眸子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忧虑之色。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贵族——诺宁家族的人,背后站的是戈兰—埃尔森大公,或许还有其他人? 她轻启檀口,问道:“抱歉,我没听清你刚才说的话,麻烦再说一遍?” 公主的声音不高。 却使得奥内维多堡的紫苏大厅之中一时寂静下来,大大小小的贵族中好像意识到了什么,默契地停下交谈,翘首向这个方向看来,有人脸上惊疑不定,有人一脸看好戏的神色,林林种种神色不一的面孔彼此交织,光怪陆离,仿佛一幅怪诞的画卷。 那贵族丝毫不在意格里菲因的身份,趾高气昂地从人群中走出来,得意洋洋地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放在格里菲因面前。 “公主殿下,”他以手指那封信答道:“这是近日以来布契、金堡还有卡拉森高原一带的前线报告,事实表明,帝国和玛达拉的亡灵都在边境上囤积大军,蠢蠢欲动。” 格里菲因公主直视对方的眼睛,借着对方眼角的余光,她看到了很多人,有戈兰—埃尔森大公的使节,北方贵族,她的外公维埃罗大公,甚至还有王党成员,她在人群中看到了马卡罗等人。那些人最先避开她的目光,但很快坦然地迎了过来—— 她暗自握了一下拳头。 “这里还有一纸报告,公主殿下,”那个贵族不慌不忙,继续答道:“上面说克鲁兹人已经和玛达拉联合,玛达拉出动了数万亡灵在东梅兹地区参战,而效忠于白银女王的乔根底冈、金鬃托奎宁军团也穿过了阿若比刚之门,克鲁兹人的皇长子覆灭即在顷刻——” “这纸报告我已知晓,”格里菲因公主脸色阴沉了下来:“你们想要听什么样的解释?” “公主殿下,”戈兰—埃尔森大公的使节忽然开口了:“埃鲁因是一个小国家,他不可能在玛达拉和帝国的夹击之下存活,而小国,就应该有小国的生存之道。最近一些时日以来,您支持你的那位伯爵大人在帝国内兴风作浪,罔顾所有人的劝阻,如今您大胆而冒进的计划失败在即,是否应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格里菲因公主默然不语,自从法坦港开战以来,交战的双方便使用魔法封锁了该地区的所有魔法传讯,近半个月以来,战场之上已经没有半点音讯传来。 她将目光移向站在人群之中的安蒂缇娜,后者并未发言,只对她微微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心中微微一暖。 定下神来。她冷冷地扫视了在场的所有人一眼,开口道:“伯爵大人的行为正义且合理,因为埃鲁因必须守护它的子民,为此绝不向任何强盗势力低头——不管它是帝国也好,还是亡灵也罢!托尼格尔伯爵曾经击败帝国一次,我相信他这一次同样会让帝国止步于前。我要告诉各位一个事实——” “那就是玛莎大人曾经教导过我们,正—义—必—胜。” 大厅静得落针可闻。 这几乎已是争锋相对,空气中气氛紧张得几乎可以看见锋芒。 使节一声嗤笑。 “公主殿下,靠嘴巴是打不了胜仗的,帝国与玛达拉联合,亡灵在阿尔让地区有数以万计的大军,再加上强大的白之军团,请您告诉我,帝国会怎么失败?退一万步说。就算侥天之幸,我们的托尼格尔伯爵大人在玛莎大人的庇佑之下打赢了这一仗,可他又打算怎么对付托奎宁的狮人,还有乔根底冈的大军?”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十分轻佻地笑了笑:“当然,说不定我们那位伯爵大人会意念杀敌,吹吹牛就让数十万大军灰飞烟灭了呢?毕竟玛莎大人说过,正义不会失败嘛——” 人群中响起一阵低笑。 维埃罗公爵叹了口气。也摇头道:“格里菲因,固执不是一个优秀的上位者应有的品质。虽然你并不是埃鲁因的国王,但你代表的是王室的脸面,你之前说的这番话太过幼稚了。” 格里菲因公主脸冷若冰霜,将目光转向马卡罗。 马卡罗皱眉道:“公主殿下,不要太一意孤行了。” 格里菲因公主脸上露出难掩的失望之色,不屑道:“这么说来。各位是早等着这一刻了。” “公主殿下,你应该说我们给了您和您的那位伯爵大人足够多的机会了,可是你们表现得让我们太失望了。” “好一个失望——” 咔擦一声,奥内维多堡的紫苏大厅的正门被人应声推开,进来的正是高地骑士团大团长布尼德。他身后尾随着七八名年轻的高地骑士。布尼德面带冷笑环顾四周:“最令人失望的是,挽救埃鲁因的竟然不是曾经光辉的王党,而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后辈,有些人在背后嫉恨发狂,只怕快要被妒火给吞没了吧。” 大厅内在场的王党包括马卡罗在内几乎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只有欧弗韦尔尚能面色如常,只是略微皱了一下眉,毕竟被这么指名道姓的讥讽,任谁都会忍不住。 “布尼德,你疯了吗!”立刻就有王党的年轻人忍耐不住想要上前,但他们立刻被旁人拉了回去。 开什么玩笑,面前这位可是有‘安息者’之称的高地骑士之王,埃鲁因少数开化要素的顶尖强者之一,一般人上去不是自取其辱? 布尼德看都不看这些跳梁小丑一眼,而是径直来到格里菲因公主面前,单膝下跪行了个隆重的骑士礼之后,说道:“公主殿下,我给你带来了好消息。” 格里菲因公主微微一怔。 骑士团长已经从怀中拿出一卷公文,双手递上道:“公主殿下,梅霍托芬大捷,上月中旬,托尼格尔伯爵在法坦港之战击溃白之军团,全歼玛达拉亡灵大军,随后又设伏击溃金鬃托奎宁、乔根底冈联军,截至本月七日,东梅兹全境已告光复,并入帝国皇长子掌控之下。” 大厅中死一样的寂静。 “这不可能!”戈兰—埃尔森大公的使节大声斥责道:“这是谎报军情!” “布尼德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格里菲因公主皱了皱眉头,连她都有些不敢相信,三战连克,难道帝国、玛达拉、托奎宁和乔根底冈的大军是木头做的?虽然她毫不怀疑布兰多能够创造奇迹,可法坦港才多少人,能维持相持局面就很了不起了。 布尼德微微一笑,转身对所有人解释道:“托尼格尔伯爵在击败白之军团后,说服了白之军团团长安布纳尔公爵缴械投降,凭借这个信息上的优势,他封锁了消息。而这个时候金鬃托奎宁和乔根底冈的联军根本毫不知情,它们按原定计划穿过长青走道,结果正好一头扎入伯爵大人的埋伏圈,托尼格尔伯爵在阿若比刚峡谷借助地形优势几乎一战将狮人与乔根底冈的大军全灭,一战而尽全功。” “龙后呢?他怎么可能对付三头巨龙?”那使节尖叫道。 但布尼德根本不屑于看他一眼,他回过头,对格里菲因公主点了点头。 格里菲因公主愣了愣,温婉如水的银色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她犹豫了片刻,才轻轻拿起拿这卷文书—— 宫殿之外,正是正午之后,浮光交错之间,有若龙影浮掠。 (ps:哈哈,今天圣建日,各位同学们有没什么收获啊?窝五发就入手了黎赛留!这才不是在晒船呢!主教本命党表示就超开心!为了表示庆祝,就默默多更新了一千字,就特有节操,就攒人品。)() 第一百九十七幕 长青之胜。 第一百九十七幕 长青之胜 ,: 第一百九十八幕 龙族的宝物? 格里菲因公主与安蒂缇娜一前一后穿过光暗交错的走廊,柔和的光线透过宽敞的白色拱窗,将窗棂印在地上,空气中悬浮着光与尘。 “公主殿下,王党的动向最近有些异常。” 安蒂缇娜忽然轻声说道,有一刻她身处明亮的光线之下,正装上的金色纽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但又很快步入阴影之中,眸子在黑暗中散发着沉沉的光芒。 格里菲因公主停了一下,随即又迈开步子,声音清冷而平静:“他们终于要按捺不住了,我们还剩下多少时间?” “公主殿下,大臣们对于你过于信任领主大人十分不满,对你将哈鲁泽王子派去克鲁兹也颇为微词,领主大人卷入到帝国的内战之中这件事在国内一直就议论得纷纷扬扬,再加上这次的事,恐怕大臣们已经很难再忍受下去了。” 安蒂缇娜犹豫了一下:“事实上外面已经开始流传一些不太好的传言了” 格里菲因公主再一次停下来,安蒂缇娜也随之驻足,两人站在一扇窗户旁边,明暗分割的光线恰好落在公主殿下的上半身,一头柔顺的银发在阳光之下闪烁着迷人的光彩,礼服胸口上是一枚海蓝色的宝石,上面倒映着她面上的不屑之色: “传言?是说那≈长≈风≈文≈学,≠.x.et对狗男女阴谋害死小王子殿下,好名正言顺地谋夺王位吧?” 说完这句话,格里菲因公主自己都感到有些过于粗鄙,脸红了红,她的肌肤在明亮的光线下近乎透明,红晕一直向下延伸到脖子根: “我岂能不知道那些人心中龌龊的想法。” 安蒂缇娜在一旁都看得呆了呆,心中不禁赞叹这位公主殿下的美貌。 “公主殿下” “安蒂缇娜。问题的结症在于权力之争,”格里菲因公主轻声答道:“所以无论你的领主在哪里、干了什么,都是一样,不会有任何区别;除了欧弗韦尔大人,王党已经靠不住了” 安蒂缇娜默然,心知对方说得很对。 “那我们应当提早做准备了。公主殿下。” 格里菲因公主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走去,一边说道:“安蒂缇娜,你回瓦尔哈拉吧。” “可是公主殿下,领主大人让我保护你。” 格里菲因公主回头看了一本正经的安蒂缇娜一眼,不禁莞尔:“安蒂缇娜,我们两个当中,谁更厉害一些?” 安蒂缇娜怔了怔。 两人正经过两扇拱窗之间,窈窕的身影隐没于强光之后的阴影中。只剩下嗒嗒嗒的脚步声。 不等安蒂缇娜开口,格里菲因公主又继续说道:“安蒂缇娜,布兰多先生把你留在我身边,是因为其他人我信不过,而我身边也只有你、欧弗韦尔卿可信。我打算让欧弗韦尔卿前往兰托尼兰,说服兰托尼兰大公,所以瓦尔哈拉只能交给你了,何况它也是你领主大人的产业。” 安蒂缇娜的神色在阴影中晦暗不明。她也知道兰托尼兰大公刚刚打算让公爵之位继承给他的长孙,眼下正是最好的机会。 但是 “公主殿下。你一个人留在让德内尔太过危险了。” “我身边不还有芙蕾雅小姐么,她会保护好我的。” “可公主殿下你打算让芙蕾雅前往卡拉苏,”安蒂缇娜丝毫不受蛊惑,皱着眉头答道:“公主殿下,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件事!” “安蒂缇娜,你平时也是这么和布兰多先生说话的么?”格里菲因公主一笑:“像你这么严肃认真的幕僚。我还是头一次见,不过仍旧谢谢你。” 安蒂缇娜脸红了一下,不高兴道:“公主殿下,别转移话题。” 前方又变得明亮起来。 格里菲因公主盯着白色窗棂外的金叶,每一片都隐示着即将到来的萧索季节:“你放心。我留在这里很安全,王党再怎么也不敢拿我怎么样,但对你们而言就不好说了。何况我也必须留下,埃鲁因不能乱,如果我今天离开此地,明天这个王国就会重新陷入内乱之中,你明白吗?” 安蒂缇娜收口不言,她看着对方单薄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公主殿下,向领主大人求助吧。” “布兰多先生知道我们的困境,他会想办法的,我相信他。”格里菲因公主微笑着回答道。 “密丝瑞尔女士,非常感谢您的援手。” “您客气了,”密丝瑞尔女士褪去了人类的伪装,露出她原本银龙的本体,她微微曲着脖子,用水银一样的眸子看着自己面前的布兰多,露出一个‘微笑’答道:“没有监视好三头叛龙,这本来就是我们巨龙惹出来的麻烦,给你们人类造成了不小的损失,好在在阁下您的帮助下,我才能第一时间通知族内。”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这头巨龙美女叹气的样子显得极为优雅,仿佛叫旁人也会感同身受地生出怜惜之意:“可惜让龙后跑了,就这样我们还会在凡世呆一段时间,以搜寻她的下落。” 山风呼啸着,似乎在这个季节变得更加狂野,远远近近的山野尽是绵延起伏的长青走道的山系,周遭带着一丝萧瑟的冷意,似乎隐示着长夏将暮,秋意已经从四境之野的方向顺着冷风席卷而至,在许多地方,山川与森林都染上了显眼的红色。 山谷中仍旧是一派暮气沉沉,余烟未尽的景色,横七竖八的尸体、残破的铠甲与旗帜倾述着此前发生在此地的大战,一头黑龙的尸骸横在山谷内,在那附近爆发的惨烈战斗彻底改变了附近几座山峦的走向。更不用说周围的托奎宁与乔根底冈的士兵,数以千计的龙兽尸体层层叠叠的堆积在谷底,至于那些金鬃狮人,早已尸骨无存。 除了一小部分托奎宁的士兵四散逃逸之外,大地圣殿的全部兵力几乎皆殁于此。乔根底冈的穴居人逃得比较快,但高阶兵种也损失殆尽,剩下得部分不足为虑,甚至让人怀疑它们根本不敢再回到地面上。 总而言之,这是一场罕见的大胜,可以说是彻底瓦解了这两支异族联军也不为过。 虽然布兰多知道在安兹洛瓦、安泽鲁塔可能还有乔根底冈与托奎宁的军队。但这场战斗已足以将它们吓破胆,在此之后它们还有没有胆量北上已经很难说。至于白狮卫队要不要南下,布兰多认为自己没有必要去帮莱纳瑞特收复疆土。 他默默地看着山谷的方向,这场战斗事实上有些超出他的预计,本来是只是想给乔根底冈与托奎宁的联军以迎头痛击,但他也没想过最后竟会打成歼灭战。 天空中传来呼呼的风声,劲风刮得山顶上的枯树枝桠东倒西歪,布兰多也不得不按住自己的风衣衣摆,他抬起头。巨大的阴影正从天而降,那是几头颜色各异的巨龙,它们张开双翼在布兰多头顶上盘旋,几乎遮天蔽日。 这些龙正是改变这场战争的最大功臣。 布兰多仰着头,一人和龙群默默互视着,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天空中一共有七头巨龙,布兰多只认出中间那头红龙来,它罕见地有两个脑袋。它应当是龙族的传奇烈焰,这头畸形龙是当下最强的巨龙之一。也是龙族内活得最久的三头龙之一,据说它出生的时代还在混沌降临的年代之前,那时候还是敏尔人统治大地的年代,它参加过圣者之战,而且还是当时的统帅之一。 “它们在向你致谢,”密丝瑞尔解释道:“你帮了它们一个大忙。” 布兰多收回视线。有些好奇地看向银龙女士:“你们巨龙和布加人都几乎不插手于凡世之务,普通人常常以为你们是孤傲于世,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你们主动想要这么做的” “仅仅是三头叛龙,对你们有这么大影响么?” “这个问题我不太好向你回答。”密丝瑞尔摇摇头道:“但我可以告诉你,我们不插手凡世之务,确实是因为受神圣的誓言约束。” 布兰多心中一阵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誓言,竟然可以约束巨龙,以及同样强大的布加人。 但若说这个誓言是如此的令人生惧,可布加人与巨龙看起来似乎也并非完全不插手凡世之务,比如这一次,它们就展现出了极大的变通,而并非刻板死守誓言。 密丝瑞尔仿佛看出他心中所想,开口道:“这一次布加人和我们也是情非得已。” “嗯?” “眼下的一切都是几十年前犯下错误的延续,说起来,那一次我们都欠下了你祖父不小的恩情。”银龙女士娓娓道来:“这次我们出手帮你赢得这场战争,一方面是为了惩戒那三头叛龙,但一方面也是为了还你祖父一个人情。” “然而龙后她们犯下的错误,事实上也和几十年前你们在最终战场上看到的一切有关吧。”布兰多忽然反问道。 密丝瑞尔看了他一眼:“这我可不敢说。” 布兰多忽然看到天空中有一头银龙飞得更低了,那头头龙看起来和密丝瑞尔有三分相似,但体格更为雄壮,狭长的龙首上,垂着几根银光闪闪的触须。 “那是我姐姐,”密丝瑞尔解释道:“她在向你致谢,谢谢你救了我。” 布兰多摇摇头:“事实上说不上搭救,当时和密丝瑞尔女士您也只是互相联盟而已,毕竟在三头巨龙面前,我也没有太多自保之力。” “但无论如何,”银龙女士露出一个微笑道:“您救了我是一个事实,我们巨龙从来都是知恩图报的。”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布兰多忽然想起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他心中一阵怀念,忍不住问道:“密丝瑞尔女士,您认识一头金龙么?” “金龙?”密丝瑞尔微微一怔:“金龙和银龙都是上位龙族,在巨龙中也为数不多,我们应该彼此都是比较熟悉的。” “她叫阿洛兹。” “她啊,”银龙女士面上露出一抹古怪之色:“她好像在成年礼的仪式上作弊,被关了禁闭。” “那家伙已经逃出来了。”天空中一个声音说道,开口的正是密丝瑞尔的姐姐,她对布兰多颔首示意道:“炽金大人为此正大发雷霆。小家伙,如果你看到她的话,最好躲远一点,现在她自身就是个大麻烦。” 布兰多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他心中有一种直觉,那头小母龙一定会来找自己的。 当然,她来找自己这不是什么问题。 问题在于按密丝瑞尔姐姐的说法,对方现在就是个定时炸弹,天知道金龙会不会因此而迁怒到自己头上,他只能祈祷那小魔女千万不要找到自己。 至少在眼下这一系列麻烦解决之前。 密丝瑞尔好像看出他的忧虑,提示他道:“你别忘了,精灵女王也欠你一个人情,野精灵王室有一颗传世的宝物,叫做避龙宝珠,据说可以让自己在巨龙的感知范围内完全消失。这颗宝珠是龙王巴哈姆特的恩赐之一,全名叫做绿野之踪,巴哈姆特的恩许,它和赤红祝福是两大龙王圣物之一。这件宝物对野精灵来说没什么意义,她们和龙族的关系很好,根本用不着这东西,你救了她女儿,何不让她把这件宝物借给你。” 布兰多微微一愣,忍不住看向另外一个方向,在那个方向,小精灵和她的伪龙伙伴正一脸垂头丧气地跟在一个身材高挑的精灵大美人儿身后她身后还有一整队野精灵禁卫,遗迹数十名呼啸射手。这正是野精灵王廷的禁卫军,而对方也正是现任精灵女王,她是和巨龙一起抵达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找回野精灵失踪已久的公主殿下。 看起来之前他们被艾尔兰塔察觉的时候,那位贤者大人就已经把小精灵的下落告诉了这位女王陛下。 “没问题吗?”布兰多看着哭得一塌糊涂不愿意和琪雅拉分开的小精灵熊孩子,心中十分好奇这两个家伙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一边向密丝瑞尔询问道。 银龙女士向他点了点头:“她一定会同意的,那东西对野精灵来说意义不大,她能看出你和龙族之间的关系,即使是看在这一层面子上,她也会借给你。” “还有,”密丝瑞尔对他眨了眨眼睛:“你救了我一命,还帮了我们这么大忙,可千万别忘了向烈焰要一件宝物,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如果你不开口,它们一定不会主动给你的。你知道的,我们巨龙在这方面一贯是非常小气的。” 布兰多不禁十分好奇地抬起头来看着银龙女士:“可密丝瑞尔女士,你好像是个例外。” “那是因为反正又不用我出钱,”银龙女士十分狡黠地答道:“你明白了吗,机不可失。” 龙族的宝物,布兰多听到这句话,心中就微微一动。 () 第一百九十九幕 歌唱之泉 “非常感谢您出手救了我的女儿,布兰多先生。” 来到艾尔兰塔的精灵女王面前时,布兰多不由得眼前一亮,暗道了一声好一个大美人。精灵女王头戴银月桂树冠,略微卷曲的金发披肩,浅绿色的眸子里浩瀚有若星海,透着智慧的光芒,一袭雪白的长袍紧束住纤细的体态,胸前的开口令凡人心驰目眩,似有些过于暴露,但穿在她身上却显得气质卓然,一条银制的腰带将深深的开口收束,向上几乎可以看到平坦的小腹上半部分与若隐若现的乳沟。 在上一世,布兰多对这位精灵女王的美貌就早有耳闻,但从未有幸见过一面,她在十年之后避世隐居,那之后圣白公主就从她手上接过野精灵一族的命运,历史上最贤明的公主由此诞生。他不禁看了一眼眼泪与鼻涕横流的小精灵,但至少在现在为止,对方无论从那方面看都只是一个熊孩子。 无错.&bsp;&bsp; 精灵女王十分得体地微微半躬身,向布兰多致谢,她的容貌与小精灵有几分相似,但显得成熟许多,显露出典型的古典美。 布兰多有些惊讶于对方为什么会得知自己的名字,但想来应该是巨龙们告知她的。 “女王陛下——”他正要开口。 精灵女王却微笑着打断他道:“贤者大人向我提过您的名字。” 贤者大人显然只有一个,那就是艾尔兰塔:“贤者大人竟然知道我的名字?”布兰多没想到自己竟能引起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人物关注,不禁有些飘然,一种身处历史,改变历史的自豪感不禁油然而生。他回想起自己才穿越到布契的那一夜,面对布罗曼陀黑玫瑰的入侵,那时候微末到连战场上的棋子都算不上。但谁能想到在这个世界上最不起眼的角落,一个籍籍无名的年轻人在此之后即将改变一切? 精灵女王看到布兰多脸上的神色,就明白了他的想法,不禁微微一笑,不过她性格温婉,并未直接揭穿这个美好的误会。只委婉地答道:“在你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了。” 布兰多的脸色顿时由红转白,然后又由白转黑。 他咳嗽了一声,只感到面颊发烫,神色有些不自然道:“女王陛下认识在下的祖父?” 精灵女王轻轻摇了摇头:“您的祖父是个英雄,但我并不认识他。” “那您是?” “布兰多先生,您过来找我,一定有什么要事吧?” 布兰多微微有些疑惑地看了精灵女王一眼,不明白为什么她要岔开话题。不过这的确才是眼下他最为关心的问题,老实地点了点头道:“说不上要事,只是听说女王陛下手上有一枚避龙宝珠,我最近” “你想要绿野之踪?” “是的。” “有一些麻烦。”精灵女王微笑不改地回答道。 布兰多心中咯噔一声,虽然他早料到要借出避龙宝珠没那么简单,但没料到对方会这么直接的拒绝——但想想也就能明白,毕竟这件至宝在艾尔兰塔传承千年,作为王室的传世之物怎么可能说借就借了。 但精灵女王接下来的解释。马上就让布兰多明白自己这个要求麻烦在什么地方:“布兰多先生不知道么,避龙宝珠是需要确定主人才能使用的。所以如果我们将它交给您,恐怕我们就没办法收回这件宝物了。” 听到这句解释,布兰多的心沉了下去,他终于明白对方所说的麻烦是什么:原来绿野之踪是一件需要认主才能使用的圣物,如果野精灵将这件宝物交给他,那就不是借而是赠送了。至少在他寿终正寝或者死于非命之前,野精灵是不可能收回这间宝物的。而拥有一定实力的人类的寿命一般在一百五十到两百年左右,像他这样开化要素的,活上四、五个世纪也不奇怪,等到那个时候。还能不要要回避龙宝珠还真不好说。 “对不起,女王陛下,是我唐突了。”在明白自己的要求太过离谱之后,布兰多也不强求,只是有些可惜地回了一句,同时心里已经在转动着念头怎么防范那随时可能出现的定时炸弹。 然而正是这个时候,精灵女王却笑着对他摇了摇头:“布兰多先生,我可没说不把这件宝物交给你啊。” 布兰多一下愣了,愕然地抬起头来看着对方。 精灵女王笑道:“您救了我女儿一命,对我们一族有大恩,而避龙宝珠虽然的确是无价之宝,但它实际上对我族并没有太大价值。我们之所以将它一直留在艾尔兰塔,是因为巨龙们的原因,巨龙们不希望它落在那些图谋不轨的人手上。” “但布兰多先生也是巨龙们的恩人,想来它们不会为难您的,只要布兰多先生能征得龙族的同意,这枚宝珠任您取用。” 原来归根结地问题还是出在巨龙身上,想来也是,这枚宝珠的作用太针对龙族了,如果让对龙族图谋不轨的人得到了,这些巨龙们难免要终日生活在防范之中,这对于这个高傲的种群来说无疑是不可接受的。 布兰多想清楚了这一点,很快向精灵女王鞠了一躬表达谢意,无论如何对方完全可以用这个借口来搪塞自己的,但却一心一意为自己指点迷津,这份真诚让他不得不感动。 但正当他准备去找那些以吝啬出名的大蜥蜴讨价还价的时候,精灵女王却又一次叫住了他: “布兰多先生,请等等。” 布兰多有些疑惑地回过头,问道:“女王陛下,还有什么事么?” “布兰多先生,这枚宝珠对您来说价值太轻,如果我们只将它送给你,外人会说艾尔兰塔的野精灵们忘恩负义的,所以无论巨龙们最终同意让您拿走避龙宝珠与否,我们还打算送你另一件礼物。” “这”饶是以布兰多玩家追求利益最大化的心态。也忍不住有点不太好意思了:“女王陛下,这件宝物对我来说已经十分意义重大了。” 关于这一点他倒并没有撒谎,确实是意义重大,要是没这件宝物,指不定会因为之后和那头小母龙扯上关系,死得尸骨无存。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精灵女王同意将避龙宝珠送给他,等同于是救了他一命。 精灵女王却笑着打断了他:“不要急着推辞,这件礼物说起来和布兰多先生也并非毫无相关,它是某位和您有关系的人留在艾尔兰塔的。那个人当初是为了还我们一个人情,今天我们又将它交还给你,正好物归原主。” 布兰多微微一怔,在他想来和自己有所关系而又能这么神通广大的估计也就只有他那位祖父大人了,但考虑到对方并不认识他的祖父,精灵女王口中那人的身份不禁让他十分好奇起来。 “等等。”他问道:“女王陛下,你说的那人和我祖父有联系吗?”。 精灵女王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 “那他的身份是?是我祖父的属下么?” 对于这个问题,精灵女王却只是微笑不语,转而开口道:“这我也不太清楚,不过那件东西留在艾尔兰塔已经有许多年了,它帮了我们不少忙,我想您一定用得上它。” 这么说的时候,精灵女王的目光还向布兰多身后延伸而过去。布兰多没好意思回头,但也能猜到那边大概是玛格达尔公主、欧妮一行人所在的地方。他心中有些疑惑精灵女王这一瞥所代表的意思。但并没有直接开口,而是问道:“那是什么东西,女王陛下?” “唱歌之泉,您听说过么,布兰多先生?” 唱歌之泉,布兰多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他怎么会没听说过这东西的名字。事实上这东西在沃恩德还有一个更大名鼎鼎的名字,那就是青春之泉,传说饮用了它的泉水的人就可以永葆青春,长生不老。 当然,这是夸张的说法。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真正的永恒,即使是玛达拉的亡灵们也一样最终会走向毁灭,但饮用了青春之泉的泉水的人可以永葆青春却是确定无疑的。凡是喝过泉水的人,容貌就会终生定格在他喝下泉水的那一刻,如果是小孩,则会永远定格在他成长到十五岁或者十六岁的这一年。 正因为这个作用,青春之泉的泉水在沃恩德是一件令所有人——尤其是贵族女士为之疯狂的稀世珍宝。而除了这个作用之外,青春之泉还能治愈伤痛,它的作用可能不比高级圣水更优秀,但却能复生肢体和伤残,仅从这一点上,就有人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来得到它。 但由于青春之泉只在黑森林中出现,并且往往容量极为有限,大部分青春之泉都只能装满几杯水就会干涸消失,所以青春之泉的泉水在大陆上极为珍稀,只在星聚之年和月暮之年出现过两次。 现在精灵女王竟然告诉他,艾尔兰塔有一口青春之泉,已经使用了近半个世纪还没有干涸,这是什么概念? 更令他震撼不已的是,这东西还是由一位和他有关系的人送给野精灵们的,这得多大得手笔? 难怪野精灵们对将避龙宝珠送给他这件事连半点犹豫都没有,受了如此大的恩惠,相较之下避龙宝珠的确也不算什么。 布兰多一听到唱歌之泉这四个字,就立刻心动了。他也不能不心动,先不说他早就答应要用青春之泉让迪尔菲瑞恢复如初,以弥补在安培瑟尔一战中她作出的牺牲,而且这东西说不定对鹿身女妖御姐的晶化病也有用。 但这些都不是关键,最最关键的是,大部分青春之泉和另一种东西是伴生的。 那就是唱歌的白银。 而且只有半身唱歌之银的青春之泉,才有资格被称之为唱歌之泉,这东西远比青春之泉稀少得多,即使是在黑森林深处,关于它的传说也仅仅只是存在于传说之中而已。 而唱歌的白银对于布兰多来说又是和另一种东西联系在一起的:这是一个在瓦尔哈拉只有少数人才知晓的秘密,一旦他拥有了源源不绝的唱歌之银,巴布与他的神之工匠们能源源不断地修复瓦尔基里的战甲,瓦尔哈拉也就能真正拥有一只八阶军队——布伦希尔德与她的女武神侍从们。 虽然说复活瓦尔基里的英灵还需要用到河中之金、切断未来的利齿与御风驹,但河中之金远不如唱歌的白银珍贵,其他不说,龙族手上就一定有。至于切断未来的利齿,布兰多也早就打算好了,找寇华姐妹要一些她们在过去战争中断裂的牙齿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样一来,除了御风驹之外,其他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至于瓦尔基里们的坐骑的问题,也可以找风精灵们购买,虽然价格是离谱了一点,但仅仅是一头御风驹就可以换来一名战斗力卓绝的八阶生物这种划算的买卖,布兰多是无论如何都要做的。 他一时不禁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之中,精灵女王好像看穿他的想法,不得不委婉地提醒他道:“布兰多先生,在物归原主之前,我必须得提醒您一下关于那口唱歌之泉的问题。” “女王陛下,什么意思?”布兰多这才从自己的意淫中回过神来,微微一愣后问道,他可从没听说过青春之泉有什么副作用的,正因为如此世人才会认为那是玛莎的恩赐。 “那口唱歌之泉事实上是在阿尔让地区发现的,它是一口罕见的活泉,因此会源源不绝的产生泉水,但因为之前的一些问题,那口泉水已经被污染了,所以可能会有一些副作用。”精灵女王解释道:“据说龙族曾经用特殊的手段抽取过那口泉水的力量,因此让它受到了黑暗魔力的侵染,它的泉水虽然仍旧具备一般青春只泉的作用,但喝下它的人,身体可能会产生一些变化。” “恕我不太明白” “简而言之,喝下它的人身体会立刻停止老化,维持在某个阶段,同时会失去一切力量——包括自然的和超自然的力量,并且” “并且?”布兰多皱了皱眉头,这东西副作用有点大得惊人了,如果精灵女王没有骗他,那么喝下这泉水的人会变成一个废人——至少按照这个世界的标准来说是如此。 “并且会失去生育能力。” () 第一百九十九幕 歌唱之泉。 第一百九十九幕 歌唱之泉 ,: 第二百幕 拂晓之焰 I 布兰多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精灵女王要和自己着重强调这个,但这倒的确是个麻烦。在沃恩德,对于贵族的子嗣来说,失去生育能力算得上是一件比较严重的事情:因为在享受了家族的权力的同时,他们往 往担负了繁衍后代繁荣家族的义务,而对于尚未婚嫁的贵族女性来说,没有生育能力还要更严重一些,因为这会使她们失去政治联姻的能力。 虽然对于拥有一半现代人灵魂的布兰多来说,或许觉得失去政治联姻的能力未必是一件坏事,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在沃恩德的贵族体系中,这几乎是女性最大的存在价值,很多贵族千金对此看得很重,这毕 竟关系到她们未来的地位。 他不知道迪尔菲瑞对此是怎么想的,不过隐隐觉得作为燕堡未来的继承人,可能只是第一个条件迪尔菲瑞就不会接受:她付出那么大代价修习恶魔法术,就是为了重振燕堡家族,岂会甘心成为一个废人? 不过对于这份礼物倒也没必要拒之门外,至少即使其他人用不上这些泉水,鹿身女妖御姐却没什么问题,鹿身女妖御姐伊莲是卡牌生物,她的力量并不建立在自身之上,而是由法则给予,所以很可能这些 受污染的泉水对她并无伤害,而且对于卡长风文学,.x.vet牌生物来说,能否生育更是无关紧要。 何况他向精灵女王确认了,泉水中的矿石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就是为了唱歌之银,他也必须要接受这份馈赠。 另外他总觉得精灵女王最后的提醒并非无的放矢,但一时间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再问对方时对方也表示这仅仅只是一个提醒。最后他只好认为自己是经历过几场大战之后疑心病太重了一些。 精灵女王很快将青春之泉转移了过来野精灵们的空间法术造诣虽然远不如炎之圣殿精深也没有焰之扉这样传奇的传送门法术,但通过短暂的空间传送来转移一些体积不大的物体还是没有问题的。 青春之泉的体积虽说有小有大,据说大的可以占地数百米,但野精灵们的这一座青春之泉却很‘苗条’,横竖不过几米长宽,高也不超过一人半的高度。用空间法术转移过来丝毫不费力。 当青春之泉一落地,布兰多立刻发现它和一般的青春之泉区别果然很大青春之泉的泉水清澈透明、毫无杂质,即使在昏暗无光的环境之下水面也会闪烁银色粼光,看起来无比圣洁纯净。但这座青春之 泉的泉水却隐隐透着诡异的暗红色,泉水上氤氲着一层淡淡的红雾,还隐隐带着一丝浓郁的异香,闻起来像是月桂的香味。 这东西也能喝?布兰多忍不住十分怀疑,这泉水怎么看都像是恶魔们捣过鬼的玩意儿,天知道喝下去会产生什么后果。 但精灵女王却告诉他。除了她之前提到的缺陷之外,这些泉水本身和真正的青春之泉本无二致,也不会引人堕落,或者诱人发疯虽然看起来的确十分诡异;至于泉水本身透出的邪恶气息是因为巨龙们 曾经借由这座青春之泉净化过恶魔的力量,但融入泉水中的邪恶气息也早在那次净化之中被彻底蒸发,泉水之所以会产生那些副作用,和恶魔并无半点关系,而是因为这座神圣的喷泉在那次仪式当中受到了 严重的破坏而已。 野精灵在沃恩德大多数时候都保持着中立。而这一代女王和未来的圣白公主在历史上更是风评极佳,布兰多相信对方没必要骗自己。 他又看到泉水深处隐约有银光闪烁。明白那正是唱歌之银的矿石, 这种神奇的金属其实并不仅仅只在唱歌之泉中存在,事实上它们还是富含魔力的龙血宝石的伴生矿,不过龙血宝石比唱歌之银还要稀有,因此这个得到唱歌之银的途径等同于无。唱歌之银在被从矿石中提 炼出来之后,整体呈现银白色。但有天然的魔法纹理,只要将它放在水中,其就会自然发出美妙的音乐,唱歌之银也由此得名。 不过布兰多有些奇怪的是,看起来这几十年来精灵们并没有动过泉水中的矿石。难道说它们将泉水留在艾尔兰塔仅仅是等待有朝一日可以将它物归原主? 他向精灵女王提出这个问题,后者却只是笑而不答,告诉他这口泉水在艾尔兰塔纪念价值大于实际价值,至于为什么,有朝一日他自然会明白。 布兰多觉得这个回答还不如干脆什么都不告诉他,省得勾起了他好奇心又让他从半空中摔下来,搞得他极为不适应。 他隐隐觉得这位精灵女王可能并非表面上表现出的那么和善,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腹黑的味道。 而避龙宝珠倒是一直被精灵女王带在身上那东西看起来像是一枚透明的水晶球,只是边缘镀着一层奇异的绿芒。布兰多从女王陛下手中接过时,入手一片冰冷,才意识到这东西竟然由液体构成的。他 将它托在手上时,其表面的张力就足以使之维持水球的形态,但只要稍微用力,液体就会扩散开来,向着使用者全身漫步。 精灵女王告诉他,这正是这件宝物的正确使用方法:让它散布成一层薄薄的膜,将要隐匿的人藏匿在内,就可以屏蔽龙族的一切探知方式。 很快布兰多就在后者的指导下将宝珠认主,然后实验了几次用法,发现这些扩散开来的液体即使将人完全包裹也呼吸无碍,只是第一次会有些不太适应,但很快就会习惯了。只是布兰多总觉得他第一次使 用时精灵女王是故意没有提醒他,结果让他差点在众人面前出了个丑,呛了好几口水。 不过等他看向对方时,后者只是向他和善地微微一笑。 这下布兰多隐隐有些明白小精灵一身的熊气是从何而来了,原来是家族遗传。 向精灵们道过谢之后,之后和龙族的交涉倒是比预想之中要顺利得多。不过几头巨龙围成一圈互相推诿责任的场景倒是把所有人都惊掉了一地的下巴。仿佛从此之后这些优雅、强大而神秘的生物先前崇高 的印象在大部分人眼中轰然倒塌,化为一地支离破碎的碎片,倒是布兰多,对于这些飞天蜥蜴的脾性早有认识。 最后花了小半天功夫,巨龙们总算确认了由谁来支付对于布兰多‘见义勇为’的报酬,它们的一致意见是谁受益。谁付账。结果最后由龙族出一半,而受了布兰多恩惠的银龙女士密丝瑞尔必须出另一 半。 密丝瑞尔没料到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一整个下午的脸色都是阴云密布,好在她倒没有为难布兰多,只是暗地里狠狠诅咒了几句:“那几头该死的老不死!” 这其中显然并没有将她姐姐排除在外。 布兰多对这位银龙女士的观感极好,私下里向她提议要不要悄悄将她那一半免去,但对此密丝瑞尔倒是十分大度地摇了摇头:“我可不会坑你的钱,小家伙,再怎么说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密丝瑞尔还 没穷到那个地步呢。” 然后她才补充了一句:“放心好了,我的财产和我姐姐各有一半。” 布兰多总觉得自己会叫这对巨龙姐妹反目成仇,心中不禁十分愧疚。 而至于龙族那一部分,剩下的巨龙们又是一番争执,最后在入夜之前由最为年长的双头巨龙烈焰得出结论由他们先垫付,回去再继续扯皮。 总而言之,不能在人类朋友面前失了体面。 对于这些吝啬的家伙,布兰多实在是无可奈何。最后所谓的‘龙族密宝’至少是不大可能再拿到,他乘机提出要求。希望从龙族手中拿到一部分河中之金,最好还能送他一批御风驹。听到这个要求,巨龙 们明显松了一口气,河中之金,又被称之为女巫的黄金,虽然来历不凡。但也说不上罕见,至少比它们收藏的那些稀世珍宝要廉价得多。 烈焰一脸‘你小子不错,尚能识得大体’的表情,又夸奖了布兰多一番之后,将他的要求答应下来。答应给他五百磅河中之金,至于御风驹,巨龙坦诚地告诉他没有! 因为龙族自己就会飞,不需要坐骑,自然也不会养这些东西。不过倒是给他折算了几十万金币的额外奖励,算是没叫他吃亏。 布兰多却完全没在意那几十万金币,因为早已被这个意外之喜砸得半天没回过神来,他做梦都没想到巨龙们随手一划拉就给了他五百磅河中之金布兰多顿时感到一股土豪的气息扑面而来,心中忍不住 生出一股自卑,要知道他原本的期望值不过是区区五十磅。 他一边庆幸还好自己没主动开口,一边心中暗想:玛莎在上,这些该死的大蜥蜴究竟有多富有? 要不是心中清楚黄金之民有多可怕,他这会儿几乎都要生出去打劫巨龙的心了。 等到深夜,几头巨龙终于拍拍翅膀向着北方离开了,而精灵女王也带走了哭得一塌糊涂的小精灵,在精灵们离开之前琪雅拉信誓旦旦地安慰对方说自己一定会去看她,不过布兰多很怀疑这话纯粹就是一句 彻头彻尾的谎言等到回到埃鲁因,她哪还有什么机会离开西法赫? 而在向迪尔菲瑞征求了意见之后,后者果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野精灵们的青春之泉。 “领主大人,谢谢您的好意,可是作为燕堡的继承人,我不能成为一个废人。何况作为贵族家的子女,不能生育的话,会有损家族的名誉的。” 在听了泉水的副作用之后,迪尔菲瑞就冷静了下来。她自从安培瑟尔一战透支了生命力之后,身体每况愈下,这些日子以来病魔缠身,几乎很难离开床榻。即使是出使克鲁兹,大部分时间也都只在马车之 上,就连使节团中最娇气的易德妮也表现得比她好得多。 但若要她放弃之前一切努力。安安心心做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贵族千金,她也绝不会接受。 燕堡的继承人可以是个死人,但绝不能是个废人,那样会令家族蒙羞 布兰多倒是明白她将燕堡的荣耀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心中叹了口气并没有再劝。 “你不用担心,总有一天我会帮你找到真正的青春之泉水的。迪尔菲瑞小姐。” 迪尔菲瑞微微一怔,她抬起头来看了布兰多一眼,但却并未拒绝,而是微微向他鞠了一躬:“那有劳您了,领主大人。” 布兰多送迪尔菲瑞离开之后,却发现帝国的宰相千金找上了门来。 德尔菲恩在银龙女士密丝瑞尔的搀扶下后者才刚刚和她姐姐吵了一架,所以暂时决定不回去了,也就留了下来十分冷静地坐在轮椅上,静静地对他说道:“领主大人。我不在意。” 布兰多微微一怔,他忍不住看向这位坐在轮椅上的宰相千金,德尔菲恩穿着一件紫色的晚礼服,长裙下露出的黑色丝袜勾勒出她比例完美修长的双腿,但难掩雪白的肌肤上纵横交错丑陋的疤痕,仿佛只有 婀娜的身材与胸前的丰满能证明这位少女曾经所拥有的魅力。 欣长的颈项往上,虽然德尔菲恩用长发遮住了一半脸蛋,但仍旧不能看出其下的狰狞可怖。她几乎只有小半脸还保留着原本人类的面容。那场可怕的灾难几乎夺去其往日的一切骄傲,她现在几乎不能从轮 椅上站起来。双腿也隐隐有了萎缩的倾向,左手完全无法动弹,右手也只能做有限的活动,脖子几乎只能转动一半的角度。 此时此刻她基本等同于一个废人。 虽然往日有诸多过节,但布兰多此刻看到对方时也忍不住有些心悸,然而他在对方的脸孔上却看到不半点绝望之色。深邃的紫色眸子中,似乎只有冷静。 德尔菲恩静静地抿着唇,等待着他的答复。 布兰多犹豫了,他当然知道这位宰相千金说的是什么。 “德尔菲恩小姐,我不会把泉水给你的。” “为什么?” “你应该明白。” 德尔菲恩摇了摇头:“领主大人。力量有无对我来说都无所谓,我追求的是另一种力量智慧、权势,它并不一定需要自身的实力。至于另一方面,艾尔曼死后,能否生育对我来说又有何意义呢?” 提到艾尔曼,布兰多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正是一切的根源,那个时候的宰相千金歇斯底里简直像是个疯子。 毫无疑问,爱本身并无过错。 他犹豫了片刻,才答道:“德尔菲恩小姐,关于艾尔曼的死” “我知道”德尔菲恩冷冷地打断了布兰多:“领主大人,我说过,我不会再计较这个了。” 布兰多看着她,皱了皱眉头,他很难看透这个女人心中的想法。老实说,他至今对对方也并不是完全放心,毕竟这位宰相千金的态度前后转变实在是太大了他实在是猜不透她想干什么,若说是真的放 下了一切仇恨,那么她大可以悄无声息地离开,完全没必要来帮助昔日的‘敌人’。 至于她所说的想要借助他的手来搭救自己的家族的理由,也有些过于生硬,所说之前没见识过这位宰相千金的智慧,或许他还有一丝疑虑,但对方表现出的能力,似乎也并不一定需要依附于他。 至少从感情上来说,他自觉自己对于对方并非最优的选择,布兰多自认对于人心虽然并不是十分敏感,但却也不是笨蛋。 不过最令他不解的是,至少到目前为止,对方的确是在一心一意的帮助他,没暗中使任何绊子。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答道:“德尔菲恩小姐,虽然我不太明白你心中的想法,也不明白你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或许我们也并非同路人。不过只要你愿意相信我,我已经答应为迪尔菲瑞找到真正的青春之泉,我也一定会让你恢复如初的” “就算是作为补偿也好。” 德尔菲恩眼神中闪过一道沉沉的光芒。 “你并不欠我什么,领主大人,要说,也是我欠各位,给你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她十分冷静地答道:“我也愿意相信大人你一定会言出必诺,认真地说来,您是我见过最特别的贵族只是没有必要 ,领主大人。” “德尔菲恩小姐。” “领主大人,谢谢您的好意,但我意已决。” 布兰多看着她,最终才默默地点了点头。 得到了布兰多的首肯之后,德尔菲恩才微微松了一口气,神色之间露出一抹意义不明地微笑来。晚风轻轻扬起她的发丝,有那么一刻竟使得她狰狞的脸孔显得并不那么丑陋,宰相千金在轮椅上静静地注视 着天边,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领主大人,此战已告一段落,基本上达到预期的目标,待梅蒂莎小姐清扫了瓦拉契山口残余的亡灵之后,女王在东梅兹的布局就可以说彻底宣告失败。” 布兰多点了点头,这整个计划并非完全出自他手,他不过是起了个头,后续的计划基本上全是出自面前这位少女之手,再加上梅蒂莎与学姐的修改与完善,最终才有今天的长青大捷。德尔菲恩突然提起这件事,显然并不是无的放矢,他等着对方的下文。 “然后?” “白之军团和乔根底冈、托奎宁的联军失败之后,白银女王就很难在梅兹速战速决了,”德尔菲恩停了一下:“我想,在这种情况下,她可能会直接向你出手。” “向我出手?” “是的,在我看来,比起皇长子,你在白银女王眼中或许才是更大的威胁。皇长子和陛下的战争不过是克鲁兹人的内战,但你与她之间却涉及到谁才是黑暗之龙的传承这个核心的问题,同样继承了黑暗之龙力量的您,在得到女巫的支持之后,未必没有向她现在的权势发起挑战的能力。” “但这并不是我想要的。” “我明白,”德尔菲恩答道:“大人你身边的其他人也明白,但女王陛下不明白,或者说她也明白,但这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何况领主大人甚至还是剑圣达鲁斯的子嗣后裔,作为当年见证过黑幕背后真相的寥寥数人中,您的出身和背景丝毫不亚于女王陛下,如果领主大人你振臂一呼,相应者恐怕未必就比女王陛下更少。” 布兰多自觉自己没有这个能耐,至少乔根底冈和狮人们就不会听他的,远的不说,埃鲁因国内的势力他都还没有理顺。 不过他还是继续听德尔菲恩分析下去,一边问道:“那么德尔菲恩小姐,你认为白银女王她接下来会怎么做?别忘了在这之前她也并不是没有直接向我们出过手。” 他说的是之前女巫们的交锋,那一次几乎就是面对面的交手,只不过对方还是失败了。 “是的,但若我是陛下,那么这一次我会换个方式,在此之前无论是暗杀还是调集军队围剿皆失败的情况下,这一次只好让大人您到她的主场上去战斗了。” “可我会这么傻么?” () 第二百零一幕 拂晓之焰 II 事实证明,会的。 秋日的气息正日渐浓郁,枝头沉甸甸的果实正隐示丰收祭典的来临,进入‘爱丽儿的月份’(1)之后,梅兹各地的作物开始进入丰获期。军事贵族们一面继续在西线屯兵,一面开始安排领地内的佃农们进行秋收的工作,至此白银女王试图在秋收之前攻入梅兹的愿望彻底破产——无论在东线还是西线。 但也非全无作用—— 圣休日的‘大日食’之后,东梅兹金针森林到银谷海湾一带的非自然冰川与积雪逐渐开始融化,当日的战争对这一带的农业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法坦港与奥韦欣都遇上了紧接而来的粮食危机,贵族们不得不命令紧急从路德维格和梅霍托芬地区调集粮食来赈灾。连日来的多次日食不可避免地在这一地区造成了恐慌心理,占星术士们对民众宣称这是受千年一遇的魔法潮汐的影响所造成的法则紊乱,在这样的背景下,末日论尘嚣直上,潜伏于阴影之中的势力乘机大行其道。 对此皇长子不得不在法坦港与奥韦欣实行戒严,这一举动事实上拖慢了他们在东线上反攻的进程。 但值得一提的是,在梅蒂莎与尼玫西丝收复了瓦拉契通往金针森林的通道之后,驻留于北方的军事贵族乘机借道东进,收复了花叶领,消灭了集结于此的白之军团残余。魏娜公爵一方面遵从布兰多的叮嘱,在阿尔让山口驻扎重兵,一方面命人将被软禁在韦罗莎堡的花叶大公次女、法伊娜的妹妹伊莉娅解救出来,并护送她前往法坦港与去姐姐相见。 这之间还发生了一段插曲。 在见到被困多日的妹妹之后,法伊娜当时就情绪失控,抱住自己的妹妹放声痛哭。表现得极为失态。事实上自从梅霍托芬被关上囚车以来,她的精神无不时刻紧绷,即使后来被众人解救之后。心中仍旧担心父亲与妹妹的安危。直到东梅兹形势逆转,梅蒂莎与尼玫西丝攻克瓦拉契通往金针森林的通道。魏娜公爵克复花叶领之后,她心中沉甸甸的包袱才算落地。 然而在见到妹妹的那一刻,多日来积累的负面情绪难免爆发出来。 皇长子反攻的脚步缓慢,但进入丰获之月的后半旬之后,东部梅兹地区与梅霍托芬境内零星的大小战斗仍旧相继宣告结束,随布兰多北上现下效忠于皇长子的南方贵族们甚至进一步攻陷了亚萨要塞,将长青走廊纳入自己的控制之下。 自此整个东线的战役完全结束,而布兰多则遵照约定。在布辛扬森林礼送在战俘营‘休养生息’多日的白之军团离开梅兹地区。 事实上关于白之军团的去留问题曾在北方贵族内部掀起不小的波澜,许多人——甚至包括魏娜公爵都认为应该将这些人扣押到战争结束,但最后皇长子莱纳瑞特力排众议,支持了布兰多的决定,而奥尔康斯伯爵等一众南方贵族也纷纷表示同意这个决定。 毕竟真正参与了当日进攻作战计划的诸人心中都明白,在法坦港一战中白之军团虽然投降,但并没有真正丧失战力,将他们留在东梅兹等于说是一枚随时可能引爆的定时炸弹。 何况奥尔康斯伯爵还认为,在帝国的内战中,他们一方必须在道义上保持优势。绝不能因小失大。最后他的意见在北方贵族中达成了共识——如今奥尔康斯伯爵已经成为莱纳瑞特的左膀右臂,他对当下这个地位显然极为满意,完全忘了当初站在白银女王一边与布兰多对立时的场景。多次在公开场合声称他和布兰多是‘不打不相识’。 对于这家伙的厚脸皮,布兰多也是无语得很。 但在白之军团离开布辛扬的两周之后,一个噩耗传来,在进入班克尔的第一天,白之军团的军团长安布纳尔公爵选择了在格里切尔一家旅店之中结束了自己的一生。据说他没有留下任何遗嘱,只给家人和女王陛下各写了一封信,在留给白银女王的信中,这位公爵大人表达了自己未能报答皇室信任的歉意,详述了自己一生的忠诚与信念。最后委婉地向这位帝国的皇帝陛下提出了警告:玛达拉的亡灵并不值得信任—— 康斯坦丝在收到这封信之后,微微叹了口气。然后将之化为灰烬。 后来她也并未因为安布纳尔在战争中的表现而降罪于其家人,只命人隆重地将之安葬之后。然后让安布纳尔公爵的长子袭其爵位。 对于安布纳尔公爵的死,布兰多倒没什么感触,只稍微有些惋惜,至少这位公爵大人算得上是一位光明磊落之人;但正直者难免悲壮,这位公爵大人为了保全白之军团甚至可以向他的敌人妥协,但在一切都结束时,他选择了用自己的生命来挽回身为军人的荣誉。 安布纳尔公爵死讯传回法坦港正是丰获祭之后的第三天,当时布兰多正百无聊赖地旁听莱纳瑞特皇子与他手下的臣子们的决议,事实上这与他并没有什么关系,因为自从这个月中旬以来,埃鲁因人就已经退出这场发生于帝国内部的角逐,来自于托尼格尔的舰队虽然仍旧停泊在法坦港,但事实上随时会启程返回瓦尔哈拉。 使节团的任务到了这一刻,事实上已经宣告失败了。 不过埃鲁因人却得到了比原来设想中更多的东西,至于将来圣战会怎么展开,这个古老的王国已经有了更多的选择。 而正当魏娜公爵慷慨激昂地提到应当在西线展开反攻时,大厅的门被气喘吁吁的奥尔康斯伯爵撞开来,他带来了安布纳尔公爵的死讯,以及另一个消息—— 就在安布纳尔公爵死后的第三天,白银女王康斯坦丝宣布了一条消息: 在她所统治的帝国政治中心,很快即将举行一场盛大的订婚仪式,参与订婚仪式的一方是来自于瓦拉契的山民王子,但另一方却大出人们的预料之外——女方并非是这位女王陛下的某个女儿。而是新近受封的瓦拉契女伯爵。 关于这位神秘莫测的女伯爵,事实上从她受封的那一天起民间就充满了各式各样的传闻,一些传闻说她也是山民。而另一些传闻提到她在受封之前其实并非帝国人,而是来自于帝国治下的某个邦国。这些充满了神秘色彩的传闻每一条都让人们对这位女伯爵更感兴趣。在女王治下的所有地区,人们都在讨论着这场订婚仪式,一时间连他们在梅兹地区的军事失败似乎都被人淡忘了。 由订婚仪式所引起的热议甚至波及了皇长子所控制的梅兹、梅霍托芬与路德维格地区,虽然民间稍微冷清一些,但贵族高层也在讨论白银女王这个异乎寻常的举动。场联姻从一开始就带着浓厚的政治色彩,显而易见是为了安抚才宣布对白银女王效忠的山民势力,但他们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对方要将之搞得这么大张旗鼓? 难道仅仅是为了掩饰之前的军事失败? 克鲁兹人不明白,但有人心中却很清楚。 布兰多明白。这一次又让那位宰相千金说中了。 在短暂的犹豫之后,他立刻开始作出安排,帝国东西对峙的局面已经形成,莱纳瑞特的势力虽然还算不上稳固,但总算是有了立锥之地。他并不打算让埃鲁因人为克鲁兹人的皇位冲锋陷阵,所以现在是到了抽手离开的时候了。 首先是让欧妮、易妮德等人带着小王子离开帝国,使节团的任务结束,小王子的使命也同样宣告完结。虽然哈鲁泽在得知老师要留下来之后,也委婉地表达了想要留下来和他共同进退的意思,但被布兰多用‘国王必须对他的子民负责’为理由给驳斥了回去。 不过看着小王子依依不舍的眼神。布兰多心头也是微微一暖,这次出使以来前者成长良多,总算是有了身为王者的气质。这让他感到十分欣慰——至少对得起这个过程中所经历的危险。虽然也留下一些麻烦,至少士兵们交口相传的战场上的‘公主殿下’就是一个,他至今还没想好怎么和格里菲因公主解释这位消失的‘福莎公主’究竟到那里去了。 好在暂时也不用面对那位公主殿下。 在舰队离开之前,布兰多和尼玫西丝见了一面。 当日在吸收了战争石板之后,白葭学姐的人格就陷入了沉睡之中,至今还没有醒过来,也不知道获得了什么样的能力。而随后尼玫西丝的人格就掌管了身体的主动权,她在见到布兰多的第一时间,二话不说就直接给了后者一个响亮的耳光。然后咬牙切齿地看着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终归没说出口来。 不过布兰多看她唇形读出了这句话的意思:狗男女! 布兰多哭笑不得,他当然知道她这一巴掌是为了当初白葭学姐调戏他的事情。可那又不是他授意的,要说起来他自己也是受害者啊。 好在他心中对于这位继承了学姐灵魂的少女也有些心存愧疚,并没有计较什么,反而是看对方破去了之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脸一直羞红到了脖子根的样子,感到十分有趣。 “尼玫西丝小姐,不管你对我有什么看法,但这一次埃鲁因国内的事情就拜托给你了。埃鲁因眼下虽然看起来风平浪静,但波平如镜之下暗潮汹涌,无论是王党、帝国还是玛达拉的亡灵三方任意一方处理不好,王国随时可能重陷危机之中,更不用说万物归一会肯定会在这种情况下乘机兴风作浪。” 尼玫西丝皱着眉头似乎连看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冷冷地答道:“我自然明白,并不需要你多此一举地提醒。” 但她也明白在格里菲因公主手下的众臣中,只有眼前这一位对于埃鲁因的未来最为明晰,所以还是开口问道:“你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说吧。” 布兰多点了点头,对于尼玫西丝尚能保持冷静的大局观表示满意。 “去告诉公主殿下,亡灵一定会在今年之内发动第二次黑玫瑰战争,无论任何人对她说了什么。都让她不要相信,对面布罗曼陀的黑玫瑰必须放弃一切的侥幸!” “你知道吗,王党一直认为你想借助亡灵的威胁来扩大自己的影响力。”尼玫西丝冷冷地看向他:“你的意思是让公主殿下彻底地与之对立?” “这么认为的不过是一群目光短浅之辈,我相信王党中同样有人能看清这一切。政治是一种妥协的艺术。尼玫西丝小姐,但不是向谁都要妥协的。” “我会把话带到的。” “谢谢。” “不必谢,这不是为了你。” 默默目送尼玫西丝上船,布兰多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嘶——”他忍不住呲了呲牙,这女人下手可真是一点不留情面,还真有些痛。虽然说现在他的防御早已超乎常人,但也不是可以屏蔽疼痛的。何况尼玫西丝眼下的实力也一点不差,吸收了第二块石板之后,对方已经隐隐触摸到了要素的领域。 “怎么样,痛吗?”这个时候一个有些揶揄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伯爵先生。” 布兰多回过头,却发现正是西法赫家的小公主。琪雅拉今天穿着一件精致的公主裙,撑着一把紫色的遮阳伞,看起来好像洋娃娃一般,两条马尾在金色的阳光下闪闪发光,她仰着小脸,一脸饶有兴致地看着布兰多。碧蓝如海的眸子里时不时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 “西法赫家族的公主殿下,代我向你哥哥问好。” “我会的,”这位人小鬼大的小公主笑眯眯地答道:“不过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伯爵先生。” 布兰多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现在你应当知道我哥哥是怎么打算的了,我就想问你,伯爵先生,你打不打算娶我?” “噗!” 布兰多差点没给自己呛死,他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开门见山的问题他见多了,但这么直白的还是头一次。尤其是提出这个问题的还不过是个小不点,他虽然不知道这位小公主今年几岁,不过看她那发育贫乏的小胸脯。以及踮起脚尖都只到他胸口以下的个头,怎么看都不像是超过了十四岁的样子。 “公主殿下”布兰多一边咳嗽一边哭笑不得地答道:“这个问题还是等到你成年了再说吧。” “切。”琪雅拉一脸鄙夷之色:“虚伪,别以为我不知道贵族们的龌蹉。我可是皇室之女,你就不想得到我么?” 布兰多觉得自己再这么说下去,边上就有人要叫宪兵了,赶忙打断这小鬼头的话道:“够了,公主殿下。” “哼!”琪雅拉轻轻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过小小的脸蛋上也染上了一抹红晕。她有些不服气道:“我兄长除了双眼有碍之外,那里不比你那个搓衣板公主更优秀,还有那个什么‘福莎公主’殿下,让他去当国王,还不如把他给嫁出去,反正总有不少人好这一口——埃鲁因需要什么样的国王,伯爵先生难道还不明白么?” 布兰多轻轻摇了摇头:“琪雅拉小姐,如果你哥哥的姓氏是科尔科瓦,那么他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国王。” “西法赫家族也曾经统治过埃鲁因!” “但那也只是曾经,琪雅拉小姐,你是个聪明的女孩,你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 琪雅拉的眼神稍稍有些黯然,她咬了咬嘴唇,似乎十分不服气的样子,但以她的智慧,她当然明白布兰多说的是对的——这个古老的王国已经经不起再一次的动乱了。她站在那里,皱着眉头,绞着手,布兰多自从认识这位小公主以来,还从没见过对方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他心下微微一软,正准备出口安慰她两句,没想到琪雅拉却先一步反应了过来,打断他道:“你不必安慰我,我才不要你这种家伙假惺惺的安慰,我还有一件事。” “嗯?” 布兰多微微一怔。 琪雅拉低下头去,双手绕到脖子后面,解下一根项链来。她将那根项链放到手心中,然后递到布兰多面前:“诺,这是父亲送我的护身符,我先借你用一下,你可要活着回来还给我。” 布兰多总觉得对方这句话有些不对味,他看着手中的项链,项链上还带着这位小公主体温的余温,那是一枚漂亮的水晶坠饰,内里仿佛有翻腾的血液。他觉得自己似乎在那里见过这条项链,不过他马上就看到雕刻在坠饰底座上的西法赫家族徽,才想起这根项链所代表的意义,这可是曾经王室血脉的印记。 虽然对于护身符这种东西有些不以为然,但布兰多也没想到对方会把这么贵重的东西借给自己,上面所承载的心意可想而知,他心中微微有些感动:“公主殿下” 没想到琪雅拉却一脸厌恶:“快把你那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收起来,恶心死了,我只不过是不想还没嫁出去就守了寡罢了!” 布兰多顿时语结,他总觉得再继续和这位公主殿下多说几句,自己恐怕真会心肌梗塞而死,也不知道对方这些稀奇古怪的思想是怎么来的,她究竟是在那里接受的贵族教育? 注1:梅兹当地人对于秋之女神的昵称。() 第二百零二幕 拂晓之焰 III 茜最近常常梦到这个支离破碎的梦境,高大而空旷的哥特式圣殿之内,残破的拱梁廊柱犹如黑暗中浮现的嶙峋白骨,巨大的玫瑰窗悬于头顶,柔软的铅条内射进了阳光,变成紫石英与蓝宝石交融的色彩,形成一束黝黯神秘的华光,渗入黑暗。 她被固定于冰冷的祭坛之上,手和脚都紧紧地捆着,胸口上插着一把奇形的匕首,还淌着血。生命的力量随之逐渐逝去,空旷的圣殿内人影憧憧,但无论她怎么惊慌地喊叫,人们都不理不睬。 只有一个女人在她身边喋喋不休,对方笼罩在浓重的阴影之下,让她无法看清面孔,也听不清她念念有词的内容。 过了一会儿,女人忽然走上前来,茜一下瞪大眼睛。 她惊叫一声,才发现自己已经冷汗淋淋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四周诡异的场景的场景早已烟消云散,雕镂的床柱与轻纱帷幔静静地融入黑暗之中,不远处枫木书桌上放着一支水晶饰物散发出一丝微光这里仍然是她的寝卧,窗外透进的月光温婉地冲淡了黑暗。 马尾早就散开来,火红的发丝一缕缕粘在脸蛋上,汗水浸湿了被子,一片冰冷。 茜呆了片刻,有些无助地抱住自己,瑟瑟发抖。 “你又做噩梦了。”≈长≈风≈文≈学,.x.et奥薇娜显出人形来,关切地问。 “” “还是那个梦?” 茜点点头。 “难为你了,最近一段日子以来一定压得你喘不过气来。” “那个梦” 奥薇娜轻轻摇了摇头,俯下身去打开茜的双臂,盯着她的眼睛安慰道:“女巫们认为梦境是映射现实的镜子,因此有一种说法,梦境和现实是正好相反的。这个梦说明你那个领主大人一定快来救你了。” 茜抬起头来,剔透若玛瑙的眸子里满是认真的询问之色,像是在问:真的? 奥薇娜忍不住笑了,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当然是真的,我有骗过你吗?” 茜十分怀疑地看着她。 奥薇娜罕见地脸红了红,叹了口气:“好了好了。上次骗你的蛋糕我们不谈好吗,那只是个意外,你这个人类小姑娘怎么这么记仇。” “因为很重要。”茜用很小的声音说。 “这件事对你来说很重要,我明白,但你还相信你那个领主大人吗?” 茜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奥薇娜看她这个样子忍不住怔了怔。“真是走运的家伙。”她微不可查地感叹道。 “既然你确定你的领主大人一定会来救你,那么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我担心领主大人。” “傻孩子,”奥薇娜心下一软,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时候了还在为别人担心,你放一百个心。那家伙没问题的。” 好像接受了奥薇娜的安慰,茜总算是平静了一些。 “奥薇娜,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她问道,心中感觉自己已经睡了相当长时间,头昏昏沉沉的。 “打起精神来吧,”奥薇娜答道:“已是拂晓,茜。” 马车吱吱呀呀的摇晃着,随车篷两边不住后退的是班克尔郊野的秋日之景。耀眼的金黄浸染一望无际的大地,地平线上点缀着农舍与的风车。卷云堆积形成山川的形状,风推着它缓缓移动。道路两旁挺拔的克鲁兹杨树叶随之沙沙作响,阳光射进树杈之间,一片盎然的秋意。 但马车中的众人却没有心情去欣赏这难得一见的美景。 这辆二手篷车在行进时难以避免地左右摆动,仿佛随时都会支离破碎,车篷内黝黑昏暗。星星点点的光线透过车篷的破洞射进来,落在神色各异的布兰多等人脸上。 “这辆马车究竟是谁去买的?” 法伊娜脸色发白,终于忍无可忍地问出了这个问题。她话还没说完,就忍不住捂住嘴,胸口一阵翻腾。翻了个白眼差点再一次吐出来。不过胃里只剩下酸水,之前一路上早饭连带昨天晚上吃的红酒炖牛肉和焗鳟鱼都吐了干净。 其他人稍微好一点,但看这位大小姐的样子也忍不住有些心有戚戚然。 “希帕米拉”布兰多脸色也有点难看,他虽然体质远超常人,但这马车实在有些过分了,关键是到现在为止他起码看到有三根铆钉欢快地从车篷的支柱上跳下来,整个马车如同着了魔一样叮叮咚咚无一处不响,只有上天才知道它下一刻什么时候会散架。 距离帝国之都鲁施塔还有一段不短的路程,要没了马车,他们至少得步行走上一整天的时间,但此刻日头已过正午,最近的旅店都还在二十多英里之外。 “对不起” 祭祀小姐在众目睽睽之下神色十分尴尬,手足无措地答道:“因为便宜,女神大人教导我们” “勤俭是好事,”布兰多忍不住叹了口气:“但你这是上当了吧,这哪里是什么二手车,这车都快要报废了吧!还有那两匹马,玛莎在上啊,我都不忍心让它们继续拉车,这要是有动物保护协会好吧我是说德鲁伊们,要被那些家伙看到,恐怕麻烦就找上门来了。” “一群玩草皮的家伙有什么好担心的,”安德丽格不以为意地答道:“他们敢来,我就敢杀。” 布兰多瞪了她一眼,这对吸血鬼姐弟的实力才不过刚刚恢复到要素显化的样子,也不知道那里来的这么大口气。 “对不起。” 希帕米拉十分诚恳地道了歉。 但也并不是每一个人都眉头紧锁,至少在吸血鬼公主身边,墨德菲斯的注意力就完全集中在那一束束透过车篷的破洞的阳光上,光斑落在他光洁的鼻尖上,看起来像是淡淡的雀斑,比少女更美貌的吸血鬼少年正聚精会神地数着车篷上究竟有多少个破洞。心无旁骛,口中默念着也不知道是数到了七十一还是七十二。 而在一边,布兰多看到了偷偷笑得十分开心的罗曼。 大约是注意到布兰多皱着眉头看过来的目光,商人小姐才既心虚又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答道:“吭吭吭布兰多,你要是早点让我出面的话吭吭吭就没那么麻烦了哎哟,我的肚子。哈哈哈哈,这车其实超有意思的,不是么?” “哎哟!”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布兰多一把捏住了脸蛋。 布兰多皱着眉头看着这幸灾乐祸的家伙,这家伙又是偷偷从船上跑下来的,没找她算账就算了,这会儿竟敢撞到枪口上来,简直是自寻死路。 “痛痛痛,”罗曼歪着身子。痛得泪珠子都要落下来了:“布布兰多,我错了!” “错在什么地方?” “不该在很严肃的时候说什么超有趣,作为一个商人应该有起码的察言观色的能力呜呜!是不该偷偷下船。” 布兰多忍不住冷冷地瞪了她一眼,才松开手,虽然他心中很清楚对方心中朴质的心意即不顾危险也要留下来和他在一起。他心中感动,然而这种目无组织纪律的行动方式实在是太无法无天了而且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屡教不改。 罗曼脱离魔爪之后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般赶忙缩到了梅蒂莎背后,在那里皱着眉头死劲瞪着他。一副十分不高兴的样子。 梅蒂莎无奈地笑了下:“领主大人,你放心吧。这辆马车夏尔先生用魔法维持一下,撑到鲁施塔近郊还是没有问题的。罗曼小姐是密丝瑞尔女士让她留下来的,这一次也不完全怪她。” 布兰多皱了皱眉头,银龙女士在两天之前终于离开了车队,在那之前她就提议让罗曼留下来,但他没有同意。因为说是伪装成商队需要一个真正懂行的人。但他知道这个伪装并不是真的为了骗过白银女王,只是为了路上少一点麻烦罢了,再说德尔菲恩也经营过尼德文家族的商业,完全可以说得上懂行。 但他总觉得密丝瑞尔是另有深意,否则她当时也不会对这个问题笑而不答。 现在想来。这位银龙女士说不定早知道罗曼偷偷用巫术藏在了车队中,说不定还搭了一把手。 布兰多想不通的是,对方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过现在看来密丝瑞尔女士至少有一部分建议还是十分有道理的。”夏尔忽然笑眯眯地为商人小姐解了围。 在他对面,帝国宰相千金德尔菲恩脸上不着痕迹地微微一红,但却并没有反驳,只沉默不言地别过头去。她是操持过家族的商业活动,但那事实上也只是负责制订一下大方向,和确定战略上的意图而已,至于下面的繁枝末节,自有得力的下人去帮她完成。 几天之前她信誓旦旦地告诉布兰多自己完全可以胜任这个位置,而事实上呢? 结果到了十一叶城繁荣的市场上,德尔菲恩才手足无措地发现自己对于怎么买一辆二手马车这种事情根本就是两眼一抹黑,她知道崇高内海一带今年秋夏大宗货物的价格、与未来的走向,知道斗篷海湾的木炭从烧制、储存、运送到销售的每一个环节上的每一个繁琐细节,知道什么时候该囤积什么货物,知道怎么与那些帝国境内势力最大的商人打交道。 但她却不知道怎么和一个瘦骨嶙峋的,长得有点像猴子的二手贩子讨价还价。 事实上她两句话就把对方得罪了个干干净净,最后还是希帕米拉硬着头皮出马,花了大价钱买了一辆‘二手马车’回来。 也就是眼下这辆老爷车 法伊娜还趴在车篷边上干呕,车篷内一时陷入了尴尬的境地之中,布兰多摇了摇头,这能怪谁呢?希帕米拉已经做得够好了,在成为卡牌被召唤之前,她本来就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女而已,大地女神的祭祀们大多都是清心寡欲苦修士,很可能在那之前她根本就没离开过圣殿。 他低下头,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手中那些金属碎片上。 这些碎片原本即是炎之刃的一部分,这些日子以来,在西德尼的帮助下,他已经渐渐可以感受到它们与自己体内的奥德菲斯之魂的呼应,看起来重新激活炎之刃正如对方所说不过只是时间问题。不过随着奥德菲斯之魂的日益觉醒,有一件事令他隐隐感觉有些奇怪。 在他唤醒奥德菲斯之魂的同时,他感到自己在要素之境中时常触摸到另外两种法则:一种灼热奔放,仿佛奔涌之火;一种幽深绝望,仿佛深渊之暗。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错觉,但这两种法则却在悄无声息地提升着他主法则的力量与境界,不过区区两周的时间,他就感觉自己已经隐隐触摸到了真理之侧的真意这事实上是一个境界达到巅峰的表现。这一事实把他吓得不轻,在他的记忆中,要素之境近乎只能依靠循序渐进的方式提升,在游戏中,在这个等级上经验会被转化成秩序之力,而要想提升等级只能不停的做任务,从而找到进阶的机会。 而对于原住民来说,则更悲催一点,通常只能通过感悟法则来提升自己的境界,像是维罗妮卡和梅菲斯特那样被卡在一个境界上几十年是常有的事情。 至少布兰多还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外力可以帮助提升要素之境的境界的。 他不敢确定这究竟是不是错觉,还是自己因为属于苏菲的另一半灵魂不同于这个世界的原因,所以一时间也没敢将这个秘密告诉西德尼,只能等时间来证明一切。 (想知道琥珀之剑更多精彩动态吗?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选择添加朋友中添加公众号,搜索“qdogeg”,关注公众号,再也不会错过每次更新!)() 第二百零三幕 拂晓之焰 IV 狄博河在夕阳下闪耀着粼粼的波光,每当这个时候,河面上浮动的晚霞就会射进窗户中,将旅店大厅染得一片绯红。透过窗棂可以看到帝都矗立在天边,一片巍峨雄壮之影,高塔与城墙在残阳薄暮之中留下一道浓浓的斜影。 塞缇擦拭完最后一张桌子,直起身子用手背擦了一把汗,她有些意外地看着大门的方向——门口光线暗了一下,走进来几个披着斗篷的旅人——是客人。她心中微微有些惊讶,眼下这个时节竟然会有客人,自从梅兹开战之后,路上的商人少了许多,旅店的生意一天比一天清淡,旅店的主人都打算暂时关门歇业了。 首先走进来的是一个外国人,一头在帝国境内罕见的深褐色的长发,面貌略有些英俊,虽然说不上令人一见倾心,但至少五官端正俊秀,一双褐色的眸子神光内蕴,内里的神色带着浓浓的暖意,仿佛叫人一看之下就感到心生亲切。 在他身后,个子更高的看样子是他的同伴,看起来更加帅气,带着一顶兜帽——虽然一进屋就取了下来,露出略微卷曲的齐耳短发,他四下打量着,眼睛里面带着浓浓的玩世不恭之色。 再后面竟是几个女孩子,塞缇不禁感到十分奇怪,这个时节哪有带这么多女眷上路的,叫她忍不住怀疑这是一帮奴隶贩子。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相差了,这些女孩明显并不简单,其中有几个光是眼神就让她不敢逼视,这种咄咄逼人的气质她只在城内那些真正的大人物身上见过,又怎么可能是女奴。 “好奇怪的商队。”这个时候塞缇已经留意到了停在旅店外的篷车,来往于班克尔地区只有行商才会使用这样的马车。 而此刻走进这旅店的自然正是布兰多一行人。 真是谢天谢地。从十一叶镇买来的老爷篷车总算在它散架之前安全地抵达了目的地——这座招牌上写着‘猫与胡须’字样的旅店。 这座带着浓厚的光辉重返风格的老旧建筑坐落在圣水银桥畔,距离鲁斯塔不超过十英里,外表看平平无奇。只是有些过于寒酸——招牌与门上的漆脱得厉害,屋顶上也有多处修补。但胜在窗明几净,门一侧的窗台上还放着几盆常春藤,枝叶招展,被它得主人照料得很好。 旅店的生意看起来十分冷清,大概是因为位置太偏的缘故,德尔菲恩提到这里是鲁施塔东门外最远的一座旅店,只有一些手头没什么钱的行商会在这里暂时落脚。 但这也正是他们选择此地的理由。 偏僻就意味着安全—— 这间旅店的女侍竟是个山民,布兰多留意到少女在夕阳之下赤红如火一样的长发不禁有些意外。不过一行人在上楼时,夏尔才回过头来笑着说道:“看起来那个小姑娘生疑了,所以说就像西德尼女士所评价的——我们的伪装并不怎么样。” 布兰多回过神来,答道:“这本来就是早有所料的事情。” “我还以为大人你会为此而苦恼。” “我不会苦恼没有所谓的事情,只是不想做无用功而已。” “什么叫做‘无用功’?”夏尔感叹道:“我有一阵子没听到领主大人你口中蹦出来‘新词儿’了。” 布兰多懊恼地拍了一下嘴:“就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这个时候走在前面的罗曼留意到两人的交谈,当然事实上她一直都竖起耳朵在偷听,至于先前在马车上生布兰多闷气的事情,早就被她丢到了九霄云外。当她听到这句话时,忍不住故意落后一步,瞪大眼睛问道: “但怎么会没有意义呢?那个女王陛下抓住我们。会不会把我们吊在绞刑架上,我听说贵族们都是这么对待他们的犯人的,这么说的话。我们是不是要乔装一下什么的?” “因为没有用。”走在一旁的德尔菲恩答道。 自从开始服用青春之泉后,这些日子以来她脸上的疤痕已经淡了不少,至少看起来不再那么狰狞可怖,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开始蜕皮,露出下面光洁有若羊脂一般的新生肌肤。 最重要的是,行动时也不再需要依靠轮椅,虽然仍旧有些不灵便,但至少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自由行动了。 “没有用?” 布兰多点了点头:“之前在路上的时候,有巡逻的骑士经过我们的时候是不是并没有停下来检查我们?” “这不是好事么?” “关键在于频率。我们一路上遇上的巡逻骑士未免太多了,据我所知在平日里这样的骑士只会在清晨和傍晚之前沿着帝都外围进行一次例行巡逻而已。这说明女王陛下加强了帝都外围的警戒。但却并未下令让他们对进入鲁施塔的流动人口进行盘查。” “是这样吗?” “是的,”德尔菲恩点了点头。然而有些惊讶地看了布兰多一眼,大约是没想到后者对这里这么熟悉,要知道很多鲁施塔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都未必清楚这座帝国之都外围的警戒力量是怎么运作的。 夏尔笑了笑,显然早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这说明那位好客的女王陛下实行的是外松内紧的防范方式,看起来她对自己的触角十分自信,只怕我们不进城而已。” “也就是说,只要我们进城,她就能发现我们咯?” 布兰多点了点头:“现在看来,至少白银女王是这么认为的。” 商人小姐分析了一下自己的所得,不禁拧了拧小眉头:“既然如此,布兰多,我们是不是要分头行动?” “嗯?” “就是说,让我带着布伦希尔德她们进城去吸引那位女王陛下的注意力,你和梅菲斯特老师想办法潜入城内去救茜吧——” 布兰多听了这句话不禁又好气又好笑,拍了一下她光洁的脑门:“你在想什么,事情还没到那么严重的地步,我想白银女王不会那么早就发难的。” 罗曼连忙捂着额头向后躲开。一边问道:“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布兰多也摇了摇头,轻声答道:“但我有一种预感。白银女王是在等着我们进城——” 夕阳沉入地平线下之后,夜幕便真正笼罩了鲁施塔城。黑暗中沉浮着星星点点的灯火,在遥远地平线上仿佛是从天而降的繁星,更远一些地方,漆黑的天幕上时不时划过一道闪光,只有生活在鲁施塔的人才知道,那其实是那泽尔人的扑翼机。 由于鲁施塔距离那泽尔人的边境极境,所以双方都在东面的边境线上驻扎着大量的军队,即使在夜色下。天空中仍旧有成群结队的飞马骑士与魔导扑翼机在犬牙交错的空域中巡逻侦查。 法伊娜站在窗边盯着在月色下静静流淌的河面,不禁回忆起上一次来帝都是什么样的光景,然而时过境迁,自己也从一个万众敬仰的身份上跌落云端,不要说维持过往的光环,连父兄都被关押在面前这座令人生畏的‘巨兽’腹中。 但不知道为何,此刻她心中却是一片宁静。 笃笃笃,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屋内的其他人转过头去,刚好看到梅蒂莎推一身戎装推门闪身而入。 她反手关上门。舒了口气,才看向布兰多道:“领主大人。” “梅蒂莎,怎么样?”布兰多向她点了点头。他之前让对方出去打探消息,现在看其神色应当是有所收获。 梅蒂莎果然答道:“还好,不算太过麻烦。我问清楚了,领主大人,订婚仪式是在半个月之后举行,到时候圣康提培宫的白蔷薇园会举行一个宴会,城内也会举行庆祝活动,事实上一周之前鲁施塔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这场庆典了。” 布兰多忍不住冷哼了一声,显然克鲁兹人对茜所作的一切让他十分不屑:“看起来白银女王想借此冲淡帝都人心惶惶的氛围。不过我看收效不会太大,她也不想想自己之前干了什么。” “清除异己而已。”德尔菲恩淡淡地答道。 宰相千金的开口让梅蒂莎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她略微皱了一下眉,才继续汇报道:“瓦拉契女伯爵——我是说茜。据说她一直住在鲁施塔城外的一座城堡之中,但我去那个地方看过了,空无一人。” “是假消息,还是被转移了?”布兰多问道。 “应该是被转移了,领主大人,我担心白银女王在那附近留下了眼线,所以没敢逗留太久,不过后来我在别的地方打听过了,座城堡在此之前确实住进过一位大人物,但在几周之前就已经搬走了。” “由此可见白银女王对我们的到来果然是早有预料,否则她没必要多此一举。”德尔菲恩对于梅蒂莎的目光无动于衷,用淡淡的声音分析道。 布兰多没有答话,但内心并无异议,其实对此他也早有所料,在此之前安蒂缇娜的分析也如出一辙。 “那么其他人呢?”他又问道。 梅蒂莎转过头:“德尔菲恩小姐,你父亲和祖父被关在苔堡,青之军团的军团长还有花叶大公也是。但据我所知圣殿的高层并没有被关押在那个地方,关于大圣座的下落,根本没有多少人清楚。很多人似乎还不知道当日圣殿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此刻炎之圣殿已经一分为二了。” 听到这句话,坐在床沿上的狮子圣宫的圣女像西德尼微微皱起眉头,法伊娜则露出急切的神色:“梅蒂莎,我” “苔堡并不是专门的监狱,”德尔菲恩打断她道:“那是皇室的别宫,所以说他们只是被软禁了而已,毕竟我父亲和祖父,还有花叶大公都没有站出来旗帜鲜明地反对白银女王。” “那位什么他们会被抓起来?”商人小姐正在清点最近一些日子以来的开支,听到这句话不由得抬起头来奇怪地问道。 “因为他们没在第一时间表态,白银女王这一次要做的事情太大了,出于保险起见,她会事先将所有不安定的因素压制到最小。” “德尔菲恩小姐,”梅蒂莎听到她这么说。脸上的不满之色不由得愈加明显:“按照您的说法,我看不出你有选择领主大人的理由,白银女王需要的是尼德文家族的态度。而你代表的正是尼德文家族的态度,我不知道你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但若你胆敢伤害到领主大人分毫——” 银精灵公主抿着嘴唇,没有把话说完,但看她冰冷的眼神,德尔菲恩也知道后半句话会是什么。 布兰多也微微一怔,忍不住有些惊讶地看了梅蒂莎一眼,他知道梅蒂莎事实上一直以来并未真正接受这位宰相千金,但这么旗帜鲜明地表明态度,还是头一次。 德尔菲恩微微一笑。她只抬起头用浅紫色的眸子看了布兰多一眼,并未作答。 “德尔菲恩小姐”布兰多忍不住开口道。 “伯爵大人也信不过我么?” “可你的确有更多的选择不是么?”夏尔终于插了进来,他选择了站在梅蒂莎一边。 德尔菲恩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 布兰多叹了口气:“是因为常春藤之变的事情,对吗?” 宰相千金回过头,脸上露出‘你果然知道’的神色,她犹豫了片刻,才轻轻点头:“但那只是其一,我祖父从未支持过先帝将皇位传给白银女王,所以陛下才会扶持帕鲁特家族,就是为了制衡宰相的力量。这个手段在王室与圣殿对抗时他们就用过一次,只是这一次没有上一次用得好而已。” “常春藤之变,”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这个时候一直沉默的墨德菲斯忽然开了口:“是指那件事情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他的身上。 “我、我只是恰好了解而已。” “墨德菲斯,你不是玛达拉的亡灵?”布兰多这才反应过来,他对这对吸血鬼姐弟了解甚少,他知道梅蒂莎、夏尔还有虎雀、芙罗一众佣兵的过去,甚至希帕米拉偶尔也会提起自己在大地圣殿修行时候的一些经历,但墨德菲斯和安德丽格却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出身三缄其口。 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在他们成为卡牌生物之前,就是玛达拉的普通的黑暗贵族而已,或者稍微有些出身,但听到墨德菲斯这句话。他就明白自己想错了。 墨德菲斯不是玛达拉的亡灵,他很可能出生在梅兹。否则不可能清楚当年发生的事情。 面对他的目光,墨德菲斯点了一下头:“领主大人。你猜得没错,我和姐姐都不是玛达拉出身的黑暗贵族,我们生前是克鲁兹人,梅兹就是我们的故乡。” 布兰多了然:“所以说那天在墓穴中我将你们召唤出来,并不是偶然咯?” “我对命运卡牌的法则不太了解,但或许应该是这样没错。” “我明白了,”布兰多答道:“既然你们曾经是梅兹人,那么你们应该是当年那件事的亲历者?” “并不完全算是亲历者,但我和安德丽格姐姐的确经过过那段暗无天日的历史,我只记得自己的亲人——家人和朋友都在那场动乱中丧生,甚至连我自己也是,那段历史比记叙中更加残酷,您所见过的罗瑞森爵士他的经历在其中不过是最为微末的冰山一角而已。” 墨德菲斯淡然地笑了笑:“对于那段历史,我实在不想回忆太多,要不是领主大人恰好说到这个事件,我都不愿意提起。” “对不起。”布兰多没想到自己无意中竟揭了伤疤,忍不住十分歉意。 “没关系,领主大人,时间总会抹平一切伤痕。”墨德菲斯笑了笑:“那时正值圣战之后,炎之圣殿正面临着一种普遍的信仰衰退与迷茫之中,亡灵与邪教徒乘虚而入,在帝国内部兴风作浪,炎之圣殿被万物归一会渗透得最为严重的时期也就是那时,甚至至今还留下了不少历史遗留问题。我记得在最为混乱的日子里,中靠近阿尔让的东梅兹与梅霍托芬首当其冲,当时甚至有好几位公爵都受了蛊惑——” “我、我听说过这件事,”法伊娜忽然开口道:“我听我乳母说起过当时的场景,据说那时候死了很多人。每天都有无数人被钉死在十字架上,贵族之间也充斥着暗杀与阴谋,那是梅兹地区最黑暗的一段日子。乡野之间就是女巫与异端的地盘,他们将人抽筋剥皮。用最严酷的手段来折磨那些圣殿的神官与信徒。” “在城市中也是一样,每天都有女巫被纠出来处以火刑,类似的场景每时每刻都在上演。”墨德菲斯回忆起那时的场景,不禁皱起眉头。 “没想到帝国内竟然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夏尔有些惊讶,他虽然也听说过这场动乱,但没有亲历,就无法想象事态竟然严重到这个地步:“那后来呢?” “后来就是所谓的常青藤之变。东梅兹的混乱事态演变成了了一场真正的动乱,在动乱中死去了好几个著名的贵族,其中有几个正是曾经和尼德文并肩作战过的战友与挚友,”这个时候西德尼开了口,作为圣殿的当事人,她可以说是在场所有人中最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的人:“盛怒之下老宰相受白银女王所命,率军进入东梅兹,一举平定了叛乱,当时甚至捉住了牧树人的十二牧首中的两个。” “两个?”布兰多注意到这个数字。 “污血领主罗克莱尔,还有一个是枯萎之鞭莱尼。不过后者在押送的过程中逃走了。” “说是逃走,但我祖父一直怀疑是女王陛下放走了他,”这个时候德尔菲恩终于开了口:“当时在处理这些邪教徒的问题上。女王陛下和我祖父产生了极大的分歧——事实上按照圣殿的律法,这些邪教徒早该身首异处,但最后一个逃走,一个至今仍旧被关押在棘刺要塞中,而且大部分邪教徒与堕落的黑暗领主都只被封印,没有被彻底毁灭,那个罗瑞森爵士也只不过是其中之一。” “这都是白银女王亲自下达的命令,”她叹了口气:“最让我祖父不解的是,圣殿竟然退让了。” “这件事在女王陛下和我祖父之间埋下了芥蒂。但并不仅仅是因为私人的原因,而是因为我祖父当时就看出了女王陛下心中另有所图。他虽然并不偏向于圣殿。但作为一个老牌的帝国派,他也并不愿意看到皇室与圣殿真正决裂。因而让帝国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所以各位明白了吧,在什么事都发生了的现在,我祖父他就更不可能和女王陛下站在一起,这也是为什么女王陛下暗中设计让我离开帝都的原因,这些我早就应该看穿的,只是让仇恨蒙蔽了双眼。” “我、我也是,”法伊娜看了看布兰多,咬了咬牙道:“我可以代表梅霍托芬,布兰多,我会站在你们一边的,我是花叶领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我完全可以作出这个承诺的。” “法伊娜小姐,”梅蒂莎看了她一眼,安慰道:“你放心,我们并不是针对你。” “谢谢你,梅蒂莎。”花叶领的公主殿下不禁脸红了红。 德尔菲恩对于梅蒂莎意有所指的话仿佛充耳不闻,她回过头看着布兰多问道:“所以说领主大人,接下来我们该怎么行动?” “还有半个月,”布兰多答道:“看起来时间还很充分,我们尽可能调查清楚茜被软禁在什么地方,因为只有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我才会考虑直接在庆典当天发动。而在那之前,我们要想办法攻入苔堡,这一方面是为了救你和法伊娜的亲人,一方面也是为了为我们争取更多的盟友。” 他看了西德尼一眼:“如果能找出圣殿的高层被关押的地方,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们会不会被那个女王陛下给杀了?”夏尔忽然插嘴道。 “她不会那么做的,”狮子圣宫的圣女像终于开了口:“再得到圣剑奥德菲斯之前——” “那就这么办,我们先分头调查一下,”布兰多答道:“虽然白银女王有信心把我们揪出来,不过在那之前,我们有的是时间和她玩捉迷藏的游戏。” 他微微停了片刻。 “我会给她一个惊喜的。” () 第二百零四幕 拂晓之焰 V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d”并加关注,给琥珀之剑更多支持! 布兰多和夏尔看似漫无目的地走在芬芳大街上,这里是帝都最为繁华的商业区,街道两旁的高楼大厦上早早地挂上了代表庆典的帷幔,工匠们在制作台子,上面放满了鲜花和从郊外庄园中运来的美酒。頂点小说, 整个街区看起来沉浸在即将到来的庆典的氛围之中,但仔细观察却能发现那些格格不入的细节,行人脸上很少能看到笑容,除了无忧无虑的孩子之外,几乎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或多或少的忧愁之色。 看来对于瓦拉契女伯爵婚姻的热议,并未让人们真正忘记了发生在前线的战争,对于有一定资产的人来说,这场战争表现为他们账面上的钱在减少,但对于那些生活在帝都——乃至于整个班克尔地区到斗篷海湾地区最底层的人来说,这场战争就使得他们本就困窘的生活进一步愈发困难。 物价飞涨,物资减少,男人们被强行抽调参军,剩下的人几乎难于度日。 战争的代价不可避免地被转嫁到这些人头上,偶只有少数人可以从中获得利益,或者说实现野心。 “看起来克鲁兹人的这位女王陛下的日子也不见得太好过。”夏尔四下打量了一番,忍不住评价道。 布兰多默然地点了点头。 不过他们出现在这里却不仅仅是为了评价白银女王此刻的处境如何。 在他的建议下,众人开始分头行动,法伊娜、德尔菲恩和罗曼一起乔装成了商人——梅霍托芬家族在帝都留有不小的影响力,他们暗中的残余势力近几个月来一直在设法救出花叶大公,法伊娜要做的就是要联系上这些人;德尔菲恩的情况也差不多,尼德文家族的仇人遍布朝野。但同样也有许多坚定的盟友,这些盟友在打击中有的遭受了损失,有些虽然避过了风头却并不得白银女王信任,他们中总能找到值得信赖的人,宰相千金必须将之一个个甄别出来。 她们的任务就是分辨敌我,将潜在的盟友拉拢过来。这个任务具有一定危险性,但要是做得好的话,他们就不至于在这座巨大的城市中眼聋耳瞎了。 至于梅蒂莎等人的任务是联系上更早一天进城的安妥布若公国的使节团,以确认玛格达尔公主是不是已经和使节团联系上了。这是一步暗棋,埃鲁因的使节团因为在这场内战中倒向了皇长子一边,所以在梅兹的战争结束后他们的使命就宣告结束,但这与玛格达尔公主却没有什么关系,她是安妥布若公国方面的代表,公国至少目前为止仍旧站在白银女王一边。所以在战争结束后,她仍要继续前往帝都与自己的使节团汇合。 然而这位修女公主心中其实并不支持白银女王,因为她的宗教立场是一个坚定的圣殿传统派,有大圣座的直系传人西德尼在布兰多一方,她自然也倒向了布兰多一方,更不用说后者还是她的救命恩人。 当然,她也不可能背叛自己祖国的利益,但在这个基础上。她却可以给布兰多等人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至少可以成为他们的另一只眼睛。以防那些两面三刀的克鲁兹贵族们对他们进行欺骗,同时还可以为他们进出城提供掩护。 虽然白银女王不可能不监视这位和埃鲁因人走得很近的修女公主,但那并不重要,这座城市中充满了她的眼线,如果担心被发现就畏首畏尾,那只能是什么也干不成。事实上对于这种潜入任务十分有经验的布兰多——别问他的经验从何而来——很清楚。被女王陛下发现蛛丝马迹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信息不对等。 而他自己和夏尔的任务,他并没有说出来,但却至关重要。 他先自己在城内逛了一圈,把记忆中那些有隐藏事件和道具的地方探了个遍。毕竟难得来一趟鲁施塔,以后还会不会再来这个地方还是两说,那些隐藏地点和宝物他可不打算留给克鲁兹人。半天下来,入手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其中光是二、三号圣水就入手了好几十瓶,因为帝都附近大半隐藏地点都是墓窖或者神祠一类的地方,在这些地方最容易入手的东西就是各式圣水与圣物。圣水他虽然从安曼的遗产那里继承了一大堆,但经历过之后多次的战斗之后,其中的高端货色其实早就用了个七七八八,这一次的收获倒是极大的补充了他的高端收藏,毕竟帝都同样也是炎之圣殿的中心,在这些地方的出品的圣水岂会是凡物。 至于圣物在炎之圣殿内部都比较罕见,所以他拿到的大部分都是最普通的货色,比如受祝福的念珠,圣骸或者类似的东西,这些东西在对抗恶魔和亡灵时能对圣法术提供不小的加成,但平日里却没什么作用。唯一让布兰多比较欣慰的就是从圣福尔华墓窖中得到了冈度之铠和天使之翼;圣福尔华是炎之圣殿历史上一位著名的圣徒,不过关于他的圣体被存放在什么地方却是一个千古之谜,这个谜最终被一个来自于斗篷海湾的克鲁兹玩家所解开,他在所有人都想不到的狮之圣宫的公共墓地内偶然发现了这位圣徒的墓窖,并从中得到了这位圣徒生前使用过的圣器冈度之铠与圣袍天使之翼。 这个发现在琥珀之剑中也是一件流传很广的趣闻,因为在此之前大部分的秘藏与发现物都是被发现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很少有人会在新手村众目睽睽之下去寻找什么失传的宝藏,毕竟大多数人潜意识里第一印象会认为出生地肯定不会有什么隐藏的宝藏——或者说就算有,也只会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彩蛋而已。 但圣器冈度之铠与圣袍天使之翼的发现却给所有人上了一课——证明在琥珀之剑中,隐藏的密宝的位置只和它们的历史相关——换而言之,理论上只要符合游戏的历史背景,你甚至可以在出生点发掘出天青之枪。在那之后游戏中掀起了一阵调查历史、探寻背景的热潮。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像是布兰多这样的玩家开始刻意地去记录很多历史与资料,值得一提的是,布契的吉让德之墓也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被发现的。 而福尔华的墓窖之所以这么有名,除了与这个大背景相关之外,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那个玩家所找到的冈度之铠与天使之翼。这两件圣物中,价值较低的刚度之铠是幻想级装备,而天使之翼却是货真价实的传古之物,甚至有近神器的资质。 其中冈度之铠虽然名字叫做铠,但事实上是一副手套,用不知名的银色金属铸造而成,这副手套除了本身属性惊人之外(力量+35,体质+40,10%光抗)。作为幻想级防具,它还拥有一个令所有人艳羡的特效——即只要在有光的地方,持有者就可以展开‘冈度的庇护所’这一特殊能力,这个能力事实上就是一个持续五秒钟,范围约十米半径,不能移动的无敌壁障。 你没看错,就是免疫一切伤害与控制效果,持续五秒。充能时间约为四个钟头,虽然不能移动。但用得好了却可以在战斗中起到反败为胜的效果。这东西在当时琥珀之剑正处于各大副本开荒的年代,一度是公认的bg装备,拥有它的那个玩家所在的公会一度在pve进度上遥遥领先整个世界,为此曾一度引发玩家的多次抗议,不过后来随着越来越多的幻想级装备现世,各种bg特效层出不穷之后。玩家们反而见怪不怪,各种争议的声音也就消失了。 毕竟bg装备这种东西,一个人拥有的时候称得上是神器,但大家手里都有神器了,那也就不过如此了。 但如果说刚度之铠还不过如此之外。天使之翼这件圣袍就让人有点难以接受了,尤其是它还是在游戏初期——从一个新手地图中几乎不费吹灰之力被玩家得到的。这件圣袍表面上是一件典型的神官袍,由于它被发现的那个版本事实上还没有开放传古之物这个等级的装备,因此它远超过一般幻想装备水准线的属性(意志+21,血脉+110,光亲和+10)在当时就被玩家惊为天物,虽然那个时代玩家还不能清楚地认识到幻想阶装备之后可能还有更高阶装备的存在,但他们还是因此给了这件圣袍一个贴切的称谓——超幻想级装备。 后来传古之物一开,天使之翼果然直接晋升为传古,它可以说是整个琥珀之剑唯一一件由玩家亲眼见证了晋升过程的早期传古装备,它在琥珀之剑中的名气可想而知。 但这还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天使之翼这件圣袍的特殊属性——光幻之羽:你的光亲和属性可以转换为风亲和属性。这个属性在长达三个版本不为玩家所知,因为在在早期版本中,元素亲和事实上类似于一种属性增强的属性,简而言之,就是提升你在施展某一系法术的练度——包括伤害、施法速度、元素穿透力等等,听起来十分强大,但具体效果却十分坑爹。 因为亲和这个属性是按亲和等级来算的,亲和等级拥有一个经验槽,你在这个经验槽上达到了多少熟练度,亲和等级才会提升到相应的多少级,而亲和练度,就由装备或者技能上提供的元素亲和得来。这样一来,每个亲和等级提升的一成伤害、施法速度与元素穿透力提升看起来是那么的鸡肋,毕竟一个玩家不可能去堆好几千的元素亲和出来,那样的话他还要不要其他属性了? 因为这个原因,再加上圣袍的穿戴者大部分是神官,神官们的圣法术除了风后圣殿之外,有几个需要用到风元素亲和力的?就算是风后的神官们,事实上大部分时间也大多是在和光元素打交道,这是圣法术的基本准则,你别看炎之圣殿的神官出手就是各种火焰,但那其实不过是光元素对于金炎之道教义与法则的再现而已。在沃恩德,只要是圣法术。那就肯定脱离不了光元素的范畴。 这样一来,大部分玩家都认为这个光幻之羽只是一个废柴能力,而之所以天使之翼会有这个能力,不过是为了平衡天使之翼这件圣袍超高的基础属性——事实上一直到战与乱结束之前,玩家们还认为天使之翼这件圣袍的主要强大之处就在于它远超同济的属性之上。 毕竟‘白板神器’这个头衔绝非浪得虚名。 不过随着传古之物的出现,更多的传古之物开始出现在玩家的视野之中。玩家们逐渐开始发现,在这些众多的传古之物中,天使之翼的属性其实也不过如此,甚至算不上是一线。这样一来,玩家难免会对此提出质疑——一件基础属性在同阶装备中只能算是一般,而特殊属性又那么垃圾的装备,真的算得上是传古之物? 一部分玩家认为这是游戏公司出了bg,而另一部分玩家则开始怀疑这个所谓的光幻之羽另有玄机,结果还真叫他们研究了出来。到了石板战争的时代,玩家开始掌握极之力,进入属于自己的法则世界之后,玩家们开始惊讶的发现,法则是带有元素倾向的。 这其实很正常,毕竟整个沃恩德都是以元素为基础建立的,玛莎与四大精灵王定下契约,以元素构架世界的基础。再用法则约束魔力的流动,才构造出众生所繁衍的这个世界。因此整个世界以及建立在它之上的法则。难免会带上各式各样的元素偏向,就像是炎之王吉尔特所建立的炎之圣殿,风后所建立的风后圣殿,他们的教义无不与元素息息相关,而近神化的四大圣殿的信仰,无不是这个世界最为根源的法则之一。 因此法则带有元素倾向。事实上一开始就在游戏的背景中显现出来。 这并不奇怪,但让玩家们感到震惊的是,元素亲和在法则的世界中同样的生效。而且这种生效还不仅仅体现在增加要素之力的强度上,它甚至可以改变要素的性质,换句话说。若一个玩家的要素之力是微风,或者类似的偏向于风的法则,在元素亲和的影响之下,它甚至可以变成狂风或者说飓风,这个提升可不仅仅是量上的提升,更是质上的提升。 在这样的情况下,光幻之羽就显得极其可怕了。 因为它可以将一个偏向于光的要素,转变成纯粹的偏向于风的要素,而不巧的是,大部分神官的要素事实上或多或少都是偏向于光的。也就是说,得到了这件圣袍,他就等同于同时掌握了两个要素,一个偏向于光的要素,一个偏向于风的要素。 这简直就是逆天了。 就等于说假设布兰多的时空要素是一个偏向于光系的要素,在这件圣袍的转换之后,他完全可以得到一个同质的偏向于风的要素——比如并不逊色于是时空要素的,寂灭要素。虽然这两个要素都是同属于一个级别,但它们的作用效果却完全不同,对同时掌握这两个要素的人来说,实力提升也绝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的事情。 这个事实一曝光,天使之翼立刻重回神装的宝座,甚至得了个近神之物的头衔。 它之所以不是神器,是因为它对穿戴者本身的素质要求极高,这很好理解,一个只有最次级要素的家伙穿着这件圣袍,再怎么转换也只能是个菜鸟。所以这是一件锦上添花的装备,起不到雪中送炭的功效。 理论上来说,这件圣袍的确是最适合布兰多的,毕竟还有什么要素能比时空更高阶?能比时空要素转化的同质要素更强大?但可惜,时空要素是一个偏光要素只是一个假设,事实上在沃恩德它是一个偏暗要素,所以这件装备对它丝毫不起作用。 布兰多拿到这件装备,其实是给希帕米拉准备的,毫无疑问,在他手下没有任何人能比希帕米拉更适合这件圣袍了,希帕米拉的要素是很高阶的偏光、地的法则——圣白之地,转换成同质的风要素之后,她就几乎等同于拥有了三属性的要素,而且圣白之地的主要作用是防御与辅助,而风系要素中大部分进攻性较强,正好与之形成互补。 拿到这些东西之后,布兰多才把夏尔召唤了出来。 毕竟他走一个地方就找到几个隐藏的宝藏,这种离奇的事情也不太好解释,所以只好找了个借口先打发夏尔去干点别的什么事情,等到自己的私事办妥,再将他召唤过来。反正旅法师系统几乎没有距离限制,只需要一个命令,随时都可以将次级权限的拥有者召唤到自己身边来。 他下一站的目的地位于苏曼大街,在这条街的尽头有一家名为‘沉溺玫瑰’的魔法道具店,而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就是他此行最后的目的地了。 (我的琥珀之剑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达尼尔的大盗(跑团记录) 这是一份我和我的p的跑团记录,数据和计算过程已经删减了,这里面有些关于琥珀正史和世界的一些背景,有兴趣地可以看看。不过一切以原书为准(也就是说可能涉及到删改的部分)。 因为时间上发生在第一纪,380年(春晓之年)之后的埃鲁因。所以有些涉及到剧透的,我会删减,总体来说,是对主线世界的一个补充。 —————————————————————————————————————————————— [22:39]*讲故事的兔子设置频道标题为:序章:达尼尔的大盗 [22:40]∓lt;讲故事的兔子∓gt;———————————————————————————————————————————————————————————— [22:42]∓lt;讲故事的兔子∓gt;这是三月份(复苏之月)的一天,埃鲁因境内,北方安培瑟尔峭寒未消。 [22:43]∓lt;讲故事的兔子∓gt;但在库尔克堡以东,马诺威尔湖畔大道附近地区已经是阳光明媚,林荫道上,早就已经满是南来北往的马车。 [22:45]∓lt;讲故事的兔子∓gt;在靠近秋湖附近蒙多丁酒吧之内,坐在光线明亮的大厅正中间的女孩有着一头如同纯金一般闪亮的长发,碧蓝色的眼睛好似海洋,叫人一看之下就心生亲切之感。 [22:47]∓lt;讲故事的兔子∓gt;不过她穿着一套陈银色的骑士甲,坐得笔直,胸甲靠近领口附近还有克鲁兹人的徽记,证明这名少女至少也是来自克鲁兹远行至此的骑士。 [22:48]∓lt;讲故事的兔子∓gt;她的剑就放在桌子上,剑鞘上用最昂贵的秘银来勾勒出花纹。长枪挂在外面的战马上——那其实是一头独角兽——已经引起了附近的轰动,不少人都专们前来围观。 [22:49]∓lt;讲故事的兔子∓gt;她面前放着一只白瓷茶杯,里面盛满了放了奶油与蜂蜜的茶,还有一份精致的点心。就这样一客食物,在附近要卖到好几个金币,这都是酒吧老板好不容易帮她弄来的。 [22:49]∓lt;讲故事的兔子∓gt;谢天谢地,看在钱的份上。 [22:51]∓lt;讲故事的兔子∓gt;伊莉丝并不是因为某些贵族公子千金因为远足或者假借游学之名跑出来旅游踏青的,相反,她是怀着某个伟大的‘理由’出来惩恶扬善为姐姐报仇的。 [22:51]∓lt;讲故事的兔子∓gt;补充一句,是翘家出来的—— [22:52]∓lt;讲故事的兔子∓gt;不过那个恶徒的名字一时不查竟然忘了问,连他住在什么地方都忘掉了。不过可以原谅,毕竟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22:53]∓lt;讲故事的兔子∓gt;总之离开了安培瑟尔之后——据说在哪里滞留了一个月舍不得离开豪华酒店的贵族包房——忽然想起那个恶徒似乎与高地骑士有什么渊源。 [22:54]∓lt;讲故事的兔子∓gt;于是半道上从派达尔松折返,途径玛姬坦抵达了库尔克堡。又在湖畔停留了一个月,这才继续上路。 [22:54]∓lt;讲故事的兔子∓gt;不过千辛万苦,总算到了埃尔代克附近。 [22:54]∓lt;讲故事的兔子∓gt;还有一周行程—— [22:55]∓lt;讲故事的兔子∓gt;如果中途没遇上别的什么更感兴趣的事情的话。 [22:56]∓lt;讲故事的兔子∓gt;很不幸的是,这位大小姐对于惩恶扬善,行侠仗义有着一种天生的热爱。经过马诺威尔地区时,竟然听说附近出现了一个恶势力团伙——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名字的盗贼团。 [22:56]∓lt;讲故事的兔子∓gt;总之追踪着这个盗贼团,你来到了蒙多丁的这座村落。 [22:57]∓lt;讲故事的兔子∓gt;今天一时失去了线索,才会来酒吧坐一坐——这里的酒吧真是太脏了,桌子上都有那么厚厚的一尘灰。 [22:57]∓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的行动? [23:01]∓lt;伊莉丝∓gt;“嗯” [23:02]∓lt;伊莉丝∓gt;“这种地方,真是太乱了。还是家里好呢,但是又不能放过坏人呜,总之,都是那个坏人的错!” [23:02]*伊莉丝握拳,认真的说道 [23:03]∓lt;伊莉丝∓gt;“所以,那个谁谁,就是那边的你嗯对,似乎是叫‘老板’吧?你真的没听说过关于那帮盗贼们的事吗?” [23:03]∓lt;讲故事的兔子∓gt;坏人的确是推卸责任的好道具,不过你的动作顿时让附近的几个雇佣兵都赶紧离你远了些,好像生怕被你认作坏人一剑给砍了似的。 [23:04]∓lt;讲故事的兔子∓gt;胖胖的老板满头大汗地跑过来:“大大人,不,大小姐不,这位小姐,我哪儿能啊!我哪儿能啊?” [23:04]∓lt;讲故事的兔子∓gt;他结结巴巴地答道,像他这样的乡巴佬,又何时见过来自克鲁兹的大人物呢。 [23:05]∓lt;讲故事的兔子∓gt;虽然听说东面那个公主殿下几年前曾经狠狠教训过克鲁兹人一次,不过那多半只是传说罢了。 [23:05]∓lt;讲故事的兔子∓gt;“这这样吧,要要不我帮你问问?” [23:05]∓lt;伊莉丝∓gt;“嗯,快去快回。” [23:06]*伊莉丝以理所当然的说道 [23:06]∓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看到胖胖的老板像是只球似地一滚一滚地走远了。 [23:06]∓lt;讲故事的兔子∓gt;这段时间内,要做点别的事情吗? [23:07]*伊莉丝怀视了下脏乱的酒吧,微微的皱了皱眉头,来到门口去看看雅雅 [23:08]∓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一走出门,就看到外面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那些都是乡下的农民,穿着传说的埃鲁因南方山区农民传统的装束,以前你只在人文地理类的志书上看过,而今传说变换成了现实。 [23:08]∓lt;讲故事的兔子∓gt;人群发出嗡的一声,然后纷纷让开出一条路来。 [23:09]∓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在王都见过白银女王陛下出行的样子,当时的人群大概就是这幅模样,你还记忆犹新呢。 [23:09]∓lt;讲故事的兔子∓gt;然后你看到了你的独角兽,她有些埋怨地看了你一眼,好像你不该吧她放到马厩一样。 [23:10]*伊莉丝没有理会人群,走到雅雅面前,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牵着它准备绕着这带稍微散下心 [23:11]∓lt;伊莉丝∓gt;“没问题的,因为雅雅很漂亮的,所以被关注很正常的!要习惯目光!” [23:13]∓lt;讲故事的兔子∓gt;“但是他们竟然喂我吃草!” [23:13]∓lt;讲故事的兔子∓gt;“是草诶!” [23:13]∓lt;讲故事的兔子∓gt;独角兽用柔和的女子的声音抱怨道:“谁要吃哪种东西啊!” [23:13]∓lt;讲故事的兔子∓gt;“我又不是马!” [23:13]∓lt;讲故事的兔子∓gt;听起来就像是个发脾气的小姑娘一样。 [23:14]∓lt;讲故事的兔子∓gt;事实上她也就是一头还未成年的独角兽。 [23:14]∓lt;伊莉丝∓gt;“哎?竟然喂你吃草吗?草怎么能吃呢!真是恶作剧!” [23:14]∓lt;讲故事的兔子∓gt;“是啊!” [23:15]∓lt;讲故事的兔子∓gt;于是你们抱怨着逛遍了周围的郊野,花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回到酒吧。不得不说,马诺威尔地区附近的风景还是不错的。 [23:15]∓lt;讲故事的兔子∓gt;——当然,比不上帝国! [23:15]∓lt;讲故事的兔子∓gt;圆滚滚的老板已经满头大汗地等你们好半天了。 [23:16]∓lt;讲故事的兔子∓gt;要不是你把剑还放留在店里的话,只怕他都要以为你点了一份价值好几个金币的食物之后就直接跑掉了。 [23:16]∓lt;讲故事的兔子∓gt;“啊,大这位小姐,你、你可回来了!” [23:16]∓lt;讲故事的兔子∓gt;他一边擦着汗,一边对你说道。 [23:17]∓lt;伊莉丝∓gt;“所以,怎么样了呢,有问道吗?” [23:18]∓lt;讲故事的兔子∓gt;“我我向附近的冒险者打听过了,附近好像的确是有这么一个盗贼团,就在上周,还有一个商队被他们劫劫掠了的样子!” [23:18]∓lt;讲故事的兔子∓gt;“哦不不是,是被偷了。” [23:18]∓lt;讲故事的兔子∓gt;“不是劫掠了。” [23:18]∓lt;讲故事的兔子∓gt;胖胖的老板有点舌头打结。 [23:18]∓lt;讲故事的兔子∓gt;“那支商队在我们这里停留的时候,晚上过夜的时候,发现货物丢了。” [23:18]∓lt;讲故事的兔子∓gt;“我好像是听说过有这么一回事。” [23:18]∓lt;讲故事的兔子∓gt;他看着你说道。 [23:18]∓lt;伊莉丝∓gt;“哎?那样的话,不就是说,坏人就在村子里面了吗?” [23:19]∓lt;讲故事的兔子∓gt;“不不不,”老板赶忙摇手:“怎么会呢,村子里就那么点人,我认识他们每一个人,他们绝不可能是小偷!” [23:20]∓lt;伊莉丝∓gt;“也就是说,坏人在晚上,混进来了?” [23:20]∓lt;讲故事的兔子∓gt;“大大概吧。” [23:22]∓lt;伊莉丝∓gt;“这样呀明白了!总之,知道线索就好了!” [23:25]*伊莉丝随手取出把金币,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带着武器离开了酒吧,前往警备队?那边去问问情况 [23:25]∓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在老板目瞪口呆的注视中离开了酒吧。 [23:27]∓lt;讲故事的兔子∓gt;蒙多丁的警备队的驻地其实就是一间靠着湖边林地的屋子,在小镇边上。 [23:27]∓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在村民的指引下来到这里。 [23:28]∓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走过去仔细观察这间孤零零的屋子,发现屋子的门敞开着,里面是一个单间,靠着墙壁一张床,警备队服和备用的鞋子随意地丢在床边。 [23:28]∓lt;讲故事的兔子∓gt;然后一旁的窗户边有一张手工制作的书桌。 [23:29]∓lt;讲故事的兔子∓gt;书桌上堆满了地图。 [23:29]∓lt;讲故事的兔子∓gt;以及吃饭用的木盘子,上面还剩着些残羹冷炙,苍蝇飞舞。 [23:29]∓lt;讲故事的兔子∓gt;一件大衣随意地挂在推开的椅子上。 [23:29]∓lt;讲故事的兔子∓gt;不过屋子里没有人。 [23:29]∓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的行动? [23:30]∓lt;伊莉丝∓gt;“哼,真是不卫生,作为一个骑士,就要注意自己的仪表,不然主君也会脸上无光,连这都不明白吗!” [23:31]*伊莉丝明显不怎么想进去,决定在外面等一会儿看看 [23:31]∓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等了一会,一旁的林子里忽然传出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23:31]∓lt;讲故事的兔子∓gt;回过头看去,你看到一个穿着背心,提着一把剑,满身是汗的年轻人从树林里面走了出来。 [23:32]∓lt;讲故事的兔子∓gt;看样子是刚刚练剑完毕的样子。 [23:32]∓lt;讲故事的兔子∓gt;“哦。” [23:32]∓lt;讲故事的兔子∓gt;他看到你愣了一下。 [23:32]∓lt;讲故事的兔子∓gt;“有客人啊。” [23:32]∓lt;讲故事的兔子∓gt;“请问你是?” [23:32]∓lt;讲故事的兔子∓gt;他抓了抓头发问道。 [23:33]∓lt;伊莉丝∓gt;“伊莉丝是来找坏人的,总之,那个胖胖的说了,坏人在晚上会来村子里的啦。你知道坏人的事吗?” [23:33]∓lt;讲故事的兔子∓gt;年轻人楞了一下,好像是在解读你这句话。 [23:34]∓lt;讲故事的兔子∓gt;“呃能用更浅显一些的说法吗?” [23:34]∓lt;伊莉丝∓gt;“唔,总之,就是商队们,在村子里,被偷啦。老板说,村子里的人他都认识,所以坏人就是外面来的!” [23:35]∓lt;讲故事的兔子∓gt;“哦,你说那个啊。” [23:35]∓lt;伊莉丝∓gt;“既然如此,你们是警备的话,肯定会知道坏人的事吧?” [23:35]∓lt;讲故事的兔子∓gt;年轻人旁若无人地经过你身边,走到湖边去提起一桶冷水,哗一声浇了个通透。 [23:35]∓lt;讲故事的兔子∓gt;然后他甩了甩头。 [23:36]∓lt;讲故事的兔子∓gt;“这么说也是没错就是了!” [23:36]∓lt;讲故事的兔子∓gt;“不过,在下很快就打算辞职不干了!” [23:36]*伊莉丝后退一小步,稍微站远了点 [23:36]∓lt;讲故事的兔子∓gt;“我要去当个冒险者!” [23:36]∓lt;讲故事的兔子∓gt;“所以村子里这摊子麻烦事,我才懒得管呢。” [23:36]∓lt;讲故事的兔子∓gt;他抓了抓头发。 [23:37]∓lt;伊莉丝∓gt;“哎?那样的话,村里的人怎么办呢?保护他们的事,你准备逃避吗?” [23:37]∓lt;讲故事的兔子∓gt;“唔” [23:37]∓lt;讲故事的兔子∓gt;“反正会派别的人来吧。” [23:37]∓lt;讲故事的兔子∓gt;“人各有志不是吗,有些人天生就适合在这个位置,而我天生就要干点别的。” [23:37]∓lt;伊莉丝∓gt;“哼,这样呀,只是不想干麻烦事呢,这种没毅力的肯定就算冒险者也当不好的!要是稍微有责任心点的,起码也会在确定大家平安后,才会考虑自己的事吧?” [23:38]∓lt;讲故事的兔子∓gt;“错了错了,不是那样!”年轻人赶忙纠正道:“算了,不过你究竟是谁啊?难道是上面派来视察的骑士?” [23:39]∓lt;讲故事的兔子∓gt;他好奇地上下打量了你一眼,好像这才注意到你的样子一样。 [23:39]∓lt;讲故事的兔子∓gt;“啊哦,真是个漂亮的骑士小姐。” [23:39]∓lt;讲故事的兔子∓gt;他忍不住擦了擦脸颊。 [23:39]∓lt;伊莉丝∓gt;“伊莉丝是来找坏人的,总之,把坏人的事告诉伊莉丝就好。” [23:41]∓lt;讲故事的兔子∓gt;“哦哦,我明白了!”他忽然反应过来:“你是巴斯塔骑士学院的士官生对吧,历练还是远学?嘿嘿,我觉得像是你这种小姑娘还是去干点比方说帮别人找树上的小猫这种工作更好啊。” [23:41]∓lt;伊莉丝∓gt;“就算你不在,只要把坏人打倒了,在新的护卫到来前,大家也会平安的!” [23:42]∓lt;讲故事的兔子∓gt;“唔” [23:42]∓lt;讲故事的兔子∓gt;他好像认真考虑了一下这个提议。 [23:42]∓lt;讲故事的兔子∓gt;“这么说也么没错就是了。” [23:42]∓lt;讲故事的兔子∓gt;“不过对方可是正儿八经的盗贼团,靠你一个小姑娘能行吗?” [23:43]∓lt;伊莉丝∓gt;“伊莉丝当然没有问题。因为姐姐说过,伊莉丝很厉害的。而且雅雅也在,虽然师傅还是说差很远啦” [23:44]∓lt;讲故事的兔子∓gt;他想了一下,没理解你的话,挠了挠嘴角自言自语道:“临走之前干一把大事似乎也是不错不过,凡事不可轻易下决定。” [23:44]∓lt;伊莉丝∓gt;“不过,你们这边,就只有一个护卫吗?这样人手不够的话,怎么保护大家呢?这里看起来人还是稍微多的吧?” [23:45]∓lt;讲故事的兔子∓gt;“我说啊,那些与你无关好吧,就这个地方在下一个人完全够了。” [23:45]∓lt;伊莉丝∓gt;“伊莉丝是说,你一个人,似乎不够保护大家的感觉?” [23:45]*伊莉丝打量下对方,判断下实力 [23:46]∓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觉得这家伙完全没什么实力的样子,虽然除了你老师维罗妮卡之外,你觉得好像谁都不怎么样。 [23:46]∓lt;讲故事的兔子∓gt;年轻人不满地答道:“怎么不够了,相比起来你才应该更注意自己的安全吧,明明是一副千金小姐的样子,就不要出来晃荡了啊。” [23:47]∓lt;伊莉丝∓gt;“勉勉强强啦,那么跟在伊莉丝后面好了。” [23:47]∓lt;讲故事的兔子∓gt;“等等,不要擅自作决定啊,我可没答应啊!” [23:47]∓lt;伊莉丝∓gt;“哼,怎么能放任欺负姐姐的坏人在外面逍遥!” [23:48]∓lt;伊莉丝∓gt;“也就是连跟在后面也做不到了吗,真是算了,告诉伊莉丝地方吧,伊莉丝自己去就好。” [23:49]∓lt;讲故事的兔子∓gt;“不是那么回事。”年轻人正要进屋子,听到你这么说又停下来:“我说你到底知不知道这其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啊,再说我也不会告诉你的,让无知的美丽女士陷入危险之中可不是在下的风格。” [23:49]∓lt;讲故事的兔子∓gt;说完他又走出来。 [23:49]∓lt;讲故事的兔子∓gt;“算了。” [23:49]∓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当真要去?” [23:49]∓lt;伊莉丝∓gt;“当然。” [23:50]∓lt;讲故事的兔子∓gt;他上下打量了你一番。 [23:50]∓lt;伊莉丝∓gt;“危险归危险,但是因为危险就逃避区区只敢偷取良善人民的财产的小贼,那么一开始,就不应该去选择当骑士吧。” [23:51]∓lt;讲故事的兔子∓gt;“这样好了,我用一只手和你打一次,”年轻人想了想:“看你穿一套骑士的行头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只要你能撑过我两轮进攻,就带你一起去如何?” [23:51]∓lt;伊莉丝∓gt;“但是,不要输给伊莉丝哦。” [23:52]∓lt;讲故事的兔子∓gt;年轻人显然对你这句话不以为意,顺手拿起一把木剑。 [23:52]∓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先来吧。” [23:52]*伊莉丝拔出细剑,在附近寻找合适战斗的地方 [23:52]∓lt;伊莉丝∓gt;“就在这边打吗?明白了。” [23:52]∓lt;讲故事的兔子∓gt;他摆出一个埃鲁因军用剑术的起手架势。 [23:53]*伊莉丝举剑行了标准的骑士礼,摆出了师傅教授的惯用的起手势 [23:54]∓lt;伊莉丝∓gt;“你还有放弃的机会。伊莉丝会认真的。” [23:54]*伊莉丝指向对方说道 [23:54]∓lt;讲故事的兔子∓gt;“快点啊,我还没吃早饭呢,骑士小姐。” [23:54]*伊莉丝一个箭步逼近对方,试探性的刺出一剑 [23:55]∓lt;讲故事的兔子∓gt;年轻人随手一挡就封住了你的攻击。 [23:56]∓lt;讲故事的兔子∓gt;“呿,还有点实力嘛,不是一般的花瓶咯。不愧是王立骑士学院的士官生啊。” [23:56]∓lt;讲故事的兔子∓gt;他显然误会了什么。 [23:57]∓lt;讲故事的兔子∓gt;然后向前一步,手中剑刃一斜。 [23:58]∓lt;讲故事的兔子∓gt;一剑向你肩膀劈来。 [23:58]*伊莉丝顺手用盾挡下了对方的攻击 [23:58]∓lt;讲故事的兔子∓gt;“哦哦,蛮厉害嘛。” [23:58]∓lt;讲故事的兔子∓gt;“换你了。” [23:58]∓lt;讲故事的兔子∓gt;他后退一步,双手握剑摆出防守的架势。 [23:58]∓lt;伊莉丝∓gt;“那么,就不用试探了!” [23:58]*伊莉丝反手再次刺出一剑 [00:00]∓lt;讲故事的兔子∓gt;伊莉丝巧妙地隐藏了自己的意图,这一剑从盾牌之下刺出,那年轻人明显吃了一惊,他后退一步手腕顿时中了一剑。 [00:00]∓lt;讲故事的兔子∓gt;当的一声,木剑也落到了地上。 [00:00]∓lt;讲故事的兔子∓gt;“咝,好厉害。” [00:00]∓lt;讲故事的兔子∓gt;年轻人捂着手腕,好奇地看着你。 [00:00]∓lt;伊莉丝∓gt;“怎么样,这样就可以去保护大家了吧?” [00:00]*伊莉丝看看对方伤势 [00:01]∓lt;讲故事的兔子∓gt;“真是王立骑士学院的士官生啊,名不虚传呢。这样的话搞得我都有点想留下来了,毕竟警备队的话有推举进入学院的机会。” [00:01]∓lt;讲故事的兔子∓gt;年轻人点点头:“那好吧。” [00:01]∓lt;讲故事的兔子∓gt;“不过你先跟我去调查一下,我们可不能这么莽撞地行事。” [00:02]∓lt;伊莉丝∓gt;“哎?调查吗?也好啦,战前的情报也是很重要的呢。” [00:02]∓lt;讲故事的兔子∓gt;他说着走进屋子里,穿上警备队的制服,披上大衣。然后拿起挂在墙壁上的剑鞘,扣上皮带带上头盔,穿上靴子,走出来时整个人也焕然一新,倒是有点英姿飒爽的样子。 [00:02]∓lt;讲故事的兔子∓gt;“哈,忘了自我介绍,”年轻人关上门,然后回过头对你说道:“我叫法雷泽,骑士小姐你呢。” [00:03]∓lt;伊莉丝∓gt;“伊丽丝梅瑞犹丝。” [00:04]∓lt;讲故事的兔子∓gt;“好难记。” [00:04]∓lt;讲故事的兔子∓gt;“就叫你伊莉丝好了。” [00:04]∓lt;伊莉丝∓gt;“就充许你叫伊莉丝的名字好啦,要感激哦。” [00:05]∓lt;讲故事的兔子∓gt;“感激你个头啊。” [00:05]∓lt;讲故事的兔子∓gt;他一边说一边从屋子后面牵出一匹毛色斑杂的马来,然后看着你问道: [00:05]∓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有马吗,你是骑士不会没马吧?” [00:05]∓lt;讲故事的兔子∓gt;“我可不想和你一起走着去村子里啊,你不会想和我共乘一骑吧?我倒是不介意啊。” [00:05]*伊莉丝取出一个小小的笛子吹了声 [00:06]∓lt;讲故事的兔子∓gt;雅亿立刻一路小跑着过来,顺便抱怨你为什么这么半天都不来和她玩。 [00:07]∓lt;伊莉丝∓gt;“没关系啦雅雅,等下就要去惩罚坏人了,以正义之剑,扫荡那些欺负弱小的残暴之人们!” [00:07]*伊莉丝熟练的骑上‘马’,挥剑指向前方说道 [00:07]∓lt;讲故事的兔子∓gt;“哼哼,姐妹齐心,其利断金!”独角兽哼哼唧唧地高兴地答道。 [00:06]∓lt;讲故事的兔子∓gt;法雷泽眼睛都看直了。 [00:06]∓lt;讲故事的兔子∓gt;他看看你:“你们王立骑士团的士官生都这么夸张吗?” [00:07]∓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是不是某个大贵族的千金小姐?我猜猜,我听说西法赫大公的女儿就像是你这么大,莫非你是哪位公主殿下?” [00:07]∓lt;讲故事的兔子∓gt;说归说,年轻人一边利落地翻身上马。 [00:08]∓lt;伊莉丝∓gt;“才不是什么西法赫啦。” [00:08]∓lt;讲故事的兔子∓gt;“也是啦。” [00:08]∓lt;讲故事的兔子∓gt;说着这样的话,你们一齐向村子里走去。 [00:08]∓lt;讲故事的兔子∓gt;年轻人看起来在这里还有点威信,很快就问到想要的信息。 [00:09]∓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们在村子的十字路口。 [00:09]∓lt;讲故事的兔子∓gt;他确认了信息之后,回过头对你说道:“啊啊,这下有着落了。” [00:10]∓lt;讲故事的兔子∓gt;“想不想听?”看样子他挺得意地。 [00:10]∓lt;伊莉丝∓gt;“快说啦,当然的哦。” [00:12]∓lt;讲故事的兔子∓gt;“我打听好了,今天晚上正好有一个商队要在这里过夜。他们好像是从恩”法雷泽拍了拍脑门:“算了忘了,反正总之就是这么回事。如果那盗贼团还留在附近,一定会再来偷东西。如果已经离开了,我们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你看如何?” [00:12]∓lt;讲故事的兔子∓gt;“我就勉强陪骑士小姐在荒郊野外等一晚上好了,反正我也不吃亏。” [00:13]∓lt;伊莉丝∓gt;“也好,那些坏人,一定会出现的。” [00:13]∓lt;讲故事的兔子∓gt;“那就这样吧。” [00:13]∓lt;讲故事的兔子∓gt;他看了一下天色。 [00:14]∓lt;讲故事的兔子∓gt;“恩,时间还早。不如我请你吃一顿晚饭吧,我们这边的特产可是鳟鱼哦。” [00:14]*伊莉丝摇了摇头 [00:14]∓lt;伊莉丝∓gt;“伊莉丝的话,晚饭会自己去解决的啦。” [00:15]∓lt;讲故事的兔子∓gt;“哎呀,这么厉害?那要不你请我吧?” [00:15]∓lt;伊莉丝∓gt;“因为姐姐说过,不能随便和别人吃晚饭的,教官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 [00:15]∓lt;讲故事的兔子∓gt;年轻人显然对这个提议更有兴趣。 [00:15]∓lt;伊莉丝∓gt;“没问题的哦,吃饱饭才能打仗吧?” [00:15]∓lt;讲故事的兔子∓gt;“好!有钱人家的大小姐真好啊!” [00:15]∓lt;讲故事的兔子∓gt;“骑士小姐,你看我够不够条件娶你回家啊?”他马上又问道。 [00:16]∓lt;伊莉丝∓gt;“哎?那样的话,伊莉丝觉得,爸爸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呢。” [00:16]∓lt;讲故事的兔子∓gt;“那就只有算了咯。” [00:16]∓lt;讲故事的兔子∓gt;法雷泽耸了耸肩。 [00:17]∓lt;讲故事的兔子∓gt;于是晚餐是年轻人推荐的一家渔夫家中开的小店吃了一顿鳟鱼大餐,据说这种鳟鱼是湖里和的‘黄金’鳟鱼的后代,总之一顿饭用了十枚金币。 [00:18]∓lt;讲故事的兔子∓gt;不过味道还算不错啦,你看到法雷泽那家伙吃了饭和那渔夫一起到后面去结账,据说还帮你省了不少钱呢。 [00:18]∓lt;讲故事的兔子∓gt;让你觉得此人还算可靠。 [00:18]∓lt;讲故事的兔子∓gt;不过你总觉得晚饭过后这家伙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00:18]∓lt;讲故事的兔子∓gt;来到商队。 [00:19]∓lt;讲故事的兔子∓gt;说明了来意并证明了身份之后。 [00:19]∓lt;讲故事的兔子∓gt;对方自然是很高兴地接受了你们的帮助,毕竟行商在外,能得到当地警备队的帮助,自然是乐意之至。 [00:19]∓lt;讲故事的兔子∓gt;暮色很快就降临了。 [00:20]∓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和法雷泽一起躲在商队附近的一片灌木丛中。你很紧张地盯着商队方向,仿佛下一刻小偷就会出现。 [00:20]∓lt;讲故事的兔子∓gt;但年轻人却是在你旁边双手枕头,咬着草叶,一副天塌下来也有人扛着的样子。 [00:21]∓lt;讲故事的兔子∓gt;他透过树林树冠之间的间隙,看着外面暗下来的天空,天幕上开始出现点点星光。 [00:21]∓lt;讲故事的兔子∓gt;“啊啊那个伊莉丝小姐?” [00:22]∓lt;讲故事的兔子∓gt;“骑士小姐?” [00:22]∓lt;伊莉丝∓gt;“?” [00:22]∓lt;讲故事的兔子∓gt;他回过头看着你。 [00:22]∓lt;讲故事的兔子∓gt;“现在时间还早,小偷再笨也不会这个时候出现啦。” [00:22]∓lt;讲故事的兔子∓gt;“不如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00:22]*伊莉丝疑惑的看向对方,似乎在质疑对方为何做出可能惊搅贼人的行为 [00:23]∓lt;伊莉丝∓gt;“唔也好啦,但是声音要轻些哦。” [00:23]∓lt;讲故事的兔子∓gt;“是是。” [00:23]∓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喜欢听那一类故事呢?” [00:23]∓lt;讲故事的兔子∓gt;他小声问道。 [00:23]*伊莉丝向雅雅挥挥手示意一起过来听 [00:23]∓lt;伊莉丝∓gt;“就讲你想讲的故事好啦。” [00:23]∓lt;讲故事的兔子∓gt;“恩,那你见过亡灵吗?那些骨头架子。” [00:24]*伊莉丝回想了一下 [00:24]∓lt;讲故事的兔子∓gt;(在魔法课上见过) [00:24]∓lt;伊莉丝∓gt;“在课堂上见过呢。” [00:25]∓lt;讲故事的兔子∓gt;“那就好,你知道,我们国家东面,就是一个亡灵的国度呢。” [00:25]∓lt;讲故事的兔子∓gt;“三年前,那些骨头架子还曾经入侵过我们的王国。你应该知道这回事吧,你是北方人?那你一定不知道当时的情况了。” [00:25]∓lt;伊莉丝∓gt;“嗯,这个知道的呢,那就是地上最大的邪恶,玛达拉。” [00:25]*伊莉丝摇了摇头,然后继续听 [00:26]∓lt;讲故事的兔子∓gt;“对对,我跟你说,本人当初可是亲自从亡灵的包围之下杀出重围过哦。你相信么?” [00:27]∓lt;伊莉丝∓gt;“怎么说呢,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呢。像是姐姐她呀,就是经历过更可怕的事的,但是一样平安的出现在伊莉丝面前了。” [00:27]∓lt;讲故事的兔子∓gt;“说得太好了,那我给你详细讲一下吧!哎其他人怎么都不相信呢” [00:27]∓lt;讲故事的兔子∓gt;于是他仔细给你讲了当时他逃生的经历。 [00:27]∓lt;讲故事的兔子∓gt;不过你怎么听都觉得这家伙是运气好压根就没有碰上过一个骨头架子。 [00:28]∓lt;讲故事的兔子∓gt;据说他最光辉的战绩是干掉了一个尸巫,不过那个尸巫明明是在出手之前一瞬间遇上了岩石塌方,然后被活活压死的。 [00:28]∓lt;讲故事的兔子∓gt;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家伙的运气的确是好得非同一般。 [00:29]∓lt;讲故事的兔子∓gt;最后他讲完最后一段故事的时候,天色也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00:30]∓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正想反驳他什么,忽然法雷泽竖起一根指头在你面前摇了摇。 [00:30]∓lt;讲故事的兔子∓gt;而同时,独角兽也供了供你。 [00:30]*伊莉丝用双手捂住嘴,放轻了动作 [00:31]∓lt;讲故事的兔子∓gt;然后你看到年轻人一只手拧起大衣,翻身爬起来,向商队方向望过去。 [00:31]*伊莉丝往商队的方向努力看过去 [00:31]∓lt;讲故事的兔子∓gt;借着星光,你们看到一个矮矮的黑影笨拙地靠近商队,然后很快钻进了马车围起来的商队之中。 [00:32]∓lt;讲故事的兔子∓gt;在它身后,还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身影。 [00:32]∓lt;讲故事的兔子∓gt;也依次偷偷钻了进去。 [00:32]∓lt;讲故事的兔子∓gt;“好!”法雷泽眼前一亮:“走,我们去抓住它们!” [00:33]*伊莉丝指指雅雅,用眼神向对方问道‘可以骑吗’ [00:33]∓lt;讲故事的兔子∓gt;“当然不可以,喂,你有点常识啊。” [00:33]∓lt;讲故事的兔子∓gt;他看着你,又摇了摇头。 [00:33]∓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这身铠甲也得脱下来。” [00:33]∓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不想打草惊蛇吧。” [00:33]∓lt;讲故事的兔子∓gt;“快,我先过去,在那边等你。” [00:33]∓lt;讲故事的兔子∓gt;说完,你看到他立刻小心翼翼地爬出灌木丛,从那个方向爬了过去。 [00:34]∓lt;伊莉丝∓gt;“哎?总之不可以看啦。” [00:34]∓lt;讲故事的兔子∓gt;“知道了,你快点。” [00:34]*伊莉丝慌慌张张的卸去了盔甲 [00:34]∓lt;讲故事的兔子∓gt;他的声音从草丛外面传来。 [00:34]∓lt;讲故事的兔子∓gt;花了几分钟时间,你好不容易脱掉了铠甲,露出下面的骑士武装服。 [00:34]∓lt;讲故事的兔子∓gt;还好这铠甲是维罗妮卡为你特制的,一个人也能穿脱。 [00:34]*伊莉丝把盔甲挂在了雅雅身上,然后提着剑和盾小心的跟了过去 [00:35]∓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看到星光下法雷泽已经很靠近马车队了。 [00:35]∓lt;讲故事的兔子∓gt;而正是这个时候,你看到车队里跳出一个矮个子的身影。 [00:35]∓lt;讲故事的兔子∓gt;那家伙在月光下看着你们,向你们一指。 [00:35]∓lt;讲故事的兔子∓gt;“蟊贼!来得好!” [00:36]∓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看到法雷泽最先反应过来。 [00:36]∓lt;讲故事的兔子∓gt;将手中的大衣像那个矮矮的人影丢过去。 [00:37]∓lt;讲故事的兔子∓gt;但没有击中,被她灵活地躲开了。你的行动,你距离车队大约60尺远,身边遍布荆棘。 [00:38]*伊莉丝小心的越过妨碍物,向那边赶去 [00:39]∓lt;讲故事的兔子∓gt;“哼哼!阴谋诡计,休想让我上当!” [00:39]∓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听到一个自我感觉良好,得意地声音。 [00:40]∓lt;讲故事的兔子∓gt;然后那个小小的人影拿出一本书,大声念了一段你听不懂的文字。 [00:40]∓lt;讲故事的兔子∓gt;“给我现形吧!” [00:40]∓lt;讲故事的兔子∓gt;蓬一声轻响。 [00:40]∓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们头顶忽然爆开明亮的光线。 [00:40]∓lt;讲故事的兔子∓gt;刺眼的光线让你们都忍不住眯起眼睛。 [00:40]∓lt;讲故事的兔子∓gt;然后你们好不容易才看清。 [00:41]∓lt;讲故事的兔子∓gt;马车旁边站着一个头带大大的白色巫师帽,手持法杖,穿着白色学者长袍的小女孩。一脸得意地看着你们。 1153 达尼尔的大盗(琪优卡SOLO) 还是老规矩,骰掷、数据部分删除,涉及到剧透的部分删改。时间是380(春晓之年)4月,地点卡拉苏与玛达拉边境。 ——————————————————————————————————————————————— [20:37]*讲故事的兔子将话题改为‘序章:达尼尔的大盗‘ [20:38]∓lt;讲故事的兔子∓gt;和风吹送在草甸之上,午后的阳光稍稍叫人感到暖和一些。 [20:39]∓lt;讲故事的兔子∓gt;放眼望去,边境上的斯希瓦森林安静得就像是一方翡翠,沉蕴着一抹动人心魄的深绿色。 [20:42]∓lt;讲故事的兔子∓gt;小镇已经在地平线的尽头只留下淡淡的一弧,只有袅袅炊烟才能证明港口在北边的存在。你与巡逻队一齐缓缓沿着乡间小路前进。 [20:44]∓lt;讲故事的兔子∓gt;这并不是你第一次在这条路上巡逻了,斯希瓦森林的边境之上孕育着数不胜数的罪恶行为,走私者与强盗横行其中。偶尔,甚至还有玛达拉的亡灵会入侵王国的领土。 [20:45]∓lt;讲故事的兔子∓gt;只不过不过过去哈里斯先生会骑着他的战马,亲自带领你们。而今天稍显特殊,这是你升职为队长之后,第一次带队出行。 [20:46]∓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端坐在战马上,链甲衫伴随着颠簸,哗哗作响;出发前你仔细检查过自己的武器,短矛装在你身后的皮囊中,巨镰也挂在马鞍上,一切都顺利得让人安心。 [20:48]∓lt;讲故事的兔子∓gt;在你身后是奥斯丁与欧文,那两个没什么干劲的年轻人。你知道他们家里是港口的商人,多半是长辈受不了他们整日在外面游手好闲,才将他们送到警备队中来。 [20:48]∓lt;讲故事的兔子∓gt;不过还好,至少对于你的命令他们还算服从。 [20:49]∓lt;讲故事的兔子∓gt;足智多谋的亨利埃塔在你身边与你并骑而行,他不时用单筒望远镜在观察森林的边境——不过并没有多说话。 [20:50]∓lt;讲故事的兔子∓gt;打前锋的自然是罗德尼,这个铁匠的小儿子没有继承他父亲的事业,倒是一心想在警备队干一番大事。不过事实上到现在为止,连你也没见过所谓的大事究竟是什么。 [20:51]∓lt;讲故事的兔子∓gt;与走私贩打交道,就够让你难受了。 [20:52]∓lt;讲故事的兔子∓gt;五个年轻人,就像是往常一样缓缓走进那片既陌生又熟悉的森林。“要进入森林了。”这个时候亨利埃塔忽然说道。 [20:53]∓lt;讲故事的兔子∓gt;他回过头来看着你,他是那种典型的卡地雷哥人,有着一双灰蓝色的眼睛。 [20:53]∓lt;琪优卡∓gt;“嗯?” [20:54]*琪优卡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20:54]∓lt;讲故事的兔子∓gt;“不要东张西望啦,大姐头,”欧文笑嘻嘻地在后面说道:“老大是让你发表一下看法啦,是队长了不是么?” [20:55]∓lt;讲故事的兔子∓gt;亨利埃塔瞪了他一眼。这是个英俊的年轻人,他身上也包容了足够的冷静。事实上你知道比起你来,他更适合队长这个职位。不过他自动让出这个位置。 [20:57]∓lt;琪优卡∓gt;“哦!哦!!那么大家请打起精神来,要小心偷猎者和强盗还有亡灵啊,那群家伙很讨厌呢!” [20:57]∓lt;琪优卡∓gt;“对了,还有要注意野狼,不过没有成群的话,我觉得我们还是没问题的!” [20:58]∓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欧文和奥斯丁那两个讨厌鬼嘿嘿地笑了成了一团。 [20:58]∓lt;琪优卡∓gt;“总而言之!要现在不能再懒懒散散的咯!欧文和奥斯丁君!还有罗德尼也要注意周围的情况啊!别一头猛冲来着!” [20:58]∓lt;讲故事的兔子∓gt;“放心吧,大姐头!”罗德尼拍着胸口向你保证。 [20:59]∓lt;讲故事的兔子∓gt;“我保证听命令。” [20:59]*琪优卡想了想,以前哈里斯先生大概就说了这些内容. [20:59]∓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有些耳熟,因此他上一次也是这么对哈里斯先生这么说的。 [20:59]∓lt;讲故事的兔子∓gt;不过前几天他又因为同样的原因而被罚挥剑一万次了。 [21:00]∓lt;琪优卡∓gt;“那么果然麻烦你了呢。亨利埃塔...请你多多担当他们一些...” [21:00]*琪优卡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亨利埃塔说道 [21:00]∓lt;讲故事的兔子∓gt;只有亨利埃克对你点了点头:“我知道,没问题的。” [21:01]∓lt;讲故事的兔子∓gt;于是十分钟之后,你们缓缓进入了森林之中。 [21:01]∓lt;讲故事的兔子∓gt;就像往常一样。 [21:01]∓lt;讲故事的兔子∓gt;进入森林后,四周变得安静下来。 [21:02]∓lt;讲故事的兔子∓gt;只有呱呱的鸟叫声偶尔打破静谧,从某个方向传来,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的确有些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 [21:02]∓lt;讲故事的兔子∓gt;不过熟悉了之后,就没那么害怕了。森林中的温度比外面低一些,据说是因为靠近黑森林的缘故。 [21:02]*琪优卡很认真的坐在马上认真而又仔细的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21:03]∓lt;讲故事的兔子∓gt;因此斯希瓦森林并不安全。 [21:03]∓lt;讲故事的兔子∓gt;亨利埃塔与你并肩而骑,帮你注意另一边的动静。 [21:04]∓lt;讲故事的兔子∓gt;按照规定的,你们要沿着这片森林的边缘前进一段距离,经过三个哨站——并没有人驻扎——然后才算是完成一天的巡逻。 [21:04]∓lt;讲故事的兔子∓gt;因为入夜之后森林会变得致命的危险,所以即使是走私客,也大多会选择这个时候在边境上接头。 [21:06]∓lt;讲故事的兔子∓gt;忽然之间,你听到森林边线上擦过一声轻响。 [21:06]∓lt;琪优卡∓gt;“嗯?小心!” [21:06]∓lt;讲故事的兔子∓gt;那种声音通常是什么动物穿过灌木产生的。 [21:07]∓lt;讲故事的兔子∓gt;不过在这片森林中,这已经是个危险的信号了。 [21:07]∓lt;琪优卡∓gt;“那边貌似有什么动静....” [21:07]∓lt;讲故事的兔子∓gt;亨利埃克显然也听到了,他第一时间拔出了剑。 [21:07]∓lt;讲故事的兔子∓gt;只有欧文和罗德尼一无所知的样子。 [21:07]*琪优卡顺手拿出矛 [21:08]∓lt;讲故事的兔子∓gt;“我也闻到了,”罗德尼嗅了嗅鼻子说道,你知道他的嗅觉特别灵敏:“好像是亡灵的味道,一股腐臭。” [21:08]*琪优卡向着发声的方向盯着随时准备投掷出去 [21:08]∓lt;琪优卡∓gt;“亡灵啊!” [21:08]*琪优卡把长矛挂回腰间换成背后的巨大的镰刀 [21:08]∓lt;讲故事的兔子∓gt;“我去看看好了,你们等我消息。” [21:08]∓lt;讲故事的兔子∓gt;罗德尼说完,哗啦一声钻进了前面的灌木丛中。 [21:08]∓lt;琪优卡∓gt;“请务必小心。” [21:08]∓lt;讲故事的兔子∓gt;甚至没给你们反应的时间。 [21:09]∓lt;讲故事的兔子∓gt;亨利埃克看了你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也没能说出。 [21:09]∓lt;琪优卡∓gt;“诶?都说了不要一头猛冲啊!” [21:09]∓lt;讲故事的兔子∓gt;“下次注意提醒他吧” [21:09]∓lt;讲故事的兔子∓gt;他叹了口气。 [21:10]∓lt;讲故事的兔子∓gt;“哈哈,那家伙没脑子的。”罗德尼哈哈一笑:“哈里斯先生又不是一次教训他了。” [21:10]∓lt;讲故事的兔子∓gt;“没用的,大姐头你节哀顺变吧。” [21:10]∓lt;讲故事的兔子∓gt;欧文也如是说道。 [21:10]∓lt;讲故事的兔子∓gt;这个时候你们忽然听到一声呼哨。 [21:10]∓lt;琪优卡∓gt;“唔,每次都不听我说完...还有别在嘻嘻哈哈啦!附近可能有亡灵来着!” [21:10]∓lt;琪优卡∓gt;“嗯?” [21:11]∓lt;讲故事的兔子∓gt;“大姐头,快过来!我发现了些东西!” [21:11]*琪优卡翻身下马抄起巨镰 [21:11]∓lt;讲故事的兔子∓gt;“一定是有不得了的案件!” [21:11]∓lt;琪优卡∓gt;“哦!哦!大家注意....” [21:11]∓lt;讲故事的兔子∓gt;罗德尼的声音大得几乎要把森林震下一层树叶来。 [21:11]∓lt;讲故事的兔子∓gt;亨利埃塔也和你一起翻身下马。 [21:12]∓lt;讲故事的兔子∓gt;接下来是两个嘻嘻哈哈的家伙。 [21:12]∓lt;讲故事的兔子∓gt;大家都把剑拿在手上了。 [21:12]*琪优卡向着罗德尼说话的那边移动过去 [21:12]∓lt;讲故事的兔子∓gt;其他人也跟着你一起穿过了灌木丛。 [21:12]∓lt;讲故事的兔子∓gt;很快,你拨开层层叠叠的树叶。一辆破败的马车映入了你的眼帘之中。 [21:13]∓lt;琪优卡∓gt;“嗯?发现了些什么?” [21:13]*琪优卡看了看那辆马车 [21:13]∓lt;讲故事的兔子∓gt;那是一辆四轮马车,车篷的一半都消失了,上面的货物也都散落在地上。箱子撒得到处都是,不过里面空空如也。 [21:14]∓lt;讲故事的兔子∓gt;拉车的原本应该是两匹马,但现在只剩下一匹,并且倒在地上,尸体都腐烂了一半。 [21:14]∓lt;讲故事的兔子∓gt;苍蝇嘤嘤嗡嗡地环绕在马的尸体周围。 [21:14]∓lt;琪优卡∓gt;“是走私犯的马车还是正规商人的马车?” [21:14]∓lt;讲故事的兔子∓gt;腐臭也是从尸体上传来的。 [21:15]*琪优卡皱了皱鼻子,问先发现这里的罗德尼 [21:15]∓lt;讲故事的兔子∓gt;“不知道,要不队长你看看?” [21:15]∓lt;讲故事的兔子∓gt;这个问题显然难倒了罗德尼。 [21:15]∓lt;琪优卡∓gt;“唔................” [21:16]∓lt;琪优卡∓gt;“我们先看看是什么造成这种情况的吧!” [21:16]*琪优卡想了想发现自己也认不出来 [21:16]∓lt;讲故事的兔子∓gt;“这是商人的马车。” [21:16]∓lt;讲故事的兔子∓gt;亨利埃塔叹了口气,答道。 [21:17]∓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听到欧文和奥斯丁又在后面哼哼哼地笑了起来,不过没敢笑得太大声。 [21:17]∓lt;琪优卡∓gt;“唔....非常感谢....边境上的商会比较多...人家记不住啦...” [21:17]*琪优卡一边小声道谢一边走过去查看马匹的伤口 [21:17]∓lt;讲故事的兔子∓gt;“没关系。”亨利埃塔摇摇头。 [21:21]∓lt;琪优卡∓gt;“唔,不像是野兽所为,看起来应该是蓄意的。” [21:21]∓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感到亨利埃塔在你身后捅了捅你的手肘。 [21:21]∓lt;琪优卡∓gt;“嗯?” [21:22]*琪优卡回头去看了看亨利埃塔 [21:22]∓lt;讲故事的兔子∓gt;他挡着后面的奥斯丁和欧文用手在你面前写了一个单词:箭伤。 [21:22]∓lt;琪优卡∓gt;“唔,这个是有预谋的伏击了么?” [21:23]∓lt;讲故事的兔子∓gt;亨利埃塔点点头。然后用手指了一下马头上,你才注意到那里有半只折断的箭矢,因为太不显眼才被忽视了。 [21:23]∓lt;讲故事的兔子∓gt;然后你注意到断裂的羽箭的另一半散落在不远处。 [21:24]*琪优卡走到搬空的货箱旁边,蹲在货箱旁边看了看四周的地面 [21:25]∓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找到了许多脚印。 [21:25]∓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发现这些脚印主要散落在马车周围,深浅不一。 [21:25]∓lt;讲故事的兔子∓gt;但大小都只有普通人手掌大小,这说明两个可能。 [21:26]∓lt;讲故事的兔子∓gt;要么作案者是人类或者其他类人生物的儿童。 [21:26]∓lt;讲故事的兔子∓gt;要么就是体型较小的人种——据你所知,半身人、地精或者是狗头人都是可能之一。 [21:26]∓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还发现。 [21:27]∓lt;讲故事的兔子∓gt;较浅的脚印都从外向内,较深的脚印都由内向外。 [21:27]∓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要追踪这些较深的脚印么? [21:27]∓lt;琪优卡∓gt;“唔....” [21:27]∓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发现什么了么?”亨利埃塔知道你长于追踪,专门地问道:“队长?” [21:28]∓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发现什么了么?” [21:28]∓lt;讲故事的兔子∓gt;“队长?” [21:28]∓lt;琪优卡∓gt;“来看这里,看这样子像是一群地精或者是狗头人之类的家伙弄出来的。” [21:28]∓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听到奥斯丁与欧文在后面学着亨利埃塔的口气一应一和。 [21:28]∓lt;讲故事的兔子∓gt;“哇哇,队长大人好厉害!” [21:28]∓lt;讲故事的兔子∓gt;欧文大声鼓掌道。 [21:28]∓lt;讲故事的兔子∓gt;惊起一群乌鸦。 [21:28]∓lt;琪优卡∓gt;“然后他们把这里拿到的货物往那个方向搬过去了。” [21:29]∓lt;讲故事的兔子∓gt;“好!”罗德尼举起剑:“我们追过去!” [21:29]∓lt;琪优卡∓gt;“唔,还有欧文...说话声音小一点啦,这里可不是我们的地盘.....” [21:29]∓lt;讲故事的兔子∓gt;说完他就准备向那个方向前进。 [21:29]∓lt;琪优卡∓gt;“如果被狼群或者别的家伙听到了会非常麻烦的啦。” [21:29]∓lt;讲故事的兔子∓gt;“这才下午诶,大姐头。”欧文耸了耸肩。 [21:30]∓lt;琪优卡∓gt;“走私者和强盗可不分上午下午的,他们只分白天和黑夜来着哟” [21:30]*琪优卡拍了拍欧文的肩 [21:30]∓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在拍欧文肩膀的时候。 [21:31]∓lt;讲故事的兔子∓gt;哗啦一声,罗德尼已经钻进了丛林里。 [21:31]∓lt;琪优卡∓gt;“看看马车上还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等等!你给我等等啊!!!” [21:31]∓lt;讲故事的兔子∓gt;“我去追他回来吧。” [21:31]∓lt;讲故事的兔子∓gt;亨利埃塔摇摇头,对你说道。 [21:31]∓lt;琪优卡∓gt;“啊啊!罗德尼你还不知道那边往哪里走啊!!!!” [21:31]*琪优卡捂住额头 [21:31]∓lt;琪优卡∓gt;“那么拜托你了.....” [21:32]∓lt;讲故事的兔子∓gt;他对你点点头,然后也钻了进去。 [21:32]∓lt;讲故事的兔子∓gt;那么接下来你的行动是? [21:33]*琪优卡叫上欧文和奥斯丁检查一下马车的残骸 [21:33]*琪优卡然后牵着马去找罗德尼和亨利埃塔 [21:35]∓lt;讲故事的兔子∓gt;经过仔细地检查之后,你发现空的箱子里还有一些灰白色的残片。 [21:36]∓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怀疑这是货物的碎片,所以也将它们收集了起来。 [21:36]∓lt;琪优卡∓gt;“欧文来看看这是什么。” [21:36]∓lt;讲故事的兔子∓gt;“哈?” [21:36]*琪优卡拿出一点给欧文 [21:36]∓lt;讲故事的兔子∓gt;欧文微微一愣:“大姐头居然也会让我帮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吧。” [21:36]∓lt;琪优卡∓gt;“你们家好歹也是商人家庭吧!货物什么的好歹还是能认出来一些的吧....” [21:37]∓lt;讲故事的兔子∓gt;他接过那东西看了一眼,“这什么东西啊,这么小一块,我也不知道啦。” [21:37]∓lt;琪优卡∓gt;“总而言之,我们快查完然后去追亨利他们...唔,那么就带回去吧....” [21:37]∓lt;讲故事的兔子∓gt;然后又还给你。 [21:38]*琪优卡接过来收好然后叫上两人牵着马追赶亨利他们去了 [21:38]∓lt;讲故事的兔子∓gt;“又要去追,好烦啊。”奥斯丁忍不住抱怨道:“我建议向哈里斯先生建议给小罗德尼上一条链子。” [21:38]∓lt;讲故事的兔子∓gt;“要铁做的。” [21:38]∓lt;讲故事的兔子∓gt;“这样大姐头你就可以牵着他了。” [21:39]∓lt;琪优卡∓gt;“唔......这样做不好的啦!” [21:39]∓lt;讲故事的兔子∓gt;不过奥斯丁显然认为他这是个绝妙的点子,你们就这么一边抱怨着一边前进。 [21:39]∓lt;琪优卡∓gt;“虽然和哈里斯先生一起巡逻的时候多半时间也在追他来着.....” [21:39]∓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要追踪那两人的足迹么? [21:41]∓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们沿着亨利埃塔和罗德尼留下的痕迹在森林中前进,你很快发现他们两个前进的方向是向着下一处哨站的方向进发的。 [21:42]∓lt;琪优卡∓gt;“嗯?这个是怎么回事?” [21:42]*琪优卡想了想然后继续赶路 [21:42]∓lt;讲故事的兔子∓gt;就这么走了半个小时,你估算着差不多要抵达下一处哨站时。前面的灌木忽然哗一声分开来,然后一只手捂住了你的嘴。 [21:43]∓lt;讲故事的兔子∓gt;来者正是亨利埃塔,这个年轻人用眼神示意你们别说话。 [21:43]∓lt;讲故事的兔子∓gt;然后他才松开你的手。 [21:43]∓lt;讲故事的兔子∓gt;“声音一小一些,”他压低声音对你们说道:“前面有情况。” [21:43]∓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们怎么这么久才来?” [21:44]∓lt;琪优卡∓gt;“哨所?检查了一下马车货箱里面的残骸来着....” [21:44]∓lt;琪优卡∓gt;“然后是追踪你们的痕迹过来的....” [21:44]*琪优卡压低声音说道 [21:44]∓lt;琪优卡∓gt;“罗德尼呢?” [21:45]∓lt;讲故事的兔子∓gt;“他在前面。” [21:45]∓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们过来吧。” [21:45]∓lt;讲故事的兔子∓gt;他看了你们一眼,在比了一个小声的手势。 [21:45]∓lt;讲故事的兔子∓gt;然后在前面压低身体钻进了灌木中。 [21:45]∓lt;琪优卡∓gt;“地精还是狗头人?” [21:46]∓lt;讲故事的兔子∓gt;他没答话,向你们比了个手势,示意你们过去。 [21:46]*琪优卡矮下身形跟着钻了过去 [21:48]∓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跟着亨利埃塔穿过一小片鹅耳枥林子,发现罗德尼趴在前面一个小土坡上。你对那个土坡很熟悉,因为在下面就是平日里休息的哨站。 [21:49]∓lt;讲故事的兔子∓gt;罗德尼拿着望远镜,正在观察下面什么东西。 [21:49]*琪优卡慢慢的爬了过去 [21:49]∓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们靠过去,才发现这家伙看的正是下面的哨站。不过与平日里稍有些不同,哨站中多了些东西—— [21:50]∓lt;讲故事的兔子∓gt;所谓的哨站就是森林中孤零零的木屋,不过现在已经被拆了一半。木屋前有一堆篝火,一个穿着血红色法师长袍的的男人背对着你们,在篝火上烤什么东西。 [21:50]∓lt;讲故事的兔子∓gt;而在他身边,有不少你从没见过的怪物。 [21:51]∓lt;讲故事的兔子∓gt;那些怪物长得有点像是人类的小孩,不过没穿衣服,浑身赤红色,长着一对小小的翅膀和尖角,还有一条小尾巴。 [21:51]∓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数了一下,一共有三头。 [21:51]∓lt;讲故事的兔子∓gt;它们围在那个法师周围。 [21:52]∓lt;讲故事的兔子∓gt;而在那个法师正对面,还有一个穿着黑色铠甲的骑士打扮的男人,正在擦拭自己的长剑。 [21:53]∓lt;讲故事的兔子∓gt;“啊,队长你来了。” [21:53]∓lt;讲故事的兔子∓gt;罗德尼一看到你,立刻大声说道。 [21:53]*琪优卡给他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21:53]∓lt;讲故事的兔子∓gt;亨利埃塔也立刻瞪了他一眼。 [21:54]∓lt;讲故事的兔子∓gt;他吓了一跳——这才住嘴。 [21:54]∓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们看了看下面——还好,距离较远,对方似乎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21:54]*琪优卡告诉亨利,让欧文他们也住嘴 [21:54]∓lt;讲故事的兔子∓gt;那两人耸了耸肩。 [21:55]∓lt;讲故事的兔子∓gt;“队长我们去干了他们吧?”罗德尼连忙用口形对你说道:“太恶心了,那些家伙一定是大恶棍!” [21:55]∓lt;讲故事的兔子∓gt;他有些跃跃欲试地看着你。 [21:55]∓lt;琪优卡∓gt;“...停,别上...” [21:56]∓lt;琪优卡∓gt;“这群人和我们之前遇到到过的强盗和走私犯完全不同....” [21:56]∓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看到亨利埃塔向罗德尼伸出手,那肌肉男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将望远镜交还给他。 [21:56]*琪优卡用口形说着 [21:56]∓lt;讲故事的兔子∓gt;他点了点头。 [21:56]∓lt;讲故事的兔子∓gt;“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他把望远镜交给你:“你最好先看看。” [21:57]∓lt;琪优卡∓gt;“唔,那三只奇怪的生物我是从来都没有见过来着。” [21:57]*琪优卡接过望远镜向下望去 [21:57]∓lt;讲故事的兔子∓gt;视野放大了一些。 [21:58]∓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看清楚那法师正专心烤的是一只手,看样子正是人类的。 [21:58]∓lt;琪优卡∓gt;“......” [21:58]∓lt;讲故事的兔子∓gt;而在他不远处,一个商人打扮的家伙残缺不全的尸体还躺在那里。 [21:58]∓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强忍着恶心将视野移开一些。 [21:58]∓lt;讲故事的兔子∓gt;然后你发现被拆掉的屋子里还绑着三个人。 [21:58]∓lt;讲故事的兔子∓gt;其中两个女人,一个男孩。 [21:59]∓lt;讲故事的兔子∓gt;不过她们显然都吓昏了过去。 [22:01]*琪优卡拉了拉亨利 [22:01]*琪优卡脸色有些苍白,显的非常不好 [22:02]∓lt;讲故事的兔子∓gt;亨利埃塔看着你,像是在询问你的想法。 [22:02]∓lt;琪优卡∓gt;“...有3个平民,应该是被砸掉的那个马车的家眷。” [22:02]∓lt;琪优卡∓gt;“但是那群人又开起来很不好对付....” [22:03]∓lt;琪优卡∓gt;“理论上来说,我们应该立刻原路返回然后报告哈里斯先生这里的情况。” [22:03]∓lt;琪优卡∓gt;“但是丢下那群平民也说不过去...” [22:03]∓lt;讲故事的兔子∓gt;“所以说,你想要救他们?” [22:04]∓lt;讲故事的兔子∓gt;他问道。 [22:04]∓lt;琪优卡∓gt;“让一个队员回去通报,然后我们去尝试一下...如何?” [22:05]∓lt;讲故事的兔子∓gt;“这个时候分散兵力不好。” [22:05]∓lt;讲故事的兔子∓gt;他摇摇头。 [22:05]∓lt;讲故事的兔子∓gt;“要上就一起上。” [22:06]∓lt;讲故事的兔子∓gt;罗德尼使劲点头。 [22:06]∓lt;讲故事的兔子∓gt;欧文与奥斯丁也对你点了点头。 [22:06]∓lt;琪优卡∓gt;“但是万一对方很强,我们跑不了的话...起码要有人能通知到哈里斯先生这里的情况啊。” [22:06]∓lt;讲故事的兔子∓gt;“安心啦,我们死了的话,哈里斯先生自然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欧文大咧咧地答道。 [22:07]∓lt;琪优卡∓gt;“但是他不知道对手是什么。” [22:08]∓lt;讲故事的兔子∓gt;“那关我们什么事啊。”奥斯丁不满地说:“我们不可能丢下你们去战斗的,罗德尼他会走么?” [22:08]∓lt;讲故事的兔子∓gt;“最后,老大会丢下大嫂你——哇呀,”他脑袋上挨了一下:“反正亨利埃塔也不会走,不信你问他。” [22:08]∓lt;讲故事的兔子∓gt;所有人都看着你。 [22:09]∓lt;琪优卡∓gt;“啊呜呜呜.....算了啦!咱不管了啦!!!” [22:10]∓lt;琪优卡∓gt;“那么所有人注意,隐蔽行动,最好是第一击就要打翻那个法师....” [22:10]∓lt;讲故事的兔子∓gt;“明白!” [22:10]∓lt;讲故事的兔子∓gt;“没问题!” [22:10]∓lt;讲故事的兔子∓gt;“不过说起来我们这里隐蔽能力最差的好像就是大姐头你了。” [22:11]∓lt;琪优卡∓gt;“呜呜呜....不要说出来啦.....” [22:11]∓lt;讲故事的兔子∓gt;欧文忽然说道:“战术课上大姐头你成绩好像连罗德尼都不如。” [22:11]∓lt;讲故事的兔子∓gt;罗德尼嘿嘿笑了起来。 [22:11]∓lt;讲故事的兔子∓gt;“那我们怎么干?”奥斯丁问道:“摸上去干他们?” [22:12]∓lt;琪优卡∓gt;“呜呜,摸上去,到一定的距离我先冲锋过去扰乱一下他们...然后你们趁乱摸掉那名法师?” [22:12]*琪优卡习惯性的看了看一旁的亨利 [22:13]∓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看到他们有弓吗?” [22:13]∓lt;讲故事的兔子∓gt;亨利埃塔冷静地问道。 [22:13]*琪优卡回忆了一下 [22:14]∓lt;琪优卡∓gt;“没有。” [22:14]∓lt;琪优卡∓gt;“但是法师的话,应该会用一些法术吧?” [22:14]∓lt;讲故事的兔子∓gt;“但是商人的马是中箭而亡的。” [22:14]∓lt;讲故事的兔子∓gt;亨利埃塔说道。 [22:14]∓lt;琪优卡∓gt;“也就是说...他们附近还有哨兵?” [22:15]∓lt;讲故事的兔子∓gt;“命中马头,一箭毙命。” [22:15]∓lt;讲故事的兔子∓gt;“这不是法师或者其他业余的士兵能做到的水准。” [22:15]∓lt;讲故事的兔子∓gt;他给你分析道。 [22:15]∓lt;琪优卡∓gt;“...还是个非常厉害的哨兵?” [22:15]∓lt;讲故事的兔子∓gt;然后对你点了点头。 [22:15]∓lt;讲故事的兔子∓gt;“至少有个专业的弓手。” [22:16]∓lt;讲故事的兔子∓gt;“要打的话——” [22:16]∓lt;讲故事的兔子∓gt;“我们要先把他找出来。” [22:16]∓lt;琪优卡∓gt;“那么我们得先把那个弓手找出来?” [22:16]∓lt;琪优卡∓gt;“果然么?” [22:16]∓lt;讲故事的兔子∓gt;他对你点了点头。 [22:17]∓lt;琪优卡∓gt;“他们的布防方向应该是向着我们过来的道路上的吧?又或者是向着法师和骑士不能看到的死角?” [22:17]∓lt;琪优卡∓gt;“先用望远镜找找看。” [22:18]∓lt;讲故事的兔子∓gt;“恩。” [22:20]*琪优卡拿着望远镜尝试找一找对方留下的痕迹来推断出在哪里 [22:21]∓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顺着你们过来的道路方向,法师与骑士的视角死角找过去。很快就锁定了一处范围,那是一株枝干浓密的古树,是一个非常好的藏身处。 [22:21]∓lt;讲故事的兔子∓gt;而相信在树干上,视野也会非常开阔。 [22:21]∓lt;讲故事的兔子∓gt;不过你无法确定对方的具体位置。 [22:22]*琪优卡把望远镜递给亨利 [22:22]*琪优卡给他指出自己发现的地方 [22:22]∓lt;讲故事的兔子∓gt;他接过望远镜看了一眼。 [22:22]∓lt;琪优卡∓gt;“我觉得最大的可能性应该是藏在那个上面...” [22:22]∓lt;讲故事的兔子∓gt;“恩。” [22:23]∓lt;琪优卡∓gt;“但是我没办法判断到底躲在哪里...” [22:23]∓lt;讲故事的兔子∓gt;“我们可以绕到那棵树后面去,”他想了一下答道,叫你的昵称道:“琪优卡。” [22:24]∓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能抓一只什么小动物吗?” [22:24]∓lt;琪优卡∓gt;“嗯....” [22:24]∓lt;琪优卡∓gt;“我试试....” [22:24]∓lt;讲故事的兔子∓gt;“恩,我们在这里等你。” [22:25]*琪优卡向后爬着退了出去,尝试着抓点什么小动物 [22:25]∓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花了点时间,最后用石子打下来一只松鼠。 [22:26]*琪优卡提着松鼠的尾巴再次爬了上来 [22:26]∓lt;琪优卡∓gt;“这个可以么?” [22:26]∓lt;讲故事的兔子∓gt;“可以。” [22:26]∓lt;讲故事的兔子∓gt;“我们过去吧。” [22:26]∓lt;讲故事的兔子∓gt;他示意你带头。 [22:26]∓lt;琪优卡∓gt;“要隐藏的话,我觉得我很悬啊......” [22:27]*琪优卡小声嘀咕了几句,然后带头向着树木的背后绕了过去 [22:27]∓lt;讲故事的兔子∓gt;为了避免暴露,你小心地绕得更远了一些。并且接近到足够远的距离就停下。 [22:28]∓lt;讲故事的兔子∓gt;这个方向正好是那棵树的背后,在哨站的西面。从这里抬起看去,那边幽绿色的树冠上一片宁静,那人要么是不在上面,要么就是隐藏技巧极其高明,不露马脚。 [22:29]*琪优卡用口形问亨利到 [22:29]∓lt;琪优卡∓gt;“把那只小松鼠丢出去么?” [22:29]∓lt;讲故事的兔子∓gt;他赞赏地看了你一眼,鼓励地点了点头。 [22:29]∓lt;讲故事的兔子∓gt;“大姐头也变聪明了。”欧文用口形对奥斯丁说道。 [22:29]∓lt;讲故事的兔子∓gt;“我们死而无憾了。”这是奥斯丁的回答。 [22:30]*琪优卡把那只小松鼠小心的向着树的一旁放了出去 [22:30]∓lt;讲故事的兔子∓gt;嗖一声,那小东西就冲了出去。 [22:31]*琪优卡仔细的盯着树上看 [22:31]∓lt;讲故事的兔子∓gt;那一刻,你看到树冠上微微动了一下。你一个浑身裹在树叶之中,披着绿色披风的弓箭手微微举了一下弓,他一动,你才看到他的样子。 [22:31]∓lt;讲故事的兔子∓gt;不过他看到松鼠后,又收回手。 [22:32]∓lt;讲故事的兔子∓gt;这家伙非常警觉,他等了一会,居然又换了位置。你看到他爬到了另一支树干上。 [22:32]∓lt;讲故事的兔子∓gt;然后在那里停了下来。 [22:32]*琪优卡用嘴型向着亨利说道“弓箭手发现,在那边那根树干上...” [22:33]∓lt;讲故事的兔子∓gt;他思考了一下。 [22:33]∓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们要靠多近,才能有把握命中他?”他问道。 [22:34]∓lt;讲故事的兔子∓gt;“我在这里就可以。”欧文看了那边一眼,答道。 [22:34]*琪优卡做了一个20尺的手势 [22:35]∓lt;讲故事的兔子∓gt;“我要过去一点。”奥斯丁摇了摇头。 [22:35]∓lt;讲故事的兔子∓gt;亨利埃塔想了一下。 [22:36]∓lt;讲故事的兔子∓gt;“琪优卡,你靠到尽可能近的位置。” [22:36]∓lt;讲故事的兔子∓gt;“我掩护你。” [22:36]∓lt;讲故事的兔子∓gt;“让欧文和奥斯丁先射击。” [22:36]∓lt;讲故事的兔子∓gt;“如果没死的话,你冲上去第一时间射杀他。” [22:36]∓lt;讲故事的兔子∓gt;“我们可能只有一次机会。” [22:36]∓lt;讲故事的兔子∓gt;“没问题吗?” [22:36]∓lt;讲故事的兔子∓gt;他抬起头,这是你第一次看他说这么多话。 [22:36]∓lt;琪优卡∓gt;“了解...没太大问题!” [22:37]∓lt;讲故事的兔子∓gt;“那就好。” [22:37]*琪优卡把镰刀挂回背后,然后拿下一根长矛 [22:37]*琪优卡开始向着不会被发现的位置尽量的向前爬行 [22:37]∓lt;讲故事的兔子∓gt;亨利埃塔抬起一些身体,给奥斯丁和欧文打了个手势。然后回头看着你和罗德尼:“我们走。” [22:38]∓lt;讲故事的兔子∓gt;为了保证一轮冲锋到射击距离,你必须要爬行到至少六十尺的距离。 [22:39]∓lt;讲故事的兔子∓gt;亨利埃塔与罗德尼跟在你身后两侧。 [22:40]∓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紧张地注视着树冠上的弓手,有那么一刻,你注意到他微微动了动。吓得你立刻停下来。 [22:41]∓lt;讲故事的兔子∓gt;但万幸的是,一直到你满头大汗地爬到预定位置,他都没有回过头来。 [22:41]∓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满脸通红地回过头,看到亨利埃塔向你竖起大拇指。 [22:42]∓lt;讲故事的兔子∓gt;而正是这个时候,你看到他回过头,然后向后面的两位比了一个手势。 [22:42]*琪优卡深深的吸了口气 [22:42]*琪优卡扭头盯着树上的目标 [22:42]∓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听到四声弓弦震动的轻响。 [22:43]∓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不知道中了几箭,但那家伙明显闷哼了一声,一支羽箭也射偏了,从树干下飞了过去。 [22:43]∓lt;讲故事的兔子∓gt;剁一声射中了另一棵树木。 [22:44]∓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看到那家伙从树干上翻倒下来。 [22:44]∓lt;讲故事的兔子∓gt;然后就一动不动了。 [22:45]∓lt;讲故事的兔子∓gt;不过重物落地的声音明显惊动了哨站那边。 [22:45]∓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看到那个法师与骑士一下就站了起来,朝这边看来。 [22:53]*琪优卡一边跑到一旁的大树旁一边把矛一扔换成镰刀,然后把镰刀挡在身前 [22:54]∓lt;讲故事的兔子∓gt;亨利埃塔似乎想要抓住你,但没抓住。只能摇摇头,拔出剑跟了上来。 [22:54]∓lt;讲故事的兔子∓gt;罗德尼早就兴奋得不能自己,嘴里大叫着喔喔喔喔的声音双手持斧冲了上来。 [22:59]∓lt;讲故事的兔子∓gt;“掩护我们!欧文,奥斯丁!”亨利埃克来到你身边,举起长剑护在你一侧,同时大喊道。 [23:00]∓lt;琪优卡∓gt;“自己小心点!罗得尼别太冲!” [23:00]∓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们的出现显然让那法师和黑骑士楞了一下,不过看到你们的制服他们就全明白了。骑士立刻拔出剑,法师也命令身边的怪物围绕在自己身前。 [23:04]∓lt;讲故事的兔子∓gt;欧文听到亨利埃塔的喊话,抢先站起来举起弓瞄准了那法师。 [23:04]∓lt;讲故事的兔子∓gt;“去死吧,恶棍!” [23:05]∓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看到他一箭射中那法师的肩头。 [23:06]∓lt;讲故事的兔子∓gt;而亨利埃塔左右看了看局势,对你说道:“我们一起上,琪优卡!” [23:06]∓lt;讲故事的兔子∓gt;那骑士直接站到了法师身前。 [23:06]∓lt;琪优卡∓gt;“自然!” [23:08]∓lt;讲故事的兔子∓gt;而罗德尼直接口中发出‘噢噢噢噢噢噢’的声音冲了上去。你知道这老罗德尼一家是从凯斯泰尔堡搬来的,据说他们是居住在哪里的本地人,身上有野蛮人的血统。 [23:08]∓lt;讲故事的兔子∓gt;不过这个传闻这一刻变成了现实。 [23:08]∓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看到这家伙肌肉虬结,眼中发出红光,身体仿佛大了一圈,整个人像是一头发情的公牛一样冲了上去。 [23:08]∓lt;琪优卡∓gt;“呜...那个笨蛋啊!” [23:09]∓lt;讲故事的兔子∓gt;他直接冲入那三头怪物之间,然后论起巨斧。 [23:10]∓lt;讲故事的兔子∓gt;他直接砍下一头怪物的脑袋,然后又将巨斧狠狠地砸进了第二头的怪物的胸口。 [23:10]∓lt;讲故事的兔子∓gt;那怪物被砸飞了出去,不过并没有死掉,你足以到它的伤口并没有想象之中严重,只是在半空中叽叽喳喳地尖叫着。 [23:11]∓lt;讲故事的兔子∓gt;“噢噢噢噢噢噢哦!” [23:12]∓lt;讲故事的兔子∓gt;那法师显然被吓了一条,赶忙后退一步,然后拿起手中的法术书念念有词。 [23:13]∓lt;讲故事的兔子∓gt;然后忽然之间,平地升起一股烟雾。 [23:14]∓lt;讲故事的兔子∓gt;这烟雾很快弥漫开来。 [23:14]∓lt;讲故事的兔子∓gt;将整个哨站与罗德尼一齐笼罩了进去。 [23:14]∓lt;讲故事的兔子∓gt;“噢不!” [23:14]∓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听到奥斯丁在后面怪叫。 [23:15]∓lt;讲故事的兔子∓gt;“队长,我可管不了罗德尼那家伙了啊!” [23:15]∓lt;讲故事的兔子∓gt;他恼怒地大叫道,然后松开了弓弦:“玛莎保佑吧!” [23:15]∓lt;讲故事的兔子∓gt;两支羽箭与你们之间错身而过,射入烟雾之中。 [23:17]∓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听到雾气中传来一声气急败坏的惨叫。 [23:17]∓lt;讲故事的兔子∓gt;然后雾气一下分散开来。 [23:17]∓lt;讲故事的兔子∓gt;然后你看到那法师捂着眼窝上一支羽箭仰面倒了下去。 [23:17]∓lt;讲故事的兔子∓gt;他一倒,那些小怪物们也顿时不再服务于他。立刻尖叫着准备四散飞走了。 [23:18]∓lt;讲故事的兔子∓gt;“哈!” [23:18]∓lt;讲故事的兔子∓gt;奥斯丁兴奋地大叫一声。 [23:18]∓lt;琪优卡∓gt;“....奥斯丁,你什么时候这么有这么准的箭术了?” [23:18]*琪优卡一边大声问道一边瞄了瞄那个黑甲骑士 [23:19]∓lt;讲故事的兔子∓gt;“哈哈,今日如此,日日皆然!” [23:19]∓lt;讲故事的兔子∓gt;奥斯丁兴奋得手舞足蹈。 [23:19]∓lt;讲故事的兔子∓gt;“切!” [23:19]∓lt;讲故事的兔子∓gt;欧文予以严重的鄙视。 [23:20]∓lt;琪优卡∓gt;“那么!我上了!” [23:20]*琪优卡开始向着黑甲骑士冲锋 [23:21]∓lt;讲故事的兔子∓gt;黑骑士举起剑试图架住你的攻击,但却被你一剑挑开他的长剑。 [23:24]*琪优卡巨镰带着冲势狠狠的从黑甲骑士的肩膀往下划去 [23:24]∓lt;琪优卡∓gt;“哈!” [23:24]∓lt;讲故事的兔子∓gt;哗啦一声,你的剑完全劈碎了他的铠甲,在那里开了一条深深的口子。 [23:24]*琪优卡同时大喝到 [23:24]∓lt;讲故事的兔子∓gt;骑士闷哼一声,后退一步。 [23:25]∓lt;讲故事的兔子∓gt;而亨利埃塔乘势与你擦身而过,一剑刺向那骑士。 [23:25]∓lt;讲故事的兔子∓gt;他的剑几乎将将好抓住骑士后退的破绽,一剑斩向骑士的咽喉。 [23:26]∓lt;讲故事的兔子∓gt;然后一剑刺进他脖子上颈甲的缝隙之中。 [23:26]∓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看到一道血泉从那骑士脖子下射出。 [23:26]∓lt;讲故事的兔子∓gt;喷了年轻人一身。 [23:26]∓lt;讲故事的兔子∓gt;不过他向前一推,也将黑骑士推倒在地上。 [23:26]∓lt;琪优卡∓gt;“漂亮!” [23:27]∓lt;讲故事的兔子∓gt;亨利埃克立刻停下来用剑撑住地面,大口地喘了一口气。 [23:27]∓lt;讲故事的兔子∓gt;然后你们才意识到,战斗竟然在一瞬间结束了。 [23:27]∓lt;讲故事的兔子∓gt;“哈!” [23:27]∓lt;讲故事的兔子∓gt;“完美!” [23:27]∓lt;讲故事的兔子∓gt;奥斯丁和欧文在后面击掌相庆。 [23:27]∓lt;讲故事的兔子∓gt;亨利埃塔直起身来,满身是血地看了你一眼,对你微微笑了一下。 [23:27]∓lt;讲故事的兔子∓gt;“检查战场吧,队长。” [23:27]∓lt;琪优卡∓gt;“请注意周围,保持警戒,打扫战场...” [23:28]*琪优卡把自己的手帕递给亨利 [23:28]∓lt;琪优卡∓gt;“嗯,请擦一下吧。” [23:28]∓lt;讲故事的兔子∓gt;“噢噢噢噢噢!”罗德尼立刻大声服从你的命令,跑到周围去跑操场去了,看起来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不过他马上就会精疲力尽了。 [23:28]∓lt;讲故事的兔子∓gt;“谢谢。” [23:28]*琪优卡走到那几个被绑住的女人和孩子身边 [23:28]∓lt;讲故事的兔子∓gt;他对你笑了笑,接过手帕擦了擦额头和脸。 [23:29]∓lt;讲故事的兔子∓gt;人质们正处于昏迷之中。 [23:29]*琪优卡帮他们解绑 [23:29]∓lt;讲故事的兔子∓gt;“哎哟。” [23:29]∓lt;琪优卡∓gt;“嗯?” [23:29]∓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听到后面传来奥斯丁的声音。 [23:30]∓lt;讲故事的兔子∓gt;“这骑士的甲不错啊。” [23:30]∓lt;琪优卡∓gt;“什么事情?” [23:30]∓lt;讲故事的兔子∓gt;“竟然被大姐头一剑砍坏了。” [23:30]∓lt;讲故事的兔子∓gt;“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板甲啊。” [23:30]∓lt;讲故事的兔子∓gt;“大姐头真是败家子啊。” [23:30]∓lt;琪优卡∓gt;“呜呜呜....战斗的时候谁能关心这个啊!!” [23:30]∓lt;讲故事的兔子∓gt;欧文点点头。 [23:30]∓lt;讲故事的兔子∓gt;“不过修修还能用。” [23:30]∓lt;讲故事的兔子∓gt;奥斯丁又判断道。 [23:31]∓lt;讲故事的兔子∓gt;“修不完好啦,都坏成这个样子了。” [23:31]∓lt;琪优卡∓gt;“大家清点一下东西吧!然后我们把人质送回去。” [23:31]∓lt;讲故事的兔子∓gt;欧文嘿嘿一笑。 [23:31]∓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看到他拔出那骑士的剑来。 [23:31]∓lt;讲故事的兔子∓gt;然后轻轻咦了一声。 [23:31]∓lt;讲故事的兔子∓gt;“这剑好像有点眼熟啊。” [23:31]∓lt;讲故事的兔子∓gt;“大姐头。” [23:31]∓lt;琪优卡∓gt;“晚上记得到我家来吃饭来着!” [23:31]∓lt;琪优卡∓gt;“嗯?” [23:31]*琪优卡歪了歪头走过去 [23:31]∓lt;讲故事的兔子∓gt;“喏,你看看。” [23:31]∓lt;琪优卡∓gt;“我看看....” [23:31]∓lt;讲故事的兔子∓gt;他将剑递给你。 [23:32]*琪优卡接过剑仔细看了看 [23:32]∓lt;讲故事的兔子∓gt;那的确是一把你很熟悉的剑。 [23:32]∓lt;讲故事的兔子∓gt;三十二年制式的,剑上有常春藤的印记,是为了纪念戈兰—埃尔森高原之战的胜利。 [23:32]∓lt;讲故事的兔子∓gt;当陛下更改了骑兵长剑的制式,将剑长从原本的两臂长改到一臂半,而护手上的铜饰也被换成了一般的铁花,这是为了节约成本以适应越拖越长的‘十一月战争’。 [23:32]∓lt;讲故事的兔子∓gt;那是一把骑兵剑。 [23:33]∓lt;讲故事的兔子∓gt;但关键的是,那把剑上刻着一个你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名字。 [23:33]∓lt;讲故事的兔子∓gt;哈伯德萨玛。 [23:33]∓lt;讲故事的兔子∓gt;你父亲的名字。 [23:33]∓lt;讲故事的兔子∓gt;———————————————————————————sve—————————————————————————————————————— 1153 第二百零五幕 拂晓之焰 VI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d”并加关注,给琥珀之剑更多支持! 布兰多和夏尔停下了脚步。 面前是一栋古怪的建筑物,仿佛是一个由许多屋顶层层叠叠堆叠在一起构成的大号违章建筑,一根铁皮烟囱沿着层层屋顶蜿蜒攀升,红色的瓦片上趴着一只懒洋洋的黑猫,正摇晃着尾巴半眯着眼睛在晒太阳。 陈旧的白色墙体外爬满了常青藤,店铺的门口外放了一个木招牌,上面用斜体克鲁兹文写了一行大字——‘沉溺玫瑰’。 看到这行文字,布兰多明白自己找对了地方。 这里是苏曼大街5-201号,明面上是一家拥有三十年历史历史悠久的炼金术商店,但事实上地下暗藏玄机,布兰多知道这里是哈泽尔人在这座城市中的其中一个秘密联络点。 “就是这里了?” 布兰多点了点头。 夏尔上下打量了此地一眼,忍不住说道:“看起来没什么不同,不过那些哈泽尔人隐藏得如此之好,大人你真认为他们有必要插手?” “这不是有没有必要的问题,”布兰多用手扫了扫自己胸前的灰尘,理所当然地答道:“这对他们来说不过是顺手为之的事情,却能得到不少好处,而即使失败,对他们也没有任何损失,他们为什么会不同意呢?” “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领主大人,他们应该很清楚事后克鲁兹人一定发现是谁在背后帮了我们一把。” “那又如何?”布兰多反问道:“看来你太不了解哈泽尔人了,夏尔。” “难道领主大人就很了解?” “自然。” 事实上帝国与哈泽尔的关系极为特殊,在此之前哈泽尔曾是一个松散的城邦制国家,个子矮小的哈泽尔人天生精擅于魔法,但和布加人不同,他们更热衷于研究与开发各式各样的储法装置,他们信奉智慧之龙水晶,认为思考与智慧的火花才是激发一切的力量。 在那个时代,帝国对于哈泽尔的策略是暗中支持一些城邦,在城邦与城邦之间制造矛盾,维持平衡与均势,使哈泽尔始终无法形成一个对于帝国有威胁的政治与军事实体。 这样的均势维持了数百年之久。 但大约在一百三十年之前,哈泽尔人中诞生了一位先知,这位先贤提出了一个著名的假说——即‘个体即全部’的理论。在这个理论中,哈泽尔人认为个体的智慧是有限的,但思想的碰撞却可以让智慧得到升华,从而诞生出犹如神般的光辉。 因此哈泽尔人认为在一个整体之中,每一个个体的智慧都是至关重要的,整体是由个体所组成,因此个体也将是整体智慧不可或缺的部分。 在这个理论的指导之下,哈泽尔人进行了一场彻底的**——即魔导技术普及化的**。而与此同时,一个由城邦组成的共和国仿佛闪电般建立了,等到克鲁兹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边已经出现了一个强大的对手。 过往数百年的仇怨使这两个国家之间几乎不可能产生和平——而一方面帝国掌握着强大的力量,但哈泽尔人由魔导技术所武装起来的军团在对面帝国时也丝毫不落于下风。 因此战争爆发了。 帝国固然强大,但十个人中最多也只有一个人能被训练成合格的骑士;而共和国虽然个体实力薄弱,但他们的普通士兵只要稍加训练再装备上魔导器,就能拥有近乎于骑士的实力。 帝国有魔法师团,哈泽尔人的魔导士虽然不擅长战斗,但他们有火炮与坦克,帝国有飞马骑士与狮鹫骑士,哈泽尔人同样有飞机与空艇,即使战斗力上稍有差池,但他们也可以用数量来弥补。 帝国训练一名合格的飞马骑士需要差不多五年时间,而哈泽尔人制造一架飞艇最多不过只要六个月,就算是用三四架飞艇来换帝国一名骑士,也是划算的。 事实上经过几十年来魔导技术的普及与进步,哈泽尔人逐渐在正面战场上挽回了节节败退的局势,甚至展开了反攻,要不是魔潮爆发,克鲁兹人很可能就要在西线上面临一场难堪的失败了。 “事实上克鲁兹人和哈泽尔人最近的一场战争还在七年之前,那时候白之军团入侵了班林谷地,占据了班林长达三年之久,但那之后没多久就被哈泽尔人赶了回来。” “班林之败,帝国因为这个原因并没有多宣扬这场战争,但事实上此刻在边境线上哈泽尔人是占据优势的。” “这场战争至今都还没结束,只是参战双方都精疲力竭,无力再战,只能在对峙的战线上——同时也是边境线上干瞪眼罢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布兰多答道:“你认为哈泽尔人会害怕克鲁兹人的迁怒?他们巴不得把战线延伸到别的地方——” “他们就没考虑过休战么?”夏尔有些不可思议:“尤其是帝国可不只有哈泽尔共和国一个敌人啊。” “几百年的仇恨,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泯然,”布兰多摇了摇头:“或许将来有一天哈泽尔人和克鲁兹人之间会恢复正常的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关系,但那也是在他们流尽了鲜血之后。” “这是世代的仇恨,它必须要用鲜血才能平息。” “真是可怕。”夏尔不禁感叹道。 两人不过在屋外伫立了片刻,就引起了屋内人的注意——一个看起来颇为体面的来自外国的年轻贵族,带着他的巫师跟班,还佩着剑,剑鞘黑沉沉的皮革与上面的银饰一看就价值不凡——一看就知道这是个出手阔绰的客人。 在许多大城市中,魔法商店其实并不仅仅面向巫师们,普通人才是它们的主要客人,除臭剂、除虫剂和一些便利的炼金品,包括各类熏香在内,都是日常必须品。 但要说真正的大客户,还得是巫师。 “门外的先生,不进来看看么?”老板腆着个大肚腩,在柜台后面向他们喊道。 “我要的东西,你们这里可没有。”布兰多回之一笑。 老板怫然不悦:“嘿,年轻人可不要说大话,我以沉溺玫瑰三十年的信誉向你保证,帝都找不到比这里货品更齐全的了——这儿可是有口皆碑,您大可以去问问。” 倒像那么回事,布兰多暗想。 “是么,那我要泽尔之辉,无屈之剑,思考之光,智慧之耀。” 老板脸色一变:“我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年轻人。” “听不懂也没关系,让缪德出来见我,我要谈的是大生意。” 老板神色复杂地在两人脸上看了一眼,虽然隔得远远的,他仍旧看到夏尔露出雪白的牙齿,对他笑了笑,他的脸色阴沉了下来,肩膀微微一沉。 但布兰多开了口:“我知道你柜台下面有一把v式燧发枪,但那东西对我没用,还有一刻钟巡查骑兵就会经过这里,你不会做傻事吧?” 老板的动作僵住了,好半晌才重新开口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他声音有些沙哑。 “外国人。”夏尔笑嘻嘻地答道。 布兰多摇了摇头;“我们是什么人对你们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没有恶意。” “那我可不敢保证。”老板皱着眉头答道。 “帝都虽然大,”布兰多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但罗毕堡在什么地方我还是找得到得。” 罗毕堡是巡查骑兵的总部,听布兰多这么说,老板信了两分,他放下枪,仔细打量了两人一眼,才开口答道:“您猜错了一件事,埃鲁因来的先生,我手上的是式步枪。” 布兰多这才想起在这个时代,哈泽尔的v式才刚刚开发出来,还并未正式列装,而国外这些间谍部门换装自然就更晚了。 对于这个小失误,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老板警惕地四下打量了一眼,才对他们招了招手:“进来谈吧,两位。” 布兰多与夏尔走进店铺内,屋里的光线微微有些暗,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各式各样的壁橱和墙壁上的架子,上面稀奇古怪的物品放得琳琅满目,其中大部分是各色药剂,柜台上放着几把匕首和一张轻弩,还有一具盒子,盒子里面铺了绒布,中间的凹槽看起来正是用来装这些武器的。 他再回过头,一侧是幅巨大的玻璃橱窗,从店铺里面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街道上的情形。 看起来这些哈泽尔人还是十分警惕的,店铺的布置十分利于观察外面的动静,而且易守难攻,特异布置得散乱狼藉的屋内又便于隐藏武器,只要有入侵,店内的人随时可以据险防守。 关键是,即使这么布置之后‘沉溺玫瑰’依旧不失为一家最传统不过的魔法商店。 至少从外表上看来没有半点破绽。 哈泽尔和克鲁兹争斗了数百年,在各自境内都不知有多少间谍存在,在这方面早已是经验丰富了。 “两位先生请稍等片刻,我得征求一下缪德先生的意见。” “悉听尊便。” 老板这才在一枚镶嵌在柜台上的铁片上敲击了几下,或长或短,没有什么规律可言。但过了片刻,他抬起头来对布兰多说道;“缪德先生同意了,但有一个条件,你可以进去,你的随从得留下来。” “那我留下来好了。”夏尔耸了耸肩,并不在意地答道。 那老板微微愣了愣,他本来以为对方怎么也会犹豫一下的,没想到这么干脆。而且那个巫师侍从怎么看起来丝毫不关心他主人的安危,不管有没有危险,作为一个跟班怎么能随便让保护者离开自己身边呢? 他当然不知道夏尔作为旅法师卡牌,随时可以被布兰多召唤到身边,所以分开不分开,事实上也没什么区别。 布兰多对他笑了笑:“我既然敢只身到这里来,自然有十全的把握。” “既然如此,”老板的脸色再度变化了一下:“那就随我来吧。” 说着他打开门,让布兰多进去,两人沿着楼梯上了二楼,在二楼一间临街的房间中,布兰多见到了此地的主事人。 一个个子只有普通人类一半身高的哈泽尔人,穿着体面的黑色礼服,内里是白色的马甲,长裤上挂着银链,怀表揣在荷包里,手持文明棍,带着礼帽,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看起来不像是个间谍头子,倒像是个绅士。 这个小个子哈泽尔人留着八字胡,带着单片眼镜,在布兰多打量他的同时,他也透过眼镜镜片眯着眼睛在打量布兰多。 “一个埃鲁因人。”他说;“一个埃鲁因人此刻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呢?” 布兰多看着这个小矮子,他只知道对方叫做缪德,关于他此刻在这里当主事人的经历,还是后来从他的个人履历中得知的。 这说明后来这家伙升官了,因为只有地位达到一定地步的p,玩家们才会去给他们制作详细的履历资料,以方便任务和刷声望。 从哈泽尔的官僚体系来看,这家伙很可能是立功之后升任某个驻外大使,或者安全部门的次长。 “我来这里,是想让诸位帮我一个忙。”布兰多开门见山道。 缪德笑了笑:“我想我知道阁下是谁了。” 布兰多不以为意,如果对方这还猜不到他是谁,那才是奇怪;作为一个间谍网络,如果连帝国内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发生了一些什么都不清楚,那还不如回家种红薯。 “阁下是托尼格尔伯爵,哦,据说快成为让德内尔伯爵了,你知道,我倒是很高兴看到伯爵先生此刻出现在这里,因为伯爵先生出现在这里,那就说明帝国人有麻烦了。” 缪德耸了耸肩:“你知道,但凡帝国有麻烦,我就很开心——赞美智慧与思考之光,那么伯爵先生,我们能帮上您什么忙呢?” “还有,”他挥舞了一下文明棍:“我们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我要让你们帮的忙并不麻烦。”布兰多答道。 “不麻烦,”缪德点点头:“这是其一,我知道阁下还有下文,请继续。” “我想让诸位去帮我调查一个人的下落,这对你们来说应当只是举手之劳。” “那么他是谁呢?” “是她,”布兰多纠正道:“瓦拉契女伯爵,你们应该听过这个名字吧。” “原来是她,”缪德的单片眼镜反了反光:“我明白了,妙极了,看起来伯爵先生想让帝国丢一个大大的脸。” “这不仅仅是脸的问题,”布兰多侃侃而谈道:“还有山民。” 缪德轻轻吸了一口气:“我不得不说,您说得很对,看起来这是一笔划算得买卖。”他停了一下:“也就是说,我们只需要帮你调查瓦拉契女伯爵的下落——” “只需要如此,剩下我自然会完成。” “那么伯爵先生能得到什么好处呢,据我所知,帝国是共和国的敌人,但却未必是埃鲁因的敌人。” “能救回我的属下,这就是最大的好处。” 缪德不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共和国从不放弃任何一个他的臣民,智慧与荣耀皆是一体的,个体即全部——” 他伸出手来:“看起来哈泽尔和埃鲁因未必要在战场上并肩作战,但仍旧可以成为很好的盟友。” 布兰多笑了笑,和他握了一下手:“合作愉快。” (ps:推荐一本书,都市之猎鬼专家,看了前几章感觉挺有意思的,书号是3443177)(琥珀之剑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二百零六幕 拂晓之焰 VII “那么我先回去了,肯特先生。” “去吧,路上小心点,眼下外面可没那么安全。” 老肯特摇了摇头,看着塞缇的身影消失在旅店外的暮色中,才关上大门,准备打烊。他已上了年岁,这些年手脚也愈发不灵便起来,缓缓回过身,却赫然发现身后还站了一个人,不禁吓得一个哆嗦,然后才发现对方是那行客人中的那个女人,他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她三天前和同伴一起在这里住下,其所拥有的美貌自然就令人记忆深刻,何况近乎完美的脸蛋上还落下了一些令人惋惜的淡淡的伤疤,就更令人印象深刻了。 老肯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只觉得一天没见,这位女士脸上的伤疤又淡了一些。他自嘲地想这怎么可能,或许自己真是见了鬼,产生了错觉。 “小姐,有什么吩咐么?”老肯特有些谦卑地答道,几天下来他已隐隐感到对方的语气和习惯透着一股怄气指使的感觉,这种感觉他在城内那些贵族小姐、老爷们身上见得多了,但一位贵族大小姐怎么会跑来他这个偏僻的地儿住店,这个问题他可不愿意去多想——这年头带脑袋的人未必活得更长:“是大家饿了,要点夜宵还是别的什么的,厨房里还有些材料” “是叫塞缇么,这个姑娘。”德尔菲恩嘴角微扬,她的目光穿过另一边的枫木窗户,有几片梧桐叶从窗外垂下来,染上了晚霞的红色,在风中微微晃动着。她盯着塞缇的背影在薄暮中消失的方向,紫色的眸子里静静地倒映着夕阳。 “是啊,这是个可怜的姑娘。听说她哥哥上了战场,老克里斯身体又不好,照顾弟弟妹妹还有家里的活儿全落在她身上了。”老肯特忍不住叹气摇头:“老克里斯有个好女儿,只是运气太坏了。幸运女神从不垂怜那些最为不幸的人。” “她不住在这里么?” “不,她每天都得回去,这是我特许的。” “她哥哥上了战场,在东边吗?” “这我可不太清楚,小姐,大概是在南边。” “在南边。”德尔菲恩微微眯了一下眼睛:“那个接她的人是谁?” “接她的人?” 老肯特愣了愣。 “或许,”德尔菲恩笑着说道:“也可能是我看错了。” “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夜宵什么的就不必劳烦老人家了。如果真有需要的话,塞缇小姐在的时候我自然会让她帮忙的。” “玛莎在上,感谢您的善心。” 老肯特忍不住十分感激地看了这位女士一眼,这么好心肠而又美貌的贵族小姐如今在鲁施塔可不多见,“但愿金炎能常随她左右,眷顾这位善心的小姐。”他忍不住心想。而德尔菲恩对此只是静静地笑了笑。 旅店外,一位穿着短衫的年轻人抓着塞缇的手,拽着她向圣水银大桥的方向走了几十米远,直到远远离开‘猫与胡须’的视野之后才停下来。“怎么了,阿尔?”塞缇不解地问道。“有人在监视你。”年轻人压低声音答道。 “监视?我?怎么会?”塞缇忍不住回头去看旅店的方向。现在它早已变成了大道上的一个小斑块:“肯特大叔他是绝对不会那么做的。” “那就是另有其人。” “你是说那些客人?” “或许是,总之你小心一点,塞缇。”年轻人转过身。看着她认真地提醒道。 塞缇忍不住掩口一笑:“你担心多余了,阿尔,我和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过还是谢谢你。”她脸红了红,忍不住紧了紧被年轻人握住的手,感到手心中的暖意一直传达到心中。“阿尔,你找我有什么事?” “今天晚上的祷告会,你可别忘了。” “怎么会呢,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 “主祭们说,今天晚上就是那个最重要的日子。” 塞缇微微一怔。眸子里闪过一丝明亮的光彩,下意识地屏住呼吸问道:“要开始了吗?” 年轻人面色阴沉地点了点头:“今天过后。有得那个老巫婆好看的,我早晚有一天会亲手为佩伯报仇!” “阿尔,谢谢你。”塞缇轻声答道,但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可我们真的可以做到吗?” “当然,你忘了那个老巫婆干了什么吗,听说这个该死的国家最近又打了败仗,打了败仗就意味着需要更多的兵源,塞缇,克里斯大叔他不能再上战场了——”年轻人并没有这么多的见识,不过这不妨碍他将主祭们平日的言辞拿来用一下——虽然他并不见得喜欢那些人,但也不得不承认对方说得很有道理,他们以前总看不到这么远,总是默默地承受苦难——这番话好像点燃了他心中的火焰,他抿着嘴唇,眼神深处名为复仇的烈焰熊熊燃烧。 想到自己年迈的父亲,塞缇不由得沉默了下去,她还有两个弟弟与一个妹妹,无论如何,她都必须站出来保护这个家。 “对了,主祭马里安特意提到你,”年轻人忽然想到什么,转变了口气:“他让我转告你,今天晚上务必不要缺席。” 塞缇微微一怔,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突然变得重要起来,不过她随即想到那些苛刻的教规,明白自己能做的只有服从:“我明白了。” 两人之间随即陷入沉默,他们静静地走在圣水银大桥上的步道上,看着夕阳在河面上留下的片片金光。过了一会儿,年轻人才再度开口道:“塞缇。”他的口气变得轻柔、充满了情感。 “嗯?” “我总觉得那些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人,等到事了之后,我们离开吧。” “可我还有弟弟、妹妹,我父亲他” “让我来照顾他们,”年轻人迫切地打断她道:“我们带上他们。带上所有人,远远地离开这里。” 最后一丝光被河水吞没了,只剩下天边的云霞还熊熊燃烧着。 塞缇心中一片甜蜜。她反手握住对方的手,轻轻点了点头。 旅店老板毕恭毕敬地向德尔菲恩告了个辞。然后蹒跚着离开了。宰相千金站在窗边,再看了一眼大道上壮美的暮色,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才转身上楼。 在二楼的房间中,布兰多正在分析情报,几天以来从安妥布若使节团、从那泽尔人、还有从法伊娜、德尔菲恩联系到的那些城内的贵族中传来的林林种种的消息汇聚在一起,总算是将这座城市内正在发生的一切勾勒出了个大致的轮廓。 梅蒂莎神色认真地坐在一张高背椅上,用一支羽毛笔仔细地将这些情报记录在羊皮纸上。法伊娜在一旁柔声口述,她写完一张,就将之拿起来放到一旁。布兰多随后将之整理起来,堆叠在一起放在书桌上,书桌上最后一缕阳光正依依不舍地离开,窗外已是一片朦胧。 他回过头,正好看到银精灵公主的侧脸,最后的阳光正落在她的额头与下巴之间的部位,在交错的光线下少女脸蛋的轮廓上有一层细细的微不可察的绒毛,看起来显得格外可爱。 “领主大人。看起来白银女王对被关押在苔堡的贵族们限制并不严厉,至少从这封信就能看出端倪” “领主大人?” 梅蒂莎转过头看到他在看什么,脸不禁腾地红了:“领主大人” 一旁的法伊娜适时停下转述看了过来。忍不住皱了皱眉。面对两人的目光,布兰多终于回过神来,尴尬地咳了一声:“那个抱歉,说到那里了。” “信。” 布兰多这才回想起梅蒂莎口中提到的那封信来。 信的主人他并不陌生,正是前帝国青之军团的军团长,法伊娜的导师,曾在信风之环和冷杉领和他有过两面之缘的维罗妮卡女士,这封信是她在得知法伊娜在城内动用关系探查她和花叶大公的消息之后托人辗转送出来的。 由于维罗妮卡并不知道他已经在帝都附近,因此信上对法伊娜描述的也只是她和花叶大公在苔堡内的近况。他们在苔堡受到的对待还算宽厚,除了被限制自由之外。并没有受到如同外面所谣传的苛刻的责罚,不过从字里行间。还是能看出这位女军团长焦躁的情绪。 她几次在信中提到了自己对白银女王近日来的这些举措的忧虑与不安,看得出来这位女军团长阁下并不是一心站在女王陛下的对立面,她和路德维格的贵族们一起站在皇长子一方不过是因为她并不看好白银女王的选择,不希望这位女王陛下疯狂的举措将帝国带入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而已。 比起北方贵族之间*裸的利益纠葛,这封信上所蕴含的情感反而更让布兰多能够接受,这并非是利己主义者所能理解的,一种长远的眼光、希望祖国能够稳定,生活在国家最底层的那些人也能够享受繁荣所带来的利益,这是一种高尚的情感,并非盲目,只是着眼于未来。 虽然分属于不同的国家,但布兰多却能对这种愿望感同身受,区别在于他曾经亲身经历过这样一段历史,然而维罗妮卡女士却能凭借自己的眼光洞悉未来。 只可惜此刻帝国已经深陷战争的深渊,这位女军团长却身陷囫囵,甚至难以自保。 他想了一下,答道:“这说明白银女王还没下定决心,这些贵族中有一部分是可以拉拢的,只是她抽不出手来而已。” “如果我们在法坦港败了的话”梅蒂莎忍不住提到。 “那么谁死谁生就已经是定论了,”布兰多接过话头:“所幸我们赢了,女王陛下得另外找一个机会来展示她的力量,去统慑人心。” 法伊娜在一旁显得有些心神恍惚,她本应当感到忧虑——苔堡内传来的消息虽然是这段日子以来她所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但这不代表她可以高枕无忧,那位女王陛下按兵不动只是因为还没有十全的把握,等到路德维格局势一定,梅霍托芬家族就像砧板上的肉,将任其宰割。 她绝不会幻想自己的家族是那个喜怒无常的女王陛下可以拉拢的那一部分贵族,因为即使花叶大公无心叛乱,但他们与北方贵族千丝万缕的联系却无可辩驳。 布兰多的话无疑证明了这一点。 但此刻的花叶领大小姐却显得有些神思不属,她看看布兰多,再看看梅蒂莎,脸上的神色有些患得患失。 布兰多并未注意到这位大小姐的异常,继续问道:“那泽尔人有来联系过么?” 梅蒂莎摇了摇头,她将一张羊皮纸放到布兰多面前:“这是玛格达尔公主送来的消息,上面提到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并不是确定的位置,不过上面提到最近一周内白银女王康斯坦丝曾经有两次到过那附近那里是郁金香区。” 东线刚刚失利,眼下这个时节白银女王显然不可能有什么心情去参加游园活动,或者说拜访什么无关紧要的角色,她在这个时候还会抽空前往的地方,定然没那么简单,虽然也有可能只是烟雾弹,但不由得不布兰多不重视起来。 他正要去看地图,这个时候法伊娜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我知道那个地方,布、布兰多,那里是旧亲王别墅,先王的弟弟,西里斯亲王的旧邸。” 听到这个地名,布兰多总算记起来这个地方:“就是那个战死在圣战中的亲王么?” “还有他的两个儿子一起。”法伊娜补充道。 她盯着布兰多,咬了一下下唇。 梅蒂莎有些奇怪地看了这位花叶领大小姐一眼,再看了看自己的领主大人,银色的眸子里忽然闪过一丝聪慧的了悟之色,小小的嘴角不着痕迹地翘了一下,心中忍不住感到有些有趣。但她面上并未露出端倪,一本正经地继续说道:“在这座旧邸附近还有一处地方,哪里有重兵把守,安妥布若使节团即使每天经过那附近也会受到严格的盘查——” “那是什么地方?”布兰多一皱眉,心想怎么越来越复杂了,难不成那位女王陛下在帝都内到处设置禁区。 “寒露庄园。” ()r655 第二百零七幕 拂晓之焰 VIII “寒露庄园?”布兰多用指尖敲了敲桌面,若有所思地答道:“德尔菲恩还没打听到圣座瓦拉和炎之圣殿守旧派被关押的位置,如果白银女王不是故布疑兵的话,假设亲王旧邸与寒露庄园中的一处正是‘监狱’所在,那么另一处” 事实上自从白银女王分裂圣殿之后,就将瓦拉所代表的一派称之为守旧派,而另一派自然是经院派系所代表的革新派。 “茜就在那里。”梅蒂莎银色的眸子里微微一亮,明白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领主大人,我们要行动么?”她马上问道。 布兰多摇了摇头。“最好是先探查一下。”他答道,虽然这地方看起来的确是很有可能,但也不能排除是白银女王故意设下的陷阱或者疑阵,最好的方式还是先潜入侦查一番:“今天晚上我和” “布兰多,让我去!”无错 ..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法伊娜开口截断了。 花叶领的大小姐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然后好像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看到布兰多和梅蒂莎一脸愕然地看向自己,脸上一下好像烧着了一样,红得发烫:“我、我是说,我很熟悉那里。” “可法伊娜,你好像并不会潜入吧?”布兰多忍不住问道。 “潜入与秘密行动,老师也教过我,只是”法伊娜小声地答道。 “只是没有实战经验而已,对吗?”。 法伊娜脸红了红,硬撑道:“即使没有实战经验,可我一样能做好。” “这可不是郊游,我的大小姐。” “我知道”法伊娜轻轻眨了下眼睛,语气弱了下去:“我我可以留在外围。我知道那里有几条不为人知的小道” “那也不行,”布兰多摇头:“这不安全,按照我们事先的计划,非战斗人员要尽量避免参战。” 法伊娜只得闭上了嘴,只用碧蓝色的眸子恨恨地盯着布兰多。 正当布兰多以为她又要使大小姐脾气的时候,前者却咬了咬下唇。小声答道:“我知道了” 这个反差令布兰多大为惊讶,在他心目中对这位大小姐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信风之环刁蛮任性的小公主的形象上,他本来都做好准备对方要大发脾气了,但没想到最后只是一句‘我知道了’,让他感觉自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面。 他不禁有些警觉地看了对方一眼,这个态度他在一个人身上看得最多——那就是商人小姐。因为通常来说小罗曼在这种不得不低头的时候都是嘴上说得好听,但实际做起来基本就是完全相反的另外一套,而且屡教不改,让他大为头痛。 不过好在他知道法伊娜至少不会这么没节操。这位大小姐拥有属于自己的骄傲,不屑于玩这些小心思。 对于两人之间的对话,在一旁的梅蒂莎洞若观火,这位银精灵小公主看了法伊娜一眼,神秘地一笑,然后对布兰多建议道:“领主大人,其实在我看来,或许还是带上法伊娜小姐更好一些。” 布兰多微微一怔。没料到梅蒂莎会忽然倒戈。 “梅蒂莎?”他回过头来看向她,像要确定对方是不是在开玩笑。 而法伊娜这时候也抬起头来。有些愕然地看了坐在椅子上的梅蒂莎一眼。 “因为西德尼女士不适合进城,她的目标太显眼了,”梅蒂莎笑着答道,她可以说是除夏尔之外追随布兰多最久的人,一眼就看穿了自己领主大人的想法,因此可以侃侃而谈:“假设这里是白银女王的圈套。那么她的目标可能正是西德尼女士,而不是法伊娜小姐,因为这几天以来她有的是机会不是么,何必多此一举。” 布兰多忽然有些明悟过来,这是逆向思维。白银女王以瓦拉为饵,那么她的目标很可能正如梅蒂莎所说,正是狮子圣宫的圣女像;她也有迫切的动机,得到圣剑奥德菲斯是她整合与控制炎之圣殿最重要的一步,在自己这个阵营之中,除了自己这个奥丁的传承者之外,恐怕就是西德尼对于这位女王陛下最为重要。 相对来说,花叶领的归属对于她来说的确没那么紧要。 这么说来,假设西德尼无法进入帝都的话,他倒确需要从德尔菲恩与法伊娜这两个熟悉帝都的人中间选择一个作为替代的人选,而相较之下法伊娜还稍微合适一些,虽然这两人都没什么自保的能力,但她至少是维罗妮卡的学生,有一手出色的剑术。 而那位宰相千金自从服用了有副作用的青春之泉后,就和个普通人无异了,而事实上在这个魔法潮汐开始从各方面加深对整个世界影响的时代,没有任何力量的她可能连普通人都还不如。 想及此,布兰多忍不住看了法伊娜一眼。 “没问题么?” “那得问法伊娜小姐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梅蒂莎认真地答道:“这可是个危险的工作。” “我没问题!”法伊娜赶忙抢着答道:“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你们可别忘了,我是谁的学生。” 布兰多看这位千金大小姐这个样子,心中其实很想吐槽你那个老师自己本人此刻都被关押在苔堡,不过考虑到他对那位军团长女士的敬意,实在不忍心再给对方脸上抹黑,忍了忍没说出口。 他叹了口气,虽然这可能不是最好的选择,但至少不是最坏的,心想也只能这样了。 而这个时候正巧有人在房间外敲门,使门发出笃笃的声响,布兰多下意识看了一眼天色,料到门外可能是谁。法伊娜转身打开门,果然发现门外站着一脸严肃的西德尼。 因为布兰多答应帮助这位女士修复圣剑奥德菲斯的缘故,几乎每天这个时候她都会准时出现,不会早一分钟。也不会晚一分钟,久而久之,其他人对此都已习以为常。 不过今天除了这位狮子圣宫的圣女像女士之外,门外还站着刚上楼的德尔菲恩。 宰相千金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色,但她眼神里让人难以亲近的神色让法伊娜心中有些不大舒服,下意识地退开了一步。 “西德尼女士。德尔菲恩,你们来了。”布兰多打了个招呼。 德尔菲恩微微一笑,表示自己只是恰巧路过而已。 布兰多转过头,看向一旁面无表情的西德尼:“西德尼女士。” “打搅你了,伯爵先生,”狮子圣宫的圣女像女士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如白开水:“能抽出时间来么?” 布兰多点了点头,早在法坦港的时候他就答应过对方,一旦法坦港的战斗结束,他就帮助她修复圣剑奥德菲斯。眼下法坦港一战已经取胜。他自然不会找什么借口食言,何况他本身对那把传说中的炎之刃也极为有兴趣。 梅蒂莎见状连忙起身对法伊娜使了个眼色,带着这位花叶领的大小姐走了出去,德尔菲恩虽然始终站在门外,但也并未打算进门,好像真如她所说,她只是上楼时恰好路过而已。 等西德尼女士进入房间之后,梅蒂莎才带上门。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德尔菲恩。 宰相千金微微一怔。若有所感地问道:“你有话想对我说么,梅蒂莎小姐?” “我原本以为你一回到帝都,就会背叛我们的。”梅蒂莎轻声说道。 “但我并没有,不是么,”德尔菲恩笑了笑:“我们在法坦港时合作很愉快,梅蒂莎小姐。为什么你不选择继续相信我?” “因为你身上我感觉不到真诚,”梅蒂莎答道:“精灵能分辨出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心,这说的其实是银精灵,我猜不透你的心思,德尔菲恩小姐。但我知道你不怀好意。” “你真是银精灵,梅蒂莎小姐?” 但梅蒂莎并没有理会她。 德尔菲恩叹了口气:“所以说我不明白你想说什么,梅蒂莎小姐,你应该明白,我现在所做的一切没有半分是对你们不利的。” “领主大人认为你和他之间的矛盾只是一个误会,他很欣赏你,这种欣赏就和密丝瑞尔女士一样,然而这不代表我也会因此而心软,”梅蒂莎的脸色冷了下来,她在外面人面前几乎很少露出这样的一面:“我只想把上次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 “不要给我机会让我的长枪刺穿你的心脏,”她冷冷地盯着德尔菲恩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ts——g,永世之仇,不折手段——我以银精灵古老的谚语起誓,你应该听说过这句谚语。” “世仇之誓,”德尔菲恩紫色的眸子闪了闪。 窗外已是夜幕沉沉,屋内亮起了烛火的光芒。 西德尼念出一段咒语,然后伸出右手,像是在虚空中握住一支剑柄,她缓缓向右拉拽,从虚空中抽出一把布满碎裂与伤痕的利剑,剑的剑身早已寸寸断裂,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碎片悬浮在空间中,仍旧维持着剑的形状,锋刃的边缘,偶尔闪过一丝暗红色的光芒。 此即圣剑奥德菲斯。 布兰多早已看过这个场景多次,但每一次仍旧免不了被震撼,此乃圣剑的现世之形,它早已随炎之王的离开而死去,因而工匠们无法重铸它的躯体,而西德尼从圣殿之中带出的炎之刃的碎片,其实不过只是对于炎之圣殿的信徒来说更有纪念意义而已,它毕竟经由炎之王吉尔特之手,然而本质上和普通的长剑碎片并无差别。 他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个秘密,这让他怀疑自己手中的大地之剑是否同样如此,虽然哈兰格亚更加完整,但西德尼告诉他,若是炎之刃在物质界的实体仍旧保持完整,威力丝毫不逊色于大地之剑。随着时间的锤锻,传奇的信仰渗入剑身之中,使之从凡物变成威力强大的传古圣剑,要知道埃克的狮心圣剑,曾经也不过是一把他最普通的佩剑而已。 人心汇聚形成信仰,声名流传铸就传奇,潜在的强大愿望与语言、文字中的魔力将此世之物铭刻在法则的世界中,因此传古之物才得以存在。 西德尼松开手,示意他上前来。 布兰多早已驾轻就熟,伸手从女士手中接过圣剑的剑柄,一股熟悉感从剑上回应而来,事实上早在法坦港他就借由奥德菲斯的灵魂对自己的认可将其注入过圣剑的碎片中一次,在那时候他就和炎之刃的法则建立了若有若无的联系。 但要修复奥德菲斯却没那么简单,圣剑之魂陷入沉睡是因为其在法则世界的投影支离破碎,而其在法则世界的投影支离破碎的原因则是源于信仰的缺失,即失去了存于现世的依托。 如今这个古老的灵魂虽然再度醒来并认可了他,但其现世之形却仍旧无所依托。 一个信仰的形成,一个传奇的诞生绝非某一个人可以支撑,纵使布兰多掌握着奥德菲斯之魂一样无法给予炎之刃新生。 他要做的是找回它的荣耀。 他握住炎之刃的剑柄,体内古老的灵魂立刻与其残存的现世之形共鸣在他眼前形成重重幻境 是什么铸就了属于它传奇,使它的名行于大地之上,使众人传颂,使这把圣剑存在于此世? 那么,剑的骄傲何在? 它曾经是炎之圣殿的圣剑,炎之王用它开启了一个时代,纯净的烈焰分开黑暗的荆棘,烧出一条绝境中的道路。 但布兰多在幻境之中看到的不是炎之王最光辉的时刻——在圣白平原上,他宣告了一个史无前例庞大帝国的末路,从这一刻起,一切不公正与压迫都宣告终结,炎之刃奥德菲斯在他手上,在穿透乌云的阳光之下,熠熠生辉。 他看到的是在烈焰中熊熊燃烧的一切,宫殿与城池,这一幕似曾相识。一双双不屈服的眼睛,眼中燃烧的怒火,是什么在火焰中燃烧化为灰烬,是可笑的傲慢。 是什么孕育了火焰的不屈,是压迫之下的反抗,它存在着,宣告每一个人都可以紧紧把握自己的命运。 这就是金色的烈焰,象征着抗争与绝不妥协的誓言。 ‘所以我将它,而不是帝国予以世人——’ 这,就是金炎之道。 () 第二百零七幕 拂晓之焰 v。 第二百零七幕 拂晓之焰 v ,: 第二百零八幕 拂晓之焰 IX 罗曼托着腮帮子,有些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朦胧的夜色,托起来的脸颊使得商人小姐看起来有些胖胖的,透着一股慵懒的可爱之意。她异于一般埃鲁因人透着一丝紫色的深褐色瞳孔中倒映着星辰的光彩,编织这一个带着少女梦想的故事。 “好无聊啊,希帕米拉,你有那么喜欢螃蟹么?” 站在一旁的神官少女脸红了红,呐呐地答道:“可是罗曼小姐,它们的甲壳看起来不是很可爱么,刚正厚重,正符合女神大人的教义——”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那么些可爱。” 商人小姐眼中一亮,好像找到什么好玩的东西,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看希帕米拉养在她那个宝贝鱼缸中的螃蟹——自从上一批宠物被小胖龙史塔弄死之后,希帕米拉就换了这几只螃蟹,因为这东西兴许没那么容易死掉。 但或许是因为转身过猛,罗曼竟然向后一仰失去了平衡。 她吓得尖叫一声,挥舞着双手以为自己马上会摔个四仰八叉,但却忽然感到有人在背后托了自己一把,让她又重新回复了平衡。 罗曼吓了一跳,心有余悸地向后看去,想看看是谁在背后托自己,却发现房间中除了她和希帕米拉之外空无一人。 门倒是开着,外面是黑洞洞的走道。 “希帕米拉,你刚才托了我一把吗?” “罗曼小姐,你、你没事吧?” 希帕米拉好像这才反应过来。 看来不是,罗曼疑惑地左右看了看。 “咦,布兰多?” “白雾?” 她叫了两声,无人应答,小眉毛微微皱了起来,似乎有点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仔细思索了一下,最后跑过去关上了门。 布兰多看着手中残破的圣剑奥德菲斯,心中若有所悟,历史从来不会简单的重复,帝国会腐朽,但这一次,它的子民拥有了烈焰与利剑—— 普罗米修斯将火带到人间,从这一刻起,人类便拥有了光明。 “反抗,这就是你所承载的信念么?” 布兰多轻轻吁了一口气,他紧了紧手中的剑柄: “那么——” “就让我来继承你的意志。” 然而忽然之间,一股反抗的意识从剑上回应而来。 布兰多毫无防备,一时间差点让剑脱手掉到地上。 “怎么了?” “剑在抗拒我” “为什么?” 眼前的重重幻境忽然之间发生了变化,像是幻灯片一般,布兰多在一瞬间看到了许多人、许多场景,最后,一个身影定格在他的眼前。 那是在圣康提培宫的王厅之中。 白银女王康斯坦丝,面带冷笑,站在王座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这是” 傲慢? 然后一切幻象都消失了,眼前的景象又回到了猫与胡须那个狭小的房间中,蜡烛昏暗的光芒摇曳着,烛芯中偶尔爆出一个火花。 西德尼关切地看着他。 “怎么了?” “又失败了”布兰多皱起眉头,摇了摇头,他感到自己明明已经明白了圣剑奥德菲斯所承载的信念,但为什么它最后还是否定了他。 这使得他不由得有点气馁。 “没关系,这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狮子圣宫的圣女像女士反而比他看得开,面色平静地安慰道:“看得出来你今天比往常的进展要好得多,不必太在意。” 这倒也是。 布兰多本来就不是那么容易灰心丧气的性子,他早经历过比这惨痛得多的失败,在那场失败之中,他,他们几乎是失去了一切。 他很快就调整好心态,答道:“让我再检查一下,我好像感到有点进展了。”他对之前那一幕还是感到有点不可思议,迫切地想要去弄清楚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西德尼静静地点了点头。 布兰多立刻沉下心思,开始检查手中的圣剑奥德菲斯,这一检查之下他立刻大吃了一惊。 因为圣剑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发生变化的是他自己。 一直隐藏在他体内的圣剑奥德菲斯之魂——也就是火焰宝珠的力量,他曾经一直感觉不到这对方的存在,但此时此刻他却清晰地感觉到它就存在于他的身体之内。 火焰宝珠,似乎将它的一部分力量转移到了他的身体之内。 从而导致最直接的结果就是:他的两个火元素池分别扩大了三分之一有余。 原本经过一系列战斗与力量的成长之后,他的火元素池本来已经分别有了三十二点与八十一点的规模,此刻则进一步提升变成了四十四点与一百二十三点。 而元素池的扩张也伴随着他自身力量的大幅成长,他原本在要素巅峰的实力,在进一步提升之后已经隐隐跨入了真理之侧。 而真正距离触摸到那座通天的白塔,此刻也只差一线而已。 但最让他震惊的是,他发现自己又获得了一个旅法师权限。 “这是怎么回事?” 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之前那一幕会产生这样的改变,若说是他已经完全获得了圣剑奥德菲斯的认可,可在最后一刻剑为什么又会抗拒他? 他正疑惑不解之刻,忽然听到西德尼的声音有些严厉地喝问道:“谁在那里!” 布兰多立刻清醒过来,抬起头,发现狮子圣宫的圣女像女士正神色严肃地看着房间的一个角落,而在那里却空无一物。 不,也并不是空无一物。 布兰多马上察觉了那儿的异常——房间的那个角落正在消失,地板与墙壁像是被无形吞噬了,崩落凋零之后,只剩下一片虚空。而虚空正在无限扩大,很快就越过整个房间,蔓延过桌子、椅子以及书桌,最后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个无边无际、没有尽头的虚空世界之中。 这是,梦境的世界。 第十一国,无形之境。 这里是‘无’的世界,卡丝缇尼雅的领域。 虚空之中生长出一个人影,‘她’穿着一件深紫色的女巫长袍,脸庞也遮掩在兜帽的阴影之下,因此看不清容貌,无从判断年龄,只能透过阴影之下白皙的下巴尖可以判断出是一位妙龄的成熟女郎。 布兰多一眼就看到在虚空中闪烁的对方的命定之星。 倾述之星,琴惑座主星。 “你是杯之月的女巫,你是安薇的继承人?” 西德尼本来正欲出手,但在听到布兰多的话之后停了下来,这位狮子圣宫的圣女像女士冷冷地盯着这个藏头露尾的女人,仿佛只要对方稍有异动,她就会毫不留情地将她击杀。 但那个女人只是谦卑地向布兰多鞠了一躬: “大人,我们女巫只继承十二月与星座的力量,这力量从不来自于某一个人身上,大人你所说的可能是我的前任,但那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女人的声音沙哑而成熟,充满了成熟女性的魅力,但听来却有些耳熟,布兰多记不起自己在那里听过这样的声音,按理来说特点这么明显的声音他应该印象很深刻才对。 他摇了摇头,不知道这是不是女巫的其中一种魔力,只皱起眉头问道:“你是在澄清关系么?” 他并没有急着出手,因为女巫主动展示自己的命定之星这说明对方并没有恶意。 当然,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正是,”女人直言不讳:“女巫只效忠于真正的黑暗之龙,大人,第十一月的女巫,卡丝缇尼雅的信者,前来为您效命。” “然而眼下黑暗之龙倒是有两个。”布兰多不以为意地答道。 “作为掌握着改变和创造领域的女巫,若是连命运的多变都看不穿,这也未免太可笑了,无论双子女神如何玩弄和操纵命运的线,但我却能清晰地看到一团乱麻的线背后那个清晰的答案。” “那就是您,大人。” 布兰多很想说你的前任,先前提到的那位安薇女士,虽然同样也是掌握着改变和创造领域的杯之月女巫,但她的选择倒是和你截然相反。 何况连他自己都说不好自己到底是不是黑暗之龙,至少从他自己来说,他从未这么自认为过。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没有把这话说出口。 “你叫什么名字?” “提尔,这是我的真名,以杯之月为名。” 女巫主动暴露真名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但她们从不会对自己所属的月亮撒谎,对方似乎在表达某种善意,说明她确实是没有恶意的。 然而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因为布兰多知道至少有三个女巫可以变化自己的国境,假设对方并非杯之月的信者,那么这一切就毫无意义。 因此他还是不敢轻易相信对方 大约是看出了布兰多不豫的脸色,那女人微微一笑道:“大人,我并不奢求一开始就获得您的信任,不过我带来了比较重要的消息,你不妨听一听。” 布兰多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他当然不会轻信来历不明的信息,但哪怕是假消息,背后也一定透露着某种意图。 布加的巫师有一句谚语:‘谎言不会撒谎——’,正是这个意思。 圣康提培宫中。 白银女王静静地伫立于落地拱窗前,目光注视着清冷的白蔷薇之园,如牛奶一般的月光倾洒在静谧的森林中,像是一个梦境。 “那个人还在鲁施塔附近么?” 她忽然开口道。 声音冷得好像结了冰。 在她身后,女巫之后与孤高之月的女巫阿嘉特丽斯从阴影之中显露出身形,在她们身边,站着另一个高大的身影。 若是布兰多在此,一定能认出那正是失踪多日的龙后格温多琳。 但此刻她的状态并不好,脸上和身上都布满了伤痕,巨龙很难受伤,但一旦受伤就难以恢复。 一层黑色的阴影覆盖在伤口上,这些阴影仿佛有生命一般蠕动着,偶尔让她痛苦地皱一下眉头。 白银女王却对这诡异的一幕熟视无睹,只看向两位女巫。 “是的,陛下,他们还在,他和那个女孩都还在。”女巫之王略微点了一下头。 “那就好,”白银女王也点点头:“内线已经将消息传递了过去,他一定以为我的目标是西德尼那个女人,所以他一定会亲自到场的。” 她微微侧过头:“我会给他一个意外之喜,你们可准备好了。” 女巫之王与阿嘉特丽斯互视了一眼,点点头。 “城内呢,有没有什么异常?” 女巫可以从人的梦境之中偷听到他们内心之中的秘密,拥有了这个手段的白银女王,已经从鲁施塔城内抓出了不少她潜在的反对者,还有那些意图谋反的人。 但这一次,女巫之王却皱了皱眉头:“有一些异常。”她答道。 “怎么?” “这几周以来有许多人从梦境的世界中消失了,并且消失的人数还在持续增加” “邪教徒的把戏,”龙后格温多琳忽然开口道,她一脸不屑地答道:“不用去管那些虫子,他们掀不起浪花来,我们当前最大的目标是那个人,你不要在这上面浪费太多精力。” 白银女王看了格温多琳一眼,但并未多说什么。 邪教徒确实不算什么麻烦,癣疥之疾而已。 但正是这个时候,女巫之王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猛地睁开眼睛。 她眼中如同融化的银球一样的色彩迅速褪去,露出一双美丽迷人的冰蓝色的眸子,然而眼神中此刻尽是惊疑不定的神色,仿佛刚刚从一个令她惊恐的噩梦之中醒来。 这个噩梦却并未因苏醒而终结,还在继续着。 “谁,是谁竟然将整个鲁施塔的梦境世界固化了,完全封闭了布诺松的国境,是谁竟然拥有这样的力量?” “怎么了?”白银女王皱起眉头盯着她。 显而易见的,她从未见过这个女人露出如此失态的一面,这让她感到有些不安。 “有人强行中断布诺松和现世之联系,阻隔了所有人的梦境,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 “说重点。” “我、我从未感受过如此强大的力量,它简直像是那些先代女巫还在世的时候,只有她们才有能力将布诺松移出现世。”女巫之王喘着气用极快的语速答道。 白银女王皱了皱眉,自从圣者之战时代之后,凡世之间的力量大幅下降是不争的事实,然而这不代表着她可以对一个可以无视这个时代规则的存在熟视无睹。 “她是谁?” “我不知道,她的力量很陌生,而且她只隔绝了梦境世界不到半个小时,我根本无从追踪” “不过” “不过?” “不过我怀疑怀疑她可能是上一代杯之月的女巫,是尤弗基蕾娅那个疯女人。” 第二百零九幕 拂晓之焰 X 虚空如潮水般褪去了。 夜沉似水,窗户打开着,窗帘像是幽灵一般舞动着,蜡烛不知什么时候熄灭了,月光如银练般泻入屋内。 “你相信她?”久久的沉默之后,西德尼问道。 布兰多沉默了:“她没有说假话。” 但仅此而已,没说假话不代表着心怀善意,谎言不代表用心险恶,真话背后也可以隐藏着致命的陷阱。 两人都不是菜鸟,心中皆明白这个道理。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我们的计划也要改变一下了。”布兰多答道:“我去叫夏尔和墨德菲斯,西德尼女士麻烦你通知下女士们。” 狮子圣宫的圣女像颔首。 窗外,盘踞着帝都的巨影。 然而阴影之下繁衍的不是繁华的土壤,自从内战开始以来, ..繁华的光环早已从这座千年之城上褪去了,留下的只有不言的创伤。 生活在这里的人不明白帝国为何而战,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甚至没有听过玛尔多斯这个名字,虽然天天都有传教士在大街上散发传单,每周也需要参加强迫性质的礼拜会,宣扬女王陛下的正义与所谓的历史。 但那都太过遥远了。 他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为一个虚无缥缈的目标而卷入这场漩涡之中,贤者们错了?那怎么可能呢? 炎之王后人们的骄傲建立在正义的立场上,他们怎么能够继承过去那个黑暗帝国呢? 有何资格?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要为这一切而自相残杀。 这是一场帝国的内战,流淌的皆是克鲁兹人的血。 每天都有人死去,是妻子的丈夫,父母的孩子。孩子的父亲,他人的至亲好友。 更多的人失踪在了战场上,了无音讯。 有些人的亲人死在了乔根底冈和托奎宁的狮人手上,但女王没有给予他们相应的荣耀,反而称呼他们为叛国者。 许多人因为这个原因,暗中感激皇长子。还有那个他们素未谋面过的来自于埃鲁因的伯爵大人,因为这两者为他们报了仇。 后来这些人被女巫们揪了出来,上了绞刑架,因为他们通敌叛国。 生活也愈发艰辛了。 很多人怀念以前的日子,这座帝国之都有着用之不竭的物资,每个人都生活得很好,以身为帝国人而自豪,也不用承受失去的伤痛。 而现在呢,荣光不再。每天运送到帝都的物资,却还要优先供应陛下的庆典。 贵族的圈子还在津津乐道即将到来的女伯爵的订婚仪式,但在这个帝国的底层,热情却日复一日的消退了。 直到有一天,所有的声音都沉默了。 黑暗中只剩下无声的表达。 道路以目。 八点一过,晦暗幽深的街道上就开始出现各式各样的人影。 他们穿着不同的服色,有的是贫民,有的是裁缝。有的是烛匠、皮匠或者屠夫,甚至还有底层的官员还有士兵。 但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沉默不言。 仿佛一群幽灵。 两个值守的城卫军士兵看着这一幕,感到自己恍若看到了传说中的鬼怪,不寒而栗。 “今天人更多了”其中一个士兵不安地低语道。 “巡查骑兵呢,怎么没人来管一下?” “别开玩笑了,他们敢管么,那帮软脚虾也就敢欺负下自己人而已。” “可是。队长” “嘘,小声点,你忘了那个城门卫兵么?” 开口的士兵感到背后一寒,下意识地住了口。 他当然记得那个人,还是个年轻人。不太合群,对方不过驱散了这些人的集会,一周前他的尸体被发现在城外的树林中。 因为追查不到凶手,最后也不了了之。 他还听说最近失踪的卫兵又增加了,虽然消息只在私下流传,但偶尔透露出的只字片语还是让他这样的城卫军底层士兵感到不安。 “再说了,”队长又开口,语气愤懑:“我们管这么多又有什么好处?我兄弟死在安泽鲁塔,他下场如何了?陛下管他们叫叛徒,我绝不相信他会背叛我们,现在倒好,那个该死的皇宫总管还想以此为由来调查我,难道我不知道他就是想给自己的侄子安排个位置吗?”。 他愤愤地啐了一口。 士兵沉默了。 他有心想反驳,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队长难道说得不对么,眼下发生的正是事实。 他甚至想,或许这份工作丢掉了更好,城内的气氛一天比一天诡异,指不定那天就会因此而丢掉了脑袋。 可丢掉这份工作,自己又应该去干什么呢,日子一天比一天艰辛,贫民窟中已经开始饿死人了,如果他没有了工作,他应该拿什么来养活自己的一家子人? 这就像是一个解不开的死结,压抑得令人窒息。 为什么会这样呢。 帝国究竟是怎么了? “帝国病了”一个身披长袍,藏头露尾的男人从两人身边经过,回过头看了他们一眼,那蛇一样的瞳孔让他们感到不寒而栗,对方仿佛十分满意士兵眼中的怨望,丢下这样一句话之后,走远了。 “疯子!”队长骂道。 士兵赶忙拉住他。 “你不用拉我,我不会跟这种人一般见识的,”队长愤愤道:“你不要相信他的话,虽然眼下日子是很操蛋,但这些藏头露尾的家伙更不可信。” 士兵默默地看着那个男人离开的方向。 帝国真的病了么? 可是如果帝国没有病,一切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塞缇!” 烛匠的女儿听到有人在人群中低呼自己的名字,回过头,才看到阿尔塞的身形,他是个帅气的小伙子,她倾心之人。 “阿尔!” 塞缇这才从自己的迷思之中回过神来。她很想问问阿尔,帝国是不是真的病了,不然为什么自己的哥哥会死在南方。 为什么要有战争呢? 可她明白,阿尔不喜欢和自己讨论这些,他其实很讨厌那些教徒,只是他更痛恨这一切。 “仪式要开始了。”阿尔对她招了招手:“这边。” 塞缇赶紧点了点头。挤开人群跟了过去。 “今天我们在这里将要终结” “这一切” 喊话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过来。 人群汇聚得越来越多,一些身穿黑色长袍的家伙在慷慨激昂地演讲着,骚动像是水面的波纹一样沿着人群荡漾开来。 布兰多一行人穿过街道,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他们一行五个人,夏尔、布兰多、墨德菲斯还有安德丽格,最后跟着法伊娜,都披着长长的斗篷,拉上了兜帽,看起来和场中正在演讲的那些人有异曲同工之妙。 事实上他们一路走来已经许多次被误认为那些人了。周围的市民都对他们毕恭毕敬,这倒是意料之外的巧合。 “这就是帝国之都,棒极了,”夏尔赞叹道:“真是名不虚传,那些家伙鼓动人心的手段还真有一套,快赶上我的魅惑魔法了。” “以前不是这样的”法伊娜脸色不太好,虽然她出生在梅霍托芬,但她学习成长却在这座城市。这座帝国的骄傲之城如今变成这个样子,她心里也不好受。 “这恐怕要出事啊。”夏尔忍不住摇了摇头。 布兰多心中也隐有所感。不过他有些奇怪的是为什么城卫军和巡查骑兵会无动于衷,难道说白银女王连自己眼皮子底下都控制不住了吗? 她不是有女巫为其效命么? “打死他” “这个女王的走狗!” 一阵喧哗声从前面的街口处传来。 布兰多等人微微一愕,却发现前面人群已经聚集在了一起,中间似乎围着人,正在被周围的人拳打脚踢。 “夏尔,分开他们。” “领主大人。我们没必要节外生枝。” “他们挡在我们必经之路上了。”布兰多没好气地答道。 夏尔耸了耸肩,向前方伸开五指吟诵一段咒文,一股无形的力量以他手掌为中心扩散开来,就让那些市民不由自主的左右分开。 露出被围在中央的两个人来,看他们的服饰。应当是巡查骑兵。 其中一个人状态还好,而另外一个人躺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了。 红了眼的市民们被夏尔分开之后还想再一次围上去,但发现布兰多一群人之后,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话说回来,这身行头是谁选的,”夏尔不由得佩服道:“还真是意外的正确。” “你原本不说这身长袍一看就不像是好人么。” “啊,”夏尔恍然道:“领主大人,这原来是您的创意。” 布兰多懒得理会他,他来到那两人的身份,那个受伤的巡查骑士挣扎着站了起来,向他们怒吼道: “你们这些该死的邪教徒,我不需要你们的怜悯,你们杀了夏尔,有本事来杀了我!” “噗嗤,”法伊娜虽然一直心情不豫,但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倒霉蛋与你同名啊。”布兰多也调侃道。 “闭上你的乌鸦嘴——”夏尔感到脸已丢尽,迁怒那个骑士道:“你朋友还没死。” “你说什么?” “我说你朋友还有一口气,”夏尔没好气道:“你要不想他死,就赶快带着他快滚去找医生!” 那骑士脸色一变,再顾不得痛骂布兰多等人,他虽然有些疑惑地看了夏尔一眼,但还是选择相信了对方的话,赶紧背起自己的同伴一瘸一拐地跑远了。 布兰多看着这两人的背影,再看了看周围一道道不解的眼神,还有那些被仇恨扭曲了的人的面孔,不由得摇了摇头。 法伊娜说得没错,帝都并不本来是这样的,他也曾经到过这里,在另一个世界中。 那时候这里是繁荣之乡,虽然纸醉金迷,但却并不是眼下这死气沉沉的样子。 究竟是什么带来了这一切? 他忽然心情有些低沉。 “夏尔,你说我们为何而战?” “自然是为了埃鲁因而战。”夏尔理所当然地答道:“这有什么不对么?” “白银女王也有自己的理念,”布兰多答道:“她所做的未必是错的,然而呢?” “事实证明她所做的就是错的,”夏尔答道:“眼前的一切不正是最好的证明么?” “然而我们为了埃鲁因而战,一样给埃鲁因带来了战争,”布兰多回过头看着这个最早追随自己的属下,问道:“我们从未在战争中缺胳膊少腿,但有人却在战争中失去了一切,对于他们来说,我们所做的一切是对的么?” “这个嘛” “这个问题可真可笑,”安德丽格在这种时候总忍不住插嘴,她十分不屑地讥讽布兰多道:“有人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你还有时间和他讨论战争是对是错么?” “只有胜负生死而已。” 为了反抗与生存的战争的确是正义的。 然而埃鲁因的覆灭或许是历史的一种必然,但自己如此选择,并不惜让许多人为此付出代价。 自己所做的一切,当真站得住脚么? 布兰多心中不禁反复回响着这个质问的声音。 “布兰多,”法伊娜这个时候开口道:“这个问题眼下有最好的答案。” 布兰多不解地看着这位大小姐。 “你看看这些人就明白了,你所做的一切,给受惠于此的人带来了什么,女王所做的一切,给他们带来了什么?”法伊娜答道:“一目了然。” “老师曾经教导我,历史的前进,文明的进步,是为了追求幸福。” “为了守护这样的一切,人们从来不吝牺牲。” 布兰多心中忽然有些明悟。 这或许就是金炎之道真正的含义。 抗争的本意不是为了杀戮与仇恨,而是为了追逐和守护更加美好的东西。 冷杉领,托尼格尔,还有埃鲁因—— 他有信心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加美好么? 是的。 他有信心。 既然如此,那就可以前进了。 那一刻布兰多忽然眼前展现出重影,他忽然看到了自己在瓦尔哈拉曾经看到过的那一幕。 在光中,玛莎以手加以他的肩头,指着他的额头,对他说道: “我将予你以光作的双翼,所以如此,才能指你为王。” “有朝一日,我必将因你而荣耀。” 这就是荣耀—— 他抬起头来,心中对炎之剑所承载的信念已完全了然。 “走吧,”布兰多答道:“前面就是寒露庄园。” “让我们去见见那位女王陛下——” () 第二百零九幕 拂晓之焰 x。 第二百零九幕 拂晓之焰 x ,: 第二百一十幕 拂晓之焰 XI 寒露庄园沉寂于黑暗之中。 这是一座拥有明显光辉重返之年时代建筑风格的别墅,修筑它的建筑师是波尔特,一百五十年前帝国最富盛名的建筑大师——别墅华丽的曲线隐没在一片树海之间,外墙的栏杆一直延伸到两三里之外,据说这里曾经住过两位公爵,一位伯爵,以及那位著名的女主人,贝里沙夫人,她在这里一直住到了去世。 而现在它是皇家的私产,并没有主人。 庄园附近的树林中,有一大片矮蔷薇丛,灌木丛中此刻正隐藏着布兰多几人,茂密的叶片完美地遮蔽了他们的身形,气息也被法术所掩饰。 布兰多远远地观察着这座夜幕下的大厦。 就在几个钟头之前,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巫只告诉了他一件事,那就是寒露庄园正是白银女王设下的陷阱,她的目标既非法伊娜,也非西德尼,而\无\错\ .().是他本人。 这座庄园中,女王命重兵把守的并非瓦拉契女伯爵,而是帝国遗失已久的火之权杖。 那正是奥德菲斯一分为三的杖身部分。 也是炎之圣殿下属武装‘火之权杖’名称的来由。 布兰多不禁看了一下自己的胸口。 因为他体内火焰宝珠的缘故,只要他一靠近这支权杖,奥德菲斯之魂自然就会与之产生共鸣,从而被对方所发现。 假如那个女人说的是真的的话,那么按一开始的行动计划今天晚上他倒的确要吃个暗亏,他没想到女王陛下竟然找回了这个东西。 他又想起那个女人的话来: ‘真正的瓦拉契女伯爵被关押在桑堡,正由‘火之权杖’看守。而在寒露庄园附近,则埋伏着炎眷骑士团——’ 但那女人绝不是杯之月的女巫,布兰多皱了皱眉头。女巫的传承者都是从小开始展现出天赋的,怎么可能出现一个几十岁的新任传承者,这简直不符合游戏之中的设定。 不过对方既然敢向十三月发誓,至少说明她的确没有撒谎。 至少布兰多到现在为止,还没见过那个女巫敢随便发下这个誓言的,女巫们大多数善于语言的欺骗。她们经常会装作其他月亮的传承,然后指认她们的月亮发誓。 但这个誓言其实屁都不是,因为女巫们只对自己传承的魔月负责。 然而对十三月发誓,那就是另外一个概念了,除非这个世界上什么时候出现了第十四轮月的女巫。 要真如此的话,布兰多也只能自认倒霉 这个时候法伊娜在他身旁挪动了一下身体,她趴在草丛中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她虽然身为梅霍托芬家族的公主殿下,但并不是温室里的千金大小姐。她曾经和维罗妮卡一起去过信风之环这种危险的地方,与之相比,眼下的情况只不过是小儿科罢了。 只不过漫天的蚊虫叫她有点受不了,在以前旅行的时候她可都是备好各式各样的防虫膏和其他保养皮肤的炼金药剂的,眼下显然没这个条件。 “要我说的话,”她终于忍不住小声开口道:“为什么不直接攻击桑堡,你不也说了么,那女人并没有说谎?” “天真。她虽然向着十三轮月起誓,但真话也会说谎。在确认她的意图之前,我是绝对不会轻信女巫的承诺的,”布兰多回过神来,向这位贵族千金解释道:“何况即使我们攻击桑堡,和炎杖主教团交战一样会引来女王陛下的手下,这里是帝都。你当真以为可以仍由我们来去自若么?” “在我看来今天帝都的防守倒是薄弱到了极点。”法伊娜撇了撇嘴:“外面已经乱作一团了,连巡查骑兵都没出动,就那么零星几个人。” 布兰多皱了皱眉。 这的确有些诡异,之前在外面的时候连他都看出了眼下帝都的氛围十分不对劲,在这个时代贵族对底层的压迫极为严苛。民众有怨言并不奇怪,埃鲁因时时刻刻都在发生暴动,但都不过是旋起即灭。 这是一个魔法的世界,拥有力量的人往往都成为了社会的上层,平民的反抗岂是那么容易? 这就是为什么当初在冷杉堡格鲁丁敢那么肆无忌惮,尤塔等一众雇佣兵却敢怒不敢言的原因。也只有他这样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怪胎,才敢于挑战这个世界陈旧的规则。 埃鲁因这个小小的国家尚且如此,更何况克鲁兹,更何况此地还是这个庞大帝国的中心,帝国的首都? 那些聚集起来的平民背后虽然明显有邪教徒的影子,但老实说,邪教徒在帝国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别看万物归一会把帝国和圣殿都渗透得千疮百孔,但要正面叫板,一百个万物归一会加在一起也未必是帝国的对手。 “难道说女王陛下把整个帝都的力量全部集中起来了,就为了对付我?” 他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一个荒谬的念头。 但他马上甩了甩头把这个念头丢出了脑海,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帝都的防御体系差不多有四层,首先是城卫军与巡查骑兵,鲁施塔的城卫军和巡查骑兵差不多是帝国二线戍卫军团的水准,单体实力大约在黑铁中游至巅峰上下,而这两支军队的规模常年保持在三万三千人左右,真正调动起来也是一股强大的力量。 然后离开帝都往西,在野狼山脉南方一带还驻扎着白之军团,这是为了防范那泽尔人。不过这支军团如今已经在东梅兹被他击败,顶替它的是青之军团。 但因为维罗妮卡的原因,女王陛下眼下这个时节是万万不会让这支军团进入班克尔地区的。 接下来第三道防线是禁卫军,禁卫军事实上就是帝国的第五军团,实力还要超出四大军团一线,因为禁卫军的基层士官都是由炎眷骑士组成,而士兵则是从各个军团补充来的精英。 只是这支军团常年拱卫皇宫,基本不会用在维持帝都的治安上。所以这个时候看不到也算正常。 最后就是帝国的核心力量,炎眷骑士团与火之权杖,还有银飞马骑士团,这些都是帝国——或者不如说炎之圣殿的核心力量。 本来布兰多认为火之权杖应该还没有被女王陛下掌握的,因为这支秘密力量事实上一直以来都是由瓦拉掌控,但从那个不知来历的女巫口中。他才知道这支强大的力量这么快就倒了戈。 人心果然是脆弱的啊,布兰多不由得摇头感叹。 这样一来,加上炎眷骑士团和本来就忠于女王的银飞马骑士团,这个时候帝都不说是固若金汤,但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撼动的。 历史上邪教徒曾经多次鼓动暴乱,但结果呢? 仅仅也就是个暴乱而已。 不过这些人竟敢在白银女王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这也未免太嚣张了,照理说巡查骑兵和城卫军早就应该出动了才是。 这才是布兰多最疑惑的地方,因为女王的动向越让人看不清。他就越担心对方隐藏着什么阴谋。 这个时候夏尔看了看时间,怀表的时针已经隐隐指向那个约定好的时间。 “大人?” 布兰多点了点头,虽然对手的意图扑朔迷离,但这与他们今天晚上的行动无关,他要做的是将计就计。 假设那个女人的意图是引诱他去攻击桑堡,那么他就要反其道而行,把寒露庄园作为战场,不求一战而竟全功。但至少打对方一个手忙脚乱。 然后再安排其他人找机会去突袭桑堡。 而假设那个女人说的是真话,那么更好。既然女王陛下选择寒露庄园作为战场。那她一定是胸有成竹,一定会投入全力,他就在这里这应战,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那么那个女人就更有机会从桑堡救出茜。 无论如何,这都是万无一失的选择,而就算出现了最坏的情况。也无非是前往圣康提培宫正面一战而已,这是他们早就做好了的准备。 既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也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布兰多立刻启用旅法师权限,召唤出了火爪蜥蜴人领主罗帕尔。 空间一阵波动,罗帕尔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他身边。其实早在旅店的时候他就召唤出了这位老部下,只不过这家伙太过显眼,实在不适合在外面行动,所以干脆等到了寒露庄园之后,他再用旅法师权限将他给召唤过来,反正效果也差不多。 罗帕尔还是老样子,看到布兰多首先行了一礼,火爪蜥蜴氏族中等级森严,上下尊卑极为严格,何况罗帕尔还是族内的战士长,对于领袖的谦卑与忠诚早已铭刻在它的骨子里。 不过它竖状的瞳孔还是闪过一丝明亮的光彩,火爪蜥蜴人乃是战士的一族,战斗即是它们的生命,战死沙场是作为战士最高的荣誉,如此久违战场,早已让它难以忍受。 “嘿,老伙计,”布兰多看着这位老部下,忍不住笑了笑:“我明白你迫不及待想要立刻品尝敌人的鲜血与胜利的甘甜,不过你也应该清楚你眼下的状况,我交给你一个任务,保护好这位女士。” 罗帕尔此刻已经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生物卡牌,而是旅法师卡牌,而且代表的职业是布兰多的老本行——战士。而理所当然的,它的实力也大幅下降,显然没机会参与接下来的大战了。 布兰多很清楚接下来自己要面对什么样的敌人,炎眷骑士团,炎之圣殿的传奇,要素显化之下几乎没有上场的余地。 罗帕尔脸上露出一丝遗憾之色,不过还是一丝不苟的行礼,它看了法伊娜一眼,而后者显然也在打量这个大个子,她不是没见过罗帕尔,只是有些好奇对方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难道说布兰多真是个召唤师?可他明明是个剑圣啊。 花叶领的千金很想说自己不需要谁保护,不过她也明白这个时候不是自己任性的时候,只能闷声对这位火爪蜥蜴人领主点了点头,算是示意。 好在罗帕尔并不在意自己保护者的情绪,他是战士,不是保护公主殿下的骑士。 事实上布兰多并不想这么早将罗帕尔召唤出来。毕竟旅法师权限珍贵无比,他本来还想再等等,看看自己究竟需要什么职业,再进行召唤。 但眼下显然没有这个机会给他挑三拣四了,在面对帝国这个庞然大物的时候,能多哪怕一分力量。也就多了一线希望。 实际上除了罗帕尔之外,他还召唤了外几张卡牌补充到各个‘职业’的卡组之中。 一张是那个运气一向不怎么样的火巨人,被分配给了同属性的罗帕尔,不过大概是因为这家伙实在是太过倒霉的原因,在被旅法师规则改造之后,竟然从生物卡变成了一张结界卡。 怒意爆发 英勇 火10 结界—灵气 横置所结付的目标生物,清除所有怒意指示物,对目标造成等同于其清除怒意指示物倍数的伤害。 维持,怒意爆发是永久物结界。 ‘忍耐沉默。乃是为了复仇一击——’ 怒意指示物是罗帕尔这张卡牌的特殊能力,每当罗帕尔受伤,就会积累一个怒意指示物,最多可以积累十个指示物,也就是说,这张卡牌在清算的时候最高能造成十倍的伤害。 最关键的是,这张牌并不一定要结附到罗帕尔自己身上,甚至可以结附到旅法师自身身上。以他现在实力所打出的十倍一击,再开启狂热天赋。只怕他老师灰剑圣梅菲斯特都无法正面弑其锋芒。 只可惜不太清楚所谓横置对于他来说是什么效果,想必是短时间内失去战斗的能力,如果也和其他卡牌一样要维持两个小时的话,这副作用也不是一般的大。 然后是白金天使,这张卡牌对于布兰多来说也算得上是颇有纪念意义,在他真正就职正式的旅法师之前。这张卡牌曾一度是他手上最强力的卡牌之一,但却一直可望而不可及,等到真正解锁的时候,那个时候布兰多却又领悟了属于自己的旅法师规则,一时间也用不上这张卡牌。 直到今天。他的牌库因为火元素池的大幅扩张而进一步提升的时候,他才总算有机会将这张牌转化到自己的牌组之中。 本来这张牌布兰多以为最终会成为梅蒂莎或者希帕米拉的牌组中的副牌,但没想到它在转化的过程中却来了个惊天逆转,被直接分配到了安德丽格和墨德菲斯的牌组之中: 忠诚 永亡 暗30 神器—铠甲 结付的目标非黑/天使生物,使其立刻回归战场并获得五个战斗指示物,不灭,反一切保护异能。即使生物被移出战斗,或是在坟场,该异能依旧可以生效。 维持,一个阶段。 ‘忠诚不分地点与时间,生存或死亡——’ 这张牌可以说让布兰多极为蛋痛,这倒不是说它不够强,事实上它算得上是布兰多手中有数的强力卡牌之一,但可惜的是它的原卡白金天使这个天使的属性给了这张牌极大的限制——它只能结附非黑,天使类别的生物。这个限制若是放在以前还好,布兰多手上还有圣洁大天使这张卡牌,可现在这张卡牌还在非转化状态,而布兰多手头的旅法师资源虽然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积累,但在转化了火巨人和白金天使之后也所剩无几了。 更何况他还需要一张强力的卡牌来改变局面比如说生命圣典、绝境木马这个等级的卡牌,不可能再把有限的资源投入到圣洁大天使上。 以圣洁大天使的水准来说,此刻召唤出来也最多就是个白银巅峰,就算加上五个战斗指示物,以及一系列异能,也就是个打不死的小强而已,根本毫无攻击力。 所以忠诚这张卡牌对于布兰多来说暂时就是个鸡肋,属于看得见,但吃不到的类型,和它原本在布兰多的牌组中的地位倒是如出一辙。 一时间布兰多不禁对白金天使这张卡牌充满了怨念,曾经她在没解锁的状态时就是这个属性,没想到解锁转化之后还是这个属性。 你是专门来玩我的吧。 因为这张卡牌的原因,布兰多最终没有第一时间转化最后一张卡牌,一来是怕遇上同样的情况,事实证明生物卡牌转换之后未必一定就会还是生物卡牌,所以他也不敢保证生命圣殿和绝境木马究竟能转化出什么东西。 还不如稳妥一点,看看情况再做召唤,至少留了个念想。 正在布兰多和罗帕尔吩咐任务的时候,这时候夏尔‘咔’一声合上表盖,然后提醒布兰多道: “领主大人,时间到了。” “那我们就出发——”布兰多也立刻收住话头,拔出大地之剑对其他人命令道:“目标是火焰权杖和引出炎眷骑士团,不过在和梅蒂莎她们汇合之前,尽量别闹出太大动静来。” “明白。”夏尔、安德丽格与墨德菲斯三人一齐点头。 () 第二百一十幕 拂晓之焰 x。 第二百一十幕 拂晓之焰 x ,: 第二百一十一幕 拂晓之焰 XII 寒露庄园有前后两个入口,根据墨德菲斯的侦查,各由一个小队的城卫军驻守,不过庄园漫长的边境和铁栏杆只能防得住普通人,虽说有几个巡逻队,但都是由城卫军组成的,对于要素境的对手根本没有任何防御能力。 反观布兰多一方,墨德菲斯和安德丽格在经过长青走道一战之后,实力突飞猛进,已经到了要素一境中游水准,早一些召唤出来的夏尔、梅蒂莎和希帕米拉则更进一步,隐隐有了问鼎真理之侧的实力。 这样的实力布兰多甚至不用对这些‘普通人’出手,直接从庭院中央的花园中穿过,对于这些士兵来说也不过是眼前一花而已,回头去看哪里还有踪影,只当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庭院正中央的大道通往正门,广场上修筑了喷泉,在这里有两个巡逻队,看实力又比外面的城卫军高出了一截,通过对方的服饰,布兰多,无,错, 3..认出对方正是鲁施塔的禁卫军。 但在在喷泉两边的花园中,各有一座灌木迷宫,除了几个暗哨之外,根本没有任何眼线。而这几个暗哨根本就监视不完整个人造迷宫,这么明显的防线漏洞,这些人却视而不见。 看到这一幕布兰多心中不禁对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巫的话信了三分,白银女王这明显是一副请君入瓮的架势,生怕他进不去庄园的中央地带。 不过对方也未免太小看他了,就算防备再加强一倍,这些人也未必能拦得住他,女王陛下还真是小家子气。 这个陷阱看来已经相当明显了,但布兰多并没有萌生退意,本来他这一次正是冲着这陷阱来的。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带走陷阱中的饵食,给白银女王一个惊喜。 当然,虽说要深入狼穴,但也不能毫无准备,退路还是要安排好的。布兰多按照计划从次元洞中取出一枚拳头大小的灰水晶,然后交给夏尔。后者立刻施展咒文将这块爆炸水晶包裹起来,再将之一抛,随意丢到灌木丛中。 接下来,一行人借着灌木的掩护继续前进,一路上又布置了几个起爆点,直到行进到最后一段没有遮蔽物的时候,夏尔才施展了一个隐身结界,将所有人囊括其中。 女王陛下特意为之的松懈防备省了他们不少事情,原本布兰多以为到这里他们至少要浪费十好几个法术。为此他专门为夏尔准备几类魔力药剂,谨防出现诸如游戏之中‘蓝量不够’这种尴尬的事情。 没想到到现在为止夏尔竟然才施展了几次法术——这还包括了先前施加在灰水晶上那些几乎不费精神的引导印记,结果先前的准备全都没有派上用场。 不过这对于之后的战斗来说倒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来到别墅大门外,这里的防备力量再次让布兰多大吃了一惊——留守在这里的禁军中竟然没有一个巫师,门上虽然有个小小的识法结界,但这种东西对于开化了要素的夏尔来说简直和玩具差不多。 在沃恩德,开化了要素的巫师被称之为大法师,这是一个极为荣耀的称呼。巫师开化要素可比战士难得多了,除了变态的布加人之外。就算是高塔巫师,也没几个真正的大法师。 如果夏尔以这个身份回卡拉苏,可以轻易地进入高塔巫师的上层,竞争‘七首’的位置。 大法师的力量与普通巫师几乎是一个天一个地,普通巫师要解决这个破识法术的结界还要耗费不少力气,而对于大法师来说不过是抬手之间的事情。 白银女王不会以为他身边连个开化了要素的大法师都没有吧?在布兰多的印象中白银女王绝非如此庸碌之辈。显而易见的,对方是生怕自己‘知难而退’,在防备上留足了漏洞,以至于在他看来都有点过犹不及了。 不过布兰多也知道,眼下的些许怀疑是因为他在得到了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巫提醒之后。事先有了防备的缘故。 若是毫不知情,说不定他现在正满心庆幸这庄园简陋的防备呢。 不过既然女王陛下盛情如此,布兰多也放弃了原本打算透过法则能力直接传送进别墅内的念头,毕竟法则点用一点就少一点,能省则省。 别墅的大门并非一直紧闭,时有侍女和管家打扮的人进进出出,仿佛庄园中重兵把守的当真不是火之权杖,而是瓦拉契女伯爵;这些闲杂人等给了布兰多机会,在几个侍女叫开大门的当口,几人直接跟了进去,夏尔甚至都没有施展任何法术,而那个所谓的识法结界好像瞎了一样,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事实上这正是夏尔的要素效果,拆解咒文,这是破法法则的上位表现,只要他能辨识出法术,就能拆解背后支撑这个法术的法则之线,这是一个极为恐怖的能力,直接将夏尔变成了货真价实的法师杀手。 要知道法则巫师本来就有巫师之敌的称号,再加上拆解咒文的能力,夏尔在同阶甚至越阶的法系战斗中,基本上是稳站住了不败的位置。 而一进入别墅内,防守密度又骤然下降了一截,这倒是符合逻辑,毕竟按照‘设定’,别墅内乃是茜生活的场所,怎么可能出现这么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情况,这是防备外敌还是监视女伯爵? 但虽然防守密度下降了,防备的力量层次却上升了不少,布兰多几次都在暗处发现了要素阶以上的暗哨,听他们那特有的呼吸节奏,布兰多就分辨出了对方的身份。 由不得他分辨不出,因为对方实在是他的老熟人,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他的同僚——圣堂骑士。 布兰多自己也有圣堂骑士的进阶,自然很清楚这些人因为修炼炎阳之血而养成的特有的呼吸节奏,不得不说女王陛下选择这些人作为内部防守的力量倒算得上是神来之笔。若是她使用炎眷骑士作为此地的武装,未免太过突兀,毕竟炎眷骑士是圣殿的秘密力量,而且很少会介入到凡俗的事务之中。 但若继续使用禁军。布兰多就忍不住要怀疑这位女王陛下的智商了。 避开这些圣堂骑士的视线,布兰多偷偷抓了一个舌头,对方是个侍女,还是个山民,这个细节不禁让布兰多暗自赞叹这位女王陛下还是很擅长布置骗局的——虽然外面的防备实在是太过掩耳盗铃了一些。 这个侍女显然不是知道内幕的人,她被忽然出现的布兰多等人吓了个半死。安德丽格把明晃晃的弯刀放到她白皙的脖子上,差点把她吓昏过去。 结果一番战战兢兢的问答之后,布兰多从对方口中得知,别墅分为内外两个区域,她们这些侍女只能在外围活动,而‘瓦拉契女伯爵’住在别墅的中央区域的几个房间中,几乎从不见外人,几个固定几个人——包括女王陛下可以见她。 而至于其他人,根本从未见过这位女伯爵的面。 这个说法坐实了布兰多的猜测。毫无疑问,别墅内住的根本不是茜,他几乎可以肯定,中央区域的某个房间中安置的正是火之权杖,至于侍女所说的那几个‘管家’,应该是伪装的骑士长,只不知道是圣堂骑士的骑士长呢,还是炎眷骑士的骑士长。这之间的区别可就大了去了。 用睡眠术让侍女陷入无梦之眠中,夏尔回过头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自然是按原定计划行事。”布兰多根据侍女之前提供的信息用元素魔法的水之图纹投影出一个简陋的地图,这个地图缺乏中央区域的环境,但外围还是比较清晰。 他指着其中几条走廊对夏尔等人说道:“我们分头行动,通过这几条走廊进入中央区域,目标已经确定过了,完事之后分头突围。到庄园外再汇合。” 夏尔立刻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虽说这一战的主要目的就是吸引女王的注意力,但他们并不打算傻傻地按对方安排行事,这里毕竟是白银女王布置好的主场,在这里和帝国开展显然并不明智。 布兰多早已决定这一次一定要让白银女王偷鸡不着蚀把米。 火焰权杖对奥德菲斯之魂有反应。但夏尔、墨德菲斯他们身上可没有火焰宝珠,他的打算是由自己引开几个骑士长,再让夏尔他们去偷出火之权杖,然后在庄园外汇合,这样等到女王陛下反应过来的时候,可就由不得她决定战场了。 当然,火之权杖所在的房间附近可能会有真正的高手驻守,但三打一的情况下就算是极境的存在夏尔他们也有一战之力,可别忘了夏尔、墨德菲斯和安德丽格除了本职之外,还是旅法师,因此布兰多对他们极为放心。 安排好任务之后,三人立刻领命而去。 几人离开之后,布兰多才发现自己竟然又形影单只起来,独行侠的状态倒是符合他过去在游戏之中的通常状态,倒是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单独行动过了。 在他记忆中身边好像或多或少总带着两个属下,要不是旅法师的卡牌生物,要不就是学姐尼玫西斯和罗曼她们。 “也好,要不然都快忘了冒险的本能了。”布兰多摇了摇头,自嘲了一句。 内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萌发,这种久违的感觉让他感到有些热血沸腾——这就是冒险的因子,虽然沉睡已久,但却绝不会消失,它甚至可以世代遗传,一旦有机会,就会再度苏醒。 一时间布兰多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自己已经再度恢复到了全盛时期,周遭的一切好像重回游戏时代那些地下城与副本之中。 一切尽在掌握。 他向着幽深的走道深处走去,别墅中的侍女们虽然见不到茜的面,但或多或少要和别墅的几个‘管家’打交道。 在那个侍女口中,一个名为谢尔南的管家居住在最外面的一间房间中,平日里主要是他来向她们下达日常的指令,虽然偶尔会是另一个管家,但大多数时候是由此人负责统筹庄园的日常生活。 此外,她还知道管家们喜欢在一楼的某间小型会客厅内碰头按照其他下人的说法,那里是管家们的休息室,也是下人们的禁区。 通过这番话,布兰多已经可以推测出这个叫做谢尔南的管家——或者说骑士,是几个骑士长中负责对外的,可能也是外围防御的负责人。而那个所谓的休息室,只怕就是骑士们的临时指挥、与警报中心所在了。 他的目标正是前者。 布兰多并没有猜错,管家谢尔南本名普利迪安,正是炎眷骑士团的一名大骑士,实力在真理之侧下游,因为在骑士团中主要负责后勤工作,所以在此次任务中负责起了统筹庄园的日常运作的工作,与此同时,他也是整个庄园外围防御的负责人。 而这一天普利迪安早早得到通知,等待已久的敌人可能在今天晚上出现,所以这天晚上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早早地睡觉——作为苦修骑士,普利迪安的作息极为规律,每天晚上蛇后之星升起之前入睡,第二天月落之前起床。 他将自己的配剑放在桌前,点了上蜡烛,静坐在一张椅子上,等待敌人出现。 至于外围的防线,其实他从来没有在意过,由于女王陛下的要求,外围的警戒在他看来简直漏洞百出,还不如不要,免得看着心烦。 因此每天下面的圣堂骑士来向他汇报日常的巡逻情况时,他干脆都睁只眼闭只眼,只没听到。 反正听不听也一样。 但正是这个时候,他忽然感到有些不对。 门外两个圣堂骑士的呼吸声到第十三次之后,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足足十二秒,虽然体质提升之后人的呼吸要比普通人更悠长,但没人会毫无理由地憋气。 何况还是两个人一起。 普利迪安下意识地向自己的剑伸手,但在那之前,虚空中已经刺出一道刺眼的黑色光华。 正是大地之剑的剑刃—— (ps:经过书友提醒,发现前面有两个地方出了bg。一个是圣洁大天使,在第四卷第五十五幕中,已经被转化成了法术牌复仇天使,所以昨天描写的时候出了点疏漏。 第二个是在第五卷第一百六十九幕中,布兰多在被白击伤昏迷之后就已经到了真理之侧巅峰的水准,我前面有两处都写错成了要素巅峰,实在是万分抱歉。 现在这几个地方已经修改完毕,但是由于琥珀中间一直有断更的原因,所以偶尔我对之前一些细节的记忆也会出现问题,从而导致出现bg。所以在这里希望大家在发现bg的时候能够帮我指出来,以便我修改,在下的qq是982407208,你们可以注明是书的bg的原因加我好友,在这里再次感谢rttr,千年地黄精这几位帮我找出bg的热心书友,还有那些帮我总结之前资料的书友,万分感谢。)() 第二百一十一幕 拂晓之焰 x。 第二百一十一幕 拂晓之焰 x ,: 第二百一十二幕 拂晓之焰 XIII 普利迪安身形一动,布兰多立刻看出对方的实力在真理之侧之上,圣堂骑士的骑士长绝对没有这个水准,所以对方的身份只可能是炎眷骑士。 要素之上的战斗惊天动地,布兰多可不想现在就把这座庄园夷为平地,所以他知道这一战只能速战速决,必须要在对方反应过之前结束战斗。 只可惜一个侍女不可能有机会知道自己的‘管家’拥有的是什么要素,不然这场战斗可就简单多了。 布兰多一出剑就是全力一击,只是力量几乎全部约束在剑上,所以对周遭环境几乎没有太大影响,在要素之下,黄金白银等阶的战斗中,交战的双方往往一出手掀起的气流就波及数十米范围,但在要素之上,战斗反而要含蓄得多。 这是因为对于力量的掌控程度决定的。 当然,两个要素境以死相博,那又是另外一个概念,其波及的范围也绝对是黄金和白银领域所无法想象的,一剑糜烂数十里虽然夸张了点,但是糜烂数里真是一点问题没有。 而在极境之上,战斗又是另一番场面,极之平原一旦展开,可能对主物质世界没有一点影响,但同样也可能天崩地裂。 面对布兰多的全力一剑,普利迪安本能地向旁边一倒,大地之剑切入书桌之中,像是切开豆腐一样将之一分为二。 桌面上泛起一片细密如同鱼鳞一般的银色光华,然后整张书桌如同风化一般点点砂砾,消逝于空间之中。 这是多重空间震荡所产生的杀伤力,倒是那个炎眷骑士的佩剑算得上是一把相当强悍的魔法武器,竟然没在空间震荡中湮灭,而是从消逝了的桌面上跌落下来。 普利迪安以为自己躲过了这一击。他倒在地上,一扭身,就想要去抓住从半空中落下的自己的佩剑。 然而他却看到了自己毕生难忘的一幕。 他发现自己正跌坐在原本书桌消逝的位置。而对方手中那柄黑沉沉的剑刃正向自己当胸刺来。 这是什么? 强行改变因果? 这个世界上没有这样的剑法,它只可能是要素的力量。普利迪安立刻明白过来,他意识到自己遇上了大麻烦,任何涉及时间与因果的要素都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顶级的要素,但好在他的要素也不简单。 既然无法逃避,那就先下手为强。 布兰多看到这炎眷骑士身边一片银色的法则之线骤然浮现,就明白对方使用了要素之力,他立刻警惕起来,炎眷骑士的骑士长没有一个简单的。他们的要素肯定是极为棘手。 何况就算是最常见的要素,也没几个好对付的。 毫无征兆的,布兰多看到自己的属性面板上代表自己生命值的标识骤然下降了一半还多,然后他才感到眼前一黑,一阵灼热不堪的刺痛从全身上下传来。 “见鬼,液气相变,”布兰多心中暗骂一声,这人应当是炎之王靡下隼骑士的传承者。 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倒霉,一上来就遇上了炎眷骑士中最难缠的几个传承之一,要说这个要素的品位并不高。能力也较为单一,但偏偏杀伤性极强,在后来玩家找到克制它的方法之前。这个要素曾经一度被称之为官方外挂。 一团血雾从布兰多浑身上下升腾而起,那是他被蒸腾了的血雾,他强忍着剧痛,一剑穿过迷雾,刺向这个炎眷骑士的胸膛。 “你没死!?”那骑士惊叫一声,然后大地之剑的剑刃毫无阻碍地刺入他的第二根与第六根肋骨之间,鲜血倒灌而出,淹没了他的舌头与雪白的牙齿,像是瀑布一样沿着他的下巴垂泻而下。 鲜血滴滴答答落到地毯上。而直到死,那炎眷骑士还瞪大了眼睛盯着布兰多。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布兰多抽回大地之剑,剑上的血水自动团起。形成一枚枚血珠,然后从剑上滑落,好像打了蜡一样,然而这其实也是空间法则的一种展现。 “弱智,你这要素早三十年还有用,”布兰多脱口而出,然后他愣了一下,才想起这并非是在游戏之中。 在这个年代,这个要素的确可以说是无敌的,只能说这个骑士太倒霉了一些。 很多玩家包括这个时代的大部分要素境强者都喜欢将法则之线分布在体外一到五米的范围,以抵御对手的要素之力,这也是对于法则运用最为有效的方式。 然而偏偏液气相变的法则规则作用是由内而外的,它蒸发血液是从体内开始,所以很多玩家一开始不明就里,以为这个要素是可以穿透法则防御的。 但实际上,克制它的方法很简单,只要在心脏上布置上一层法则之线就可以了。 而这也正是布兰多的做法。 虽然布兰多在此之前从未遇到过液气相变的对手,甚至连法则交锋都没有碰上过几次,但前一世的习惯就像是一种本能,根本不需要刻意去注意。 事实证明,这也救了他一命。 不过布兰多忽然想到即使自己没有这么做,这家伙恐怕也杀不死自己,因为自己体内还有一颗‘奔腾的心’。 那东西可不受液气相变法则的影响。 “每个人都有倒霉的时候,”布兰多叹了口气,用手盖下对方的眼皮:“所以安息吧。” 他回过头,捡起落在地上的骑士的佩剑,这把剑在他的空间震荡之下还能安然无恙,就证明它绝非凡品。 他打开面板一看,果然: 绝死 黄金 攻击27-33 +14力量 +22灵巧 附加技能: 永诀之言:当三次对敌人造成伤害,杀死他。 临别赠礼:它是艾文的林歌,玻璃的剑刃,因此不受人物本身属性增幅。 五把剑放在案上,剑尖相对,形成放射状的形状。 五个骑士相对而坐。红色的披风,白色的甲胄。 和普利迪安不同,五名骑士长早知道今天晚上会有一场恶战。他们不用维持庄园的日常运作,因此早早地穿上了盔甲。 这些盔甲都是由炎之圣殿祝福过。经由最著名的工匠大师之手,所锻造出的最顶尖的魔法盔甲。 甲胄上印有金炎之纹,每一道印纹,就是一记可以即时触发的法术。 若是普利迪安也穿戴着自己的骑士铠,恐怕未必会那么轻易地输给布兰多,然而现实没有如果,炎眷骑士的甲胄需要经过一系列仪式祝祷之后才能穿戴,佩戴者也提前一天静思祈祷。作为庄园日常运作的维持者,他没有条件选择。 忽然之间,其中一个骑士猛然抬起头,就像是连锁反应一般,他的同伴也一一看向他。 骑士伸出右手,手心中六枚紫色的宝石,其中一枚已碎裂成粉末。 “普利迪安出事了。” “要发出警报么?” “那么火之权杖有没有动静?” 骑士看向说话的那人。 然而所有人都明白,并没有—— “所以不能发出警报。” 骑士对其他人下达命令道:“有入侵者,你们立刻前去支援,我留守此处。” 四名骑士立刻拿起自己的武器。起身领命。 这里正如布兰多所料,是炎眷骑士的临时指挥所,同时也是警报中心。这里永驻的警报魔法可以向外面驻扎的炎眷骑士团示警,只要火之权杖一产生反应,庄园外立刻就会展开一张天罗地网。 四名骑士前脚刚刚离开此地,大厅内的空间一阵波动,夏尔就在这波纹之中显露出身形。 留下的炎眷骑士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入侵的不速之客,他举起手来,案上的剑仿佛产生了生命一般直接落到他手上,没有任何废话,剑光一闪。一道耀眼的光华就横在了夏尔面前。 与此同时,炎眷骑士却向后一滚。并没有进行追击,而是将手向沙发边矮几上的红色宝珠按去。 他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出了对方的实力。 只是要素巅峰。 但对方却是巫师。巫师本身就是一个数量稀少的群体,其中拥有问鼎要素资质的更是凤毛麟角。但毫无疑问,一旦他们成为了*师,那么绝对是同阶之中最难缠的对手。 炎眷骑士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可以战胜对方,因此他必须先完成自己的使命。 只可惜他的手重重地拍在那宝珠之上,那红色的宝珠竟在他惊愕的目光之下片片碎裂,被拍成了一地水晶碎片。 “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宝珠虽然不说坚固无比,但好歹也是魔法物品,怎么可能一拍就碎。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却恐惧地看到那些布置在房间中天花板上、地板上以及墙上的各类魔法阵竟都在以飞快的速度失去色彩。 用魔法墨水书写的神秘字符变得灰白化,然后化为粉末沙沙掉到地上,它们原本所承载的能力,自然也随之灰飞烟灭。 仿佛只是顷刻之间,这别墅内的所有警报体系就已经完全崩溃。 失去了最后的手段之后,炎眷骑士反而冷静下来,面沉似水地看着对面这个年轻的巫师。 他知道布置这些魔法阵的都是帝都最顶尖的宫廷巫师,其中并不乏真理之侧的*师,甚至连曾经教导过白银女王的罗耶尔*师也参与了这个系统的构建。 那可是帝国内仅有的三位极境巫师之一,至高无上的镜之巫师。 对面这个年轻的巫师不简单。 但他还有翻盘的机会。 而夏尔这个时候早已用一个法术将对方的攻击消弭于无形,他一抬手,一个沉默结界就笼罩了整个会客厅。 他当然知道对方打着什么主意,这炎眷骑士想用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来惊动所有人。 但他怎么会给对方这个机会。 布兰多检视了一下手中这把利剑,然后将它还鞘,他刚才实验了一下,这把剑十分脆弱,很难破防,虽然属性看起来很吓人,但一时间却想不到该怎么用它。 唯一的办法似乎就是用大地之剑先破防,然后再用它攻击伤口,不过对付大部分敌人似乎都没有必要这么多此一举,这剑在对付那些大体型、血厚的boss时倒是格外好用。 他先把剑收起来,这个时候时间刚好过去了五分钟,炎眷骑士之间肯定会有某种感应,否则岂不是被各个击破了还不能发现? 他不信以帝国的实力会连这点东西都不给炎眷骑士配置。 他要做的是拖住后续的支援者,尽量帮夏尔、墨德菲斯和安德丽格拖延时间与分担压力。 屋内的烛光跳动了一下。 布兰多的眼皮也跟着一跳,他感到自己延伸出去的空间之线连续颤动了四次,四个人,布兰多心下一沉,在他设想之中最好局面是自己面对三个人,夏尔、墨德菲斯和安德丽格他们对付剩下的两个人,没想到对方这么看得起他,竟然倾巢而出。 这下可就没那么好玩了。 对方可是炎眷骑士,炎之王靡下一百二十骑士的传承者,他们的战斗经验和水准远超过一般的要素境高手,而且往往都掌握着极为难缠的要素。 就像之前被他干掉的那家伙,别看对方死得无比憋屈,那是因为他占了先知先觉的优势,若是一般人恐怕第一时间就死在液气相变之下了。 而那炎眷骑士也正是因为忽视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失手为他所杀,要正常交锋,布兰多虽然有绝对的信心取胜,但要一招秒杀,也不太可能。 再加上炎眷骑士还应该有自己专属的盔甲,凭借这套盔甲的增幅,战斗力的提升可不是一两个档次。 布兰多立刻意识到这仗不能这么打,要不就算是胜了也只会是惨胜,外面还有更多的敌人,他岂能把精力浪费在这里? 他向后一退,几百能级的力量瞬间爆发开来,身后的墙壁竟然在他一撞之下轰然坍塌。 墙后是一间小厅,里面还有几个侍女正在忙碌,她们显然被忽然出现的布兰多吓坏了,尖叫一声,然后转身就跑。 布兰多看都没看她们一眼,他已经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毕竟和四名炎眷骑士交手要想不惊动任何人无疑是天方夜谭,这个时候别墅内的警报魔法应该已经失去作用了,这些侍女就算通知了外面的人,帝国一方反应过来至少也需要十到十五分钟。 也就是说这是他们还剩下的时间。 基本是够了。 “夏尔,给你们十二分钟,十二分钟之后,无论成功不成功,都必须立刻撤退。” “明白,领主大人。” 心灵感应那一头立刻传来夏尔等人的回应声。 () 第二百一十三幕 拂晓之焰 XIV 布兰多一退,还没来得及站稳脚跟,前方墙壁坍塌之后形成的弥漫尘雾之中,已是寒光一闪,两柄长剑就划破飞扬的尘土向他刺来。 剑尖还未到面前,一股灼热的气息就已经扑面而来,布兰多瞳孔深处倒映出一丝金焰,他竟看到一只火鸟从烟尘后面振翅飞出,直扑向自己。 与此同时,他身边的地板轰鸣作响,下面的砖石竟然破土而出,彼此堆叠,瞬间形成一道凹形的墙,将他包围在其中。 生命之火,元素之土。 这是苍骑士卡门与地骑士德福莱尔的传承。 不过逼迫自己和他们硬拼,布兰多心想对方真是想多了,他们大概以为自己是凭偷袭的手段杀死他们的同僚的,既然如此,正好给他们一个惨痛的教训。 他正要出剑,但心思如电闪,一转念,又硬生生地收住了剑势,右臂∓t;无-错∓gt;..中植入的晶体咔咔作响,差点因为吃不住这反馈的力量而碎裂。 布兰多此刻又有了新的想法,这些战斗直觉就像是本能,铭刻在他的骨子里。 他扬手一剑,当当两声,将两人的剑逼了回去,每接一剑,就有一道幻影跨步而出,秉承着布兰多出剑的轨迹向面前的炎眷骑士展开追击,而布兰多身形一闪,竟直接出现在了土墙之外,就地一滚,看似十分狼狈地避开了鸣叫着飞至的火鸟。 “风后九曜?”雾气弥漫中传来一声瓮声瓮气的惊叫。 竟然被认出来了,布兰多微微一惊,不过很快平静下来,炎眷骑士毕竟不比一般人,他们继承了先古的记忆与战技传承,能够认出圣者之战时代的剑技其实并不令人意外。 与此同时。炎眷骑士也看出了布兰多身负空间要素,空间要素是用以偷袭的最好能力之一,更不用说对方还掌握着风后九曜这门神出鬼没的剑技,他向后一滚,就说明不过是外强中干,没有实力以一敌二。 “拦住他。别让他跑了!” 骑士话音一落,布兰多就听到背后有脚步声,回过头一看果然发现两个炎眷骑士从门外显露出身形——还真是包抄了,这就是他之前选择这么做的理由:明处的敌人总要比暗处的敌人要好对付。 若是他一开始表现得太过强势,这两个炎眷骑士恐怕就不会那么轻易出现了,他们可不会和你讲什么骑士精神,一定会躲在暗中伺机偷袭。 但在场的炎眷骑士并不知道,布兰多先前那两剑用上的力量最多不会超过三成,他虽然也不过只是真理之侧巅峰的实力。与这些炎眷骑士相比并未跨过一境,但因为装备、技能以及要素增幅的原因,他的爆发力其实一直远超常人。 更不用说此刻布兰多还十分阴险地将实力压制在真理之侧中游的水准,这个实力境界十分具有欺骗性,它既比这些炎眷骑士高出一线,但又还没到足以让这些骑士产生威胁感的地步。 关键是,更具有欺骗性。 这也就为骑士们的接下来的不幸埋下了祸根。 布兰多假装狗急跳墙,抡起大地之剑一剑向后面包抄来的两个骑士劈去。两个炎眷骑士以为他要杀出一条生路,于是配合默契一声不吭地迎上来。举剑展开攻击。 两个炎眷骑士身边银色的法则之线层层浮现,其中一人剑上浮其一层血光,而另一个更是展开了类似极之平原一样的领域。 这个领域像是一个完全没有光线的空间,是一望无际的黑,这是漆黑,幻想要素。暗骑士的传承。 布兰多身处这个领域之中,忍不住暗道庆幸,还好自己把这两个人引出来了,一个血光,一个漆黑。两个幻想要素,要真是在暗中突然对他出手,还真不好对付。 但现在则不同。 布兰多手中的大地之剑忽然显露出狰狞的面露,奔腾的力量经由水晶增幅,收束在剑上的空间法则也在刹那之间爆发开来。 而真理之侧巅峰的力量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两个炎眷骑士脸上同时露出惊容,他们这才意识到自己上了当,下意识地想要后退。 布兰多一击穿刺打击打了出去,在正前方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无形波纹,两名炎眷骑士齐齐举起手中的剑来,妄图阻挡,但叠加到十几倍的爆发力量直接让他们手中的佩剑像是易碎的玻璃一样寸寸断裂。 他们甚至可以看到剑上禁锢的魔法法则在空间的压迫下扭曲,然后崩解,化为无数法则之线,逸散在空气之中。 然后力量随之波及到他们的身上,礼赞甲胄发出明亮的光彩,亦悲鸣着龟裂开来,但在那之前,两个炎眷骑士已像是炮弹一样飞了出去,伴随着轰隆的声响,不知撞倒了多少面墙。 这一击的破坏性如此之大,以至于别墅的一角都彻底坍塌下来,弥漫的烟尘变得更加浓厚,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但布兰多知道这两人还没死透,因为自己的战斗记录中没有击杀提示,圣殿加持的礼赞铠甲果然名不虚传,一般的真理之侧下位水准吃自己全力一击,是断然没有活下来的可能性的。 他的力量彻底震撼了剩下的两个炎眷骑士,这那里是真理之侧巅峰的水准,法则巅峰也没有这么可怕,两人不禁想起了几十年前面对另外一个男人时的场景。 那个男人叫做梅菲斯特—— 面对布兰多爆发出的可怕实力,两个炎眷骑士不禁有了片刻的犹豫,但布兰多却没时间陪他们发呆;被他干掉的两个炎眷骑士虽然没死,但也应该失去了战斗力,后顾无忧的情况下,他毫不犹豫地启动了空间要素,身形一闪传送到了走廊外面。 “该死!”两个炎眷骑士这才反应过来,身上礼赞铠甲上各自浮起一层光华。加持了天使之速与天堂之力两个法术,然后一前一后地追了出去。 在沃恩德,任何一种要素都被细分为很多个等级,空间要素也不例外,从最低等级的传动能力,到最高等级的时空能力。每个等级的法则所拥有的自由度都大为不同。 而对于掌握着最高等级空间能力的布兰多来说,轻松传送到庄园外面一点问题也没有,不过他还是严格地控制着距离,免得后面两个家伙追不上自己。 事实上即使如此,他大多数时候甚至都没有动用要素,而且还时不时要假借受对方控制土元素形成的石墙所阻挠,才有机会停下来和对方交手片刻。 就这么吸引住这两人的注意力,一边打布兰多一边往别墅的外围区域靠近,这个时候别墅内发生的战斗早已惊动了外面。侍女们早已逃了个精光,因此几条走廊中空无一人,交战的双方倒也不用缩手缩脚。 两个炎眷骑士收起轻视之后,互相配合并且避免与布兰多正面交手,打得倒也有板有眼,布兰多很清楚对方是在拖延时间,但这也正是他的愿望,于是双方或真或假。竟一路打到了别墅外面。 在这里,发现别墅内异常的禁卫军早已严阵以待。里三层外三层地将这座大厦包围了起来。 但布兰多看到这些人,却忍不住摇了摇头。 他忽然高高地扬起一剑,由剑身至剑尖画出一道赤红的剑光,剑光斜斜地切过地面,连同走廊内的木质地板与半个墙面一起切成两半。 木屑纷飞之中,两个炎眷骑士不敢硬撼。连连后退,心中一阵阵发寒——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 正是这个时候,布兰多却收剑回身,转身面对涌上来的帝国禁卫军。 他手中大地之剑斜斜一放,身体重心微微前移。一股巨大的力量透过右脚传递到地面,整个人霎时之间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向禁卫军射出。 而两个炎眷骑士根本就来不及做任何反应。 事实上他们也不想做任何反应。 他们生生止住脚步,看着布兰多整个人都化为一道一闪即逝的银光,这道银光直刺入禁卫军的阵型之中,然后再次向前方一闪。 掀起一片血浪。 两个炎眷骑士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声音在轰鸣着: 炎之王的剑技—— 闪剑。 布兰多剑所过之处,在禁卫军的阵型之间犁开一片真空区域,白石板上只剩下鲜血漫流,淙淙有声。 他停下来时,人已在万军之中,冷眼环视四周,将四面八方涌来的帝国军映入眼底。 庄园四周的森林之中,已经隐隐出现了人影,红色的披风鲜艳夺目,白色的铠甲整齐划一,看来别墅中的战斗还是惊动在外围埋伏的炎眷骑士团。 必须得进入到下一个阶段了。 他正想去联系夏尔等人准备撤退,旅法师的心灵感应之中却先响起了对方的声音:“大人,我们得手了!” 布兰多心中一喜,将手一招,下一刻,夏尔就和墨德菲斯、安德丽格一起在布兰多身旁闪现。 旅法师的权限,这就是布兰多最大的依仗。 “怎么样,有没受伤?” “还好,运气不赖,下面果然是个极境高手,”夏尔答道:“威勒克,你应该认识这个人吧。” 原来是他,布兰多恍然,这人是禁卫军的前任指挥官,和现任帕鲁特家族那个靠女王宠信而上位的草包不同,他当年可是和另外一位宫廷剑圣一起被成为圣康提培宫双璧的,都属于帝国皇室所掌握的极境力量。 夏尔这才不疾不徐地将行动的经过讲了出来,好像他们此刻并非在重围之下,而是还在猫与胡须旅店之中一样,原来他们处理掉剩下那个炎眷骑士之后,没花多少功夫就找到了火之权杖所在的房间。 而在此等待的正是威勒克,幸运的是,墨德菲斯的要素在战斗中发挥了预料之外的作用,他的要素叫做银月,是类似于灰之领域和漆黑世界的幻想要素,这类要素有一个巨大的特点就是在极境之下就可以建立属于自己的领域,并将对手拉到类似于极之平原的空间中来。 这个领域自然不是真正的极之平原,不会隔绝人与物质界的联系,但没想到却骗过了威勒克,没让他在第一时间就贸然出手。 这给夏尔争取到了展示魔力折射这张卡的宝贵时间,命运卡牌之中的魔力折射可不仅仅只针对物质界的魔法,也包括所有的异能与超自然能力,威勒克的剑术自然也在其中,结果这位前禁卫军指挥官等于吃了自己全力一击,打了个手忙脚乱。 这一先手决定了很多东西,乘此机会,安德丽格果断破开封印火之权杖的防御,将这件东西拿到手上,然后他们就被召唤了过来。 整个过程完美无缺,恐怕直到此刻那位剑圣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干得不错,”布兰多赞扬了一声:“奖品已经提前到手,接下来就要开始干正事了。” 夏尔闻言回头看去,这才留意到所身处的环境——炎眷骑士团从四面八方的森林中杀出,几乎包围了所有的方向,要不是此刻他们已经靠近了庄园外围,这个时候就正位于埋伏的最中心。 他不由得暗赞了一声领主大人的先见之明。 “要动手了么,领主大人?” 布兰多点了点头。 先前布置在庄园之中的灰水晶立刻被引爆,在一片耀眼的轰鸣之中,这座帝国的历史文化古迹彻底化为了灰烬,布兰多甚至看到庄园正门的那口喷泉整个儿被膨胀的地表掀起来,飞上天空的一幕。 不过既然白银女王都不在意这个,布兰多也没理由帮克鲁兹人心痛。 庄园之中的禁卫军和城卫军顿时倒了大霉,非但在爆炸之中伤亡惨重,而且还被接踵而来的火海阻隔在其中。 而后续赶到的炎眷骑士也不得不停下脚步,于是原本完备的包围圈一下子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ps:关于有些书友提到的夏尔的要素的问题,这个我在后面会解释,并不是bg。另外今天舰胡德服终于是开了5-5的活动了,于是花了半个小时从5-3推到5-5通关,最后皇家游艇小姐一发入魂,宣告任务结束。 话说最近恰好在3dm和别的地方看到好几篇黑舰的水军文,呵呵,某些人不好好做游戏,就只剩下点下三滥的手段了,所以说卑劣者必有其卑劣之道——)() 第二百一十三幕 拂晓之焰 xv。 第二百一十三幕 拂晓之焰 xv ,: 第二百一十四幕 拂晓之焰 XV 帝都的这一夜注定不会平静,就在布兰多潜入寒露庄园的同一时刻,另一场战斗却在苔堡打响。( 全文字 无广告) 进攻方的指挥官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但她的实力和战术水平却让与之为敌的城卫军心胆俱丧。 梅蒂莎一人一骑,独自昂立于城堡吊桥之上。 战争已几近结束,但空气中仍旧弥漫着硝烟的气息。 她手持银色长枪,翼盔护着她稍显稚气的面魇,在她坚定的银色目光之下,苔堡的大门早已洞开,阻挡她的敌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城门洞中,毫无生息。 这正是布兰多整个计划中的一部分,而这也只不过是其中一景而已。 过了片刻,白城先锋终于攻下最后一座塔楼,虎雀从那里探出半个身子,向她挥了挥手。 梅蒂莎欣慰地向他们点了点头: “干得不错,大叔。” “这是你的功劳,指挥官小姐。”虎雀笑呵呵地回应道。 此刻原本卢比斯雇佣兵团的众人们早已鸟枪换炮,雇佣兵团长的虎雀一身重甲,武器也换了一把寒光闪烁的长戟,刃面上用法恩赞文刻了一小行文字,其实是白城乡野之间流传的箴言: 勇气赋予胜利—— 塔楼内一片狼藉,七八个帝**士兵的尸体分布在一张桌子与窗户边上,还散落着几张被砍断的弓,狭小的空间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虎雀看着这一幕,神色平淡地摇了摇头,拿出烟斗来,划上火柴点上,黑暗中顿时一明一暗,随之一股烟雾升腾而起。 这是战斗之后的片刻平静。男人们还沉浸在杀戮的余韵之中,弥漫的烟雾好像构成一个幻境,那背后是十城神话之中的金之厅——战士的归宿。英勇的圣殿。 芙罗皱着眉头拽着自己的妹妹的手将她从里面拖了出来,引起一片哄笑。城墙的阴影之下躲藏着漏网之鱼想要借机偷袭两姐妹,结果芙罗手上寒光一闪,半面城墙都冻上了一层白霜,那几个帝国士兵更是被冻成了冰块。 白城先锋这张卡面召唤出的卢比斯雇佣兵等级只比法兰骑士低十级,如今梅蒂莎一只手已经触及了真理之侧,原本的卢比斯雇佣兵们的实力自然也水涨船高,纷纷开化要素,成为了圣殿骑士。 在苔堡内部。残余的城卫军在城堡的大门后据门死守,希帕米拉和她的铁傀儡、石像鬼们攻击屡屡受挫,神官小姐一气之下亲自上阵,举起山川之属一锤敲在大门上,结果受门后巫师多次加持的门完好无损,倒是一阵地动山摇之后,城堡这一面的整个墙壁轰然倒塌。 几乎所有人都被这惊天的一击惊呆了,然而神官小姐却毫无所觉,反正只要目的达成就可以了。 希帕米拉这才推开大门,一边用手挡着鼻子。一个劲地咳嗽着,门后的巫师、士兵们早已震死,而大门就剩下一个框架立于飞扬的尘埃之中。 倒了一面墙苔堡倒像是一张张开的黑洞洞大口。而大门就是它竖立的门牙。 大门吱吱呀呀地被推开,后面砖石像是下雨一样哗哗落下,这个时候希帕米拉却忽然心生警兆,举起右手,一枚戒指的光环从她手上扩散而出,形成半球似的光幕。 “庇佑之歌——” 黑暗中挥出一柄巨斧,然后风声才接踵而至,斧头重重地抡在希帕米拉张开的光幕之上,那光幕连波动都没有波动一下。只微微一闪,然后就消弭于无形。 而炸开的冲击波却直接将两旁的大门撞得米分碎。门框轰然断裂,两扇大门一前一后缓缓倒下。 那黑暗中忽然伸出一只拳头。一拳将压下的大门击了个米分碎。 木屑如同蝴蝶般漫天飞舞,又纷纷落下,然后才从中走出一个**着上身的大汉,倒拎着一柄巨斧,那家伙的裤子和护脚的样式来看倒不是城卫军,而是近卫骑士。 他有些惊讶地看了毫发无损、连衣角都没有动一下的希帕米拉一眼,问道:“你这是什么能力,为什么不过区区真理之侧巅峰,就能毫发无损地挡下我一击?” “这是庇佑之歌,”希帕米拉竟真认真回答:“是女神予我的信仰,它坚不可摧,形如崇山,与厚重的大地。” “是么,”那大汉嘿嘿一笑,举起斧头道:“那我倒要看看你对你女神的信仰究竟坚定到何种程度。” 面对对方的进攻,希帕米拉立刻凝重起来,她虽然有些单纯,但却并不笨,对面明显是极境的力量,以她一个人即使是加上山川之属也不可能取胜,她必须想办法坚持到梅蒂莎她们赶来支援。 那大汉正要动手,却忽然之间后退了一步,铮一声轻响,一支燃烧着苍白火焰的箭竟然已经插在了他原本所站的位置上。 那地方原本是大理石地板,那箭却非但稳稳地插进了地面,而且直到现在,尾羽还兀自摇晃不停,足见力量之大。 大汉抬起头来,看到天空中不知什么时候竟多了三个女人。 或者说是女性生物—— 那更像是三具女性铠甲,骑在白色的天马之上,天马四足踏风,临空而立,而女性的铠甲之下白色烈焰升腾翻滚,形成人体。在翼盔之下,眼睛的位置尤为明亮,仿佛是一对星辰,她们手持由月光织成的长弓,搭在弓弦上的箭矢由白色的冥界之火构成,居高临下地瞄准了他。 “瓦尔基里?” 大汉心中惊讶无比,这是传说中的存在,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里看到。 “也好,”大汉眼中闪过明亮的光彩,他举起斧头道:“我早听说女武神们是真正的战士,她们为战斗而生,一举一动皆是战斗的本能,今天就让我看看所谓的战士的本能究竟是什么。” 他战意盎然正要动手。却听到背后一个声音传来:“住手吧,塔里耶,你堂堂近卫骑士团长在一个小姑娘面前耀武扬威。不嫌丢脸么?” 大汉微微一怔,回过头去。发现大厅的阴影中走出一个人来,一头青绿色的长发在黑暗中显得格外耀眼,神色平静的眸子内蕴含着浩瀚的智慧,又宛若剔透的翡翠。 “维罗妮卡?” 他又看到站在女军团长身后的其他人,梅霍托芬公国的主人,柯克家族的家长,花叶大公和他的长子,贵族议会元老格里德。瓦伦家族的弗里兰大公,塞西尔公爵,还有 那个身形已经有些佝偻,但身上的气质却仍旧威严有如帝国本身的老者。 在看到这位老者时,他差点下意识地单膝跪下行礼。 在格兰托底大帝的时代,有人说大帝代表着帝国的意志,但有一个人代表着帝国的威严,那是宰相尼德文。 他虽然早已离开政坛多年,但在他身上,仍旧可以看到帝国威势最盛的那个时代的风采。 他不用开口。本身就已经是一个活生生的传奇。 有些人痛恨他,是那些在权力斗争中失势的,炎之圣殿下属的贵族势力。 有些人尊敬他。是那些帝国的老兵,他们曾经见证了一个时代,见证了他们身为军人的荣耀。 近卫骑士团长塔里耶虽然不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但在宰相尼德文的时代,他还不过是最底层的队长级别的人物,对这位大人物的赫赫威名,早已耳熟能详。 他不敢对这位老宰相说话,只能询问维罗妮卡道:“维罗妮卡,你们打算离开了么?” “离开此地就意味着背叛女王陛下。”维罗妮卡叹了口气:“但现在我不得不这么做,塔里耶。” “外面这些家伙和你们是什么关系?”近卫骑士团长眉头紧皱。质问道:“这些人不是帝国人,我在他们中至少看到了法恩赞人和精灵。还有布加人的战争机械。” “放心吧,塔里耶,”维罗妮卡答道:“我们不会向外人出卖帝国的,至于外面这些小家伙们” 说到这里,她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笑意来—— 谁又能想到命运如此奇妙,她和那个埃鲁因的小家伙不过是在信风之环的一面之缘,甚至还曾是敌对的关系,但就因为她的一念善意,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真的会因为当初这一份欣赏之意而受惠。 虽然她知道布兰多来帝国的目的,不过在内心中,她还是认为自己欠下了对方一个天大的人情。 “这个喜欢惹事的小家伙,惹的麻烦也是越来越大了。” 她心中忍不住暗叹。 “那好,我尊重你的选择,”近卫骑士团长举起手中的斧子:“维罗妮卡女士,不过你要离开这里,先得问问我的老伙计。” “你是认真的吗,”维罗妮卡忍不住直摇头:“塔里耶?” “当然,我胸膛里熊熊燃烧的战意,阁下难道看不到么?” “是么,”这个时候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不愧是帝国的勇气,那么阁下应该做好准备了吧——” 这个时候近卫骑士团长又在维罗妮卡身边看到了另外一个人,他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西、西德尼圣座?” 最后一个走出来的正是狮子圣宫的圣女像,她一如既往地冷着一张脸,看了骑士团长一眼,答道: “这些人是我引来的,现在我要带他们离开,你有什么意见么,塔里耶。” “我、我”近卫骑士团长好像见了鬼一样。 “怎么,是不是也要问问你的老伙计?” “那、那当然不用,”近卫骑士团长咳嗽了一声:“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他这个时候心中已经清楚,苔堡这座城堡肯定另有隐秘的通道,这种机密对于西德尼、瓦拉这座曾经位于帝国顶端的人来说,并不算上是什么秘密。 “你想起什么事,是不是又有哪位帝都名媛正在等你,怎么,你胸膛中燃烧的熊熊战意上哪儿去了?”西德尼不近人情地问道。 近卫骑士团长一脸有苦说不出神色,不禁向维罗妮卡求救。但后者只当做没看到处理,他不得已哀求道:“您就放过我一马吧,老师” “那好。我无意为难你,你走吧。”西德尼答道。 大汉这才如蒙大赦。赶忙向老宰相躬身行了一礼,才扛着自己的斧头,匆匆从废墟中跑了出去。 面对这一幕,在场的人除了忍俊不禁之外,却并没有什么奇怪的神色,谁不知道这位近卫骑士团长曾是狮子圣宫的圣女像得意的学生。 “西德尼女士,”花叶大公这时候才开口道:“带我向你那位埃鲁因朋友致谢,柯克家族欠这位伯爵大人一个人情。” 格里德和弗里兰大公也随之表态。而有他们带头,其他被救出的贵族纷纷加入进来,人群中倒只有塞西尔公爵一言不发。 当然这倒不是因为他和布兰多有杀子之仇的原因,而是塞西尔家族一直都是圣殿的附庸,西德尼已经私下告诉了他眼下布兰多和圣殿的关系,因此他表不表态都没什么关系了。 不过贵族们的这番表态对于狮子圣宫的圣女像女士来说基本上等于毫无意义,倒是花叶大公的长子在询问自己的妹妹是不是已经到了帝都的时候,前者才稍微有了点反应点了点头。 然后她对维罗妮卡说道:“现在布兰多先生正在寒露庄园吸引白银女王的注意,他一个人不是陛下的对手,你跟我去支援他。” “没问题。”维罗妮卡赶忙答道,她当然不希望看到那个埃鲁因的小家伙因为自己的缘故有什么闪失。 “带上我吧,我也去。”这个时候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所有人都愕然地回过头。看向开口的老宰相。 “陛下的错失,不是某一个人的错失,”尼德文缓缓开口道:“我们所有人都应该为此负责,带我去见见她,我会说服她对你们的小朋友手下留情的。” 女军团长有些不太确定地看向西德尼。 后者缓缓点了点头。 “那其他人呢?” “继续按照布兰多先生的原定计划行事,”西德尼回过头,对站在外面的希帕米拉说道:“希帕米拉小姐,麻烦你将这些人先送往鲁施塔西面,我们——” 说到这里。她忽然住了口。 沙沙沙,沙沙沙。地面在微微颤抖着,废墟之中的砂砾仿佛活了过来。被注入了魔力一般狂舞起来。 这是 “地震了?”所有人心中的第一个想法。 他们马上就否定了这个念头。 因为整个城堡都晃动了起来,空气发出呜咽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震荡着,一波一波,整个空间中都出现了明显的波纹。 一些细小的石子竟从地上浮起,漂浮到空中,整个大厅仿佛失去了一部分重力,石柱嘎嘎作响,竟咔嚓一声从中断裂,飞散出的碎石也随之漂浮起来,悬浮于半空。 维罗妮卡脸色大变。 而一旁的希帕米拉也感到另一个世界正在被什么东西掀起波澜,法则的变迁竟然引至主物质界如此大的反应。 世界的背面正在发生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是什么在感召? 西德尼忽然举起了右手,所有人都看到这位狮子圣宫的圣女像女士右手从手腕一直到手肘部,一个个金色的符文反复亮起,最后形成一副神秘的图案—— “这是” (ps:十分感谢逝殇恒同学帮忙整理的卡组,在下看到了,做得很精致,对我很有用,谢谢了。不得不说虽然在下经常会断更卡文犯懒,但是书友们还是一直很热心,这令我非常感动。)() 第二百一十五幕 拂晓之焰 XVI 一刻钟之前,寒露庄园—— 爆炸产生的火焰瞬间点着整个山头,将庄园附近的森林映得一片通明,在火光中,禁卫军死伤枕籍,再无力阻击。布兰多从广场上开阔的地带一跃,越过庄园的铁栅栏,然后落入森林之中,姐弟两紧随其后,先后安稳落地。 夏尔飞在半空中跟在最后面,在离开庄园范围时随后向身后丢出一道力场波,宽幅达千米的无形波纹经他手脱手而出,一触及庄园外墙就将之碾得粉碎,外墙上的铁栅栏卷曲断裂发出刺耳的悲鸣,其下坚实的地面也在巨力推攘之下如同水波般形成层层涟漪,荡漾开来,泥土无法承受其表面张力顷刻裂开几条宽达数十米的口子,将追来的城卫军巡逻队阻隔在后。 ∓bsp吧,.sb.m;&bsp;&bsp;进入森林之后,隔着重重树影,山下皇冠区的灯火已清晰可见,层层叠叠的建筑与苔堡所在的谢沃夫伯爵区也不过只有一河相隔。 但这段路却并不那么好走,布兰多才刚落地,就已经看到树林里冒出了十多个炎眷骑士来。 为首一人肩配白色狼鬃,正是狼骑士希尔曼的传承者,他肩上狼鬃是希尔曼在霍曼山谷一役的战利品,然而原版早已在第十三代骑士身亡时就已遗失,眼下的不过是个赝品,而且还不是第一代赝品。 狼骑士的要素是嗜血,只要一旦见血——无论属于敌人还是自己,其战力就会成倍增长,希尔曼的继承人自然也继承了这一要素,他信心满满,大步而至迎头就是一剑;在他看来对手不过是个真理巅峰,只要战斗稍微维持片刻就能轻易抗衡对方。更不用说自己背后还有数名同伴。 这还是炎眷骑士历史上头一次破天荒地出动了如此多人,一百四十名炎眷骑士此刻近半埋伏在此,这个计划承载的满是不可匹敌的骄傲与自信,没有人会认为这个世界上有人可以抗衡半个炎眷骑士团。 炎眷骑士一剑劈出,当一声重重地砍在大地之剑的剑脊上——好快的剑,他心想。这人至少得是个剑圣。 但那人忽然退开一步,在原地留下一个一模一样幻影挡住他手中的剑,再在旁边平举剑刃一剑向他刺来。 这一剑平平无奇,却足以让希尔曼的继承人心惊胆战。 这一剑名为风后九曜。 布兰多以狼骑士传承者为圆心,连续平移三次,连续三次出剑,每一次他离开原本的位置一步,就留下一个幻影以不同的角度,不同的剑术向对方发起攻击。 四个幻影外加布兰多的本体几乎同时出剑。希尔曼的继承人竭尽全力挡下其中三剑,并回剑穿过其中一个幻影的咽喉。 但在同一刻,一道寒光闪过,他的头颅也高高飞起,断开的颈项血光一闪,血箭冲天而起。 布兰多目光冰冷似水,紧绷的面孔上满是血迹,随手将希尔曼的继承人无头的尸体推飞撞在一颗树上。神色不改分毫,继续迎向下一个炎眷骑士。 后面一个炎眷骑士已然呆住了。这倒不是说炎眷骑士的心理素质太差,事实上承载了千年的记忆,每一位炎眷骑士都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战斗本能与经验,更不用说这些能够获得‘炎之眷顾’传承的骑士们,本身就是这个时代的佼佼者。 而在圣者之战时代,炎之王吉尔特身边的骑士们经历过最惨烈的战役。能够活下来的人,无一不是见惯了生死,同伴与敌人的死,在他们心中难以掀起波澜,即使在最为离奇的状况之下。他们依然能够保持必须的冷静。 可归根结底,这已经是千年之后,这个时代的炎眷骑士的经历使他们难以做到第一代先辈那样的程度,他们拥有绝然于世的战斗经验,却并不具备冷漠得可以看透生死的感情。 因此这个骑士只是片刻的楞神,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宛若恶魔一般的布兰多已经浑身浴血出现在他面前。 他才猛然惊觉,意识到自己犯下了致命的错误,他在最后一刻做出了正确的反应,举剑迎敌,但布兰多只向前一步,大地之剑的沉沉黑刃如同终送之锋,将之连人带剑一同越过。 那骑士在整个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之前心中满是悔恨,然而悔恨并不能挽回他的命运。 第二个,在场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产生了片刻失神。 这真是炎眷骑士的战斗么? 布兰多继续向前,他的下一个对手是个脸型消瘦的中年男人,长相颇为英俊,披风上的白羽证明对方是个骑士长,布兰多立刻认出此人来——史蒂夫,无瑕之枪。 炎眷骑士只有七位骑士长,无一无名之辈,眼前此人拥有法则之境的实力,与信风之环一战时的维罗妮卡不相伯仲。 他传承的是炎之王身边最强的七位骑士之一,要素不灭,这是一个少见的没有主动效果的要素,免疫百分之九十伤害。 在他身边还有两个大骑士,分别是龙骑士塞缪尔和光骑士罗班的传承,实力也在真理之侧巅峰。 显然,在场的骑士们也意识到了布兰多的棘手,实力低于真理之侧上位的骑士纷纷绕开他,对上了夏尔与吸血鬼双胞胎。 此刻夏尔面对的两人一个土系要素,一个幻想要素,而墨德菲斯与安德丽格的对手则是以钢骑士的继承人为首的三人。 面对这一幕,布兰多明白必须速战速决,后面从其他方向赶来的炎眷骑士虽然一时受阻,但他们不是禁卫军,应该很快就会追过来。 他伸出左手,手上出现了另外一把剑。 “绝死!” 炎眷骑士们发出一声愤怒的惊叫,随即意识到自己在庄园内的同僚可能已遭毒手。他们一时间既愤怒又不屑,不屑的是布兰多竟敢在他们面前使用此剑,然而他们对这把剑的缺陷知根知底。 史蒂夫心中也是怒意盎然,普利迪安曾是他看好的新人,他平举起手中成名已久的长枪——罪责。心中已经判了布兰多死刑。虽说女王陛下要他们留活口,但那就是说只要不死就成。 此时此刻布兰多心中却并未在意自己的对手是如何想的,他拿出绝死并不是为了激怒对方。 而是为了—— “霜土!” 伴随着他的低吼,一片冰川凭空产生,锐利的冰棱向四面八方爆发开来,宛若冰瀑。瞬间笼罩方圆近千米的空间。 凛冽寒风夹杂着元素之力扑面而至,纵使史蒂夫也不敢正面拭其锋芒,他和几名炎眷骑士立刻飞上半空,但仍有两人被交错的冰柱撞飞出去,和奔涌的冰川一起撞入森林之中,所过之处树木纷纷枯萎凋零,枝叶化为白霜,然后从中折断。 史蒂夫一拳击碎刺向自己的冰棱,将之化为漫天碎末。然后他终于看到了藏身于交错冰柱之间的布兰多,一枪向对方刺去。 与此同时,包括那两位大骑士在内,几名避开了冰柱攻击的炎眷骑士也在同一时刻向布兰多出手。 但那一刻布兰多忽然抬起头来,史蒂夫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种不顾一切的狂热之色,不知为何,那一刹那他心中忽然充满了警惕,这种警惕与他在圣战中所经历的生死之刻如出一辙。 那是对于死亡征兆的恐惧。 他对于自己的预感无比自信。心中顿时警钟长鸣,“退。快退!”他大叫道,但却收不住攻势,手中的罪责已义无反顾地击中了对方。 和四把长剑一起。 长枪刺向对方身体,布兰多只穿了一件伯爵大衣,大衣毫无阻碍地被划开,露出下面一件金灰色的内甲胸甲。那件内甲的防御力强悍得超乎想象,罪责雪亮的枪刃竟然不能奈何它分毫,被胸甲上弹出的一道银华偏向一旁最后刺入布兰多的肩胛处。 但史蒂夫想象中的枪刃透体而入接下来也并没有出现,对方躯体的防御力同样强悍得可怕,他感到自己如中金石。那种感觉就和他在和圣殿圣堂骑士中几位有数的高手交手时如出一辙。 甚至更胜一筹。 他回头一看,差点没把眼珠子给瞪出来,其他几名炎眷骑士的长剑竟然连接近布兰多的身体都做不到。一层隐约的光辉挡住了他们的剑刃,使之在距离一尺之处就如同击中金石之壁,火花四溅。 冲突光环! 几名骑士脸上不约而同露出骇然之色:这家伙是个圣堂骑士! 然而圣堂骑士最令人感到棘手的能力并不是他们的冲突光环,而是荆棘冠冕和炎阳之血。 几名炎眷骑士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自己要倒大霉了,就在这一刻,布兰多身上忽然绽射出一轮白色的光华,光华形同蔷薇的藤蔓,弹向在场所有向他出过手的人。 虽然布兰多的防御力抵抗了几乎所有的伤害,但炎阳之血的折射可不是这么计算的,甚至连洛尼亚之隙的‘法则之门’属性将史蒂夫降低到真理之侧的攻击也都给还原了。 然而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几名炎眷骑士顿时发出惨叫,只有史蒂夫稍好一些,不灭要素将他受到的伤害降到了最低。但他心中的警兆并未因此解除,因为轮到布兰多出手了。 布兰多向这几个人伸出了大地之剑。 “凛风——” 那一刻,时间可以说过得很慢,因为几乎倾向于静止,对于直面这么一幕的人来说,就是永恒。 但也可以说很快,因为在于旁观者眼中,就是一息的瞬间,他们看到凛冽的风暴从布兰多身后吹出。 那是怎样的风啊,它就像是刀刃,所过之处无不连根犁过,树木岩石皆纷纷化为冰晶,又转瞬折断碎裂,碎片漫天飞舞。 但这还是只是起初—— 然后它壮大了,以至于竟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只让人想到传说中风暴止息之山上那称之为‘不朽’的世界之旋。 那是盘踞在整个风元素位面的完美风暴。 那并不是风,而是一柄神裁之剑,它正面撞上了寒露庄园所在的山顶,每个人都亲眼目睹这永生难忘的一幕: 整个山头膨胀而起。然后轰然碎裂,岩石与树木尖啸着飞上半空,山峰仿佛分崩离析,化为粉碎,土石之流如同崩坍一般倾泻而下。 甚至直到近半分钟之后,还有较小的石子与砂砾从半空中沙沙落下。 这是极境的力量。 布兰多自己都愕然地抬起了头。 他看到在夜色中。位于山腰的寒露庄园往上,半座山峰已经彻底消失,山峰的背景上出现了一个可怖的空洞,在其上土层早已荡然无存,露出岩石苍白嶙峋的光泽。 一轮圆月出现空洞之后,照耀在整片森林之上。 这是怎么了? 他记得自己开启了狂热天赋,全力施展霜土之卫的力量,但霜土加凛风的连击虽然威力惊人,但也没到这个程度。 塞伯斯全力一击。也不过如此罢。 “领主大人,你没事吧?”墨德菲斯刚好处理掉一个自己的对手,在半空中一脸关切地回头问道。 布兰多摇了摇头,他感觉自己眼前有重重幻境,他看到了苍穹白塔与螺旋尖峰相对而统一的倒影,数以亿计的法则之线汇聚成银白的平原,光之种在深渊的湖水之中孕育诞生。 他看到新生寂灭的元素之疆,浅海如同梦境。风暴止息之山立于云端,幽暗的石枢之下。焦热的河流奔腾流淌。 这些幻境反复重现着,心中却好像有一个声音在感召。 “吾生于烈焰之中——” 这一刻,他竟然感到自己的真理之境竟隐隐松动了,挡在他最后道路上的一道门槛在此刻竟打开了大门。 不只是他,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这样的震动。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回过头来,史蒂夫也从远处摇摇晃晃地爬起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布兰多——极境的力量也并不能做到一击杀死炎眷骑士团的骑士长,何况对方还身负不灭要素。 当然即使如此,他还是身受重伤,与他并肩作战的炎眷骑士则早已灰飞烟灭。 法则巅峰—— 这个年轻的托尼格尔伯爵今年才二十岁出头吧。 眼前这一幕实在很难让人不想到同样在二十岁走到白塔之巅的另一个人。 在大约一千零七十年之前,他有一顶桂冠。叫做炎之王。 但此刻布兰多的心思已经不在此上了。 因为他知道自己有麻烦了。 正是这一刻—— 五道浩瀚无匹的威压从半空之中降下,布兰多立刻感到自己被几道气势所锁定,身上一重,仿佛被套上了重重枷锁。 而正在半空中与炎眷骑士交手的夏尔、墨德菲斯与安德丽格更是闷哼一声,直接从天上掉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布兰多抬起头来,看到群星点缀的夜幕之上,仿佛展现着几个璀璨的星座。 那是他曾经所熟识的,或者所听说过头衔与名号的,他们的名字在历史上曾闪耀一时,是玩家们曾崇拜的、向往的力量的巅峰。 那是炎眷骑士团大团长,帝国之门,理查德。 帝国七十年前最强的巫师,镜之界的领主,无光之返,罗耶尔,以及他毕生的对手,被民间称之为近神的巫师,逆塔者塞班。 还有十一圣座中除瓦拉、西德尼之外的最强者,捧剑者布雷德利。 最后是威勒克,六十年前的帝国双璧之一,狮之剑圣。 五个极境。 帝国明面上的十三位极境高手近半于此。 天空之上的威势如渊如狱。 (ps:写后面的章节写晚了,怕打搅思路一直没抽出时间来发文章,因为涉及到个小高潮,这章写了我六七个钟头,死了无数脑细胞,惨惨惨。 还有就是前面花叶大公那里有点小问题,一下写手滑了,花叶大公是法伊娜的祖父,他的长子才是法伊娜的父亲,也是醉醉的,我一会去改了。)() 第二百一十六幕 拂晓之焰 XVII 布兰多苦笑,在他原本的计划中一开始并不应当弄出这么大动静来的,但没想到体内的法则之力却自动爆发了,在战斗之中向他开启了通向法则巅峰的大门。 在他人眼中这是想都想不来的好处,多少人一生都被卡在这道大门之前,在要素之境每进境一次,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珍贵机会。 也只有真正的天才,才能在这条路上走到最后。 纵使是他老师灰剑圣梅菲斯特那样百年一遇的天纵之才,不一样徘徊在极之平原的大门前数十年之久? 但此刻布兰多却难以领情。 原因就在于前面这五座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大山。 事实上他之前小打小闹,就是为了不引起极之力量的注意,却没想到功亏一篑,当他失手展示出这个层次的力量之后,白银女王果然立刻出手了,可眼下比他预计中还早了近一刻钟时间。 五个极境,两个对付梅菲斯特,两个对付西德尼,看起来白银女王还专门为他准备了一个。 布兰多忍不住心想女王陛下还真是看得起自己。 然后他强行压下体内蠢蠢欲动的法则种子——一旦跨过真理之侧,要素领域内就会留下一枚法则的火种,而等到极之境界,这枚孕育的火种就会形成个人的领域——即极之平原。 这枚火种又被称之为沃恩德的第一道光,因为圣贤者要在这光中获得真正的智慧,这也就是苍之诗中万物从水中诞生,从光中获得灵,从火焰之中获得智慧的来历。 不过布兰多此刻却不敢接受这枚法则之种,因为强敌在前,他可不敢冒冒失失突破境界。 但让他感到万分苦恼的是,这枚火种却异常活跃,比他过去在游戏之中时诞生的法则之种活跃千万倍,他感到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与之形成共鸣。感召它立刻生根发芽。 他不知道这是存在性的力量必然产生的反应,还是自己比较特殊。 但这样下去,就意味着他很难集中注意力来应付接下来的战斗,这无疑是个大麻烦。 好在五位极境强者并未在第一时间直接出手。布兰多抬起头看着他们,知道这些人背后代表的是女王的意志,而那位白银女王很可能正在什么地方注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她没让他们出手,也就是还有话要说。 果然,顷刻之后一个声音降临到了寒露庄园的上空。 “达鲁斯的后人。” 白银女王的声音意外的年轻。几乎像是少女一般,布兰多愣了片刻,才想起对方的年龄被永固在了十五岁。 不过这嗓音却透着一股不近人情的冰冷,仿佛隐示着其主人的喜怒无常。 庄园之中,以及周边的森林之中,所有人都抬起了头,城卫军、禁军以及炎眷骑士纷纷单膝下跪,将左手放在胸口,向这个声音的主人示以至高无上的敬意。 “当你祖父还在世的时候,埃鲁因与帝国曾是最紧密的盟友。那也是埃鲁因最光辉的时代,世人将之称为安森的复兴,可眼下你的所作所为呢?” “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扰帝国,并且还意图支持帝国的分裂者,你令孤很失望,布兰多,也令你的祖父为之蒙羞。” 白银女王的声音停了片刻。 “按照帝国的律法,你本应死不足惜,但达鲁斯于我有旧,大地剑圣曾是圣殿联军的统帅。帝国欠他一个人情,所以我给你一个机会。” “臣服于孤——” “或者死亡。” 布兰多感到施加于自己身上的压力一松,他忍不住磨了磨牙齿,这种命运不属于自己受制于人的感觉并不好。虽然对方都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被他们压制也并没有什么好丢脸的。 他抬起头来,声音响彻整个森林:“陛下,炎之王在建立圣殿的同时,也建立了克鲁兹,圣殿下属的诸国。向来以帝国为圣殿的代言者。” “而埃鲁因,同样如此——” “事实上就在您关闭这扇大门之前,埃鲁因的使节团,与在下本人一齐,已经抵达了鲁恩,以说您从来不缺乏埃鲁因的忠诚,自然也不会缺我区区一个偏僻之地的小小伯爵的忠诚。” “但现在,”布兰多高声问道:“是克鲁兹人的白银女王、圣殿与帝国的皇帝陛下令我效忠,还是玛尔多斯的黑暗之龙命我效忠呢?” 布兰多的回答掷地有声,庄园内外一片寂静,引得所有人都向天空中看去。 甚至包括炎眷骑士们在内,他们要知道,自己的荣誉与骄傲究竟来源于何?是炎之王血脉与信念的传承者?还是革新这个世界、纠正过往错误的变革者。 但克鲁兹人真有资格继承敏尔人的荣耀么? 除了白银女王之外恐怕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女王陛下自己也沉默了片刻。 她站在自己的书桌边,看着显示在水晶球上的布兰多,神色平静: 真像啊,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庞,同样的倔强与固执,眉宇之间还能依稀看到那个人往昔的风采。 但她在这张面庞上看到的不仅仅只有属于达鲁斯的印象,还有自己曾失去的一切。 那些只在她记忆最深处徘徊的,属于往昔的时光。 “你也接受过奥丁的传承与命运,应当明白孤所看到的一切。” “既然如此,你就应当明白孰对孰错,维护贤者们的谎言对我们来说有什么好处?” “为了维持这虚假的和平?” 她摇了摇头:“这样的话孤已经听得太多了,布加人如此,巨龙们如此,银精灵同样如此,而在孤所看到的未来之中,我们的世界是如此的脆弱,维持现状并不能帮助我们战胜黄昏。” 风从山川的另一面吹来,饱经战火摧残的森林发出轻轻的沙沙声,这片刻的宁静,好像在众人心中述说着什么。 女王陛下在最终之战的战场上看到的果然是黄昏的威胁。布兰多明白过来。那一刻他感到心中有一个声音低语倾述什么,但他侧耳倾听,却又虚无缥缈,让人无法琢磨。 那好像是风中的絮语。 它低沉地叹息着。玛尔多斯已消逝了如此之久,在一千年之前,那位帝国的最后统治者作出了这样一个选择—— 白银女王等待着他的回答。 布兰多沉默了片刻,才再次开口道:“尊敬的女王陛下,您至高无上。” “在您的王座之上。您的一个决定可以影响无数人的命运,陛下,无数人因您而活,也有无数人可能因您而死,这皆取决于您的一言而决。” “我也无意于改变您的意志,但只想说这个世界有着许许多多的道路,并不是每一条都指向仇恨。” 风沙沙地摩挲着林梢,布兰多心中有某种明悟,他好像听到了那个如同幽灵一般萦绕在森林之中的声音,它叹息着: 千年之前。皇帝陛下选择了终结仇恨。 所以被称之为愚者。 趴在地上的安德丽格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惊愕之色,她从身下拿出火之权杖,权杖之上一圈圈金色的流火之纹正在变得明亮起来。 空气中孕育着不安,法则世界的背后某种不知名的因子正在躁动着。 那一刹那之间森林中的风开始变大了。 “所以玛尔多斯才会失败,”女王陛下冷冷地答道:“那些听起来美好的谎言,就是这个世界上蔓延的毒瘤,在你聆听它的甜言蜜语时,滴血的匕首已深深插入你的心脏之中。” 布兰多摇了摇头:“陛下,玛尔多斯并非灭亡于奥丁一个人的选择,而他之所以作出这样的决定。正是因为他看不到希望——” 那个过去的帝国并不能拯救这个世界。 但一千年的时光,是否真的抹平了仇恨? 白银女王冷笑:“奥丁作此选择,那么结果如何呢?一千年前,他选择了终结一切。一千年后呢,文明却依旧为仇恨所困,所谓的贤者们为我们带来了什么?四个帝国彼此的征伐?” 庄园附近的森林狂乱地舞动着树冠,森林中的骑士们皆有些疑惑地看着这阵突兀的狂风,夏日早已隐没,难道这个时节还会天降暴雨? 五位极境之中。只有逆塔者塞班略微回过头,像是在虚空之中寻找什么,然后皱了皱眉头。 布兰多也处于这狂风之下,他的长发飞舞,昂着头对白银女王说道:“但至少四位贤者终结了敏尔人对于大地之上严苛的统治,陛下。” 白银女王冷笑一声,好像在讥讽布兰多的天真:“严苛的统治并不会毁灭这个世界,但黄昏却会,你还不明白么?留给这个世界的时间并不多了,而目光短浅的人看不到未来的危险,如果我们放任不管只能静待毁灭,孤是在拯救他们——” “但你的所做所为只让更多的人陷入了困境之中,陛下。” 白银女王不以为然:“自然,为了重新走回过去的那条道路上,必然会有无数人为此而流血牺牲,但这都是值得的,因为我们当年犯下错误,所以现在必须付出代价。” “你感到很难以理解?”她的声音有些轻蔑:“达鲁斯的后人,你应当明白每个人在这个世界上都不是单独存在的,你说帝国的子民会因为孤的决定而改变命运,但孤与子民们何尝不会因为前人的决定而走到今天这一地步呢?” “而正是因为每个人都必须为他人的决定付出代价,因此我们的文明才能成立。” 布兰多默然地注视着天空,看着夜幕之下变幻莫测的流云,这一瞬间,他心中的某根弦隐有触动。 他眼前出现了重重的人影与事物,好像又看到了奥德菲斯曾经让他看到的那一切过往的历史,以及存在于历史之中的幻境。 他看到了帝国的傲慢,两个帝国,此刻正彼此重合在一起。 狂风带着飞散的树叶,旋转着飞上了夜空,它们狂乱地汇聚在一起,仿佛行于天上的洪流。 布兰多忽然明白了什么。 “领主大人”这个时候安德丽格忽然喊道。 他回过头去。 天空中,白银女王在同一时刻转换了语气,她居高临下地喊道: “达鲁斯的后人。” “你现在所身处的这座庄园。名为寒露,它修建于一百五十年前,先后有过几任主人,但在这里住得最长的。还是贝里沙夫人。” “那个女人喜欢这里,因为在这座庄园中,她可以俯瞰整个帝国之都。” “当芸芸众生皆在她脚底,她看到那些身处于这个帝国最底层的人——你明白么,那些人生来因为灾难、伤痛、战争以及各式各样的原因而饱受折磨。但他们却不明白自身的悲哀从何而来,所以他们常常感到痛苦不堪。” “而我们呢,被称之为贵族或者统治者,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自身的软弱之处,看到命运如何在我们身上留下深刻的印记,但正因如此,我们同样感到痛苦与悲哀。” “但无论双子女神如何操纵命运的线,无论这个世间有多么压抑令人窒息,无论痛苦有多么深重,但我们仍旧会默默前进——因此帝国与文明才会一步步向前。” “而这。正是我们的抗争,是金炎之道的真实含义。” “你明白么?如果我们抛弃那些无法跟上我们脚步的人,或者放任他们沉溺于虚幻的自我安慰与逃避之中,甚至我们自身都选择逃避这无法选择的一切——” “那么,这个世界会如何?” 女王的声音变得冰冷而尖锐:“当你选择独善其身,其实你早已背叛了所有人。” “贵族们所谓的清高与置身事外,其实不过是对于他们本身阶级的背叛,孤看到的并无高尚,只有冷漠与自私的表现。” “而玛尔多斯的悲剧,源于敏尔人的贵族们在最后关头选择了逃避。奥丁放弃了他们的信仰,导致之前几代人的鲜血白白流淌。” “所以,他才是愚者!” 森林陷入一片寂静之中,只剩下风掠过山川的声音。骑士们仿佛陷入了思考,他们放下手中的剑,眼中带着若有所思的神色。 女王高雍容的声音对他们说道: “所以说,孤的骑士们!” “克鲁兹人不会因为丢失了一个信仰就垮掉,恰恰相反,正因为孤的子民们足够骄傲。所以才可以直面错误。” “而达鲁斯的后人,一粒尘埃并不能掩饰历史的光辉,拭去它,只会让帝国变得更加璀璨。” 白银女王声音响彻整个天空: “所以孤的帝国,孤的子民,你们明白你们的荣耀了么?” “你们,因为站在真理一侧而荣耀——” 人们眼中的光彩亮了起来。 只有片刻,在场的所有帝国军人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但在天空中,理查德和罗耶尔忽然皱了皱眉头。 空气中孕育的不安因子正变得狂躁起来。 但女王陛下没让他们出手,他们只能静静等待。 布兰多冷眼旁观着这一幕。 不知为何,他忽然感到自己有些走神,在这狂热的氛围之中,他却看到了森林中的风,缓缓静了下来。 而白银女王的声音,也静了下来。 骑士们的三呼万岁,也静了下来。 “布兰多”安德丽格再喊了一次,她感到手中的火之权杖正在微微震颤着。 但这一次布兰多恍若未闻。 他抬起了头,心中已有了自己的答案。 “或许您说得很对,女王陛下,”他开口道:“但有一个问题。” “您自信满满地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但假若你错了呢?” 白银女王沉默下来。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可笑。”她的声音中充满了不屑的讥讽:“先贤用一个帝国的灭亡与一千年的时光来证明了这个结果,孤岂会错?” 孤岂会错? 布兰多心中一片空明。 傲慢从人心灵中滋生,人们却往往无从察觉。 他们认为自己生而高贵,可以超然于众人,玛尔多斯的敏尔人灭亡于此,而今天历史重蹈覆辙,将两个帝国的命运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布兰多感到自己仿佛身处于一个万籁俱静的世界中。 但心中却有一个声音正在变得无比清晰与确切。 那是来自于命运长河磅礴的脉动,它汇聚着无数的时光,无数的命运,以及无数个声音。 只汇聚成一个词: 抗争。 狂热的血液在他的身体中流动着,滚滚轰鸣,奔腾尖嚣,但他的心却无比安静,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怪诞景象,目光似乎有那么一刻穿越了时光的桎梏。 他看到了玛尔多斯在火焰之中覆灭。 又看到了克鲁兹帝国从火焰之中诞生。 新旧交替,却并非源于某一个英雄给予了他的人民们胜利;那是无数人命运的交织,所有人皆投身其中,用火焰谱写史诗。 因此帝国诞生了—— 它本身记录的并非英雄的传奇,而是属于每一个人的抗争。 无数的个体汇聚成了历史的愿景,布兰多的目光在命运的长河中与他们一一相对,心中竟震撼得不能自己。 这是一首光辉的赞美诗,但它并不属于某一个人,也不属于某一位贤者。 纵使是他这样渺小的个体,也同样身处其中。 而这一刻。 布兰多心中终于明白,为何自己会被炎之刃所抗拒,他轻轻摇头,苦笑着自嘲:“我曾自以为自己从不自认英雄,没想到心中却潜藏着这样的向往,奥德菲斯,谢谢你让我认清了自身的自大” 心中立刻有一个声音回应着他。 那声音充满了亲切。 但忽然之间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它盖过了前一个声音:“自大是少年的野心,英雄乃是男人的浪漫,这并不值得羞愧——” 这个声音由一个富有磁性的男声说出。 布兰多回过头,愕然地看到自己身边走出一人,那是个高大的男人,赤红的披风如同烈焰在他身后熊熊燃烧着。 长发如同纯金般闪耀,眼中蔚蓝仿佛最纯净的海水。 他拿着一把长剑,剑上镂刻着似金流火,而其上铭刻着这样细小的文字: ‘mots vss trse——’(火焰锤锻命运) 那正是圣剑奥德菲斯。 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只对他微微一笑。 “放手去干吧,我与你同在。” (ps:求月票)(。) 第二百一十七幕 拂晓之焰 XVIII 骑士们高举手中佩剑,三呼万岁的举动忽然中止了。 因为所有人心中都感到一种莫名的悸动。 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回过头,映入眼帘中的是一个静止的世界,风静止不动,每一片树叶都低垂着,既无风声,亦无虫鸣,月光从枝桠之间倾泻而下,一片银华。 静谧而幽寂。 世间的一切皆陷入寂静之中,世界仿佛平息下来,温顺而无声地匍匐着。 魔力之海上,十二轮月暗淡无光,海面无一丝波纹,如同镜面,倒映着垂天之色。 布兰多睁开了眼睛,瞳孔之内一片清澈。 但那一刻所有人都感到法则正在发生偏离,正心怀畏惧地离自己而去,似有什么东西正在降临,它沛莫能御的力量正在主导一切,接管一切。 骑士们下意识地低下头,发现脚下尽是五颜六色的蛇虫,无数虫豸正从草丛之中四散逃离,石子在地上怪异地旋转起来、颤抖着,一些细小的砂砾甚至浮了起来,飞上了天空。 五位极境之中,捧剑者布雷德利终于也发现了异样,空气中弥漫着他所熟悉的神圣,那就仿佛身处于炎之圣殿的圣堂之中,先贤的圣象立于其上,深远的目光注视着每一个人。 亦注视着他。 这是? 在水晶球背后,白银女王并不能注意到这些细微的改变,她只注视着布兰多,等待这个年轻人的回答。 片刻的沉寂之后,布兰多开了口: “陛下。” “未来会如何,你我皆不得而知。” “然而其实我的理想却十分简单” 大地之剑与绝死皆在他手上消失无踪。 他双手交叠,轻轻向下一压,虽然手中空无一物,但却让所有人感到那里有一柄长剑的剑尖正在驻地。 ‘咚——’ 所有人都感到心头微微一跳。 一圈涟漪在魔力之海上荡漾开来,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在这一刻。整个班克尔地区所有的巫师都在同一时间被强行中断了他们与法则世界的联系。 整个地区数以百计的大小圣殿中,祷厅内一如既往地回响僧侣们整齐划一的晚祷之声,但身穿华丽长袍的主教们却惊恐地睁开了眼睛,发现从此一刻起tmt的疆域之下不再传来回应。 圣殿钟声长鸣—— 无数人从睡梦之中惊醒。冷汗淋漓,他们的梦境仿佛被吞噬了,而梦境之国布诺松正在关闭大门,女巫们在这一刻发现女巫之国消失了,她们陷入了一个共同的噩梦之中。 在无尽的黑暗之中。她们看到一柄燃烧着熊熊烈焰的金色利剑正从云层之中降下,仿佛一轮太阳,正照亮整个天空 沙沙沙,整个世界都震荡了起来。 在沃尔华王子区,聚集起来的平民们看到广场之上的炎之王的雕像竟在微微颤抖,地上的砂砾此起彼伏,仿佛形成了一层波浪。 周围建筑窗户吱吱嘎嘎的乱响着,随之一扇接着一扇碎裂开来,玻璃噼里啪啦落地的声音响成一片。 广场上响起了惊恐地尖叫声,有些人开始躲避。难以避免地出现了混乱。 “地震了么?”塞缇紧紧地抓住阿尔的手,感受着脚下大地低沉的轰鸣。 阿尔坚定地摇了摇头。 他皱着眉头,护着塞缇小心地避开人群的推挤。 “先贤发怒了——!” 人群中有人在尖叫。 一阵阵骚动。 广场中央正在举行仪式的教徒也停了下来,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将目光投向某个方向上—— 而在圣康提培宫中,白银女王似乎也终于察觉到了外面的异常。 她皱了皱眉,侧过头对身后的人说道:“格林多温,你出去看看。” 龙后面无表情地颔首,转身打开内厅的大门,身形消失在门外。 然后白银女王才回过头。 她面色平静似水。银色的眸子中倒映着水晶球上的光彩,仿佛那其中是另一个世界。 水晶球背后确实是另一个世界—— 因为布兰多深褐色的眼睛中,眼底深处似有一团夺目的金焰在燃烧着。 他开口,声音仿佛震彻了整个世界: “我不管你想要干什么。也不管你是谁。” “至高无上的女王陛下也好,敏尔人的黑暗之龙也好!” “但是——” “把茜,还给我!” 空气中嗡嗡震鸣着的,是法则的变迁。 “不好!”这个时候捧剑者布雷德利终于反应了过来,冥冥之中那令他感到心神不宁的究竟是什么,他长剑顷刻出鞘。怒吼道:“拦住他!” 但已由不得他。 “把茜,还给我——” 如同轰雷一般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森林上空。 森林中低沉的震颤此刻已经化为了咆哮的轰鸣,不止是砂砾与碎石,连树木与岩石都发出了低沉而古老的声音,它们千万遍化一地共鸣着,仿佛是在回应着这句话。 在回应着王者的愤怒 林冠吱吱嘎嘎摇晃着,随时会连根拔起,而岩石早已脱离了大地的束缚,带着泥土飞上了天空。 一股威严而可怕的气息从森林之中冉冉升起,炎眷骑士们脸色大变,纷纷拔出长剑想要靠近布兰多,但一道无形的力量造从森林之中横扫而过,就强行将所有人按在地上。 让他们寸步难行。 就在这一刹那—— 众人头顶之上,夜空下黑沉沉的云层分开了,一道耀眼的金光,仿佛初生的旭日,照亮了整个班克尔地区上空。 倒映在所有人眼中的,是一道赤红如火的光刺穿了茫茫黑夜,从天穹之上直降而下。 那是万物初生的光。 从火焰之中赋予众灵的智慧。 那一刻,天地之间再没有第二种色彩。 法则的世界轰然震动了。 在整个鲁施塔地区,在班克尔的四野,在梅兹的西部。在斗篷海湾,甚至在那泽尔人的前线之上,所有人都看到这一线赤火从天而降。 这些来自于另一个国度的战士们纷纷停下自己驾驶的构装战具,打开舱门。抬起头看着这举世的奇景。 他们眼中倒映的是金色烈阳,是千年之前永眷世间的神圣之火。 “赞美智慧!” 那泽尔人的祭祀们高举双手,状若疯狂地喊道: “赞美智慧!” 如海一般的呼声此起彼伏着。 万物皆尽暗淡,但此一刻炎之王的星座却在整个沃恩德南方的天空熠熠生辉。 数以千万计的人目睹了这一幕。 它金红如火,却如此纯粹。 在这耀眼的光辉之下。一辆马车正在骑士的护卫之下穿过桑堡附近的树林,驶向圣康提培宫的方向。 少女在马车之中,眸子里倒映着那垂天而降的烈焰,闪闪发光的眸子中,泪水竟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 她曾被这世上的每一个人所抛弃。 她从未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在记忆中,只有冰冷的黑暗森林,嘶吼的野兽,幽暗的恐惧与林中苍白的幽灵。 她曾倾注过所有的信任,希望能够拥有亲人。但换来的却是冷漠的放弃。 她卑微,不值一提,也并不奢望得到什么。 但她唯一希望的,不过是在这世上拥有小小的牵绊而已,然而即使这样的愿望,也一次又一次的落空。 “我真的可以对这个世界上的某一个人来说很重要么?” “当然。”那个人微笑着答道。 “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 但是 这个她小心翼翼潜藏在心底的问题,终于在这样一天得到了答案,这个答案却让她幸福得近乎不敢置信。 领主大人没有骗她。 “把茜,还给我——” 那个声音在云霄之上,在整个帝都上空回荡着。 它并非誓言。但却比这世上的任何誓言都更加动听与坚定。 坐在车厢的对面,山民侍女们早已感动得泪流满面,她们看着自己流泪失声的伯爵大人,心中满是歉意与悔恨。 她们曾经认为自己的伯爵大人可以嫁给山民英雄的后人并没有什么不好。 她们甚至十分难以理解为何伯爵大人对于女王陛下的决定如此抵触。难道伯爵大人自己不也是山民么? 但此刻她们明白了。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有人敢为了伯爵大人而对抗整个帝国。 他若不是疯子,那么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值得令伯爵大人倾心的男人。 这是何等的英雄啊 侍女们悄悄伸出手去,握住了自己伯爵大人的手——女王陛下虽然至高无上,但她们这一刻却选择站在后者一边。 此时此刻正车窗之外闪耀的光柱,那仿佛是黎明之火,拂晓烈焰。 它必将点亮黑暗。带来光明。 而这一刻,捧剑者布雷德利的剑也终于到了。 那是怎样的一剑。 它就像是横贯于天空中一条明亮而狭长的线,将所有人的视野从中一分为二,然后这天地之间再别无它物。 怎样抵挡这样的一剑? 在场的骑士们竟毫无答案,似乎在它面前,只有引颈受戮一途。 但布兰多给了他们答案。 他举起右手。 右手中空无一物。 “当——!” 黑暗之中似乎闪过一丝明亮的火线,那条将世界一分为二、无限延伸的线竟生生在布兰多平伸出的右手之前停止了。 然后一切幻觉都纷然破碎,世界重归于原貌,布雷德利手中的剑在众人眼前化为一道银光,重重地斩在布兰多面前一尺之处。 划出一条又长又亮的火花。 每个人都在这一刻屏住了呼吸,有人甚至倒吸了一口冷气。 极剑圣的全力一击,被挡下来了。 被如此一个年轻人挡了下来。 有几个目睹此幕的禁卫军甚至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脸,以证明自己并非是在做梦。 然后他们看到了一把剑。 那把剑正在布兰多手中渐渐展露真容—— 像是一片片火焰中空气之中燃烧,火焰所过之处,露出一枚枚暗红色闪耀着金属光泽的碎片,这些碎片被无形的力量约束在一起。形成剑的形状。 那碎片之上支离破碎地铭刻着一行小字: ‘mots vss trse——’ “那是” “那是炎之刃的现世之形!” 炎眷骑士们立刻认出了此剑来。 但他们心中更有一个惊涛骇浪的声音在咆哮着: 炎之刃的现世之形在圣殿之中以密法世代传递,但此人身上并无剑之行文,炎之刃的现世之形怎么会在他手上显现? 这代表着什么? “等等,你们看那个女孩!”这时候终于有人注意到了在旁边的安德丽格。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个方向。 两剑相交—— 布兰多看着面前的捧剑者布雷德利。而后者的眼神竟然微微一缩,年迈的捧剑者眼前熊熊燃烧的,是年轻人双眼之中金色的烈焰。 这是 他心中一片震撼。 因为这是那已消失千年之久的金炎之道的传承。 先王竟然指了他做为继承人。 这怎么可能? 但布兰多却并未在意他心中的看法,只微微叹了一口气,开口问道: “这就是你的答复。女王陛下?” 白银女王感到自己的心微微一跳,仿佛冥冥之中错失了什么,但她很快冷静下来。 “你的依仗就是区区一柄炎之刃?”她冷笑道:“不过布兰多,难道你祖父没有教过你如何成为一个成熟的男子汉么?” “孤乃帝国之皇帝,孤说出的话,岂能轻易更改——” “那么,我们之间就只剩下一条路可走了。” 白银女王怒极反笑:“狂妄——” 布兰多是否狂妄,捧剑者布雷德利不知道,但此刻他有苦难言,他很想对白银女王说。眼前这个年轻人可不仅仅是修复了炎之刃那么简单。 可他已经说不出口了,因为正当这个时候,他眼角看到了一道金光。 “炎之杖!” 炎眷骑士中有人脱口喊道。 安德丽格手中的炎之权杖此刻终于掌握不住,脱手非出,它一离开吸血鬼公主的掌控,就立刻向着布兰多飞去。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融入了布兰多手中碎裂的炎之刃中。 这一幕是连布兰多都没有预料到的。 然后他就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自己的身体之中爆发开来,他在第一时间就已经明白了那是什么的力量——那是奥德菲斯的灵魂,炎之宝珠的力量。 顷刻之间—— 真理之侧与法则巅峰之间的天堑荡然无存。 然后法则之种生根发芽,要素与秩序的至理在布兰多心中印下不灭的痕迹。至此螺旋尖峰的大门也被他一跨而过。 前后不过一秒钟。 他闭上眼睛,仿佛感到浅海之风正在吹拂自己的心灵,看到万物的灵在水中诞生,在土中获得躯体。由风所庇护,再由火焰赋予智慧。 他再睁开眼睛,眼中的烈焰已经寂灭,只有眼底深处偶尔有一丝金焰闪过。 法则下游。 但气势仍在攀升,仿佛来自于先古的记忆点点滴滴融入他的内心深处,那强盛的力量一直成长到堪堪接近于法则中游的地步。 才缓缓停了下来。 然后他听到了一个久违的系统提示: “获得火之钥——” “获得圣剑。碎裂的琥珀——” 布兰多并不直到这个火之钥是什么,但第二个提示却像是一道闪电,直击入他的灵魂深处。他忍不住愣愣地看向自己手中支离破碎的奥德菲斯,看着那展开的数据面板上所写下的寥寥数行文字: 琥珀(损坏的) 存在性 攻击 214-373 附加火焰伤害 110-150 +575力量 附加技能: 现世之钥:提升法则攻击一个境界。 智慧之火:‘拂晓烈焰,智者之殊——’,持此剑者在进行攻击的同时可以展示一个一到八环所有火系魔法。 (ps:布兰多想要的是救回茜,我想要的是什么,你们懂的,求月票。)(。) 第二百一十八幕 后援抵达 为什么么会是圣剑琥珀? 布兰多当然不可能不记得这把游戏之中玩家唯一有机会接触过的圣剑,但奥德菲斯怎么会是琥珀? 他的思绪在此戛然而止,因为布雷德利的攻势已至面前,捧剑者布雷德利被称之为炎之剑圣,在圣殿这个头衔绝非人人可有,至少说明持有者掌握着极为高位的火系要素。 布雷德利正是如此,他三十岁时就一战成名,成为圣殿骑士后又直接被上任大圣座选中成为炎眷者的后备,但他没有走上炎眷骑士这条路,而是从神官、主教一路攀升至圣殿的最高权力层之中,瓦拉钦点他为炎之刃的下一任持剑骑士,这个职位相当于炎之王的侍者,拥有至高无上的荣誉。 因为掌握着火元素这个与吉尔特一模一样的最上级要素,因此帝国人常常谣传布雷德利正是炎之王的继承者,炎之刃奥德菲斯终有一天将在他手上复现于帝国。 然而几十年之后,这个预言并未实现,倒是讽刺的是,布雷德利竟亲眼见证了奥德菲斯的复生——只是并非在他手上。 若是早个五十年,他说不定会因此而怒火炽燃,为了没有被金炎之道选择而忿怒,但历经了半个世纪的风霜之后,久在高层的他早已见惯了权力与力量的变迁,心中对于金炎之道的信仰也坚不可移,不会轻易产生动摇。 何为信仰?信仰就是坚持。 这种坚持甚至可以是固执,但绝不会是软弱。 布雷德利绝对是个固执的人。 甚至他的佩剑就叫做‘决心’,据说它曾是第一代某位炎眷骑士的佩剑,剑长一臂半,可单手持用亦可双手持用,它进攻时正如其名,决心坚定,一往而无前。 长剑带着分形的火焰席卷而来,还未触及布兰多近前,布兰多就感到一股灼热的气息扑面而至。这是来自于火元素位面焚尽一切的力量,极之境的威能。 但法则的力量立刻被洛尼亚之隙削弱到法则巅峰以下,火焰的高温似乎也变得可以忍受,更不用说布兰多手中还握着圣剑奥德菲斯。这可是一把真正的火系圣剑。 他回过奥德菲斯一格,‘当——’,两柄剑在黑暗中又撞在一起,火花像是飞散的火鸟一样四散入森林之中,立刻引燃了一片片灌木与树冠。 两人交手一招。森林便已陷入一片火海之中,追入林中的禁卫军立刻尖叫着抱头鼠窜而出,森林中众多的炎眷骑士和他们后面赶来的同僚满心以为可以留下来助阵,他们毕竟是受火眷顾之人,岂能和那些乌合之众一样畏惧这样的环境? 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往往十分残酷,骑士们才刚一靠近那些燃烧的火焰,立刻变了脸色,森林中燃烧的岂是凡焰,那是元素之火。来自于焦狱巴巴塔尔的力量。 这种力量比元素师们召唤的火焰甚至更高一级,而纵使是魔力之焰,也不是炎眷骑士可以轻易承受的,炎之祝福能够让他们抵御的,最多也就是凡世之火罢了。 不止是他们,连森林中的夏尔、安德丽格与墨德菲斯也不得不被迫远离,极之境全力出手的战斗,已经不是他们可以插手的了。 炎眷骑士们远远地站在森林外,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正在与布雷德利交手的那个年轻人,不管是胜是败。但至少在这一刻,对方已经称得上是沃恩德最年轻的一位极境高手了。 二十岁出头的极剑圣。 对方还并不是某个大帝国的顶级贵族之后,他虽是剑圣达鲁斯的后人,但谁都知道。这个年轻人其实并未从那位大地剑圣身上得到过什么。 或许顶多是继承了这一系优秀的血脉而已。 “他总不能击败捧剑者吧?” 不知为何,这一刻众人心中忽然升起了这样一个荒谬的念头。 在外人看来,布兰多此刻的状态的确说不上好。 他虽然挡开了布雷德利的剑,但被偏斜的只有物理攻击,被削弱之后的火焰之力仍旧穿透了冲突光环的防护,重重地斩在他的胸口上。洛尼亚之隙削弱了最后一部分攻击之后,残存的火焰还是将他的外套烧了个尽光。 布兰多闷哼一声,之前就被无瑕之枪刺穿变成破洞装的伯爵大衣此刻终于寿终正寝,露出下面的金灰色的铠甲与紧身的武装服。 不过他在这一击中其实并没有受多少伤,顶多有些高温的灼伤,这实在是因为圣堂骑士的防御太过离谱,再加上洛尼亚之隙这件古代神器足够给力的原因。 布兰多抽空瞟了一眼自己的状态面板,见状态还佳,立刻前踏一步,改单手为双手持剑,被‘决心’击开了的圣剑奥德菲斯在半空中抡了半圈,顺势向布雷德利劈去。 布雷德利在此之只弄错了一件事,那就是此刻虽然只有巅峰法则中游的布兰多其实正面一战的实力并不弱于他。 因此他在一击之后,错误地预估了布兰多反击的能力。 当布兰多的剑带着一条亮金色的焰线向他斩来时,这位炎之剑圣才恍然惊觉自己的失误,但他毕竟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剑圣,立刻后退半步,举剑就挡。 “机会——!” 布兰多心思如电闪,眼中立刻闪过一道沉沉的光芒。 而全神贯注之下的炎之剑圣布雷德利恰好捕捉到了这一闪即逝的光芒,他心中不禁翻起惊涛骇浪,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的战士,他当然明白那道目光意味着什么。 那是对于机会的决断力—— 在沃恩德,剑手的对决在黄金阶之下时,自身素质与境界实力的差距往往会决定一切,但在显化要素之后,对于双方剑术造诣的差距就上升到一个极高的高度。 而剑圣一词,正是因此而来。 但若要问在最顶级的那些剑圣甚至极剑圣之中,决定他们之间胜负的是什么,有些人会说是心理素质,临场状态甚至气势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 但作为一个真正的身经百战的老剑手,同时亦是沃恩德少数可以一窥极之领域这个境界的人。布雷德利明白这些因素其实都可以总结为一句话: 经验。 其实很少有人明白,布兰多心中最大的依仗并非自身卓绝的剑术,也不是在他这个年纪令所有人都感到绝望的实力,而是游戏之中与此世上百年光阴。无数场大战,无数次生死边缘,通过无数人总结教训得来的仿佛本能一般的可怕的战斗经验。 或者说战斗本能。 在生死一刻的交锋当中,什么样的决定是错的,什么样的决定是对的。很可能会决定你在下一剑出手之前是否还活着。 这正是为什么对于许多新手来说,行走于生死边缘的经历往往显得尤为可贵的原因,然而一个人又能有多少这样的经验?更容易拥有这样经验的人往往也更容易躺在地上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但布兰多则不同。 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他的经验就仿佛是怪物般的存在,纵使是布雷德利这样的老剑圣,事实上除非了境界之外其他也并不放在他的眼中。 ‘因为我曾看过的风景,你们甚至从未想象过——’ 这就是为何布雷德利如此惊骇的原因,因为在一个这么年轻的剑手身上,他竟然看到了那些只可能出现在那些最为老练的战士身上的决断力。 而就在他失手的瞬间,布兰多一剑已出手。 荆棘冠冕全开。灵魂水晶、包括之前开启的狂热天赋加上圣剑奥德菲斯高到无法想象力量加成,在这一刻完完全全地爆发开来。 布兰多手中的长剑向前,竟引动那垂天而降的赤红之火同样向前,云层之下一片耀眼的光芒,这一剑竟产生了仿佛横扫千军的气势。 留给布雷德利的机会就是毫无机会,因为布兰多几乎完美地抓住了他的这个失误,他只能仰仗于自己极之境界的实力压制可以勉强抗下这一击。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张开了极之平原。 但正是这个时候—— 这位炎之剑圣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手中的‘决心’竟然咔嚓一声,好像一把弱不禁风的木头刀剑一样,被布兰多手中碎片状态的圣剑奥德菲斯轻而易举地给生生斩成了两段。 布雷德利大吃一惊。虽然在圣殿的各种典籍之中不难看到对于这把炎之王曾经使用过的圣剑的赞美之词,甚至在这些记录在羊皮纸上的文献中常常用上光辉,神圣,至高无上诸如此类高大的词汇。但让他抓狂的是,先代的僧侣们好像不约而同地遗忘了这件事——他们从没有描述过,这把剑究竟有多么锋利。 于是在这一刻,他不得不用亲身经历来证明,圣剑,绝非是一个口头上的赞美。 剑毕竟是杀人的利器。无论在它身上加以的词汇多么光辉,但并不能改变它在此刻战斗之中的本来面目。 这个时候布雷德利心中满是后悔,心中下定决心自己要是回到圣殿,一定要纠正这种浮华不实的作风。 只是在此刻,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无法阻止的一剑重重地斩在自己周围密布的法则之上,这和斩在他身上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直接飞了出去,在森林之中划出一道金红色的线,重重地撞进后面的山体之中。 但布兰多剑上的力量竟还未完全爆发开来,只见一道耀眼的金线以他剑尖为中心向前延伸,整个正前方的山坡竟一分为二。 线之上,山体与其上的森林植被支离破碎,化为齑粉。 线之下,方圆近里的切口光滑有如镜面。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陷入了久久不能言语的震撼之中。 布雷德利并没有死,甚至都说不上重伤,但天空中剩下的几位极境强者却有些坐不住了。 理查德、罗耶尔、塞班以及威勒克,他们本来是白银女王预备来对付可能隐藏在暗处的梅菲斯特与西德尼的。 而且从东梅兹战场上传来的消息,这个年轻人手上还有三名实力极为出众的,从外观上判断类似于瓦尔基里这样的古代生物的属下。 但无论如何,四名极境对抗两名极境,怎么也是手到擒来,就算再加上几位没到极之境的女武神,也是绰绰有余。 至于捧剑者布雷德利。则是女王陛下为了保险专门用来对付这位年轻的伯爵的,这一点上布兰多倒是没有料错。 但任谁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个计划竟然在一开始就出现了问题。 灰剑圣梅菲斯特和狮子圣宫的圣女像西德尼眼下还没出现,然而本来以为应当是牛刀杀鸡的布雷德利。竟然输在了那个年轻人手上。 当然,眼下或许说谁赢谁输还为时过早,但任谁都看得出来,布兰多此刻的实力并不下于布雷德利,而后者不但在之前那一剑中丢掉了佩剑。还受了不轻的伤,此消彼长之下,要战胜这个年轻的伯爵大人恐怕并不那么容易。 几位帝国最顶端的存在忍不住互相看了看。 现在对于他们的问题是,谁上? 他们在天空中亲眼目睹了之前的那一战,布兰多所展示出的实力虽然还说不上碾压极境,但和他们中最强的逆塔者塞班与狮之剑圣理查德也应当在不相伯仲之间。 而毫无疑问,那位当年在法则巅峰就能从两位极境夹击之下逃出生天的灰剑圣如今恐怕实力同样也不会弱于此。 更不用说那尊帝都瓦拉之下号称最强的圣女像。 此刻他们中任意一个人下场配合布雷德利倒是都可以稳稳压制布兰多,但问题在于,如果待会梅菲斯特和西德尼联手出现,剩下的三人还是不是对方的对手? 最后威勒克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拔出了剑。 这位帝国双璧心中清楚,剩下的四人中,就属自己的实力最弱,而下面那个年轻人虽然可以压制布雷德利一头,但绝不会是两个极境联手的对手,因此下去的是最弱的还是最强的其实并无什么区别。 倒是待会梅菲斯特和西德尼出现的时候,留下更强的人胜算才会更多一分。 不过他才刚刚拔出剑,虚空之中竟然忽然毫无征兆地刺出一柄黑沉沉的剑锋,这剑锋仿佛劈开了空间,而与之相随的是一片展开的灰色空间。 那一刻威勒克甚至都没反应过来。眼睁睁让这一剑点到了他咽喉之前,要不是一旁的狮之剑圣理查德忽然出手,一剑将之击退,恐怕在那一刻。他就要提前饮恨。 威勒克几乎是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然后脸色阴沉地看向那个方向。 毫无疑问,他当然知道那是谁来了,只是令包括他在内所有人都心下一沉的是,对方的实力竟然比他们想象中还要高。 这已经是极境中游的实力了—— 在情报之中对方一年之前才刚在信风之换踏入了极之平原,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晋升速度? 理查德立刻收回剑。冷冷地开口道: “好久不见了,梅菲斯特。” “正是如此。”虚空中一个声音答道:“所以你的对手是我,理查德。” “你想救你的学生,”理查德不屑地笑了笑:“你能拦下我一个,还能拦住谁?” 但他话音未落,身边的威勒克脸色已经大变,失声喊道: “大、大圣座?!” (ps:这卷大纲是写完了,下卷名字也想好了,其实有点想整理下主角的数据,不过这有点麻烦,谁知道之前最近一章提到主角的属性是哪一张?另外继续求月票!)(。) 第二百一十九幕 寒露庄园之战 理查德回过头来,看到半空之中打开了一扇光门,一位满面皱纹的老者从中跨步而出,仿佛苦修士般穿着一件灰色亚麻布袍,却正是正是炎之圣殿曾经的至圣,大圣座瓦拉。 瓦拉看了一眼森林方向,目光落在布兰多手中碎裂的长剑上时眯了眯眼睛,随即他回过头,看向自己面前四人。 一股神圣而威严的气息顷刻漫布在空气之中。 接触到这股气息,理查德、罗耶尔、塞班与威勒克面色皆是微微一变,他们心中清楚此人在四十年前就已经是圣殿第一高手,而现在看来,对方更是已经一只脚踏入了那号称人神禁区的最后一级台阶——极之境巅峰。 而瓦拉才刚刚站定,另一个方向天空中的灰色领域向后一收,如同潮水般退去,显露出其后隐藏的人影来,那是一个身负巨剑,双鬓斑白的中年男人,外貌并不显眼,仿佛饱经风霜,只能依稀从其眼角的鱼尾纹背后看出曾经的风流倜傥。 但他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却极为惊人,无声厚重,令人如临山岳。此人单看外貌并不特殊,但在场的帝国众人还是一眼就认出此人来——灰剑圣梅菲斯特。 “梅菲斯特。”理查德沉声道出此人的名字,他眉头紧拧,心下亦是微微一沉,对方果然已经是极境中位,和他不相伯仲,接下来的一战只怕更加艰难了。 森林中因为大圣座瓦拉与梅菲斯特的忽然现身而忽然静了下去,只剩下火焰噼啪燃烧之声,炎眷骑士们显得有些茫然,一方面是因为不知所措,有些人终于认出了圣剑奥德菲斯,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梅菲斯特。 这位‘帝国的恶魔’在每一个克鲁兹人心中都可谓是臭名昭著。 “金炎之道并非一味趋同,”白银女王冷似寒冰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你们在迷茫什么,炎之王留给你们的是唯唯诺诺么?你们应当认清自己心中的选择,分清孰对孰错——” “陛下说得不错,”没想到瓦拉竟然开口赞同道:“你们心中应当有自己的正义。主宰自己的命运,正确与错误没有永恒的定义,重要的是你心中的主张与立场。” “作为炎眷骑士,你们应该更加明白金炎之道的真意。因此你们应当要比他人更加坚定,你们此刻的迷茫,只能令先贤蒙羞。” 骑士们这才恍然惊觉,露出一脸羞愧之意,他们纷纷拔出剑来向瓦拉鞠躬致歉。因为接下来—— 双方恐怕就要站在对立面一战了。 “大圣座,多谢您的教诲。” “我们会全力以赴的。” 瓦拉只微微一笑。 白银女王却在水晶球另一面面带寒霜地看着这一幕,对方看来是在帮她,但实际上这番话还是没有脱离金炎之道的定义,只是抛开了正确与否来讨论这个问题,事实上却否定了她所站立的至高点。 关键是在这些骑士心中埋下了死灰复燃的种子,这就是金炎之道的真意,它并不屈从于某一个人的意志,甚至包括圣殿的至高在内。 那么她区区一个世俗意义上的君王,就更不在话下了。 “这帮该死的狂信徒。” 她心中暗恨。声音也愈发寒意逼人:“瓦拉,看来你是铁了心要站在帝国的对立面了,甚至不惜和梅菲斯特的这个臭名昭著的帝国之敌站在一起,你连圣殿的尊严也要抛弃了么?” 瓦拉却摇了摇头。“陛下,”他开口道:“我今天只是为了圣剑而来。” 白银女王发出一声冷笑:“那又如何,知道为什么圣殿会因你们而分裂么,就是因为你们这些陈朽不知变通的老古董,总是一味地将希望寄托于死物之上,难道说这就是炎之王后人的信仰,所谓的金炎之道?” “那并非死物。陛下,那是先王圣贤的属意,牢记历史并非裹足不前,而是因为过去有值得我们正视的地方。” “然而你们没有看到的是。我的祖先炎之王吉尔特在一千年留给这个世界的,早已被世人所抛弃,先君圣贤们希望这个世界变成的样子,然而今天它早已变成了另外一番模样,”白银女王的声音不屑道:“时代早已不同了,瓦拉。你们却拘泥于过去。” 对于这个问题,瓦拉和这位女王陛下并非头一次争论,但和之前每一次争执一样,都注定不会有结果。 瓦拉沉默不语,也并不反驳,白银女王自知到了他们这个位置,绝非三言两语可以说服,一面冷笑一面暗中对理查德下达了动手的命令。 因为如今场面上他们已经并不占优,在另外调集援军之前,这位女王并不打算给对方再拖延时间的机会。 她心中清楚,对方手上还应该有一个西德尼没有出现,而且既然梅菲斯特找到了瓦拉,那么他们没理由放过苔堡,苔堡中驻守的是近卫骑士团长塔里耶,本身就曾是西德尼的学生,虽然忠诚上还算靠得住,但肯定挡不住对方,这个时候说不定早已经失守了。 不过对于对方救出那帮贵族她心中倒并没有多在意,毕竟本来就是诱饵而已。 理查德、罗耶尔几人同时得到了女王陛下的示意,回过头互相看了一眼,他们中罗耶尔和瓦拉是老相识,因此并不愿意对上对方,而剩下的人中也只有理查德和塞班拥有可以与之一战的实力,至于无论是威勒克还是布雷德利都要差上一线,只能算是帝国极境力量中的二线水准。 只犹豫了片刻,炎眷骑士团大团长理查德就拔剑出鞘,帝国第一名剑‘坚定之守’的剑刃犹如一池银光乍泻开来,明晃晃的剑刃挡住其他三人,他才对罗耶尔等人说道:“我来拦住瓦拉,你们分出人手去缠住梅菲斯特。” 局势发展到现在众人皆已明白,这个时候要想将对方全留下已经是异想天开,最好的选择只有在西德尼抵达之前想办法改变场上的力量对比。 而对方的三位极境战力之中,实力最差的非布兰多莫属,所以理查德一开口,其他几人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三人之中。大法师罗耶尔不愿意以大欺小,他摇苦笑了一下,直接找上了不远处的梅菲斯特,五指一扫。已是一道近百米长的电光向对方劈去。 这是六环气系法术连环闪电,罗耶尔虽是法则巫师,但对于这种‘低阶’元素法术也是手到擒来,而且他以超魔技巧闻名,七环以下的法术可以随手瞬发。天空巫师的威名绝非浪得虚名。 不过罗耶尔最强的其实是法术反制,他的要素镜之界可以反射一切魔力,无光之返的头衔也正是因此而来,所以他选择梅菲斯特作为对手,其实已经是选择了以劣势对敌。 仿佛一条电龙横贯夜空,将寒露庄园附近的森林映得一片雪白,然而面对这一击梅菲斯特却连剑都没有出,直接伸手一撕,就将闪电长龙扯得粉碎。 漫天电火花纷纷扬扬。 不过罗耶尔这一击也只是拖延时间,梅菲斯特才刚挡下这一道闪电。就感到自己周遭的空间正在层层折叠。他抬起头来,发现空间已经自下而上封闭成了一个球形的空间,球形之外虽然还是那个天与地,但却有一种隔着水晶的模模糊糊之感。 他心知这是罗耶尔张开的法术结界,但却不是一般的巫师那种纸糊一样的结界法术,极境之上的巫师的结界之中往往带有他们的极之领域的力量,说是一种更为变化多端的极之平原也无可厚非。 梅菲斯特一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企图,他这才拔出剑来,而这个时候罗耶尔早已隐去了身形——不是隐身术那种在极之领域之中毫无作用的垃圾法术,而是真正从物质界离开。隐入了与之平行的次元之中。 于此同时,两团咆哮的火焰在球形的空间之中瞬间成型,若是布兰多在此,一定会认出这东西看起来和他的火巨人几乎一模一样。不过体型比之更加庞大数倍,实力也呈几何级数增长——这是火巨灵长老。 火巨灵长老一被罗耶尔召唤出来,立刻得到指令咆哮着向梅菲斯特扑来,灰剑圣并非没有和巫师交战过的新手,心知肚明这东西不过是对方用来拖延时间施展威力更加强大的法术的手段,他想也不想。直接张开了极之平原。 一片灰色的世界出现在梅菲斯特身后,那像是一个漫无边际,毫无生机的荒野,除了一望无际的灰,地平线与天空似乎都融为一体,但灰剑圣将手一召,灰色的地面上忽然出现了一片片人影,它们像是从灰色的世界中‘长’出来,并无面孔,浑身上下都只有灰之一色,手持长弓与刀剑,数千万人排排站立,仿佛军团一般。 不需要人发号施令,灰色的人影便一片片举起长弓,向前射去,数以万计铺天盖地的灰色箭矢仿佛暴风过境,两头火巨灵长老直接被射成了刺猬,当场炸裂成无数火焰。 而梅菲斯特手持巨剑一动不动,灰色的大军便向前涌去,伴随着他的灰色领域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躲藏在平行次元中的罗耶尔立刻就站不住了,他虽然人并不在物质界,但梅菲斯特的的灰之世界何不是如此?球形结界之中的空间固然近乎无限,但他藏身的地方却有限,他才刚刚与梅菲斯特的交手,总不能离开其上千里,因此梅菲斯特的大军一动,他立刻就明白对方抓住了自己的软肋。 这位几经生死的帝国的敌人果然名不虚传,难怪能一次次从帝国的围捕之下逃出生天,还不断地给帝国造成麻烦,罗耶尔这才收起巫师对于其他职业普遍的轻视与傲慢,不得不全力以赴。 他悄然无声地念出一段咒文,球形空间中天空立刻乌云密布,无尽的闪电风暴从天而降,顷刻之间就将梅菲斯特的灰之军团劈得灰飞烟灭。 梅菲斯特召唤的出灰之军团事实上是他法则的具现,灰之军团一灭,他的领域自然也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他同时受伤,闷哼了一声。 但也就是这个时候,他通过罗耶尔吟唱咒文引起的力量波纹找出了对方的位置,手中的巨剑一样。灰色的剑光有如惊涛骇浪般向那个方向席卷而去。 激荡的法则立刻令整个空间震荡起来,罗耶尔再也无法藏身于平行次元之中,不得不在物质界显露出身形,下一刻。一道数百米长的剑光立刻从他腰际横扫而过。 罗耶尔的身形微微一晃,仿佛从中断成两截,但并没有血光乍现的场景出现,他分成两段的尸体有如破碎的水纹一般消失在空气之中。 幻象—— 罗耶尔这才从剑光另一边出现,不过他脸色苍白。右手食指上的戒指也咔嚓一声碎裂,之前要不是这枚护命之戒,恐怕他就已经给对方腰斩了。 那灰色的剑光竟然可以无视他的魔法防御,这让他心中惊骇不已,而之前的一轮交手之后,对方虽然受了不轻的伤,但他也损失了一枚元素之纹戒指和一枚护命之戒。 最关键的是,他被梅菲斯特逼得显出了身形,巫师与战士交战最大的优势就是变幻莫测的法术让他们始终处于主动的地位,而一旦陷入被动。 那就是战士的主场了。 而就在罗耶尔张开法术结界。将寒露庄园上空一块空间移出物质界的同时,理查德几个人也各自迎上了自己的对手。 理查德自己拦在了瓦拉面前,而威勒克则向下方森林之中飞掠而去,但让这位炎眷骑士团的大团长没想到的是,留下来拦在大圣座瓦拉面前的,除了他之外竟然还有逆塔者塞班。 对方的这个做法大出他的预料之外——虽然他的自身的实力还略逊瓦拉一筹,但拖住对方一时半会不是什么难事,理查德的本意是让另外两人借此机会先制服布兰多,两人配合布雷德利三个极境联手那个埃鲁因的年轻人根本没有任何机会。 但他自己的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却忘了自己的搭档却并非都是如此,罗耶尔是宫廷法师,只听命于皇室,威勒克的情况也差不多是如此。 然而除开这两人之外。剩下这个被世人称之为逆塔者、或者近神巫师的男人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编制外人员。 理查德忍不住回头向对方看去,只见对方面无表情,也不打算和他交流的样子——事实上此人本身就不是一个擅长言语的人,他威名远播全仰仗于他一身可怕的实力与传奇的经历。 塞班曾经是真正的平民出身,跟着一个年迈的老巫师出师,侥幸显化了要素。他曾经在帝国骑士团中效过力,但因为其要素‘世界倒映’并不受重视,后来黯然离开。 到此为止,此人的经历和帝国大部分追求权利和地位的巫师并没有太大区别,但就在几年之后,他再一次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时,却已然开化了要素。 他的要素‘世界倒映’可以将物质界的一切展现出倒影,看起来只是一个毫无用处的幻术系要素,但在开化要素之后,这一法则却显现出可怕的威能。 因为在塞班手中,他竟能将法则世界的倒影也显现于现世,这可不是微不足道的个人对于法则的领悟从而展开的领域,而是真正的法则世界之倒映,这个倒映的世界的力量几乎千百倍于极之平原,其威能可想而知。 因此民间将他称之为最接近神的法师,绝非缪传。 不过这种倒影的展现也不是毫无代价,即使他本人也只有一次曾经完整地将白塔倒映于物质世界,在那一战中他以一己之力差点生生将那泽尔人一个军团夷为平地,逆塔者的称号也由此而来。 不过在那之后,塞班就再也没有展现过如此强大的力量。 因为早年的经历,所以塞班一直和帝国保持着若离若即的关系,他此刻出现在这里,那是因为他眼下正受雇于帝国的皇室。 但这种雇佣绝非是效忠关系,无非是权力或者金钱的关系罢了。 面对这样一个人,理查德纵使心有不满也不敢随便开口,再说他也明白对方本身也并非是他的属下。 “也好,威勒克加上布雷德利对付那个年轻人也应该够了,这家伙留下至少我更轻松一些。” 在这位大团长心中,也只能这么无奈地安慰了自己一句。 (ps:昨天花了点时间去前面查一些写的细节和资料了,顺便偷了个懒休息了一下,毕竟接下来要写战斗,需要先了解一下主角的属性细节什么的,心里好有个底。另外预计这卷写完之后我会重新更新主角属性,到时候大家可以帮忙一起找下有没什么bg,最后就是感谢羽尘子同学帮我一起整理资料。)(。) 第二百二十幕 重围 天空之上极境的出手立刻令整个鲁施塔的夜幕动荡不安,法则之线的碎裂与战栗使得每一个悬浮于空间之中的魔法粒子沸腾起来,树叶仿佛着了魔一样舞动起来,闪烁的法则之线从空气中交错闪过,山峰立刻四分五裂—— 但顶尖力量的交手并未让森林之中的缠斗告一段落,布兰多一剑击飞布雷德利之后,甚至来不及抬头看一眼老师梅菲斯特那便的战况,便一闪身来到崩碎山体的上空。 其间几个炎眷骑士越过火焰之线试图上前阻拦,但开启了荆棘冠冕与狂热天赋的布兰多已是巅峰状态,他人影一过,风后九曜便令天空中直接出现了七八个影子。 上前的炎眷骑士还没反应过来,炎之刃已经带着狂暴的空间之力席卷而至,他们手中的佩剑在一瞬间被强行移开,压制性的力量使得他们根本无法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碎裂的圣剑透体而出。 布兰多带起的幻影一收,无数四分五裂的躯体如同雨点一般从半空中落下,带着漫天的血雨。 这些人甚至没有能拦下他半秒钟,布兰多十分清楚自己的状况,他现在火力全开可以说处于全盛状态,就算是面对极境中位也有能力一战。 但这样的状态并不能持续太久。 他只扫了一眼那崩碎的山体,然后后退一步,双手举剑,右手后移,过顶之后一剑斩下,炎之刃之下,土层立刻层层崩塌,轰然下陷,形成一个直径过百米碗状的凹陷。 然而法则之力才正中那个位置,仿佛无声无息一般,大地上就出现了一条上千米长黑漆漆的裂口。 布兰多知道布雷德利之前被自己一剑扫进这山体之中,但并未伤及大碍,对方极境的实力,岂会那么容易受伤。而他要打的主意十分简单——甚至可以说与理查德如出一辙。 那就是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先断其一指,改变战场上的力量对比。 所以他的第一目标就是痛打落水狗,乘布雷德利处于劣势地位,一举击杀掉对方。虽然听起来击杀一个极境强者显得有那么一些不可思议。但这个世界上充满了各式各样的机会与巧合,谁也不能保证万一成功了呢? 而布兰多要的就是这个万一,如果成功,那么接下来要面对的局势就大为不同。 当然,若是失败。他也不会损失什么,所以才能果决地下此决心。 一剑劈下,布兰多不敢保证自己这一击能够造成多大效果,他不是没有经历过极境的战斗——无论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但法则巅峰的攻击力究竟能对极之平原产生多大的影响,这却是谁都说不准的事情。 不过回忆了一下过去越级与世界首领战斗的经历,布兰多还是谨慎地预计这一击最多算是击伤了对方,但要说杀死,恐怕还有一定距离。 不过他并不着急,而是冷静地向后退去——因为他知道。主动权还在他手上。 而正是这一刻,一道金红色的火焰从堆叠的岩石缝隙之下绽射而出,布兰多将手一扬,嗡一声轻响,这道剑风已经偏过他斜着飞上了半空。 半空中飞散的火焰还是擦过他的发梢,烧掉了几缕发丝,布兰多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心下立刻明白自己做了正确的选择,若他之前不退,那么这一剑理应当将他一剑斩首。 他这才抬起头来。看到从土层之下迸射出那道火焰正飞速向两边褪去,露出了后面的一柄如同旋风束成的利剑——以及手持此的炎之剑圣,布雷德利。 后者的状态显然并不理想,从左肩到右腹有一条血淋淋的伤口。虽然不是贯通伤,但看样子也不会太轻松。 对方受伤颇重,这一点倒是在他的预料之内。 刚才那一击显然是寄托了布雷德利反败为胜希望的一剑,但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竟然会如此谨慎。 而布兰多则看着对方手中的剑目光微微一凝。 那把由风约束而成形的剑他并不陌生,那是元素剑,几乎所有的元素剑都是幻想之剑。除了附加一定的元素伤害之外它们本身并不锋利,但其有一个特点: 那就是不会折断。 作为一个极之剑圣,布雷德利拥有一把备用的顶尖武器布兰多毫不奇怪,事实上包括他自己在内像是他们这个级数的高手一般都会准备好几把剑,像他自己就有霜咏者辛娜、弗朗西斯之握以及刚刚入手的决死作为备用武器。 不过对方竟然会选择元素剑,只能说是被奥德菲斯的锋利程度给吓到了。 但这并不明智。 布兰多心中暗喜,当布雷德利再一次一剑迎上来的时候,他干脆直接选择了向前一迎,仿佛以命换命般同样一剑指向布雷德利的心口。 布雷德利心中大吃一惊,他首先想到的是有诈,在剑客之中有些人的战斗风格极为彪悍,他们往往选择以伤换伤的打法来逼迫对手束手束脚。 但这一战术在极境之上几乎毫无作用,一个堂堂拥有近半个世纪战斗经验的老剑圣岂会受这些小伎俩干扰? 但他剑继续向前时,却发现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有些超乎自己的想象之外。 他手中的剑还未触及布兰多的身体,便仿佛碰上了一场无形的壁障,这层壁障毫无任何阻碍力也不像是他所知的任何一种防护法术。 但他看到的是,自己手中的风之剑竟然在通过这层壁障时直接涣散了。 在长达近半秒的愣神之后,布雷德利才终于明白自己遇上了什么。 意志壁垒—— 那一刻他差点想破口大骂,因为元素之剑的主要伤害方式正是魔法伤害,偏偏魔法伤害对于布兰多怪物一样的意志来说几乎没有任何作用。 但布雷德利怎么能想到人类会拥有如此惊人的意志壁垒? 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以为自己面前的布兰多并非是达鲁斯的后人,或者说当年的大地剑圣本身就是一头龙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但总之不可能是黑铁之民。 但无论他心中怎么想的,此刻他都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的剑刺中自己的胸口——本来应该是左胸心脏的位置,但在最后一刻,他还是避开了自己的要害部位。 布雷德利立刻发出一声惨叫,伸手一推,用尽全力将这一剑推开。碎裂的剑刃从他胸口扯出时还带着一大蓬刺眼的鲜血,以及腾腾升起的蒸汽。 他一手按住伤口,没命地向后退去,由于这一剑几乎撕裂了他三分之一的肺叶。因此他几乎立刻咳嗽起来,脏器的碎片顺着血沫子喷涌而出。 但布兰多却并未抓住这个机会追击。 因为他自己也受了不轻的伤。 极境毕竟是极境,布雷德利的那一剑还是给他造成了伤害,他撇了一眼数据面板,生命已少了四分之一还多。这还是几乎超过九成伤害被抵消之后的结果。 极境与法则巅峰的差距果然还是有若鸿沟。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抬起头来,看到半空中帝国双璧之一的威勒克这一刻终于赶了过来。 没机会了。 布兰多有些可惜,击杀一名帝国极境的机会本来近在眼前,几乎只差那么一点儿他就要成功了,但正如他所明白的,这个世界上总是充满了机缘巧合。 差一点,就是差一点,并没有什么好后悔的。 威勒克在半空中正好目睹了布兰多重伤布雷德利的一幕,心中不由得一阵不敢置信。布雷德利虽然在帝国的极境之中只能算是二流水准,但那毕竟是极境。 而炎之圣殿的三号人物,竟然在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手上败了个干干脆脆。 他心知肚明自己的水准,比布雷德利恐怕还要差上一线,因此一时间心中满是浓浓的警惕,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在和后辈的交手中身败名裂。 甚至是落得个身死的下场。 因此他本来有机会在第一时间杀入布兰多近身范围缠斗,但还是小心谨慎地远远出剑,意图先试探一剑。 剑光一扬,一道闪光已后发先至,而这个时候布兰多却颇为无奈。只得放弃追击,回剑格挡。 剑光与他手中圣剑奥德菲斯相交,立刻偏向一边,横扫向一侧的森林。有如一柄无形的剃刀齐刷刷扫断了一片古木,使得寒露庄园附近的森林立刻秃了一块。 留意到这一幕的布兰多心中忍不住暗自腹诽,心想此战之后这座帝国名胜恐怕真的要变成一片毫无价值的荒山野岭了,听说这里的主人好像还是皇室,也不知道损失这么多女王陛下会不会心痛。 而挡下这一剑之后,他竟感到手臂隐隐发麻。不禁立刻警惕起来,知道这是自己荆棘冠冕快要失效的征兆。 “不能再拖下去了。” 布兰多心想,他目光扫过半空,将空中的战局尽收眼底。 此刻梅菲斯特和罗耶尔早已不知踪影,而理查德、塞班与瓦拉的战斗堪称惊天动地,塞班已经在半空中倒映出了浮石之地,这是地元素位面的一处景象,在这个领域中他的大部分防护法术都得到了极大的增强,但即使如此也只能堪堪挡下瓦拉的攻击而已。 大圣座瓦拉在成为圣座之前所主修的方向是诺德圣言,这是一门极为古老的圣术,据说和一支名为雷泽尔的古老氏族有关,这个氏族在大陆上居无定所,以旅行为信仰,而他们的力量同样来源于多个世界的神话与传说。 而使传说在物质世界显圣—— 这就是这门圣法术的终极含义所在。 瓦拉抬手之间便召唤出了两名号手天使,这是诸天神话之中神明的使节,拥有近乎真理之侧下游的实力;而瓦拉以真理之侧巅峰的实力召唤真理之侧下位的召唤物,而且看起来似乎并不费力。 诺德圣术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他手中还持有一柄金色的利剑,这剑有多么可怕,只见瓦拉握剑在手中每刺出一剑便有光芒万丈,这些光只要一照到塞班的防护法术之上,别管这法术究竟是七环八环还是九环,就立刻烟消云散。 布兰多甚至还看到塞班的一个‘绝对壁障’法术,竟也被对方给一剑捅破,而要知道这可是法则魔法十一环的顶阶法术。可以说是凡世、凡人可以掌握的最高阶的魔法。 因此他立刻就明白了那把剑的身份。 同样是最为传奇的圣剑之一,蔑光,黄金之民光民用玛莎之光锻造出的顶级神器,据说曾经斩杀过真理屠夫寇基雷。后来再巴贝尔一战中遗失,有人说它在那一战中断裂之后化为漫天星光,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之上。 这把剑有一个特性,那就是击破万法,也就是说据说这把剑的属性上有这么一行描述。只有四个字,但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但因为它在传说之中存在过,所以瓦拉就可以通过愿景与信仰以诺德圣术将它从命运的长河之中显圣。 虽然威力不如原版,但也足以让塞班吃瘪。 逆塔者塞班都没办法攻进瓦拉的防御圈,就更别说帝国之门理查德,这位炎眷骑士团大团长虽然号称帝国至强防御,但也就仅仅是防御而已。 事实上他已经在半空中连连怒吼半天了,但根本拿瓦拉没有半点办法。 瓦拉以一敌二,但场面上竟然还隐隐站优,要不是知道诺德圣术有一个消耗太高的弱点。布兰多几乎要以为这位大圣座已经无敌了。 不过无论如何,这毕竟就是一只脚踏进了圣贤领域的存在,传说在圣者之战后,因为魔力之海被黑暗之龙隔绝在世界之外的原因,已经有超过一千年凡人之中再也没有诞生过超过极境的强者。 也就是说,此刻的瓦拉就代表着凡世的顶点。 只要白银之民与黄金之民不发力,那么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人再能够胜过他了。 当然,魔潮来临之后,这种局面可能会在很短的时间内被打破。 不过瓦拉也只能说是稍稍占据优势而已,要谈取胜基本是痴心妄想。他的对手毕竟是帝国两极,塞班和理查德不可能不知道诺德圣术的缺点何在。 所以眼下的局面已经不适合持久战了。 布兰多心中立刻有了决断,而正是这个时候威勒克已经又是一剑近至眼前,他举剑‘当’一声挡住劈过来的长剑。手中碎片状态的圣剑奥德菲斯竟微微一晃,同时血条竟下降了一线。 这一现象立刻给他敲响了警钟,这说明荆棘冠冕已经消失,他的防御已经趋近于零了。 必须突围了。 “夏尔。”他在一边挡住威勒克的攻势,一边在心灵传讯中对联系其他人。 而这个时候夏尔、墨德菲斯以及安德丽格也并没有闲着,事实上一早他们就已经陷入了炎眷骑士的重围之中。 在得到布兰多的命令的同时。夏尔以一记力场波逼退了数名炎眷骑士,又用止行法则定住了其中实力最弱的两人,因为之前损失惨重的原因,炎眷骑士此刻表现得有些过分谨慎,在夏尔突然强势出手时,他们的第一选择竟然并不是抢攻,而是收缩回去保护那些被法术定身的同伴。 这给了夏尔喘息之机。 “什么事,领主大人。”他才喘息着问道。 “不要继续缠斗下去了,向我靠拢。” “要执行下一部计划了么,领主大人?” “差不多。” 布兰多此刻再次逼开威勒克一剑,奥德菲斯与威勒克手中的利剑在半空中相交,飞溅出一片耀眼的火花,对方手中的佩剑也并非凡物,乃是‘囚者之歌’,布兰多知道那是一把著名的传古武器。 而且这把武器的特性就在于锋利与坚不可摧,因此刚好克制了奥德菲斯攻击奇高无比这一特性。 这一交剑,布兰多就感到一阵阵后继无力,而对方显然也察觉了这一点,只是一时间还不能确认他是否使诈而已。 但这种试探性的进攻毕竟只是暂时的。 一剑逼退威勒克之后,布兰多立刻借机带上了双环蛇之瞳,这两枚幻想对戒还是他在死霜森林时获得的战利品,因为需求法则巅峰的魔力才能佩戴,所以他一直将它们尘封到今天。 而这套对戒有一个十分特殊的套装属性,就是各自提高血脉与感知属性一百点,血脉还好,感知这个属性在游戏之中极为难以提升,当这个属性提升到超过一百点之后,人的感知就会变得超凡,从而获得魔力视觉等特性。 一带上戒指,他立刻感到整个世界发生了变化。 威勒克身上星星点点散发出了一圈圈半透明的波纹,而在半空之中,塞班和瓦拉所在战斗的区域一道道长达数百米的波纹更是横扫天空。 他心知肚明这些其实是魔力的波纹,抬起头,果然看到了悬浮于天空之中那个罗耶尔之前所布置下的空间结界。 ‘当——’ 炎之刃与囚者之歌再一次相交,这一次布兰多后退了七步,荆棘冠冕终于彻底失效,就仿佛是狂暴之后的虚弱期一般,他开始陷入了窘迫的境地。 而此时此刻,威勒克也终于发现了布兰多身上的异常。 “是荆棘冠冕!” 这个时候布雷德利忽然喊道,作为炎之圣殿的高层,他当然知道圣堂骑士的这些传承技能,何况先前布兰多和炎眷骑士交手的那一幕,他也亲眼目睹了,因此早已知晓布兰多圣堂骑士的身份。 “原来如此——” 威勒克眼中闪过一道沉沉的光芒。 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而布兰多也在威勒克的一分神的当口,抓住了属于自己的机会。 “夏尔,往天空中那个方向解除法术!” 他立刻冲着自己的法师侍从狂喊道。 (。) 第二百二十一幕 突围 梅蒂莎如同一头在树林间奔行的银色猎豹,平静的面色并未忠实地反映她内心中的焦急:“领主大人怎么还不召唤希帕米拉和自己,他在等什么?” 这时一道幻影从交错后退的林子之间闪过。她猛然一个急刹车,战靴生生在积满松针的泥土中犁出两道沟壑。梅蒂莎停下后,看清楚森林中站着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一个女人,若是挺拔的双峰之下完全已经植物化的下半身依旧算作‘人’的话。 希帕米拉也跟着停了下来。 “她是谁?”她看向梅蒂莎问道。 “安德莎?”梅蒂莎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女人。 那个女人缓缓回过头,却正是在信风之环被布兰多和维罗妮卡击败之后带回帝国关押的腐朽之主安德莎,这个女人的状态看起来与梅蒂莎记忆中有很大不同——对方光洁的脸蛋上布满了血丝,这些血丝从她脖子下面蔓延而上,仿佛血色的根须一般。她眼睛里只剩下一片漆黑,中间嵌着一颗血玉髓般的瞳孔,看起来显得极为妖异。 梅蒂莎心中暗暗吃惊,这是神之血的异化状态,牧树人的几位牧首大都接受过一次神之血的洗礼,所以才会变得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但从没听说过有人能够第二次接受神血,难道说牧树人对于神之血的研究又更进一步了? 不过最让她感到疑惑的是,在她的印象中对方此刻应该被收押帝国监狱最深处的地牢中,而不是出现在这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安德莎?” 安德莎发现是梅蒂莎,诡异地笑了笑,并不作答,而是转身就向森林深处走去。 “你站住!”梅蒂莎皱着眉头呵斥。 安德莎一停,回头对她笑道:“小公主,这次我们是敌非友。” “没人与你是敌非友。”梅蒂莎眉头紧蹙,口气不善地答道:“你最好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公主。你有时间关心我,不如关心一下你的领主大人。”安德莎抬头看向山头的方向,而正是此时一束银色的流光从寒露庄园所在的山头上升起,犹如一条璀璨的银线横贯夜空。将漫天的星辰一分为二。 半空中的光辉将梅蒂莎面庞映得发亮,她分辨出那个方向正是寒露庄园所在的方向,脸色微微一变,回头冷冷地看了安德莎一眼,再顾不得质问对方出现在这里的意图。直接向那个方向赶了过去。 但在离开的前一刻,她才想起一件事来:对方口口声声称她为‘小公主’,安德莎是从什么地方了解到她的真实身份的? 这个念头在她心中一闪而过,但很快对于领主大人的担忧就占了上风,她迫使自己重新变得心无旁骛起来。 “她就是安德莎?” 希帕米拉向后面看了一眼,她没经历过信风之环的战斗,对于那时候的经历只字片语的了解也是从布兰多身边的人偶尔提及中得来的,因此对于后者远远没有梅蒂莎那么忌惮,甚至还有些好奇。 那毕竟曾经是领主大人的敌人—— “你要小心她,”梅蒂莎看了神官小姐一眼。提醒她道:“牧树人的十二个牧首没一个是善与之辈,它们的传承早在圣者之战时代之前就已经存在了,看起来她也是通过这样的手段来辨识我的身份的,这说明它们的传承仍旧完好。” 希帕米拉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感叹道:“不过真是可惜,牧树人也曾经是女神的信徒。” 在两人身后的漆黑一片的森林中,安德莎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人的背景,嘴角诡异地扬了扬。 “实力上升真快,”她轻声感叹道:“这真是一个好时代,只可惜有些人注定不懂得欣赏。” 说罢。安德莎抬起右手,皓腕之上一枚血玉髓手镯在月光之熠熠生辉。她摩挲了一下手镯,嘴里说道:“炎之刃已经赶过去了,小家伙在寒露庄园闹了个天翻地覆。那个女人小瞧他了对了,我刚才碰到了他的手下,是正是那位公主殿下。” 她忽然沉默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是的,我明白了,大人。” 罗耶尔号称帝国最强巫师。一般的巫师要解除他的魔法无异于痴人说梦,但夏尔只伸手向前一指,无数银色的法则之线从他手上延伸而出,汇成一束击中半空中的法术结界,那结界在一阵动摇之后竟土崩瓦解,空间中的禁锢层层消退,结界背后显露出梅菲斯特与罗耶尔的身形来。 在旁人眼中,只见一束银色的流光从寒露庄园所在的山头上升起,犹如一条璀璨的银线横贯夜空,将漫天的星辰一分为二。 塞班正在与瓦拉交手,目睹这一幕时差点心神失守——作为罗耶尔的老对手,他最清楚前者的实力不过,他这个老对手早在二三十年之前就已经是帝国最顶尖的存在,虽然没和帝国名副其实的第一人大圣座瓦拉交过手,但相差也不过在伯仲之间,也就是说虽然还没到极境巅峰,但也只差一线而已。 而且对方号称镜之领主,对于拆解咒文和反射法术相当有一手,在咒文领域的研究上有相当的造诣,这一点连他都自愧弗如;而能够轻易破解对方法术的存在,岂不是传说中的圣贤? 但塞班知道,凡人中早已千年未有过踏足禁忌领域之上的存在,他忍不住心头巨震——难道说布加人终于忍不住亲自插手了? 这一刻不止是他一个人产生了这样的念头,所有人都瞬间停下手来,看向森林的方向: 毕竟若是布加人插手这场战斗,那么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布加人,你们竟敢违约——”白银女王愤怒的尖叫在天空中回响着。 夏尔微微一愣,随意明白产生了什么误会,他心念一动瞬间理清了头绪,于是昂头挺胸向前一步,对着半空微微一笑道: “陛下,白银之民无意于插手大地之上的事务。但神圣的盟约是缔结在圣者之战的基石之上,维持这个世界的秩序也是白银之民的本职工作。” “是你,”白银女王的声音冷了下来:“夏尔。” 布兰多对于眼下发生的一切有点始料未及,他做梦都没想到帝国人会产生这样的误会。他不禁看向自己的巫师侍从,心中明白后者对于几十年前发生的一切其实并没有多少记忆,但夏尔偏偏面带微笑,一副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 “好久不见了,”夏尔笑道:“公主殿下。” 布兰多忍不住呲了呲牙。心想装逼果然还是这家伙更厉害一点。 “几十年未见,你和那时候竟然没一点变化,”白银女王冷冰冰地说道:“你果然是白银之民,虽然我早就怀疑这一点了,没想到布加人早在几十年之前就开始布局了,威廉和所罗门口口声声称他们对于凡世的权势之争没有半点兴趣,但事实上布加人还是将事事都纳入自己的掌控之中。” 面对着水晶球中展现出的一切,外表不过十五岁少女的康斯坦丝微微眯起眼睛,轻蔑地吐出一个词:“虚伪。” 此刻远在大冰川之中的威廉忍不住狠狠地打了几个喷嚏,这位银色联盟的巫师领袖忍不住在凛冽的冰风之中疑惑地回过头。白银之民生来就与疾病无缘,难道说背地里有什么人在暗暗诅咒他? 而不动声色地让布加人背了个黑锅,夏尔正笑而不语,并不反驳白银女王的话,而是胸有成竹地回答道:“陛下,没有人可以为所欲为,无论是你,还是白银之民都是一样。” 白银女王沉默不语,眼下发生的状况有点超出了她的预料,布加人已经有千年未有插足过大地之上的事务。更不用说几十年前他们在最后之战的战场上还有过那样的约定。 这些该死的白银之裔竟然敢出尔反尔,她心中暗怒,但一时间却发现自己拿不出什么办法来对付对方的无耻。 她手上的底牌虽多,但那也只是相对而言。任何人面对白银之民都不敢贸然托大,眼前是只有一个夏尔,但谁知道背后还隐藏着什么? 但白银女王投鼠忌器,布兰多和夏尔同样紧张无比,其他人以为他们还有后援,连灰剑圣梅菲斯特都若有所思地看过来。在场只有大圣座瓦拉稍微疑惑地看了四周一眼,最后目光落在夏尔身上。 他眯了眯眼睛,显然是看出什么,但却没有开口。 夏尔绞尽脑汁在考虑怎么才能不穿帮,而布兰多也同样在思考脱身的办法,西德尼和维罗妮卡至今未至让他感到有些意外,眼下不是没有脱身的办法,但有些麻烦。 倒是帝国人的误会和夏尔的临场发挥稍微让他有些惊喜,眼下最好是能吓退白银女王,但可能性很小,只能看可以拖多少时间了。 不过他心中同样也明白,这么拖下去对他同样不利,若是西德尼还不到,那么女王陛下的后援恐怕也应该要抵达了。 就在片刻之前,他已经从女巫的传讯之中得知,驻扎在桑堡的炎之刃已经在赶过来的路上了。 这个消息一好一坏,好的是那边解救茜的可能性又大了几分,但坏消息是若是西德尼还不到的话,他这边可就要麻烦了。 但有时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本来布兰多还寄希望于可以再拖个一时半会,但忽然之间,他就面色一变,抬起头来。 空气中忽然之间弥漫起一种不真实的气息,四周的景物似真似幻,形同一个梦境——这样的场景他在法坦港时就已经经历过一次,是位阶极高的女巫抵达了战场。 但那显然不会是他的属下。 只片刻,所有人都抬头看向半空中——又有有新的极境高手已经抵达了。 这个时候天空中忽然打开了三道光门,三名女巫从容地从中跨步而出,从她们身上散发出的惊人气势令整个战场都为之一肃。 果然是极境存在。 布兰多眯起眼睛,认出了其中的阿嘉特丽丝和女巫之王,至于最后那个小姑娘他倒是没见过,也没有印象。 他心中却在暗暗叫苦,炎之刃就够麻烦了,没想到白银女王还将她的私人力量派了过来。 “不能再等了,必须撤退了。”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然后看了夏尔一眼,但心中并没将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机会之上。 布加人虽然威名赫赫,但若是单凭一个名号就可以将白银女王吓退的话,那么对方之前的一系列举措也未免太可笑了。 在这里没有谁会天真到真正相信盟约,作为帝国的至高者白银女王更是如此,若是布加人将他们最强的舰队放在这里,或者威廉、所罗门亲自,她可能还要犹豫半分。 但眼下,夏尔的说辞显然并不能改变对方的决心。 白银女王还没开口,但布兰多知道对方只是在做取舍,或者说暗中调动自己的秘密底牌,眼下这些女巫很可能就是她的反制手段之一。 夏尔拖不了太久,布兰多这一刻心中十分明悟。 夏尔也同样并不主动开口,作为高地巫师曾经的年轻一代的天才,他同样拥有非凡的才华,布兰多能想通的一切,他自然也早已知晓,他此刻就是以不变应万变,尽量为布兰多争取时间。 白银女王沉默了片刻之后,忽然开口道:“等等——”她在水晶球背面皱起眉头,声音变得狐疑起来:“布加人从来没有违背过他们的诺言,这不是他们行事的风格。” 布兰多心暗叫了一声不好,他没想到白银女王这么快就找出了问题,若对方只是做了取舍,那么出手时可能还会有几分顾忌,但若是看穿了夏尔只是在狐假虎威,那么一会必然是全力出手了。 他连忙暗中后退一步,悄悄向半空中的梅菲斯特打了个手势。后者在罗耶尔的法术被解除之后此刻已经重新回到战场上,和罗耶尔各在一边,虽然心中有些疑惑布兰多与布加人的关系,但看到布兰多的手势,立刻心领神会。 “有误会,稍安勿躁,待会再做解释,先执行预定计划。” 预定计划就是撤退,梅菲斯特立刻毫不犹豫地将剑一收。 (。) 第二百二十一幕 旅法师召唤 梅菲斯特尚未与罗耶尔分出胜负,他一收剑,与他对峙的罗耶尔不禁愣了一下,随即看到前者后退一步,身形竟淡化在灰色的领域之中。 “嗯?”罗耶尔灰白相间的眉毛微微一抬,放下右手来,而手中正在孕育的法术顿时烟消云散。帝国境内关于梅菲斯特的传闻林林种种,有的荒诞不经,但从没有哪一个传闻是提到他胆小怯战的。罗耶尔虽然并不熟悉梅菲斯特,但也看得出来对方绝非是怕自己,他心中想到什么,目光下意识地向森林中扫去。 森林之中,布兰多与夏尔正对视一眼,白银女王已经生疑,识破他们这个漏洞百出的谎言不过是早晚的事情,两人在同一时间作了相同的选择,分头逃跑。 两人转身就逃,墨德菲斯抓紧一步跟上布兰多,安德丽格反应稍慢半刻,她犹豫了一下才独自选择了另外一个方向。 白银女王几乎是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给我抓住他们!”她怒气冲冲地尖叫道。 一道恐怖的力量横扫半空,出手的是女巫之王,她伸出一根手指,指尖放射出一轮银色的光圈,这光圈转瞬扩大,延伸至数里半径,犹如一道有形的水波,转眼之间就将整片森林席卷入内,从背后追上了正在奔逃之中的布兰多。 布兰多只感到气温骤然下降,凛冽寒风吹拂而至,身后隐有冰狼狂啸追猎之声,他下意识地伸手在脸上一摸,手掌上湿漉漉一片,全是雪水与碎冰。 森林的地面上由远至近生出一层厚厚的白霜,覆盖在堆叠的枯叶,青苔与岩石之上,万树凋零,落叶纷纷而下,然而还没落到地上就已经结冰,树枝上挂满了条条冰棱。北风吹过,竟哗啦啦作响。 布兰多落脚在一片岩石之上,脚下一重,他暗道不好。一抬脚竟然没能抬起来,地上的白霜像是活过来似的顺着他的马靴蔓延而上,转眼之间就结了一层厚冰。 这是北风之力,女巫之王的要素,这个要素是女巫最重要的传承之一。来自于巫后,作为巫后的侍女也拥有同样的传承,虽然要次一等,但并不影响它在布兰多面前展现出的威力。 这才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他就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结冻的那只脚,心下不禁骇然,女巫之王的实力已是极境巅峰,但最可怕的是北风之力这个要素,不愧是圣者之战时代几大顶级要素之力,虽然是次一等的。但也丝毫不逊色于他过去见过的那几个世界boss的要素。 “这么下去可不行。”布兰多心中暗道,北风之力威力太甚,这么下去在过几秒他估计整个人可能都会被冰封禁锢。咬了下牙,稍微使自己清醒一些,布兰多目光一凝,看准了数百尺之外的一片林中空地,就准备发动空间要素把自己传送过去。 一条条金色的法则之线在他眼中闪现,他正要找出正确的法则秩序,但忽然之间一股磅礴的力量从天而降,铺天盖地向他压来。布兰多措不及防,空间传送当场被打断,要素之力瞬间反噬,要不是他反应快当场就要受重伤。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太好过,顿时闷哼了一声,脸色苍白。 与要素的联系被强行切断,这绝对是最顶尖的极之平原的力量—— 对于极境的剑士与巫师来说,在极境之中他们就好像是立于大地之上的巨人安泰俄斯。可以从中获得源源不断的力量,所以极之平原才会有领域的说法。 处于个人领域之内的极境高手,几乎极难被击败。 所以极境之上的战斗,往往是强势一方利用自己的领域法则先击溃另一方的领域法则,在境界压制太多的时候,强势一方甚至能利用领域强行切断另一方与法则世界的联系。 这个战场上能做到绝对压制自己的人绝对不止一人,但不将他拉入极之平原就隔绝他与自身要素之间的联系,能够把极境的力量运用到这个水准的,放眼整个帝国那也只有寥寥数人。 布兰多有些吃力地抬起头,果然看到罗耶尔在半空中向自己伸出右手手掌。 半空之上,瓦拉忍不住摇了摇头,梅菲斯特让他不用管布兰多,他心中实在好奇灰剑圣对自己的学生哪来的十足的信心,要知道对方面对的是帝国力量金字塔的顶峰,而且不是一个,而是好几个。 看到罗耶尔和女巫之王联手将布兰多留下,瓦拉略微有点失望,不过这个结果不出他的所料,那怕有圣剑炎之刃,但力量的差距是显而易见的,七八个极境高手在此还让一个后辈在眼皮子底下逃走的话,那帝国岂有脸面可言? 他心中并不惊讶,抬手一点,金炎圣纹在他手中闪现,正准备出手帮布兰多解围,但他刚一动,塞班和理查德又一次出现在他面前。 炎眷骑士团的大团长一头金色的长发随风狂舞,仿佛发怒的雄狮,手中长剑闪耀,一剑恍若流星划过天际,金色烈焰一般的剑光纵横上千尺刺向瓦拉面前的金炎圣纹, 旁边塞班虽然未在第一时间出手,但眼中表露出的意思非常明显: 阁下您的对手在此。 瓦拉无奈,若只有理查德一人还不至于能够让他如何,但旁边塞班虎视眈眈却让他倍感棘手,他手指一拨,面前金色圣纹烟消云散,一道金色的护盾出现在他身上。 金色的剑光准确无比地劈在护盾之上,霎时之间半个天空都闪耀成一片,亮若白昼。 寒露庄园所在的山头之上雷鸣不断,此刻又是剑光与魔法的光辉交相辉映,整个帝国首都都早已明白山上可能发生了要素层次的战斗,但没有任何人敢离开屋子去一探究竟,居民们躲在家中,用不安的眼神透过窗户看着街上正在汇聚的人群: 穿着斗篷,藏头露尾的人在各个街道上越聚愈多,若是平日里早有巡查骑兵将他们驱散,但今天却有些异样。 直到此刻,城卫军,巡查骑兵都没有半个人影。就仿佛帝国对于它心脏部位的掌控悄然消失了。 无声的不安弥漫在整座帝都上空,无数人在这一夜夜不能寐。 寒霜覆盖的森林之中,坚冰带着咔咔轻响沿着布兰多的膝盖蔓延向他的腰际,他几乎可以感到自己下半身血液正在冻结的异样刺痛。女巫之王在半空中注视着他——那是个相当美貌的中年女人,不过对方眼中犹如滚动的水银球,既看不到眼白,也看不到瞳孔,灰银一片。使之显得十分冷漠——她用这种冷淡的神色打量了布兰多一眼:“黑暗之龙?” 布兰多不难听出对方口气中的嘲弄,但他面不改色,皱着眉头仿佛正在思索脱身之策。 他保持了这个姿态几个呼吸的时间,坚冰沿着他的腰际继续攀附向上,转眼之间就覆盖了他胸口所在的位置。 但正是这个时候,平伸右手笼罩住布兰多的罗耶尔忽然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向金盏花商业区的方向看过去。 女巫之王瞬间变了脸色。 就在这一刻。 被北风冻结的布兰多忽然像是碎裂的冰雕一般轰然坍塌,化作片片雪花飞散在空气之中,这些雪花还未落地,就消散于无形。 “折冰术!”一旁的阿嘉特丽丝下意识地看了女巫之王一眼。若不是知道绝无可能,她几乎要以为对方是和布兰多勾结,堂堂女巫之王竟然被一个元素使的三环幻术给耍了。 女巫之王的脸色阴沉得可怕:“追!” 她只说了一个字,不过不远处的罗耶尔帮忙补充道:“拦下他的手下,他逃跑的手段有些奇特,折冰术只是个障眼法罢了。” 阿嘉特丽丝回头看去,由于先前她们的主要目标就是布兰多,所以根本没管夏尔和那两个小小的血裔跑到了什么地方,不过森林中自有炎眷骑士团对他们展开包围,所以也不用担心对方会插翅飞出重围。 但她才刚刚看到那个年轻的巫师侍从。就眼睁睁看着对方的身形在森林中逐渐淡化,最后消失于无形。 看到这诡异的一幕,这位金海的女巫只感到自己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在沃恩德魔法与要素的力量多种多样。但那个年轻的巫师侍从在她眼前消失的手段却不属于其中任何一种。 既不是隐形,也不是幻术,她甚至没有感到有任何魔力波动,法则之线在世界的另一面平静如初,也没有半点要素的痕迹留下,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人在她面前无缘无故地凭空消失了。 作为一个女巫。堂堂孤高之丘的女主人,阿嘉特丽丝此刻竟然产生了一个诡异之极的念头:鬼魂? 她有点毛骨悚然地向其他方向看去,又恰好看到安德丽格与墨德菲斯几乎是以同样的方式消失在森林之中。 几乎所有包围他们的炎眷骑士都呆住了。 “他在金盏花商业区的边缘,”罗耶尔眼中光芒闪动,此刻终于确定了心中的猜测:“这不是魔法。” “亦不是巫术。”女巫之王阴沉着脸答道。 “我也没有感到要素的痕迹。”那个最小的少女笑嘻嘻地回答道。 说完,罗耶尔和女巫之王不禁都沉默了下去,既不是魔法,也不是要素之力,也没有借用女巫们梦境的力量,那这是什么力量? 关键是,他们对这种手段竟然无从察觉。 也就是说,这种力量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我似乎曾经听说过这样的力量,”沉吟了片刻之后,罗耶尔忽然皱着眉头答道:“但是” 女巫之王目光闪烁,一言不发,她也听过这样的力量。 但那已经是属于遥远时代的故事。 曾经拥有它的人拥有一个烁古绝今的头衔,他被世人称之为黑暗之龙。 远处目睹这一幕的大圣座瓦拉眼中不禁闪过一道精光,没想到这个小家伙还真给了他一个惊喜,不同于在场的任何人,他清楚地认识到布兰多所展现的力量的源泉。 旅法师—— 他们果然又回来了。 梅菲斯特这个学生真是令人惊叹,他慢慢停下手,一道光柱破开漆黑的云层,从半空之中降下,竟让与他对敌的理查德与塞班动弹不得。 “圣言庇护所!” 下方传来几声惊呼。 理查德与塞班被定在无暇的金色光芒中,怒视着瓦拉,远处罗耶尔下意识地想要出手,但看了一眼那漫天的金色光芒,摇了摇头,又收回了脚步。 圣言庇护所是炎之圣殿最顶级的圣法术,非圣座无法学习,它也是圣座之上最强的保命手段,在圣言庇护所的范围之内,瓦拉想要离开,除了圣贤,沃恩德只怕还没有任何人可以留下他。 想当初西德尼就是用这个法术逃离帝都的,那时候理查德等人就奈何她不得,何况大圣座瓦拉亲自施术。 此刻瓦拉的身形正在一片金光中淡化,他最后看了漆黑的夜空一眼,摇头道:“帝国已经今日不同往昔了,陛下。” “老师,你也要背弃帝国,站在他人的立场上来与我做对么?”白银女王的声音平静了下来,仿佛丝毫不为布兰多等人的逃走而恼怒。 瓦拉叹息了一声。 在公主时代,他的确曾经是白银女王的多位老师之一,那时候小公主在金炎之道上展现出的天赋曾经令所有人感到惊叹,若她不是皇室成员,她其实很可能会超越西德尼成为下一任炎之圣殿的圣座之上。 “您曾经是克鲁兹人最善良的公主殿下,”瓦拉叹道:“若你还愿意回到正确的道路上来的话。” “我从未有一刻比现在更坚信自己站在正确的道路上。”白银女王冷冷地答道。 “偏执遮挡了您的目光,陛下。” “恰恰相反,看不清前路的正是你们。” 瓦拉摇了摇头,身形化为一片金色的虚影,最后云层合拢,金色的光辉只存在于在场众人的记忆之中。 仿佛之前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幻景,唯有一声长长的叹息回荡在森林上空。 白银女王久久不语。 森林上空的众位极境强者下意识地看向夜空,每个人或多或少感到有些不自在,七八个极境高手联袂而来,却连区区一个法则巅峰的年轻人都留不下来。最让他们感到丢脸的是,非但没把对方留下来,还让对方把寒露庄园搅了个天翻地覆之后全须全尾地逃了出去。 在场的所有人中,女巫之王的脸色最为阴沉,其次是威勒克和受伤的布雷德利,最后失手的罗耶尔倒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神色。 沉默了片刻之后,白银女王的命令重新传来: “不必追了,立刻回到白蔷薇园来。” (。) 第二百二十三幕 猫与醉汉 桑堡坐落在鲁施塔西面一个名为斯特罗伊的小湖泊之畔,在夏秋之交,这里的湖水倒映着城堡与遥远的天际哈泽尔罗伊山脉皑皑的雪线,映衬着挺立的森林与白枫的倒影,是帝都附近最著名的观景地之一,但也是皇家的林园。 但帝国皇室并不时常住在此地,往往只在整个漫长的夏季中在此避暑,白银女王康斯坦丝登基之后,城堡使用时间更短,两三年未必会有一次,即使前往,往往也只停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但即便如此,城堡中亦仆人成群,有禁卫军常驻。而早在半个月之前,桑堡内更是更换了一批山民侍女,再加上与禁军换防的火焰之刃骑士团,使得这里平添了不少人气。 只是今夜,这座立于湖畔古老而优雅的城堡却安静得格外异乎寻常。 银月‘缇弥丝’在附近森林上空缓缓移动,白枫的长影随着月光的移动而向前延伸,越过栅栏,越过林中大道,在城墙之上留下一道阴影。 风推动着夜幕之上的云层,片刻之后,城墙上的影子蠕动起来,缓缓从地面上升起,并逐渐形成一个披着面纱的女巫装扮的女人。 女人在城垛边立了片刻,疑惑地向庭院之中看去,庭院中一片漆黑,一侧马厩中也无丝毫灯光,城墙之上既无暗哨,亦无巡逻的卫兵。 若是平日此时,仆人们固然早已睡下,但至少城堡内还有起码的防御力量,绝不至于如同此刻一般一片死寂。 她蹙起眉头,走向城墙边沿,那一刹从云层上倾泻而下的月光在她脚下有若实质,形成级级阶梯,她一级级向下,来到庭院之中。 一片淡淡的银华以她身体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转眼之间便扫过整座城堡。 女人眉尖一挑,仿佛意识到什么。不过正是这个时候,她忽然向身后自己来的方向看了一眼。 仿佛听到什么动静,她正准备动身离开,但正是这个时候她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惊怒之色。她抬起右手。掌心中一只巴掌大小的水晶球忽然浮现,上面不断切换着几幅画面,如同浮光掠影,若是常人根本来不及看清楚,但她只是眨眼的瞬间就将其中一幅画面刻在眸子里。 若是布兰多在此,一定能认出那正是猫与胡须旅店之内的景象。 女人将手一扬,手中的水晶球瞬间化为一片银色的光尘,她自身也碎裂开来,仿佛破碎的玻璃一般,转瞬之间即融化在月华之中。 女人前脚刚刚离开,几道细小的黑影便轻手轻脚地落在她身后的城墙之上。 那是几只猫。 在最前面的黑猫在脖子上扎着个大大的蝴蝶结,它好奇地四下打量着,一开口就是糖罐那富有特点的甜甜的声音:“怪了,怎么没人。就算是骑士团的人被大人引走了,城堡内起码也会有守卫啊?” 黑猫身后一只黄白相间的花猫听了这话顿时露出紧张的神色,赶忙轻声提醒道:“嘘,小声一点,大小姐,没有人还不好,你想把所有人都引来吗?” “巴巴莎,你怕什么,我们不是确认过了么,火焰之剑的骑士早就离开了。要么是去支援领主大人他们那边的战斗,要么是去对付城里面那些奇怪的家伙,反正总之不会在这里就是了。剩下那些家伙,加起来也不是我的对手。” “小姐。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小心谨慎一些为好。”巴巴莎紧张地看了看四周:“这里可是帝国,别忘了阿嘉特丽丝她们也在这里。” “这里面没人,”变成黑猫的糖罐毫不在意地瞟了沉浸在黑暗之中的城堡一眼,她抬起头。用鼻子四下嗅了嗅,疑惑道:“不过空气里面有些奇怪的味道,好像有我们的同类来过,奇怪,我居然不能确定,那女人手下有这么厉害的家伙么,难道是女巫之王?” 巴巴莎吓了一跳:“那女人不可能在这里吧。” “唔,”糖罐点了点头:“的确不是她的气息,怪了,我们这一代女巫中还有这么厉害的家伙么。” “还是赶紧办正事吧,小姐” 糖罐纵身一跃,轻巧地从城墙上跳了下去,稳稳地落在庭院内的草甸上,就如同真正的猫科动物一般,没有发出一丝毫声响。 在她身后,包括巴巴莎在内,三只化作猫的女巫也依次跳下,几人在庭院内逛了一圈,却一个人也没有发现。 “这里没有人,小姐。”开口的是巴巴莎身后的白猫,虽然看起来最为小巧,但发出的却是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那女人果然靠不住,小心一些,小姐,这里可能是个陷阱。” 听到陷阱二字,巴巴莎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但庭院中幽寂如故。 “放轻松,巴巴莎,就算有陷阱,也是针对领主大人的,白银女王对你这个老太婆可没什么兴趣。” “小姐,”先前说话的白猫忽然再次开口:“城堡内还有人。” 糖罐点了点头,她也察觉了:“左前方,第三间房间。” 她踩着优雅的猫步来到那房间的窗户下,轻轻一跳,就跳到窗台上,伸出爪子拨弄了两下,将窗户打开一条缝隙,一股浓烈的酒气顿时扑面而来。 “所以说我讨厌酒鬼——” 霍布斯.巴莱克的确算得上是一个酒鬼,他是个侏儒,来自于安布若斯,嗜酒如命,不过也是整个帝国最好的驯马师。皇室聘请他来担任桑堡的马术师,平日里他可是滴酒不敢沾——侏儒们再怎么大大咧咧,也绝不敢把皇家森严的规矩不当回事,何况他还十分珍惜眼下这份工作。 不说女王陛下的马厩内收藏有多么丰富,单单是作为最强的帝国皇室马师这一身份,也足以让他感到无比骄傲。 不过今天是个特例,禁军们都被火焰之剑的骑士们换防了,早些时候城堡内的仆人们也被转移了,他因为要帮忙照看骑士们的战马,因此才被留下来。结果几个小时之前,骑士们也离开了。 这下这座空无一人的城堡可算由他当家做主了。 地下室内皇室的酒窖他不敢碰,不过厨房里储藏的几大桶佳酿却是无妨,虽然比不上皇家的珍藏。但也足以让他过一回酒瘾了。 他晕乎乎的躺在几袋面粉上,早就记不清楚自己究竟喝了多少酒,好像有一小桶矮人烈酒,然后是三瓶兰德菲尔利口酒,一瓶威士忌。酒精仿佛形成一团浓浓的云雾,将他包裹在其中。 霍布斯.巴莱克打着酒嗝,这才是他追求的生活,他在迷迷糊糊中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赚够钱,回到家乡造了一座举世无双的酒窖,酒窖中珍藏着各式各样的珍酿,从三六六年的狮鹫之羽,菲利斯的黑色君王,到著名的冷月酒。这种酒产于冷月之年,差点毁于那年冬天的一场雪灾,但却因此形成了独特的冷冽口感,是各个皇室与贵族世家的顶级珍藏。 他梦到自己宴请宾客,高朋满座,既有知名的酒客,也有出身高贵的上流社会的人士,铺着白布的长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银盘,上面堆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名酒与颜色鲜艳的水果蔬菜,一只扎着蝴蝶结的黑猫在其中走来走去。 霍布斯.巴莱克愣了一下。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为什么餐桌上会有一只黑猫?他忍不住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结果发现桌上并不只有一只猫,还有两只白猫。一只花猫。 他忍不住一下坐了起来,下意识准备对自己那些梦中的仆人大发雷霆,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那黑猫对他说话了: “霍布斯.巴莱克,”黑猫伸出爪子在鼻子前扇了扇,一脸嫌弃:“该死的酒鬼。我给你几句话的时间,否则就送你下地狱了!” 侏儒驯马师瞪大眼睛,猫竟然开口说人话了,他摇了摇头,心想果然自己是在做梦。 但片刻之后,他猛然惊醒过来,梦境之中的一切纷纷化作泡影,四周的环境又变成了一片漆黑的厨房,狭小的空间内弥漫着浓郁的酒气与生肉的腥味。 他正对面的木桌上,不多不少恰好站着四只猫,其中以那只黑猫为首,正用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光的眼睛盯着他。 “鬼啊!” 侏儒吓得尖叫一声,双腿乱蹬向后爬去,砰一声撞在后面的水桶上,头顶上扑簌簌一阵乱响,原本放在架子上的各色香料罐子顿时倾覆而下,砸了他一个扑头盖脸。 “噗嗤,”糖罐忍不住被这家伙蠢得笑出声来,不过她赶忙板起脸:“霍布斯.巴莱克,听到我的话了么。” 女巫善于操纵梦境,早已在迷梦之中知晓了对方的名字。 但侏儒驯马师却吓得冷汗直流,在沃恩德大半夜遇上黑猫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有些乡间传说常常认为黑猫和乌鸦一样是死神的使者,而且这些带来霉运的动物常常和女巫们联系起来,那就更为不妙了。 霍布斯.巴莱克丝毫不知道自己面前的正是几位女巫,但心中却及极为惶恐,他联系上之前那只黑猫的话,只当对方果然是死神的使者,是来送他下地狱的。 难道自己喝酒醉死了? 他心中不禁一片悲哀。 悲哀的是还没喝够。 “我问你一个问题,”但糖罐却不管他是怎么想的,她眼中散发着迷人的光芒,仿佛可以催人如梦:“这里的女主人到那里去了?” 圣康提培宫,白蔷薇园—— 两列骑士在蔷薇园的大门之外徐徐停下,此刻正是寂夜十分,帝国大道上空无一人,排排橡树森然立于大道两侧,在地面上落下一片片漆黑的阴影。 这座庄严的宫殿外是大片开阔的草甸,几百米距离内都再无其他建筑,全部是皇家园林,但深夜到访的骑士们还是惊醒了远处街区内的居民。 市民们借着月夜的冷光偷偷从窗户内看向圣康提培宫的方向,远远能看清这些黑衣黑甲的骑士——并非禁军,也不是圣殿的炎眷骑士,是哪位公爵的护卫,为何这么晚到访? 而圣康提培宫中,同样有一道目光正落在这队骑士身上。 康斯坦丝从自己书房的落地拱窗中就能清晰地看到蔷薇园以及帝国大道上的情形,她坐在自己的书桌背后,手边的水晶球早已逝去了先前的光芒,上面再也看不到寒露庄园附近的山林之景,变得黑沉沉的,边缘倒映着一丝月光。 房间中此刻早已空无一人,唯有龙后默默地立于一旁的黑暗之中,她不说话,女王陛下也不开口,她的目光透过窗户的玻璃,看着两列骑士之间护卫严密的黑色马车。 她看着车门被一名骑士打开,车上先走下来一名侍女,火红的长发,古铜色的皮肤,是山民的典型特征。 那侍女下车之后微微欠身,然后才扶下一名盛装的公主。 那是她的女伯爵。 白银女王这才露出得意的神色。 “我们的王子殿下什么时候到。”她开口问道。 “正在路上,陛下。”龙后在黑暗中答道。 “群臣们在大厅内等了很久了,”隔了一会,她又说道:“陛下。” “无妨,”白银女王答道:“让我一个人静一下,格温多琳。” 龙后颔首,不过身形未动。 “那些老鼠今天闹得挺凶。” “是的,我刚才问过了,城卫军被那边的战斗引过去了。” “那你去告诉我亲爱的骑士团长,他现在应该干什么。” 龙后点了点头。 “去吧,正餐开始之前回来,这才是今天宴会的主题。” 龙后的身形这才退入黑暗之中,然后是开门的声音,最后‘咔嚓’一声所有声响都化为寂静。 康斯坦丝默默地看着窗外的夜景,一言不发。 “您曾经是克鲁兹人最善良的公主殿下,若你还愿意回到正确的道路上来的话。” “我从未有一刻比现在更坚信自己站在正确的道路上。” “偏执遮挡了您的目光,陛下。” “恰恰相反,看不清前路的正是你们” 她眼前仿佛延伸出一片幻境。 (。) 第二百三十四幕 黑暗中 风吹过四境之野,它是从银湾来的海风卡莎,或者带着山野气息的白山夏风。气流在天空之上漫流而过,推卷着棉絮一般的云层向着北方缓缓移动,在距离天际线最近的地方,云层像是一位女神,从云间伸手低抚远方起伏的丘陵。 风吹过丘陵之上时,草甸依次起伏,形成深浅不一的斑纹。森林坐落在云顿地区的南方,如同一团墨绿的幽影,糅合着厚叶槭与埃尔森黑松等诸多树种,灰白相见的树干如同牙签一般隐藏于阴影之下。 森林与低浅的河流崖岸之下的苜蓿支流形成一条分明的交界线,东边是精灵们的国度,与炎之圣殿的联军隔河相望。 “达鲁斯先生,你在故乡见过这么壮阔的景色么?” “四境之野的原野风貌在沃恩德也仅此一处,要论壮阔,即使圣白平原也比不上它,公主殿下。”马上一身戎装的将军眺望着地平线,试图找到精灵们行动的踪迹,但一无所获——阿尔喀什山脉如同阴影一般从天际垂下,呼啸之峰上的云层终年不散,几只鹰在苍空上翱翔着。 他回过头看向帝国的公主,面庞有如刀削斧凿,充满了刚毅之色,依稀之间与布兰多有几分相似,不过嘴唇更薄,眉骨更深,充满了高地人的特点。 一双棕色的眼睛炯炯有神,仿佛不如此就无以支撑起它主人强大的意志。 “但埃鲁因有属于它的美,就和帝国一样,夏洛佩的群山,埃尔森的松针,高地上林立的高塔遗迹。” “我明白,埃鲁因是光辉重返之年后先贤们唯一开辟的文明之所、秩序之地,没有比它更光辉的土地了,它土地之上的子民勤劳而勇敢,领导这些人们的贵族们优秀而荣耀。” 公主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身边的骑士。 “您谬赞了。” 公主微微一笑,才将目光转向远方。她看着地平线的方向,眸子里温柔似水,“那里是精灵们的国度。” “风精灵们在整个夏天之后将目光转向了北方,他们似乎不打算在四境之野与我们决一死战。或许他们会进山。” “在圣者之战前以及战争结束后相当长一段时期内,我的先祖吉尔特,风后圣奥索尔、法恩赞以及艾尔兰塔四位圣贤所建立的国度彼此之间亲密相处,但现在我们却彼此视若仇寇。” “所以公主殿下才会在帝国内为和平而奔走?” “是啊,可这场圣战太过惨烈。所流的血不知要多长的时光才能洗清。可我心中其实明白,为了争夺生存空间而彼此厮杀,这无可厚非,身在我的立场上,我更不能指责我的祖国与盟友们,精灵们也是一样,先贤们曾经开疆扩土,可自从混沌的纪年结束之后,开拓骑士们几乎绝迹,不是因为人们固步自封。而是秩序的力量在衰退。每年产出的火种越来越少,用来替换那些即将衰老死亡的火种尚且不够,贵族议院甚至立法限定每年新开辟领地的数量,就是为了避免那些成熟的秩序之地因为得不到补充而衰亡。” 公主轻声说道:“可我们偏偏不能告诉人民这些,生怕引起恐慌。我们应该怎么说?难道告诉他们玛莎大人正在抛弃我们?可我坚信母亲的力量,但现状仍旧令人不安,圣殿内部也人心惶惶,上个月我的老师瓦拉和大圣座发现圣殿高层中有人加入了万物归一会,虽然只是个大主教,但它背后的意义却令人不安。它说明我们的信仰正在衰退,人们正在变得愈加迷茫,若这个势头无法遏制,后果不堪设想。” 将军静静地聆听着。 “我有一个计划。我希望在这场圣战之后出使圣奥索尔与法恩赞,一方面是为了消弭仇恨,另一方面我相信迷茫的一定不仅仅只有炎之圣殿,所有文明应该都遇上了同样的麻烦,一千年之前我们可以缔结神圣的盟约共同为了一个目标而战斗,一千年之后我们同样能够做到这一点。” “如果我无法说服圣奥索尔与法恩赞的圣殿。那么我会前往世界之环,想办法寻求贤者大人的认同,艾尔兰塔大人留下来守护这个世界,她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以帝国公主的身份?” 公主点了点头:“达鲁斯先生愿意当我的随行骑士么?” “荣幸之至。” 公主露出会心的笑容:“这是我的梦想,达鲁斯先生,我还从来没告诉过任何人。我希望四大圣殿能够重回荣耀的时代,在更遥远的将来,我们会开拓出更广阔的疆土,文明之间的内战会因此而消弭,我要证明四位圣贤当初所做的一切是正确的,一旦我们成功,人们就不会再陷入迷茫之中。” 将军若有所思,轻轻点了点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为成为您的骑士而倍感荣耀,公主殿下。” “不过这很难,可能我们毕生之年也无法见到。” “是很难,但总会有后继者,任何崇高的理想总不会缺乏为此而前仆后继的人。” 公主点了点头。 康斯坦丝看着那张犹如在镜中的脸,她与她面对面站着,那张柔和的脸蛋上充满了善良与坚持,浅银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对于未来的憧憬与希望,但里面绝非只有天真,更有着坚强与不屈不挠的意志。 那张脸让她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她脸色苍白,面上的肌肉紧绷,僵硬得仿佛石头一样,“够了。”她低沉的咆哮一声,双手紧紧地抓着头发,骨节突起,鬼爪一般。 画面变得支离破碎,融入书房的黑暗之中,厚重的窗帘边缘折射着远处市区的灯光,高大的书柜静静地矗立于阴影之中,书桌上散落叠放着羊皮纸的文献,上面的签名好像用鲜血写成,在微光中显得无比醒目。 书房门外,龙后格温多琳默默地收回目光,摇了摇头。 “这就是命运,可笑而真实。但并不值得怜悯,因为每个人都要面对,谁也不比谁更加高贵。巴贝尔之塔毁灭的那一天,他们同样深深地感到这种刺骨的痛苦。” 她回过头。走出长廊。 会客厅内,一个骑士已等候多时,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格温多琳将对方的表现尽收眼底,开口答道:“陛下暂时不想会客,委任我全权代表她处理突发状况。说吧,什么事。” “大人,请我们联系不上巴洛克侯爵,他在昨天中午离开之前传陛下命令严令银杏堡的城卫军离开驻防地。但傍晚之前线人传来消息说邪教徒在城内鼓动暴乱,现在在金盏花商业区和银马广场上已经聚集了数千人了,如果不能及时阻止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这是你离开驻地之前的消息还是最新的消息?” “离开驻地之前,大人。” “到现在已经多少时间了?” “半个钟头。” “巡查骑兵呢?” “不知道,大人,我来的路上没有看到他们。” “那就好。” 骑士微微一愣,抬起头来。看到自己面前的女伯爵——格温多琳明面上的身份——面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他还没反应过来,意识就被一片无尽的黑暗所笼罩。 格温多琳冷冷地看着匍匐在地上的尸体,年轻人死不瞑目地倒在地毯上,头颅与无头的躯体各在一边,鲜血在黑暗中呈现出幽深的颜色,尸体的阴影像是活过来一般蠕动着,不消片刻就将之化为虚无。 她有些可惜地看了破了一个大洞的地毯一眼,仿佛自言自语般轻声答道:“巴洛克侯爵不会来给你下达命令了,不过反正你也听不到了。” 她的身形一点点消融于黑暗之中。 布兰多眼前的景色飞速转换着,森林以超过光的速度被扯向他身后。一株株橡树、鹅掌楸以及隐藏于岩石之下的欧石楠,由于速度太快,树干与枝叶几乎被连成一条直线,直到分不清彼此。仿佛是流入色盘混合在一起的颜料。 然后前方出现了一个光点,光点转瞬就来到他的面前,内里的景物拉伸扩大,变成金盏花河东岸一带静谧的夜景,河水在月光下散发着粼粼波光,一座古桥横跨寒露森林与商业区之间的水道。市区鳞次栉比的屋顶在远处散发着一层淡淡的银光。 布兰多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寒露庄园的山下。 “领主大人!” 布兰多回过头,看到梅蒂莎和与她在一起的希帕米拉,他没有开口,而是立刻招了招手,半空中打开几道光门,夏尔和墨德菲斯依次从里面掉了出来,最后是安德丽格,重重地落在吸血鬼伪娘身上。 “呜——” 安德丽格用手一撑,从自己弟弟身上站起来的同时,也将后者的头按到了泥土里。 她连看都不看后者一眼,拍了拍裙子上的尘土,然后默默地远离了河边几步,血裔虽然并不像传说故事中那样惧怕水,但也不见得多喜欢。 布兰多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用手擦着脸上的污泥一脸委屈的墨德菲斯,忍不住无奈地摇了摇头,虽然说卡牌将墨德菲斯和安德丽格化为双子,但后者似乎并不总是认账。 希帕米拉也怒视了安德丽格一眼,走过去帮墨德菲斯把脸擦干净,神官小姐的好心与善良在冷杉领就是出了名的——虽然总喜欢养一些稀奇古怪的动物,让人感到难以亲近。 “大人,”梅蒂莎松了一口气,她有些关切地问道:“之前的战斗?” “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西德尼呢?”布兰多一边打量附近的环境一边问道,河岸与森林很快在他脑海中形成印象,这里应该是金盏花商业区的边缘,附近是十二指巷,巡查骑兵的总部就坐落在与这里与王后区交界的地方。 “西德尼女士和军团长阁下先我们一步离开,她们没有到吗?” “看来她们被拦截了,除开罗耶尔、塞班他们这些极境存在之外,克鲁兹人的确还有余力做到这一点,”布兰多心想:“白银女王果然也不是毫无防备。” 他答道:“不用等她们了,西德尼和维罗妮卡女士自有脱身的办法,我不知道白银女王什么时候会追上来,旅法师的能力虽然应该会迷惑他们片刻,不过罗耶尔和塞班身为克鲁兹最顶尖的巫师,他们一定有自己的手段察觉出我逃走的方向。” 他看向金盏花河西岸。 “我们沿金盏花商业区与王后区之间的运河水道前进,到国王大街之后再直接前往鲁施塔西面。虽然那里是巡查骑兵总部所在地,不过邪教徒正在城中鼓动暴乱,不出意外城卫军和巡查骑兵的注意力应该被他们吸引过去了,这个时候选择这条路线反而更加安全。” “领主大人。” 布兰多回过头:“怎么了,梅蒂莎,你有什么要补充的么?” 银精灵小公主皱了皱眉头,犹豫了片刻,显得有些欲言又止。 不过她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开口道:“先前我们碰到了安德莎。” “谁?”布兰多一愣:“安德莎,她?” “她对你们出手了?” 梅蒂莎摇了摇头:“并没有,不过她看起来有些怪,您听说过二次污化么,领主大人?” “二次污化,你是说她看起来像是第二次注入了神之血?”布兰多立刻反应了过来:“这不可能,除非她不想活了。” 梅蒂莎不禁十分诧异地看了自己的领主大人一眼,虽然在普通人眼中牧树人和万物归一会成员、羊首教徒没有什么不同,都是邪教徒,但是很少有人知道这些自称为枯萎者的前德鲁伊其实在长达十数个世纪中一直在秘密研究神血的力量。 甚至很多人根本就不明白神血是什么,将之与羊首教徒的恶魔献祭混为一谈,但事实梅蒂莎心中清楚,虽然牧树人行事癫狂至极,但他们手中的神血却是真正的神血,绝不是谣传的恶魔之血或者来自于地狱的力量。 可自己的领主不但对神血有清楚的认识,更是一口就说出了二次污化的本质,她心中不禁十分好奇,对方年纪轻轻,究竟是从那里了解到这些生僻的知识的。 布兰多丝毫不知道自己手下这个小公主心中的想法,他只是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安德莎出现在这里倒不奇怪,她本来就在帝都,或许暴民们袭击了帝国监狱,但二次污化就显得有些不同寻常。 “希望这两者之间不会有什么联系。”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心中笼罩着浓浓的不安。 (。) 第二百二十五幕 赛缇的复仇 当寒露山庄的战斗告一段落时,鲁施塔的夜幕之下不安与混乱却正在蔓延汇聚,十二月广场之上人头攒动,杜罗特公爵的雕像立在广场中央,跨坐在他的地龙‘孤火’之上,手持长剑,长剑‘杜鹃’笔直指向前方。 在这位屠魔骑士石像冷漠的视线之下,鲁施塔夜色下的一切野心家与阴谋家正蠢蠢欲动,仿佛一场盛大的演出正在开幕致辞,只等帷幕徐徐拉开。 仿佛是为此所作的注解,远处有人在高声宣讲,刺耳的嗓音像是两柄锉刀,犹如金属锐鸣在耳边作响: “崇高的主人必定重返世间,拯救清洗这污浊的一切!” 在苍之诗上,描写英雄的史诗之中,持圣剑的天使爱若玛斩杀了邪神弗德里奇,随后与黄昏军团同归于尽,它陨落之后鲜血流成湖泊,十二个世纪之后,才有人从湖泊之中找回她的一面盾牌,炎之王吉尔特以此为名,建立了这座城市——在克鲁兹语系中,鲁施塔代表着神圣、正义与胜利的象征。 秘会教徒们宣称,帝国残暴不名,千年之后,爱若玛必将重返这片土地,制裁邪恶的女王陛下。 这藏头露尾的谣传毫无根据,但在女王治下却广为流传,人们仿佛自我催眠一般,竟对此深信不疑。 塞缇混杂在人群中,燥热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涌来,混杂着汗水和粪便一般的臭味,她头发濡湿了紧紧贴在苍白的面颊上,但少女浑然不觉,只一眨不眨地看着广场中央。 人群之中,身穿密不透风的厚布长袍的秘会教徒正围成一个正圆,在他们中心圆心中央的广场地面之上腥红的花纹纵横交错,从羊羔身上取出的鲜血涂抹在漆黑的石头上,宛若来自地狱蔓生而出的荆棘,静静地,散发着仿佛腥风血雨将至的气息。 但人们恍若未觉。广场上方回荡着嘤嘤嗡嗡的声音,教徒口中念念有词,口中赞颂着某个神秘的名讳。 “爱若玛!” “爱若玛!” 强大而压抑的气息弥漫开来,人群一阵骚动。然后有人仿佛发了狂一般嚷嚷起来,这狂热的气息很快传染开来。人群好像着了魔一般,每个人都举起手臂来,汗流浃背、声嘶力竭,塞缇在人流之中很快和阿尔走散。但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也举起手来,碧蓝的瞳孔深处好像倒映着一圈灼目的火环。 在如潮水一般杂音之中,她仿佛寻到一块宁静安逸的所在,她看到手持圣剑的大天使从一片白光之中跨步而出,天使将手中长剑向帝国的皇宫方向一挥,宫阙顿时陷入火海之中,塞缇仿佛看到邪恶的帝国在剑下沉沦燃烧,贵族们发出尖利的惨叫,那位女王陛下也在火焰之中痛哭哀嚎。 她看到了自己丧命在南方的那场战争之中的哥哥。看到了那场令人憎恶的战争,看到了所有制造这一场痛苦的人——那些她所仇恨的掌权者,甚至是冷漠旁观麻木的民众,他们统统在火焰之中化为飞灰。 当整个世界都化为一片火海,她忍不住站在火焰中哈哈大笑。 “正是这样,烧死他们!” 一个声音在她的脑海之中回荡着。 “烧死那些该死的统治者!” “烧死那些满脑肥肠的贵族!” “烧死那些异教徒!” “烧掉这一切,这邪恶肮脏的世界!” 但幻象很快逝去,塞缇看到有人在背后拽自己,“阿尔?”她恢复了神智,回头看去。却发现站在自己身后的是一个秘会教徒。 对方全身上下都笼罩在厚厚的黑布下面,只留一只眼睛闪闪发光,内里闪烁着冷冰冰的光芒。 有那么一瞬间,塞缇差点以为自己看到了一条毒蛇——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主教找你。” “主教找我?”塞缇楞了一下。才想起阿尔下午和自己说过的事情,她四下看了看,但并未发现自己恋人的踪影:“阿尔呢?” “你会找到他的,等仪式结束之后。”教徒冷冰冰地答道。 塞缇不敢多说,她知道违逆主教意志的后果,默默地点了点头。跟随那个教徒从人群中走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广场附近的一间店铺——这里看起来像是一家面包铺,漆黑一片的房间中依稀还能看到烘炉的轮廓,但几张桌子都被掀翻在地,地面上一片狼藉,掀翻的桌子后面站着几个同样装扮的秘会教徒,主教就站在几个人中间。 主教是个看起来颇为和善的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上仿佛都洋溢着慈祥的光辉,稀疏的白发拢在有些秃的脑门上,阴影之下藏着仿佛污垢一般的几块老年斑。 看到塞缇进来,他温和地点了点头:“塞缇,晚上好。” “您晚上好,主教大人。”塞缇显得有些忐忑不安。 “不必紧张,我的孩子,找你来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情。” “主教阁下?” “关于这件事我们也是刚刚得到消息没多久,因为它和你有关,作为神的信徒,我想你有知情的权力。”老人眯起眼睛,蓝灰色的眸子内闪烁着意义不明的光芒。 塞缇愣了愣,心中还没明白是什么事情会和自己有关,而且竟然能惊动主教阁下。 “你想听听么?” 她点了点头。 “是关于杀害你哥哥的凶手。” “什么!?”少女好像一只受惊的猫一般瞪大了眼睛、浑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她哥哥是因为帝国对南方发动的战争被征募入伍的,死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秘会的教士们告诉她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那些因为贪婪而贸然发动战争的贵族,她也一直将那些人视为凶手,但现在主教却告诉她了一个另外的说法。 “这里面并无隐情,我的孩子,不过你应该知道你哥哥是死在埃鲁因人手上,你知道指挥那场战争的埃鲁因人是谁么?” 塞缇愣了一下,随即轻轻摇了摇头。她虽然不是乡下姑娘,但对于数千里之外发生在帝国境外的战争也不可能有多了解。事实上她甚至不知道那场战争发生在什么地方,仅仅是知道自己的哥哥死在了那场战争之中。 “那个人是埃鲁因王国的伯爵,封地在托尼格尔。” “又是这些贪婪的贵族。”塞缇咬牙切齿地想到。 主教叹了口气,然后才继续说道:“我的孩子。我要告诉你的是,就在这几天,你曾经见过对方不止一次。” “什什么?”塞缇一下呆住了。 “那几个埃鲁因人就住在你的旅店里面,你想起来了吗。” “是是他们。” 主教点了点头,确认了塞缇的猜测。然后他默默地看着塞缇。少女似乎显得有些不安,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你在想什么,我的孩子?” “我、我不知道,主教大人,我应该做什么?” “如果你想要复仇,这无可厚非,我的孩子,但这对你来说很危险” “我不怕危险,主教阁下,”塞缇声音有些哆嗦地答道:“我可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你想要报仇?”主教的蓝灰的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色彩。 塞缇犹豫了片刻。但心中忽然浮现出兄长的形象,坚定地点了点头。 “但若你有什么意外,你想过你病榻上的父亲么,我的孩子。”主教淳淳善诱道。 “阿阿尔卡会帮我照顾好父亲” “阿尔卡,我知道这个年轻人,他是你的恋人,对么?” 塞缇脸色显得十分灰暗,她低下头,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主教的脸隐藏在阴影下,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想要报仇。针对托尼格尔伯爵是行不通的,我的孩子,”他缓缓地开口道,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蕴含着魔力一般,一点点撬开塞缇心灵中的潘多拉魔盒:“不过你可以针对他身边的人,就像他杀死了你的亲人一样” “而这位伯爵大人正好有一位未婚妻和他在一起” 塞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鲁施塔走到这里来的,她跌跌撞撞地走在供马车行驶的大道上,不远处是熟悉的林地,与在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河畔景色。老肯特的旅店矗立在桥的另一侧。在夜色下像是一团朦胧的黑影。 道路两边的景象她司空见惯,但这一刻却感到无比陌生,森林中就像是潜藏着无数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它们一眨不眨,在树木之间的孔隙中紧紧盯着她。 远处夜枭鸣叫的声音显得有些虚无缥缈,咕咕作响,偶尔树林中会传来扑打翅膀的声音,那是这些带翼的生灵在林中捕捉田鼠发出的响动。 这些声音都叫她瑟瑟发抖,她感到自己好像是一只漫无目的的孤魂,在这荒野之上游荡。 老肯特的旅店越来越近,这栋木石制建筑的轮廓逐渐从黑暗中显现出来,沉浸在漆黑无声中的招牌、窗棂,一点点褪去模糊的色彩,在月光下逐渐分明起来。 但塞缇却越走越慢。 她哆哆嗦嗦地将手伸向自己的怀里,那里放着一只瓶子,她握住那瓶子,陶瓷冰凉的触感让她心脏猛然一跳。 她就好像握住自己的命运一样,轻轻抽着气。 主教的话从一片浆糊的脑子里面浮现了出来。 “这瓶毒药你想办法让那个女人喝下去,你是旅店的女侍,总有办法让她们就范,老肯特今天晚上不在他的旅店,这是你最好的机会。” “瞧,这并不困难,也没有什么危险性,一旦你报了仇,教友们会把你救出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塞缇上下牙打着战,咯咯作响。 她只感到脑子里面一团乱麻,一面是这几天住在猫与胡须旅店的那些客人们,一面是自己死在埃鲁因的兄长,有时候脑子里还不可抑制地冒出阿尔的形象来,那个年轻人带着他那种特有的嘲讽的神色看着她:“你不是要为你哥哥报仇,塞缇,你在犹豫什么?” “可是这么做会给肯特叔叔带来麻烦。” “今天晚上之后,帝国都将不复存在,没有任何人会去为难老肯特的。” “不,那些埃鲁因人呢?” “坦率点吧,塞缇,你在害怕。看看你苍白的脸,哆嗦的手指头,真正面对仇人时,你的勇气哪里去了?” “不,我只是” 两个声音在塞缇脑子里面搅合着,好像两把锯子,锯得她头痛不堪。她想停下来喘口气,但跟着她身后的两名‘教友’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将她踉踉跄跄地向前推了一把,对她说道: “去吧,塞缇,别让主教大人失望,也别让你哥哥失望,我们相信你能做到的。” 塞缇不敢回头,她本能地觉得自己只要稍有犹豫就会遭遇某些可怕的事情,那两人看他的眼神让她想起小时候在布鲁坎见过的狼。 冰冷而凶狠。 她踌躇不前地来到旅店的正门前,门紧闭着,但她知道老肯特一般会在离家时将钥匙放在门前的地毯下面。她哆哆嗦嗦地弯下腰,想要去摸索那把黄铜钥匙,但正是这个时候,门后一个略微好奇的声音传了出来。 “是谁在外面呢?” 那个声音轻盈而富有节奏,充满了音符的跳跃感,仿佛它的主人将全部的强烈的好奇心融入其中。 塞缇僵住了,她认出了这个声音来,正是那个很好说话的商人小姐。 (推荐一本甚好的dd网游网游之贱贼信条,故事有趣,设定严谨,据了解关于游戏世界的设定就做了十余万字。而且更新特别给力,强推大家都去看看。 另附该书简介:第一与人为善,第二和气生财,第三扶危助困,这就是贱贼巴金斯在世界里为人处世的信条。 本书设定来源于dd,每日保底更新6000,不定时一万到两万的爆发。 )(。) 第二百二十六幕 马亚德 “警告:你受到疫病伤害,造成0点伤害(其中33点已经被抵抗)。” “警告:你受到疫病伤害,造成0点伤害(其中31点已经被抵抗)。” “警告:你受到疫病伤害,造成0点伤害(其中40点已经被抵抗)。” 布兰多忽然停下脚步,在视网膜中调出战斗日志,淡绿色的光屏浮现在他面前,上面早已布满了触目惊心的系统记录。 他立刻抬起头,这里已经进入了皇后区,此地在平日里是整个鲁施塔商业最繁忙的区域,沿街道两侧驻扎着数十家帝国最著名的商会,那些巍峨壮观的建筑此刻正沉浸在黑暗与寂静之中,每一扇门,每一户窗都紧闭着,街道上空弥漫着一层薄雾。 “雾气?”布兰多忽然抬手一抓,再张开手心,露出几只飞虫的尸体。 “怎么了,大人?”在他身后,梅蒂莎和希帕米拉也停了下来,后者好奇地看着他的动作,开口问道。 不过银精灵小公主却盯着布兰多手中色彩斑斓的飞虫尸体,一言不发,眼中带着沉稳的光芒。 “认识?”布兰多问道。 “这是瘟疫虫群,它们生于灰光之野的雾气之中,吞食恶魔的尸体和堕落灵魂的腐臭繁衍生长,”梅蒂莎静静地答道:“我曾经不止一次见过它们。” “这是幼虫,”布兰多点点头:“还没有完全长大,你见过的应该是成虫。” 他眯起眼睛,看向前方死寂的街道,心中清楚梅蒂莎是在什么地方和这些虫子打过交道;瘟疫虫群是地狱的住民,食腐而生,通常一个族群由同一个母本所生,母本是一种巨型的成虫,一个族群往往只有一头,瘟疫虫群很少会离开母本太远,它们也几乎不会迁徙出灰光之野。 但有一个例外。 牧树人的十二支中。蛊虫领主代代皆是虫巫师,这一支牧树人手上就控制着巨量的瘟疫虫群,早在圣者之战的时代,牧树人就和银精灵、人类不止一次交过手。因此梅蒂莎应当在那个时候就不止一次见过这些地狱来客了。 这一代的蛊虫领主马亚德在几十年前就被帝国所捕获,关押在鲁施塔某个地下监狱深处,但连安德莎不久之前都在外面活蹦乱跳了,想来这位蛊虫领主也不会自甘寂寞。 “看起来女王陛下遇到的不止我们一个麻烦。” “要准备战斗么,领主大人。”梅蒂莎问道。 “先加持防御法术。这些幼虫对我们造不成什么麻烦,但往里面就不好说了。”布兰多皱了皱眉头,牧树人的每一支都很难缠,安德莎在其中算弱的,马亚德虽然也强不到那里去,但却格外难对付。 在游戏之中他曾经和这位蛊虫领主打过交道,所以才会感到棘手,这里是瘟疫之雾的外围,到中心地区疫病伤害可以达到每秒一百多点一跳,没有擅长颂赞诗的施洗牧师根本寸步难行。 眼下虽然魔法伤害对他的影响微乎其微。甚至可能中心地区的疫病伤害他也可以完全抵抗,但对于梅蒂莎和希帕米拉来说就很难说了。 这个时节他不愿多惹事端,他现在最迫切的目标是穿过鲁施塔到西面去与其他人汇合,并确认茜有没有被救出来,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们就可以直接离开帝国了。 离开帝国的渠道也早就安排好了,皇长子和北方贵族会全力配合他,他们可以穿过长青走道,或者绕道安妥布若公国也行,这条路都还算安全——至少在目前看来是如此。 至于帝都发生的事情。事实上与他——与埃鲁因人都没有什么关系,反正那也是女王陛下的麻烦。 他仔细打量着这薄薄的雾气,心想运气好的话可以直接从雾气边缘穿过去,不过马亚德的要素是心灵迷雾。不是单纯的瘟疫之雾,在这雾气中很容易迷路,要想离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何况对方是个心理变态,恐怕未必会允许几个活人从他的瘟疫之雾中毫发无损的离开。 只是现在退回去也来不及了,后面就是贸易区,谁知道白银女王有没有追过来。 希帕米拉依言支起了一个防御光盾。不过梅蒂莎却没什么反应,布兰多看了她一眼,才想起白银之民免疫疾病,在他们与蛊虫领主的交锋中,也是赢多输少。 “白银的血脉可真是令人羡慕。”他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领主大人也不差呢,”梅蒂莎莞尔:“在下只是一只可怜的鬼魂罢了,哪里值得领主大人羡慕。” “是么,哪有这么可爱的鬼魂?” 梅蒂莎瞪大眼睛,银色的眸子里好像笼罩着一层薄雾,一旁的希帕米拉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 气氛一时间倒是缓和了许多,三人也放慢了步伐,皇后区长越两公里多一点,整个区域由一条主要的街道构成,街道两旁是富丽堂皇的店铺与高大的建筑群,旧时代的商业之神克鲁努的神殿矗立在不远处的薄雾之中,此刻早已成了一座纪念碑似的建筑,纪念昔日众神的荣光。 布兰多几乎可以看到斑驳的外墙上镶嵌的金纹,它们光彩黯淡,过往的风光不在,炎之圣殿十分大度地没有将之推倒,当然也是表达对于玛莎和她的从神们的尊敬,事实上在帝国的乡野和埃鲁因的许多地区,人们还保持着对于旧神们的信仰,只是再也不能得到回应而已。 没有回应与庇护,也就没有牧师,商业之神克鲁努的神殿像是一座斑驳的空壳,在雾气中千年如一日地沉默。 事实上沉默的不止有这座神殿,整个皇后区都笼罩在死一般的寂静之中,只余下三人的脚步声在石板街上空空作响。 越往里走,雾气就越浓稠,不时有一只虫子撞在希帕米拉的光盾上,啪一声撞成一滩绿水,顺着光幕往下流,吓得神官小姐花容失色。 倒是银精灵小公主显得十分从容,几乎是面不改色地向前走着,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叫人想起她曾经是一支军队的最高指挥官。 虽然按照人类的年龄来算,她成名的时候不过才十四岁,不过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 布兰多这个时候几乎已经不心存侥幸了,他知道沉寂是因为皇后区恐怕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这里是整个帝都夜生活最丰富的区域,紧靠贵族区,在傍晚到深夜这段时候往往是最为热闹的时候,甚至经常有贵族偷溜出来体验生活,虽然说不上水马车龙。但至少也不会空无一人。 街道上看不到一具尸首,但看歪歪斜斜停在路边或者撞上梧桐树的马车就明白之前发生了什么,马车的辕架与套索空落落地落在地上,连拉车的马都尸骨无存。 希帕米拉看得面色凝重。 布兰多却在想西德尼和维罗妮卡去了什么地方,是不是和马亚德的忽然出现有什么关系。 正是这个时候,他们面前的雾气忽然嗡一声向两边分开,一只拳头大小的虫子扑面而来,布兰多反应极快,想都不想就拔剑而出,剑光一闪。这虫子已经啪嗒一声化作两块落到地上,六条腿还在一个劲地抽搐。 他一低头,发现这东西长得有点像是某种甲虫,浑身黝黑,六条腿好像刀子一样锋利,还没开口,一旁的梅蒂莎就抢先答道:“这是成虫,我们已经靠近母本了。” 靠近母本,就说明离马亚德已经近了,布兰多没想到自己非但没有从边缘穿过瘟疫之雾。反而走到瘟疫之雾中心来了。 不过走到这个地方,就说明对方已经发现他们了,再逃避就是自欺欺人,他索性不收回手中长剑。而是抬起头看了一眼,前方是一座高大雄伟的而建筑,布兰多想了一下,才想起那是巡查骑兵的总部。 他抽空看了一眼漂浮在自己左上方的淡绿色光屏,战斗记录上的伤害果然已经上升到了近百,比他曾经遇到过的要稍微弱一点。不过想来这个时代才从地牢里逃出来的马亚德也不是他最强盛的时期。 “看起来他在那里等着我们。”他回过头对梅蒂莎与希帕米拉说道。 “嗯,”银精灵小公主点了点头:“不过有些奇怪,大人。” “怎么了?”布兰多知道梅蒂莎的经验丝毫不比自己差,甚至还要超出一些,在对于牧树人的了解上,也丝毫不逊色于自己,因此显得十分重视后者的意见。 “虫群太少了,”梅蒂莎轻声答道:“纵使马亚德有意识地隐藏,瘟疫之雾中也不应该只有这么少的虫子,何况我们走到这里,才遇到一只成虫,有些太不寻常了。” 布兰多挑了一下眉,这才注意到这一点,他只在有限机会中和马亚德交过一次手,而且那时主攻的还不是他,当时他所随行的格雷修斯骑士团只是负责牵制虫群而已,真正主攻的钻石武力公会。 他回想起那次战斗的经历,迷雾之中的确是铺天盖地的虫群,和眼下这稀疏的两三只差别有点太大。 “你认为呢?”三人一边小心地向前走去,布兰多一边谨慎地问道。 “我想到一个可能性,”梅蒂莎轻轻摇了摇头:“可还不敢确认。” 布兰多看她咬着嘴唇的样子,心中某个念头一闪而过,也没有再追问。 迷雾中的巡查骑兵总部好像一头有血有肉的活物,高耸的要塞状建筑是它的背脊,城墙是它蜿蜒的颈项和脊柱,它蜷缩在此,一动不动,好像正陷入悄无声息的沉睡之中。 要塞中没有活人的迹象,显然已经全部罹难,好在巡查骑兵在城外还有营地,城内的总部通常只有一个中队的骑兵驻扎值守而已,不过即使如此,这次事故还是足以令帝国高层震动,要知道在帝都的巡查骑兵中,贵族子弟占了很大比例。 巡查骑兵的指挥官是帝国伯爵,仅次于极境的高手,如果事故发生时他也在这里,那么克鲁兹人的乐子就更大了。 三人一路穿过城门,悬起的吊桥没给他们造成任何麻烦,然后是空无一人的庭院,庄园的正门,走廊,旋梯,整个要塞中没有一个人存在,甚至连虫子也不多,他们一路上只遇到了几次袭击,与其说是瘟疫虫群,不如说是虫群过后残留于此的个别虫子。 但笼罩于此地的浓厚瘟疫迷雾告诉布兰多,这里绝对是瘟疫虫群的中心,而非是虫群经过之后的地方。 他们一路上到要塞的第三层,也是最顶层,这里是整个巡查骑兵总部的中枢,理论上那位伯爵大人的办公室就应该在此。 这类军事建筑的内部结构大同小异,布兰多对克鲁兹人的要塞还算熟悉,很快就顺着走廊找到了那位伯爵大人办公室的所在地,在办公室的门口,他总算看到了此行的唯一几个人类。 确切的说是几具尸首。 其中两具匍匐在走廊上,面朝下,身上穿着巡查骑兵的制服,服色苍白,黑色的血液从他们身下渗透出来,渗进厚厚的地毯之中。 另外一个人靠在墙上,面孔血肉模糊,已经看不清五官,好像被什么东西啃出了一个大洞,他的穿着就比较华丽了,伯爵风衣,镶金边的马裤,长筒靴,全身上下都是零零碎碎的装饰物,还穿着一件极尽奢华之意的胸甲。 可惜这件胸甲并未能保住他的性命,胸甲左侧有一个大洞,从中泊泊流出暗红色的血液来,这里应当就是致命伤。 这具尸体歪着头靠在后面的胡桃木护墙上,血涂了一墙,他的佩剑散落在一边,布兰多看到那把佩剑就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赤隼,证明这人正是巡查骑兵的指挥官,帝国的某位伯爵大人。 布兰多将手一扬,那把剑就从地上飞起落入他手中,然后一闪,随即消失在了次元洞中。 帝国巡查骑兵指挥官的佩剑赤隼虽然比不上哈兰格亚,奥德菲斯这样的圣剑,但一样是不可得多的传古名剑,否则也不会代代相传,他可没有把好东西留给帝国人的习惯。 巡查骑兵指挥官的尸体旁边本来还有几头瘟疫成虫在爬来爬去,布兰多一动,它们立刻发现了陌生的入侵者,嘶叫着向这边扑过来。不过布兰多还没动手,旁边的神官小姐就向前一步,双手挥着山川之属,一个完美的本垒打,直接将这些虫子打飞了出去。 虫子嗡嗡叫着撞在一侧的墙上,随即碎成一地绿色的汁水。 布兰多也皱了皱眉,他忽然想到之前这些虫子竟然不是主动来进攻自己的,而是在自己惊动了它们之后才被动展开攻击的。而事实上越靠近母本,瘟疫虫群就越是谨慎,它们会疯狂进攻一切靠近这个区域的生物,不管是人还是动物。 这可不是瘟疫虫群应有的行为习惯。 他不禁下意识地回过头,却发现梅蒂莎同样深深地蹙着眉头,若有所思地看着不远处帝国伯爵的办公室的方向。 在那里,只有一扇在浓雾之中残破了一半的木门。 (。) 第二百二十七幕 魇虫 布兰多也看到了那扇门,手持炎之刃小心地靠了过去,他推开门,一眼就在七零八落的办公室中找到了马亚德。 确切的说,这位牧树人的十二支牧首中排名第七的存在,此刻已经被人劈成了两片,躺在房间的正中央。 伤口从他左肩靠近脖子的部位一直延伸到右腰际,一路向下,将肋骨和肺叶齐齐切开,完全撕裂了脊柱,暗红色的血水和黑色的内脏碎块喷溅而出,散落一地,一些叫不出名的虫子在尸体上爬进爬出,好像将空荡荡的胸腔当成了新的巢穴。 布兰多见过不少尸体,但仍旧免不了生出一阵阵作呕的欲望,他用手拦住后面的梅蒂莎,有些吃力地说道:“你们最好别过来。” 理论上来说,梅蒂莎的心理承受力比他可高多了,在千年之前的战场上无论是参战规模还是战场上的惨烈程度都远胜现在百倍,作为一军的统帅,精灵小公主对于各式各样少儿不宜的场景早就司空见惯。 不过无论如何,布兰多还是宁愿把她当成一个十四五岁还需要保护的小姑娘。 梅蒂莎抿了抿唇,主动停了下来,看起来并不介意领主大人对她的照拂。“马亚德死了?”她轻声问道。 布兰多点了点头,和梅蒂莎一样,他或多或少猜到了这一点,虫群的诡异行为模式无不透露出这样的消息,只是太让人不敢置信罢了。 历史上马亚德死于星术之年前后,作为世界boss死在玩家手上,那一战打得轰轰烈烈,不少公会因此而一战成名。 而不是这样,静悄悄死在帝都鲁施塔的某个角落,甚至差点不为人所知。 两人都没有说话,希帕米拉看起来极为不适应眼下的环境,也没有开口,沉默萦绕在三人之间。 布兰多皱着眉头。眼下的局势越来越诡异复杂了,安德莎看起来完成了二次污化,还忽然出现在寒露庄园的战场附近,白银女王不知道在干什么。眼看竟然放弃了对于帝都的控制——“难道自己一行真的这么重要,至于可以让她不顾一切?” 而马亚德的尸体更像是一句无声的警告,古代的箴言都是最为严厉的警告,而此刻也是一样,这句箴言仿佛铭刻在尸体上。又顺着血水在地毯上蔓延。 它形成文字。 警告他尽快远离这个越来越大的漩涡。 布兰多隐隐感到有什么事情正在脱离所有人——他与白银女王的控制,向着某个不可预知的方向狂奔猛进。 “马亚德身上有没有二次污化的迹象?”梅蒂莎忽然又问道。 布兰多看向那具扭曲的尸体,立刻找到了相关的痕迹,他正想点头,心中忽然不可抑制地闪过一个念头。 “马亚德死在这里,那么他的虫群是否被人消灭了?” 梅蒂莎站在门另一侧看到他的脸色,似乎就猜到了他心中的想法,她脸色微微一变,有些急促地答道:“瘟疫之雾还没有散去,虫群应该还在。” 但它们到那里去了? “母虫在什么地方?”梅蒂莎忽然问道:“它的尸体应该距离马亚德不会太远。” “不好。”布兰多心中警兆闪现。下意识地抽身后退,他才刚刚离开原来的位置,那里地面上的地毯就悄无声息地裂开一条口子,下面的胡桃木板也齐齐断裂,好像被一柄无形的刀刃重重地斩在了上面。 一头奇形怪状的生物轻轻落在了地毯上。 那像是一头人形的螳螂,大概有一人多高,两足站立,浑身覆盖在黑得发亮的甲壳之下,它有一对复眼,表面光可鉴人。头呈倒三角形,双臂往下是一对长长的镰刀。 梅蒂莎抢先一步来到布兰多面前,右手一扬一支银色的梭状长枪就出现在了她手上,但她看到这头怪物。却忍不住怔了一下。 “这是什么东西,这不是瘟疫虫?” 但布兰多却认出了这东西。 他盯着那头螳螂复眼上的两个暗红色的光环,已经中央同样色泽的光点,认出了这东西的来历。 “别动。” 他压着声音对梅蒂莎提醒道,也是提醒后面还没有进门的希帕米拉。 这是一头魇虫。 他曾经在旅法师霍西曼的两个旅法师生物侍从——鹿身女妖伊莲和钟摆人手上得到过一套旅法师卡牌,逆境天堂。这套卡牌的核心生物之一就是魇炉生物。 这种构装体昆虫的原版其实就是多泽拉魇虫,诞生于盘蛇之渊的黄昏种。 奥丁也不止一次提到过这种生物,魇族是黄昏的三大族之一,大地军团的主要敌人是晶簇,而巨人们则主要负责在元素疆界之内对抗芬里尔之子与能族,只有魇族甚少在历史中出现,据说在第二次黄昏之战中,它们曾经是混沌的主力,被称之为末日梦魇,魇族之名也因此而来。 但前两次黄昏之战后,这种可怕的生物就销声匿迹,仿佛从未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一样,哈泽尼亚人以它们为蓝本设计了魇炉生物,在天青之战中为文明一方而战,自那之后,魇族就成为了传说,仿佛是尘封于历史之下过往的传说。 然而今天,它们却重新出现在了布兰多面前。 若不是对方那富有特征的虹环与瞳孔,布兰多还不敢确认这东西就是传说中凶名赫赫的魇虫。 而魇炉不过是最低端的虫群,眼前这一头却是精英禁卫,生来就拥有近乎超越圣贤领域的力量。 布兰多额头上冷汗都下来了,他大约猜到了这头魇虫的来历,马亚德一定是把这东西当成了瘟疫虫群的母本,魇虫是虫族之王,统帅瘟疫虫群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不知为何却遭到了反噬。 “真是不作不死,”布兰多心中忍不住腹诽,但这家伙却害苦了自己和梅蒂莎:“不过马亚德是在什么地方找到这种东西的?”他又心想。 魇虫有很强的动态视力,但这不代表布兰多和梅蒂莎静下来它就无从察觉,这头螳螂微微歪着脑袋。打量着站在门口的两人,它的口器不断地交错着,复眼中倒映出布兰多与梅蒂莎的影像,仿佛在考虑自己应当怎么处理这两个入侵者。 “希帕米拉。后退,往外跑。”布兰多心中默默地向门外的神官少女传递着心灵讯息,不过他知道这意义不大,魇虫最强的就是心灵能力。 它们是灵能生物。 果然,就在希帕米拉向后挪动脚步的第一时间。仿佛受到激怒的魇虫忽然抬起头来,一道无形的波纹就向门口的布兰多和梅蒂莎撞去。 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布兰多只感到脑袋嗡的一声,连眼前的景物都偏离起来,但他还算轻松的,高得离谱的意志属性挡住了大部分心灵冲击,一旁的梅蒂莎可就没那么幸运了,银精灵小公主惨叫了一声,就晕了过去。 布兰多甚至来不及扶住梅蒂莎,就看到那头魇虫已经向自己扑了过来。它速度快得惊人,但布兰多知道事实上对方的速度应当比自己‘看’到的更快,这是有圣贤领域力量水准的黄昏种,虽然没有法则之力,但单凭基础属性就足以傲视群雄,自己能看到它的动作轨迹,纯粹是因为时间法则在产生作用而已。 他不敢过于相信自己眼睛的判断,提前一步抱起昏迷的梅蒂莎就向后一滚,一如既往的谨慎毫无疑问救了他一命,一道白光从门上闪过。连门带墙咔嚓一声斩成了两半。 布兰多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没有动,或者晚了片刻,那么此刻同样是和马亚德一样的下场。 他向希帕米拉那边看去,神官小姐反应十分迅速。已经要跑下楼了。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不过布兰多嘴里有点发苦,这可不像说起来那么简单,瘟疫之雾有一两里范围,要等希帕米拉跑出去可不容易。 左还是右? 他知道魇虫的攻击马上又会接踵而至,眼下他的装备和能力丝毫不能提供给他任何帮助。他知道自己能够依靠的又知道过去丰富的战斗经验了。 不过这一次布兰多却判断错了。 魇虫并没有动。 因为它忽然转过了身,一道黑光在它身后击穿了帝国伯爵办公室的窗户玻璃,在它——在这头拥有等同于圣贤领域实力的怪物反应过来之前,准确地击中了它。 布兰多听到这头怪物发出一声吱吱的嘶叫声,然后就被那道黑光掀起,重重地砸在天花板上,然后才落下来。 但它落下来的第一反应竟然并不是立刻去找窗户外面的攻击者拼命,它甚至连看都没看地上的布兰多一眼,果断地从另一边走廊的墙上撞了一个洞,头也不回地从那个方向逃走了。 “什么情况?” 一时间布兰多竟然呆住了。 他下意识地向办公室方向看去,正好看到那个方向的窗户轰然炸裂,要塞的整堵外墙都在外力作用下轰然倒塌,风从外面涌了进来,将弥漫在房间中的雾气都吹散了一些。 然后布兰多看到了悬浮在外面半空中的人影。 那一时间他只感到从头到脚血都冻结了起来,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恨不得那头该死的魇虫再回来,至少也比面对面前这家伙更好一些。 因为他看到了龙后格温多琳。 黑龙棱状的瞳孔正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他。 阿尔卡在人群中漫无目的地环视四周,年轻人在寻找自己心爱的姑娘的踪影,但让他失望的是他一无所获。广场上狂热的氛围让他很不适应,他生在鲁施塔附近的乡下,但却曾经跟随一名修士学习过不少东西,可以说受过不错的教育——至少作为农民的儿子来说是这样的。 卑微的出身和与之不匹配的知识促成了他敏感的性格,这样的人天生不善于相信任何人,在他眼中——不管是帝国的贵族,还是那些藏头露尾的秘会教徒,都是同样的令人怀疑。 但他很清楚这些人在鼓捣什么,在他看来教徒们所谓的召唤天使爱若玛不过是个幌子,他们明显是在鼓动一场暴动,就像过去几十年中异教徒们反复上演的剧目一样。这样的暴动毫无疑问会失败,但贵族们一样会感到彻骨的疼痛,这大概也是‘他们’唯一向那位自大的女王陛下报复的机会。 广场上的仪式正进行到高潮,但他却与周围虔诚的市民显得格格不入,他冷眼旁观,像是隔着一扇窗户看着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心下唯一有些牵挂的是塞缇的下落,他之前看到有教徒将她带走,到现在还没回来。 他稍稍感到有些不安,而正是这个时候一两句低沉的交谈声忽然从后面传来过来。 阿尔卡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看到人群背后站着两名高阶教徒,他认识那些人,正是‘主教阁下’的亲卫。 “安德莎大人吩咐我们主教大人为什么会对一个小姑娘那么关心?” “这是另外一位大人的意思,小心些。” “可那些埃鲁因人” “那位小姐到这里来本身就是安排好的,住嘴。” 埃鲁因人四个字像是钉子一样钉进了阿尔卡的脑海中,一系列画面在他的思绪之中成形,他好像看到了笼罩在暮色之下的老肯特的旅店,整个人瞬间就警觉起来。 他竖起耳朵,小心地将注意力放到那个方向。 而这时高阶教徒的目光正在人群中巡视,年轻人小心地低了低头,避开这些人的视线,后者巡视了片刻,才收回目光,继续说道: “关注她的可不只有我们,还有那位女王陛下,你们当真以为那个疯女人会对一个乡巴佬贵族感兴趣?” “白银女王?” “当然,所以大人们的事情,你们最好少开口参合。” “原来如此,可主教大人放心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一个乡下丫头去做?” “这我可不清楚,不过我相信大人自有他的用意,再说那个笨女人可是复仇心切——” 听到这里,阿尔卡只感到自己的心跳停跳了半拍。 最后的这句话像是一柄利刃刺向他的心中,让他下意识地从跪伏在地的人群之中站了起来,他还没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做,站在后面的高阶信徒就在第一时间发现了这边的异常。 “见鬼,你在干什么!” “该死,他在偷听我们说话!” 秘会教徒发出一阵尖叫,年轻人瞬间在这刺耳的尖叫声中清醒了过来,他看着分开人群向自己扑过来的邪教徒,下意识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转身就跑。 (。) 第二百二十八幕 初生种 “咦,你是叫塞缇对吧?” 猫与胡须旅店的正门推开了一小条缝隙,罗曼从中露出半只眼睛来,带着浓浓的好奇色彩看着面前略显得有些失魂落魄的少女。 她倒不在意这个时候旅店外的大道上忽然出现一个大活人有多么奇怪,大家都出去了,也没人陪她聊天,布兰多不在,而以迪尔菲瑞的身体状况,白露也不让她去打搅后者,至于她对那个看起来就头脑过人的宰相千金倒是十分有兴趣,可惜后者才和她说了几句话不愿意搭理她了。 先前她花了半个钟头来观察旅店外流淌的河水,不过这事儿总是会让人厌倦的,如今有人送上门来陪她聊天,她倒是十分开心。 塞缇哆嗦了一下,才脸色苍白地点了点头。 “你什么东西拿丢了么?” “没没有。” “可你平时晚上不会来旅店。” “我” 罗曼忽然觉得很有意思,打开门一把抓住后者的手,将她拉了进来,然后得意地冲后者眨了眨眼睛:“不要见怪,布兰多让我谨慎一点儿。” 可怜的少女吓得心跳都停了一拍,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到:“不是让你谨慎一点?” 但后者却毫不在意:“塞缇是自己人,所以我想来应该没有关系。” 商人小姐的热情和毫无保留的信任倒叫塞缇心中好一阵砰砰乱跳,这和后者预想之中的情形根本不同,在她想来埃鲁因人应当是穷凶极恶且傲慢自大的,而不是一脸开心地将她当成自己人,她手足无措,心中一时间充满了负罪感。 一面是心中复仇的动力,一面却无法将面前的人与复仇的对象等同起来。 “你带着什么好玩的东西吗?”罗曼好奇地注意到后者捧着胸口的手。 “没没有!”塞缇脸都吓白了,额头上湿漉漉的,竟是出了一片冷汗,好在后者竟没发现。而是专注地盯着她的怀里。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我”塞缇结结巴巴地答道:“肯特大叔出去了,我来看看你们有没什么需要的,厨房厨房里面有” “那正好,”罗曼打断她道:“你来陪我聊天吧。” “什么?” “我不饿啊。但是很无聊,塞缇你来陪我聊天吧。” “我好好的,那要喝、喝点酒么,厨房厨房里有苹果酒。”塞缇脑子好像总算转过弯儿来,说了一句完整的话。 “苹果酒。”罗曼沉吟了小片刻。点了点头:“不过那你可得快一点儿。” 少女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浑浑噩噩地就向厨房的方向走过去,她现在不知道自己是该不该继续下去了,但无论如何也要先找个单独的房间静静再说。 然而她才刚挪动步子,黑暗之中忽然闪过一道白影,一只白色的狐狸优雅地落在她面前。 她吓了一跳,看着站着不远处桌子上忽然出现的生灵,后者昂着头,用寒光闪闪的目光盯着她,给人一种奇怪的错觉。仿佛它是有智慧似的。 塞缇正在奇怪这一点,忽然白雾开口了,口气冷冰: “你怀里是什么东西?” 塞缇整个人都好像中了一箭,僵在了原地,不是因为狐狸会说人话,而是因为这话里的内容,冷冰冰不容质疑的口气让她连惊讶的余地都失去了,她感到从头到脚的血液都凝固了起来。 “我” “白雾,塞缇怀里没有东西,我先前问过她了。” 这毫无心机的话叫少女心中羞愧难当。白雾却没好气地打断后者道:“你闭嘴。”罗曼十分委屈地撅了撅嘴巴,白雾这才回过头看着旅店的女侍应生,狭长的目光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我不知道是谁唆使你的,小姑娘。不过看样子你知道的应该不多,我建议你别上当,那些在背后玩弄阴谋诡计的家伙不会安什么好心的。” 它停了一下:“在她眼中,可不会考虑你这样的小人物的死活。” 白雾下意识地以为在背后唆使塞缇的自然是鲁施塔的那位女王陛下,因此才会如此说道。 塞缇被说得动摇起来,或者说她早就犹豫了。她茫然无措地站在那里,过了好一阵子才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拿出那东西来。 在她手上的是一支巴掌大小的试管,塞上了木塞,里面装满了一种奇特的液体,这种液体先前放在布料之下时毫不起眼,但当它被拿到黑暗之中时,却散发出寒冰一般色彩的冰冷荧光。 荧光从塞缇手中放射开来,在整个黑暗的旅店之中蔓延,勾勒出大厅中每一张桌子、每一张椅子的轮廓。 罗曼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发出好奇的声音:“咦?” 这个单调的音符讽刺得塞缇垂下头去,以为后者在讥讽她先前说谎,但事实上商人小姐根本没往那个方向去想,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东西很好玩而已。 “她告诉你让你用这东西来下毒?”白雾仍旧眯着眼睛,十分睿智地猜出了对方的说法,“她一定没告诉你当你拿出这东西的时候整个旅店都会被惊动。” 塞缇也惊呆了,显然也没想到这‘毒药’会有这么大的动静,她就是再笨此刻也明白自己被利用了,这样的毒药在要了别人的命之前会先要了她的命——难怪那两个跟来的秘会教徒根本不允许她事先拿出这毒药来。 想到那两个跟来的秘会教徒,她头皮忽然有些发麻,那些教徒可不好惹,她曾经亲眼见过他们杀人的样子,她忍不住有些害怕地想要提醒面前的两‘人’。 但这个时候白雾却皱起了眉头,它不安地想到了什么,没有人会用动静这么大的毒药来提醒它的对手,它很怀疑这背后那个女人还有什么阴谋诡计——至始至终,白雾都始终以为是白银女王在背后捣鬼。 它忽然对面前的少女说道:“你最好把这东西拿远一点,我怀疑它根本不是什么毒药。” 而仿佛为了应证它的话一般,塞缇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瓶子就剧烈震动起来。玻璃试管发出咔擦一声脆响,竟然从中间裂开来。 一道白光从中炸裂的玻璃碎片之间飞射而出,射向一旁还茫然无知的商人小姐。 “小心!” “这是神之血!”白雾忽然跳起脚来,认出了这是什么东西:“该死。这个狡猾的女人!” 塞缇艰难地扭过头,她不知道对方口中的‘狡猾的女人’是什么意思,但她看到那道白光由她手上射出,正中商人小姐身前大概三寸的地方,被浮起的一层荧荧的白光挡住。但它立刻炸裂开来,散发着荧光的青色水雾一下就在整个旅店之中弥漫开来。 她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只能下意识地看着这一幕的发生,忽然感到手指尖有些发麻,低头一看,竟惊骇地发现一层灰色仿佛石头一样的色泽正顺着自己的手臂向上蔓延,它们先形成无数斑点,然后连成一片,只用了片刻,就将她的双臂化作了坚硬的石头。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石化就已经蔓延到了她颈项的位置,将她的声音锁在喉咙之中,接着是面庞,塞缇很快赶到意识模糊起来。 她最后看到的一幕是白雾如同闪电一般从窗户射出了屋子。 旅店内顷刻之间就变得一片死寂。 猫与胡须旅店之外的橡树林中,一只沙漏正静静地放在岩石之上,在月光之下,光滑的玻璃表面散发着一弧微光。 它正对着远处孤零零矗立在大道边上的高大建筑,直到一只手将它拿起来。 “到时间了。” 沙哑的声音说道。 森林中数道黑影忽然活过来,扭动着,一个接着一个秘会教徒从灌木从中走出来。若是塞缇看到这一幕说不定吓得叫出声来,少女做梦都想不到会有如此多的人跟着自己来到这里。 而为首的两个人正是押着她来此的两个秘会教徒,其中一个手中拿着那沙漏,有些冷漠地对其他人吩咐道:“要活的。你们应该明白大人的意思。” 秘会教徒们一言不发,陆续走出了林子,每个人都端着一张十字弓,另一只手上拎着捕网,他们形成一个包围圈向着猫与胡须旅店围过去,不过这座近郊的旅店此刻安静得有些可怕。一行人走上了大道,黑漆漆的建筑物中还是毫无响动。 两位带头的秘会教徒互视一眼,倒没什么表示,那是盖亚的神血,组织内最顶级的三大神血之一,可以说仅次于元素神血,至于传说中至高无上的玛莎之血,那是谁也没见过的东西。 想必旅店内的人,除了目标之外,都应该被石化了吧。 为首的教徒脸上神色难明,三大神血都是教会内的珍藏,最近几十年组织在对于它们的研究上有了长足的进展,才能够勉强使用在凡人身上,作为核心成员之一,他十分好奇那位‘大人物’怎么舍得在一个人类小女孩身上用这种东西。 他心想自己很快就能得到答案了。 但愈靠近旅店,教徒们逐渐发现了问题,一丝丝青色雾气正从旅店的窗棂、大门的木质缝隙中逸散出来,很快就逐渐有人停下了步子——神血仍旧处于逸散状态,这说明目标可能并未吸收神血。 难道说是被石化了? 还是说出了什么异常? 无论哪种情况,都足以叫人小心起来,所有人都回过头,将目光集中在为首的教徒身上,后者脸色也是微微一沉: 这和预料之中显然有些细微的差异。 “停下来。”他举起手来,示意众人停下,但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其他人看他的目光没有想象之中的恭顺,而是一种难以言明的,惊骇的神色。 在他眼里,在场的所有人一双双眼睛中倒映出的是仿佛见了鬼的神色。 他下意识地反应了过来,只感到头皮一阵发炸,将手中的沙漏一丢,反手就要去抽自己藏在斗篷之下的弯刀。 弯刀顺利得有些不可思议地被拔了出来。 带头的秘会教徒头也不回,反手向身后一挥,但并没有斩中他想象之中的东西,而是感到自己的手被一只冷冰冰的手掌给握住了。 那手掌并不大,但冷得好像冰块一样,秘会教徒几乎是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右手连带弯刀一起给从身体上扯下来,轻易得仿佛拗断一根树枝一样。 然后剧痛才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而来,他惨叫着跪在地上,寒光一闪,脑袋就落了下来,滚落在大道上的沙尘之中,变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整个过程持续不过几秒钟,甚至在场的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一切声音就已经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忽视了倒在地上的无头尸体,而是看着那个忽然出现的女人。 那是个小女孩。 最多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地方风格十分浓郁的服饰,看起来就不像是克鲁兹人,一头棕色的长发,宽阔光洁的额头,看起来十分小巧可爱,若不是对方的两只眼睛显得太过诡异的话。 少女悬浮在半空中,一头长发无风自动,眸子里根本看不到眼白,甚至也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漆黑,仿佛两个不断旋转的黑洞,要将人的心神都吸引进去。 她开了口,声音全然不像是商人小姐的清脆可爱,而是冰冷而沙哑,仿佛天然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威严: “凡人,你们用这种东西把我引出来是干什么?” 然后她又皱起眉头,用血淋淋的手按着额头,仿佛十分痛苦的样子: “呜呜,好难受布兰多” 除了她之外,在场竟然没有任何人能发出一丁点声音来,有机灵的教徒想要借着这机会偷偷溜走,但他才刚挪动脚步,就忽然惨叫出声,抱着头跪倒在地上。 在所有人的众目睽睽之下,那人的脑袋像是西瓜一样轰然炸裂,红的白的人体碎片漫天飞舞,失去了生气的躯体缓缓倒在尘土之中,抽搐了两下,就再无动静。 “这这是”总算有人哆哆嗦嗦仿佛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心心灵能力,精神冲击。” 在场的所有人心中无不掀起了翻江倒海一般的波澜,能够参与这样的行动的秘会教徒定然不会是外围教众,作为核心信徒,他们知道很多常人所无法企及的秘辛。 在沃恩德,没有任何巫师能够施展心灵能力,哪怕是作为白银之民的布加人也不行。只有少数几种异怪拥有最为粗浅的灵能,但眼前这种程度的精神冲击,只能让他们想起一个词汇来。 非人。 所有人心中无不后悔不已,他们究竟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 第二百二十九幕 格洛里娅公主 萧瑟的夜风如同幽灵的五指一般穿过河畔的树林,令树叶瑟瑟发抖,鸟鸣虫嚣皆噤若寒蝉,只剩下沙沙的声音,形同无形脚步穿行于林间。空气中带着一丝浓郁的血腥气息,大道之上的战斗——或者说单方面的杀戮过去了好一阵子,一道影子才从挺立的树干背后分离出来,她小心翼翼地来到大道边,盯着先前发生战斗的地方发呆。 她做梦都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她本来以为邪教徒会把那个讨人厌的女人带走,她袖手旁观、不需要插手,而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内。 但她却看到了一幕惊天剧变,她至今都不知道那个如同冷血的怪物一般杀了所有人的家伙究竟是不是那个平日里看起来笨得有点令人不齿的商人小姐。 那究竟是何方神圣? 德尔菲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粘稠的血腥味直冲入鼻,她胸中顿时涌起一阵呕吐的欲望。 她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忘掉这回事儿。 但虽然极力保持平静,而且事情总的走向也并没有太过出乎她的预料,然而不知为何,她的手却在微微哆嗦,她在害怕,显而易见这是旁人在她身上少于见到的情绪。 自从实际上掌管家族开始,德尔菲恩就以为自己不可能会再畏惧什么了,她将那些过于柔软而无必要的心思早早地埋葬,男人们冷酷,而她比他们更坚决与无情。 复仇也是一样。 大道上看不到一个人影—— 宰相千金缓缓走到路边,暗红色臭烘烘的血液汇聚成溪流流淌到她脚边,面前是只有在屠宰场中才能看到的场景。 沙尘中只剩下散落一地的尸首,确切地说应该称之为尸块,眼珠子、半个脑袋、破开的胸腔以及七零八落的手与脚,仿佛开了个露天的肉铺。原本属于人类的身体部件,此刻残缺不全,如同烂肉一般东一块西一块地散布着,其间污血横流。与沙土混杂在一起,将泥土都渗透出深重的暗红色,恍若下了一场血雨,地上都是血色的污泥。 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腐臭的味道。好像用来堆积咸鱼的仓库的味道。 德尔菲恩弯下腰,一只手按着胸口靠近锁骨的位置,终于干呕起来,过了好一阵子,她才脸若白纸。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心中有些茫然,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 她站在路边怔了好一会儿,才坚决地转过身,走进猫与胡须旅店。 “不管怎么样,那个怪物应该已经进入帝都了,而我还是得把剩下的事情完成。”她心想。 旅店内盖亚神血的气息早已散去,只有地上、桌上还残留着一些荧光物质,德尔菲恩小心地避开这些东西,向大厅中央的一尊石像看去。 塞缇似乎仍旧保持着生前最后的景象——她瞪大了眼睛。脸上的每一个最细微的神色,衣服上的每一个皱褶,都显得栩栩如生。 那看起来像是某个雕刻大师竭尽一生心血的最高杰作。 事实上在某些偏远地区,一些邪恶的巫师的确喜欢用活人来充当雕像,他们中内心最阴暗的那些人,甚至喜欢收集美丽的处女来完成这项工作。 德尔菲恩默默地看着雕像,也无法确认对方是死是活,但这不重要,她来到大厅的角落,从壁炉下面拿出一柄锤子。接着拖着锤子用尽全力向塞缇的石像砸了过去。 不管是死是活,只要一锤砸实,那么想必再高明的巫师也没办法将碎裂了的石像再拼接起来,尤其是在石像生前还是一个活人的情况之下。 但想象之中的情形并未发生。在锤子带着呼呼的风声接触到石像的表面之前,它的锤头忽然毫无征兆地炸裂开来,正在抡锤的宰相千金好像撞上了一头正在横冲直撞的巨龙,砰一声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大厅一侧的墙上。 她闷闷地惨叫了一声,才从墙上滑落下来。抬起头来,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喷了一口血出来。 她用手捂住嘴,手指之间立刻腥红一片。 德尔菲恩口鼻溢血地向四周看去,却看到一个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气息的女人从门外走了进来,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的女巫装扮,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熟悉的光彩。 她觉得自己在那里见过这个女人。 “罗曼去哪儿了?”女人进门就问道,语气冰冷。 “我不知道” 德尔菲恩话还没说完,就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自己的喉咙将自己从地上扯了起来,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双脚离地,一阵阵窒息的感觉从四面八方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不不是我” 宰相千金翻着白眼,如同缺氧的金鱼一般长大嘴巴,她双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喉咙,在半空中徒劳地乱踢着。 她做梦都没想到先一步回来的竟然不是布兰多,而是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女巫,她也没想到对方竟然丝毫不给她辩解的机会,一出手就要杀她。 她向来美貌自信,也习惯了陌生人对她天然的好感,但再美的容貌与身体失去了灵魂也只是一个空壳,她终于感到害怕起来,死亡的恐惧如此深刻而鲜明,大腿内侧一热,湿意顿时顺着她修长的双腿蔓延而下。 大厅中顿时弥漫起一股古怪的气味。 但德尔菲恩此刻早将这些旁枝末节置之脑后,她眼冒金星,满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我不能死,我要活下去! 那个女巫却全然不在意她的反应,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正在吟唱一段冗长的咒语。德尔菲恩虽然不会魔法,但也知道某些神秘的手段,在这最后的关头她脑子里终于清晰了起来,仿佛福至心灵一般,她吃力地尖叫道: “我认识你” “你是格洛里娅公主” “我我在十三年前的长青祭上见过你” 成熟的女人微微一愣,手上的力量也随之消散,半空中的德尔菲恩一屁股坐在地板上被尿液浸湿的部分,冰冷的这才触感令她感到羞愤难当。 即使是她几乎被烧成焦炭时。她也没感到这么绝望过。 她下意识地恭顺地低下头,不敢再去看对方。 倒是对方默默地看了她一眼,才开口道:“你是尼德文的孙女。” 德尔菲恩没有点头,当然也不敢否认。算是默认了。 “罗曼呢?”那个女人又问道。 “她去鲁施塔了。” “我侄女虽然大大咧咧,但不会在这个时候去鲁施塔。” “有邪教徒用神之血来暗算我们,我躲在厨房里面才逃过一劫,罗曼她杀了所有人,然后去鲁施塔了。我追不上她。”德尔菲恩半真半假地答道,她当然不敢全部说真话,但一方面又害怕被对方拆穿,忍不住不可抑制地发出上下牙轻轻碰触咯咯的响声。 女人看她披头散发的样子,倒也没拆穿她半真半假的谎言,而是反问道:“罗曼会杀人?” 德尔菲恩紧紧地抓着自己湿漉漉的裙子,手上几乎毫无血色:“我不知道,她她好像变了一个人。” “变了一个人?” “变得让人认不出来,她好像完全不认识我们,口口声声必称凡人。我我感觉那根本不是她。”德尔菲恩不敢隐瞒,低声答道。 女人沉默了片刻,脸上不知是喜是怒,她忽然将手一扬,就在宰相千金哆嗦起来以为后者要杀自己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矗立在大厅中央的石像凭空消失不见。 女人这才回过头看,看着她道:“你去找布兰多,告诉他这里发生的一切,让她来找我。” 德尔菲恩这个时候才真真切切地感到了恐惧,不知为何。她此刻心中已经不愿意去见布兰多。而看出她的犹豫,女人讥讽地一笑:“这个时候才想起害怕了?你和你祖父比起来差远了,不过你不必害怕,你就如实告诉布兰多。然后告诉他是谁吩咐你去找他的。” “格洛里娅公主?” “不,”女人摇了摇头:“是我的另一个身份,克努戴尔,盲之女美纱的信者,命运的女巫,你告诉他我先前让他看到的琴惑座的主星只是一个假象。命运的女巫拥有魅力的领域,欺骗人心也是很简单的事情。” 她停了一下,继续说道:“若他还不相信,你就告诉他我是罗曼的姑姑,掌握着他小时候尿床的一手信息,而且他想要娶我的侄女,就必须先过我这一关,明白了么?” “大大人?”宰相千金差点没被呛住。 “你感到很奇怪?这可是对于贵族的名誉来说生死攸关的事情,你应该明白这一点,所以在见到我之前,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德尔菲恩心中古怪无比。 “咔嚓——” 有那么一瞬间,布兰多感到自己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他重重地撞在一面石柱之上,但坚硬的岩石根本无法阻挡他的去势,石柱轰然倒塌,连带失去了支撑的大厅也摇晃起来,顷刻之间坍塌了一半。 他像是一颗流星般在混杂的碎石之间撞向下方,唯一能做的事情仿佛只有紧紧地抱住昏迷过去的梅蒂莎,直到再一次撞上一面墙壁,背后传来的巨力让他感觉自己仿佛全身骨头都散了架一般。 不过他来不及松口气,立刻与银精灵小公主换了位置,吃力地将后者掩护在身体之下,只片刻,头顶上断裂的天花板就轰然下塌,碎石夹杂着泥沙滚滚而落,重重地压在他身上。 只简简单单地一击,布兰多就发现自己显现在光屏上的生命值少了一大半,当初在长青走廊看龙族压服龙后与她的两个属下时,他可完全没感到对方的实力有多么可怕,而直到真正面对时,这种令人绝望的差距才展现出来。 圣贤领域,这是凡人自从圣者之战以来从未达到过的领域,而黄金与白银之民的骄傲,就在这恐怖的层次差之间展现出来。 毫无道理的碾压。 布兰多喷了一口血,染得小公主胸口一片通红,但他却顾不得这么多,手中的炎之刃向前一闪,一道剑光在破碎的废墟之下斩出一条通道,在泥沙完全将两人掩埋之前,他如同流光一样射了出去。 半空中的格温多琳第一时间就察觉了布兰多的动作,事实上她没怎么动作,整个巡查骑兵总部以及周边差不多一英里的范围内就全部笼罩在她的法则之线下,就像是蛛母编织的巨网,在这网中每一根丝线的细微动弹都会如实回馈到她的感知之中。 她犹豫了一下,才放弃了去追寻魇族的冲动,一头罕见的魇虫母本虽然重要,但却比不上眼前这个年轻人。 她此刻心中愤怒无比,这个马亚德实在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再三告诫对方不要招惹闲事,只需要制服城内的巡查骑兵就可以完成计划,没想到对方还是擅自行动,非但如此还将魇虫之母惹得暴动起来,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十二牧首少一支并不能让她感到任何感触,但魇虫之母却是牧树人好不容易才从最终之战的战场上找到的孤本。 “可惜了。”格温多琳心想,她抬起手来,正准备收网,但犹豫了一下,还是舍不得魇虫之母,于是收回手在镶嵌在胸前的一枚水晶上轻轻一抚,水晶顿时发出蒙蒙的微光来。 “安德莎,魇虫之母逃了,你现在放下手中的其他事情,去把它找回来。” “大人,马亚德他?” “你不用管那个蠢货,你小心一点,魇虫之母好像被什么东西惊动了,你找到它别轻举妄动,通知我过来。” 水晶那边沉默了片刻,才传来回答:“我明白了,大人。” 龙后这才回过神来,她早已知道布兰多旅法师的身份,倒也不怕对方从他的感知之中忽然消失,白银女王和她身边那些凡人拿神民一点办法也没有,但却不代表黄金之民也是如此。 当年的崔西曼与奥丁也不是无敌,旅法师们运用能量的手段虽然诡异,但却并非无迹可查,在法则之网的笼罩之下,那个年轻人照样无可遁形。 但当她仔细搜索自己张开的大网时,这位龙后脸上的表情忽然不自然地凝固了。 她竟愕然地发现,布兰多竟真的从她的感知之中彻底地消失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该死,这是怎么回事?” (。) 第二百三十幕 表露心迹 一只沾满灰尘的、血迹斑斑的手从废墟下伸了出来,撞得石块稀里哗啦往下滚落,这只手紧紧抓着一枚水晶球,水晶球像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激发了,表面散发着蒙蒙的微光,一层薄薄的雾气从它表面逸散出来,将四周的一切都笼罩在其中。 染满血污的手挣扎了两下,然后掀开一块比较大的碎石,那石头好像是没有重量的泡沫一样,被轻飘飘地掀起来,滚了下去,发出重重的声音。 然后哗啦一声,碎石与断裂的木料被顶起来好大一块,下面钻出一个满身灰尘的人儿来。 那人全身上下都灰扑扑的,只剩下两只眼睛还灵活有神,他小心翼翼地环视四周一眼,并未发现龙后的身影,总算松了一口气。 这正是布兰多。 他心想看来精灵女王起码没有在这件事上和他开玩笑,他手中的避龙宝珠果然起了作用,否则区区一层薄薄的碎石与木料是绝对挡不住格温多琳的搜索的。 看了一眼手中的水晶球,布兰多随手打开腰包,将之丢了进去,虽然隔了一层布料,但笼罩在他身体周围形同雾气一般的水雾薄膜并没有丝毫减少,想来并未影响这宝珠的作用。 不过他却因此而腾出手来,俯下身去,小心翼翼地将岩层下面的梅蒂莎给抱了出来。他自己浑身是擦伤,但银精灵小公主却在他的保护之下几乎毫发无损,这让他稍微安心了一点儿,他将后者背起来,一手拄剑,谨慎地向四周看去。 这里应当已经是巡查骑兵总部的外围,半座要塞都已经在先前的战斗中坍塌——虽然之前他与龙后之间的交手根本说不上是什么战斗,充其量不过他出手阻拦龙后追向希帕米拉,然后格温多琳还击了他一下而已。 这就一下,就造成了眼前所看到的这一切。 布兰多站在夜色下,骇然地看着眼下的场景——大约上万平方米的废墟。比拆迁还彻底,就好像是后世爆破组定向起爆之后留下的杰作,他所能目睹最大的碎片竟然是原本在巡查骑兵总部前庭的喷泉,‘幸运’的只裂成了两半而已。 泉水从裂开的喷泉中泊泊流出来。已经淹满了大半个前庭,搞得好像巡查骑兵总部的一半区域原本就是个水乡泽国似的。 “这下女王陛下的乐子可大了,重建要不少钱吧,不过帝国人就是有钱,只是不知道她打算怎么向民众解释这一切呢。” 布兰多忍不住有点幸灾乐祸地想到。他心想格温多琳还真是一点不留手,堂堂圣贤之境的强者竟然敢在市区全力出手。 当然,他也不敢确认对方究竟有没有全力,毕竟过去有圣贤一击毁灭大半个城市的传说在前,只是很讨厌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而已。 不能变强,就永远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 在这个时代,他或许已经站在了凡人的顶点,但与那些传说之中的存在相比,却也还差得太远。 环视一周,并没有发现龙后格温多琳的踪影。他知道对方可能以为自己靠什么手段逃了,因此到外围去搜寻自己的下落了,巨龙们往往相信它们引以为傲的物理速度,因为这样的错觉而犯自大的错误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有些担心逃走的希帕米拉,当时留给神官小姐的时间并不多,他也不敢确认对方究竟有没有逃出龙后的感知范围,布兰多用心灵联系联络了一下对方,却发现并没有回音。 他的心一下就提紧了,一连发了好几个讯息,没想到却收到了罗帕尔的意外回音。 这位火爪蜥蜴人领主此刻距离他并不远。事实上它此刻正位于皇后区的外围,距离布兰多不过几条街区的距离而已。 布兰多向后者询问了关于希帕米拉的问题,得到了否定的回答之后,才知道对方先前在寒露山庄的战斗结束之前。就已经先一步离开了战场。 座位一位荣耀的战士,罗帕尔它并不经常选择后退,但布兰多给予他的任务是保护花叶领的大小姐,而作为一个合格的保护者,总是在第一时间将被保护者至于最安全的境地才是它最好的选择。 它早早地就来到了皇后区等着与布兰多汇合,直到马亚德占据了这里。后者才小心翼翼地退到皇后区的西面,并未选择与邪教徒发生冲突。 布兰多没想到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有些不拘小节的大个子竟然有如此心细如发的一面,不禁十分赞叹,肯定了对方两句之后,才问道: “法伊娜还在你身边么,罗帕尔?” “法伊娜小姐并无什么不妥,大人,”火爪蜥蜴人领主仍旧是一板一眼地答道:“我们还遇到了其他人。” “其他人?”布兰多微微愣了一下。 “是维罗妮卡女士,还有其他人。”由于在信风之环时曾经见过一面,所以罗帕尔只认识维罗妮卡,但布兰多从它的话语中一下就明白,罗帕尔碰到的是西德尼一行人。 根据之前梅蒂莎和希帕米拉的说法,还有一位大人物应当也与他们在一起,他知道那是一位曾经在帝国历史上叱咤风云的人物,他与先位皇帝一起制定了几十年后直至今天帝国的秩序,直到他们的后继者——白银女王将这一切彻底摧毁为止。 但无论如何,这个人也可以说得上是曾经改变了整个世界的人。 他是帝国的先任宰相,传奇的尼德文。 布兰多轻轻呼了一口气,他没有去问为什么西德尼她们为什么现在才到皇后区,只是低声对罗帕尔嘱咐了一声:“罗帕尔,你让他们在原地等我,不要随便冒头,告诉他们龙后格温多琳在附近,等我来和你们汇合。” “是的,大人。” 罗帕尔丝毫不问龙后格温多琳是谁,似乎也不关心布兰多有没有能力走到他们那里,它就像是一个真正的战士一样,只刻板地执行命令。 但就是这样。反而让布兰多感到更加省心。 至少在他手下诸如墨德菲斯、安德丽格、夏尔甚至是神官小姐这样不省心的家伙当中,还有一个叫他可以安心命令的人。 说起来当处他在寒露山庄山麓下命令墨德菲斯、夏尔分头行动之后,就再没收到过这几个人的音讯,自从看到那头魇虫之母后。布兰多就感到自己与自己的旅法师生物之间的心灵联系已经变得难以为继了。 传说中魇族能够操纵心灵网络,现在看来似乎真是如此。 关上心灵联系,布兰多轻轻吐了一口气。 邪教徒,暴动的市民,还有二次污化的安德莎、马亚德。这背后分明有牧树人的影子——而现在又是魇族重新现世,龙后也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外面,一时间好像什么事情都聚在一起了一样。 “真是多事之秋啊,这帝国的核心竟然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 他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布兰多其实受伤不轻,龙后那一击至少打断了他三根肋骨,也多亏是他现在的身体强度,若换成旁人那怕是在法则巅峰只怕也被那一击打成肉泥了。 这样的伤势多少影响到了他的行动,生命虽然在坚韧天赋的影响之下缓慢地在恢复着,但骨折却无法得到有效治疗,而且为了不引起龙后格温多琳的速度。他也不敢轻易在屋顶之上飞行,只能背着梅蒂莎一瘸一拐地走在街道上。 他先离开巡查骑兵总部,然后沿着要塞背后一条不知名的小巷前进,这条小巷在前几日中他曾经走过一次,知道它通往佩剑大街,那里是距离罗帕尔最近的地方。 在漆黑的街道上走了不知多久,布兰多忽然敏锐地感到有轻轻的气息打在自己脖子上,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梅蒂莎?” 银精灵小公主细细地恩了一声。“放我下来吧,领主大人。”她小声说道。 “没问题么?” “没问题。我没受伤,只是心灵冲击对我这样的灵体影响特别大而已,不过不是什么大问题,现在已经好多了。” 梅蒂莎看了背着自己的布兰多一眼。咬了咬嘴唇:“领主大人你受伤比我重多了。” 布兰多将她放下来,动作又触及了胸口的伤势,忍不住痛得呲牙咧嘴,梅蒂莎赶忙扶住他,用银色的眸子有些怔怔地看着他。 “怎么了?”布兰多不解。 “没什么。”梅蒂莎低下头去。 她眨了眨眼睛,银色的眸子里倒映的明亮色彩比真正的月光还要皎洁。仿佛瞳孔之上映着一层柔柔的光芒,内里色彩分明,却又神色复杂无比。 正当后者以为她没什么要说时,银精灵小公主却轻声开口道:“领主大人。” “嗯?” “茜小姐她” “她怎么了?” “她很依赖你。” 布兰多微微愣了一下,不明白为什么梅蒂莎会说到这个问题。 “您应该能感受到。” 布兰多不由自主地沉默下来,他当然能感受到,其实内心中也很清楚那样的感情意味着什么。 “我想,哪怕永远也得不到您的任何回应与许诺,但是她一样会义无反顾的。” “我”布兰多恨不得挠挠头,哪怕是面对龙后时他也没感到这么犹豫与难于决断过,只有在这个问题上,他感到自己茫然而没有方向,只能怯懦地回答道: “对不起,梅蒂莎。” 但银精灵小公主却并没有什么恼怒与抱怨的神色流露出来,甚至没有失望,只是柔声说道:“不用说对不起,因为对于我们来说,这是值得的。” “你们?” 梅蒂莎点了点头,但目光中却显得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再次开口时,说的仿佛却是另外一件事情: “您太过心软了,领主大人,其实我想茜小姐心中应当明白您心中是怎么想的,只是她不愿意伤害你,哪怕一丁点也不愿意。” 布兰多愣住了,他一直以来以为看不穿的是茜,他小心地呵护着这份关系,只是为了不让对方受伤;在他看来,茜不止一次遭到背叛,如果再在自己这里得到冷漠的回应,他很担心对方会承受不了。 但没想到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他忍不住看向梅蒂莎,或许只有同样身为女性,才能明白这样温柔的想法。 但他忽然明白过来,梅蒂莎何尝不是借由茜在说述说自己的心意。 “梅蒂莎,你” 银精灵小公主抬起头来,轻轻对他摇了摇头:“不必如此,领主大人,我只是想说,我很开心,从未有人这么对我过,其实我不太能明白人类的感情,因为银精灵的一生是与战斗相伴的,我生来就被灌输这样的知识,但我在战场上驰骋杀戮,并不比现在感觉更加充实。” “我想,”她轻声说道:“茜小姐也应该是一样的。” 布兰多沉默了下去。 两人互相搀扶在漆黑的小巷之中前进着,一缕月光穿过屋檐之间的缝隙,细细地洒落在石板小径之上,摇曳的光隙,在两人之间交错分布。 仿佛一条命运的联系,两来自于两个世界,相隔上千年不同时代的灵魂,彼此牵引到一起。 两人各自沉浸在各自的思绪的之中,以至于连青之剑圣走到了他们面前,甚至都没有发现。 维罗妮卡带着揶揄的神色看着这两个小家伙,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看起来你们的感情更好了,不过达鲁斯家的小家伙,你这么四处留情可不太妙啊,我的学生看起来也很关心你呢。” 布兰多吓了一跳,愕然地抬起头来,才发现自己虽然没让西德尼他们来接自己,但一行人却仍旧找了过来。 但他的目光最先穿过人群,看到的却不是狮子圣宫的圣女像女士那张刻板的面孔,而是一张苍老而严肃的脸孔。 他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那个人来。 帝国唯一的宰相,尼德文。 (ps:两更,另外请各位去支持下朋友的新书,网游之贱贼信条,类dd,写得还很不错。)(。) 第二百三十一幕 蔷薇园之宴 一辆辆马车驶进了白蔷薇园,成群结队的仆人在装点庭院,引着出身高贵的大人们向大厅走去,他们将长桌摆放在蔷薇园中,在上面铺上白布,放上银盘与烛台等餐具。 女王陛下的花园内早已人来人往,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都在彼此打着招呼,一场小型皇室宴会已初具雏形,至少场面上热闹非凡、气氛融洽,丝毫没有半点紧张的情绪。 鲁施塔的内外城向来是两个世界,生活在此的先生们也早已习惯了这一点。 康拉德伯爵踏着轻快的步子从马车上跳下来,迎面与某位爵士先生打了个招呼,又或者对某个谄笑着迎上来的贵族冷面以对,在帝国上层的圈子藏不住什么秘密,谁出身显赫,谁是通过裙带关系上位的,大家心中自然有数。 他的家族是拥有底蕴的,若是祖上还有令人称道的事迹,那么传承与文化的底蕴就更为浓厚了,因此对这样的暴发户想来不屑,就像军事贵族们看不起弄臣一样。 何况这些人身上那种浓重的金钱气息往往也令人不喜,贵族的生活自然是要靠金钱支撑的,但在他们眼中金钱往往不值一提,这就和城镇的市民看不起乡下的农夫几乎是一个道理。 康拉德驾轻就熟地穿过白蔷薇园的外庭,庭院中已经聚集了不少先生们,这是上流社会的社交圈子,贵族们聚集在一起自然要高谈阔论。只是这些圈子之间话题多变,就像是先生们捉摸不定的心思,因此一个大圈子之下往往形成许多小圈子,不同的人总能找到同样的共同语言。 作为一个传统的贵族,他在交际上自然如鱼得水,很快找到了相熟的人: “晚上好,亨里,我还以为以你的性子不会来参加这种宴会。” “总得要给陛下一点面子。”被他叫到名字的贵族微笑着向他举了举杯,那是个相当张扬的年轻人,脸上的笑意中带着有身份的人身上常见的从容与自若。 宴会正是女王陛下举办的。事实上一周之前就已经通知了帝都的上层贵族们,宴会的内容是为某位山民王子接风,但私下里其实就已经是个见面仪式了。 当然,更加盛大的订婚仪式要到两周之后才举行。那次宴会是面对公众的,而私下里的工作从现在就要开始完成了。 这也是贵族们一贯的行事手段。 亨里埃特抿了一口酒,继续笑道:“不过老实说,我是冲那位伯爵小姐来的,听说她美貌非凡。” “是公主殿下。亨里埃特先生。”一旁皇室的管家板着脸纠正道。 “您说得没错,”亨里埃特道歉道:“美貌的女士皆是公主。” 旁人皆轻笑了起来,大家都知道这个公主是怎么回事,不过有些事情说出来反倒不美,作为贵族在场的先生们皆懂得点到为止的道理。 对于这一点,即使是皇室的管家也并不在意。 “不过我们的奥格斯格王子可不介意这一点,听说他只用了一周就从瓦拉契赶到班克尔,他那六匹马拉的马车,路上可是坏了两辆,马更是换了三轮。” “没办法。山民们总是会养马。” 这句俏皮话令在场的诸人再次会心一笑,就和沃恩德其他地方一样,后开化于其他文明的蛮族总是令人瞧不起,就算是乡下的农夫之间也流传着许多关于山民粗鄙的笑话,更不用说这些高贵的先生之间。 山民王子炫耀他的马车,这事儿在他还没抵达帝都之前,早就成了上流社会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料了。 虽然在场的先生们中大多数人未必能拥有六匹马拉的马车,但这不妨碍他们以此来调笑后者,而且可以打包票绝不带有任何嫉妒或者是羡慕之意。 “所以说这位王子殿下是叫做奥格奥斯?”康拉德听了一阵之后,才开口询问道。 “那是他的小名。” 在场又是一阵低沉的笑声。奥格奥斯这个名字明显不是克鲁兹人的名字,也不是炎之圣殿的教名,而是山民的名字,王子殿下当然拥有克鲁兹的教名。但无论他怎么把这个头衔挂在嘴边,人们还是更加‘喜欢’奥格奥斯这个土生土长的名字。 康拉德也笑了。 贵族们的话题总是多变的,当人们在这位王子殿下身上找不到乐子的时候,有人又谈起了先前发生在帝都内的战斗。 寒露山庄的动静太大,这是想遮掩也遮掩不住的,尤其是后来布兰多推平半个山头。夏尔那一束分割天空的银光,恐怕大半个鲁施塔的居民——只要还未入眠,都应该有所察觉了。 不过除了少数人之外,贵族们也不清楚女王陛下在准备些什么,有人谈起了外城正在发生的暴乱,并将两件事扯在了一起。 “外面的情况可不太妙啊。” “一团糟。” 在激烈地讨论当中,总难免有人会不认同,于是一个中年贵族有些不屑地开口道:“你们管眼下这点儿事态叫做情况不妙?哈,年轻可真不错。” “怎么回事?” “难道不是?” 中年贵族摇了摇头:“小风小浪罢了,与二十三年前,以及垂变之年那次暴动根本不能比。” 年轻一代的贵族对于几十年前的事情无从了解,而在场年长一些的贵族脸上则露出回忆的神色。 垂变之年的大暴乱背后甚至有贵族参与其中,连城卫军都起了内讧,叛军一度兵临内城下,眼下的情况与那时一比,不过才算是起了个头而已,草民能成什么事?岂能与贵族的叛乱相提并论。 而当年最终也不还是和平解决了,只要圣殿和那些顶级强者没有倒戈,那就没什么好害怕的。 听了中年贵族的描述,年轻人的脸上缓和了不少,似乎与当年一比,眼下也的确不算什么麻烦。 而这些高贵的先生们的担忧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尤其是发现与切身利益并不息息相关的时候,康拉德很快留意到自己对面的亨里变得有些不耐烦起来。 但这个时候人群忽然恰如其分地骚动起来,康拉德伯爵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大厅附近的人群分开,一辆豪华马车出现在大门外。 一辆六匹马拉的马车。 奥格奥斯坐在马车内,同样有些不大耐烦地皱着眉头,与外面的传言刚好相反。他并非是自己急着要赶来帝都的,而是被他那个山民的英雄的父亲赶来的。 就像是女王陛下需要山民的支持一样,这位山民的英雄同样需要得到帝国的支持,在上一代山民之王的王位争端之中,后者虽然以英雄的身份胜出。但作为庶出的王位继承人,其的根基也并未想象中那么稳固。 好在山民不是帝国,对于出身看得并非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只要得到了帝国与圣殿的认可,仍旧能够顺风顺水地统治瓦拉契广阔的群山。 有时候世事就是这么古怪,山民们将帝国视为世仇与敌人,但私下里却信奉这个最强大的敌人所给予的虚幻的称赞。 仿佛能够得到敌人的承认,也是一种莫大的荣耀似的。 然而这一切却与奥格奥斯没什么关系,大概唯一让他稍微感到舒服些的就是他是山民之王唯一的儿子,父子一荣俱荣。可惜的是山民的王位竞争者向来不是只有王座之上的人才能参与的,它与文明的帝国不同,来自周边的各个部族的长子继承人,也一样有这样的资格。 “你要去为我驯服这匹母马,她对你对我来说都有好处。” 这是他离开之前,那个男人对他说过唯一的一句话。 对此这位皮肤黝黑的王子心中颇感不以为意,他虽然喜欢美女是不假,但不代表他希望为了一个女人不辞辛苦地跑到帝都来,就好像帝都的那些先生们不习惯他的出现一样,他也丝毫不感冒这些自诩为文明的先生们。 女人就好像是母马。按照山民的传统将马群中的母马视为最宝贵的财产,只有最健康的母马才能诞下最优秀的下一代。 但再优秀的母马,也不值得让他丢人。 他已经打定主意,要给那位女伯爵一个好看。虽然地帝国境内不能明目张胆地这么干,但女王陛下却管不到瓦拉契,他会让对方知道诺尔卡家族的男人们是怎么管教自己的妻子的。 这个时候下仆打开了马车的车门,奥格奥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才走出了马车。 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准备来引起马车外众多不屑一顾或者敌视的目光了,没想到走下马车才发现。根本没有人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他抬起头。 才发现那位帝国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已经出现在了大厅外面,所有人都在低头行礼,整个庭院中一时间都安静下来。 当人们重新抬起头来的时候,才注意到白银女王身边的少女。 这还是这位新封的女伯爵头一次出现在帝国上层的贵族圈子面前。 那单纯而明亮的眼睛在一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其次才是那头火焰一般的长发,人群中不禁传出一阵感叹的低呼,在鲁施塔最不罕见的就是美貌的贵族少女,但流行于帝国的靡靡之风却被眼前这干净而利落的美丽一扫而空。 就仿佛在浑浊浮华的都市空气之中混入了一丝清新的山野之风,竟令人心旷神怡,在场的大多数男士都忍不住心脏微微一突,甚至连女士们也眼前一亮。 好干净的女孩子。 可惜是个山民。 “美丽是有特权的。”人群中的亨里埃特倒是毫不在意,举起酒杯遥遥向茜致意,眼中满是欣赏之意。 “怎么?”有人故意问道:“亨里你打算与我们的王子殿下竞争?” “有何不可?”亨里笑而不语,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根本看不起那个山民王子——既是山民,又何来贵族? 这也是在场大多数人心中的想法。 在众目睽睽之下,茜微微皱着眉头,面对着在场的所有先生与女士们,她眸子里深藏的既有紧张与不安,但也燃烧着不屈服的火焰。 倘若是在一天之前,她可能还像是个操线木偶,仍人摆布,但如今她既然已经知道领主大人到了这里。 单单就只是这样一个消息。那怕没有一句话的交代,就足以让她心中不知名的火焰熊熊燃烧。 白银女王康斯坦丝站在茜身边,比前者还要略矮一点儿,但她身上与生俱来的上位者的气势与掌控一切的从容自然而然就将两人区分开来。 在整个帝国。恐怕还没有人敢与这位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女正面对视。 当然,某些不知道来自什么地方、不知死活的家伙除外——像是某位托尼格尔伯爵。 她轻描淡写地扫了在场的众人一眼,似乎已经不再把先前的失利放在心上,回过头,对身旁的少女说道:“怎么?看起来你对我对你的安排不太满意?” 茜没有回话。她心中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是山民,归于大山的怀抱自然是最好不过的,那可是山民的英雄的儿子,难道还配不上你?” 白银女王笑了笑:“你还想着你的那位领主大人来救你?我倒是希望他能有这个胆量,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领主大人他是不会上当的,你休想利用这一点。” 事实证明,有什么样的领主,就会有什么样的臣下,两个女人之间的对话听得一旁的近侍心惊胆战——在帝国什么时候有人敢这么和皇帝陛下说话了? 但白银女王却似乎并不在意,反问道:“是么。他连心爱的女人也不管了?” “默默爱慕领主大人的是我,而我在领主大人身边不过是个默默无闻的人罢了,在领主大人身边,比我优秀的女孩子比比皆是。” “这么说来是他看不上你了?” 茜没有回答,但明亮的眼神是默认了这一点。 “那可不行,你是帝国的女伯爵,甚至是公主殿下,没有任何人可以看不起你——”白银女王话锋一转:“不过把天青之枪随手交给身边一个不起眼的人,你的领主大人还真是豪富天下。” 茜愣了一下,随即心中微微哆嗦了起来。她竟然从来没想过这一点,如此浅显的道理,她真是那么的不起眼,可为什么领主大人总是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毫不在意地交给她? 她忽然有些害怕起来。 害怕布兰多真的到这里来救她。这个所谓的宴会不过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她希望晚一点儿,哪怕晚一天也好,而不是现在。 她曾经无比希望想要见到那张在梦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得面容,但此刻却反而更加畏惧起来,害怕得脸上都褪去了血色。 白银女王好整以暇地看着山民少女脸上的表情变化。她开口道:“你一定在希望今天晚上,你的领主大人不要来参加我举办的宴会。” 茜怀着恨意看向后者。 女王却微微一笑:“不过我想他一定会来的。” 正当茜心中在怀疑这位女王陛下自信从从何而来时,后者却继续轻描淡写地说道:“如果他不来的话,我今天晚上就把你送到那个山民王子的床上去,你知道,这是山民的风俗,而且君无戏言的。” “不过你倒应该感到荣幸,这可是一位正牌的王子,瓦拉契的领主的王冠可是得到帝国与圣殿的承认的,说不定未来你还能成为山民的王后。” 茜的牙齿咯咯作响,好像看着恶魔一样看着这位女王陛下,她闭上眼睛,心中万念俱灰。 面对这样的绝境,她根本无从选择。 “伯爵小姐看起来好像脸色很差,难道是身体有恙?” 站在台阶之下,康拉德心中忽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来。 (。) 第二百三十二幕 老宰相 在鲁施塔的西边就已经能看到开阔的哈泽尔大平原的一角,在茫茫夜色下,漆黑的天空与地平线融为一体,繁星倒映,仿佛没有尽头。 布兰多的队伍停留在一片柃树林中,这里附近有一座农庄,星星点点的灯火透过林影远远传来,而树林向南的边缘坐落在一片开阔的小高地之上,从此地向南看去,西南十多里之外就是桑堡,斯特罗伊湖闪亮的边际线清晰可见。 出城已经半个钟头。 出去搜索的人们很快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 “没有找到哪个女巫吗?” “没有。” “没有找到巴巴莎她们吗?” “没有。” “夏尔他们回来了吗?” “也没有。” 布兰多一个个挨个追问,但得到的都是失望的答案,照例说如果那个女巫得手的话,早就应该在这里等他们。 而即使对方撒了谎,那么巴巴莎她们这会儿也应该到了。 但实际上得到的消息是两拨人皆了无音讯。 甚至连夏尔、希帕米拉她们都毫无消息,仿佛失踪在了城里,魇族的存在由搞乱了鲁施塔附近的心灵网络,后者连最后和自己手下联络的手段都失去了。 情况比想象中还要糟糕,虽然他早知道制订的计划可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但这样的发展还是令他意想不到。 好在最后众人还是找到了事先留在城外的寇华,当他们撞到后者时,这个一头黑发的少女正赤着双脚坐在一匹巨大的白狼之上,映着皎洁的月光,仿佛森林之中的精灵似的。 “看起来你遇上了麻烦。”寇华一如既往地对于布兰多的糟糕心情表示了愉悦,她过去喜欢在凡人的痛苦之中寻找快乐,但如今乐趣少了很多,或者说变得挑食了,改成只单独品尝布兰多一个人的痛苦了。 不过看起来味道还不差。 “你有巴巴莎她们的消息么?”布兰多皱着眉头盯着这头母狼。 “她们给你留了消息,让我传达给你们。不然你们岂能找到我?” “你妹妹在我手上。” 寇华的好心情顿时损失殆尽,咬牙切齿地发出呜呜的声音,仿佛在低声咆哮。 “说吧,她们说了什么。” “你的女人仍在白银女王手上。不过那个女巫没有骗你,她只是事先被转移走了而已。” “我们的消息走漏了?” “你身边不怀好意的人又不只有我一个。”寇华冷笑道:“有的是人巴不得你倒霉呢,当然这也要算上我一个。” “你是说德尔菲恩?”布兰多面色微微一沉:“不可能,她没有机会,梅蒂莎监视着她。” “她没有出卖你。但只需要不作为就可以了。” “什么意思。” “做梦。” 布兰多反应了过来,力量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可以轻易控制自己的梦境,因此女巫们操控梦境的法术对于意志力坚强的人来说毫无意义,后者只需要让自己不轻易进入梦境就可以了。 以德尔菲恩的聪明才智,不会没想到这一点,但她却从来没有提出来过,也就是说当她在入梦时,女巫们就已经不止一次侵入过猫与胡须旅店了。 他和梅蒂莎想到了将老肯特安排到旅店外去住,却忘了这一茬。 他沉默了片刻。才又问道:“巴巴莎她们只说了这个?” “她们去追你的女人了。” “多久?” “这我可不知道,”寇华反过来戏谑地看着他:“喂,你打算怎么办?” 布兰多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丝毫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的意思。 他回到众人中间,那些克鲁兹贵族们原先还对寇华十分有兴趣,不过自从有人差点被后者指使黑狼咬断胳膊之后,这些人就对这头魔女敬而远之了,甚至连带对可以命令她的布兰多都多了一些敬畏之色。 “你打算怎么办?” 宰相尼德文听完了布兰多的陈述之后,问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问题。 布兰多几乎愣了片刻,才意识到德尔菲恩正是这位大人物的孙女。不过前者沉稳低调,一言一行中皆蕴含着智慧,后者显然差得太远,虽然一样聪明过人。但却太过锋芒毕露令人忌惮。 甚至有时候简直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女疯子,不定时的炸弹。 这样的人不止是他,恐怕女王陛下也不会太过喜欢,那位至高者绝对不会容忍在自己的权力范围之内有这么一个桀骜不驯的家伙存在。 在这一点上,德尔菲恩表现得显然远远没有她的祖父有远见,政治是妥协的艺术。而不是聪明人扳手腕。 不得不说这位小姐再一次给他制造了相当糟糕的心情,大约是看出这一点,这位帝国年迈的宰相才会主动出口相询。 因为在之前的交谈中,这位宰相大人虽然没表现出什么恶意,但若有若无之间也对他透出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显然就像是一位帝国高层普遍的认知一样,帝国内乱无论如何,也是帝国人自己的事务,容不得外人插手的。 更不用说是宰相尼德文这样表面谦逊,实则内心高傲无比的人。 但无论如何,是布兰多出手帮了他们这一众老家伙的忙,何况后者可以说是间接救了他孙女一命,这个时代的政治家还没有进化到可以当面赖账的程度,他站出来,既是为了还布兰多一个人情,也是为了弥补自己孙女造成的过错。 布兰多思索了片刻。 “我必须要救出茜,如果巴巴莎她们没有追到人,那么我只有再次进城。” “那不行,”其他人尚未开口,一旁的维罗妮卡就打断了他:“你太小看女王陛下了,小家伙,你以为你在寒露庄园的安排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现在看来那只是她在试探你,你再回鲁施塔,就是自投罗网。” 在场的其他贵族脸上大多也露出各自不一的神色,但几乎表达出来的是同样的意思。显然好不容易才逃出帝都,没有人愿意再回去。 他们一路上逃出来,虽然侥幸没有再遇上龙后,也没遇上西德尼与维罗妮卡口中的安德莎等牧树人。但这不代表再次进城也会如此幸运,何况一路上的情形所有人有目共睹,此刻整个鲁施塔恐怕都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谁会愿意再次踏入险地? 布兰多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为了这次行动他已经是底牌尽出了,可没设想到的情形还是太多。尤其是龙后竟然敢无视巨龙们的威胁,大摇大摆地出现在鲁施塔,这大大地出乎了他的预料之外。 如果说第一次在寒露庄园动手他还有五成的把握的话,现在再一次杀进城内,怕是一成的希望都没有。 这已经近乎于赌徒的孤注一掷了。 可他必须做出选择。 现在不仅仅只有茜陷在城内,夏尔、墨德菲斯、安德丽格还有希帕米拉都没有音讯,他不可能将自己的任何一个手下丢在后面不管。 “老师” 法伊娜显然看出了后者的困境,她有些不忍心地看向自己的老师,在她看来是布兰多将这些贵族们救出来的,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对方付出了这么多,他们理应当为此负责的。 至少不能表露出这样不管不顾的态度来,令人心寒。 维罗妮卡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自己学生的肩膀:“不过你如果做出了决定的话,无论是什么决定,我都会陪同你的,小家伙。” 维罗妮卡能这么说,布兰多并不惊讶,他知道这是她的剑道,不过无论如何。他心中还是十分感激的。 自从遇到这位剑圣大人以来,对方就不止一次帮了他不小的忙,从内心中来说,他甚至已经把对方看做了自己长辈这样的人物了。 更不用说对方和他的老师——灰剑圣梅菲斯特之间无法言明的关系。 不过让他惊讶的是。在场的许多克鲁兹贵族竟也陆陆续续表达了同样的意思,他有些吃惊地看着这些帝国的贵族们——在他的印象中这些人,那怕是法伊娜的父兄这样的人物也好,可从来不是什么善与之辈,腹黑几乎是这些贵族的注脚,这些上流贵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他忍不住看向一旁的宰相尼德文。这位老人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等着他作决定,但这位大人物不发一言,就已经表明了某种态度。 “我们首先是军人,伯爵先生。”其中一个贵族对布兰多说道:“此刻我们在一条船上,只要你做决定,我们就服从命令。” 布兰多总算听出这句话里的潜在意思,重点在于‘我们在同一条船上’,克鲁兹的贵族们依旧精明如故,不过无论如何,他心中还是有些感触。 总算没有白做事—— “非常感谢各位,”他答道:“我明白你们的意思,各位请放心,我不会草率地作决定,但也不会轻易地放弃自己的目地,再等半个钟头,如果没有消息,我就重新进城。” 布兰多看了在场的所有人一眼。 “至于各位,可以在这里等我,或者自发组织先行前往梅兹地区,我相信在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内白银女王都抽不出手来追捕你们。” 他说出这番话,倒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知道就算是带上这些人也没有任何作用,这些贵族在战斗中发挥的作用加起来也及不上一个维罗妮卡,还不如卖一个人情,他现在在这场帝国内部的权力争夺之中只能选择站在皇长子一边,而这些人一旦回到领地,就是将来埃鲁因在帝国潜在的盟友。 现在他也只能为这个古老的王国做这么多了。 而剩下的,就是他的个人事务了。 现场沉默了下来。 显然,如果可以不死的话,没有人会愿意去送死的。布兰多的话触动了在场的所有贵族,在这些原本区区一个托尼格尔伯爵根本接触不到的上层帝国贵族眼中,这位埃鲁因来的乡巴佬领主这一刻也变得高大起来。 他们忽然发现,原来在帝国之外,也有这样拥有先古贵族之风的人物。 他不惧危险,仁慈,宽容,回应以自己的属下最大程度的忠诚,这样的贵族,似乎只有在最闪耀的时代才能看到了。 “年轻人,”尼德文忽然缓缓地开了口:“我和你一起回去。” 布兰多愣了,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在场的所有克鲁兹人也都愣了,下意识地向这位帝国的前任宰相大人看去。 宰相尼德文是怎么样一个大人物? 若你不是帝国人,你很难了解得清楚,早几十年,帝国人将之称之为‘我们的宰相’,这是一个专有的称谓,除了老尼德文之外,没有任何人可以尊享,那怕是帝国先代最著名的那些宰相也是一样。 他一手缔造了帝国的王权最为集中与鼎盛的时代,说他是功臣,他可以当之无愧,说他是权臣,他也可以坦然受之。 在一个帝国贵族平均政治生命只有不到十年,确切的说是八年的时代,宰相尼德文在这个位置上一任就是五十三年,甚至直到先代皇帝临终之前,他都还是后者的挚友。 若说这个世界上有奇迹,那么这已经就是一个奇迹。 他的权力延伸到帝国的任何一个角落,但在最后却完成了几乎是不动刀兵的交接,他安然走下神坛,交给白银女王与其后继位的皇长子一个鼎盛的帝国,甚至还可以安享晚年。 如果说历史按照布兰多所知的方向前进,而不是这样变得乱七八糟的话。 而这样一个人物,会是个热血上涌,冲动行事的贵族么? 显然不是。 那么他说话的背景就值得商榷了,甚至连先前已经做出决定的贵族们都显得有些动摇起来。 只有一旁的西德尼看到这一幕却少见地皱了皱眉头——这倒不是说这位狮子圣宫的圣女像女士不会皱眉,而是事实上任何表情都少于出现在她脸上,以至于这个细微的神色也显得有些罕见起来。 布兰多不清楚这一点,但西德尼却想到,这已经是这位老宰相第二次提出要去见女王陛下了。 难道他真的以为自己可以说服那位刚愎自用的帝国的至高者? 这显然是个伪命题。 老宰相绝对不可能这么天真。如果说一次提出这样的要求,还可以说是看不清形势,如果一而再再三地犯错误,那么他就不是尼德文了。 西德尼忍不住仔细观察这位老人脸上的神色,可惜的是她却看不出什么端倪,老尼德文似乎也不打算再在这个问题上细说下去,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其他人不敢追问。 倒是一旁的小尼德文显得有些欲言又止,但被自己的父亲用严厉的眼神压了下去。 布兰多恰好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但他并未多说,思考了片刻,不敢轻易回答这位帝国宰相的任何一句话,只答道:“非常感谢,不过无论如何,我们先等待半个钟头。” 半个钟头的时间并不长。 但在某些特定的时间内一样会漫长到令人坐立不安。 (。) 第二百三十三幕 女婴 时间以分钟为单位缓慢向前迈动步子,贵族们重新安静了下来,维罗妮卡从西德尼处拿来了一张地图,用石子和树枝在上面标注出几片区域: “十二月广场以及附近一带都是暴乱的民众,从南门到东门的每条街道,都被他们堵得水泄不通。在皇后区南面,我们经过那里时注意到有少数值守的守卫在和前进的人群对峙,总之这些地方都不适合通过的。” 她一边比划,一边解说道: “进入内城之后有禁卫军把守,就算巡查骑兵与城卫军都出了问题,这些帝国皇室直属的军队也会尽忠职守,这里还驻扎着炎眷骑士团少量圣殿的僧侣,即使有高阶力量渗入,也不可能短时间内瓦解他们的战斗力。” 她回头看向布兰多,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布兰多摇了摇头,实话实说道:“一成都没有。” 夜风吹过山岗,穿过树林,吹得地图的边角哗哗作响,压在上面的石子树枝也散落一地,在场的众人都感到彻夜的深寒。 维罗妮卡并没有在意地图,反正也没什么意义,她看着这个埃鲁因年轻人,神色间不以为忤,仿佛这个问题的答案本该如此。 女军团长和声说道:“那么至少要避开暴乱的民众,他们说不定会成为你的助力。” “恐怕很难,”这个时候一旁的霍梅兹男爵开口道,他是花叶大公的长子,法伊娜的兄长。这是个五官端正、浓眉大眼的年轻人,一身军人的刚正之气:“眼下的骚乱远不如二十三年前的记录,更不要说垂变之年的动乱,恐怕很难对内城有所影响。” 在场的其他人都沉默下来,显然都看不好这场动乱带来的机遇。但布兰多却觉得没那么简单,若暴乱的民众背后是万物归一会的影子倒也罢了,但牧树人很少空手而归,他们一旦发动。定然有所企图。 不过他并没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他知道在这个时代,贵族们很难分得清楚邪教徒之间的派系,那怕是维罗妮卡这样的有识之辈。也往往将牧树人与万物归一会混为一谈。 而他能讲出这之间的差别,却解释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对邪教徒了解得如此仔细,这是一个很令人忌讳的话题,他干脆闭口不谈。 和布兰多一样面色平静的,恐怕只有老宰相尼德文。这位曾经叱咤帝国风云的大人物在先前吓了所有人一跳之后又重新变得沉默寡言起来,对于众人的讨论也不参一言,只在一旁静静地旁观,不过精神头倒是十足,像是不惧这冷夜,眯起的眼睛里总是闪烁着奕奕神采。 在老尼德文身边的小尼德文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道:“女王陛下很早就知道有异教徒在背后鼓动民众,她不管不问,只怕是为了杀人立威。” 说是小尼德文,但这位现任帝国宰相其实也有六十多岁。按照沃恩德黑铁之民的寿命来说,亦是步入了中年,他虽然不得女王新任,但总算在最后的时刻才从政位上退下来,对于女王的政治意图的了解与猜测,可以说是在场的众人中最为权威的。 “班克尔地区政治不稳,杀人的确是最好的办法。”维罗妮卡点了点头。 只有布兰多皱了皱眉头,作为来自文明世界的人,屠杀平民这样的话题还是叫他有些无法接受,虽然他明白这样的话题对于贵族们来说算不得什么。 在自然界中。群居性动物也常常消耗自己的种群数量已达到与自然的平衡,人类也是一样,无论是通过战争还是内耗,尤其是在扩张举步维艰的时代。 帝国腹心动荡的根源还是源于补给线被切断。而且梅兹与长青走道以南的战争看起来一时半会难以终结,那么久只能减少消耗粮食的人口了。 “尼德文大人,你认为呢?” 维罗妮卡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老宰相。 老尼德文这才叹了一口气:“早些年,女王陛下也不是这样的。” 布兰多愣了愣,没料到这位帝国的前任宰相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其他人也差不多。不过老宰相的话却勾起了年长一些的贵族——诸如梅霍托芬大公爵的回忆。 “的确,”后者点了点头:“陛下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确是出乎预料的。” “陛下以前是怎么样的?”布兰多忽然问道。 他倒不是好奇心突然迸发,而是意识到老尼德文突然插入这个话题可能是意有所指的。 “维罗妮卡军团长应该有所记忆。” 维罗妮卡愣了一下,然后才微微点头:“以前女王陛下被称之为帝国最善良的公主,不过那已经是她公主时代的事情了。” “我倒记得清楚,”梅霍托芬大公爵笑道:“那时候我们一起在格里芬丝皇家学院学习贵族礼仪,公主殿下常常和我们这些年轻人谈论未来和理想,她最关注的当然是帝国的地位,不过那时候她认为克鲁兹人不一定要通过战争,也可以通过商业与发展来攫取繁荣与强盛” “是的,那时候我可是坚定的反对派,”维罗妮卡忍不住也笑了起来,仿佛是记起了过去那个青春飞扬的年代:“我年纪和公主殿下差不多一般大小,每次都能被她的天真气个半死,不过那时候的公主殿下的确和眼下差太多了,她尤其关注商业,希望通过向黑森林的扩张,以及文明内部的贸易联系来实现重返荣耀之年以来的第二个文明的繁盛期。” 听到这里,布兰多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心想这个策略怎么有些耳熟。 “老实说,”女军团长的语气忍不住低落起来:“我其实更认同现在的她,但她分裂帝国的做法,为我所不能容忍,而且她对皇子们出手,违反了贵族们的游戏规则。” 这个时候,布兰多忽然意识到自己对这个帝国的女王陛下了解太少,在另一段历史上,她只是一个过度性的人物。她统治帝国的时期,是作为两位大帝之间承前启后的时代而存在的。 人们熟知的白银女王,是至高王座之上的康斯坦丝,是帝国最平和的一段时日。四海靖平,唯一值得纪念的是第三次圣战,可惜这次圣战注定为下一场更加规模庞大的战争作了注脚,那已经是另一位传奇大帝的经历。 而至于这位女王陛下的公主时代,乃至于她少女时代的历史。却鲜为人知。 布兰多也是一样,他发现自己对这位女王陛下公主时代的了解竟然仅限于图拉曼的寥寥几句描述。 她前后的变化为何如此之大? 布兰多忽然记起那时候的一段交谈,忍不住下意识地喃喃自语:“那么她在那个封印之中,除了晶化病之外,究竟看到了什么?” 老尼德文蓦然抬起头,精明地看向布兰多,然后摇了摇头。 “没人知道,但我有所猜测。” 两个人犹如在打哑谜,旁人听得一头雾水,但只有布兰多才能明白。这个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这是一个连图拉曼都含糊其辞的问题,但面前这个老人却告诉他: 我有所猜测—— 他愣了一下,立刻紧盯着这位帝国的前任宰相。 老人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我听说了一个说法,有人曾见过公主殿下从那里带回了一个女婴。” “什么?” “从水晶中。” 布兰多一下明白了过来,意识到问题的关键就是这个女婴。 老宰相停下交谈,用目光环视一周,在场的梅霍托芬公爵与小尼德文立刻心领神会,找借口告退,只有霍梅兹男爵稍微搞不清楚状况。但随即就被自己的妹妹给拽走了。 法伊娜临走时还有些担忧地看了布兰多一眼。 维罗妮卡也准备告退,但却被老宰相留了下来。 “你留下,军团长,你也是当事人。”他说:“过去我一度怀疑这个说法,怀疑这是有人在故意造谣,但目睹了这几十年来女王陛下的所作所为之后,我才有所明悟。” 布兰多和维罗妮卡都没有插话,他们明白老宰相接下来要说的,才是重点。 果然。老宰相缓缓答道: “我怀疑,那个女婴是个初生种。” “什么是初生种?”维罗妮卡有些不解地问道。 布兰多强压着心中的惊涛骇浪,回忆起过去所看到的那些文献,向女军团长解释道:“关于初生种的说法有很多,但布加人认为最大的可能性是纯血神民” “神民?” “不是神民,是纯血神民,敏尔人也是血脉稀薄的神民后裔,黑暗之龙奥丁亦是神民,但真正的上代纯血神民,只有天青的骑士。” 老宰相在一旁缓缓地点了点头:“伯爵先生了解得比我更详细,所以说,苍之史诗上的天青的骑士,也是初生种。” “为什么最后的战场上会有一个初生种的女婴?”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或许是奥丁与巫后的后代。” “这不可能,”布兰多摇头:“神民的血脉是一代代稀薄的,奥丁与巫后的后代只有可能是敏尔人。”他停了一下,又问道:“尼德文大人,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老宰相沉默了,像是在犹豫,但最后还是下定决心开口道:“很少人知道,公主殿下在圣战结束之后,曾经发下过守贞誓言,当然,这是秘密的,持戒者正是瓦拉。” “后来女王陛下与奥尔森公爵成婚,七年后公爵在前往梅兹地区的的途中遭到邪教徒暗杀身故,这之间女王陛下一共诞下了七个皇子和三个公主,我本来以为这一切都过去了但后来我忽然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产生了怀疑之后,悄悄向瓦拉求证过,女王陛下从未打破过她的誓言。” “什么!?” 布兰多和维罗妮卡都忍不住发出声来,他们再未听过比这更离奇的事情了。 “那皇子和公主们?” 老宰相点了点头:“从那时候起,我就开始怀疑了,一方面我借故宣布隐居,不再过问帝国内部的事务,一方面暗自调查,终于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我发现这十年来女王陛下一直在暗中支持一些知名的炼金术士,她剿灭东梅兹的黑暗教徒,关押马亚德,其实都是为了得到牧树人手上的神之血。” “您是说” “我怀疑女王陛下在试图重现初生种,那些王子公主就是她的杰作,当然,她对外宣称这些孩子都是她亲生,她与奥尔森公爵的婚姻也成了很好的掩饰,但事实上帝国内部早有人怀疑,毕竟女王陛下的身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有生育能力的女人。” “等等,”布兰多忽然有点毛骨悚然,他忍不住想到难道说克鲁兹人的下一任大帝竟然是人造人?不过他马上反应过来,帝国的皇长子是个例外,因为那是康斯坦丝长兄的儿子,当年她从自己的兄长手上夺得王位,那么她终将将王位还于长兄的血脉手中,这也是白银女王当时对巨龙与帝国先君的承诺之一。 “没什么。”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想多了。 两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倒是没有追问。 不过布兰多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既然女王陛下试图重现初生种,那么她的意图是什么?被她从最后的战场上带回来的那个初生种又去了哪里?” 他提出这个问题,没想到老宰相却摇了摇头:“不得而知,先不说纯血神民岂是凡人之力可以重现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女王陛下会执迷不悟,不过当年那个初生种,最后并没有落到她手上。” “什么?” “我恰好调查过这件事,那个孩子的存在被人为掩盖了下来,只有少数人知道她的存在。而且其中三个当事人中,我找到了一位名叫帕米德.安多特尔的先生,可惜我去晚一步,到找到他的时候这位先生已经蒙主召唤,先走一步,我花重金从他的遗孀手上买走了他生前的所有笔记,从其中的只字片语之中,了解了事情的真相。” “我可以肯定,伯爵先生,是你的祖父帮当时的公主殿下掩盖下了这件事,而那个女婴最后被一个名叫格洛里娅的女人带走了,这个女人不是帝国人——而我起先走了错路,我以为她与你祖父关系密切,一度在这上面浪费了大量时间,但一无所获。后来我转变了思路,转而调查你祖父身边的人,这才发现这个女人原来曾经是你父亲的未婚妻,而在埃鲁因王国的王室系谱之中,也正好有一位公主叫这个名字。” (。) 第二百三十四幕 最后的十分钟 格洛里娅公主。 布兰多记其这个名字来,夏尔曾经告诉他,这个女人是格里菲因的姑姑,格里菲因公主也告诉过他,她曾经有这样一位姑姑是自己父亲的婚约者。 他又记起夏尔当时提到这位公主殿下的原话是,‘她’也不一定会见你。 也就是说,这位公主殿下可能还尚在人世。 “这位公主殿下还活着吗?” “她还活着。”老宰相十分肯定地答道:“几年前还有人在布拉格斯左近见过她。” “布拉格斯左近。”布兰多的声音都有些哆嗦:“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这一次老宰相却摇了摇头:“没人知道。” “没人知道?” “没有任何人,除非你父亲愿意开口。” 布兰多想了一下,摇了摇头,就算现在他能说服自己的父亲,但也没办法联系上对方。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再吸了一口气,才平静下来,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开口问道:“尼德文大人,你所说的这些和眼下我们的处境有什么关系?” “我想这就是问题的结症所在,所以我必须见陛下一面,我怀疑当初有人从中作梗,欺骗了所有人。” “什么意思?” “从帕米德先生的笔记中可以得知,当日发生的事情与后来人们所知的并不一致,在一切事件发生的第一天夜里,公主殿下与你的祖父之间并没有过任何冲突,事实上前往迷雾中心、进入到那座圣殿中心的一共有三个人——公主殿下,你的祖父,还有一人不得而知,但后来在布加人面前,公主殿下的陈述却与此截然不同,你的祖父被排除在事件之外,神秘的第三人也被隐去了,而据我所知,真正下达命令令公主殿下作出决断的,正是这个人。” 布兰多听得呆住了。“为什么?”他问。 “为了掩盖真相,但我怀疑这并非公主殿下的本意,因为这对帝国来说没有任何好处。”老宰相继续说道:“而这也正是帕米德先生一生都在寻找的问题的答案,就和帕米德先生一样,我也在整个事件中找不到任何利益节点,所有人的行动显得荒诞而缺乏事实根据,就像有人在背后操纵一切。”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缓缓开口道:“但最近一些时日以来我忽然想通了一些事情,时至今日我想我或许已经有眉目了。” “尼德文大人,你的意思是你能说服女王陛下?”维罗妮卡皱着眉头,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如果我能确认眼下的一切其实都和女王陛下所预想的背道而驰的话。”老宰相答道。 “这就是为什么你坚持要和我们一起的原因?”布兰多问道。 老宰相点了点头。 “那么我们能听听你的结论么?”后者又谨慎地问。 老宰相点了点头,回答道:“我最近几年以来一直在调查女王陛下,我发现她一直在想办法找到当初那个小女孩,这说明她这么多年以来的努力无一例外都失败了,最近的一次失败导致了四王子殿下的死,在那之后女王陛下就停止了一切行动,我所联系到的那些炼金术士们也一个接一个的失踪了。” “她想要干什么?”维罗妮卡问道。 “不得而知,但必定有所企图,但我怀疑背后的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表面上看起来像是黑暗巨龙们为了重现奥丁时代的荣光,而在背后诱使女王陛下如此行事,那三头巨龙就是切身的参与者,一切看起来说得通——只是因为女王陛下和你的祖父隐瞒了一个关键性的信息,所以布加人和龙族也相信这一面之词。” “是那个女婴?” 老宰相点点头。 “在下长久以来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是什么促使奥丁把一个初生种封印在圣殿之下,初生种的诞生对于敏尔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我去许多地方、托了许多关系在巫师和圣殿手上查阅过许多文献,但在敏尔人浩如烟海的文献之中对于这个初生种的诞生也没有丝毫的记载,这一切证据都指向这个女婴身上系着的重重的谜团。” 老人微微眯起的眼睛中倒映着沉沉的光芒,仿佛就是在这样一双眼睛中,亲眼目睹了炎之圣殿至高无上的时代在他手上终结,他亲手将那顶满载殊荣的桂冠戴带格兰托底大帝头顶上。 这个老人冷笑起来,质疑道:“令人奇怪的是,背后推动这一切的人对此视而不见,他掌握的信息明明比我们更多,而作为黑暗之龙的追寻者,他怎么可能对奥丁如此明显的示意视而不见?” “可女王陛下呢?”维罗妮卡问道:“她难道对这些疑点也视而不见?” “对于白银女王来说,不存在这些疑点,”布兰多终于开口道:“尼德文大人花费了前后几十年时间来调查这件事,而大人的调查更是建立在帕米德骑士事先更详细的调查——甚至是一线的资料与笔记的基础之上的。这绝非简单的工作,若不是事先生疑,白银女王也不可能去进行这么详细的调查,而且若她在与那个神秘的人共事,一举一动皆在对方的监视之下,更是无暇他顾。” “我明白了,所以对白银女王来说,她所看到的一切很可能是对方精心编织的谎言,若她沿着这条道路走下去,得到的绝非是她所希望得到的。” “你猜得没错,军团长阁下,而且恐怕绝非仅限于女王陛下,对方将三个帝国、布加人与龙族耍得团团转,其目的绝非只是颠覆一国那么简单。那个女婴身上一定有重大的秘密,我曾不止一度怀疑对方的主要目标恐怕就是当年的那个女婴,但我不能确定的是为何那时候女王陛下要将之送走,又为什么要将这个小女孩的存在隐瞒下来。” 老宰相叹一口气:“这个问题直到最近仍旧困扰着我,我已时日无多,恐怕只有女王陛下才能亲口回答我的这个疑问了。” “也就是说,尼德文大人,事实上您也没有十足的证据?”布兰多问道。 “此行本就九死一生,谁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曾经位于帝国权力巅峰的老人对于这个问题,只淡然答道。 布兰多沉默不语,自己又何尝不是,他为了承诺,老人为了自己一手建立的强盛帝国,他们都有必须前进的理由,哪怕为此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他看着这个身形已经有些佝偻的老者,眼中却仿佛看到了他曾经雄踞于数千万人之上的神采与风姿。 有些人生来就是为了完成伟业,他们的存在便是为史诗作注脚,他们尸首必将成为丰碑,无论他们的敌人是否乐意。 三人都不说话,然而心中已经各有成算。 倒是布兰多在片刻之后率先打破沉默,开口问道:“不知道尼德文大人对‘对方’有什么样的猜测?” 老宰相仿佛猜到他会这么提问,开口便道:“我最近几年来一直在调查邪教徒,我发现和很多贵族的普遍认知不同,邪教徒们其实也有很多细碎的分门别类,首先最主要的万物归一会和牧树人其实并非同路,而很多人所熟悉的黑火教徒更非万物归一会的下属,而是和牧树人走得更近。而牧树人有十二支牧首,除了被关押在帝都内的安德莎和马亚德之外,还有悲伤使者芙尼卡,污血领主罗克莱尔,告死者缇亚马斯等十二人,这十二人被称之为许德拉的十二首,这也是十二牧首的来历。但海怪有十二首,却只有一躯,这个庞然大物的躯体,叫做灰烬之环,从枯萎德鲁伊从世界之环分裂开始,这个组织就代代由一支堕落的黄金之民所掌控。” “我追根究底,终于查到了关于它上代领导者的一些消息,它是一头骨龙,至今居住于奥索帕鄂附近地区,这头骨龙生前很有来历,它是邪龙芙西娅的属下,表面上是黑暗巨龙的成员,常常鼓动巨龙重返奥丁时代的荣光,但后来被发现与牧树人有染,死在巨龙自己人手上,自那之后巨龙们就对黑暗巨龙一脉有些忌讳莫深。可惜龙族还是小看了这家伙,我有证据证明它并非是与牧树人有染,而是牧树人在那个时代实际上的领导者,而且它在那之后也并未彻底消亡,而是亡灵化之后逃入了玛达拉” “六十年前潜入帝国的那三头黑龙,其中很可能至少有一头是这头骨龙的学生,也就是这一代牧树人的领导者,十二牧首之首,邪龙领主克莱西丝。” 布兰多心中立刻有了一个明确的答案,龙后格温多琳,将这颗遗失的珠子串在线上,一切就变得不能更加明晰了。 为什么安德莎和马亚德会忽然出现,为什么鲁施塔城内的局势会如此诡异,如果龙后格温多琳也是牧树人的成员,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 而若六十年前在当时尚还是帝国公主的白银女王身边,有格温多琳这么一个潜在的牧树人成员潜伏的话,它假借重现黑暗之龙奥丁时代荣光的名义,挟持了女王陛下对于帝国的期望,再加上一些谎言,的确可以为时至今日所发生的一切作合理解释。 但仍有一个问题。 “但你怎么能确认这不是女王陛下的本意呢?”布兰多问道。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谎言是天衣无缝的,白银女王虽然可能没有证据,但有时候质疑是不需要证据的,如果她没有意愿,又岂会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今天的女王陛下,毕竟不再是当年的那位善良的公主殿下了。 “如果是,”老宰相答道:“最后能死在这片土地上,我至少能对格兰托底有个解释的借口——” “我可不想死。” “你可以选择退出。”老人微笑着看着布兰多,眼中竟露出调侃的神色。 “至少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老宰相微微一笑。 一旁维罗妮卡还在沉默,大概是在消化这个信息,布兰多自己当初从图拉曼口中听到当时的真相时,反应也丝毫不比这位军团长阁下好太多。 他拿出怀表看了时间,还有最后十分钟,此刻已是深夜,林子里静得只剩下风声,连夜枭都离开了树冠,只有一轮圆月挂在山岗之上。 寇华不知道什么时候骑着白狼来到他身边,开口道:“森林那边有人。” 布兰多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贵族们就先一步骚动起来。 “谁在那边?” 远处有人大声质问道。 布兰多忍不住抹汗,这要是偷袭的人,回答他的就是几支利箭,在游戏之中玩家们常常干这样的蠢事,后来多几次之后就学乖了。 好在来人并无恶意,森林中很快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别动手,自己人。” 布兰多一听,面上神色便一松。 这是夏尔的声音。 从灌木丛中走出的正是夏尔几人,年轻的巫师侍从走在最前面,身上颇有烟火之色,而他在寒露山庄与炎眷骑士交战时可没有巫师围攻他,这只能说明他们在路上也遭遇了战斗。 夏尔身后跟着墨德菲斯与安德丽格,两人身上皆是鲜血浸染,更能说明问题,但看两人的状态这些血看起来都是来自于敌人身上的。 “怎么现在才到?”布兰多皱着眉头问道。 “路上遇上了点小麻烦,领主大人,又联系不上你。怎么样,茜小姐她——”夏尔环视一周,发现没有找到山民少女的踪迹,连忙住口:“出了状况?” “茜被提前转移了。” 布兰多答道,他看了看夏尔与他身后的吸血鬼姐弟:“你们没问题吗?” “杀人杀得手软。”安德丽格冷淡地接口道,这个标准的安德丽格式的回答顿时吓住了那些想要靠近这位美丽女士的贵族们。 “这家伙手下的女人怎么都这个样子。”生性浪漫的克鲁兹贵族先生们感觉内心受到了伤害。 不过好在他们还能找到慰藉,至少精灵小公主仍旧温文尔雅,有标准的贵族千金的风范。 布兰多可不管这些人怎么想的,他早就习惯了这位吸血鬼大小姐夹枪带棒的说话方式,只问道:“怎么了?” “城内一团糟,”夏尔耸了耸肩:“我们和邪教徒大战了一场,对了,还带回了一个家伙,如果我们要重新进城的话,说不定他能帮上我们。” 不得不说,在场的所有人中,还是这位年轻的巫师侍从是最了解自己的领主大人的脾性的。 如果没有救出茜。 那么他肯定要杀个十进十出,至死方休。 (。) 第二百三十五幕 进城 “是什么人?”布兰多问道。 “一个克鲁兹人,说是要找我们,遇上这家伙时他正被人追杀,我们从邪教徒手上将他救下来的。”夏尔一边说道,一边向后面招了招手,灌木丛哗哗一阵响动,从中走出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来。后者脸色苍白,显得惊魂未定的样子,灰蓝的眼珠子中带着一丝警惕,微微转动着,最后落在了布兰多身上。 布兰多看到后者第一眼就感到有些眼熟,随即才想起自己曾经见过对方,是在猫与胡须旅店附近,看他和旅店里那个侍者少女走得很近,想来两人应该是恋人的关系。 他记起两人应该是一起出去得,但此刻却只有后者一个人回来,想必是发生了什么事。 只不过眼下城内一片混乱,发生什么都不值得奇怪,不过那个叫做塞缇的女孩却是个善良好相处的姑娘,他皱了皱眉头,潜意识里也不希望对方真的出了什么事,要是眼下这个时节出了什么问题的话,只怕就算是他也帮不上对方什么忙。 他思索了片刻,才开口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叫做阿尔卡的年轻人虽然落魄,但思路还算清晰,开口便道:“大人,请帮帮我们,那些秘会教徒想利用塞缇来对付您。” 布兰多一下就警觉了起来:“什么意思,怎么回事?” 阿尔卡随即将自己听到的秘会教徒之间的对话用自己的语言复述了一遍。布兰多发现这个年轻人的语言能力相当出众,短短几句话之间便将整个事件描述了个大概,不过随即又感到震怒,他不去惹对方,没想到这些该死的藏头露尾的家伙竟然找上门来。 他担忧了一阵,但随即又想到罗曼身边还有白雾存在,又稍微放下心来,那个女孩无论如何只是个普通人,而白雾可是当初巫后的契灵,在它面前下毒。机会实在是太渺茫了,那些牧树人显然没想到这一点。 他这才将担忧之情收进心中,然后注意到这个年轻人这番话中的疑点起来,不过他还没开口。一旁的夏尔就先将他的心思说了出来。 “这些家伙真是自寻死路。”夏尔听完也直皱眉:“好在罗曼小姐身边有白雾在,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只是领主大人和罗曼小姐的关系,他们是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的?” 阿尔卡担心塞缇,但也明白这件事他和塞缇都有责任。他面上露出略微犹豫的神色,最后还是回答道:“对不起,这是我和塞缇告诉他们的秘会在鲁施塔有许多眼线,大都是我们这样的普通人,但我们只告诉他们旅店内有些什么客人,却并不知道那位小姐是大人您的未婚妻。” 这个时候一旁旁观的老尼德文忽然开了口:“毫无疑问,能够清楚知道你们的身份的人应该只有女王陛下身边的人,而有动机指使邪教徒去做这样事情的人也只有女王陛下身边的那个人,看起来我们先前的猜测是正确的。” “什么猜测?”夏尔没有经历过之前的讨论,听了这话不禁一头雾水。 “是龙后。”梅蒂莎走过来回答道。然后仔细向后者解释了之前老尼德文宰相的一番猜测。 年轻的巫师侍从听完之后不禁露出相当吃惊的表情,他思索了片刻之后才开口道:“竟是当初那个女婴?” “你说什么?”布兰多立刻看向夏尔。 夏尔拍了拍额头:“我好像忽然记起来了很多东西,还记得上次在布拉格斯的时候您向我询问过安蒂缇娜小姐的父亲吗,我忽然记起来自己和他们一样也一直在寻找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你是夏尔先生?”布兰多和老宰相同时问道,不过后者显然显得要疑惑得多,他仔细看了看夏尔:“你怎么还如此年轻?” 夏尔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说道:“或许是一个问题的答案,原本就像是只字片语的线索散落在脑子里面,我经常记起过去在 阿尔卡地区寻找什么,但却没有一个系统的回答。就像是长眠了很长时间之后变得支离破碎的梦境一般。” “那是什么?” “我记起来的部分和图拉曼先生当初说的并不一致,我记得你祖父与公主殿下带回来了一个女婴,那个女婴被包裹在一片明亮的琥珀之中,当天夜里。只有我、熙帕德还有帕米德见证了这件事——对了,熙帕德便是安蒂缇娜小姐的父亲。” “那时候发生了什么?”老尼德文的声线都有些颤抖,就像是一个追寻了几十年的谜题,终于要到揭开谜底的时候,这时候其实已经与女王、帝国甚至真相本身无关,老人做梦都困扰于那个由无数个复杂的结系成的谜团本身。 布兰多也抿着嘴。这个谜题同样困扰他多时。 “我记得当时公主殿下的状况不是很好——喔,也就是今天的女王陛下,她看起来很虚弱,情绪也不是很稳定,她避开我们,和你祖父秘密商谈了很久,最后你祖父将那个女婴带出来,让我们找一个可靠的人将她送走,并且要求我们为此谨守秘密。” “陛下当时的状态很不好,是怎样的不好,有明显的外伤?”老尼德文追问道。 “没有,都没有,但她看起来很虚弱,就像是大病一场,精神状态也很不稳定,我记得她有一会又反对将那个女婴带走,有时候又在低声缀泣,给人的感觉好像十分无助,当然,这是我个人的判断。” “达鲁斯先生呢?” “达鲁斯先生的脸色看起来很沉重。” “那是在之前还是之后?” “什么之前,什么之后?” “在陛下进入最后的战场之前还是之后?”老尼德文大声问道。 夏尔有些奇怪地看了这位帝国的前任宰相一眼,答道:“当然是之后,他们是从那里将那个女婴带出来的。” “在那之前,陛下的状况如何?” “很好,没有什么不妥。” 老尼德文吸了一口气,显得有些踌躇不安。 其他人隔得远远的,还不明白这边发生了什么,以为他们在争执,争吵的声音传出很远。远远地有几条野狗在森林边缘徘徊,它们看到这边的人群之后,夹着尾巴避开了。 有人看到鲁施塔方向起了火,星星点点地映红了漆黑的夜空。 空气中弥漫着干燥与焦灼的气味。 “你确定那女婴是包裹在琥珀之中的么。夏尔?”布兰多问道。 夏尔点了点头。 “那之后呢?” “我们在联军之中找到了可靠的人,你父亲的未婚妻,当时在联军之中充当埃鲁因方面使节的格洛里娅公主,委托她连夜将那个女婴带回了埃鲁因。” “后来呢,你见过她吗?” “后来我回到埃鲁因时见过她一次。那大约是圣战之后的第三年,在让德内尔附近的某个小镇上。” “那个女婴呢?” 夏尔摇了摇头:“我没问,她也没说,我只向她询问了关于你祖父的一些事情。” “我祖父的一些事情。” “是的,当初我们将那个女婴送走之后的第四天,布加人和巨龙到了,公主殿下的态度很冷淡,她描述的也和当初发生的截然不同,这意味着你祖父必须要为她顶罪。对此我们知道内情的三人十分不理解,我们为此询问过你的祖父。但他不愿意多说,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年轻的巫师侍从叹了口气:“后来几十年,我们三人都一直在寻找当初这个问题的答案,现在看来最接近真相的应该是熙帕德,可惜他死得太早了。” 布兰多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答道:“或许你也一样,夏尔。” 夏尔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或许如此,领主大人。” 布兰多看向一旁的老宰相。老人脸上一脸混杂着茫然与思索的神色。“我好像抓住了什么,但总觉得还隔着一层窗户纸,这种感觉可真让人难受。”后者忍不住摇头答道。 “无论真相是什么,我们都得上路了。或许见到女王陛下,就能解答我们心中最后的那个问题了——” 他看了燃烧的鲁施塔城一眼,轻轻合上怀表的表格。 这个时候一旁一直盯着老尼德文身边的小尼德文看的 阿尔卡忽然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您是宰相大人?” 小尼德文微微一愣,在自己的父亲身边,还很少有人会这么称呼他,不过他看到后者随即明白过来。在整个帝国境内能够把自己和帝国宰相这个头衔联系起来的人不多,但在鲁施塔及近郊地区,能够认出自己的人还是不少的。 他默默点了点头。 阿尔卡忍不住再看了在场的其他人一眼,这些贵族老爷他并不能认出多少,原本还以为只是布兰多的贵族侍从,但小尼德文的出现显然颠覆了他的看法。 他的目光落到老尼德文身上时,不禁变得更加复杂起来,他几乎不敢确信——老宰相当年在帝国如日中天,但格兰托底大帝离世之后他也随之深居简出了数十年,若不是他面貌和小尼德文还有几分相像, 阿尔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面前就是那位传奇人物。 确信了这一点之后,他在看布兰多时眼神就已经截然不同了。 “大人。”他小心翼翼地垂着头,恭恭敬敬地开口道。 布兰多看了他一眼,虽然这个年轻人和那个女孩的行径可能给他造成麻烦,但他知道小人物的身不由己,何况塞缇的哥哥的确是死在安培瑟尔的战场上,虽然战争并非由他所发起,但这也不能怪那个女孩。 或许这就是圣殿和女王陛下最大的错误所在,他们无形之中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却从未对此感到愧疚过。 这样的傲慢已经在贵族心中根深蒂固数百年之久。 他回答道:“你放心,白雾十个有分寸的人,塞缇只是个普通人,它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阿尔卡不知道白雾是谁,但这么一位贵族大人让他放心,他看了看小尼德文与老宰相,也只得放下心来——更不用说这位贵族大人的属下还救了他一命。 他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大人,如果你们要进城的话,我或许知道一条密道可以让你们进入内城。” “密道?” 布兰多一愣。 “内城的贵族们修建的地道,秘会的教士们买通了这些贵族,而我在机缘巧合之下恰巧知道其中一条密道的出口在什么地方?” 阿尔卡答道。 布兰多却对这条密道本身不太感兴趣,他只问道:“密道由邪教徒把守么——就是你说的秘会教徒?” “是的,不过平日里人不多,而且那条密道很偏僻,入口也不大,属于教士们备用的通道,”他看了看在场的其他人,默默计算了一下:“不过我想用来通过大人的手下应该是够了。” “这么说来邪教徒准备这些密道是用来通过许多人的?” 阿尔卡愣了愣,显然布兰多提问的方式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之外,不过他是个聪明的年轻人,随即意识到问题所在,皱起眉头答道:“我不太清楚,不过我想应该是这样。” “你说你知道其中一条密道的所在,那这样的密道很多么?”布兰多又问道。 “不多,但应该也不止两三条。” 老尼德文听两人的对话,这时目光一闪:“内城危险了。” “这正好是我们的机会。”一旁的小尼德文却显得有些兴奋:“女王陛下太自大了,或许是龙后格温多琳蒙蔽了她,牧树人一定早作准备了。” “问题是我们还不知道她的所图究竟是什么。” “没必要知道了。”布兰多轻声答道:“我们不走密道。” “不走密道?” 阿尔卡这下真不明白这位贵族大人在想什么了。 布兰多却面现寒意,冷冷地答道:“在见女王陛下之前,我们先去收账——” (。) 第二百三十六幕 得了失心疯 “赞美杀戮,赞美死亡,赞美战争,赞美血腥的土地。” “汝以鲜血为名书写的名字在地狱深处传播,北风呼啸乃汝之刀刃,病痛衰老乃汝之长矛,汝不败,不死,不亡,我等诵你名讳时,汝必将再次回归这片土地之上。” “伟大的弗德里奇,汝乃一切的主宰,万物的终结!” 广场上嘤嘤嗡嗡的声音汇聚成一片,又犹如垂死病人的呻吟萦绕在所有人耳边,一缕缕鲜血在泥泞与石板的缝隙之间流淌,像是红色的蛇,蜿蜒蔓延,将众人的脚下染得一片赤红。 高低不一的屋顶上空,火光映红了夜幕,一柱柱浓烟正在夜色下冲天而起,火星顺着升腾的热空气在整座帝都上空飘荡,犹如一条星星点点的光河。 远在广场外围,主教大人昂起头,用布满老年斑的手揭开厚厚的斗篷,虔诚地看着这一幕。他用低沉而沙哑的嗓音说道: “三十年之前我在梅兹,就梦到今天的这一切,我亲眼看到黑色的火焰从地底下冒出,将这个腐朽的帝国化为灰烬。” 年轻的教徒纷纷崇敬地看着大主教,对于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来说,无论从那一方面来讲三十年前的那场大清剿都称得上令人记忆深刻,在东梅兹的任何一个乡下村落,每天都有无数女巫、修习黑魔法的巫师以及被宣称为异教徒的人被从屋子里拖出来,要么绞死,要么架上火刑架。 那是整个东梅兹最为黑暗的一段时日,虽然严厉地打击了邪恶的势力,但同样也使当地的生产状态为之一滞,毕竟谁也不能阻止心怀不满的人借由圣殿的名义打击异己,最后的结果便是整个东梅兹的乡野十室九空,直到现在还没能恢复元气。 令人感到讽刺的是,无情的杀戮并未阻止黑暗的蔓延,相反恐惧与凋敝的乡野反而为异教徒的信仰提供了生存的土壤。一个事实便是,在圣殿清剿结束之后的几十年里,圣殿对于东梅兹乡野的控制反而更加虚弱了。 这些年轻人大部分都是在那之后发展起来的信徒,他们没见过那个残酷的年代。但经由教派内的口口相传对于那个时代的恐怖却有相当的了解,对于能从那个时代生存下来的老一代的教徒,心中皆是崇敬有加的。 但与主教这样的老人相比,这些年轻人心中复仇的火焰丝毫不逊色于前者,仿佛只有将这座千年帝都化为废墟。才能满足他们心中毁灭一切的欲望。 每个人眼中皆是狂热之色。 在广场下面,身穿黑色长袍的秘会教徒排成一排向前走去,手中握着雪亮的利刃,他们每靠近一排跪伏在地上的市民,便按住他的脖子,一刀刺穿后者的心脏。 临死的阵痛令人从虚妄之中惊醒过来,将死者挣扎着扭头想要看清杀害自己的凶手,就像被屠宰的牲口一样,鲜血泡沫从他们口中喷涌而出,眼睛中的神采一点点黯淡下去。教徒麻利地将失去了生命气息的尸体放平,任鲜血在掺合在泥土之中,在广场上流淌。 但大部分人甚至根本都没有机会反抗,抽搐着跌倒在地上,一排接着一排,仿佛被集体屠杀的羔羊,教徒们动作很快,不到片刻广场的后半部分就只剩下一排排彼此交缠在一起的尸体。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息,鲜血像是被什么感召一样向着广场中央漫流而去,骑士的雕像昂立于广场的中心。一手擎剑,冷漠地看着这一幕。 周围火把的光芒在它脸上投下巨幅阴影,看起来就像是这位过往的英雄笼罩在沉沉暮气之下。 但对这正在发生的一切,前排的信徒市民们仿佛视而不见。他们虔诚地反复吟诵着,鲜血没过前面的人的膝盖,他们仍旧以头击地,诚惶诚恐的膜拜。仿佛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向他们宣告,我是你们的主宰,将赐予你们一切——无论是复仇。还是永生。 主教满意地看着这一幕。 暴乱的民众正在牧树人的鼓动之下向内城汇聚,他们点燃了一切可以看到的东西,在狂热的气氛之下,人们逐渐失去了理智,他们平日里还小心谨慎地保护着自己的财产,但此刻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抢掠、烧杀,毁掉一切! 而眼前这一幕只是此刻整个鲁施塔其中一角的某个写照,在整个帝都之内,在不同的地方正在进行着大大小小数十场这样的仪式,其中只要有三分之一成功,便可以成功召唤出那个他们准备已久的‘礼物’。 这是一份送给这个即将消亡的帝国的大礼。 它曾经是如此不可一世,没有人认为这个由四贤之一的炎之王吉尔特建立的帝国有朝一日会走到尽头,哪怕数百年来有无数王国、公国沉沦消失,但四大帝国始终屹立于文明之峰的顶点,甚至不曾有丝毫褪色。 但一个偶然的契机,让一切的巧合都汇聚于此,让他们也有了掌控与颠覆这个庞然大物的命运的一刻。 他不禁想起了数十年前在梅兹的经历,圣殿的骑士和贵族骄纵的姿态,帝国根本不把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放任他们滋长,等到了一定时候又残酷地将其镇压。 仿佛是地里的麦子,只是未到收割的时候而已。 当贵族们看着他的同僚上绞刑架时,那目光和看着被割倒的麦子并没有什么两样,都是一样的轻描淡写,还带着点观赏的性质。 正是这样的目光,深深地刺痛了他。 主教最后看了一眼广场的方向,他看到血池正在广场中央汇聚,粘稠得像是一面镜子,一头头赤红色的,张着双翼的扭曲怪物正在池子中挣扎,浓稠的血液覆盖在它们身上,与血池丝丝相连,仿佛是子宫之中孕育的胚胎一般,丑陋得令人作呕。 他知道,邪神之子降临了。 在沃恩德的任何地方,黑火教徒与牧树人都是如影随形。他们崇拜扭曲的力量——并非混沌与恶魔,而是邪神。而关于邪神究竟是否是神的问题,学者们争论了上千年都悬而未决,但这些恐怖而丑恶的存在的确是神的一部分——它们由神血之中诞生。没人知道是谁、又或者秉承着什么样的意图制造了它们,但这些恐怖扭曲的怪物自从诞生那天起,就仿佛被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恶意与憎恶所诅咒,它们疯狂而缺乏理性,崇拜杀戮与冷酷的死亡。强大,怪诞,仿佛仅仅是存在便令这个世界感到不安。 正因此,当邪神诞生的那天起,它们就被神民深深地封印起来,只有少数子嗣遗落在大地之上,被称之为神使。 这其中最著名的便是从盖亚神血之中诞生的神孽,魔树芬利多斯,它的子嗣黄金魔树在牧树人的有意培养之下遍布整个世界,牧树人的称号也由此而来。 牧树人的追随者——黑火教徒崇拜这些怪诞生物强大的力量。但长久以来他们距离得到这种力量还十分遥远,虚弱的神使仿佛就是凡人力量的极限,而自从圣者之战以来,还从未有人如此靠近过一位真神。 那怕是邪神。 学者们的争论仿佛此刻在克鲁兹人的帝都鲁施塔宣告终结。 他重新拉下了斗篷,有些神经质地喃喃自语。 “求饶吧,不过我不会给你们机会的。” 没有什么比看着一个曾经强大到令人恐惧的敌人倒在自己面前呻吟更令人愉悦的事情了,他倒要好好看,那些在内城醉生梦死不可一世的家伙等到了死到临头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他随意地回过头,对身边的人说道:“我们派去猫与胡须旅店的人。回来了吗?” 年轻的教徒们将这个问题互相询问了下去,很快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这个答案不禁让主教大人皱了皱眉头,仿佛这个时候他们的力量是如此的强大,连帝国都要跪伏在他的面前。区区一件小事竟然还要来为难他? 这种感觉让他感到十分不满。 “怎么,连一点消息都没有吗?”他的口气不禁轻慢起来,包含着浓浓的不满。 教徒们再摇头。 “城里现在一团乱,或许他们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麻烦。”人群中有人提出了合理的解释。 主教想了一下,认可了这个解释,在他想来龙后大人的计划没有失败的可能性。他仔细调查过旅店中的人,知道那个小贵族的未婚妻根本没什么能耐。 当然,白雾这中常人预料之外的因素并不在他的考虑之内。 他决定先将这个问题放下,又说道:“城内的仪式必须加快进度,眼下主仪式已经快完成了,大大小小数十个仪式,难道那些蠢货在我规定的时间内连三分之一的仪式都完不成?” 年轻的教徒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什么平日看起来还算好说话的主教大人会忽然发这么大的脾气。 不过这些人总算并非草包,很快有人提出:“或许我们可以联系下他们?” 主教想了想,点了点头,平日里他们私下很少联络,是因为害怕被无处不在的女巫察觉,但今天晚上却没有这个担心,只怕这个时候那个自以为是的女王陛下已经自顾不暇了。 年轻的教徒们立刻七手八脚地拿出一枚通讯水晶来,小心翼翼地将它接通了,然后毕恭毕敬地交到主教手上。 “这是谁的水晶?” 主教回头问道,火把的光芒将兜帽的影子浓浓地投到他的脸上,仿佛每一道皱纹之下都深藏着一道浓墨重彩的刻痕。 “好像是丹尼斯的。” “那就是第九大街的仪式。” 主教用手握住那水晶,淡淡地问道:“是丹尼斯么,听到请回话。” 水晶沉寂了片刻。 然后才微微亮了一下,一个声音从上面传来。 “听到了,不过我不是丹尼斯。” 主教几乎是微微愣了片刻。 现场所有人也都沉寂了片刻。 然后前者才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我不管你是谁,你立刻让丹尼斯来和我说话。” “这恐怕有点难。”水晶上传来的声音有些为难地答道。 “这有什么难的,他在那里?” 水晶那边传来一阵翻找的声音,然后才回答道:“是这样的,我不知道我脚边那具尸体才是您说的这个人,要不我把他们送过来,你们一个个来认如何?” 主教手中握着那枚通讯水晶,现场几乎落针可闻。 “你你是谁?” “喔,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水晶上的声音回答道:“我叫布兰多,不管各位认不认识我,不过各位最好是洗干净了脖子等我来杀。” 啪嗒。 水晶掉到了地上。 在所有人面面相觑的目光之下,主教只感到胸膛中有一团怒火正在迅速聚集,并且熊熊燃烧。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他刚刚才获得了不可匹敌的力量,强大若帝国都不敢拭其锋芒,不得不在他面前俯首称臣,却偏偏有一伙小丑要跳出来试刀。 他根本就没在意对方的名字,只下意识地认为那不过是一伙立功心切,想在女王陛下面前表现自己、得了失心疯的帝国贵族子弟。 他忍不住怒极反笑:“这些人真是想出名想疯了,也好,我就洗干净脖子,看看他们怎么来把我给杀了。” 不过可惜,这伙得了失心疯的疯子似乎只当作是开了一句玩笑,并没有真的打算来把他给干掉。 然而接下来他们干的事情,却让主教大人感到比自己被杀了还要难受。 在在场所有人的注视之下,不到一刻钟之内,地上的通讯水晶竟然接二连三地亮了起来,而每一次亮起来,便有一个陌生的声音自报家门。 然后告诉他们:“尊敬的阁下,您的手下不幸死在了我手上,但我向你保证,绝对还会有下一次。” 主教的脸色从愤怒地发赤,再到气得青铁,然而几次之后,在场的众人脸色就开始有点由黑转白的迹象了。 因为他们发现,不到半个钟头之内,竟然有超过七个仪式场遭到袭击,从水晶那头的反应来看,绝无任何活口留下。 直到此刻主教才反应过来,对方绝非是什么得了失心疯的年轻人。 这绝对是哪一方的力量反应过来之后组织的报复,可惜的是这报复迅速沉重得令他几乎要哆嗦起来,他忍不住有些颤抖地问道: “我们损失了多少人?” 事实上他关心的是,还有多少仪式场还在运作,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要以为组织的精心策划要自己手上失败了。 (。) 第二百三十七幕 也是圣者之遗? “啪嗒。”“啪嗒。” 布兰多皱着眉在薄薄的一层黏稠的血液中前进,每一次抬起脚,长靴都能拉起长长的血丝,令人作呕。 而更令人不快的是几乎找不到下脚的地方,屋子里铺满了一屋的尸体,在前几处仪式场所他们还能救下不少市民,但在这里就只剩下了无生机的尸体了。 “呕——” 那个叫做阿尔卡的年轻人在一旁撑着祭坛干呕,不过他实在是吐不出什么东西来,要吐的东西在之前也早就吐干净了。 夏尔从远处飘了回来,他悬浮在离地大约一尺多的高度上,把魔法浪费在这样的地方实属无奈,否则就和布兰多一样根本走不快。 “没一个还能喘气的,这些人简直就是职业杀手,真是活见鬼,就算是屠夫下刀之前都还知道要向玛莎大人祷告一下。”他一边说,一边摇了摇头,心中对这些邪教徒算是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其实大部分人都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死。”梅蒂莎在一旁补充道:“我检查过他们的伤口,很多人在中刀后第一时间并未死去,应当是这个仪式抽取了他们的血液。” 布兰多停下了脚步,看着面前这个表面平静得像是镜面一样的血池,这东西并不是一个池子,倒不如说更像是一滴直径有十米长的血液,表面的张力将其维持在三四十厘米的高度。 血液本身是不会有这样的张力的,他刚靠近,眼中涌动的魔力汇流便凝聚起来,表面平静的血池毫无征兆地喷涌而起,一头扭曲的怪物从中一跃而起,尖叫着带着满身黏稠的血丝向布兰多扑了过来。 布兰多后退一步,手中的炎之刃向上一挑,无数被固定在虚空中形成剑形的金属碎片毫无阻碍地刺入了那怪物的胸膛,就好像插入牛油中的热刀一样,剑刃两边的血肉仿佛遇上了几千度高温。冒着火苗、翻滚着血泡子融化了,顺着裂开的伤口化为脓血流了下来。 那怪物霎时间发出一声尖利的惨叫声,不过布兰多左手一扬,一道无形的波纹横扫过去。刺耳的叫声顿时戛然而止。 贵族们远远站在屋子外面,但老宰相尼德文和他的长子却跟了进来,亲眼目睹了这一幕。 他们看到那可怕的怪物的脑袋扭曲了一下,然后就那么消失了,仿佛被扭曲的空间吞噬了一样。失去了脑袋的躯体抽搐了一下,一道血箭冲天而起,却半点都沾染不到布兰多身上,还没能靠近这位年轻的领主身边数尺的地方,就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推开了。 “噗通。” 那怪物的尸体又重新跌回了血池之中。 布兰多看了那血池一眼,身体左侧的空间忽然打开一线裂隙,他伸出手,一瓶高标号的圣水便从次元洞中飞了出来,落在他手上。 小尼德文才刚刚认出那是什么东西,就看他打开瓶塞。倒过瓶子,咕咚咕咚把一整瓶的圣水都倾倒在了血池之中。 “别”这位年轻的帝国宰相面露心痛之色,刚想说这太浪费了,却看到注入了圣水的血池忽然翻腾起来,仿佛活物一般,竟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声,然后从血水下面冒出数不清的气泡,一团团代表高温的红雾升腾而起。 这样剧烈的反应震得所有的贵族都说不出话来,小尼德文也是一样,尖叫声持续了近一刻钟。才缓缓平息下来,等屋子里浓郁的红雾散去之后,众人才惊讶地发现血池原本所在的地方已经变得空无一物,地面上只有一团暗黑色干涸的血块。而在血痂的中央,只散落着几枚散发着妖异光芒的血色结晶状物体。 布兰多将手一招,那些东西就凭空飞起落到他手上。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小尼德文这才反应过来,脸色有些发白地开口问道。 布兰多却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先前那怪物应当是神使,身上散发着浓郁的顶级神血的气息,应当是狂热之龙阿尔弗斯的神血。他在游戏之中也没见过这种神血感染下的神使,不过玩家自有自己的一套判断手段。 这头神使才是初生阶段,实力就不下于他曾经在夏布利遇到的那头成年体的大地神使,他心中忍不住疑惑,这些黑火教徒是从哪里找来这玩意儿的。 在过去游戏之中,最常见的是四元素系的神血神使,然后就是暗神和雷神之血的神使,当然,这要将魔树芬利多斯的徒子徒孙们排除在外,黄金魔树在游戏中简直都快成了新人杀手了。 他回过头向不远处的年轻人问道:“阿尔卡,你知道秘会教徒在召唤什么么?” 阿尔卡面色发青,他看到那团干涸的血痂胃部又是一阵翻腾,不过好在能吐的早就吐了个干净,这会儿只感到搜肠刮肚般的难受,吐了一些黄疸水之后,才眼冒金星地答道:“回大人,秘会教徒们宣称他们将召唤大天使爱若玛来终结帝国的统治” “简直无稽,”小尼德文打断他道:“你看看这个,只有愚夫愚妇才会相信他们的鬼话。” “他们应该是在召唤邪神弗德里奇。” 老尼德文忽然开口道。 “邪神弗德里奇?” 沃恩德邪神没有一千也八百,而且并非是一种神血就对应一个邪神,神民实验失败的产物有很多,玩家也不一定认得完。 老宰相默默点了点头:“这和鲁施塔的来历有关,在黄昏之战中,持圣剑的天使爱若玛在此地斩杀邪神弗德里奇,后来炎之王吉尔特在这片遗迹上找回了大天使之盾,并以此建立了鲁施塔,所以此地非但是爱若玛的牺牲之地,也是邪神弗德里奇陨落之所。” 布兰多明白了过来。“这么说来他们是假借爱若玛之名意图复活这位邪神,这位邪神它有多强大?” 就和邪神的种类繁多一样,邪神的实力也往往参差不齐,强大的邪神诸如雷神之血铸就的邪神梭马利、盖亚之血铸就的魔树芬利多斯,传说中皆有接近神的实力——虽然并非七龙、元素主这样的上位神,但也接近了巨人之神米洛斯这样的半神。 米洛斯拥有什么样的实力,布兰多再清楚不过。当初在死霜森林一个残存的半神意志,就差点灭世,完全体的米洛斯是什么样的水准,可想而知。 而邪神中较为弱小的。就不太好说了,就像是邪神弗德里奇这样的,竟然能被一位圣位天使给砍死,持圣剑的爱若玛虽然是炎之圣殿的圣位,但实力也不会超过白银之躯。 当然。这是真正的白银之躯,和当年玩家们用战争石板伪造的白银之躯那可是两码事。 老宰相尼德文不知道布兰多脑子里面已经把邪神弗德里奇划分在了‘弱者’这个阶层中,但原住民对于力量的认识显然和游戏后期眼界大开的玩家不太一样。他沉默了片刻,才答道:“不管怎么说,至少跨过了圣贤这一步,这已经不是你我可以认知的了,若是他们真的能将完全体的弗德里奇复活,帝国恐怕会遭受空前的劫难。” 布兰多正在心想,圣贤之上又有什么不可认知的?不过片刻之后他就反应了过来,从老宰相的角度出发。这么说似乎也的确没错。 跨过圣贤,那是什么概念? 骄傲的白银之民,浮云之上主宰一切的巫师之国,上千年来十数众巫师首领之中,也只有威廉和所罗门谣传跨过了这条人神之线。但事实上呢,威廉是被证明这个时代也只有圣贤领域巅峰的实力,而且大魔潮的到来对于下层的影响更大,对于上层的影响微乎其微,所以直到星火之年之后,威廉仍旧没能跨过这条人神之线。 倒是所罗门。确实是拥有白银躯体的实力,法师之神,倒并非谣传,否则也不可能主宰银色联盟上千年。 而看起来更为强大的巨龙。跨过这条人神之线的数千年来也只有两头,涐温洛丝与泰奥斯克拉兹,前者被称之为几近成神的涐温洛丝,被视作下一代龙神的继承者,她的黄金之躯一旦突破到存在性之力,那么就是沃恩德自神离开之后的第一位新神。 而后者是巨龙与人类共同的英雄。天空之龙泰奥斯克拉兹,这个头衔说明了一切,它的黄金之躯比涐温洛丝稍弱,但也是半神水准。 这两头龙,就是整个巨龙一族唯一剩下的两位半神龙族。 所以一旦跨过圣贤,那就是圣域之后,无论是青铜还是黄金之躯,都是圣位水准,只是区别于是一般圣位威能,还是半神之力而已。 邪神之所以被称之为神,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对于凡人来说,哪怕是老尼德文这样站在凡人权势巅峰的人,也不得不仰望神的领域。 因此对于这位老人来说,拥有这样的认知倒也并不为奇。 不过对于布兰多来说,后石板战争时代,玩家普遍进入了青铜的躯体前期,这是黑铁之民可以到达的极致,其力量大概等同于较弱的神仆,不过玩家——或者说游戏版本另辟蹊径,用战争石板模拟上位法则力量,让玩家可以开化白银之躯,这个白银之躯与真正的白银圣位还有一定差距,不过也能够到青铜躯体中期的水准,而且能够拥有一些青铜躯体阶段没有的能力。 比如布兰多的免疫一切黑暗力量与负面侵蚀,这就是青铜之躯所不具备的。 拥有了这样经历的玩家,也不止一次杀死真正的半神,比如与埃希斯的战争,所以对于所谓的半神也就不再有多大的恐惧,更不用说一个区区邪神弗德里奇。 但布兰多心中也清楚,若黑火教徒真在这个时代把邪神弗德里奇复活的话,那还真是一个大麻烦。 好在这里是帝国。 “我们一路上破坏了不少仪式场所,想必能够打乱这些秘会教徒的布置,”布兰多想了想答道:“不过看得出来这样的场所此刻在整个鲁施塔星罗棋布,我们不可能腾得出手去一一拔出,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教训,我和牧树人的账有的是时间去算,眼下我们的主要目标还是前往白蔷薇园。” 老尼德文点了点头,他心中十分清楚布兰多攻击邪教徒只是为了报复,他不可能也没有理由去帮白银女王解决眼下的麻烦,经过短时间的相处,他也差不多了解了这位来自于埃鲁因的伯爵大人的脾性。 对此他并无什么反对意见。 老宰相在帝国暴风雨的中心屹立不倒,正是因为懂得什么时候该强硬坚持己见,而什么时候又该妥协退让。 “那些秘会教徒能召唤邪神,帝国为何不召唤大天使爱若玛来对付他们?”这个时候一旁的阿尔卡忽然开口问道。 “哪有那么简单,”小尼德文摇了摇头:“邪教徒选择用献祭的方式来复活弗德里奇,不知道要牺牲多少人,大陆上有哪一个国家的皇室敢这么干?何况就算是用别的方式,也需要圣者遗物,不知道牧树人从那里找到的邪神弗德里奇的遗骸——” “圣者遗物?”年轻人虽然与一般人比头脑出众一些,但见识毕竟有限,他有些不解地反问道:“爱若玛大人的盾呢,那面天使之盾不是立在胜利广场之上么?而且我听人说,天使大人的圣骸一直在帝都下面守护着帝国——” “那盾虽然是炎之王大人找回来的,但其实不过是象征性的东西罢了,”现任宰相摇了摇头:“对于爱若玛大人来说,它最重要的武器是它的剑,所以它才会被称之为持圣剑的天使——至于圣骸,其实不过是一节残缺不全的指骨罢了,更加用不上。” “大天使爱若玛,”布兰多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开口问道:“大天使爱若玛,是那个持圣剑的圣位天使,金炎天使爱若玛么?” (。) 第二百三十八幕 凡世之幕 I “正是。”屋内传出声音,板着脸的西德尼和维罗妮卡从另外一间房间中走出来,从她的脸色上就可以看出来,那边的情况也和这边一样坏。 而从左边的房间中走出来的是寇华,这座建筑是一座小型的圣殿,原本应当属于某位艺术领域的神祇,但在众神离开上千年之后,这里早就变成了一处公共集会场所,众人所在的地方是圣殿的正殿,而左右两边的偏殿中还同时进行着两个较小的仪式。 同样是一地死人。 “他们简直是无法无天。”维罗妮卡阴沉的脸色比狮子圣宫的圣女像更甚,后者是教士,而她是军人,军人更无法容忍一些藏头露尾之徒在帝国的土地上肆无忌惮。 不过这倒影响不到寇华的心情,这头母狼照样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仿佛置身事外。邪神与黄昏种都是人类的敌人,但这两者之间却攀不上什么关系,纯血黄昏种的骄傲丝毫不下于神民,所以她有理由看不起这些残次品。 三名女武神跟在她身后,这些身材欣长、英姿挺拔、浑身燃烧着苍白烈焰的英灵女性总是能吸引人多注意两眼的。 贵族们都看向这边,后者目不旁视,表现出真正的军人气质。 到了这时候,布兰多顾不得隐藏什么,将自己手下所有的武力都摆了出来,他手上明里暗里实力之强大,连帝国的前任宰相都要高看他一眼。 这岂是一个边远地区的贵族所应有的水准?帝国腹心地区的大贵族家族也未必能有这个水平。 布兰多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脸上浮现出一丝动容的色彩:“炎之王找回了爱若玛的盾?还找回了它的圣骸?” 维罗妮卡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个年轻人,答道:“小家伙,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鲁施塔本身就是一座圣者之遗。这座城市是受天使爱若玛的庇护的,它的外城墙附着强大的圣法术,可以直面这个大陆上任何层次魔法或者物理冲击,也无法在上面留下任何痕迹。这道城墙可是被称之为无敌的白墙,今天鲁施塔的规模比之前扩大了数倍,外墙之外又建立起好几片城区。但这座城市的外墙却从来没有重建过,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说着说着,声音就不由自主地小了下去,再坚固的堡垒也是从内部被攻破的。从今天看来,这座千年帝都正面临着同样的窘境。 布兰多并没有在意女军团长有些受伤的帝国人的骄傲,他一早就知道鲁施塔是一座圣者之遗,不过原先还以为是炎之王吉尔特留下的遗迹,没想到是这么一回事。 他反复确认道:“阿尔卡。你说爱若玛的盾被立在胜利广场,那么圣骸骨呢?” “据说就被埋在爱若玛的雕像下面,大人。” “也在胜利广场?难道帝国人不怕有人将它盗走吗?” “谁敢?再说一般人根本靠不近爱若玛的雕像,它可是受神祇庇佑的。” “很好。” 在场所有人忽然感到这个来自埃鲁因的年轻伯爵身上涌现一股自信的气势,他抬起头来,环视四周道:“我们去胜利广场。” 小尼德文愣了愣。 “等等,那里有禁卫军驻扎!”他语气又弱了下去:“而且那里不在前往蔷薇园的直线上。” “没关系。”布兰多却一脸不在意地答道:“磨刀不误砍柴工。” “磨刀不误砍柴工。” 老宰相倒是眯起了眼睛,像是在揣摩布兰多的意图是什么,他颇有些赞许地问道:“这是哪里的谚语,颇有些简练朴实之理。” 布兰多对这样的问题通常是笑而不答。再说他身边的人早就习惯了他嘴里面这些新奇却又不是毫无厘头的词汇。 安德丽格不屑地动了动嘴唇,想要说那是某人的家乡俚语,至于家乡在什么地方,那就远了去了。 反正不在布契—— 布兰多回头对阿尔卡说道:“阿尔卡,我要用你的那条密道了,你带路,我们去胜利广场。” “大人,如你所愿。”年轻人仿佛习惯了布兰多的做派,毫不质疑地应道。 “很好,”布兰多看着他答道:“假如有机会。我愿意带你回我的领地。” 阿尔卡脸上不由得露出惊喜的神色,布兰多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有意让他成为侍从,贵族的侍从也是半个贵族,如果立下功劳。就算是被推举进入贵族的世界是轻而易举的。而他不过是平民,两个身份之间隔着的一条天堑如今因为布兰多的一句话而消弭了,虽然不说完全消弭,但至少有了进身的希望,他曾跟随一个教士学习过一些相关的知识,与一般浑浑噩噩的乡下青年有很大的不同。因此也更具有野心,然而平民的身份常常让他感到既局促又痛苦,作为一个农民的儿子,就算是参军也很难拿到军功的。 因为只有骑士才能立功,而骑士亦是贵族,平民在军队中常常是算作骑士们的随从的,而他们的功劳毫无疑问应当属于骑士,这也是两个阶级之间最大的一道门槛。 他几乎忍不住想要下意识地就答应,但临到最后关头,他却生生忍住了:“大人,可塞缇她” “你可以带她一起,只要她愿意的话,你也可以带上你的家人和她的父亲与其他家人一起。”布兰多点头道。 这个条件对于任何贵族来说,都可以够得上仁慈的标准了,以至于连其他贵族都忍不住多看了布兰多和这平民两眼,想要知道后者究竟有哪里不同可以让这位来自于埃鲁因的伯爵大人宁愿养这么多张吃饭的嘴。 不过布兰多倒是真的欣赏这个年轻人,有头脑,出身低微,关键是抓得住机会,他倒愿意给后者一个机会,但事实上后者在最后关头表现出的重情重义,才是最终让他给出如此优渥的条件的原因。 至于阿尔卡,早就感激涕零了。 克鲁兹贵族们则表示看不懂。 只有寇华在一旁,远远地冷眼旁观这一幕,布兰多目光转向这边时。想了想对她说道:“你能待在外城么?” “你不怕我跑了?” “你妹妹。” 小母狼咬了咬尖牙,但很快平静下来,用一种看透他的目光盯着他说道:“你不会杀她,甚至不会动她一根手指。我妹妹善良单纯,你岂会把我的过错迁怒在她身上?” 说罢,她一字一顿道:“布兰多,你就是个滥好人,你骗不了我。” 布兰多心想。白寇华善良倒是一定的,单纯只怕未必,那个小姑娘并不像她表现出的那么无知,她的头脑一点也不比德尔菲恩逊色,事实上他知道作为一体双生的黑寇华也是同样的,只是她不愿意出力而已。 小母狼这番话都是用心灵能力直接送到他思绪中的,布兰多发现自己要将信息反送回去时却做不到,他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破除魇虫的心灵干扰的,或许这种程度的伎俩在这样纯血的黄昏种眼中本就不值一提。 他只得开口道:“这东西给你。” 随即将手中的血色水晶丢了过去。 小母狼开始还未在意,随手接过那些水晶。但立刻变了脸色:“这是纯粹的黑暗魔力,天哪,还有某种神性的力量在里面,这可是好东西,你竟然舍得给我?” 她抬起头眯着眼睛看向布兰多。“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你们人类可真可笑,如果能得到强大的力量,就算是同类我们也可以轻易吞噬,你竟然为了这些迂腐的理由放弃了唾手可得的能力——” “这正是人类和野兽不同的地方。”布兰多冷冷地答道。他交给小母狼的是固态化的血水晶,有点类似于魔晶,但蕴含着神之血的血水晶岂是一般魔物留下的魔晶可比,这东西就算是对他来说也有很大的帮助。 换一种通俗的说法来说。每一枚血水晶大约等同于五十万点经验值与十点全属性的水准,虽然吸收多了之后效果会大幅下降,但手上这几枚血水晶几乎可以将他的实力提升十分之一了。 不过正像是小母狼所说的,这些血水晶并非是纯粹的神之血雨魔力凝聚的,这两样东西也没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它事实上是献祭了无数人的生命获得的产物。恶魔们最喜欢这种东西,黄昏种也一样,而他却无法接受。 但就此浪费也很可惜,毕竟死去的人不会因此而复生,交给这头小母狼正好。 “废话少说,”他说道:“留在外城,去找那些邪教徒的麻烦。” “你把他们的仪式破坏了,这可是在帮女王陛下的忙。”寇华总算没有反对,接受了他的贿赂。 “我不认为你能把牧树人的仪式破坏得完。”布兰多不以为意,他将寇华留在外城只是为了拖慢邪教徒的步伐而已,也是继续给那些惹到他头上的跳梁小丑一个教训。 若是在此之前,他当然希望这些邪教徒能够给白银女王造成麻烦,但在此刻,他却不希望邪教徒提前攻入内城给自己制造麻烦。 “拖住他们两个钟头。” “这我可办不到,眼下我的实力不比你更强。” “那就一个钟头。” “成交——” 此刻内城正是一派兵荒马乱的景象。 并不是所有贵族都有资格受邀参加女王陛下的宴会,而那些居住在内城之内的中下层贵族们,无法享受到白蔷薇园内的歌舞升平,却只能在自己家中看着外城冲天的火光,惶惶不安指望不要重演垂变之年的惨剧。 在数十年前的那场动乱中,虽然暴民没有攻入内城,但在一周的围城中,对于贵族——尤其是中下层贵族来说日子可不好过,为了自保,他们不得不自发组织守卫城墙,财产损失是难以避免的,更不幸的是还有贵族为此而身亡。 死亡对于帝都的贵族来说是一个遥远而可怕的名词,其可怕程度仅次于被剥夺贵族的身份,成为平民。 而对于眼下帝都的贵族来说,经历过当年动乱的年长贵族更少,年轻一些的贵族在这样的一夜中更是辗转难眠,毕竟谁知道暴民会不会突然出现在你面前?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的担忧也并不是毫无道理。 此刻内城各个城门、城墙与要塞上都加派了禁军,一部分炎眷骑士团的骑士也参与了防务工作,但情况并没有想象中乐观。 卡塞特正是这样一位炎眷骑士,作为炎眷骑士,任何一人都是圣殿的高层,同时也是帝国贵族的精英,他的爵位是子爵,出身于康娜家族的支系,这个家族又是从属于塞西尔家族,可以说是根红苗正的圣殿派。 他的身份极高,一到城墙上就接管了这一段城门的防务工作,是当之无愧的最高长官——原先的指挥官,一个城卫军的骑士长,在他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 这可是炎眷骑士,帝国人眼中如同神一般的人物。 但卡塞特的脸色不见得就比那位骑士长的脸色更好多少。 在他抵达之前,邪教徒裹挟的暴民已经发起了三次攻城了,除了留下一地狼藉的尸体之外没造成任何效果,鲁施塔的内城城墙虽然没有天使之护的效果,但也不是一群暴民徒手可以攻下来的。 但这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圣殿骑士,卡塞特已经看出了这些邪教徒在故意消耗人命,士气对于狂信徒来说是没有意义的,而死人对于对方准备的邪术来说却很有意义。 对方是黑火教徒,而不像是他得到的消息上告诉他的那样,是万物归一会和羊首教徒在从中作祟,卡塞特丰富的对敌经验让他在第一时间作出了判断。 何况在第三次进攻的时候,他已经看到了混在人群中的神使,还亲手斩杀了一个,若不是他出手得快,城墙上就要出现伤亡了。 神使可是至少拥有要素境实力的。 而他看出来他先前斩杀的那还只是初生状态的神使,忍不住恼怒地心想这些黑火教徒究竟是从那里找来的这么纯正的神之血——神使的强大不是看它们所从属的神之血本身是否强大,就像是邪神弗德里奇这样的家伙也能拥有强大的神使,那是因为创造这些神使的神之血十分纯正。 也可以说神之血含量很高。 正因为这一点,卡塞特敏锐地察觉出了危险,女王陛下虽然已经足够谨慎地投入了足够多的防守力量了,可仍旧不够,情况有些出乎预料。 他不太明白为什么女王陛下要对这些暴民放任不管,也不明白那个所谓的宴会就真有那么重要?值得下达一个命令,让他们这些炎眷骑士在宴会结束之前必须牢牢地把守住内城,不得放进一个暴民,但也不允许展开反攻。 他原本还觉得有点无稽,对付这些暴民出去杀个血流成河才是正经,但现在看来自己有些想多了,如果之前强度的攻城再来个几次,他就不能保证城墙上的安危了。 “必须通知女王陛下。” 他回头对自己的副手说道。 (。) 第二百三十九幕 凡世之幕 II 柔软的爪子舒缓地落在石板之上,脚掌下的肉垫受挤压变形,其后四根尖锐的指甲先后轻轻叩击地面,银色的毛发顺着肌肉受力的反方向舒张开来。 一头银色的巨兽从黑暗之中优雅地步出。 黑暗寇华轻轻一撑,就从它背上落了下来,一头黑檀似的长发有若丝纱,纷纷扬扬地飞舞着,她回眸看去,那座小型圣殿在黑暗中晦暗不明。 “这可真是我见过最有意思的人类了,可惜啊,他对我们的世界了解得还是太少,不明白那一刻已经到来,这个人终归还是上当了。” “他是个好人。”银色的巨狼竟然开口道,少女的声音有若一串银铃落在地上,叮当作响。 “或许是,然而这个时代是无论好与坏的。” “姐姐,”巨狼摇了摇头:“难道我们就不能就此远离战争,不问世事么,你还记得我们怎么向米洛斯大人承诺的?” 黑暗寇华伸出手来,轻轻地抚摸巨狼的面颊,与它饱含悲悯的翠绿眸子对视道:“但这由不得我们选择,它回来了,我亲爱的妹妹,你听——” 巨狼沉默不语,翠绿的眸子里平静如冰。 黑暗寇华闭上眼睛,开口答道:“乌云之间响彻着号角的长鸣,黑暗翻腾蔓延而至,遮蔽了月光,它们嗥叫着,狂奔着,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少女的声音是如此的婉转悠扬,仿佛一曲在黑暗深邃的世界中绽放的诗与歌。 但它描述的场景却是如此的冷彻入骨,黑暗与残酷,绝望与黯淡,仿佛北风呼啸,冻结世界万物。 两名身穿漆黑长袍的秘会教徒从转角走出,愕然地与这一头巨狼一位少女的奇异组合不期而遇,他们不禁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向这边看来。 少女睁开眼睛。 她在笑着,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是洞悉一切的色彩。 “也罢。”她开口道:“看在他对你的照顾上,也看在这些血水晶的面子上,我最后帮他一次。” “也让凡人们见识一下,黄昏是如何降临的——” 两个有些不知所措的秘会教徒这才反应过来。警惕地对视一眼,从长袍之下拔出雪亮的长剑:“什么人?” 黑暗寇华根本不理会他们,仿佛眼前只有尘埃。 她悄然无息地向前一步,微微引颈,眼神里倒映着银月的光辉。恍若看到家乡的眷念与虔诚。 赤裸的脚尖垫在地上,五指紧扣,洁白不染一丝尘埃。 她微微张开口,露出雪白尖利的犬牙,这一刻恍若时间定格,两名秘会教徒眼中分明倒映出一头正对月长嗥,优雅的生灵,而少女已经昂起头,从心灵深处发出一声野性的呼喊—— “呜呜呜——” “呜呜呜——” 一滴水滴从时间的涓流之中脱落,向下穿过命运的长河。击穿了法则的桎梏,落在这个世界的表面。 王后区的废墟之间,一头浑身覆甲的人形昆虫忽然停了下来,它回过头,用复杂的复眼看向天空的方向。 乌云正在翻腾—— 黑色的轻纱穿过无暇的月光,一片连着一片,巨大的银月正在失去一角,继而退化到张弦,少去一半,下弦。最后只剩一抹残钩,直至被黑暗所吞没,漆黑的夜空中,只留一圈银线。 天空中回荡着低沉的呜咽。仿佛号角长鸣,响彻千里,低低沉沉,席卷而来。那声音逐渐连成一片,形成滚滚雷鸣,犹如无数邪灵在乌云之上奔腾。轰鸣奏响。 “呜呜呜——” 数千年之后,人们在天空之上重新看到了狼群奔行的场景。 两名秘会教徒已经惊呆了,他们不知所措地看着四周,他们口口声声宣称要毁灭这个腐朽的世界,但他们真当面临这末日降临的一刻,心灵之中却并无狂喜,只有绝望升起,两眼之中一片漆黑。 奔腾的黑雾穿过他们的身体,咔擦一声,两人犹如被巨兽叼起,身体不自然地扬起,对折成两半,仿佛无数利齿撕裂了他们的血肉,将他们高高抛起,血雨飞扬。 漆黑的巨狼正在雾中狂奔,它们时而化为实体,时而虚化成弥漫的雾气。 “呜呜呜——” “呜呜呜——” 四面八方,无数声音应和着少女寇华的长嗥。 它们是狼。 行于沃恩德的黄昏之前。 信风之环纵横的山野与茫茫丛林之间,横亘着一个远古的梦境,它化作无形的力量行走于群山与森林之上,不断回顾着,不断重复着,像是一个远古的意志,沉溺于光怪陆离的过往时光之中。 迷雾森林的上空,雾气织成的祖神兽正在缓缓停下脚步,它在云层之上的十二首回过头,注视着这片熟悉的土地。 数以千年。 数以千年以来。 它记起一群精灵从这里走过,它遇到过一个奇怪的巫师,它遇到过一个敢于它讨价还价的骑士,还有一个鬼鬼祟祟的家伙,一个它不怎么在意的小家伙,一个女人,另外一个女人。 许许多多过往的记忆,都在这个梦境之中重现。 然后这头巨兽的身体开始变得虚无缥缈起来,仿佛风吹动云层,雾气也随之散去,祖神兽的十二首在云层之上渐渐淡化了,最后化为几缕云烟,横亘于长空之上。 那无形磅礴的力量。 从迷雾森林之上彻底消失了。 “咚——” 远在黑森林之外的冷杉领,所有塞尼亚人都感到自己的心脏重重第一跳,仿佛无形之中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正在发生,无数人从睡梦之中惊醒过来。 他们披上衣物冲出门,却看到村落中央正站着那个平日里教导他们、给村子里充当治疗师的女孩子。 “苏菲雅小姐!” “各位请止步。”少女回过头,她雪白的兜帽之下的容颜这一刻显得格外神圣:“请记住我的话,牢牢地追随你们领主大人的脚步。” “只有他,才能挽救这一切——” 她伸手向前一点,梦境的世界从她脚下蔓延而出,那是一个独立于世外的世界,它的名字叫做布诺松。北风之国。 一个伟大的意志正停留在这个世界的另一头。 在迷雾峡谷之中。 重重迷雾仿佛被赋予了生命,涌动起来,迷雾之后,巨大的眼睑正在缓缓张开。露出一只冷漠而又美丽的瞳孔。 那翠绿,洞彻心扉。 “玛莎——” 低沉的声音喃喃自语。 群山发出轰鸣。 树海之上,精灵与德鲁伊们震惊地看到整个信风之环的气象异常正在发生剧烈变化,云环消失了,瓦尔哈拉的群山纷纷崩塌。一头巨兽抖擞着毛发,从碎石之中缓缓站了起来。 这头优雅的生灵仿佛是从苍之史诗上走下来的传说,它仰起头,对月长嗥,四足踩在半岛之上,庞大的躯体上接天穹,下据大地。 她在最遥远的传说与神话之中有一个名字。 众神称她为埃希斯。 众狼之后。 主教的脸色已经完全变了。 摆在他面前的水晶正在一片片的化灰,这意味着半个鲁施塔的掌控都已经失去了,他以为这不过是小小的报复,但在区区十分钟之内。他的信心就被彻底击溃。 “他们怎么做到的!”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众教徒也是一片兵荒马乱,狼行于世,这是末世之前的景象,可这么多事情又怎么会偏偏凑巧地凑在一起? “主教大人,得想个办法!” “还能有什么办法?还能有什么办法!?”主教大人紧握着拳头,指甲都快掐到肉里,他尖叫道:“没办法了!只能加快仪式!” “可那样的话召唤不出完全体。”后面的人变了脸色。 “来不及了。” 主教脸色差得可怕,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完全打乱了他的布置,他现在总算搞清楚了对方是何方神圣,可他做梦都没想到区区一个埃鲁因来的小贵族的报复是如此的可怕。 他心中无比后悔。早知道就应该更谨慎一些,虽然龙后大人的吩咐一定要完成,但至少可以更隐秘,更完美一些。 然而这个世界上的后悔只有苦楚的回味。没有重头来过的机会。 “即使是不完全体”主教握了握犹如发皱的橘子般的拳头,咬牙切齿地道:“也够了——” 他恶狠狠地盯着漆黑夜空中那一轮银线,那像是两轮月亮叠加在一起形成的壮观景象,只是前一轮月亮漆黑如墨,仿佛只是阴影。 “黄昏、黄昏,不。黄昏也不过如此。” 这是牧树人数以千年来的计划,他们必须成功。 自从他们与世界之环决裂以来,就在不断施行着自己的主张,什么真理会,什么世界树机构,什么大地军团,什么仲裁者,都通通没有用。 神民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 只有他们才能拯救这一切,从枯萎、灰烬之中诞生,万物与自然的平衡,残酷而脆弱—— 德鲁伊们的信条,岂不正源于此? “必须回报女王陛下——” 卡塞特的话戛然而止。 他看到一点银光,仿佛从遥远的天际射来。 暴民们正在彼此推挤,相互后退,一头血色的邪神之子被漫天的黑雾撕扯成了碎片,那涌动的黑雾之中点点绿芒透射着冰寒之意。 “那是狼”他的副官在身后讶然道。 “我知道。”炎眷骑士的心情却远比之前更低落:“你读过苍之诗么?” “什么?” “你读过苍之诗么!”卡塞特恶狠狠地回过头,一把揪住后者的衣领,大声喝问道:“蠢货?” “在下在下”那副官显然吓傻了。 “那是狼,你知道吗?” “我” “狼行于黄昏之前,”炎眷骑士眼中露出绝望的神色:“黄昏之龙没有死我们完了” 他眼中的银光正在变得明亮起来。 黑雾像是潮水一般漫过难民的头顶,涌向城墙,无数利齿隐于其间,当它们掠过柔软的人体,像是无形的利刃,掀起一道道血浪。 惨叫声此起彼伏。 士兵们脸色惨白,这样的战争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之外。 炎眷骑士一把推开他的副官,后者踉踉跄跄地向后退去,他拔出长剑,剑光闪耀有若流星。“你们下去。” “骑士大人?”副官吓得呆住了。 “滚下去!”卡塞特怒吼道:“这不是你们该呆的地方!” “可是” “没有可是。”骑士拍着自己的胸口,骄傲地答道:“我是卡塞特(洛特谢尔的骑士),我为炎之王驾前驱(一百二十骑士之一),这里(此地),正该当是我的埋骨之地(乃为折剑之所)。” 千古之言,彼此重叠,仿佛两个声音同时响彻城墙之上。 正是炎眷之誓。 众人仿佛看到一个虚幻的身影融入到卡塞特的身上,仿佛看到千百年前在圣白的平原之上,一百二十骑士指剑为誓,毕生追随那个伟大的背影。 “下去吧。” 卡塞特反手一剑,红色的光幕从他身后升起,那背后黑雾高涨,无数恐怖的巨狼在其中翻腾磨牙。 光幕立刻吱吱作响。 骑士脸色一白:“快,我只能支撑片刻。” 士兵们早已吓得腿软,嚎哭着从楼梯上滚落下去。只有副官一个人回过头——他至少也是一个骑士,此刻心中的勇气战胜了对于死亡的畏惧,然后他也看到了一点银光。 这银光与炎眷骑士眼中的别无二致。 “你还不走?”卡塞特怒吼道。 “大人,那是” “咔嚓——” 一头几乎有城楼大小的巨狼咬碎了卡塞特身后的光幕,张开漆黑的巨口,就向炎眷骑士半身咬去。 但它还没来得及合拢上下颚,一道银线便已经从它的后脑穿刺而过。 副官大大地张大嘴巴。 一人一骑,骏马四蹄腾空,骑士手持长枪,犹如一线银光,手中长梭笔直向前,黑雾四散飞舞,一头银发犹如逝去的月光一般一根根在半空之中飘扬。 “千军——” “——一击!” 梅蒂莎的声音响彻要塞上空。 (。) 第二百四十幕 凡世之幕 III 嗒嗒嗒嗒,空寂的走廊上传来有规律的脚步声,侍者看到从暗处显露出身形的来人,恭敬地弯下腰去。 “龙后大人,您回来了,女王陛下正想见您。” “哦?” “陛下很关心外面的情况。” “外面很糟。” 格温多琳停下脚步,站在走廊中央,宴会的灯火透过镂花的窗户,落在她一半脸上,使得她像是一道剪影,一半各在光影之中。 她笑着回答道:“但尚在掌控之中。” 侍者愣了愣,不知道该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又不敢抬起头,心中惶恐不已,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大人会和他说这么多。 在宫廷之中,知道得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 但格温多琳却没心思找这样一个小人物的麻烦,她看向窗外,蔷薇园中灯火通明,人影交错,贵族们醉生梦死,沉浸在权力与物欲的迷梦之中。 但天空之上却乌云密布,低低沉沉的云层上恍若有无数邪灵狂奔,远处外城火光冲天,柱柱黑烟勾勒出末日之前的景象。 这怪诞的一幕,多么像是最后的狂欢。 “无论如何,都不会比眼下这个时代更糟了。” “龙后大人?” 格温多琳笑了笑:“一个玩笑。” 她看着窗外,目光皆落在那壮美的月食景观之上,庭院之中的客人们也都在注视这突如其来的天文景观,但两者之间眼中所蕴含的色彩截然不同。 龙后轻轻吸了一口气,对侍者说道: “被挡住的月亮是谎言之月寇华,她是埃希斯的长女。” “而挡住她的月亮没有名字,数千年以来巫师们也不曾记载,只有女巫们对它有只字片语的描述,在数千年之前,它的确曾经出现过。” “它是第十三轮月,黑之月。” 侍者不明就里,终于忍不住抬起头。看向这位大人。在他的印象中,这位大人沉默寡言,不是一位喜欢说话的大人。但今天给他的印象,却截然相反。 格温多琳看侍者愕然的面孔。不由得摇头叹了口气,心中隐隐感到有些寂寞。 这是如此伟大的时刻。 却注定没有人可以分享她心中的情感。 数以千年来的无数失败,然而终将在此刻终结了,历史就像是一本无声的书,在上面只有人证明过往的对错。 她侧耳倾听。仿佛听到了历史长河之中数不清的窃窃私语: “如果失败了,那又如何?” “这个计划,恕我不能认同。” “指挥官阁下,到反攻的时间了。” “你,杀不死我” “从今天起,世界之环不复存在了。” 她动了动嘴唇,仿佛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发出声音来。 xv:te toer—— 失落的月亮,夺走了光。 布兰多紧跟在梅蒂莎身后,从黑雾之中走出。那雾气形成的巨狼,狂暴地在他身边吠叫,张开利齿想要咬下他一条胳膊,但它们还没能靠近布兰多的身体,就被一道无形的力量击碎,又重新归于混沌之中。 在布兰多身后,夏尔、阿尔卡、安德丽格姐弟、三名女武神还有一众贵族依次走了出来,跪倒在地上的卡塞特愕然地看着他们,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小尼德文和老尼德文身上,忍不住身形微微一震: “宰相大人!” 这声宰相大人。自然是冲着老尼德文去的,对于贵族圈子内的任何人来说,六十年前的这位老宰相与六十年后的这位年轻的宰相孰轻孰重,是毋庸置疑的。 但老尼德文对于他恭敬只微微点了点头。并没有打算回应什么,在他执政的时代,就算是面对圣座,他也是勿需低头的。 布兰多打量卡塞特身上炎眷骑士的铠甲。 他站在城墙之上,黑雾便在他身后止步,这神异的一幕。令城上城下所有禁军都不禁屏息。 “我是布兰多。” 布兰多忽然对半跪在地的卡塞特开口道: “布兰多.卡迪洛索,大地剑圣达鲁斯的孙子,埃鲁因王国的伯爵、使节团团长,灰之剑圣梅菲斯特的学生,瓦尔哈拉的领主,高地骑士。” “去告诉白银女王,我来了——” 卡塞特一时竟呆住了。 布兰多却并不给他回答的机会,将手一推。在所有人众目睽睽之下,包括卡塞特在内,城墙之上的所有士兵与他的副官一起,瞬间出现在了城下人群之中。 “空间要素!” 有人忍不住低呼出声。 布兰多却站在城头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所有人:“去吧,这里已经不需要你们防守了,去告诉女王陛下,她邀请的客人到了。” 卡塞特下意识地捡起自己的剑来,但他还没来得及站起身来,就听半空中那个精灵女骑士冷冷地对他说道: “骑士先生,我救了你一命。” 卡塞特一下僵住了。 布兰多也摇了摇头。“你打算对陛下的客人出手么?” 卡塞特盯着他,怎么看也不觉得对方像是女王陛下邀请的客人,或许不请自来的客人还差不多。 但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当怎么回答。 “我会禀报陛下的。” 他招了招手。 禁卫军一哄而散,眼下发生的一切太过离奇,早就超出了他们的承受范围,再说连炎眷骑士大人都认可了,他们又有什么理由留下呢? 老尼德文看着散去的人群,又看了看一旁的年轻人,不由得轻轻摇了摇头:“你越来越像你的祖父了,伯爵先生。” “卡迪洛索家族满门人杰,皆是英雄好汉。”花叶大公也奉承了一句,他是看在寇华制造的这恐怖威势之下才说出这话的,能够控制这样一位手下的领主,本身就代表着无穷的价值。 说完,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满意地对后者点了点头。 法伊娜一时间竟有点心慌意乱。这位千金小姐岂能看不出自己父亲目光意有所指。 布兰多却并没有在意这些称赞,待到禁军离去之后,他才皱着眉头回头看了一眼这漫天的黑雾。他比所有人都看到的更多,黑雾之中奔行的狼群在他眼中清晰可见。那是芬里尔之子,他曾经在信风之环见过的最强大的魔狼之一。 他心中想的是,什么时候寇华又恢复到了这样的力量水准,他竟然完全不知情。他记得按照后者的说法,她不应当是需要数百甚至上千年才能恢复力量么? 游戏之中的埃希斯。不也正是如此? “这是寇华小姐弄出来的?”夏尔也靠近他小声问了一句,这位年轻的巫师侍从盯着漫天的黑雾以及天边的那轮月食,同样显得面色凝重。 布兰多摇了摇头。“或许是,不过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 他招手让阿尔卡过来:“阿尔卡,从这里能看到胜利广场么?” “前面就是。”阿尔卡这个时候竟然还能保持头脑清晰,足见这个年轻人的胆大冷静,他指着前方答道:“您看到了吗,大人。” “很好,”布兰多点头:“带我们过去。” “陛下,龙后大人她回来了。” 侍者匆匆从侧门跑出来。在白银女王耳边低语了一番。这位女王陛下回过头,有些淡然地答道: “喔?她不过来见我么?”她虽然表面上仍显平静,但略微皱起的眉头却显露出心中的想法。 “龙后大人说她不宜在公众场合出现。” 白银女王回过头,看了正在举行中的宴会,倒是点了点头,眉头舒张开来,认同了这一点。“那么外面是什么情况,她有说么?” 侍者犹豫了一下,斟酌道:“外面的情况不太好,陛下。不过龙后大人也说了,一切尚在控制之中。” “她还说了什么?”她沉思了片刻,关切地问了一句。 “她说,”侍者想了想。大概在思索这句话的意思:“一切按计划进行。” 女王陛下听了这句话,沉默了片刻,才摆了摆手。 “你下去吧。” 侍者连忙躬身告退。 白银女王回过头,目光从宴会之上一一扫过,这场宴会举办到现在,气氛已不像是开始时那么融洽。天空之中的异像是任谁都能看到的,贵族们彼此也在窃窃私语,更多的人将注意力转向了月食的景象,而非先前那样她新册封的女伯爵才是宴会的中心。 不过她并不以为意,她的目光掠过众人的头顶之上时甚至显得有些空洞,她厌倦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淡漠的眼神之中充满对于凡世的不屑。 在主人都表现得兴趣缺缺的情况之下,只有年轻人们或许还有互争风头的力气。 人群之中,茜脸色苍白,咬着牙关地看着自己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 对方简直不像是一个人类,或许更像是某种野兽,他比一般人高大得多,就算是科鲁兹贵族中最高的个子,在对方面前都要矮上一个头甚至是更多。 对方同样低头注视着她,双眼中毫不掩饰强烈的占有欲,那充满了侵略性的目光叫茜十分难以忍受。 要不是还有人挡在她面前的话。 奥格奥斯王子十分不满地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他当然知道对方是克鲁兹贵族,而且恐怕出身还不低,不过当他看到茜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这个女人必须是自己的未婚妻,是上天赋予他最好的那一匹母马。 任何人也拦不住他—— 至于先前的不屑,这会儿早就烟消云散,连带他对帝国的观感都好上了不少,当然除了眼前这个令人不快的家伙之外。 “你知道在瓦拉契,我是怎么对付那些不长眼睛的家伙么,”奥格奥斯露出雪白的牙齿,像是一头狼在微笑:“我会把他的头割下来,把他的头皮剥下来,制成我的战袍。我曾经有十七个仇人,而现在我的战袍已经完成了一半。” 拦在茜面前的亨里埃特轻笑了两声,权当没听到这威胁似的,不屑道:“我不关心野蛮人有多少种手段来展示他们的蒙昧无知,我们在场每个克鲁兹人的祖先都曾在大平原上经历过茹毛饮血的时代,我们会把这当做光荣么?” 他呵呵一笑:“不过看来奥格奥斯王子的确是会的。” 奥格奥斯的脸色冷了下来,这头人形野兽心中明白,比嘴皮子的功夫,就算是十个他也未必是这些帝国贵族的对手,不过他有他的手段,他下意识地将手按在了腰间,那里有一柄猎刀,作为一位山民贵族能带刀进入蔷薇园,也是女王陛下特许的。 不过立刻有不少人注意到了他的动作,远处王室的骑士立刻拔出剑向这边赶了过来。 康拉德也吓了一跳,赶紧去拉自己的同伴,但亨里埃特却不为所动,轻蔑地看着对方的动作:“有本事你就在这里动刀子,野蛮人。” “你侮辱我。”奥格奥斯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来。 “你自己侮辱你自己。”年轻人针锋相对:“对一位贵族女性动手动脚,这就是王子殿下的修养。” “她是我的未婚妻!” “在陛下同意之前,并不是。”亨里埃特补充道。 奥格奥斯终于无法忍受,发出一声低吼,就要向亨里埃特扑过去。 但正是这个时候,人群却发出一声低呼,纷纷向两边退开,他们看到一道人影忽然穿过庭院,分开人群来到女王陛下面前。 那是一名骑士,穿着王室骑士的甲胄,他半跪在地上,高声对台阶上的女王陛下喊道:“陛下,广场上的防线被冲开了——” 防线被冲开了?被谁冲开了? 人群顿时一怔,有人下意识地窃窃私语起来,那边的骚动顿时影响这边的年轻人,奥格奥斯王子与亨里埃特的动作也缓了下来。 却听女王陛下答道: “来者是谁。” 她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是”那骑士犹豫了一下:“是达鲁斯.卡迪洛索大人的孙子。” 达鲁斯.卡迪洛索大人是谁?他的孙子又是谁?贵族们一阵愕然,作为帝国的上层贵族圈子,他们往往对那些出名的家族或者是人名了若指掌,而更进一步的,甚至能一眼认出代表不同贵族与家族的纹章与之间的区别。 这本来就是贵族的本能之一,也是他们之间交际的重要手段与本钱。 但这一刻,帝国的贵族们却对这个名字显得有些茫然无措,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但一时却又无法记起来,叫他们暗叫糟糕的是,显然女王陛下是认得这个人的。 那情况有些微妙了。 贵族们正在苦苦思索时,白银女王却微微一笑,仿佛胸有成竹一般,她转过头,所有人仿佛都以为这位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正在看自己,但只有人群中的茜明白,她看的是她—— 那一刻她如坠冰窟,她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那一刻少女反而冷静下来,她微微握紧了拳头,仿佛下定了决心。 “奥薇娜,我需要您的帮助” 在她虚握的手中,一支闪烁着银色闪电的青色长枪的虚影正在缓缓化为现实。 它的名字, 名为苍穹。 (。) 第二百四十一幕 凡世之幕 IV 茜的身心在那一刻皆沉入内心世界,周围的喧嚣变得远离,她身边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看向白银女王所在的方向,而人们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讨论什么,但她却听不到半点声音了。 整个世界变得无比的安静,万籁俱灭,只有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主宰着她的内心。 “领主大人来了。” “必须提醒他这是一个陷阱!” 数月以来所见帝国的强大与威势根植于少女内心深处,帝国贵族的高高在上与冷酷就像是一柄涂了剧毒的利刃插在她心口,时时刻刻侵蚀着她的勇气,只有在噩梦的最深处,她仿佛才能亲眼看到那个结局—— 看到布兰多为了救她而死,看到瓦尔哈拉的一切灰飞烟灭,看到所有人的心血都化为灰烬,而那些她所熟悉的一切,那片她内心中脆弱的依靠与支柱,彻底崩塌、不复存在。 “不、不!” “我可以改变这一切” 心灵中仿佛产生了一个声音应和道:“你可以。”那是奥薇娜的声音,轻灵柔和,像是一种引导,告诉她千百年前,人们是如何讲述另外一个故事的。 那位长眠于伊莲湖底的骑士,名为天青—— “因为这是你的命运(也是我的命运)。” “你将主宰它(就像凡人主宰自己的命运)。” “终有一日(终有一日)。” 两个声音在她心底重合。 她看到一把剑,矗立于万峰之巅。她又看到一位骑士,在暴风之中指着自己的长枪起誓,字字铿锵,犹如铭刻于金石之上。 仿佛从那一刻起,一个新的时代降临了,白银之民隐入山林,黄金族裔不再贪眷王座,而在大平原的另一端,一群黑铁的子民正从荆棘与蒙昧之中走出。 那一年的盛夏。繁星布满夜空,代表着黑暗之龙的星座仍旧主宰着整个南半天空,而对于这些人来说,他们并未想过太多。只是用迷茫的目光透过摇曳的火把光辉,眺望着平原之外。 而那里,正是一个崭新的世界。 更替之年—— 炎之王吉尔特率领人类穿过大平原,抵达奥索帕鄂。 就像是历史的长河不可阻挡,而众神们的祝福。终为凡人所得,这便是凡世的开端,也是诸神留下的最后之语。 少女轻轻回答道:“我——” “是天青的骑士(是茜)。” 少女的心中这一刻充满了决绝之情,甘愿奉献一切来挽回某个必然的结果,仿佛整个世界为之倾覆,也比不上此刻她心中的某一个念头。 金色的火焰在她的双瞳之中燃烧起来,凡人的血脉淡化了,她的双眼变成了纯银的颜色,然后逐渐转化为金色,仿佛敏尔人的血统。在这样一位崇山之子的少女身上显圣了。 火焰之中,布满了回忆,时间如水流逝,恍若昨日重现,她看到冷杉堡雕花的窗棂,某个午后温暖的阳光和煦地穿过彩色的玻璃,落在那间充满了她回忆的房间中。 少女虚弱地躺在床上,双手捧着大人送她的金苹果,那圣物的汁液犹如甘甜的泉水,流淌在她的心间。 她看到高大的身影站在床前。严肃地告诉她: “终有一日,茜,你会去追寻属于你的幸福。” “这样的幸福” 山民少女眼中忽然泪水满溢,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真实含义:“原来就是主宰属于自己的命运。” 那怕是最为平凡的命运。 但没有任何人可以帮他人作出选择。 何为命运—— 那是剑也是火。是铁也是血,是传唱的诗篇,多舛的人生,但归根结底,是抉择。一旦作出抉择,命运之剑便回到凡人手中。 茜此刻正手握此剑。 依稀之中。她仿佛看到数以千万的大军驾着奇异的载具向着半空之中漆黑的圆月发起了冲锋—— 她看到飞翔的巨龙,奇异的构装生物,女武神,巨人,各种神话之中才存在的生灵,数以万计地向着云层之上的巨影发起攻击。 她看到银眸尖耳的精灵,身穿雪白长袍的巫师,人类,矮人,怒吼着向着地平线上漆黑的大军发起反击,成千上万的军队彼此厮杀在一起。 然后她看到了自己。 一个扎着火红色的长长马尾,皮肤黝黑,紧咬牙关,眼中满是不屈的少女,在十四岁与十九岁之间的年纪彼此切换着。 这是一个来自于夏布利群山中的女孩子,她本来应当是那么的不起眼,但命运的巧合却使她此刻站在了此地。 而这一刻,她要做一个与先贤们同样绝不后悔的决定。 茜举起了手中的长枪,云层之上似乎隐有共鸣,一道光柱随即穿透云霄,直插而下。 天青之枪一连解开四道封印。 一道无形的波纹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去,宴会之上顿时一片混乱,还没反应过来的贵族们被沛莫能与的力量推得七倒八歪,骑士们面露惊愕之色,拔出长剑正向这边冲过来,远处宫廷巫师正在升空,口中吟诵着冗长的咒语。 但这一切。 在此刻的茜眼中仿佛像是定格的慢动作画面一样,她仰头怒吼一声,云层之上顿时闪亮一片,雷霆形同连天暴雨,倾泻而下,正在拔剑的宫廷骑士顿时向外飞跌出去,才刚刚升空的的巫师像是石头一样接二连三地落了下去。 茜全身上下电蛇环绕,双眸之中电光如炽,有如传说之中的雷神降世,她再高举长枪,一片电光从白蔷薇之园外围落下,外面正兵荒马乱涌进来的禁军顿时翻倒一片。 她身边的贵族已经完全退开,康拉德拉着不知所措的亨里埃特最先一个打滚滚到了附近的桌子下面,只有那头熊一样壮硕的山民王子——奥格奥斯还站在他面前。 后者也是一脸惊愕。 茜想都不想,伸出长枪就向他一指。 一道水桶粗的电光尖啸着向奥格奥斯横扫了过去,这位山民王子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要不是他身边的侍卫舍身来救,这一下估计就能要他好看。不过即使如此,两名侍卫还是被打成了焦炭。 可奥格奥斯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 这一刻他眼中只有茜,也只有茜手中那表面浮着无数精美花纹的长枪。 那是山川与风暴,大地与苍穹的雕纹。 只有一把枪上有这样的花纹。 它诞生于群山与风暴之间。长眠于崇山与大地之下。 圣枪苍穹。 传说之中山民们的圣物。 “神魔之枪盖博鲁格”奥格奥斯眼中皆是狂热之色,口中喃喃自语着这把传说中的天青之枪在山民之中的名字,他几乎是迷醉地向茜伸出手:“你怎么会有这东西,快,把枪给我。给你的男人——” 此刻他满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山民的传说之中,拥有天青之枪的人,就可以主宰世界。 没错,他就是那个命定之人,玛莎借由这个女人将这把长枪送到了他的手上,从这一刻起,他就已经把茜视为了自己的私有物。 他将成为山民之王,重新真正地统领瓦拉契的群山,那不仅仅是帝国的一小片封地。而是重现它原来的含义,山民们对于沃恩德的尊称。 这个女人,就是他未来的王后。 还有他的枪。 很少有人知道,奥格奥斯生来便拥有黄金上位的实力,他是天选者,山民们谨慎地掩盖了这个消息,因为历史上每一位天选者,最终都会改变世界的格局。 就像是炎之王吉尔特。 就像是埃鲁因的先君埃克。 又或者说大地剑圣达鲁斯。 奥格奥斯也坚信这一点,他生来便与众不同,而此刻。便是命运加冕于他的实证。 不远处亨里埃特躲在桌子下面,被康拉德死死地捂住嘴巴,他瞪着眼,几乎要以为这位山民王子就是个疯子。 “这家伙竟然自大到这个程度——?” 而他脑子里虽然一片混乱。但还是忍不住疑惑:女王陛下究竟在干什么,那难道说是真正的天青之枪? 茜皱着眉头。 她敏锐地从面前这头人形野兽身上感受到了威胁,她原本以为这个山民王子是白银女王邀请来的贵宾,只要威胁住此人,说不定可以让女王就范放领主大人离开此地。 几个月以来她陆陆续续从自己身边的山民侍女那里听闻了一些关于山民与帝国之间的关系的传闻,心中猜测白银女王既然想要收买山民。那么肯定不会放任这位山民王子在白蔷薇园出任何意外。 但事实的走向却有些出乎她的预料。 她没想到眼前这家伙竟如此不知死活,更令她有些失措的是——女王陛下恍若没看到这一幕,在旁边一言不发,冷眼旁观。 庭院之中的贵族们早就四散逃逸,从地上爬起来的骑士们第一时间重重护住了在台阶主位上的白银女王康斯坦丝。 而后者只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仿佛这宴会不是由她所举办的一样,只是眼神微微有些异样,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旁边的侍从瑟瑟发抖,不明白眼前算是个什么局面,要说眼下正在发生的这一切可算是糟透了,非但女王陛下会因此而损失面子,皇室的威信也会一落千丈。 可他们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平日里很注重这一点的女王陛下,此刻会保持沉默。更让他们难受的是,这位帝国的至高者不发话,他们更不敢轻易参言。 只能这么哆哆嗦嗦地等下去—— 场上,奥斯格斯王子向前一步,伸手道:“给我,你的枪。” 茜皱了皱眉头。 她倔强的显然激怒了奥格奥斯。 “该死的蠢女人,你明白你在干什么?你竟敢对你未来的丈夫出手,在瓦拉契,我会把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丢给那些最下贱的人处置!” “这人真是疯了”趴在桌子下的亨里埃特满脑子都是这个想法。然后他果然看到茜举起长枪,一枪向这虎背熊腰的王子殿下刺了过去,她心中抱着必死的决心,每一次出手都是全力以赴,翡翠的枪刃上带着明亮的电光,一击击中奥格奥斯的胸前。 但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 奥格奥斯竟伸手一格一抓,就像一头人形暴龙一样生生抓住了天青之枪的枪刃,锋利的枪刃切开了他的手掌,又刺入他胸膛半寸,然后便不得寸进,无数电光环绕跳跃在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之上,但这位山民王子却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冷冷地看着茜。 ‘哗’一声。 白银女王目光炯炯地从主位上站了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龙后格温多琳也悄然无声地站在了这位帝国的至高者身边。 “真理之侧巅峰的水准,就人类这个年纪来说,还算不错。”后者答道。 白银女王回过头,眼中像是藏着一柄明亮的刀子,闪烁着怖人的寒光:“三十年前,我的星术士告诉我,瓦拉契有天选之人诞生,但随后却了无消息,想来当年被掩盖住的消息,果然正是此人——” “苍穹能伤他,说明他身上的神民之血很淡薄,虽然还是有奥丁一半的水平,可比六十年前那个小女孩差远。”龙后答道。 那毕竟纯血神民。 白银女王动了动嘴唇,最终却什么话也没说。 “你打算怎么办?”格温多琳回过头来看着她。 “可以了,让阿嘉特丽丝她们入场罢,那个女孩可以给他,但天青之枪暂时还不能落到他手上。”白银女王冷冷地答道。 “达鲁斯的孙子呢?” “一介凡人罢了,既然他来了,就不用再走了。” 得到这个答案的格温多琳回过头,默默地看了这位女王陛下一眼,然后她再转过头去,脸上似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但竖状的棱瞳之中,却似笑非笑。 白银女王最后再一脸厌恶地看了一片狼藉的宴会现场一眼,看起来这场私底下的订婚宴已经彻底失败,不过对在场的少数人来说,却已经各自拿到最想要的东西。 至于那位前来的不速之客,这位帝国的至高者并没有放在心上,在寒露庄园一战中她就早已摸清了对方的底线。 此刻埋伏在白蔷薇园左近的,不仅仅是只多了阿嘉特丽丝与女巫之王寥寥数人,而是汇聚了此刻帝国与皇室几乎所有可以调用的顶尖力量。 若是对方不出现,或许还能逃得一命,但既然来了,那就再没有之后了。 至于达鲁斯的孙子 康斯坦丝轻轻摇了摇头,关于过往的记忆,四境之野的微风,某个午后和熙的阳光,甚至是关于那张面庞,都早已随风消逝。 数名女巫升上了天空—— 而奥格斯格正狞笑着向茜纤细的脖子伸出手掌。 一切看似都有了既定的结果。 但唯有一个不请自来的声音除外—— 那个声音冷冰冰的,像是在述说着某个天经地义的故事,它的主人淡淡地说道: “若我是你的话,就会对自己的行为更小心谨慎一些。” “如此,才能在下地狱之后不那么感到后悔——” 奥格奥斯微微一愣,随即皱着眉头抬起了头来。 (。) 第二百四十二幕 凡世之幕 V 奥格奥斯抬起头来,灰棕色的瞳孔中倒映出狭长的人像。他看到一位年轻人正从白蔷薇之园的正门走进来,他手上没有请柬,只有一把由碎片交织而成的长剑,碎片彼此齿合,只余下狭小的间隙,散发着暗红色的光芒,剑上有一枚火焰的纹徽,少有人知道那枚徽记叫做‘fme’,乃是金色之火。 他另一只手拎着剑鞘,杉木材质,漆黑的马皮包裹,银扣,鞘口包钢,那剑鞘握在他手上,挟在手弯,犹如一支文明棍。 他穿着黑呢绒的伯爵大衣,表面灰蒙蒙的,像是久经风霜,甚至连衣角与袖口磨破了,露出线头来,领口上别着从冷杉领临行之前赶制出来的卡迪洛索家族的纹章:那是一柄长剑,插在棕熊的头颅之上,卡拉苏的黑松,高地上的熊。 黑色的皮带,秘银的扣环,带着两个戒指,束带上别着一个表盘似的装饰品,衣服的下摆遮掩着同样磨破了好几处的马裤,然后是长靴,格兰艾尔特有的长马靴,最好的皮匠鞣制的皮革,最细心的鞋匠上了蜡,打了底,镶上了纹章,戈兰—埃尔森森林边缘地区的特产。 他旁若无人地走进这皇家的庭院之中,穿过千年帝都的夜风也穿过他的大衣与发丝,随风飞舞,叶片追着他的脚步,打着旋儿卷入这园林之中,这是盛夏的最后一个月份,他踏风而来,仿佛带着萧瑟的秋意。 在此之后,万物凋零。 卡迪洛索家族优秀的血统虽然不至使布兰多生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但至少也让他成为了一个英气勃勃的年轻人,这是骑士家族特有的印记,加上他身上特有的气质,也几乎可以令人过目不忘。 在他身后,是梅蒂莎、夏尔、墨德菲斯、安德丽格与三名女武神,克鲁兹人的贵族们则‘迤逦’在后,走上白街。他们好像才记起了女王陛下的余威,唯有老尼德文与花叶大公可以心无旁骛。 在他身前,数百禁卫军像是潮水一样后退,仿佛遇上了什么洪水猛兽。然而就算不是,但那也比洪水猛兽更加恐怖——只要看一看外面广场的情形,就能明白一切缘由。 广场之上纵横交错,由魔法坚固百年以来坚硬毫发无损的石板被生生犁出一道五六米深的沟壑,那里原本有一座格兰托底大帝的雕像。在雕像旁原本有驻扎着一队宫廷骑士,广场上原本有一条严密的警戒线。 现在它们都荡然无存了。 “他是谁?” “这人是怎么进来的?” 贵族们面面相觑,有些人开始后悔参加了这个宴会,今天晚上上演的剧目显然有些超出了他们的想象,或许几百年以来都从未在这宫廷之中发生过。 有些年长的贵族在眼中将布兰多容貌自动形成对比,依稀感到这个年轻人有些眼熟,但那是几十年前的故事,即使容他们细想,也很难记起来曾经有一个在帝国风云一时的埃鲁因人。 而在今天,也将有一个在帝国风云一时的埃鲁因人。 在奥格奥斯眼中看到正是如此。 但又不全是。 他首先注意到并非布兰多本身。而是对方那冰寒如剑的目光,它宛若有形,将他洞穿钉在地上,根本无从抵挡。 这位王子殿下心中的羞恼之意可想而知。 “从没见过领主大人这么生气的样子” 茜怔怔地看着出现在大门口的那个高大的身影,无论她是多么地不想看到大人出现在这里,但这一刻,她心中都只有满满的安宁。 她手一松,天青之枪哐一声落到了地上。 她忽然之间默默地记起来自己曾经的确是看到过领主大人流露出相似的态度的。 那是在冷杉领的第一战,领主大人盯着那座古老的城堡的城门,脸上的冰寒。并不逊色于此刻。 那一次,梅蒂莎告诉她,这是为了逝去的人。 可她并不能理解。 或许逝去的人是值得悲伤的,但并不值得愤怒。因为愤怒也毫无价值。 因为平民的死,本身就没有太大价值,她生于夏布利的群山之中,见过了太多生死,瘟疫、意外、战争、魔物,都可以是平民的死因。他们只会被草草地掩埋起来,或许有人会悲伤,但没人会愤怒。 有些人就这么消逝了,但有些人却无法容忍,那是她见过最为特殊的一个人,一位贵族,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却是她的领主大人。 他杀了格鲁丁,当剑刺入那位男爵大人胸膛之时,她留意到领主大人脸上并没有复仇的快意,只有冰冷的蔑视。 仿佛因果报应,理应如此。 只为了一些素不相识的人。 此刻这样的蔑视又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是因为我么?”茜心中碰碰直跳,脑子里胡思乱想着:“领主大人为什么会为我而愤怒?” 或许这个单纯的少女,永远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奥格奥斯丢下了茜,转过头,冷冷地看着布兰多,这个年轻人身上散发出的味道,令他感到受到了严重的挑衅。 白银女王在白蔷薇宫的正门前停下了脚步,她转过身,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仿佛她不是主人,布兰多也并非客人。 三人彼此遥望,场面上竟一时安静了下来。 小尼德文有些踌躇不安地想要上前,但一旁他的父亲拉住了他,老尼德文脸上的皱纹在微凉的夜风中仿佛显得更加的深沉,他轻轻摇了摇头: “我是大帝的宰相,你是陛下的臣子,但我们的陛下是什么性子,你却不清楚。” 小尼德文满脸羞愧,在他有记忆以来,这还是父亲头一次和自己这么说。 老尼德文指着前面的布兰多,答道:“让我们的伯爵大人去和陛下谈,等陛下心平气和了,才听得进我们的话。” “陛下会心平气和?” 小尼德文觉得自己这位老父亲是不是脑子有些不太清楚了。 但老尼德文却摇头不答,一旁的花叶大公看了他一眼。也是微笑不语。 奥格奥斯犹如一头棕熊般盯着布兰多,半晌才冷冷地开口道: “你是谁?” 布兰多看了他一眼,随即将目光转向白银女王。 奥格奥斯好像被针刺了一下一样,黝黑的脸都变得通红起来。在他的记忆当中,向来只有他无视别人,没想到却被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乡巴佬给赤裸裸地无视了一回。 还是当着那么多人面前。 趴在桌子下的亨里埃特看到这一幕,兴奋得眉飞色舞,这家伙一把拉下捂着自己嘴巴的康拉德的手。喘了口气道:“这家伙是谁,有性格,我认真地和你说,康拉德,我喜欢这家伙,等此地事了,我一定要结识这个家伙。” 康拉德满面难色:“只怕女王陛下未必会这么认为。” “女王陛下?”亨里埃特哼了一声:“女王陛下是帝国的女王陛下,不是我的女王陛下,我是帝国贵族,我和谁交朋友。陛下管不着。” “你非要这么说的话,”康拉德没好气地答道:“好吧,随你——” 不过潜意识里,他也觉得这家伙的确是有够出格的,或许还有那么一丁点的爽快,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有些向着对方了。 他是个博学的年轻人,与自己的同伴截然不同,他皱起眉头思索了片刻,忽然拍了拍后者的肩膀,“我想我知道他是谁了?” “那是谁?” “大有来头。” 这个时候犹如棕熊一般的奥格奥斯似乎也终于搞清楚了布兰多的来历。这得益于他的随从,那随从一路小跑到他身边来,与他附耳两句之后,这头棕熊直起身来。一脸轻蔑地看向布兰多。 “呸,”他啐了一口:“我以为是谁,不过是个乡巴佬。”他完全放下心来,指着茜对布兰多说道:“她是我的人了,埃鲁因来的乡巴佬,你可以滚了——” 埃鲁因人。 贵族中总有反应快的。有人已经反应过来了什么,“是那个卡迪洛索家族。”有人发出几声低呼,然后一个名字便在窃窃私语之下流传了出来。 它只由三个字组成。 却重逾千斤。 剑圣达鲁斯—— 六十年之后,剑圣达鲁斯的孙子又回到了帝都。 人们看向布兰多的眼神又发生了变化,亨里埃特喃喃自语道:“原来是他” “你和他很熟?”康拉德好奇地问道,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同伴和埃鲁因的传奇剑圣还能扯得上关系。 “不,是我祖父,”亨里埃特呲了呲牙:“我祖父和剑圣达鲁斯决斗,被打掉了一口牙。” “什么!” 奥格奥斯显然没有听到桌子下面两人的窃窃私语,事实上他也没听到人群众流传的低语,他是瓦拉契的山民贵族,不过与之相比埃鲁因来的贵族就更加不值一提。 在他眼中,布兰多竟然敢威胁他,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对方只要敢后退一步,他就步步紧逼,将他的头颅留在这里。 在山民的习俗之中,仇敌之间只有以血偿血一途。 但他没想到的是,布兰多对他的回应是如此的简单而直接。 后者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开口道: “你记性太差了。” 一旁的茜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吗,意识到自己的领主大人要对奥格奥斯出手,她连忙喊道:“大人,他” 他有真理之侧的实力 这句话少女硬生生没有说出来。 因为她看到布兰多抬起手,与奥格奥斯王子相隔百米,后者毫无征兆地就像是迎面撞上一头巨龙,整个人轰然飞了出去,撞进白蔷薇园左侧一片建筑群之中,就仿佛这头棕熊并非是什么真理之侧的高手,而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一样。 只不过普通人显然不能把一栋建筑十几层内外墙给撞个对穿。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 有些人还在为这位达鲁斯的孙子担心,显然奥格奥斯王子并不见得那么得人心,不过经过先前的一战,在场的贵族们或多或少对这位山民王子的实力有所认识,那个山民少女一出手就将数十宫廷骑士打得屁滚尿流,而却拿奥格奥斯毫无办法。 前者虽然不比炎眷骑士,但至少也有黄金中上位的实力,后者的实力更可想而知,达鲁斯的孙子看起来不过十九二十岁的年纪,怎么可能是那头人形棕熊的对手。 从心态上来讲,贵族们认同人类还是要比认同棕熊来得积极得多。 但显然接下来发生得这一幕颠覆了所有人的人知。 这一刻在场的所有贵族心中都生出一个想法:“不愧是达鲁斯的孙子。”作为帝都人来讲,他们显然是对六十年前的那位风云人物记忆深刻的。 而对于一些较为年长的贵族来说,仿佛又看到了六十年前的那位帝国贵族的噩梦。 建筑还在持续发生垮塌,砂石沙沙滚落,白蔷薇园之中一时间寂静一片。 白银女王终于开了口,只有冷冰冰地一句话: “放肆,拿下他。” 四位女巫在半空之中。 阿嘉特丽丝打开了布诺松之国的大门,她生怕布兰多再一次重复上次的伎俩,从她眼皮子底下逃脱,因此第一时间先张开了自己的极之平原;孤高之丘倒映下的星空一片漆黑,犹如流水一般在天空中展开来,仿佛一张虚空的巨口。 但她才刚刚触及到这扇大门,就听到一个令她心神俱碎的声音。 “滚——” 这位金海的女巫还没反应过来,就喷出一口鲜血,直接从半空中坠了下来。在她身边,女巫之王脸色大变,将手再银色的法则之线上一搭,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另一边的老妪哆哆嗦嗦地喊道。 “埃希斯,埃希斯在布诺松!” 但可惜她的声音注定没有太多人能够听到。 因为更多的人正在升空。 一位、两位、三位,捧剑者布雷德利,狮之剑圣威勒克,以及圣康提培宫双璧中的另一位,疾之剑圣雷奥。 接着是帝国之门,炎眷骑士团大团长理查德,镜之界的领主,无光之返罗耶尔,还有他的老对手塞班。 这些几乎都是先前在寒露庄园一战之中的老朋友,老面孔。 但接下来的,却是另一些布兰多在游戏之中才见过,或者说听说过的如雷贯耳的名字。 首先是近卫军团长塔里耶,以及炎眷骑士团的另外三位三位副团长,银灰之瞳费恩,著圣者马克西里,苦修士尤里安。 至于另外三位,布兰多没见过,也从未听说过,想来是克鲁兹皇室隐藏的力量,这也不足为奇。 但令他微微眯了眯眼睛的是最后升空的人。 龙后格温多琳。 十六极境。 一位圣贤。 宛若夜空的群星,闪耀一时。 而在群星之上,无数炎眷骑士正在升空,星星点点,环绕在明亮的恒星之间。 在场的所有帝国贵族都不自由主地仰着头,张大了嘴,也不知是因为如此盛大的场景,还是为了引出这场景的人而惊讶。 在星空之下,白银女王以这幅帝国的夜空为背景,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布兰多。她沉吟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 “达鲁斯的后人,你有你祖父所没有的特质,那就是不自量力。” (。) 第二百四十三幕 凡世之幕 VI 这便是神许应你之地。 它明耀天空,宛若光流。 你的智慧,奔腾有若火焰, 你的王冠,高贵似若星辰; 你是先民的王,是神之子民。 世人皆有福了, 因为神与国,智与灵,皆已降临。 ——艾尔诺玛七行诗,dr3079.1.7,拉堪图 康斯坦丝的声音低沉而悠长,它穿过白蔷薇之园的庭院,穿过森林,讲述着六十年前的过往: “你的祖父,剑圣达鲁斯惊才绝艳,是百年一出的人物。而他的血脉同样高贵,他是流焰之年降生于卡拉苏的许应者,是卡迪洛索家族的骄傲——” “而你呢?” “你生于卡迪洛索家族,获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殊荣与骄傲,你是幸运的,然而你不知进退,大地剑圣的名头并不能一直庇佑你走下去,卡迪洛索家族在帝国面前也不算什么。” “我给过你机会了,可惜你没有珍惜——” 白银女王轻轻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少女似的指尖,纤细而又修长,一滴金色的血液从指尖上飞出,轻轻融入前方的虚空之中。 凡人终究无法理解这个世界,那怕他天赋再过出众,但就像是再聪明的猴子也只能在猴子群中称王称霸一样,达鲁斯曾经是那样优秀的应许者,然而他的后人却看不到这样一滴血液从自己身上流出,这便是纯净的血脉,黑铁之民身体中流淌的污浊的血液,又岂能与过去那个光辉耀眼的时代相提并论? 这便是凡世的悲哀。 “那个女人的血脉也有相当程度的纯化了。”女武神之首的布伦希尔德忽然开口道,低沉空洞的嗓音如同低语一般萦绕在众人耳边。 “看来这位女王陛下的实验也并非一筹莫展。”夏尔答道。 只有梅蒂莎并没有在意这个,康斯坦丝的话令这位小公主略微感到有些不快,她说道:“领主大人并没有依靠任何人,在此之前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出生,他才二十岁,这样的经历就算再我的族人之中。也足以谱写史诗。” “到也并非前无古人。” “我?”梅蒂莎摇了摇头,柔声说道:“我比不上领主大人,我再怎么说也是公主,族人在我身上倾注的心血并不比任何人少。” 夏尔笑着拍了拍这位小公主殿下的肩膀。他开口说道: “人的一生宛若天空的星辰,我们看到繁星点缀夜空,往往忽略了其中最为耀眼的光芒,然而有些人生来就是要明耀一个时代的——” “愚者们无从知晓这一点,因此历史与书卷中才会写满了神话与传奇。” 这是一个沉重的时代。 凡人们失去了众神的宠爱。 数以亿计的灯火熄灭了。人们借由着对于先贤的敬仰,在黑暗之中艰难前行,他们在苦难之上建立起王国与城邦,在荒野之中点燃了火把。 文明的光辉,终究还是传承了下去。 但人们对于过去仍旧怀着这样或是那样的眷念,有人沉湎在过去中裹足不前,但有人却不愿意在安然的回忆之中沉溺死亡。 有人迈出了脚步,有人先行于众人,正是这样,敏尔人之后。才会有四个帝国屹立于大地之上。 先行者的名字,被篆刻于石碑之上,然而千年的风霜,石碑上的名字终究还是模糊了。 风后圣殿之中,法恩赞的圣宫之中,两对平静的眼神各自显露出沉湎之色,白港之外,钟声回荡着提醒港口之中的众帆准备躲避风暴。 威廉.匹斯特看着满天的暴风雪,邪龙芙西娅庞大的身形正在渐渐淡化,她的声音从满天的雪风之中传来: “我们元素疆界再见。布加人。” 时刻已至。 三百七十年来沃恩德有一八四十七个许应者降生,其中天选者十三人,近百年来,这个数量增加到了一半。自从第一纪元以来,历史的进程似乎闪耀着天才的名字,每一颗耀眼的星辰,都深刻地改变了这个世界的轨迹。 但布兰多没有告诉白银女王: 这并非是凡人的血脉重新纯化的征兆,关于众神的时代也早已永远地过去了,黑暗之龙不会再降临。敏尔人的国终将成为书本之上残缺的字句,一个新的时代的确即将来临,但它带来的不是光辉的过往。 而是血腥的战争。 这便是凡世的塵战。 布兰多举起了长剑,碎片与碎片的空隙之间流露出一丝丝耀眼的金红色光芒,他珍惜的不是别人施舍的机会,而是切切实实的自己身边的人。 可惜这些,他都不会说出来。 因为他明白,对于某些人来说,它们毫无意义。 这是一个只有少数人才明白的道理,用数以万计的流血与死亡总结出来。 最先冲到他面前的是炎眷骑士团的大团长,帝国之门理查德,他举起剑,手中的炎之刃与骑士团长的剑相交,继而发出锐利的鸣响,火星从两把剑的剑刃之上绽射而出,连续三剑,两个人各退一步。 哗啦啦,奥格奥斯王子从废墟之下扒拉出半个身体,灰头土脸地掀开石板爬了出来,血红着眼睛看着这一幕,这是极境的战争,但他却恍若未闻。 他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大苦头,简直是奇耻大辱。 在瓦拉契还有父王压在他头上,但在这里却没有任何人管得住他,这位王子殿下性格之中鲁莽缺陷的一面无限制地被放大了,他第一件事竟然不是去检查伤势,而是去摸索自己的佩刀。 “真是有眼无珠” “真是不知死活”茜刚刚招手使苍穹回到自己的手上,便听到奥薇娜讥屑不已的声音从脑海之中传来:“一个区区不知道多少代的混血神民,也敢口出狂言,她根本不知道你的领主大人” 少女忽然住了嘴,只撇了撇嘴道:“哼,自不量力。” 茜听得不明就里,她现在满心焦急,却发现自己仍旧无法帮上布兰多的忙。因为神之血的缘故,她一直徘徊在黄金巅峰的水准,甚至还没有开化要素,在苍穹的帮助下勉强能横扫真理之侧初期之前的对手。但对上法则巅峰甚至是极境的战斗,仍旧有心无力。 奥薇娜仿佛察觉了自己主人的心情,开口道:“那两个笨蛋鬼迷心窍,你何不帮他们一把?” “我?”山民少女微微一愣,琥珀色的眸子里都闪耀着明亮的光彩:“我能帮上领主大人的忙吗?” “嗯。你实力是太弱了一点,不过这也正常,你也不必气馁,你知道吗,历史上有几位极为强大的人物,其实都不算什么天才,但通过后天的努力,一样能够让自己的名字铭刻于历史的长河之中。” “我要怎么才能帮上领主大人?”茜只定定地问道。 奥薇娜的虚影浮现在她身边,她淡淡地看了战场一眼:“很简单,他们想要在血统上压制你的领主大人。你何不得偿他们所愿,把所有的权限通道都打开,让他们见识一下你那位领主大人的手段——” “把权限通道打开?” “权限就是血统,笨姑娘。” “提升自己的血统?”茜愣了:“我怎么能做到?” “不,”奥薇娜一个劲地摇头:“你们领主大人没有说错,你真是个笨姑娘,血统可由不得你主观提升,我的意思是让你打开所有的权限通道——” “打开所有的权限通道?”茜愣愣地再问了一遍。 “很简单,你是天青的骑士,你的权限来自于仲裁之门。本来就是监督者与管理者,这是你的职权范围。” “我应该怎么做?” “口令——” “口令?” 帝国之门骑士正与布兰多打得难解难分,威勒克又加入了战团,然而场面同样是势均力敌。仿佛在短短几个小时之间,后者的实力又提升了一大截。 后加入战斗的威勒克不由得感到胆寒,这个年轻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对方才多大?他也听说过关于六十年前剑圣达鲁斯的传闻,但难道说卡迪洛索家族个个都是这样的变态? 他却不知道布兰多在寒露庄园一战之后总算有时间巩固自己空间与时间要素的新特性,作为存在性之力的要素。其潜力又岂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 在两人身后,布雷德利与马克西里被西德尼与维罗妮卡拦了下来,而后面圣雷奥与银灰之瞳费恩加入战斗时候,布兰多忽然一停。 然后他手上多了一面盾牌。 那盾牌之上,绘着明亮的流焰,光耀的圣堂,至高的桂冠以及神的国度,一把圣剑,孤悬于天空之上,直坠入大地之中,仿佛要将整个世界一分为二。 这面盾牌,对于生活在这个帝国中央的每一个人来说,都无比熟悉。 它是天使的圣盾,鲁施塔的象征。 爱若玛之盾。 布兰多拿出这盾的瞬间,环绕在他身边的极境强者皆尽变了脸色,这是炎之王留给克鲁兹人的圣物,岂能落到一个外人的手上? 理查德最先反应过来,他心中怒火中烧,几乎立刻就要爆发出来,但在最后一刻一个古怪的念头却忽然闪入他的脑海之中。 为什么他能拿走圣盾? 这面盾曾由吉尔特亲手放在胜利的广场之上,其后千年,再无一人能够靠近它三尺之内。 哪怕是大圣座瓦拉亲至,也是一样。 (。) 第二百四十四幕 凡世之幕 VII 就在理查德微一犹豫的同时,跟在费恩身后的以性子火爆而闻名的苦修士尤里安几乎是发出一声震天怒吼:“爱若玛之盾,你竟敢——!” 与西德尼一样,这位苦修士的圣位也是来自于持圣剑的天使爱若玛,怎能容忍他人染指爱若玛的圣物,他眼中一圈白金色的焰环,怒火已经熊熊燃烧,二话不说直接一拳向布兰多轰了过去。 这是极境之上含怒的全力一击,鲁施塔这一夜以来的战斗中,这也是至强的一击,在他一拳之下,整个白蔷薇之园的地面竟然寸寸断裂,而碎石与岩板好像失去重力一般,从地上漂浮了起来。 而拳头本身所蕴含的力量,可想而知。 “小心!”费恩气急败坏地对自己的同僚喊道:“女王陛下要抓活的,没有爱若玛的首肯他用不了——” 他用不了圣盾。 这句话就这么卡在了他喉咙里。 因为他分明看到布兰多手中的圣盾微微一闪,苦修士尤里安的所有攻击就完全化为无形—— 绝对屏障,这正是爱若玛之盾的传奇能力。 这不可能! 费恩连手上的动作都差点顿了一下。 不止是他,事实上此刻围在布兰多身边所有与炎之圣殿有所关系的极境高手这一刻都忍不住心神一停,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一个毛骨悚然的可能性,如果说这个年轻人得到了爱若玛的首肯,那么—— 这意味着什么? 但这样的疑问只是对于内行的人来说拥有意义,对于旁观者来说,布兰多的处境却并不见得有多好。 在一旁观战的小尼德文紧皱眉头,又有些不明就里,他甚至有些焦急地问道:“他怎么还不动用,不动用那个东西” 老宰相拍了拍他的肩膀,摇了摇头:“伯爵大人自有成算,你也是帝国的宰相。冷静一点,拿出帝国贵族的气度来。” 小尼德文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怎么可能冷静得下来,这一战非但决定着布兰多的命运。也与尼德文家族的生死存亡系在了一起。 “父亲,祖父大人?” 一个有些细微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老尼德文和小尼德文同时回过头,看到了一脸惊愕站在那儿的宰相千金,“德尔菲恩?” “这是” 德尔菲恩脸色还有些惨白,她仰着头。眸子里正好倒映出白蔷薇园之中这场惊天的战斗,她随即看到了那个站在众人中间的山民少女,火红的长发映得她心中都是微微一窒。 “这些人” “这些人,这一天,皆是他的舞台。”老尼德文看了自己的孙女一眼,摇了摇头,缓缓回过头回答道。 因为有些人生来就是要明耀一个时代的。 宰相千金眼神之中的意味复杂难明。 但在场的另一双眼睛之中的色彩却显得简单淡漠得多。 白银女王康斯坦丝目视前方,看着自己的一滴血液飞入虚空之中,这一刻,她甚至都没有太过在意场上的战斗。 战斗的结果是必然的。 但为了这一刻。她付出了太多,帝国也准备了太久,数十年如一日的等待,误解,但若世人了解这一切背后的意义,那么她相信这一切都会是有意义的。 她抬起头,看到了虚空之中正在生成的巨大法阵,透过这个法阵,她的目光看向天际的黑月,在那里。她仿佛看到了两个时代交错的背影。 一切都准备好了。 在命运的安排之下—— 天空中传来隆隆的轰鸣之声,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力量一下子扫开了半空之中的乌云,奔行的狼群竟然被逼迫开来,云层之上。元素疆界的法阵犹如齿轮一般齿齿吻合了,它们在整个天际之上转动起来,一环扣着一环。 每一次纵轴移动,银色的法则之线都横扫数千里的天空。 在整个沃恩德每一个角落,数以亿计的世人共同目睹了此一奇观。他们看到云层闪耀,然后半空之中降下一座上接天宇的巨塔的虚影。 在白山一带的许多地方。在白银海岸以及卢比克甚至于远在东方的九凤,在亡月内海与法恩赞北部的极地,在大冰川,无边无际的黑暗开始蔓延。 永夜降临了。 xx:jdgemet—— 光失去了。 翠海无波,黑暗之中的艾尔兰塔的双眼中倒映出了这座巨塔;永雾森林之中精灵幽魂们的歌声无一刻休止,风后格外平静的眼中也倒映出了同样的景象。 那座巨塔孤悬天际。 冷杉领的松涛总让安迪缇娜回想起戈兰—埃尔森山间的黑松林,她推开门,走出自己的房间,仰起头看着这天空之上的景象,眼中闪动着晶莹的光彩。 芙蕾雅还在房间中与格里菲因公主交谈,房间中烛火摇曳,铺陈着一张巨大的地图,一封信笺丢在一旁,信封拆开了,从中露出了信笺的一角。 洁白的信纸上,漆黑的字体有些扭扭曲曲地分布在上面: “月初,女妖之王亚尔薇特率领大军攻击金城一线,枯萎一地之王,贪食者罗森攻入西尔曼地区——” 一个有些疲惫,但轻柔的声音叹道: “它们来了,骑士先生从未料错过” “殿下,我们” “芙蕾雅,你喜欢骑士先生?” “我” “我想送骑士先生一件礼物,你知道最好的礼物是什么么,芙蕾雅。” “我不知道。” “是一个胜利,芙蕾雅。” “可王党他们” “不用管他们,我才是哈鲁泽的姐姐,是王国的公主,这一次,我要为骑士先生与我共同的理想而战!” 这是剑之年发生的故事,在这一年的末尾,布罗曼陀的黑玫瑰如期而至。 而在此一刻远在帝国的中心,白银女王正怔怔地看着半空之中孤悬的那座巨塔,它有若圣白的外表。曾经闪耀一个时代,它的名字,也是文明之火的源头——bbel,它曾陨落。而又归来。 战场之上,奥格奥斯王子正怒吼一声扑向布兰多,他手中紧握着明晃晃的刀刃。 隆隆的声音响彻云霄。 联系tmt与元素疆界的所有权限都已经完全打开—— 茜竭力大声对奥薇娜说着话,以免自己的声音被盖过:“然后呢?”她大声问道。 自从旅法师们离开之后,天地之间的法则之线还是头一次变得如此的活跃。 康斯坦丝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这就是神民的力量。 比她想象之中还要强大。 传说之中众神可以控制元素疆界之上法则的网络。而此时此刻,她清晰地感到整个世界与自己的联系,仿佛只要一抬手,就能掌控这个世界。 她眼前犹如有涓涓光流流淌,在愕然的神色之中,她看到一个银色的的光幕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上面是繁复的文字,来自于最古老的文明传承,那些跳跃的符号与字体凡人根本无法读懂,但她却能勉强分辨出其中的意思: “权限授予?” 白银女王终于微微一笑。 她的目光仿佛回到了现世,正好看到奥格奥斯王子如同棕熊一样的身躯上生长出光作的双翼。一套古朴而奇异的战甲覆盖在他身上,他双手高举,手中的短刃竟变成一把明晃晃的双手长剑。 一道光柱落在他的身上,覆盖他的全身。 战士的血统,虽然低廉,但至少也已区别于凡人。康斯坦丝微微抬起双手,许久以来的等待,这一刻终于有了回报,而且比她想象中还要更好。 bbel降世了。 一个时代已经重返。 “然后?” 奥薇娜眼中倒映着奇特的光彩,明亮得吓人。 她做了一个十分人性化的动作。舔了舔嘴唇:“然后就是等待了。” “真的能够帮到领主大人么?”茜大声问道。 “或许,”前者答道:“你应该更相信他一些” 突如其来的力量让奥格奥斯整个人都燃烧了起来,仿佛无穷无尽的力量充盈着他的身体,这无从解释。但或许也有一个解释。 “我乃天选之人,这个世界命定的主宰!”他脑子里一片狂热,放声怒吼起来,双手握剑,竭尽全力一剑向布兰多斩下。 当一声巨响。 奥格奥斯只感到自己双手发麻,然后才吃惊地发现自己竟然被挡住了。 但挡住他的既不是布兰多的剑。也不是布兰多的盾,而是一张奇异的卡牌,在旁环绕的每一位极境强者都无从察觉,但他却可以看到那张卡牌—— 那是一张黑白相间的卡牌,牌面不知由何等质材构成,闪烁着奇特的光泽,它悬浮于半空之中,挡在他手中的剑刃之前,其下散发着坚不可摧的气息。 虚空之中没有半点声音,但奥格奥斯分明听到自己心灵之中一个呼喊有若雷鸣,告诉他什么才是世界的本质。 那就是法则。 那坚固的秩序仿佛自成一个世界,布兰多伸出手,在那卡牌上轻轻一点。 无数玄奥的花纹从那卡牌之上扩散开来,仿佛讲述着无数来自于尘封的历史之下的故事,它们可歌可泣,令人感彻肺腑,那是骑士们高扬旗帜的远征,战士们生死恪守的承诺,它有一个名字。 名为忠诚。 ‘忠诚不分地点与时间,生存或死亡——’ (。) 第二百四十五幕 凡世之幕 VIII 卡牌正在升上天空。 暗元素池中的力量迅速消退,布兰多目睹着卡牌之中忽然生出无数漆黑的触手,这些触手直插地下,转瞬之间便与整个鲁施塔的下方的另一个世界相连。 来自于不同法则的两种力量彼此相遇,然后达成一致。 它无声无息,却描述着这样一个规则: 卡牌结付于目标非黑/天使生物,并使其立刻回归战场并在其上获得五个战斗指示物,生物具有不灭,反一切保护异能。 即使生物被移除战斗,或是在坟场,改异能已久可以生效。 维持,一个阶段。 那一刻。 奥格奥斯仰起头。 理查德、尤里安、威勒克、费恩仰起了头。 躲在桌子下的康拉德与亨里埃特仰起了头。 天空中圣音萦绕,厚厚的云层之间竟分开一扇光门,与bbel要塞相对而立,当光门打开,无数光剑从云层之上刺下,直刺向整个鲁施塔城。 那一刻仿佛破晓曦光,拨天见日,千年帝都轰然动摇,地面剧烈晃动起来,所有人都无法站稳,甚至包括圣境之上皆在半空中摇摇欲坠。 白银女王扶住门柱,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奥薇娜却面有得色。 “神民不一定是旅法师,但最顶尖的旅法师,一定是最纯血的神民。” 茜木然不语,看着人群之中的领主大人眼中皆是崇敬之色。 而女骑士的话仍在继续:“因为只有他们,才能联系上玛莎的网络最外层的规则,那是世界之语,存在性的力量。” 一位天使从天而降。 它不分男女,面无五官,漫天雷霆与火焰在它身后形成双翼,仿佛无数人在它身后圣诵歌咏,唱诗之音响彻云霄,它身后有若幻境。一半是诸神末日的黄昏之战,一半是鎏金耀光的崇圣殿堂。 它从云端走向,虚空之中有若无形的阶梯,每行一步。半空中最靠近它的炎眷骑士与极境强者便浑身着火,惨叫着从半空之上落下。 它看向布兰多,然后伸手向前一指。 布兰多身前的理查德、威勒克、雷奥、费恩与尤里安同时喷出一口鲜血,向后倒飞了出去。 爱若玛是圣位的天使,而在旅法师卡牌忠诚的结付之下。它的实力已经无限趋近于半神。 他曾在死霜森林与米洛斯的意志一战。 而此时此刻,爱若玛便是凌驾于鲁施塔天空之上的半神意志。 只一瞬间,帝国便陨落了三位极境,重伤了超过五位极境,能够剩下的,只有寥寥几位还未对布兰多出手的,以及还在吟诵咒语的女巫和巫师。 康斯坦丝几乎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的发生。 即使是在最深层的噩梦之中,她也从未想象过诸如今天这样的场景,帝国千年的庇护者,天使爱若玛竟然出现在她面前。站在她的敌人身后。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原本整个计划当中最不起眼的一个环节,现在却几乎颠覆了她桌面上所有的牌面。 半空之上,龙后格温多琳第一时间退了回去,她惊讶地看着半空中的爱若玛与地面上的布兰多,眼中呈现出最为狂热不过的色彩,口中却喃喃自语: “竟然如此,竟然如此如此一来,却也正好。” 布兰多根本没有看这两人一眼。 相反,他回过头看向唯一还在自己身前的奥格奥斯,对后者说道:“还记得我先前和你说过的话么?” 后者张大嘴。竟然就那么僵住了。 布兰多的目光穿过他,一束火柱从天而降,直接将这位山民王子化为飞灰,后者的惨叫声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发得出来。就已经彻底消亡在这个世界上。 在场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都不由得噤若寒蝉。 “住手!”呆了半晌的白银女王这才反应过来,不禁暴怒出声,奥格奥斯是她计划中重要的一环,竟然就这么让布兰多给杀了。 布兰多这才看向她,答道:“女王陛下,我说过。茜的意志是自由的,希望你能够尊重她的想法。” 白银女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心中不明白,为什么一个连许应之人都不是的凡人,会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她明明看到布兰多的血,是污浊不堪的黑铁之民的血液。 “你”她咬牙切齿地问道:“你究竟是谁?” “我是达鲁斯.卡迪洛索的后人,一介凡人。”布兰多毫不犹豫地答道。 有这样的凡人么? 倒在地上头晕目眩的几位剑圣心中同时生出这个古怪的念头。 白银女王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布兰多却继续说道:“陛下,爱若玛庇佑克鲁兹人千年,它圣位的力量来自于持圣剑的天使一职,您知道是哪一把圣剑么?” “这与我何干。”康斯坦丝又怒道。 但一个声音却回答了她的问题。 “是圣剑琥珀。” 梅蒂莎的声音响了起来。 银精灵小公主先前与一位极境剑圣对上,无暇他顾,不过这个时候后者已经化为飞灰,她终于有时间开口。 “那是凡人主宰自己命运的圣剑,剑上刻有先古诸灵对于这个世界的许应,每个人都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 “而凡人,正是以这样的精神抵抗着黄昏的入侵。” “而先贤们,也是以这样的精神反抗黑暗之龙的统治。” “千年之前,如此,千年之后,依然如此。” “哼,真是可笑——” 白银女王打断了她。 “这些不过是银精灵、布加人与四位贤者编织的谎言而已,凡人窃取了原本属于神的权柄,因此众神才会离开,可惜你们根本不明白,凡人所获得的那点力量,与真正的神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她轻蔑地看了一眼半空中的爱若玛。 “区区一个半神不到的圣位而已,这就是你们的依仗?”、 “也好,就让你们看看众神真正的力量是如何的。”康斯坦丝举起手来,神民之血在她体内流淌,强大而又纯粹,但这一刻她心中却有些惋惜——可惜。这还不是最为纯化的血脉。 不过没关系,整个计划马上就要全部复轨了。 怀着这样的心绪,她伸出食指向布兰多一指,所有人皆看到,天空之上tmt法典在元素疆界之外的倒影顿时形成四重虚影。四个巨大的法阵开始缓缓转动。 云层四散之后,在鲁施塔的正上空,四个宽幅上百里的巨型光弧在布兰多头顶彼此交叠,形成一个无比壮美而玄奥的法阵。 在这个法阵下方的每一个人。 此刻心中竟都生出被一股磅礴而无可抵御的意志所锁定的感觉。 “这是”罗耶尔忽然停下手中的法术,有些震惊地看着天空中正在发生的一切,“为什么,魔法网络的等级权限提升了” “超十四环法术。”塞班在他身边低声补充了一句。 一旁茜脸色惨白,她几乎下意识要去抓奥薇娜的手,却抓了一个空。“这这是怎么回事,奥薇娜大人?” 奥薇娜却在笑:“别怕。小姑娘,等着瞧吧,好戏才刚刚开始。” 恐怖的威压压在鲁施塔上空,几乎让每一个人都难以呼吸,外城奔行的狼群与狂乱的邪神之子甚至都停下脚步来,有些恐惧地看着天空。 数千年甚至上万年之前,正是这样的力量与它们为敌。 白银女王纵声狂笑:“你们以为神民们是依靠什么对抗黄昏之龙的?凭借你们手上那些可笑的伎俩?真是愚不可及!” 她看向布兰多,有些快意地想要在对方脸上找到恐惧之色。 但可惜—— 她注定失望了。 因为布兰多此刻的表情竟然一片茫然,事实上他也不得不茫然,因为就在白银女王开启权限的那一瞬间。他发现自己的视网膜竟然被洗屏了。 这是前所未有的状况。 他的游戏系统好像疯了一样,突然之间再他眼前弹出无数多个询问框,各种各样的菜单像是雪片一样飞来,这情形有点像是他当年电脑中了病毒的情形:一个接着一个光屏在他面前打开。数据流像是瀑布一样倾泻而下,上面是形形色色的讯息,最后定格为一幅画面。 当然,并非蓝屏。 而是一个淡紫色屏幕,上面一个圆环、中央是衔尾蛇的徽记,它转动了一下。然后重新平面化。 接着弹出一个选择, 是——或否。 这一刻布兰多好像福至心灵,他终于明白这是什么东西了,这是半神模式的授权,在过去的游戏之中,天空之龙泰奥斯克拉兹在对抗埃希斯的最后一战中,曾经将这个权限给予过玩家之中的最强者共享。 在视频之中,他曾经见过一模一样的场景,只是徽记不太一样,那是龙神巴哈姆特的徽记,而他这个怎么有点像是万物归一会的徽记? 他记得那时候,是由玩家中当时的最强公会钻石武力的公会会长所得,而此时此刻,同样的场景却在他面前重现。 这一刻,仿佛重返那个过往的梦境,过去发生的一切,在他的回忆中至今还历历在目。 布兰多忍不住笑了。 他笑着抬起头,目光诡异地看着面前的白银女王,忍不住有点同情有点怜悯。 这时一个声音传到了他耳中。 “女王陛下集齐了三位神民,要求重开真理议会,我和茜作为天青之枪的传承者严格审视了她的申请之后,程序上同意此要求,并暂时将tmt的权限以此分配给在场所有权限所有者” “权限记录最高为,终焉的王座,印记为玛莎——” “权限记录最低为,战士,印记为提亚马特——” “记录完毕,会议持续一刻钟,”奥薇娜的声音停了停:“小家伙,抓紧时间。” 布兰多愣了愣,他看了白银女王一眼,心中不知道这三个神民中是不是算了自己,不过看女王陛下的表现,她似乎并没有把自己当作其中一员。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轻轻摆了摆手。 这个动作,轻描淡写。 但下一刻,罗耶尔和塞班同时感到自己与魔法网络的联系完全断绝了,山民王子身上的奇异的战甲顿时变得暗淡无光,甚至在布兰多身后的天使爱若玛,身上光芒闪烁了一下之后,竟也微微垂下头,失去了声息。 锁定在整个鲁施塔上空的恐怖气息在这一刻顿时烟消云散。 所有人都抬起头,看着半空中的tmt法阵开始转动,复位。 白银女王好像是见了鬼一样看着布兰多,她的血脉来源于某个高位神民,所以远比奥格奥斯这种天选者更能明白发生了什么—— 法则的网络正在切断最高权限之外的所有端口。 “你这怎么可能,你明明不过是黑铁之民”她只感到浑身发冷,甚至哆嗦起来,法则网络的力量消失得极快,很快就连脚步也变得虚浮,差点一下跪倒在地上:“怎么可能拥有” 布兰多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开了口,声音有若穿过云端,令整个世界都嗡嗡作响: “女王陛下,现在心平气和了么?” (。) 第二百四十六幕 凡世之幕 IX 悬挂在树枝上的树叶垂了下来,虫豸也收敛了声息,诺大的庭院之内,竟然落针可闻。 一切发生得太快,以至于贵族们都来不及反应,好像眨眼的功夫,他们至高无上的女王陛下跪在圣康提培宫的三十一级台阶之上,帝国的极境强者死伤大半,整个白蔷薇园一片狼藉,禁军东倒西歪,炎眷骑士们昏迷不醒。 剑圣达鲁斯的后人却还完好无损地站在正门口,连脚步都没有挪动半步。 白银女王强权统治帝国数十年,对于贵族们来说未必算得上满意,上上代,上代皇帝陛下虽然强势,但总给贵族们三分面子,女王陛下对待贵族好像对待她的宠物狗一样,贵族与皇室的共洽,早就荡然无存。 但反对者早已离场,在场的都是女王的近信,让一个外国人在帝国扬武扬威,贵族老爷们也无法接受——那怕这个人是剑圣达鲁斯的孙子。 然而问题在于,没有人敢动手,布兰多所表现出的实力,叫他们拿什么去反对呢? 于是场面上一时间竟出现了令人尴尬的沉默。 直到收剑还鞘的声音打破了这沉寂—— 布兰多收起剑来,缓缓走进白蔷薇园,他讥讽了白银女王一句之后,连看都没有看后者一眼,只径直走向呆立当场的山民少女。 茜一片茫然地望着他,表情呆呆的,有些好笑。她好像中了什么魔法,僵立当场。 直到布兰多走到她身畔,伸手将她额前的乱发整理到耳后,对她说道:“对不起,我来晚了,茜。” 数百人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幕。 帝国贵族相顾无言。 梅蒂莎满眼欣慰,又有些羡慕;夏尔与墨德菲斯都微微一笑;法伊娜咬着下嘴唇;安德丽格无聊得把目光投向一边;老尼德文与花叶大公各自摇了摇头,他们不像年轻人将心情显露在外,但心中都有些难以言诉。 一方面是见证了一个传奇的诞生。可为此作垫脚石的却是帝国,若此事是发生在法恩赞,即使是两位老人,大约也可以以此为谈资谈上好一阵子的。 却偏偏是在帝国。 德尔菲恩神色复杂地注视着这一幕。她所认知的一切,仿佛都在先前的片刻之间彻底颠覆了。 这位宰相千金此刻脑子里竟一片空白,她心中忽然有些难言的痛苦之意,连指尖也微微泛白。 茜看不清自己内心的想法,但身上的羞怯之意却渐渐退去了。经历过那么漫长的旅程之后,她也迅速地成熟了起来。当布兰多将她的发丝掠到耳朵后时,感受到对方手上传来的热度,山民少女微微一个哆嗦,她默默地低下头,靠在领主大人温暖的胸膛中。 她缀泣起来。 这完全出乎了布兰多的预料,山民少女的大胆像是一支利箭般击中了他的心灵,但他甚至来不及感到措不及防,深深的心痛就涌上他的心头,他可以清晰地感到少女在他怀中是那么的单薄与柔弱。她的双肩微微颤抖着,仿佛无数日夜的不安与无法入寐的恐惧浸染在他的心头。 命运被他人所摆布的无助与悲哀,是如此深刻与令人心悸,只有同样切身感受过的人才能够明白,而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却根本无从了解。 这一刻布兰多只想到了燃烧之中的埃鲁因,那时他们的命运与这位少女何其相似,失去了内心之中的依靠的他与其他人,比此刻的茜更加彷徨无助。 默默地,他心中对于白银女王的憎恶不禁更多了一分。 但正是这个时候,他感到冰冰凉凉有些柔软地物体碰上了自己的嘴唇。这一惊非同小可,布兰多瞪大眼睛,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茜的双臂已经环过了自己的脖子,她仰着头。闭上的眼睫毛微微颤抖着,面颊上可爱细微的绒毛清晰可见。 布兰多好像也中了一个奇妙的魔法,完全无法动弹。 数以百计的帝国贵族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的上演,他们看着拥吻之中的两个年轻人,竟无法发出半点声音。 对于贵族们来说,这是多么美好的一幕啊。骑士拯救了公主,完美地符合了帝国上层社会对于美与浪漫的追求。 但令他们感到尴尬的是,他们竟不知道以什么样的立场来面对这一幕,他们甚至不敢去看女王陛下,以免让对方看到自己心中的动摇。 “茜真是勇敢。”梅蒂莎小声叹了口气。 “但连我都不得不承认,”夏尔答道:“这是领主大人应得的奖励,这个奇迹值回一吻,我实在是很难说得清这两者之间那个价值更高啊。” “夏尔先生,请慎言。”梅蒂莎没好气地看了这位不着调的巫师先生一眼。 “放心,我会在罗曼小姐面前保密的,不过我想她大概也不怎么会在意。”夏尔挤眉弄眼地答道。 这下连梅蒂莎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因为她的脸也红了红。 老宰相尼德文没有表态,他年轻时就显得较为古板,先帝也是看中了他的稳重,不过对于年轻人,他还是包容与宽待的;花叶大公却呵呵笑着,仿佛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候的风流与不羁,他轻轻拍了拍自己女儿的肩膀:“是个好小伙子。” “父亲大人,”法伊娜狠狠地哼了一声:“我要离家出走了。” “又要离家出走?”花叶大公忍不住哈哈大笑。 少女转动着碧蓝色的眼珠子,至于心中是怎么想的,很难说得清楚。 白银女王同样看着这一幕—— “他完全不同于他的祖父”这一刻这位女王陛下心中却产生出了这样一个古怪的念头,甚至连失败的沮丧与痛苦都消散了大半。 她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光可鉴人的地板几乎能倒映出她美丽的面庞,那是一张不受岁月所侵蚀的脸,从那张脸上,她看到了公主时代的自己。 那是多么好的一段时光啊 可惜几乎快要记不起了。 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同的呢? 她默默地想着。 那是一条黑暗深邃的长廊,长廊的两侧是一扇又一扇拱窗,拱窗内倒映出许许多多昔日的回忆,她看到四境之野,看到明媚的春光。看到阳光灿烂的庭院,看到自己与姐妹们一起,看到兄长大人,看到自己的父亲——格兰托底大帝。 那好像是发生在另一个梦中的事情。朦朦胧胧,犹如镜花水月。 她看到数不清的旌旗,帝国的荣光才刚刚开始,父亲将王位传给她,她将王位传给兄长的第一个儿子。她看到辉煌的宫廷,万国来朝,帝国的疆土,在她的注视之下,向着四面八方扩张,然后战争爆发了,骑士们英勇地向亡灵的大军发起了攻击。 那之后几十年,她老了,脸上布满了皱纹,帝国却一天天强盛起来。她已经逐渐记不起年轻时候的事情,但心中仍旧燃烧着一团火焰。 父亲的嘱托,我终究没有违背。 她站在黑暗之中,看到了自己梦境之中发生的一切,她赤裸双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看着那个垂垂老矣的自己,自身一袭白衣,青春永在,却无助得好像被整个世界所抛弃。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她看着自己的双手,纤细修长。几十年的光阴,没有在上面刻下一道纹理,却苍白得好像是鬼魅一般。 啪嗒,一滴冰冰凉凉的液体落在手掌上。康斯坦丝发现,自己竟然哭了。 上一次流泪,是多少年之前的事情了? 她记不清了。 这个梦境,宛若炸裂的镜子一般,轰然碎裂。 闪光的碎片,割伤了她的皮肤。鲜血流了出来,闪耀着金色的光芒,她却浑然未觉。 她终于记起了那遥远梦境之中的一切。 在走廊的尽头,她看到了那个神秘的祭坛,如同六十年之前一模一样,连周围的陈设都没有丝毫改变。 她看到十六岁的自己,看到了龙后格温多琳,看到了那个高大英俊的身影。 三个人跌倒在祭坛边。 而祭坛之上,是一个女婴,眉目如画,完美得好像是造物主的杰作。 “公主殿下,你不能这么做!” “达鲁斯先生,这是我闯下的祸,我必须为此负责,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整个世界为我们陪葬么?” “格温多琳小姐,你必须阻止公主殿下!” “格温多琳,你是宫廷术士,你有责任为帝国的存亡负责,你来帮我完成这个仪式。” “可是公主殿下” “格温多琳,帝国有许多公主,可是沃恩德只有一个。” “殿下” “我意已决,若能守护帝国,守护这片我所深爱的土地,也是我心中最大的心愿。” 白银女王怔怔地看着那个十六岁的自己,看着那位帝国的白银公主,眼中泪水竟止不住地滑落下来。 记忆变得如此鲜明而深刻,数十年来弃她而去的那些关于过往的片段,这一刻仿佛全部重新活了过来。 她终于记起那是一切的开端,也是一切的终结。 而眼前的画面开始变幻起来。 那是来自于无数个年代之前久远的画面—— 从天而降的陨石烧穿了云层,在金红色的天空上留下一道道亮痕,数不清的人群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奔逃。 元素疆界之上仍在发生零星的战斗,偶尔产生一点爆炸的闪光,星星点点地点缀在‘bbel’要塞附近。 她看到一条巨龙笼罩半个天空,张开的双翼从整个大平原的南方一直延伸到北方,横贯天际,弯曲的颈项仿佛是云颠的巨塔。 浑身上下散发着无穷无尽的威压。 云层之间轰隆作响,那座闪耀的高塔正在分崩离析—— 她又看到另一幅画面。 如血一般的残阳穿过十二道黑曜石廊柱,映进大厅之中,光滑的地面上的晶格网络闪闪发光。 身穿长袍的众人正在缓缓步入这大厅之中。 其中一人抬起头来,环视四周,他身边一共有十三个人,身上长袍制式相同,但颜色各异。 “我提议开启真理议会。” 一个声音说道。 “同意。” “真理会同意。” “灰烬之环同意。” “同意。” 她看到的这个人,身穿左红右黑的长袍,领口处竖着暗金色的立领,长袍上名为oroboros的衔尾蛇缠绕。 另一个声音开口道: “白银之眼负责记录会议,不参与表决。” 说话者身穿灰色长袍,银色立领,身上的徽记是一轮巨门,门中生长出一只狭长的眼睛,仿佛俯仰天地,尽视万物。 白银女王心中产生了一个声音,奎宁之眼,白银议会。 在此人两侧的人皆是相同的装束,只是巨门之内的图案各有差异,一人是一柄长青之枪,一人是银色天平。 “仲裁之门的管理者缺席。”其中一人说道。 “那么审判者也不发表意见。”另一人则应和。 “仲裁庭退出会议——”白银之眼的负责人立刻说道。 “同意。”主持会议者开口道。 “大地军团委任奥丁全权代表。”右边两人开口道,黑色的长袍,金色的立领,徽记皆是环内七星,不过耀星各有不同。 她脑海中响起两个声音,狂怒之龙,阿尔弗斯;智慧之龙,水晶。 “那么——” 下一刻,白银女王竟看到所有人向自己看了过来。 “同、同意。”她下意识地答道。 “通过。” 主持者举起手来。 “接下来进行缺席表决——” “反对者向前一步。” 大厅之中一片死寂。 “全票。” “计划名称。” “曲面。” “编号。” “e973034x。” “代号。” “沃恩德计划。” 声音逐渐变得嘤嘤嗡嗡,她仿佛处于闹市之中,既切身参与,又冷眼旁观,一些词调在她耳中变得清晰,一些词调又变得低沉,继而断断续续。 白银女王木然地站在人群之中,仿佛终于想起来,这一切自己曾亲身经历。 那或许是在无数个年代之前,也或许是在几十年之前。 她忽然有些害怕起来,轻轻摇着头。 “玛莎大人” “不要” “求求您。” 可眼前仍旧失去了光彩,一切万物都变得漆黑一片。 黑暗中竟传来少女低声哭泣的声音。 (。) 第二百四十七幕 凡世之幕 X 仿佛昨日重现,梦境之中最为深层的梦魇,那是她宁愿去死也不愿意再临的深渊。 而这一刻,却如数展现在她的面前。 痛苦曾在年轻的公主心中纵横交错,即使经过几十年的平复,但在已经苍老的女王心中,也难以弥合。 无边无际的灰野,只有一种单调的颜色,空气冰冷刺鼻,天空中纷纷扬扬下着灰雪,但落到手上,才发现那些都是薄薄的尘埃。 没有边际、灰蒙蒙的尘埃,从天空之上落下,落在地上,覆盖了一切,厚厚的灰土,直没入膝。 远处有一些树丫,同样是灰色,还未靠近,就已经化作飞灰,这单调的唯一色彩,勾勒出这个世界的轮廓,周围空寂一片,既无声音,也无生机。 白银女王失神地向前走着,一脚深一脚浅,仿佛一具木偶,沿着一望无际的平原跋涉,她眼神中只有一片空洞,早已明白自己会目睹什么,然而却无法阻止自己前进。 厚厚沉沉的乌云之上偶尔传来隆隆的声音,一道血红的电光穿过云层,沿着云团向着远方蜿蜒而去,从而点亮远处起伏的山脉。 这是这个世界时间流逝的唯一证据。 她不知走了多久,世界永远空寂如初,直到她看到了一些高大的山丘阴影,那是一些巨兽的尸体,有些像是巨人,有些像是龙,表面覆满了厚厚的灰尘,一动不动。 有些兴许还保持着生前的姿态,像是在经历一场惨烈的灾难,将它生命的最后一刻凝固在时间的尽头,但早已了无声息。 一座山脉出现在了她面前。 它静静地躺在那里 宛若一头巨龙,浑身上下由冰冷的金属构成,但这金属的表面却透明发光,上面布满了水晶的网格。 她微微哆嗦了一下。 但还是止不住将手轻轻抚摸上去。 冰冷的触感,表面没有任何有机质,但庞大的躯体上回应来暮气沉沉的死亡气息与令人窒息的悲伤。泪水又忍不住滚落了下来,她发出犹如受伤的野兽一般的呜咽。 巨龙的头颅平放在地面上,静悄悄的,眼睛紧闭着。三对犄角断了两支,双翼垂下,盖住了方圆百里的地域。 没有声音与词汇来描述这一刻的场景,但白银女王从第一刻就明白,它已经死了。 像是一位步入黄昏的神祇。永久地长眠。 她悲伤得难以自抑,心中好像插入了一把利刃,忍不住痛哭失声。 六十年前,她在这里哭得好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因为一切的希望都失去了。 这头巨龙的名字,叫做巴哈姆特。 它是众龙之王,白金的龙神,人类的勇气与希望的象征,它庇护沃恩德长达数万年。 但它却死了—— 无声无息。 带着泪水与伤痕,白银女王终于止住泪水,她冷冷地咬着下唇。绕开了这座尸山,绕开了巨龙硕大的头颅。 她默默无言地沿着巴哈姆特冰冷的下巴前进,然后一幕惨烈绝望的末日就那么毫无征兆地展现在她眼前: 她哆嗦着,强忍住看着这一幕。 心中最深层次的恐惧升腾而起,她喘着气,忍不住扶在了巴哈姆特的尸体之上。 那是一个战场—— 数以亿计的尸骸遍布其间,庞大的晶簇,垂亡的巨龙,英勇的人类骑士,狮鹫的骸骨。巨虫,精灵,矮人,各自保持着生前最后的姿态。静立于这座战场之上。 静悄悄的,冷寂如初。 然后她看到了战争之龙提亚马特,看到了水晶与阿尔弗斯,看到了苍蓝,看到了众多的神祇。 它们都死了。 这些伟大的存在,与整个世界一起消寂了。 灰暗而了无生机的空气中。元素狂乱地飘荡着,犹如一束束逸散的电流,在荒野之上挣扎,而约束它们的法则,早已荡然无存。 文明与秩序赖以维系的基础,消亡了。 她木然地向前走着,直到一位骑士映入了她的眼帘。 在四位元素之王的尸体中央,骑士手持长枪,傲然而立,她手中的青色长枪犹如翡翠一般,点亮了这个世界唯一一抹亮色。 只是枪断成了两半,骑士的心跳也沉寂多时。 她也逝去了。 那张还有些年轻稚嫩的脸庞上满是安详与坚定,却深深地刺痛了白银女王的心,就和六十年前她在此跪倒在这位骑士面前一模一样。 她心中只有无边无际的悲戚,无论如何挣扎,到头来还是不能改变历史。 世界依旧如同六十年前她所看到的那样,滑入了相同的轨迹。 她失败了。 脆弱得无能为力。 她忽然感到自己多么的可笑。 满心以为看清了一切,但最后还是愚不可及。 原来这就是凡世的悲哀,在大幕落下之刻,没有任何人可以挣脱,他们就像是舞台上的木偶,命运从未在自己手中掌握。 她默默地看着前方。 那里是世界的尽头,孤崖矗立于虚空之中,一片片闪电在混沌之海中交织着,元素们正在分崩离析,世界的基石一片片脱落,坍塌入滚滚云雾之中。 混沌中传来呜咽的长鸣,远远地响彻天际,一头巨兽在其中游弋,它的背脊划过虚空,宛若一道高耸入云的山脉,白银女王怔怔地看着这可怖的生灵翻过身躯,巨鳍几乎要扫过天地。 那是利维坦,混沌之中初生的巨兽。 “玛莎大人为什么?”白银女王忽然喃喃地开口道。 “在时间的尽头,这是我们世界不可避免的结局,对不起,我的子民。”一个温柔的声音从她心灵之间抚过。 “可是我已经尽力去改变了,为什么” “因为代价对于我们来说太过沉重,我们将希望交到黑铁之民的手中,没有再来一次的权力——” “但我尝试过纠正那个错误!” “如果你能” “不,我已经失败了,”她痛苦地摇着头:“玛莎大人,对不起。凡人们窃取了您的权柄,我却无法将它交还到您的手中” “凡人窃取了我的权柄,但你或许可以为我们的世界选择另一条路。” “可我已经失败了” 她忽然僵住了。 有些哆哆嗦嗦地开口道:“玛莎大人?” “凡人窃取了我的权柄,但你或许可以为我们的世界选择另一条路。” 那个温柔的声音重复道。 “凡人窃取了我的权柄。但你或许可以为我们的世界选择另一条路。” “凡人窃取了我的权柄,但你或许可以为我们的世界选择另一条路。” 白银女王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了,脸上迅速失去了血色,她颤抖着,向后退去。然后她撞上了一个柔软的人体。 她猛然回过头,看到龙后格温多琳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你还没失败,我的陛下。”后者的声音温柔异常,与前者的声音重彼此重合在一起。 格温多琳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带着微微的笑意。 白银女王张了张口,银色的眸子里露出深深的惧意。 “为什么。” 后者伸出双手,轻轻捧起她的脸蛋,温柔地对她微笑道:“你是多么的单纯和善良啊,你的心灵纯洁无暇,公主殿下。没有人比你更适合用来承载那个意志。” 格温多琳低下头,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 “晚安,我的宝贝。” 白银女王双目失神,心中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悔意。 黑暗在她的视野中蔓延开来—— “陛下!” “陛下——!” “陛下你怎么了!” 整个白蔷薇园一瞬间沸腾了起来,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发现了白银女王的异常,贵族之间的秩序好像顷刻之间混乱了,每个人都在慌乱地向庭院的中央涌去。 白银女王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中,仰面倒了下去—— 她失神地看着天空,鲜血泊泊地从她的眼睛中,鼻孔中。耳朵与嘴巴里涌出,她眼神之中一片空洞,竟露出将死之人的悲哀。 直到人群之中一个人缓缓走出,来到这位帝国的至高者身边。 那一刻所有人都静了下来。不自由主地为此人让开了一条路。 “陛下!” 白银女王认出了这个声音来,在她的少女时代,这个嗓音曾经是朝堂之上最为威严的声音之一,它无可置疑,令人内心安定。 更关键的是,它维系着她与父亲——格兰托底大帝的唯一记忆。 那是六十年前的帝国。光辉而温暖。 那个时代的帝国拥有两个声音,仿佛只要这两个声音主人还存在于帝国,那么这个国度就会持续安定与强盛下去。 “尼德文大人。” 那一刻女王陛下记起了许多,甚至回忆起了圣康提培宫中的往昔,自己在各位严厉的老师的督促之下每一次学习的记忆,帝国的历史,皇室的荣光,人民的信仰,一一铭刻于她的心中。 少女一般的女王陛下微微笑了笑,却已经虚弱得几乎流露不出这样的神色。 “我错了对不起,我辜负了父皇的期望。” 老尼德文嗫嚅着嘴唇,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亲眼见证了这位公主殿下的成长,眼睁睁看着她成为帝国的骄傲,她是克鲁兹人最优秀的皇女,无数人眼中最为光辉与自豪的公主殿下。 他又看着她登上王位,看着帝国在她的统治下蒸蒸日上,蓦然回首,那个温文尔雅而又机敏的公主殿下,仿佛还存在于昨日的记忆之中。 她就坐在圣康提培宫的某扇拱窗旁,午后明媚的阳光穿过上下沉浮的尘埃,静静地落在她的膝上。 她的眼神明亮而清澈,细细倾听着关于那些详细而琐碎的历史与知识。 “老师,我希望四大圣殿能够重回荣耀的时代,在更遥远的将来,我们会开拓出更广阔的疆土——” “或许文明之间的内战也会因此而消弭,我总要证明四位圣贤当初所做的一切是正确的——” “有朝一日,一旦我们成功。人们就不会再陷入迷茫之中。” 老尼德文忽然感到自己身边多了一人,回过头,发现那是大圣座瓦拉,这位老人脸上的神色同样严肃。他这才记起,公主殿下也曾是对方的学生。 白银女王安静了下来。 像是感到了瓦拉的存在。 但她并未说话。 只细细地聆听着属于这个时代的风。 对于她来说,或许这已经是最后一次了。 良久,她才声音微弱地开口道: “我有话,想对托尼格尔伯爵说。” 老尼德文与瓦拉同时转过了身。看向白蔷薇园之中的布兰多,后者正安抚着茜,感受到两人的目光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在他看来,白银女王乃是自作自受,何况他也不太愿意在这个时候去惹上麻烦,只是此刻他却从两位老人眼中读出了恳求之意。 老宰相还好,但瓦拉毕竟在关键时刻帮过他,对方的请求,他无法拒绝。 他轻轻拍了拍茜的肩膀,来到了那位女王陛下的身边。 再一次看到这位女王陛下的时候。他竟微微感到有些惊讶。 没想到那位龙后大人出手如此果断,曾经不可一世的女王陛下此刻虚弱得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那少女一般的眸子里显露出弥留的光彩,显然已不久于人世。 女王陛下定定地看着他。 好像要从他身上看出另一个人的影子。 布兰多有些于心不忍,开口问道:“是不是龙后,陛下?那个女人在什么地方?” 白银女王无力地摇了摇头,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布兰多心中有些无奈,面对这个样子的女王陛下,他发现自己竟然硬不起心肠来。只能默默地低下头。 只有这样才能使白银女王的手够上他的面颊,那纤细的指尖轻轻地抚摸着这张脸,与她心中的那个印象渐渐重叠在一起。 她张了张口,有些吃力地开口道:“好好对待罗曼” 这句话就像是一道闪电刺入了布兰多的心中。他浑身上下的寒毛一瞬间直立了起来,他瞪着虚弱不堪的女王陛下,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但白银女王却并不回答他的疑问。 她缓缓收回右手,从自己的手指上取下一枚戒指,然后将戒指按在他的胸口。 那戒指上,是帝国至高无上的徽印。 “告诉你的祖父。我爱他。” 从未后悔—— 这并非是一位至高者该说的话,但这一刻却没有任何人站出来指责。 只有老宰相尼德文却目瞪口呆地看着白银女王这个动作:“陛下,你不能——” “你不明白宰相大人。”白银女王柔声打断了他:“凡世的权柄,已经逝去了,我们的世界需要一个希望” “而我” “必须要弥补我的过错” 片刻之后。 戒指从她手上滑落了下来。 女王陛下的手轻轻垂落了下去。 她合上了眼睛。 浓密而美丽的睫毛再也一动不动。 在一片黑暗之中,她终于回想起了那一切是如何改变的。 “达鲁斯,你必须送走那个女婴,如果有必要,就杀了她,快一些,我我怕我会后悔。” “我会把她走,但公主殿下,你的身体状况令我很担心,你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只是微微笑着。 “我是你的骑士,你必须回答我这个问题。”那个声音有些怒气冲冲地说道:“格温多琳女士,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达鲁斯先生,公主殿下说得没错,布加人和巨龙很快就会到了,我们必须在此之前安排好一切。” “或许如此,但如果你不能解答我心中的疑问,你会见识到我的固执。” 龙后叹息了一声。 “那个女婴的力量超乎我们的想象,为了保住公主殿下的生命,我将她的灵魂一分为二,用她善良一面的人格来封印住那个‘存在’,我不知道这能管用多久” “大人,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公主殿下以后可能会性情大变,我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了” “最好如此——” “那么布加人” 格温多琳的声音小了下去,仿佛所有的声音都开始变得细微起来,犹如天使在她耳边低语。 在永远的黑暗降临之前,她仿佛看到了一柄闪耀的圣剑。 她知道。 那把剑叫做琥珀。 是改变整个世界命运的剑。 (ps:昨天的文章中有个bg,主要是因为对前文的修改和一稿的疏漏造成的,在这里澄清一下,山民王子已经化灰。 第二,是说一下关于下一卷,下一卷是琥珀的第六卷,也是最后一卷,暂定名为终焉之王座,琥珀写到今时今日,历时五年,剧情也已过大半,进入了收尾的阶段,而这本书的写作初衷融入了对于理想主义的向往,所以常常听到讨论说本书过于理想化,但我想对于理想主义的追求或许也正是人性之所以高贵的原因之一。 从历史上回溯,数以千年来,无论人类追寻的真理是对是错,或许哪怕过程荒诞而令人忍俊,但促使其追寻‘正确’的原动力,却始终推动着我们的世界向着文明与秩序前进。 哪怕曾有一时的倒退,但我们总能正视人性之中的闪光点,并令其使我们走出蒙昧。 或许欲望的确生来丑恶,但至少我们懂得自省——(。) 第一幕 真理议会 帝国失去了它的主宰,而一位公主亦长眠于这片她所深爱的土地上。 一片混乱之中,布兰多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在前一刻,他是这个漩涡的中心,但后一刻,他却成了边缘人。并没有太多人注意到他——仅仅一位埃鲁因贵族——只有老宰相颤颤巍巍地弯下腰,用手捡起地上的戒指,回过头看着他,浑浊的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布兰多来到茜身边。他抬起头,目光从夏尔、梅蒂莎还有其他人身上扫过,心中充满了感慨,生命的逝去就是如此简单,往往下一个瞬间,你就不知道还有谁会陪你走下去。 他心中担忧着罗曼和希帕米拉的安危,白银女王最后那番话更是带来浓浓的不详预感笼罩在他的心头,形同一头阴郁的幽灵。 堂堂帝国为什么要在埃鲁因的出使名单上点名邀请一个小小的商人? 若论商业天赋,罗曼她不过才刚刚崭露头角,若论资本,她也远远比不上安培瑟尔的大商会。布兰多这才想起来,那份名单上的确是有疑点的,但自己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心中充满了自责。 然而他却没想过,这个疑点实际上有多么不起眼。托尼格尔与埃鲁因对于帝国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方,但后者拥有了一个打败了炎之圣殿的领主,帝国有理由对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一切感到好奇。 人群缓缓前行,却绕过布兰多和茜,白银女王的死两人完全可以算作是同谋者,但此刻却无人敢提,贵族们仿佛忘记了这一点。 老宰相一言不发,他人又怎敢越俎代庖?一些人甚至自身难保,谁敢保证在白银女王在位其间所提拔的臣子与家族在皇长子继位之后不会受到清算,这眼看宰相大人又要重新掌权了。 人流之中竟然出现了一小片净土,茜捧着天青之枪默默地站在布兰多身边,像是找到了她熟悉的位置。 犹如一位沉默的守望者。 布兰多回过头。对后者说道:“茜,奥薇娜小姐呢?” 茜楞了下,奥薇娜的声音便从天青之枪上传了出来:“我在这里,阁下有什么事吗?” “奥薇娜小姐。你知道女王陛在做什么,对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有很多,我得视阁下用的是哪一个身份和我说话来考虑怎样回答。”奥薇娜认真地回答道。 “这有区别么?” “当然有,假若你是用先民的身份来和我说话,那我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她想要重开真理议会;如果说你是用冷杉领领主或者是托尼格尔伯爵的身份来问我的话,我会回答你无可奉告。” “先民?真理议会?”布兰多心中想到苍之诗中多此出现关于先民的描述,这个词有时候是指神民,有时候则是指先古诸王的追随者——即圣者之战后最早先的那批先古贵族们,但奥薇娜所说的先民更像是一个专有名词,因为神民的存在并不比她‘先’多少。 至于真理议会,他更是闻所未闻,他听说过真理会,但不知道这两者之间又有什么联系。 奥薇娜从天青之枪中浮出身形,好像是个看不见的幽灵漂浮在半空中一般。周围的人对于她的出现视若无睹。她那张精致的小脸蛋与某位商人大小姐如出一辙,看了布兰多一眼,开口道:“先民是相对于初生种和混血神民而言的,这个问题对你来说有些复杂,但你只需要知道他们都是神民,初生种是前三代血脉的统称,混血神民则是后来依靠人工培育和自然繁衍出来的神民们的后代,至于先民嘛” 她停了一下:“传说他们是和玛莎一起创造这个世界的人,但对于他们的来历,我也并不清楚。” “那你说我是先民?”布兰多问道。 奥薇娜飘了起来。左左右右环绕布兰多一圈,语气有些疑惑地说道:“你身上的气息有些古怪,虽然血统是黑铁之民无疑,但权限却是来自于真理会不假。据我所知,但凡有真理会权限的神民,大多是前三代初生种。但你却有些特殊,你身上还有盖亚意志的气息,只有先民和玛莎大人才会出身于盖亚意志。” 布兰多并没有捕捉到这句话的重点,他被别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你说真理会?”他想起了自己在梦境之中见过的那些身穿黑红长袍、俊美无匹的人类。 “真理会。就是神民的中枢机构,神民们的领导者,仲裁庭、世界树组织、大地军团和盖亚意志内的神民成员,都是直接受其领导的。” “仲裁庭、世界树组织、大地军团和盖亚意志?”布兰多发现自己不了解的名词越来越多了,除了世界树组织之外,其他几个名词他在游戏之中听都没有听说过,倒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从侧面了解到了大地军团的组成。 “这个不太好解释,再说我所在的时代神民的血脉就已经凋敝,关于之前几个时代的知识传承也遗失了许多,不过你可以将之理解为凡人神话传说之中的众神殿、英灵殿一样的存在,神民们各司其职的机构而已。” “那么你说我的权限来自于真理会,是不是因为我是旅法师的缘故?”布兰多想了想,似乎也只有这个可能,对方也说了,他的血脉只是黑铁的血脉,而他身上唯一不能用游戏系统所解释的,似乎也只有这个旅法师系统了。 没想到奥薇娜却摇了摇头:“真理会的成员都是旅法师,但旅法师却不一定是真理会的成员,不过有一点你倒没有说错,最顶尖的旅法师往往都是真理会的成员,旅法师是玛莎赋予管理者的权限,这个权限最开始为了真理会与仲裁庭所专有,后来越分越细,连一些次级神民也可以成为旅法师,你所熟悉的奥丁、图门与崔西曼就是这样的旅法师。” 布兰多听得差点呆住了,连先前的问题都忘记了:“奥丁、图门与崔西曼还不算最顶尖的旅法师?那什么样的人才算是最顶尖的旅法师?” 奥薇娜轻蔑地笑了笑:“连我的上一任主人,天青的骑士也只能算是一个合格的旅法师罢了,我说了。只有真理会的成员才能算得上是最顶尖的旅法师。” “可是——” “不用可是,我知道你很奇怪,不过你只需要知道第一代旅法师的来历就能明白了,虽然我的知识只是六个时代以来的一小部分。但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第一代旅法师正是与玛莎一起创造这个世界的那批人。” 布兰多整个人都怔住了,一时间竟然说不出半句话来,和玛莎一起创造世界的人,那岂不是等同于创世者了? 他现在才明白。奥薇娜口中的顶尖的旅法师,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 奥薇娜继续说道:“在第六纪之前,旅法师可以轻松地灭世再创世,他们也用这样的方法逃过前几次的黄昏降临” 关于奥薇娜口中的第六纪元,布兰多倒是没有发出太大疑问,虽然这句话对于普通的学者来说已经算是颠覆了。在大陆上比较普遍的纪年史中,学者们都将他们所知的沃恩德的过去分为三个时代,一个是混沌纪年,一个是黑暗时代,混沌纪年与d.r.纪年以天青之枪击碎苍穹为分水岭。在此之前则是混沌,而后者则专用于黑暗之龙统治大地的时代。 在圣者之战后,黑暗时代结束,大陆也进入了第一纪元,因此这三个时代就是眼下学者们的普遍认知,若有人在这些人面前在天青之枪击碎苍穹之前沃恩德还有六个纪元,那他一定能够享受到看疯子一般的目光。 不过布兰多在游戏之中早就知道黄昏降临之前的故事,具体有几个时代他不清楚,但至少奥薇娜口中说出第六纪这样的名词他不会感到大惊小怪。 他沉默了片刻,决定不在自己的出身上纠缠。转而问道:“那么真理议会,是否与真理会有所联系?” “所谓真理议会,其实就是神民们的最高议会,所有的神民都是议会的成员。只不过这个议会是由真理会所发起,而且真理会的成员即相当于议会的元老,所以这个议会才会称之为真理议会。” 像是明白布兰多还有问题,她继续解释道:“在凡人的时代之前,真理议会是常设的,但因为某件事情这个议会在巴贝尔要塞沦陷之后就取消了。只留下一条紧急法案,就是所谓的第一百七十二条。” “第一百七十二条?” “是的,全称是联合律法第一百七十二条,上面规定若在三位神民同时在场的情况下,由其中一人发起,可以重开真理议会,不过这只是一个临时法案,重开的真理议会只是其中一场表决而已,并不能说明什么。” “那它有什么用?”布兰多隐隐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主要用来决定一些紧急的问题,毕竟神民们也不会知道,在第六次战争之后,我们的传承会遭受这么大的打击,几乎濒临崩溃的边缘,以至于混血的神民们几乎完全失去了关于过往的知识,真理议会也成了摆设。” “也就是说,白银女王不知从什么地方得到了关于过去的传承,或者至少是某个片段,知道了关于真理议会的存在,”布兰多心想多半是从最后的战场之上,或者从奥丁的传承之中,他继续问道:“因此她想要重开议会?” 奥薇娜点了点头:“按照第一百七十二条律法规定,如果她集齐了三个与会成员,那么我和茜不得不通过她的要求——茜的传承来自于天青的骑士,而天青的骑士是仲裁之门的领导者,我们的职权就是神民议题的仲裁与审核——” “那看来白银女王也应该知晓这一点了,否则她不会这么看重茜。” 奥薇娜表示认同,她点头道:“不过开放多少权限的权力掌握在和我茜手中,这个会议可以是一个最高权限的会议,也可以是一个最低权限的讨论。” “权限?什么是权限?” “凡人的一切力量都来源于权限,你应该明白,除了女巫们可以抽取黑暗的力量使用之外,凡人是无法直接汲取魔力的。然而事实上,整个我们的世界其实都是建立于秩序之上,是玛莎通过tmt法则约束了混沌的魔力,利用元素重组形成我们所看到的物质界,当然能量也同样遵循这一约束——” 奥薇娜凝视着庭院之中的人群,缓缓说道:“你看到的这些骑士们,巫师们,他们拥有的力量是来自于他们对于法则的了解,他们对于法则的了解决定了他们能够从秩序的网络之中调动多少能量、以及什么样的能量。” “那是巫师和神官,可剑士们掌握的物理性质的力量不是么”布兰多不解道,巫师们通过法则调动魔法,神官们通过向上位存在祷告调动圣法术,元素使通过法则调动元素,这些他可以理解,但剑士们调动的又是哪门子的法则? 要知道在要素之前,剑士们的力量可是纯肉体的力量。 “难道剑士们就不用经历要素境了么?”奥薇娜反问道:“何况你的肌肉,你毛发,你个骨骼,还有你身体中的体液,都是由构成这个世界的元素与法则构成的,你的肉体力量,同样要遵循这个世界的物理法则,不是么?” 她指了指那些宫廷骑士:“这些人往往都是幸运者,因为对于凡人来说领悟法则的过程颇为漫长,黑铁之民生来甚至完全无法掌握秩序的力量,只能通过后天的学习了解,慢慢地去理解我们世界所存在的诸多法则与秩序,而有相当一部分人一生都只能当个普通人。” “而对于黄金和白银的族裔来说,它们往往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比凡人中的许多成年个体还要强大,难道这是因为从胚胎里带来的知识么?有些种族或许有这样的能力,但大多数黄金与白银之民的生育还是与凡人差不多的,它们的力量从何而来?” 奥薇娜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问道:“这就是权限,是tmt规则赋予上位生物与生俱来的权限,它们勿须学习,因为对于法则的了解融入血脉之中,仿佛是一种本能,甚至对于一些高位的存在来说,它们本身就是秩序的代名词。” “比如说,神民——” (。) 第二幕 黑月坠亡 神民—— 这个词汇神圣而又遥远,但此刻却显得如此真实而又贴近。 布兰多沉默了半晌,几乎听得入了神,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记录中已经跳出了好几十条提示,学者的等级与其下数个技能与知识在这片刻之间‘噔噔噔’提升了十多级。 但后者对此毫无所觉。 “我明白了,”他答道:“但奥薇娜女士,你曾说过我拥有真理会的权限,但我却从未感觉出来,我的力量仍旧需要学习与积累经验而来,不是么?” “真的是这样么?”枪灵有些好笑:“你今年多少岁?” 布兰多一下卡了壳。 他忽然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懂这个问题,于是决定把话题重新拉回自己熟悉的领域,他想了一下,继续之前的问题道: “那么之前你说最高权限的会议与最低权限的会议,之间有什么区别?” “区别很大,这决定了最高权限的与会者可以在会议之中动用那一个等级的权力,在最高权限的会议中,先民拥有无限制的否决权,他甚至可以强制结束这个会议,”奥薇娜看了他一眼:“就像你做的那样。” 布兰多心中不禁为女王陛下的倒霉催感到同情:“她不知道?” “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不过就算知道,也不知道你的权限会有这么高。她的血统应该来自于奥丁,奥丁是大地军团的领导者,也是真理议会的元老,他们的权限仅次于先民,如果你不在的话,她是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的——” “她想要什么?” “我猜,她想要重开真理议会。” 布兰多皱着眉头看着这个枪灵:“这你说过了。” 奥薇娜摇了摇头:“我说的是,一个常设的议会,就像是在第六纪元之前那样,有常设的议会。巴贝尔塔就会常驻于现世,也会有长期存在于议会的神民,你们这个时代的天选者和许应之人最终都会成长起来,成为下一代神民。接受来自于古代的传承。” 布兰多不禁愣住了,这不是很好么?按照白银女王的计划,如果巴贝尔塔会长存于世,随着天选者的增多,文明最终会恢复到一个很高的高度。至少不逊色于凡人的时代之前。 岂不比现在好上许多? 那白银女王为什么要这么鬼鬼祟祟? 他不禁脱口而出道:“这有什么不好么?” 没想到这个问题却让奥薇娜支吾起来,她斟酌了半晌,才回答道:“难道布加人没有告诉你,凡人的时代之后与神还行走于大地之上的时代有什么不同?” 布兰多愣了一下,心想对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和图拉曼见过面,但随即意识到自己和布加人的联盟显然不是什么秘密。 他想起图拉曼告诉自己的话,里面似乎确有相关的内容,不过他还是不明白,这之间有什么关系。 难道说凡世的文明就这么羸弱下去,就可以对付混沌的增长了? “这个问题我很难解答你。”奥薇娜答道:“在真理议会关闭之前,我和主人在与黄昏战斗,没有参与最后一次会议,他们应当是在那次会议之中作出了什么决定,我只能据此作出推测,不过任何问题最终都要面临对与错的检验,因此最终是好是坏,我亦没有答案。” 布兰多这一刻忽然想到了贤者艾尔兰塔,想到了神圣盟约,想到了为最终战场上发生的一切守口如瓶的布加人。心中隐约产生了某种明悟,但却无法确定。 他轻轻摇了摇头,这个凋敝的时代,似乎让任何人都难以看清前路。白银女王或许看到了什么,迫使她作出如此决绝的选择,但最终却死在了自己手上。 他自问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对还是错,似乎一样没有答案,但至少不会比游戏之中发生的一切更差,关于这一点。他只能问心无愧? 凡人应当何去何从,或许只有凡人自己才能回答这个问题。 “那么,”布兰多终于理清了自己的思路,开口问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这也是我眼下最迫切想要知道的答案,我想问,白银女王在发起会议时,究竟有没有把我算进三个发起者当中?” “当然没有,”奥薇娜毫不犹豫地答道:“依我看来她甚至从来没把你当作对手过,她很在意你身上奥丁的传承,但那也仅此而已,传承归传承,血统归血统,这是两码事。”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笑了:“不过她有些笨,如果你身上没有神民的血统,奥丁又怎么可能把传承给你,若你不是天选者也不是许应之人,凡人无论怎么努力,也不可能进入真理议会的。” 布兰多却并不感到这很好笑,事实上他的脸色沉了下来。周围只有茜注意到了自己领主大人脸色的改变,她下意识靠近了些许。 “那么会议的发起者是哪些人?茜作为天青的骑士是与会者么?”布兰多问道。 “茜当然不算,”奥薇娜马上否定道:“虽然天青的骑士一般是参与会议的,不过这一次我们是作为记录者而非参与者存在的,按照规定,记录者是不参与会议的。” “我没记错的话,那个奥格奥斯王子应该是个天选者”布兰多回忆道,天选者大多各有缺陷,那王子殿下一看就是个狂躁症患者,而且从他的实力与表现来判断,也不难得出这个结论。 “那么除了他和女王陛下之外,第三个与会者是谁?” “这我不太清楚,不过对方的权限很高,不比女王陛下更差。”奥薇娜摇头道。 “他在这里么?”布兰多马上追问道。 “他不在这里,不过我想他应当在这座城内。” 布兰多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心中隐隐猜到了一种可能性。 为什么白银女王会知道罗曼? 为什么她会特意邀请罗曼出使帝国? 为什么格洛里娅公主曾经被人目击在布拉格斯附近出现? 还有,为什么自己的祖父大人从来没有告诉过他关于自己身边的这一切? 一切都太过巧合了。 就好像断掉的链子彼此联系在了一起,事情的前因后果自动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他隐隐有些后悔,或许这一次放任小罗曼来到这里,会是一个严重的失误。 一想到罗曼可能是六十年前的那个女婴,还有潜伏在她身上的那个天大的秘密。布兰多顿时感到自己坐不住了,下意识就要向白蔷薇之园外走。 但梅蒂莎和夏尔立刻拦住了他,他们虽然没有茜站得那么近,但也时时刻刻关注着自己的领主大人的动向。他和奥薇娜的拿番交谈能够瞒过一般人,但作为与布兰多有紧密联系的旅法师生物,他们却是能够听到的。 “领主大人,你不能出去。” “领主大人,你想干什么。现在天色可有点晚了,外面寇华小姐的小狗狗们可不会认得你是她的主人,何况天知道邪教徒现在在外城搞些什么——” 梅蒂莎注视着布兰多有些阴沉的脸,小声问道:“领主大人,您是不是担心罗曼小姐?” 布兰多看了她一眼,默默点了点头,但各种的原因,他一时却很难说得清楚。 他正要开口,目光中却多了一道人影。 那个先前在猫与胡须旅店见过的女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白蔷薇园的正门前。她缓缓越过人群,旁边竟然没有任何人过问,仿佛后者本就应该出现在这里一样。 那女巫来到布兰多跟前,默默地看着他,等待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罗曼出事了,你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布兰多呆住了。 就好像这个女人的话语中有一把尖锐的匕首,一开口就刺中了他心中最为恐惧的地方。 他几乎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回过神来,看着对方质问道:“你究竟是谁?” 女巫毫不犹豫地摘下面纱。那一刹那之间布兰多差点以为自己看到了好几张脸,其中有几张他甚至颇为熟悉,似乎最近就在某个地方遇到过。 但最后他才看清楚对方真正的容貌。 “你” 格洛里娅公主说不上美貌,在科尔卡瓦王室优良的血统之中。甚至只能算得上是普通,远远比不上她拥有精灵血统的侄女格里菲因。 但她身上的气质却是布兰多极少见到的,或许是经年累月女巫的生活令她身上笼罩了一层神秘的气息,在这种气息的衬托之下,这位女士给人的感觉是很难以形容并用简短的语言来描述的。 布兰多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类似的气质,而那个人现在就在他的面前。 她在布契的乡野之间有另一个名字。当地人管她叫做阿赛娅女士,不过在罗曼和他面前,她向来自称詹妮姑妈。 这是个中年女人,然而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同样不多。 “詹妮阿姨” “你应该猜到我是谁了,”格洛里娅公主答道:“现在我允许你使用我的本名,我要告诉你的是——你心中的猜测基本都对,罗曼的确是我一手抚养长大的,或许你心中还有很多疑惑,但现在你必须听我的话,马上离开这里。” “为什么?”布兰多僵住了。 其他人也皱着眉头看向对方,他们中反应较快的银精灵小公主与夏尔已经隐约猜到了对方的身份,而茜和墨德菲斯则是一脸警惕。 至于安德丽格,在此之前打了个呵欠,露出下半尖尖的犬牙来。 “没时间了,不过我会和你解释的,”格洛里娅脸上的神色有些严肃:“你去找到尼德文和瓦拉,我要借用克鲁兹皇室远程传送阵。” “他们不会同意的,那是克鲁兹皇室的秘密,”布兰多立刻摇头,在搞清楚状况之前,他绝对不可能丢下罗曼离开。 “他们会的,”格洛里娅却仿佛对他的态度视若无睹:“你是帝国的新任皇帝陛下,如果他们不希望两任皇帝陛下先后死在同一天的话。” “什么!” “女士你说什么?” 不止是布兰多,连他身边的所有人都惊呆了,连一直没有插嘴的法伊娜都忍不住发出声来。 “白银女王将至高之戒指给了你,你就是帝国的皇帝陛下,除此之外,在你死之前任何人都不可能染指这个位置,这是炎之王吉尔特定下的规则,那怕是克鲁兹的贵族们与皇长子殿下也无法违背这一点,所以你去告诉尼德文和瓦拉,让我来和他们谈。” 布兰多却沉默了下来。 他隐隐感到问题有些不对了,但紧紧握在炎之刃剑柄上的右手,代表了此刻他的心情。 格洛里娅公主默默地注视着他的表情,摇了摇头道:“布兰多,不要任性,你以后会明白今天我对你说的这些话,有多么重要。” “詹妮阿姨,”布兰多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了这个他较为熟悉的称呼,只是他做梦都没想到,他与罗曼和对方的再次相遇,会发生在这样的境况之下。 “你应该明白,我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抛弃罗曼的,不管她发生了什么,我都会找到她”他停了一下,有些艰难地说道:“哪怕她死了,我至少也要见到我未婚妻的尸体。” 格洛里娅定定地注视着这个年轻人。 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应该如何开口。 “她没死,”最后这位王国的先代公主叹了口气:“我向你保证,罗曼会好好的,但你必须先离开这里,好么?” “不好。” 布兰多仍旧摇头。 事实上他已经打算强行越过对方到外城去寻找罗曼了,虽然他在这里和奥薇娜的交谈只是小片刻的时间,但他心中此刻已经是心急如焚。 但正是这个时候,忽然蔷薇园中有人尖叫道:“玛莎在上,你们快看月亮!” 所有人下意识地回过头,他们随即瞪大了眼睛—— 那一轮孤悬于天际的黑月,竟然在坠落。 整个世界仿佛都与之共鸣,微微震颤起来。 那一幕。 仿佛末日降临。 但布兰多却依稀感到自己在那里见过相同的景色。 (ps:今天整理思路和写本卷的大纲花了不少时间,写得晚了点,写完一看发现已经10点了,心塞(。) 第三幕 罗曼的身世 漆黑的月亮在天空中四分五裂。 起先它的速度在肉眼看来是极慢的,人们看到月亮在半空缓缓裂开成几片较大的碎片,它们缓缓分离,接着整个月亮表面都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纹,轰然膨胀开来,裂解成无数较小的碎片,这些碎片挣脱了彼此之间的引力,向着四面八方飞散了出去。 这样一幅画卷在众人眼中一开始是极静的,但逐渐开始变快,在几分钟之后,散布的碎片就开始穿过云层,拉出一条条金红色的火焰长尾。 天空中犹如下起了一阵钢雨,起先是星星点点的光斑,然后一条条前进的金色线条在天幕上缓缓划出,密密麻麻,点亮天际。 天幕开始逐渐变得更亮,犹如云层上燃烧起来,陨石碎片的光火将半个天幕映成末日般的金红色。 布兰多深褐色的眸子里倒映出那一片片的金色线条。 金红色的天空、穿过云层从天而降的陨石,他回想起自己曾经在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场景,那是在与白一战的那个梦境之中,眼前的景色与他在第二个梦境中看到的几乎一模一样。 一个声音在他脑子里轰然作响。 万界日暮,众神黄昏—— 蔷薇园中一片死寂,整个帝国的中心首府乃至于班克尔地区都笼罩在明亮的毁灭之光下,面对这样的景象人们又能作何反应? 在末日降临之前,谁又能够自保? 这个时候较大的碎片已开始进入云层,厚厚云层顿时蔚然一空,如同光影分割构成的巨狼从云层之中狂奔而出,它们在半空之上呜呜长嗥,声音悠远而悲凉,仿佛是为一个世界的终结而唱诵的葬曲。 空中又传来隆隆的轰鸣声,像是某种魔力的共鸣,空气震荡起来,气浪一波波从空中降下。冲击在地面上。咔嚓咔嚓几声脆响,沉降的白蔷薇园的地面裂开了几条长长的口子,这些裂口一直延伸到外面的广场之上。 人群顿时东倒西歪,直到这个时候大多数贵族才反应过来。尖叫着私四下寻找掩蔽。 男人推攘着女人,贵妇与千金小姐们嚎啕大哭,怒斥声与维持秩序的声音彼此充斥着,场面之上一片混乱。 这像是一幕大戏在布兰多眼前上演,但此时此刻他心中去出奇地冷静。就好像在阿尔喀什山脉之中的最后一战,当亡灵如潮水一般涌入阵地之上,他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恐惧一样。 只有如何解决掉眼前的敌人的想法。 红茶曾经说他是个天生的战士,白葭学姐在离开时也曾经为此感到惋惜,她告诉他若他拥有更多的资源、身靠更强大的帝国或是公会,成就或许不仅于此。 不过布兰多并不在意。 他的剑只会自己认可的事物而出。 他回过头,指着一片混乱的现场对在场的众人说道:“梅蒂莎,你去维持秩序,想办法说服炎眷骑士团打开皇室的地道,让所有人都躲避进去。” “夏尔。你去找到尼德文宰相和瓦拉圣座,只有他们才能权威控制住这些人。” “墨德菲斯,安德丽格,你们去保护花叶大公一家人,还有和我们一起过来的贵族和那个年轻人。” 一向喜欢拿自己的领主大人开玩笑的夏尔这会儿也沉默了下来,显然明白轻重缓急,四人点了点头,便分别离开。 布兰多身边便只剩下茜和三位女武神,维罗妮卡和西德尼女士去了贵族那边,作为帝国人。白银女王的离世她们不能置身事外。 格洛里娅公主看着这一幕,轻轻摇了摇头:“躲到那里都没有用的,你们必须离开这里。” 布兰多沉默了下来,答道:“我不会丢下她去任何地方。” “你留下也无济于事。” “但若不留下。我会后悔。” 格洛里娅公主定定地看着他:“我陪你去——” “不,”布兰多摇了摇头:“我一个人去。” “你不能任性,你知道白银女王为什么要把那枚戒指给你么?” “那只是一枚戒指罢了,没有人会认真的。”布兰多不在意地摇了摇头,就算是老宰相与瓦拉都同意,那又能证明什么呢?帝国的贵族们不可能会让一个埃鲁因人来统治他们。他们改变不了整个帝国的意志,那交织着多少人的利益? 格洛里娅公主却不和他争辩,只答道:“那不仅仅是一枚戒指,你是成年人了,布兰多,不再是个大男孩。” “正是因为我是成年人。” “既然是成年人,就应当明白那些事是不可为的。” “没有什么事是不可为的,”布兰多很讨厌这样的贵族论调:“只有应当做,和不应当做的事情。” “比方说去送死?” “这不是送死,詹妮阿姨,”布兰多答道:“我不想和你争辩,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 “既然如此,那你就得听我得。”格洛里娅公主毫不退步地答道。 “不,这没得谈,”布兰多摇了摇头,“詹妮阿姨,我不管罗曼是不是六十年前的那个女婴,但我至少知道她是由你一手抚养长大,我相信你和罗曼之间的感情,罗曼她曾经亲口告诉我,她想要成为商人,就是为了赚了钱之后给你买好多好多好东西——” 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了下来。 那位有些单纯的少女,或许她在布契见过的最有钱的人,就是那些来往于各个村落的行商了吧。 他至今都还记得自己和罗曼为了一丁点东西而和那些家伙讨价还价的情形,商人小姐包包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宝贝,都是他和她一点一点攒下的钱买来的。 能够成为商人,赚到钱,就是她最大的梦想了。 布兰多觉得有什么东西卡在了自己的喉咙里,以至于连后面的话都说不出来,他就那么看着后者,一言不发。 格洛里娅公主脸上的神色终于软化了。 “你要我帮你什么?” “你得先告诉我罗曼她究竟发生了什么。”布兰多答道。 “她体内封印着黄昏之龙的一个意志,如果这个封印被解除,那么黄昏之龙很可能会占据她的身体。从而降临到这个世界上。”格洛里娅公主一字一顿地答道。 人群的尖叫声似乎在一刻远去了,周遭的声音变得虚无缥缈起来,布兰多一言不发,两人之间静得落针可闻。 但后者不发一言。并非是因为震惊所致,其实他心中早已隐隐有了猜测,但当这个猜测被证实时,他仍旧感到窒息得喘不过气来。 “当年白银女王、达鲁斯还有龙后格温多琳在最终的战场上找到了一个女婴,那个女婴就是今天的罗曼。只不过三人发现那个女婴时,女婴正处于休眠的状态,是白银女王无意中使后者苏醒了过来,然后才发现罗曼体内封印着黄昏之龙的意志。” 格洛里娅继续说道:“本来在那个时候,黄昏之龙就要降临,但意识到自己闯下了弥天大祸的白银女王,毅然决定牺牲自己,来重新封印那个女婴。” “能够封印黄昏之龙意志的封印可以这么简单的修补?何况献祭生命这样的手段,也不像是那个时代的女王陛下能够了解的吧?”布兰多忽然开口问道。 “自然是有人告诉她的,这个人就是龙后。事实上我一直怀疑白银女王失手打破封印,也是受她的引诱,不过白银女王已死,这个谜题恐怕只有龙后一个人可以回答我们了。” “然后呢。”布兰多冷冷地继续问道。 “但龙后只取了白银女王一半的灵魂来完成这个封印,用她善良与纯洁的人格来压制罗曼性格之中的黑暗面,根据龙后的宣称,她这么做是为了保住白银女王的性命。” “就在几分钟之前,她亲手杀了白银女王。”布兰多不屑地打断她道。 格洛里娅公主也点了点头:“所以她的这个说法不值得取信,龙后或者另有企图,但我们不得而知。” “白银女王的善良一面被用来压制罗曼性格之中的黑暗面。这个黑暗面是属于黄昏之龙的?” 格洛里娅公主摇头:“罗曼是罗曼,黄昏之龙是黄昏之龙,罗曼虽然体内封印着黄昏之龙的意志,但她自身却是是真正的初生代神民。拥有完整的灵魂,只是在黄昏之龙解封之前,因为受黄昏之龙意志的影响,她性格中的黑暗面也比一般人大得多。” “可我从来没感觉出来,”布兰多答道:“在我记忆中,罗曼不要说负面情绪。她就连哭都没有哭过。” “大体来说,这是因为受公主殿下善良一面性格的影响,还有就是,我用女巫的秘法将罗曼的负面情绪封印住了,所以她不是不会哭,而是不能哭。” 注意到布兰多的目光,格洛里娅公主苦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有自己的苦衷,当你祖父将罗曼交给我时,她还沉睡在水晶之中,本来白银女王的意思是让他杀掉罗曼,但罗曼身上有女王陛下的一半灵魂,因此你祖父最终也没能下得了手。” “后来我带着罗曼离开了帝国,来到布拉格斯附近隐居。但凡人的法术毕竟比不上奥丁与巫后,罗曼也在水晶中沉睡了四十年,也就是直到你出生一年只后,水晶上的第一道封印就开始消解。那之后她也苏醒过来,开始像正常女孩那样成长,而封印也是在那个时候开始变得不那么稳定。幼年时的罗曼常常会被黑暗情绪所控制,我害怕黄昏之龙会因此而解封而出,不得不封印了她的负面情绪。”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罗曼七八岁时候的事情。” “不可能,”布兰多摇头道:“那时候我已经在布契了,我怎么不知道,我印象中的罗曼和现在没什么不同。” 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了下来,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位王国先代公主。 格洛里娅露出无奈的表情:“你、芙蕾雅还有罗曼的记忆都被我修改过,因为某些事情,我给你留了一份东西,在你离开这里之后,你就明白那时发生的一切。” “但愿你这次没有骗我,詹妮阿姨。” “布兰多”格洛里娅公主露出黯然的神色。 “对不起,”布兰多叹了口气:“我明白你对我、罗曼还有芙蕾雅的感情,詹妮阿姨,可是这一次实在是太出乎我的预料了。” “我明白,”格洛里娅公主轻轻摇了摇头:“你去找罗曼吧,我大概明白你心中的想法了。” “在那之前,我还需要你帮我一个忙,詹妮阿姨。” “你说。” “你和我说过的那枚戒指——至高之戒,如果它真有那么大的权威的话,那我希望拜托你帮忙说服老宰相和瓦拉大圣座,让他们同意打开皇室的远程传送阵,将梅蒂莎他们送走。” “它当然有。”格洛里娅嘴唇动了动,想要告诉他那枚戒指代表的东西比他想象中更多,炎之王留下最大宝藏并非是帝国广阔的疆域与至高无上的权力。 任何体内流淌着皇室血脉的继承者都可以是帝国的皇帝陛下,但并非任何人都可以成为炎之王。 但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她明白有些事情是强迫不来的。 “那枚戒指,”布兰多继续说道:“在用完之后就还给皇长子殿下吧,我无意于王座,也无意于卷入到这个漩涡纷争之中,何况皇长子算得上是我的朋友。” “拥有你这样的朋友是殿下的幸运,不过这枚戒指却到不了他手上。”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布兰多回过头,发现是维罗妮卡女士。 后者才从离开那边走回来,一脸忧虑之色:“这件事不用通过宰相大人,打开皇室的远程传送阵,我就可以同意,不过我想两位大人就算知道也不会反对的,不止是梅蒂莎他们,还滞留在内城的大量贵族还有各国的使节团也必须传送走,否则麻烦就大了。” 布兰多这才想起什么,对后者说道:“那就麻烦军团长阁下了,代我向玛格达尔公主问好,非常感谢她对我们的帮助。” 维罗妮卡点头,又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你也要小心。” (。) 第四幕 过去的梦 对于维罗妮卡的嘱咐,布兰多向来放在心上,他郑重地向后者点了点头,然后又对一旁的格洛里娅公主也点头示意。 后者看着他,同样默默地一言不发,她在布契隐居数十年,可以说看着罗曼、芙蕾雅和布兰多长大,虽然不是这三个孩子的父母,但心中的感情却不逊丝毫。 而现在孩子们长大了,对于他们未来的路,孩子们们有自己的抉择。 “布兰多,不要逞强。”但最后他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你不明白你对这个世界来说有多重要。” 布兰多并没有回答,回答只是减弱自己的决心而已,他转过身看向身后的茜,刚想开口叮嘱什么,没想到后者却主动开口道: “我在托尼格尔等你,领主大人。” 布兰多不禁怔住了,他大概从来没有想过一直以来如此依赖他的山民少女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本来以为要花费一番功夫才能让对方留下来。 不是他不想带上茜和其他人,而是因为他实在心中没有底,黑月坠亡,狼行于世,这怎么看都是黄昏降临之前的征兆,而天空中的陨石马上就会坠地,谁能说得好会发生什么? 他自己还有不屈意志可用,可却不能保证梅蒂莎他们的安危,因此这一次,他甚至连旅法师生物也不打算带在身边了,统统委托格洛里娅公主将他们传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他早就想好,要孤身一人前往外城。 茜仰头看着自己的领主大人:“罗曼小姐需要您的帮助,我不想成为大人你的拖累,有朝一日我一定会与大人一起并肩作战。” 布兰多不禁露出欣慰地微笑,历经了如此多的事件之后,在他的眼中这位山民少女终于也成长了起来,她终于可以看清自己的内心,并将命运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了。 “会的,你曾经是冷杉领实力最强的战士,你忘了吗。茜?我相信以后也会是这样的,你是天青的骑士,不比任何人更差,或许下次见到你时。你就已经不负于这个传说之中的名字了。” 茜轻轻‘嗯’了一声,她微微垂下眼睑,心中满是幸福的意味。 布兰多再看了这庭院之中的所有人一眼,然后转身向白蔷薇园之外走去,穿过正门时。他听到有人在身后叫自己的名字。 “布兰多阁下,伯爵大人!” 那个声音远远地嚷嚷道。 “我是亨里埃特,布拉德杰特是我的祖父,他曾经被你祖父打得满地找牙!你或许不记得这个名字了,不过没关系,我要向你挑战,你记得你还差亨里埃特一场决斗!” 康拉德死死地拉住自己的朋友,瞪着他道:“你疯了!” 亨里埃特有些可惜地看着布兰多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之中,摇摇头道:“当然没疯,可惜了。我还想找他交个朋友呢。” “那你还向他挑战?”康拉德吃惊得连天上末日降临的景象都差点丢到脑后。 “这之间有什么矛盾么?”亨里埃特十分骄傲地答道:“向伯爵大人挑战,是为了维护我家族的荣耀,不管是胜是败,但作为我祖父的后人,我必须要作出表率。但我心中钦佩伯爵大人,愿意和伯爵大人结下一段友谊,这是我私人的事情,这并无任何不妥,哪怕我死在伯爵大人手上,那也只能证明我学艺不精而已。” 停了停。这个年轻人又理所当然地说道:“再说了,你听到维罗妮卡大人他们的话了么,女王陛下可是把至高之戒许给了伯爵大人,和未来的皇帝陛下打好关系。这岂不是稳赚不赔的事情?” “不,”康拉德摇了摇头:“我觉得问题的关键在于,你要和皇帝陛下决斗。” “那我会赶在他登基之前这么做。” 问题在于这位伯爵大人真的可以登基?于是康拉德一时间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芙蕾雅感觉自己似乎作了一个奇怪的梦。 惨白的圆月,漆黑的夜空,远处是影影憧憧的黑松林,月光将一切都照得分分明明。一间在布契乡野很常见的木石制的农庄,旁边是谷仓和马棚,远处的田野像是笼罩在一层银华之下,一片片大麦在夜晚的微风中微微晃动,这是布契乡野之间在夏末最常见的景色不过。 但她却隐隐感到自己什么时候见过类似的景色,并非是在梦中,这个记忆的残片在她脑海之中徘徊,却挥之不去,她反复回想,却只能得出一些琐碎的结论。 根本毫无意义。 但她却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她站在院子里,身后是通往森林的大道,身前农舍敞开的大门,关于这个地方,她却记得起来,罗曼和她姑妈在搬家到布兰多他们家老宅所在的山丘上之前,就是住在这里。 这里应该是位于村外的一片小树林背后,紧挨着一片田野,身后的黑松林亦印证了她的猜测。 但她不明白的是,自己怎么会在梦中回到这个地方。 对于这个地方,好像只在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才有那么些许印象,只记得这里后来好像遭了一次火灾,随后罗曼和她姑妈就搬到离村子更远的地方。 不过有些奇怪的是关于这场火灾,村子里的老人们大多都没有什么印象,其他人谈论起来的时候也语焉不详,到并非是有意隐瞒什么,实在是好像记忆太过久远,太过模糊了一样。 不过人们事后都说:玛莎保佑,幸好没有人因此受伤—— 芙蕾雅有些好奇地站在这个场景之中,关于布契,关于儿时的回忆,似乎都是好久好久之前的事情了,她虽然经常在梦中回忆起自己的舅妈一家,回忆起那场惨烈的战争。 但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在临出征前的前一天,梦回儿时,来到罗曼和她姑妈的第一个家这里。 这个梦还如此清晰。 她心中微微有些感触,抑制不住脚步向农舍内走进去,她忍不住想自己会看到什么呢?会看到那个时候的小罗曼和詹妮阿姨么? 她忽然想起来。自从布契沦陷以来,自己已经好久没见过詹妮阿姨了。 虽然村子里的人都不太喜欢罗曼和她的姑妈,但她却对詹妮阿姨有种莫名的亲切,似乎对于布兰多来说也是如此。在村子里,也只有她们三个小孩子与詹妮阿姨的关系最好了。 可惜布兰多往往只有每年的夏天才会到村子里来,到了冬天之后,他又会回布拉格斯去。 在布契陷落之前,她还从来没有去过布拉格斯。只在布兰多和其他人的描述中听闻过这座城市。 芙蕾雅自己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会去那么多地方,来到距离布契那么远的托尼格尔,但她心中对于故乡的眷念,却一刻也没有停止过。 怀着这样奇特的思绪,她轻轻走进了屋内。 然后她呆住了。 屋内一片狼藉,断裂的柜子,倾倒的桌子、椅子,坍塌的楼梯,甚至连一面墙都倒覆了下来。各类器皿散落一地。 然后是鲜血,刺眼的鲜血,月光顺着破洞处淌进屋内,将一切映得通明,鲜红的血液也静静地映衬在墙上、地上、到处都是。 她看到了两具尸体,肤色惨白,其中一具甚至被撕裂了一半,内脏散落一地,而另一具倒在床上,背后心脏的位置被开了一个大洞。 芙蕾雅哆嗦了一下。她发誓自己从未见过这两具尸体的主人,也从未见过类似的场景,但她心中却隐隐感到有些熟悉,就仿佛这一切曾经真的发生过一样。 她有些惶然不安地左右环视。一阵低低的啜泣声传入了她的耳中,那声音充满了不安与惶恐,仿佛无助得令人心痛。 “罗曼?” 她一下就认出这个声音来,下意识地回过头,果然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那里,呜呜呜小声地哭泣着。 那正是她记忆中那个时候的罗曼。不过七八岁的光景,但已经依稀有了之后。 芙蕾雅忽然想起来,在自己的记忆中,罗曼还从来没有哭得这么伤心过,唯一一次看她哭,还是两人因为在黑森林中迷了路。 她记得那一次自己失足滚进山涧中,当时留下的伤疤至今还在背上,最后还是罗曼一脚深一脚浅地将她从森林中背出来。 她还记得那之后两人信誓旦旦地约定,以后绝不能在软弱害怕,绝不能再哭泣,虽然只是小孩子的誓言,但在那之后罗曼似乎真的就此遵守了诺言,再也没有哭过。 反倒是自己,从小到大,动不动就哭鼻子,想到这里,她不禁微微有点脸红,在参加民兵训练时,因为成绩不理想也不知道私底下流过多少次眼泪。 但芙蕾雅马上清醒了过来,她有些不太理解眼前这个梦境是怎么回事,仅仅是个单纯的噩梦么?还是昭示着什么? 女巫们迷信梦境的力量,芙蕾雅虽然不是女巫,但这一刻她却感到自己清醒得不似在梦中。 她走了过去,轻轻抱住哭得伤心欲绝的小罗曼,轻声问道:“怎么了?” “我我杀了爸爸和妈妈,芙蕾雅。” “你说什么?”芙蕾雅呆住了:“你哪来的爸爸和妈妈,你不是一直和你姑妈一起住的么?” “我我不知道,呜呜呜,我应该怎么办,爸爸喝了酒,想要打妈妈,我、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呜呜呜” “罗曼,你醒醒,这只是一个梦,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小罗曼却仿佛没听进去,抽泣着问道:“芙蕾雅,我杀了爸爸和妈妈,我怎么办” 她忽然抬起头,有些紧张地看着芙蕾雅:“芙蕾雅,你会告诉其他人吗,他们会来杀我,对吗?” “我罗曼,你在说些什么啊?” “你一定会这么做的,对吗?” “罗曼,你快醒醒,这不过是个梦而已啊。”芙蕾雅下意识的按住对方的肩膀,想要把对方摇醒,似乎连她自己都忘了,自己也不过是在一个梦境之中而已。 但她双手才刚刚碰到罗曼的肩膀,就看到对方抬起头来,那一双眼睛中竟既无眼白,也无瞳孔,只有黑漆漆的虚空一片。 罗曼冷漠地看着她:“芙蕾雅,你是个叛徒。” “我、我没有,罗曼,你怎么了?”芙蕾雅吓了一大跳。 “你是个叛徒,所有人都背叛了我,你们都一样。”罗曼冷冷地说道。 “不会的,罗曼,我们怎么可能背叛你,还有布兰多啊,他也会一直在你身边的。”芙蕾雅小心翼翼地问道:“罗曼,你的眼睛怎么了。” 但罗曼小小的脸上却露出痛苦的神色:“还有布兰多,布兰多布兰多呢,布兰多,你在什么地方?” 芙蕾雅刚想再说什么,却忽然感到自己的心口一痛,低头一看,才发现那里竟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她几乎是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着自己怀中的小女孩:“罗曼?” “你夺走了布兰多,”罗曼淡淡地答道:“我要杀了你。” “不” 芙蕾雅几乎是尖叫一声,冷汗淋淋地从自己的床上坐起来,她抬起头,四周一片黑暗,仍旧是在冷杉堡自己的房间中。 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芙蕾雅小姐?” 门外传来苏小心的问候的声音。 “我没事,”芙蕾雅赶忙答道:“做了个噩梦而已,你还没睡么?” “我睡不着,罗曼小姐去了帝国,安培瑟尔的商会留下的事情太多,罗曼小姐那么信任我,我得对得起她的信任。” 听到罗曼这两个字,芙蕾雅的心又砰砰地跳了起来,她隐隐感到有些不安,下意识地问道:“领主大人那边有消息传回来么?” “没有,小姐,自从尤塔团长她们从长青走道那边传回来回转的消息之后,就没有后文了。”门外的声音停了一下,又答道:“这是正常情况,帝国在长青走道以南早就失去了控制,传不回消息也是正常的,不过尤塔团长她们和我们的舰队同行,路上应该问题不大的。” 芙蕾雅想说自己担心的其实是布兰多和罗曼,不过想了想没有说出口,她默默地回忆着之前的梦境,但忽然之间,她忽然怔住了。 “那是、那是” 脑海之中仿佛什么东西砰然碎裂,无数尘封的记忆一下子解放开来,芙蕾雅脸色惨白,忍不住哆嗦着靠在了床沿上。 “布兰多,罗曼她” (。) 第五幕 埃鲁因圣壁 天空中细碎的金线终于与广阔的地平线相接,月亮的碎片接二连三地坠落到地面上,不仅仅在班克尔地区,甚至不仅仅在克鲁兹帝国,在沃恩德的每一个角落,灾难同时降临了。 燃烧的碎片掠过森林上空,森林立刻化为火海,森林中的原住民——灰鹿、獾与熊等野生动物惊慌失措地四处逃窜。 城镇的住民眼睁睁看着老鼠成群结队地跑上街头,好像疯了一样满街乱钻,狗在狂吠,野猫家猫全部爬上了屋顶,发出发春一样嗷嗷的怪叫声。 一束金线划过天际,坠入地平线,远处‘嘭’地亮起一个光斑,片刻之后,接二两三的光斑密密麻麻地闪耀成一片。 冲击波在几秒钟之后光临,距离坠落点稍近一些的地方直接汽化了,任何木质的东西——包括树木本身瞬间起火燃烧,在几秒钟之内完全氧化化为焦炭,人和家畜直接变成了尘埃,高温舔过地面,沙土中的石英立刻结晶化,形成亮闪闪的玻璃。 稍远一些的地方,气流形成飓风穿过城镇,将一切零零碎碎的东西卷起来,白铁皮的招牌拼命地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满街都是人的尖叫声、呼喊声、哭声与瓶瓶罐罐打碎的声音。人们看到气浪卷起数里高的烟尘,湖泊与河流被龙卷风吸上了天,然后又落下来,死鱼噼里啪啦地砸在屋顶上。 在某些地方,当燃烧的碎片掠过天空时,千里的沼泽与湖泊都被蒸干,热空气迅速上升,然后化为暴雨与冰雹落下,地面的温度迅速降低,转眼之间便已是冰雪覆盖,暴风雪呼啸袭来。 在罗科齐,黑火教徒甚至走上街来庆祝,但很快惊动了当地的戍卫军队。双方发生了激烈的冲突,直杀得血流成河。 一枚最大的陨石从双方的头顶飞过,高温点燃了一切可以点燃的东西,甚至连金属都化为汁液落下又在地面重新凝固。而邪教徒身上的长袍大多由亚麻编织,燃点更低—— 一团团火球哀嚎在地上打滚,或者是满街乱跑,水井早已蒸发,甚至连整条街道都是一派焦炎地狱的景象。 毁灭性的气浪瞬间夺去了一切。陨石坠向断剑山脉的交界处,爆炸引发了一场恐怖的地质灾难——火山喷发,紧接着是地震,地面沉降,山川平移,方圆数千里内化为一片废墟,村庄、城镇、人类与家畜全部被掩埋。 半个小时之后,一道全新的裂谷出现在地图上,纵横数百里,甚至引得崇高内海倒灌。一个未来的湖泊逐渐成形。 罗科齐行省从帝国的版图上彻底消失了,与其同时消失的是居住在此地一百三十万人口。 但在埃鲁因,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被噩梦惊醒的芙蕾雅听到外面院子里的惊叫声,披上衣服推开窗户,这是凌晨一两点钟,但天空却闪耀着火红的光芒。 一束束闪耀的光斑正在穿过云层,向着北边的敏泰、让德内尔、安列克高原坠下,或是坠向东边的卡拉苏、戈兰—埃尔森与维埃罗领。 一枚较大的耀斑正分开头顶上的云层,金红的云层如同流动的油一样,被一柄炽热的尖刀从中间剖开。这条燃烧的火径向前延伸,直指向冷杉领南面的黑森林。 它掠过格拉哈尔山脊时,山上冒出星星点点的火光,仆人们在院子里像没头苍蝇一样跑着。嚷嚷着,仆妇们端着盆子想要去打水,因为马棚已经烧了起来。 芙蕾雅站在窗便皱了皱眉头,喊道:“把我的马牵出来,我要去瓦尔哈拉见公主殿下,其他人组织人手灭火。剩下的人去把地窖打开,让女人和孩子先躲到地下去。” 她的话音刚落,奇异的一幕出现了。 在夏布利的群山之间,静谧的森林环绕的湖泊之上,一束光柱从湖心升起,直冲天际;而后在托尼格尔南方,信风之环所在的方向,第二束光柱升起。 在布拉格斯附近,圣者之遗所在的山谷之中,第三束光柱升起。接着西法赫,灰山,科尔科瓦,让德内尔,兰托尼兰各有一束光柱升起。 八束光柱持久地闪耀在夜空中,支撑起埃鲁因的天空。 顷刻之后,云层上方爆发出一连串密集的闪光,天空中坠落的碎片好像撞上了一个无形的罩子。 在冷杉堡上空,一轮金色的焰环正在扩散开来,天空中轰鸣作响,坠落的陨石正在四分五裂。 紧接着是一连串更加密集的爆炸声,云层仿佛被点燃了,狂风从天空之上吹下来,城堡内立刻响起了一阵密集地瓦片脱落的声音,四周的黑松林仿佛秋暮的麦田一样,倒伏一片。 仆人们眼中倒映着这夜空之上的奇景,一时竟呆住了,芙蕾雅也半晌作声不得。她再吩咐了一句让仆人将她的马牵出来,然后关上窗户,回到屋内。 苏打开门走了进来。 她手上放她叠好的军服,芙蕾雅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从后者手上接过衣物,一边换下睡袍,一边说道:“谢谢你,苏。” 苏绕道她身后,用手托起这位女武神的长发,细心将它编成细碎的发辫,这是一个琐碎的动作,但苏手上却极为麻利,她将发辫环过芙蕾雅的耳后时,却停了下来。 芙蕾雅感到她的动作,不禁问道:“怎么了?” “我们会死么,芙蕾雅小姐?” “所有人都会死,王侯将相,贩夫走卒,终有一日难逃时间的审判。” “我父亲曾经说过,人死之后会逐渐迷失自我,他的名字会逐渐在亲人的记忆中淡化,最后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我小时候有很多亲戚,但他们都死了,其中的大部分,我也不记得名字了芙蕾雅小姐,假若有朝一日我死了,你会记得我么?” 芙蕾雅回过头,看着这个雷托的女儿。“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她随后想到了什么:“是因为亡灵的入侵么?” “我最近常常梦到我和父亲从里登堡逃出来的情形。” “那的确是一段可怕的经历,不过多谢你救了我,苏。” 苏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默默地开口道:“我喜欢你,芙蕾雅小姐。” “我也喜欢你啊,苏,我们早已是朋友了不是么。”芙蕾雅微微一笑。她马上又沉默了下去,想起了那个噩梦之中的场景,心中担忧不已。 苏手上继续默默编着辫子。 “苏,你编的辫子真好,我都快习惯你在我身边了。”芙蕾雅忽然又想起了自己的舅妈一家。 “嗯。” 半个钟头之前。第一枚陨石终于光顾了鲁施塔这座千年帝都。 那枚碎片挟着长长的尾焰与高温旋转着坠落在城外近郊,将附近的一条河流完全蒸发干涸,随后掀起的冲击波又撞向十几里外的鲁施塔的圣白之墙。 千年之后,爱若玛的庇佑再一次守护了这座城市,明亮的光环在白墙之上亮起,抵消了近三分之二的冲击,剩下余波散入城内,直接将南城一半区域化为白地。 城内三条运河霎时间沸腾蒸发,滚烫的水蒸气升腾上天空,大火四处引燃。形成浓烟滚滚,与水汽混杂在一起,笼罩在整个外城上空。 在鞋匠区,紧挨着都德河,在十六和十九棵橡树之间,有一家希斯匹德的水产店,店主人是个派希尔来的乡巴佬——一个糅合了帝都人骄傲的称呼,主要经营崇高内海与帝都的水产转运与经营的工作,因为垄断了贵族们的生意,因此相当富有盛名。 当灾难发生时。这家富有盛名的老店也和这条街上大多数铺子一样,化作火海,在一片吱吱嘎嘎的声音中,轰然倒塌了。好在店主人当天晚上到城外白枫林去度假,侥幸逃过一劫。 火烧了几刻钟,附近的地窖的石盖门被一只灰扑扑的小手给撑开了,一个小男孩从里面爬了出来,他落到地面上,忍不住烫得跳了起来。 在他后面。又爬出一个高大个子的年轻人,然后是一个粗眉毛的姑娘。 三人从地窖下面拿出来瓢盆等器皿,急匆匆跑到附近的都德河中盛水,然后开始灭火。等火扑灭之后,他们七手八脚地翻开烧烫的砖块和木材,从水产店的废墟下面掏出大多已经烧熟烤焦了的各类水产。 这些水产被装满了几个木箱,然后他们又带着箱子重新爬回了地窖。 地窖下面此刻坐满了七八个人,有男有女,其中还有一个穿着黑色的秘会教徒的长袍,是个年轻人,卷曲的头发,满头是汗,长袍厚厚的兜帽也给他拉了下来。 那个粗眉毛的少女从梯子上爬下来时,他还在大声对其他人宣讲:“爱若玛大人已经降临了,复仇的火焰必将进化一切。” 粗眉毛的少女抱着箱子站在一边,饶有兴趣地听着这番话。 其后是那个大个子的年轻人,他下来的时候狠狠地瞪了这个年轻人一眼:“闭嘴。” “你怎么能让我闭嘴?”年轻人怒道:“难道你是女王陛下的走狗?” “老祖母是炎之圣殿的信徒,她虔信玛莎大人八十年,你再在她面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信不信我把你给丢出去?”大个子不轻不重地说道:“别忘了是谁收留你们。” “我们只是暂住而已。”有人不满道。 “那你们现在出去?” 说话的人立刻不发声了,他们不是为了躲避陨石而进来的,而是被寇华召唤的狼群赶进来的,没想到竟然逃过一劫。欧吉斯老祖母平日里因为笃信圣殿而被他们所敌视,可先前放他们进来避难时,这位八十多岁早已眼瞎的老人却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只是让自己的孙子打开地窖门。 众人知道,这位老太太的儿子也是死在不久之前南方的战争中,与孙子相依为命,希斯匹德水产店的老板可怜这祖孙俩,免费将地窖腾出来给他们住。而身处于这个时代社会的底层,也不可能对住宿条件有什么挑剔。 小男孩最后爬下来,闭着嘴巴看着地窖中多出的这么多人,显得有些认生。他默默走到自己祖母的身边,后者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背:“去给大家倒点水。” “水已经不多了,欧吉斯老祖母,外面河水都要干了。”大个子皱着眉头答道。 “总得要喝水,总有办法,去吧,大家嘴都干了。”老人家一双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空气,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似的,皱巴巴的脸上微微笑着答道。 大个子不说话了,他是老希斯匹德的学徒,而粗眉毛的少女则是水产店主人的女儿,两人其实都和老祖母没什么关系。 水装在一个焙干了的泥缸里,浅浅的只有三分之一不到,小男孩用木勺子踮起脚一人勺了一瓢,大个子看他吃力的样子,走过去接过木勺,将勺子中的水倒去一半,然后递给那个秘会教士。 后者瞪了他一眼,却不敢发作,默默地接过勺子喝了起来。 众人都沉默下来,默默地喝着水。 希帕米拉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正是这样的场景—— “你醒了?”粗眉毛的少女一直在盯着希帕米拉。 事实上很难有人不注意到这样一个精致的人儿——一头金子般漂亮的卷发,皮肤白得好像陶瓷,嘴唇红润得好像樱桃,鼻子翘翘的,点缀着些许淡淡的雀斑,既俏皮又可爱。 她看到对方眨了一下眼睛之后,微微睁开来,惺忪朦胧的眼神,抬起来的长睫毛好像刷子一样浓密整齐,心中不由得惊叹对方的美丽。 “天哪,怎么会有这么美丽的人儿,她一定是内城中那些贵族的千金。” 粗眉毛的少女心中擅自揣摩道。 “这是什么地方?”希帕米拉睡得迷迷糊糊的,有些虚弱地问道,还好她至少记得自己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她在躲避龙后格温多琳的追击中受了伤,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忽然弃她而去。 (。) 第六幕 希帕米拉的大冒险 黑暗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这里是老希斯匹德先生的水产店,你受了伤,是我孙子发现你的。” 开口回答的正是欧吉斯老祖母,她虽然目不能视,但耳朵却极为聪明,侧过头和蔼地安慰希帕米拉道:“你不用担心,小姑娘,你可以安心呆在这里,你的家人一定会很快来找你的。” 任谁都看得出来,希帕米拉这一身装束,这个模样,怎么看都是贵族人家的千金。 希帕米拉听了这个回答之后,怔怔地呆了半晌,才终于找到了这个问题的重心,她问道:“请问水产店是什么地方?” 粗眉毛的少女眉头微微一扬,好像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她赶忙答道:“水产店就是卖水产的地方,我父亲经营着整个鲁施塔城的水产交易,这座城市内每一个贵族餐桌上的海产品,都是从我们这里送出去的,” 说罢,她又有些骄傲地补充了一句:“说不定你在家里吃过海产里面,说不定就是我家的产品呢。” “海产?”可怜希帕米拉这个生在大山中虔诚的希米露德神官,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个时髦的词汇。 粗眉毛的少女心想这真是一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小姐,不过说来奇怪,她心里竟然一点也不厌恶,甚至有些许好感,回答道:“就是鱼啊,虾啊,螃蟹之类的海产品。” 希帕米拉一下就清醒了过来,瞪大眼睛问道:“你们竟然吃虾和螃蟹!” “当然,斗篷海湾的蓝龙虾,菲斯尔德的海蟹,都是最顶级的海产品。”粗眉毛的少女细心地解释道。 但希帕米拉仿佛没听到,喃喃自语道:“你们竟然吃虾和螃蟹,多可怕啊,它们是人类的朋友啊” “啥?”水产店老板的女儿惊呆了。 希帕米拉有些悲伤地看着小男孩水中抱着的箱子,她已经看到了那里面一大堆‘人类的朋友’。 少女心中一时间悲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粗眉毛的少女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的。她看到希帕米拉一脸沮丧的样子,心中也觉得难受不已,连忙安慰道:“你你不喜欢吃龙虾和螃蟹的话,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鳕鱼和沙丁鱼也、也是很好的。” “我没什么的,你不用安慰我,谢谢你,”希帕米拉听出后者语气中的宽慰之意,轻声回答道:“还有。是虾,不单单是龙虾,它们都是人类的朋友。” 粗眉毛的少女又听呆了,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任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为什么虾和螃蟹是人类的朋友。 这个时候希帕米拉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掀开被子,对自己施展了一个治疗法术,手上冒出一个光球融入身体中,将身上的外伤消除。 地窖中顿时一片寂静。 “你、你是神官?”粗眉毛的少女感到自己的脑子都快要不够用了,她做梦都没想到他们竟然捡回来一个圣殿的神官。 在平民眼中。能够施展‘圣术’的高阶信徒,其身份又比贵族高出了一层不止。 希帕米拉不解地看着地窖里一群大眼瞪小眼看着自己的人,疑惑地答道:“是的,我是希米露德大人的神官。” 地窖内沉寂了片刻。 “玛莎保佑,大人您竟然是一位神官!” “我、我没看错吧,大人您刚刚施展的是高深的圣法术对吗?” “大人您一定要救救我们啊!” 仿佛是顷刻之间,人群中就爆发出七嘴八舌的声音。 希帕米拉吓了一跳,连忙有点手足无措地答道:“你们搞错了,那不是什么高深的圣法术,只是一个治疗法术而已。它、它只是一个二环法术。” “只是一个治疗法术而已。”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或许在旁人看来帝国境内光是极境、要素之上就有几十上百,黄金阶往上更是数千上万,白银黑铁数不胜数,就不由得产生一种错觉。仿佛帝国没有黑铁之下的存在,连普通民众至少也有白位之上的水准。 但事实上这是一个误解,帝国境内庞大的强者数量,是建立在他同样庞大的疆域与人口基数之上的,事实上要论一百人中天才的数量,帝国和法恩赞都远远比不上风精灵。也并不比埃鲁因高多少。 而对于圣殿来说,黑铁、白银之上的存在是为数众多,但他们往往是僧兵与教会军队的重要组成部分,黄金之上,至少也是一个地区的高阶神官,等到了要素,至少也执掌主教之位。 对于普通民众来说,他们所见得最多的主持一座教堂或者地区圣殿的牧师,甚至神父,事实上最多也不过就是白银阶的实力,而至于那些普通教士,则从白位到黑铁都有。 所以对于他们来说,牧师和神父就已经是高阶神职人员了,但这些人的法力有限,在能使用替代品的情况下,一般很少会展现‘神迹’,所以他们在药剂学上的知识有时候可能远远要超过他们在宗教学上的知识。 至于区区一个治疗术之类的说法,就更无从谈起了。 于是就因为这样一句话,希帕米拉在众人心中的地位顿时不知道拔高了多少,更不用说她的外表本来就是加分项。 在地窖中的七八个民众看来,这位女神一般的小姐,已经是他们心目中的救世主了。 “大人,你带我们离开这里吧。” “是啊,大人,你可一定要救救你的信徒们啊!” 人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倒是一旁的大个子忍不住嗤之以鼻,这些家伙片刻前还是秘会教徒忠实的簇拥,现在马上又成了玛莎大人最为虔诚的孩子了,倒也一点也不为难心中的信仰转换。 就是那个身穿黑袍的年轻秘会教士,也默默地向后缩了缩,一言不发。 开什么玩笑,他只是个普通教士而已,要是让那位大人发现他是个异教徒,一道神之雷电下来。他岂不是灰飞烟灭了? 当然,关于神之雷电这个法术,自然也是他臆想出来的,迄今为止。他还没开始正式学习那些黑魔法呢。 主教倒是传授给了他一个法术,据说只要冥想这个法术,就可以听到主的感召,不过他一次也没成功过。 希帕米拉听得迷糊不已,连忙说道:“各位静一静。到底怎么了?” 众人这才争先恐后地把眼下的状况细说了一遍,他们心中也是明白的,外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样子不像是什么好事,虽然待在这个地窖里可以躲避一时,但却不是长久之策。 远的不说,水和食物就远不够七八个人消耗的,最多两天,如果外面的动乱还没终结的话,他们的处境恐怕就要变得糟糕不已了。在先前参与暴动时。这些人虽然狂热不已,但等到一颗陨石砸下来之后,他们的脑袋又清醒了过来,明白这个时候只有在炎之圣殿控制的地方,对于他们这些平民来说才是最安全的。 而眼前这位高贵的小姐,无疑是最适合带领他们的人。 由于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讲得乱糟糟的,神官小姐听了好一阵子才明白发生了什么时,但与众人预料的不同,她没有第一时间就作判断,而是皱起纤细的眉毛开口道:“怎么回事。这听起来像是降临了——” “神官小姐,你、你说什么?”众人显然没听明白。 希帕米拉摇了摇头:“如果各位说的是真的,眼下的情况的确是颇为危险,可我要去找领主大人。你们打算去什么地方呢?” “大人,”有人连忙说道:“我们也不是一定要跟着你,只是你能不能顺路带我们去最近的圣殿,那里有圣殿的牧师大人,他一定能够庇佑我们的。” “这应该可以吧,”希帕米拉想了想答道。她也不认识路,正好找人问问路:“虽然我是希米露德的神官,不过大家同沐浴在秩序之下,我想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她又问道:“最近的圣殿在什么地方呢?” “我知道,”这个时候一直没有开口的大个子答道:“神官小姐,我给你们带路吧。” “那好,不过我们说好了,我只负责将你们送到圣殿,我还要去找领主大人呢。”希帕米拉仔细说道。 众人连忙点头,齐声答应。其实他们收集食物本来就是打算去附近的圣殿寻求庇佑,现在有一位高阶神官愿意一路保护他们,这无疑是最令人振奋的消息了。 老祖母也显得高兴,她本来打算一个人留下,但在大伙儿的说服下也决定一同上路,毕竟能不和自己的孙子分开,对于她来说自然也是没什么不满意的,何况大家心中都明白,留在这里不过是等死而已。 这位老人不愿意拖累他们,当然若是在正常的情况下,他们的确也很难做到带上一位行动不便的老人,但现在有希帕米拉在队伍中,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小男孩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自己差点要和唯一相依为命的祖母分离,在得到了后者的嘱咐之后,他又爬上梯子,去打开地窖上面的石窖门。 地窖中原本死气沉沉的气氛一时间不禁有点热烈起来,众人开始收拾东西,将水和食物打包,带在身上,在眼下这个时节,对于平民来说这些就是最珍贵的财富了,毕竟谁也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动荡要持续多久。 希帕米拉虽然心中想着要去寻找布兰多,但也不急这一会儿,反倒是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些人的行动。 她生活的时代大地圣殿还活跃在沃恩德,那是圣者之战时代之前的事情,距离现在少说也有一两千年的历史,何况她是圣殿的圣女,对于这些底层的东西知道得不多,乍然见到之下不禁充满了兴趣。 但众人还没准备好,欧吉斯老祖母的孙子就从梯子上面跳了下来,小声说道:“外面有人来了。” 地窖内顿时静了下来。 大个子问道:“几个人?” 小男孩看了一眼站在后面阴暗角落的秘会教士,说道:“七八个,他那样的。” “是秘会教徒。”众人们顿时紧张了起来,虽然不到一个钟头之前他们还是最狂热的信徒,但这会儿头脑清醒了下来,生存的第一本能又重新占据了上风。谁知道这些秘会教徒会不会和神官小姐起冲突,这可是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这些小市民们分不清炎之圣殿的神官和希米露德的神官有什么区别,但想来和秘会教徒之间都不会有什么良好的关系的。 不得不说生活在底层的平民们虽然没什么见识,但却有朴素的价值观和政治观,他们分析清楚了利弊之后,立刻对小男孩说道:“快去把地窖的门重新盖上。” “来不及了,”小男孩一个劲地摇头:“刚才我下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看到我了。” “哎,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众人顿时痛心疾首。 看他们的神色,希帕米拉不禁也有些担心,她又不像罗曼那么没心没肺,也不像布兰多对这个世界上的力量层次划分那么清楚,再说城内还有一头魇虫,一个龙后,那么多极境高手可以威胁到她,她不知道这些人口中的秘会教徒究竟是些什么人,一时间也有些紧张起来。 她正担忧,地窖上面已经传来一阵乱糟糟的脚步声,众人顿时安静下来,只有那个年轻的秘会教徒眼神有些亮——当然,他这个时候一句话也不敢多说,虽然教友就在上面了,但这位高阶神官小姐还在自己面前,说不定一个神之雷电把他打成飞灰也只是分分钟的事情。 他这个时候还在一门心思想着神之雷电的事情。 地窖之中的气氛一时间不禁有些诡异,各人心中心思各异,脚步声在头顶上越来越近,它乱糟糟越过地窖敞开的石盖门,毫不停留地向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所有人顿时呆住了。 才刚刚显露出的喜悦的表情也凝固在了那个年轻的秘会教徒的脸上,他张开的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该怎么重新合拢回去,脸都差点抽了筋,显得怪异无比。 好在并没有谁注意到这一点,希帕米拉看着他们,问道:“现在怎么办?” “在等等吧。” 有人说道。 “在等等。” 其他人连忙应和道,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冒险。 (。) 第七幕 格温多琳 翠绿色的眸子中倒映出一条细细地金色轨迹坠入地平线,森林中起了风,远处影影憧憧的林冠层层浪涌,树叶飞舞。 三月月桂的树叶落到了露台上,吹进了内宫之中。 光芒淌进大殿之上,耀得大理石柱一片明亮。 艾尔兰塔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而左右则静静地看着他们的贤者大人,这像是隐隐昭示着一个时代的结束,但却少有人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片刻沉寂之后,前者忽然从台阶上走下来,丝绸长袍的下摆漫过大理石地面,她转过身,对法恩赞的两位教皇陛下说道: “两位陛下,是时候了,过去得那个预言皆在此刻,或许我们将毁灭,抑或世界迎来重生,但凡人终归有了决定的权力。” 这位贤者大人竟微微欠身,说道:“请两位陛下助我一臂之力。” “这是我等应尽之责,”先任教皇连忙回礼答道:“请您放心,帝国永远追随法恩赞大人的意志,贤者大人。” 现任教皇也补充道:“使节已经在路上了,贤者大人,”但他有点疑虑:“不过我担心风精灵他们。” “他们会同意的,他们此刻有一个千年的君王。”艾尔兰塔温柔地笑了,像是想到了旧友。 她回过头,走出露台,狂风扯动着她的长袍,露台之外像是有一道无形的门,当她走进那个门之后,身形逐渐变得淡化起来。 随后逐渐消失不见。 在四境之野与繁星森林的许多地方,灾难彻底地改变了此地的原住民优雅从容的生活态度。 一枚陨石落在奎林斯,将风精灵引以为自豪的王廷毁灭了一半,整座城市都陷入了地狱一般的光景,哭喊声响彻云霄。 在星月圣殿的最高处向远处的黑暗中眺望,城市内尽是星星点点的火光与浓浓的烟柱。 精灵们皆面色凝重地看着这一幕。 但立于十二柱殿廊之前的风后圣奥索尔却神色平静,她身边静静地站立着二十四位骑士,猎人姐弟有些局促地身着精灵们的盛装跟在另一边——直至今天他们还不习惯这些精灵们认为体面——但却有些过于繁复华丽的衣物。 精灵的这一任日冕之王有些诚惶诚恐地跟着这些人身后,心中有些不甘心。但却无可奈何,他只听到贤者大人用一种笃定的语气对不远处的使节说道: “风精灵会与法恩赞人结盟。” “大人,”使节的声音都有些哆嗦,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见到一位贤者。那是何等的荣耀,一千年中最崇高的存在。“我会完整地传达你的每一个字。”他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精灵御姐点了点头:“回去让你们的皇帝陛下准备好战争,这场战争或许会决定我们所有人的命运——” 她的声音随风远逝,好像从森林上空飘荡到了更远的地方,那里是山川与河流。平原与湖泊,它越过海峡,越过突入万里怒涛之中的半岛,随着名为‘苍翠’的季节风,顺着海流,来到一个叫做罗莎尔的地方。 此地终年狂风呼啸,卷起的砂石穿过峡谷,在沙地之中雕琢出无数怪异的立柱,峭壁之上巨大而怪异的宫殿之中,龙影飞舞。千百间宫阙的其中一间房间之内,一头金色的青年龙正将下巴搁在窗台上,百无聊奈地看着这一幕。 “阿洛兹!”门外传来长老的声音。 小母龙抓起一只金杯就丢了出去,大殿外发出一阵叮叮咚咚的响声,长老的声音变得气急败坏:“该死,你又袭击元老院成员,这么下去你就没法成年了,阿洛兹!” “送你的。”阿洛兹撇了撇嘴巴,庞大的身体在一阵金光中化为了人形——她用手拨弄了一下巨大的卷发,金色的瞳孔中全是无聊的色彩。 她已经被关了好几个月了。 “你竟敢贿赂元老院成员!” “不要还来。” “那我就收下了。我只是想告诉你,收受贿赂这种事情即使是在龙族我的天那,你把我心爱的金杯摔瘪了,我没看错的话这可是奥多二世的藏品”门外的声音大惊小怪地叫道。 一个白胡子拖在地上的老头子捧着金杯走了进来。他一边走一边抚摸着金杯上的一个凹坑,唏嘘不已。 “我给你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阿洛兹。” “你得先告诉我,外面这么乱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或许是俄温洛丝大人在召唤众龙议会。”小老头左右环视:“芙罗法呢?” “她生我气了,我把她的耳环送给了一个凡人。” “哦。”小老头不以为意地答道。巨龙的关系是很混乱的,否则凡世也不会有那么多龙裔:“你成年了,阿洛兹。” “你说什么!” 小母龙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然后才尖叫一声一蹦三丈高,她像是一阵旋风似地冲了过去,兴奋地揪住后者的白胡子,大声质问道: “怎么回事,你再说一遍?” “天哪,放手!”小老头气急败坏地喊道,他伸手一弹,阿洛兹就像炮弹一样飞了出去,将宫殿的一面墙撞了个对穿。她好不容易才从烟尘之中重新爬回来,灰头土脸地看着老头子,吐了吐舌头。 “到底是怎么回事,图勒沃斯大人?” “众圣殿忽然受到了巴哈姆特的许意,从今天起,巨龙的青年一代都直接成年了,等到你们举行了成年礼,就可以直接感受到远古意志了。” 阿洛兹金色的瞳孔都亮了起来:“众神又回来了?” “那倒没有,这个许意不知道是从元素疆界之外传回来的,还是之前留下的,祭祀们已经炸锅了,正在调查。”小老头答道。 小母龙舔了舔嘴唇:“这么说来,有战争了?” 后者点了点头。 阿洛兹扬起头,目光穿过窗外,巨龙之影正从天空之上掠过。巨龙们的圣殿之中,一个威严的声音正在反复回响: “去克鲁兹——!” 布兰多,芙蕾雅。你们在那里? 一个有些害怕的、细微的声音忽然之间从格温多琳心中一闪而过,龙后停下脚步,蓦然回过头,有些疑惑地看向身后——在那里整条街道正在熊熊燃烧。火苗从所有的窗户与门后窜了出来,火星升腾而起,在浓烟之中飞舞。 远处时不时有建筑倒塌的声音传来,吱吱嘎嘎响成一片,但那个细微的声音好像是幻觉。再也没有出现过。她眯起眼睛,眸子里倒映出被火光映得亮晶晶的路面,仿佛所有的水分都被从土壤之中蒸发出来,高温的气流在街道上流窜,空气似乎都扭曲了,形成粼粼波纹。 高温并没有令格温多琳感到什么不适,人类常常谣传巨龙生活在火山之中,因为巨龙飞翔在天空,焚烧尽它们所过之处途经的一切,这种说法在学者们看来虽然充满了低级谬误。但却也无伤大雅。 冰与火,气与地,对于凡人来说极端的元素环境巨龙却可以从中汲取养分,所以人们才会常常在极端的环境下发现它们的影踪,比如火山与冰峰、沼泽与山脉,从而产生这样那样的误会——而像是格温多琳这样的成年龙,就算是在岩浆中打个滚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然,它们除非脑子被烧着了才会真那么做。 巨龙们其实也追求舒适和优渥的生存环境的,就如同追求财富一样。相较之下它们的生态和莫里尔的商人们更加相似,贪婪自私,贪图享乐。 像是格温多琳这样的巨龙,在龙群中也算得上是另类了。 就如同同类很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要终日在外奔波。巨龙们奔波的理由往往只有一个,那就是敲诈——绑架某个王国的公主,并讹诈国王的宝库。 格温多琳的目光细细地搜寻着每一个角落,她是一个细致的人——或者说细心的龙,多年来的生活习惯养成了这种细心——但仍无所得。 “错觉?” 龙后皱起眉头收回视线看向前方的广场,那是十二月广场。 这个广场设计建造于光辉重返之年。设计者是矮人的巨匠霍兹奥斯.钢斧,当然这个广场经过上千年的变迁与重建,此刻就算是设计者本人从自己的坟茔中爬出来来到这里,也未必能认得出自己的杰作。 更不用说此刻的广场,就算是它前一天的守街人来到这里,也未必认得出来。 广场上是一片血红的土地,就像是格温多琳在毕洛德所见的丘陵与盆地,土壤中富集着某种金属元素,土地呈现鲜艳的红色。 不过土地在高温中开裂了,就像是干涸的田野,龙后缓缓走在干裂的血痂上,发出像是踩断骨头一般咔嚓咔嚓的脆响。 骑士公爵杜克的雕像从基座之上彻底坍塌了下来,石雕四分五裂地躺在广场中央,头颅和一只左臂在喷泉边,躯干与下半身倒在广场中央,战马躺在干涸的水池底部,一只右手仍旧紧握着长剑,剑尖指向不远处一具烧焦的骸骨。 格温多琳穿过广场,来到那具骸骨身边,她看到骷髅的脖子挂着的树状坠饰,用手将它扯了下来。 这个时候,这具骷髅竟然微微动了动,上下颚晃动着,烧焦的声带发出沙哑微弱的声音来。 “救我大人,救我。” “仪式成功了么?” “成功了大人,救救我。” 格温多琳回过头去,广场的中心上血迹的图案呈现出漩涡状,烧焦的尸骸横七竖八地围绕着漩涡的中心,她看到几个脚印,朝东北方离开。 “你干得不错。” “救我大人。” 格温多琳笑了笑,将手放到它的头顶,“不”那烧焦的人发出一声不甘的尖叫。 “为什么要害怕,死亡才是最好的救赎。” “为什么大人?”后者惊恐地哆嗦起来。 格温多琳金色的竖瞳有些怜悯地看着他:“没有人会白死,死去的人需要得到正义。” “不你也会下地狱!” 声音戛然而止。 龙后默默地丢开主教的尸体,“是的,我也会下地狱,很快。”她轻声回答道。 但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回过头,看着狂舞的火海,仿佛从火焰之中看到了那一个安静的、自信的身影,那道身影透过火光默默地注视着她。 “对不起,我们别无选择,这就是凡世的命运。” 格温多琳叹息了一声。 时光的漫长使得生命本身都已经失去了意义,对于永生的存在来说,感情似乎变得薄弱了,唯有漫长的道路尽头那永恒的目标吸引着他们的注意力。 她曾经见过许许多多凡人,凡人短暂的一生在她眼中只有若弹指的光阴,存在于消亡,只不过是眨眼的瞬间而已。 她多多少少会回忆,但同情这种感情早就已经消失了。 但总有些善意与单纯总是会打动人心的。 如果可以的话—— 但可惜,她不可能为了任何人而放弃这一切,当她从前人手上继承下这血淋淋的传承时,心中就早已明白这一点。 她必须为上万年来每一个为此而牺牲的人负责,那怕他们或许并不情愿,但这并不重要。 如果牧树人们能够成功,那么一切都是有价值的。 她抛下已经没有生息的主教,转过身,向着东北方走去,很快就在火海之中发现了一头巨狼的尸体。 那是一头芬里尔之子。 但后者已经被开膛破肚,内脏流了一地,半条街上都是这头野兽污浊恶臭的血液。龙后来到这具尸体旁边,蹲下伸出手在它的肚子里掏了半天,然后又收回血淋淋的手。 “没有心脏。”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但这个动作却忽然僵住了。 “布兰多,芙蕾雅,你们在那里?” 一个有些害怕的、细微的声音在她心中追问道。 “谁?” 龙后站了起来,用警惕的目光环视四周,广场四周火海噼啪燃烧着,但并没有人来回答她的问题。 除了燃烧的声音外,便再无其他的声音。 然而正是这个时候,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虚无缥缈,好像是幽灵的啜泣。 “布兰多,芙蕾雅,你们在那里,我好害怕?” (。) 第八幕 罗曼的梦 罗曼梦到了一个古怪的梦境。 那梦中皆是尸体,成千上万死去的人,在火海之中燃烧的城市,建筑发出垂死的**,犹如地狱。 她梦到自己变成了一个女婴,被束缚在襁褓之中,遗弃在某个广场之上,那广场上的建筑高大而雄伟,却在火焰中燃烧殆尽。 那不是她所见过的任何一座城市的建筑风格。 既非布拉格斯,也不是安培瑟尔,与克鲁兹人的审美,更有差别。 布兰多不在她的身边,罗曼就开始感到害怕,她想要叫布兰多,叫芙蕾雅,拼命发出声音,但最后却只能不住地啼哭,声音清脆而响亮。 直到有人从火中杀了出来,那是一群浑身覆甲的骑士——他们身上的铠甲样式奇异,她在布兰多的领地从未见过这个样式的甲胄。 那群骑士看到她,立刻惊喜地喊了起来,他们的语言罗曼从来没有听过,语速很快,但她却能听懂: “找到她了!” “快杀了她,恶魔之女!” “感谢玛莎,我们有救了!” 骑士们嚷嚷着拔出剑,然而还没等他们走近,忽然几束金色的火焰从天而降击中了这些骑士。高温的射流从他们头顶贯下,盔甲之下炸出一团火苗,便只剩下几块扭曲的金属碎片散落一地。 然后罗曼又看到一些身穿黑红长袍的人分开火海走了出来,他们一言不发,直接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其中一个人专注地看着她,脸上露出难以言喻的神色,沉重地摇了摇头。 他说了一句话,和之前那些骑士们的语言又不相同,但罗曼还是能听得懂:“真是噩梦。” 他伸手就要杀死罗曼。 但旁边的人却拦住了他。 “她至少是我们最成功的作品,你不能就这么毁灭她。” “这是我们共同的成果,或许还有别的办法,一切都要等到议员们的共同裁决。” 抱着罗曼的男人犹豫了一下。手停在半空中。 “这个计划彻底失败了,我们可能不得不妥协了。” “不,或许我们还有第二条路可走,那群德鲁伊们的计划也不一定能成功。青铜一族暴戾而又充满了缺陷,议会是不会认可的。” “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我的兄弟。” “但监察者们发现玛莎有些异动,几天内她数次动用了网络百分之七八十的能量,虽然极为短暂。但还是有迹可循的。” “我们伟大的母亲在干什么?” “投影,她好像在投影某些东西。” 男人默然不语,他放下手:“我和她探探——” 罗曼梦到自己被从那个城市之中带走,然后又梦到另一座更加壮观的城市,许多雄伟的建筑物,神圣的殿堂,许多她从未见过、穿着奇装异服的人士在梦中激烈地争执。 然后她梦到自己被关在了一个漆黑无光的地方,然后便是长达数千年的沉睡。 她在黑暗之中啜泣着,呼唤着布兰多和芙蕾雅的名字。 她在自己的梦中沉睡,在梦中梦到了芙蕾雅。但芙蕾雅惊恐地看着她,离她越来越远。 她梦到自己处在一个狭小的房间中,房间一片狼藉,两具陌生的尸体倒在她脚边。 她梦到姑妈,姑妈皱着眉头地看着她,用指尖点着她的额头,口中念念有词。 然后梦醒了。 她一边哭,一边哆哆嗦嗦地在黑暗之中寻找方向,身边好像出现了许多光怪陆离的光景,一队骑兵。身上散发着荧光,骑着骷髅马;或是几具摇摇晃晃的骷髅,眼中闪烁着金红色的光芒;还有尖啸的幽灵,从黑暗之中冒出来。 她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布契。那个逃亡的夜晚,亡灵大军源源不断地涌来,但布兰多这一次却不在她身边。 “布兰多,芙蕾雅,你们在哪里?” 她有些害怕地喊了起来。 站在燃烧的街道上,龙后骇然地看到浓烟翻腾涌动起来。形成一排排手持长枪的骷髅骑兵——骑手们穿着破破烂烂的甲胄,腰腹之下漏风的链甲之间露出肋骨和脊柱,它们枯瘦的手抓着长枪,骑着瘦骨嶙峋的马——向她发起了冲锋。 地面感受不到丝毫震动,然而骑兵已经到了近前,龙后蔚然不动,在骷髅骑手与它们的战马一齐撞向她身体之前,忽然轰然崩碎了,又重新化为了呛人的烟雾。 龙后闷哼了一声。 在她面前,燃烧的街道又恢复了片刻之前的光景,仿佛先前的那一幕只是幻觉。 但只过了片刻。 她又看到一头由火焰构成的牡鹿从附近的屋顶上跳下,四蹄着火落在她面前,那头牡鹿就像是布兰多曾经在黑森林中见过那一头,高大俊美,仿佛完美的生灵。 这头高大的生物居高临下地看了格温多琳一眼,便转过身向着另一个方向折返了回去。 “神性气息” 格温多琳微微感到有些震惊。 她略微犹豫了片刻,向着那个方向追了过去,火焰之中冒出数不清的幽灵,尖啸着向她扑来,但每一头都再接近她身体之前,就发出一声惨叫烟消云散了。 一人一鹿在燃烧的城区一前一后地追逐着,每次格温多琳感到自己要够到后者的时候,牡鹿就会忽然消失,然后再更远的地方出现。 若是其他人遇到这样的事情早就已经放弃不追,但格温多琳却隐隐感到了什么,她手中握着一枚橄榄状的白宝石,宝石在她手心中微微发热。 “别着急,宝贝,”龙后心中答道:“我会和你在一起,我们一定会成功。” 她喃喃自语道。 罗曼却梦到了一棵树。 它高大茂盛,散发着莹莹的微光,像是精灵一族的传说中的精灵之树,传说之中精灵们的母亲。 罗曼感到自己有些疲惫了,她长大了些许,有了五六岁小女孩的身体。她来到树下,蜷缩在某个树洞中,在自己的梦中沉沉睡去。 龙后忽然停下了脚步。 她看到自己面前的地面忽然之间被撕裂了,无数着了火的荆棘从石板之下射出。向她卷来。 她面色一变,竖起手刀向前斩去,一道无形的风刃从指尖劈出,将那些燃烧的藤蔓切成两半,卷曲的植物落到地上。立刻化为火花,消失不见。 “这是黄金魔树!” 格温多琳终于认了出来。 她远远地看着那牡鹿站在一片燃烧的荆棘后面轻蔑地看着自己,心中不禁充满了错愕之情。她大概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体验受芬利多斯子嗣袭击的滋味。 牧树人在沃恩德四处种下黄金魔树,但终有一天种到了自家门口。 格温多琳忽然认出了这棵树的身份,牧树人对它们的每一个实验品编号,每个实验品都各不相同,她认出这棵魔树的种子被带到了埃鲁因。 “是它!” 她终于明白了过来。 这是那个小姑娘的梦境,她忽然有些战栗起来,黄昏的意志竟然恢复得如此之快。仅仅是一个它的梦境,就已经足以影响现世了。 必须赶快找到她。 得再快一些。 荆棘又动了起来,它们彼此交织,形成一道鞭墙,向她滚了过来。龙后从喉咙中发出一声奇异地的低吼,若是有龙语学者在此会发现这是一个叠加了上千次的颤音,它准确地将七道法则之线编织在一起。 一团耀眼的白光从格温多琳口中射出,燃烧的藤蔓发出一片吱吱的惨叫声,顿时融化了。 但对于黄金魔树来说,只要不伤及它的本体。它就不会失去战斗力,荆棘一击不得,立刻从地上升了起来,密密丛丛地向她包围过来。竟是要将格温多琳缠住。 格温多琳立刻高高飞起,躲开这恼人的纠缠,没人比她更清楚黄金魔树的性质,她在半空中环视四周,试图找出黄金魔树的本体。 但正是这个时候,一道白光向她射来。 龙后这才看清那是什么东西。那是一头石锥虫,生活在地元素位面中的生物,它与黄金魔树是生死大敌,但此刻这两个天然的敌人却联合起来对付她。 那石锥虫比布兰多曾经见过的起码大了十倍不止,格温多琳几乎是气急败坏地尖叫了一声:“石锥虫之母!” 然后就被撞飞了出去。 若是此刻从上空俯瞰, 就可以看到此刻在十二月广场附近的某个区域,在一片连锁反应之后,一条街道上的整排燃烧的建筑接二连三地坍塌了下去。 格温多琳灰头土脸地从废墟之中爬了起来,用手拍灭了头发上的火焰,她脸上到没有露出沮丧或者是受挫的神色,反倒是金色的瞳孔亮了起来。 她直接从地面上弹了起来,背后张开一对巨大的双翼,迎着半空中的石锥虫之母射了过去,直接一拳砸在石锥虫之母的躯体上。 仿佛之前一幕重现了,但双方却调了个个儿,石锥虫之母发出一声嘶吼,然后就像是炮弹一样飞了回去,重重地砸在地面上,在一片烟尘之中,化作烟雾散开了。 这一刻格温多琳终于找到了黄金魔树的本体。 “找到你了,小姑娘。” 她在半空中神手一抓,圣贤之力弥漫而出,竟生生将黄金魔树从地上拽了起来,失去了梦境的滋养之后,这现世的幻影立刻四分五裂,化作漫天火星消散于无形。 在罗曼的梦中,精灵之树似乎忽然枯萎了。 她呆呆地从树洞中爬出来,似乎有些伤感地看着这一幕。 浓烟之中飞出两头冰龙—— “给我滚!”格温多琳怒吼一声,徒手将它们扯成了粉碎。 但这个时候,罗曼终于来到了安培瑟尔的战场上。 龙后几乎是仰着头看着巨大的阴影矗立在自己的面前。 “巨神兵”她咬牙切齿地念道:“万物归一会,你们干的好事!” 那庞然巨物一拳向她砸来,格温多琳不敢硬接,赶忙绕开,她知道在罗曼的梦境之中后者主宰一切,巨神兵在对方的印象中极为深刻,也就是说后者的强度被极大的夸张了。 巨神兵一拳砸在地面上,她眼睁睁看着一片方圆大约三百米的区域直接化为了虚无,变成一个数十米的深坑。 极境全力一击,也不过如此。 但这对巨神兵来说,显然并非全力,它转过身,再反手一掌向龙后扫来。格温多琳知道这么下去不是办法,眼下她要么龙化施展全力——然而只要她一龙化,龙族的众圣殿说不定就会立刻降临在她头顶——格温多琳显然不想功亏一篑,于是只有另辟蹊径。 她高高地飞了起来,落到巨神兵的手臂上,然后绕到它背后,一路向下,巨神兵反手一拍,重重地打在自己背上,震波差点震得格温多琳喷出一口血来,作为圣贤来说她本来到不至于如此不济,但事实上自从长青走廊一战受伤之后,她本身就没恢复全盛时期的实力。 不过震波同样加速了她下落的速度,她小心地避开巨神兵的双脚,来到它正下方,果然看到了茫然地站在街上的商人小姐。 罗曼紧闭着双眼,浑身上下黑气缭绕,她微微侧着头,好奇地看着格温多琳,忽然开口问道: “是布兰多让你来找我的么?” 两人头顶之上浓烟构成的巨神兵立刻烟消云散。 格温多琳停了下来,仔细看着面前这个人类小姑娘——说起来这并非是她第一次见到对方,早在几十年前,她就曾经在最后的战场上见过还是女婴的罗曼。 而后在瓦尔格斯附近,她也远远地见过这个小姑娘一面,只是那时候还时机未到而已。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好像要使激荡的内心平复下来。 “黄昏之龙,最终还是我们胜利了——” 格温多琳冷冷地开口道。 “布兰多”罗曼小声问道,她微微皱起眉头,露出有些难受的神色:“布兰多,我” 商人小姐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然后语气变得冷漠起来。 “是你唤醒了我,凡人?” 仿佛在这样一个伟大的意志面前,连巨龙这样高贵而强大的生物,也变成了虫子一般微不足道的存在。 “你是谁——?” 罗曼开口问道。 “击败你的人。” 龙后静静地答道。 (。) 第九幕 骑士八德 “这是什么?”小男孩将手中的东西翻来覆去打量着,又举起来看——那是个白色的金属圆筒,表面蚀刻着精美的花纹——“这是骑士胫甲,脚上的护甲。”大个子接过那东西,将它从他手上拿走,然后将一顶高顶盔盖到后者头上。 后者立刻感到眼前一片漆黑,赶忙用手去托沉重的帽盔,却不防头重脚轻地磕在附近一根烧焦的木柱上,顿时引起一片善意的低笑声。 粗眉毛的少女忍不住白了众人一眼,再瞪了那大个子一眼,瞪得后者一阵心虚。她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拿下那帽盔,晕头转向的小男孩这才重见光明,站稳了脚跟。 不过他使劲摇晃了一下脑袋之后,却又可怜巴巴地望着少女手中的高顶盔。 看到这一幕大个子忍不住哈哈大笑。 粗眉毛的少女没好气地横了小男孩一眼,“给你。”然后将帽盔丢了过去,后者差点没摔个四仰八叉才接稳头盔,视若珍宝一般抱着那东西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从小就不学好。”粗眉毛的少女心中暗恨,引得众人又是一阵欢快的笑声。 希帕米拉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她这样超然的态度使得她在众人之中保持着天然的领袖地位,众人却觉得理所当然,仿佛一位神官大人不如此反而不像是贵族了一样。 而且自有人在一旁向她解释道:“神官大人,帕卢克他父亲是个没落的骑士,家中资产不足以让他在这条道路上走下去,所以才送他到鲁施塔来当学徒的。” “如果在两代之内赚到足够多的钱的话,这个头衔倒也是可以继承下去的,那再怎么说也是一个贵族。”另有一个人接口道。 希帕米拉这才明白为什么那大个子在众人之中还颇为威信,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在众人眼中却成了对他们的话的认可,一时间态度不禁更加毕恭毕敬了。 这个时候众人口中的大个子拍了拍小男孩的脑袋,赞扬道:“是个好骑士胚子。等我以后发达了,你来给我当侍从。” 小男孩似懂非懂,只紧紧抱着自己的‘宝贝’,又引得人们笑了起来。 但粗眉毛的少女看起来却不高兴:“一个破烂骑士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老老实实给我爸当学徒,等学成之后我爸自然会把生意分给你打理。” “是啊,等娶了阿德格娅小姐,我们可就得叫你卢帕克先生了。”其他人哄道。 “呸!”粗眉毛的少女红着脸对众人竖眉毛。 对此大个子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众人口中开着玩笑,手上却不慢。各自从废墟中捡出一件防身的武器。连粗眉毛的少女也从烧焦的墙上扳下一张十字弓——弓身有些焦,但弦却完好无损——接着又从碎石间翻出一把巴掌大小的匕首别到腰间。 大个子又指点他们从还没烧毁的甲胄架上找出几套棉甲来穿上,对于没受过训练的人来说,这大概是他们唯一应付得过来得防具了,但穿戴起来照样繁琐,好在大个子虽然家道中落,却也受过全套的骑士教育,不说经验丰富,至少也理论充足。 他自己则套了一件链甲一件胸甲,费了好大劲才指点旁人帮他穿戴上。又带上轻盔,在下巴上系好束带,再从烧焦的木桶里抽出一把双面大剑,那剑淬火完美,表面散发着一层幽幽的蓝光,大个子十分专业地弹了弹剑刃边沿,清脆有声。 “不愧是帝都,在罗西克乡下最好的铁匠铺你也找不出这么漂亮的剑。” 他一边说着一边扛上剑,倒也活脱脱是个年轻的步行骑士——或者至少是骑士侍从。 希帕米拉偏着头打量着那些甲胄——太薄、太轻,这是她的评价。她心想这么轻的甲胄怎么能够胜任呢?大地圣殿的龙骑士全副武装下至少有半吨重不包括坐骑,即便是步行骑士也只是减少半身甲的重量,但上半身的甲胄与龙骑士并无太大区别。 在她心目中,领主大人为穴居人设计的冲锋甲才是符合她的审美观的。当然了,用作冲刺突袭的铠甲的重量自然是要比骑士制式甲灵便一些的。 不过她并不说出来,知道这是礼貌问题,众人还以为神官大人根本看不起这些东西——当然了,虽然确实也是看不起。 他们一路穿过了两条街才来到这里,运气好一路上都没遇上半个秘会教徒。早先的狼群似乎也散入了城中,一路上算得上是有惊无险。不过谁也不敢保证接下来还有这样的好运气,而大个子正好知道这附近有这么一家武器作坊,加上老人腿脚不灵便随时需要停下来休息,因此才提议到这里来小憩、顺便找点防身用的武器。 希帕米拉则在经过这片区域时隐隐感到什么,旅法师和命运卡牌之间自然有些感应,她听对方如此说,自然首肯。 他们的运气的确不错,抵达武器作坊时这里才烧了一半,店里的人早就跑了个精光,众人推倒墙熄灭火之后,竟真在屋子里和废墟下面发现了不少好东西。 众人兴致很高,‘分赃’这种活动在那里受欢迎,这些刀剑防具虽然现在埋在废墟底下弃之如敝履,但平日里却值不小的一笔钱。因此他们歪七倒八地戴着头盔,不伦不类的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显得滑稽可笑,但却兴致勃勃。 希帕米拉也不督促,她一个人来到武器作坊的另一边,口中默念词句,伸手在砖石之间一指,一道微不可察的淡蓝色的光芒从她指尖扩散而出,没入废墟之间。 一路跟着她走过来的粗眉毛少女无比景仰地看着这一幕,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是什么,神官大人?” “我叫希帕米拉,这是一个法术。”希帕米拉认真地回答道。 “一个法术。”粗眉毛的少女喃喃地重复道,她心想,这是一个法术,这已经是神官大人第二次展现神迹了,对方看起来可不像是教区的牧师那样对自己的法术敝帚自珍。 她却不知道教区的牧师们的能力是有限的,而他们的工作往往繁重。每个圣法术都必须斟酌之后才能使用,以保证它们用到正当的地方。 希帕米拉却继续解释道:“这个法术可以保证我们看到隐藏起来的魔法波纹。” 后者听得如坠云雾之中,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心中却想神官大人真是平易近人。若是教区的牧师根本不屑于和平民解释。 很快,希帕米拉就看到砖石下面渗出一圈圈波纹,有大有小,有细有密,她对其他的视而不见。只向其中一个伸手一抓,哗啦一声,什么东西竟从废墟之下升起。 粗眉毛的少女吓了一跳,不用希帕米拉说,她也知道这肯定又是一个法术,至于具体是什么法术,她也不需要了解,但她看到从砖石下面升起来的是一双银白色的护手甲。 那护手甲用又轻又薄的金属打造而成,彼此相叠,又串在一起。表面镀了一层银白色的金属,上面蚀刻着密密麻麻的美丽花纹,每个指钉处各有一个雕刻精细的白银羊头,羊首之上各镶嵌着一枚瑰丽细碎的红宝石,在火光下散发着柔柔的光芒,端的是美丽无比。 “啊。”粗眉毛的少女不禁惊叹出声。 那护手甲向着希帕米拉飘去,神官小姐伸手将之接住,却并未在意这护手甲本身,而是伸出手指贴在它内侧,革制的内垫内果然另一层。她轻轻一搓,一张金色的卡牌便从中滑落了出来。 她还没来得及看那张卡片的牌面,卡片便绽放出一道金光,等她将其拿到手上。发现牌面已经完全变了一副样子。 首先黄金阶的牌面变成了白银,上绘一位修女手持圣杯,高声唱诵,四周幽魂环绕,却百邪不侵。牌面上书写道: 铁皮圣歌 信念 v 光 5,地 5 结界 支付x法力。选择x个目标使其获得免疫3。(免疫3或以下伤害,或者防御提升30%) 维持,铁皮圣歌永久存在,但每维持到下一个阶段,需要重新支付法力。 ‘意志如铁,心比坚金——’ 希帕米拉食指才刚刚轻触到略有些冰凉的牌面上,心中便传来一个声音:“咦,希帕米拉?” “领主大人!”神官小姐心中一喜,连命运卡牌都顾不得了,沉下心来答道:“领主大人,我在这里。” “你怎么了,我怎么突然能联系上你了?”布兰多的声音有些疑惑。 “我明白了,或许是因为我刚刚同化了一张卡牌,旅法师的能力自动被强化了的缘故。”希帕米拉略微思考了一下便回答道。 “同化了卡牌?” 希帕米拉集中精神,脑海之中便浮现出卡牌,还有那副护手甲。 布兰多正在猫与胡须旅店的废墟之中,却没能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残垣之间还留有一丝盖亚之血的气息,除此之外便是那些横七竖八的秘会教徒的尸体。 天使爱若玛悬浮在半空中,它此刻体型缩小到了与常人无异的大小,但还是不苟言笑,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这是半神。 与布兰多所见过的黄金之民相比多了一丝神圣,却少了很多人性,总让他想到巨人之神米洛斯那样的东西,仿佛是纯粹的战争机器。 这个时候当希帕米拉集中精神时,他顿时看到后者所看到的东西。“咦?”他轻轻咦了一声,首先注意到的却是那护手甲,没办法这就像是玩家的本能,一页淡蓝色的框体已经下意识地在他的视网膜上弹开。 “这是赝品泰拉若斯之拳?” “什么是泰拉若斯之拳,领主大人?” “泰拉若斯之拳是法恩赞手下最强骑士的铠甲的一部分,除了本身属性防护优秀之外,它指钉上面的羊首每一个头都储存着一道强力祝福,一共八道,从左往右分别是崇德之印,许善之剑,颂圣之盾,不惧之心,至耀之冠,殉道之所,敬谦之言,无私之灵,对应骑士八德,八道祝福可以使佩戴者的实力上升一个层次。” “啊?”希帕米拉原本根本没在意那轻飘飘的护手甲,这时候也吓了一跳:“这么厉害?” “当然,你手上这一件应该只是矮人大师的赝品,虽然做工也丝毫不比原版逊色,但羊首之中的祝福每天只能使用一次,不像原版那样是持续生效的。” 布兰多瞟了一眼那淡蓝色菜单上的数据,赝品泰拉若斯之拳的属性比正版的稍差,但至少也是矮人大师的作品,原版秉承圣者之战时代的魔法装备的一贯特性,只增加单一属性,拥有74点力量,赝品则运用的是第一纪元之后的新工艺,有44点力量,15点体质,事实上也是够到了传古物品的门槛。 这是少见的与原版相差仿佛的赝品。 “领主大人,你的装备——?”希帕米拉想说他在上次的战斗中,身上装备坏了个七零八落的事情。 但布兰多却摇了摇头打断她道:“这东西对你来说更有用,对我提升不大,它是最适合配合山脉属意的装备之一,可惜了,若是原版的话,这东西可以让你的战斗力现在就超过我。” 他说着自己都有些不太相信地摇了摇头,泰拉若斯之拳在圣者之战之后就随着骑士泰拉若斯的身亡而失踪,与其一起失踪的还有他那套著名的骑士铠,终之枢纽。 这东西在琥珀之剑中都没有被玩家翻出来过,根据所有人的猜测应该是版本还没开出来这东西。 布兰多这才看向那枚命运卡牌,相较起来他对这枚命运卡牌反而没那么奇怪,自从成为真正的旅法师之后他就明白,自从圣者之战后真正的旅法师在沃恩德几乎就几近于无,但是像是吉让德那样有一两张卡牌、拥有成为旅法师潜质的学徒却很多。 (。) 第十幕 神官战士 这张卡牌按照希帕米拉的描述被藏在手套中,说明这护手甲的前主人或许也是类似的存在,对方拥有一张卡牌,而这张卡牌说不定还贯穿他的人生始终,在对方临终之刻,他将之珍藏在这双同样珍贵的护手甲之中。 两件东西就这么流传了下来,因为普通人看不到命运卡牌,因此手套中的乾坤也从未被人揭破过。 可惜的是这张卡牌才被希帕米拉拿到手上,就被她的旅法师规则所同化,否则他还可以根据牌面来推测一下这张卡牌前主人的身份。 作为这个时代沃恩德所知可能是最为丰富的‘博物学家’,布兰多还是有几分底气的。 “你把牌收起来,手套现在就可以用上,”布兰多说道:“另外你在什么地方,有没有看到罗曼?” “罗曼小姐?”希帕米拉奇怪道:“她怎么了?” “出了点事,她失踪了。”布兰多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 “什么?”希帕米拉不小地吃了一惊,连忙答道:“我在十二月广场附近,领主大人。” “你在那里等我,我马上就来。”布兰多嘱咐道。 “嗯。” 希帕米拉点了点头,退出心灵联系,就像大多数人一样,在她身边的粗眉毛少女无法看到她手中的命运卡牌,也听不到她和领主大人之间的对话,只看到她发了一会儿呆之后,又回过神来。 后者却不敢多问什么。 希帕米拉带上了护手甲,又从废墟下面捡出一枚戒指让后者戴上,但并没有告诉她这枚戒指上附着着一个漂亮的防护法术。只是后者被戒指上大粒的绿宝石吸引住了心神,心中乐淘淘的。 两人从矮墙后面走出来,却发现外面的情况与她们想象之中不太一样。 外面众人之间本来有些放松的氛围消失了,以大个子为首,所有人都站在一起拦在路中央,连老欧吉斯祖母的孙子也不例外,有些人还拔出了武器。神情严峻地与不远处一群秘会教徒对峙着。 而对方显得要轻松得多,大约十来个身穿黑色长袍的教徒冷笑着看着这个方向,好像专等着她出现似的,并不急着动手。 看到希帕米拉走出来。其中一个人立刻喊道:“神官大人,你总算来了,这些家伙要把我们赶走!” “怎么回事?”希帕米拉问道——希米露德的教义是平和与忍让,而她自己也并不喜欢战斗,若对方也是为了武器而来的话。退让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那些东西也没什么用,她心想。 “问这家伙!”人群中一个人被踹了出来。 穿着黑袍的年轻人跌跌撞撞地向前冲了几步,心中暗暗叫苦,正是他一路上悄悄留下记号,却没想到给人逮个正着,更没想到同僚竟然不顾他安危直接堵了上来。 面对希帕米拉的眼神,他自然是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生怕这位神官小姐一个神罚之雷把他给灭了。 神之雷电这个时候已经在他心中默默地完成了版本更新工作。 “你到后面去,注意自己的安全。”希帕米拉却答道。 “什么?”那年轻人都愣了:“你你不杀我?” 希帕米拉却摇了摇头不说话,她不熟悉这个时代。但却不是傻子,这些黑火教徒一看就面含杀意,怎么可能顾忌留下活口的事情,运气好这个人可能可以活下来,但那只有很小的机会。 这个时候前面的大个子忽然扭过头来说道:“我觉得他们好像在找你,大人。” “找我?” 对方很快便回答了她的问题—— 只见一个老熟人从一众邪教徒身后走了出来,正是腐朽领主安德莎,后者将手放到脖子背后,轻轻撑起自己的长发,藤蔓似的头发如同虫子一样蠕动着。令人作呕。 但无论如何她仍旧算得上是个妩媚动人的女人,尤其是妙曼的胴体与巍巍然的胸部,她环视了众人一眼,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你那位领主大人呢?” 安德莎说完这句话,眼神虽然依旧平静,但内心中却带着浓浓的警惕。没有谁比她更清楚布兰多的实力了,在信风之环时对方还是个不起眼的小家伙,才区区大半年没见过。她的实力便不够看了。 哪怕她用神性之血进行了二次洗礼。 那位小王子殿下的血可真好喝,这个念头在她心中一闪而过。 但这仍不能抵消她心中的畏惧,这实在是太可怕了,若是在此之前有人告诉她喝白开水也能增长实力,那么她一定要把那个傻子捏死,免得自己被人当做蠢货。 而至于现在,她估计还是会把对方捏死——因为喝白开水增长实力,哪算什么?眼下这里有人吃饭睡觉呼吸都会变强。 若是安德莎知道琥珀之剑这个游戏,恐怕这会儿已经在心中大叫:gm,这里有人开外挂了! 她心中警惕,然而龙后大人的话不能违背——那同样是个她得罪不起的人物。安德莎不禁仔细地打量着希帕米拉,心中转动着自己的盘算:“必须把这些人拦下来,不能让他们去破坏龙后大人的计划,仓促召唤出的弗德里奇还没有度过虚弱期。” 她心中的盘算是若能把那个小姑娘擒住用来威胁那人便最好不过,只要布兰多不在对方左近,安德莎是知道眼前这个小姑娘不是自己对手的。 所以她先用语言试探,试图从中找到线索,但她却料错了一点—— 希帕米拉看到这个女人的一瞬间就不说话了。 这个时候作为古代神官与现代神官之间的差别便显现了出来,若是炎之圣殿的牧师,或许还会口头交锋一场,在占不到便宜之后才会慢腾腾地准备开战斗。 然而希帕米拉是希米露德的神官,在古代神官们都是这样培养的——她们首先是战士,然后才是神官,严苛的自然环境与随时都要参加的开拓秩序疆土的战争需要合格的从军神官。 那怕希帕米拉是和平主义者。 但那是数千年的和平主义者。 他们之间的定义是有很大的差别的。 神官小姐二话不说,直接丢出了才刚刚入手的卡牌——铁皮圣歌,两个手持长号的天使从天而降,唱诗班在云间高唱圣歌。沿着一条雪白的云径缓缓走下。 圣洁的歌声从半空中降下,融入到在场每一个市民身上的布面甲、棉甲甚至普通衣物之中,然后他们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上的布面甲在一片白光中渐化为闪闪发光的链甲衫,棉甲则变成了厚实的镶嵌革甲。 大个子帕卢克更是变成了全副武装的龙骑士。身上的铠甲看起来起码有半吨重,但却轻便得丝毫不影响后者的行动。 “这是” “神迹啊!” “这是大面积祝福圣术,是战争祷文!”有见识的人已经惊讶地叫了起来,可惜他的见识也就仅止于此了。 “神官小姐是战争司祭!” 众人发出一阵阵惊呼,连面对邪教徒的恐惧都失去了不少。对面的邪教徒更是骚动起来,看希帕米拉这个做派,谁不知道她是随军牧师? 战争司祭就是高位的从军牧师,而且是专指那些会与军队一齐上阵作战的僧侣与神官,而不是那些打扫战场洒水作祷告的告亡者。 这样的神官在这个时代已经越来越少了,人们一般把他们与圣骑士并称,克鲁兹人的炎眷骑士为何如此强大,就是因为他们本身也算是从军牧师。 与神官战士们并肩作战的人大多会感到更急安全与安心,但他们的敌人就往往要感到头皮发麻了。 这些可都是圣殿之中的精英。 “你是法恩赞人!”安德莎这时终于反应了过来,有些气急败坏地喊道。在这个时代使用金炎法术的炎之圣殿的战争司祭习惯于主动出击。只有法恩赞的神官才喜欢先上祷圣法术。 但她还是认错了,毕竟大地圣殿的风光那已经是圣枪苍穹与山川的属意还没有遗失的时候的事情了,久远得几乎遥不可考。 希帕米拉仍不打算回答任何问题,专注克己,这是神官在战场上的起码要求,她们那个时代面对的敌人是强大的黄昏种,岂能在战场上分神? 以至于神官小姐还有些好奇,心想这个疯女人打又不打,一直在这里喋喋不休的干什么?要给安德莎知道了她的想法,估计得气得一口血吐出来。 希帕米拉低声默念。几束光芒从漆黑的夜空中降下,落在众人头顶之上,照耀得整个街道上一片圣白——处于光柱之内的众人,立刻感到力量成倍的增长。精神上的疲劳仿佛瞬间一扫而空,兴奋得仍不住大叫起来。 就好像是在战场上吹响的号角之音,明明片刻之前还不过是一群平民,此刻却仿佛都熟练地掌握了战斗的记忆,头盔也戴正了,手中的长剑也不歪。队伍也站整齐了,随时整装待发,可以发起冲击。 这正是她的要素,圣白之地,这个偏光的防守、祝福要素是整个琥珀之剑内都及其罕见的群体增益内要素,这个要素事实上是一个近似于时间的要素,它可以让人们追溯回上千年的记忆,从中获得他们想要的经验与技能。 这个时候事实上邪教徒的面前站着的已经不是一支由平民组成的杂牌军了,而是一支由上古英灵构成的军队,要不是希帕米拉的能力还不够纯属,否则极之平原一展开,这些人直接胁生双翼,变成天使大军都有可能。 而希帕米拉使用这个能力,不仅仅是为了保住这些平民的性命,也是为了用光柱给布兰多指引自己的位置,她知道自己从元素池抽取元素的时候,领主大人就应该明白这边发生战斗了。 安德莎都看得呆住了,她见过祝福法术,却没见过这个水准的祝福法术,如果法恩赞的主教们都有这个水准,那估计克鲁兹人和风精灵也距离亡国没多远了。 她张了张嘴巴,试图督促身边的邪教徒快上,去拦住那些小杂鱼,但她虽然聪明,别人却也不笨,一些人看到这个场景就已经小腿转筋,开始准备后撤了。 “你们去拖住那些黑火教徒,他们不是你们的对手,我来对付安德莎,”希帕米拉绝不在战场上说废话,话音刚落,人就已经射了出去。 她右手小指的羊首指钉上的红宝石微微一亮,无私之灵的力量便已显圣,她感到体内热情源源不息,好像体力的充沛程度是平日里的好几倍,爆发力、反应力、洞察力都成倍地提升,信心高涨之下,手中的山川之属已经一锤向安德莎扫了过去。 安德莎却不惊反喜,经过二次神血污化之后,她的实力已经稳稳高出了在信风之环时候的自己一线,而此刻面对希帕米拉,更是超出两个水准。 她没想到,对方竟然敢自寻死路。 她这个时候已经懒得管那些烂泥扶不上墙的黑火教徒了,将手一扬,刷一声一道藤鞭向半空中的希帕米拉射了出去。 但藤蔓才刚刚缠上山川之属,安德莎就暗暗感到不对。 她的法则之力——腐蚀,竟然没产生作用。 当然,安德莎意图用自己的法则之力来侵蚀神器,也确实是想多了。这个时候希帕米拉左手小指上第一枚羊首亮了起来,崇德之印显圣。 意志信仰,精神完美,崇德至高。 骑士毕生所求的至圣理想,完美灵魂在这一刻在希帕米拉身上显现,这是无瑕的意志,若说布兰多的意志壁障可以让他从容面对大部分的凡世法术,那么此刻的希帕米拉已经足以无视一些更加本质的东西。 刹那之间。 所有围绕在希帕米拉身侧的法则之线,无论是圣白之地的法则之线——还是安德莎腐蚀要素的法则之线,统统全部偏离,竟然完全变得不受其要素掌控起来。 安德莎差点没把眼珠子都给瞪出来:“至高意志屏障,法则无效化!” (ps:说休息一天就一天啊,m bk(。) 第十一幕 邪神 原版的泰拉若斯之拳的崇德之印是一个可持续的增益,持续时间长达数个小时,而赝品的泰拉若斯之拳的崇德之印是可以储法能力,每天只可以开启七秒钟,并不需要一次用完。 希帕米拉突破了安德莎的侵蚀鞭影之后立即关闭了印记,就这么刹那的时间她右手小指上羊首指钉的红宝石就已经黯淡了不少,前者估算了一下可使用的时间,也不过剩下两三秒钟而已。 反应快的话还可以开启两次,但反应慢的话就只剩下一次可使用次数了。 这个时候她第二次着地,之前一步跨越了二三十米的距离,砰一声稳稳踩在石板上。作为希米露德的神官特有的能力,只要她们还站在地面上,盖亚之力就会源源不断传来,她略一加力,这股力量以十倍的速度反馈回地面,街道的地面轰然炸开,神官小姐形同一枚炮弹般射向了安德莎。 众人只看到一道虚影闪过。安德莎则能真切地看到希帕米拉加速靠近,虽然这点速度对她来说还不算什么,但心中仍余有对于先前至高意志屏障的疑惧,一时间竟不敢硬接,而是后退了一小步。 希帕米拉看安德莎后退,心思一闪,手上的动作半点不停,直接一锤砸向地面。而安德莎的战斗经验并不逊色前者多少,看到这个动作,就明白过来其意图,不禁脸色狂变: “闪开!” 希帕米拉右手无名指白银羊首指钉上的红宝石一闪,许善之剑开启,这个时候她身上已有大地女神之力、圣白之地与无私之灵三重增益,再加上这一重便是四重,山脉之属意的攻击力和力量加成本就到了75点,许善之剑又提供30%攻击加成,便是97点,再算上力量加成,这一击单纯杀伤性上来说便有了布兰多在寒露庄园之前的水准。 锤子毫无花巧地砸入了地面上,一道肉眼可见的震波沿着街道传递开来。安德莎面色难看之极。她自己只要飞上空中就可以轻巧地避开这道震波,而事实上即使是避不开对于她来说也没有多大影响,这不过只是接近极境的攻击水准而已。 她伸出右手,一道弧形的绿色光罩以她的右手手掌为支点撑开来。震波与光罩相交,那附近的地面立刻拱起,冲击力推动泥土与石板在光罩前堆积,但后者纹丝不动,没有丝毫要破裂的**。 光罩保护安德莎与她身后的数个黑火教徒安然无恙。然而其他方向上的情况对于这位牧首大人来说就没有这么乐观了。 前者能无视接近极境的攻击,不代表其他人也能。震波从黑火教徒的脚下横扫而过,这些人立刻飞了起来,接二连三地落到附近的废墟之中,幸运的家伙只是摔个骨折,不幸的家伙被断裂的木桩刺给对穿,有些倒霉蛋甚至落到了火中,顿时发出了可怕的惨叫声。 安德莎面黑如铁,她倒不是在意这些人的小命,只是为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而已。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有些呆呆的小姑娘竟是如此的‘狡猾’。 这时候远处观战的众人们兴奋了起来,在大个子的带领下,他们嚷嚷着发起了冲锋,黑火教徒本就被先前一波突如其来的攻势打得七零八落,这会儿更是摧枯拉朽,直接溃败了。 “你们会后悔的!”安德莎气得尖叫一声,她快气疯了,本来没把希帕米拉看在眼里,她的目标原本是这个小姑娘后面的布兰多,却没想到一时大意吃了这么大一个亏。 像是为了应证她的愤怒似的。伴随着她的尖叫声,街道上忽然轰一声巨响,地面之下什么东西卷起泥土伸了出来。 那东西是如此之庞大,又出现得如此之突然。以至于希帕米拉都没能来得及看得清楚就已感到一股夹杂着土腥味的劲风直扑面而来。她根本没有反应时间,只是圣殿中训练时留下的本能让她开启了了左手中指羊首指钉上的红宝石。 防御骤增一倍,再加上铁皮圣歌的百分之三十防御,她身上的光幻之羽长袍表面竟呈现出金属的光泽,一面若有若无的虚质之盾也浮现在她身前。 但这些几乎都毫无作用,那巨大的东西重重地抽在虚质之盾上。无形的盾立刻四分五裂,无可匹敌的力道继续向前,又落在她身上,希帕米拉当即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后面燃烧的废墟之中。 “神官小姐!” “神官小姐!”众人忍不住惊叫起来。 希帕米拉艰难地从碎石下爬了出来,雪白的脸蛋上有好几处擦伤,口鼻溢血,她看了那从地下升起来的东西一眼,才发现那东西根本就无法用语言形容。 它长得有些像是一条触须,但形状每时每刻都在发生改变,更令人惊奇的是你根本记不住它上一刻的样子。这触须的表面浮现出许多人类的面孔,这些面孔或者惊惧、或者痛苦、或者悲伤与绝望不一而足,他们唯一的共同点是都没有眼珠,空洞的眼眶中一片漆黑,仿佛要将人的心神从中间吸进去。 这绝对不是物质界应有的东西,希帕米拉只看这东西一眼就感到其身上弥漫的邪恶与绝望的意念,这条触须有二三十米长,但她知道它的本体更大——这绝非是她可以对付得了的东西。 “快跑!”她立刻对其他人喊道。 众人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这时候那条触须又一次向希帕米拉压了过来,希帕米拉右手连闪,至耀之冠,殉道之所,敬谦之言三印同时开启,她举起手中的山川属意,‘砰’一声那触须重重地压在了十字战锤之上,希帕米拉感到自己脚下向下一沉,但却生生地挡住了这一击。 至耀之冠提供全技能提升五级,持续一刻钟;殉道之所牺牲一半生命换取属性加成百分之三十,持续二十秒钟;敬谦之言提供百分之十全系伤害免疫能力,持续二十秒钟。 安德莎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竟然有凡人能挡得住弗德里奇一击? “神官小姐加油!” 众人才刚刚提起的心又重新落了回去,忍不住欢呼了起来。众人旁边的年轻黑火教徒生生地止住了自己跟着嚷嚷起来的**,他忍不住有点一头大汗,心想自己这是怎么了。 但希帕米拉心知肚明这并非长久之计。先不说八圣印的持续时间非常短,而且她感到这怪物并没有出全力,对方像是在玩弄猎物。 这是邪神—— 作为希米露德的神官,与牧树人一样同样是盖亚的信者。她对于这些扭曲的生物并不陌生,她甚至能感觉出对方究竟是那一位邪神。 邪神弗德里奇,最残暴的冰原之主。 “必须得带大家离开这里。”神官小姐心中升起责任感,这是盖亚的女儿们——群山的少女与生俱来的怜悯的与宽厚之心。 触须再一次向她扫来。 这一次安德莎也出了手,她打定主意要赶在布兰多抵达之前先解决掉一个威胁。否则这个小姑娘和那个年轻人联起手来实在是太可怕了。 而希帕米拉则展示了一张卡牌。 庇护圣歌。 一道白光在安德莎、触须的攻击与她之间绽放开来,这张安若度圣戒转换来的卡牌可以让人免疫一切伤害,所以希帕米拉非但没有受伤,反而是借着这力道远远地飞了出去,落在了众人身边。 她一站起来立刻对不远处粗眉毛的少女喊道:“带大家走!” 经过先前的观察,她已经知道众人中最有威信的是那个大个子,但对于大个子来说,还是这位阿德格娅小姐的话最为重要。 粗眉毛的少女虽然才和希帕米拉相处不到一个钟头,但却对后者的话笃信异常,连忙对大个子说道:“听神官大人的话。” 这个时候其实不用她提醒。其他人已经看出神官大人不是那可怕的怪物的对手。当然他们心中倒没有责备希帕米拉不给力,毕竟那庞大的触须人人都看得出来有多可怕。 虽然大部分普通人并不知道,魔物的强大与否与它的体格其实并无直接联系,而邪神更是如此。 希帕米拉一开口,他们立刻争先恐后地向后逃去,大个子想要去拉粗眉毛的少女,但却被后者打掉了手:“去帮老祖母。”后者大声说道。 然后她才扶起受伤的希帕米拉,准备追上其他人。 欧吉斯祖母的孙子跟在她们身边,竟也并不害怕,粗眉毛的少女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好样的。”她说:“以后一定是个了不起的英雄。” 小男孩立刻挺起了胸膛。 众人沿着街道逃跑,安德莎看到这一幕却并不着急,只是轻蔑地笑了笑,若是堂堂冰原之主弗德里奇让一群普通人从自己面前逃脱了。那也未必太可笑了。 果然,只不过片刻之间,整条街区两边又轰隆隆从地下伸出十数条触手,这些触手之间有的相隔数十米,也不知道地下的邪神本体究竟有多大。 触手甫一出现立刻向众人卷了过去,它明明可以轻易追上所有人。却不慌不忙地从跑得最慢的人身上下手,将后者惨叫着卷起来,然后捏爆,化作一片血雨落下。 一股浓浓的绝望之情笼罩在所有人头顶,这时候就算是最蠢笨的人也看出来了,对方根本就是在玩弄他们。 希帕米拉大约也是看出了这一点,她停了下来,推开身边的粗眉毛少女道:“你们先手,我来断后——” “神官大人?” 粗眉毛少女惊呆了,她怔怔地看着希帕米拉,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其他人跑得远远地也停了下来,他们回头看向这边,忍不住喊道:“阿德格娅,神官大人,你们在干什么,快跟上!” “神官大人她她说”粗眉毛的少女结结巴巴地说道。 “我来断后,你们快跑,不然我们一个也跑不掉。”希帕米拉再对所有人说了一遍。 所有人都惊呆了。 炎之圣殿的神官们是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的,他们的职责是守护秩序,虽然对于文明社会和普通人的保护也是金炎之道的教义要求,但却并不包括自我牺牲。 在这个时代沃恩德的许多地区,宗教对于守护的定义几乎都源于此,让作为文明社会的精英阶层的神官,尤其是高阶神官为了保护普通人而牺牲,这是不符合逻辑的。 文明是如此艰难地扎根于这片多舛的土地上,在大多数普通人看来,每一个优秀的个体都理应得到保护,让他们在秩序的世界中发挥更大的作用,而不是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而死去。 神官小姐是如此的杰出,在任何人看来她的年纪都是这么的年轻,在任何一个圣殿都应当是天才一般的人物。 他们怎么能让天才去为自己送命?这样的自私令最卑鄙的人也要感到羞愧。 众人不禁下意识地止住了脚步,大声说道:“神官大人,我们和你一起。” “你们走,”希帕米拉微微一笑,眼前的场景让她想起了过去在大地圣殿的光景,每一位母亲的孩子都是光荣而骄傲的,在她们失去这份荣耀之前:“我是希米露德的神官。” 母亲的女儿。 粗眉毛的少女张了张嘴:“大人,我们不能让你为我们而死” “我不会死,”希帕米拉笃定得好像在阐述某个真理:“领主大人会来保护我的。” “领主大人?” 触须这个时候已经哗啦啦压碎了街道两边的两排房屋,来到了他们身后,粗眉毛的少女极为恐惧地望着那边。 大个子在后面焦急得直想冲过来把她扛起就跑,但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却不能这么做。 希帕米拉又看向一旁那个穿着黑色长袍的年轻人,后者浑浑噩噩地跟着他们跑到了现在。“你和大家一起跑吧。”她说道。 “我是黑火教徒,”那年轻人愕然地答道:“大人。” “它可不会管你是谁。”希帕米拉指了指来越近的触须答道。 “不是,”那年轻人满头是汗,卷曲的长发都贴在额头上,他大声辩驳道:“我是说,我是邪教徒,大人,你难道不在意吗?” (。) 第十二幕 领主大人 “你是黑火教徒,”希帕米拉却微微一笑:“你知道黑火教徒的来历吗?” 年轻人呆住了。 潘多拉的魔盒打开了,战争与瘟疫,魔物与灾难接踵而来,所谓的文明之灾的时代便是如此由来。 那是大地圣殿最为光辉的时代,盖亚的女儿们与敏尔人一起守护这个文明与秩序的世界。在那个时代,希帕米拉知道曾经有这样一群人,他们因为魔物的入侵而失去了家庭与亲人,立誓复仇,以黑色的火焰为印记,终生与魔物为敌—— 他们被与圣殿、军团一起并称为文明的三把利剑。 但时光荏苒,利剑皆以腐朽。 她向大个子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冲上来拉起粗眉毛的少女就跑,众人也终于开始转身,那个黑袍的年轻人呆了半晌,才犹犹豫豫地跟了上去。 他想了好一阵子,才从自己的长袍上扯下代表秘会的胸针,丢到了一旁的废墟之中。 在众人身后,十数条触手终于追上了希帕米拉,一起向她压了过去。 “神官小姐!”粗眉毛的少女忍不住惊叫道。 希帕米拉的身影消失了。 弗德里奇的触手将神官小姐环绕在中央,它们彼此交织着,上面有上千张面孔,这些脸孔变化的神态,发出萦绕的低语,像是耳边的低叹,窃窃私言,长鸣不息。 希帕米拉感到一个声音挤进了自己的脑海,那个声音就像是几百个人声重合在一起,他们重复着不同的语调、不同的内容,嘤嘤嗡嗡,嘈杂不清,却偏偏让人明白了内容。 “他们背叛了你们。” “大地圣殿已经不存在了。” “我认得你,小姑娘。” “你是大地圣殿的神官。” “你不属于这个时代” 希帕米拉抿着嘴唇,皱着眉头盯着这个大家伙,她心中还是有些小小的害怕的,但她是希米露德的牧羊女。代女神行牧于大地之上,她必须守候羊群,站在这里。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胸脯轻轻起伏着。“我也认识你。弗德里奇,你的花言巧语迷惑不了我。”她大声说道。 一阵低笑声挤入了她脑海。 “呵呵呵呵。” “但我从这些人的思维中找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你想看看么?” “可怜,曾经辉煌不可一世的圣殿现在成为了野蛮人的附庸。” “你知道大地圣殿是怎么灭亡的么?” 嘈杂的声音颠三倒四,令人厌烦不已,千百个语调重合在一起。就像是有成百上千的人在你脑子里喋喋不休。 “那些凡夫俗子根本不明白” “你们有多高傲。” “他们只懂得蝇营狗苟。” “他们杀了你的同伴,背叛了你的信仰” “你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希帕米拉沉默了。 最后这句话刺中了她的心,少女眼中亮晶晶的,微微张开了口,心中却充满了柔软,她心中明白,自己与这个世界的确格格不入。 这不是属于她的时代。 希米露德是崇山之王,她的高傲让她将王座雕琢于群山的巅峰,终年位于寒风呼啸之下。 而她的神官同样是高傲的,每一位牧羊女都是同龄人中最杰出。最美丽的少女,她们的心灵纯洁无瑕,意志坚定无比,地位尊崇无比。 这种高傲与生俱来,仿佛天然就凌驾于凡人之上,她们守护凡人,就像是守望女神的羊群。 因为羔羊是柔弱的,需要她们的保护。 她们强大,所以才能施加以怜悯。 但那个时代终究是结束了—— 她从被召唤来这个世界的一刻起,就明白这样一个道理。 这是一个凡人的时代。希帕米拉默默地收起了心中的骄傲,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子,知道如何保护自己——她学会了礼貌地微笑,仿佛温和而平易近人。犹如邻家的少女一般。 她旁观着这个世界,不发一言,因为明白自己与这个世界的格格不入,只在心中评价着这个时代——落后的生产工艺,陈旧的武备,薄弱的实力。毫不坚定的战斗意志,这就是凡人的时代。 或许还算温情,但太过软弱了,要是女神还在的话,会不会是另外一番样子。 这样的世界应该如何对抗黄昏呢? 她觉得有些奇怪,心中不明白玛莎大人和神民们为什么要如此安排,但一方面,却又不敢去查阅关于过去的历史书籍。 她明白自己是在害怕。 因为高傲是不能容忍错误的。 “他们甚至学不会敬畏。” “他们只有廉价的感激” “但很快就会消失殆尽,将你忘得一干二净。” “只有崇拜和敬畏才能长久地维持。” “去杀了他们” 弗德里奇的声音循循善诱道。 然而最后一枚羊首指钉上的红宝石自动亮了起来——骑士的不惧之心来自于无畏的精神,它消除一切恐惧与迷惑,免疫所有来自于精神和意志上的干扰,屏蔽心灵,清晰思维。 希帕米拉一下清醒了过来,眼中的迷茫尽去,目光显得愈发坚定。 “傲慢终究会走向毁灭,没有什么是长久永存的,大地圣殿的光辉只是历史的一环,它的存亡对于世界本身来说不过一瞬而已。”她开口答道。 “呵呵呵呵。” “听听这傲慢的语调” “看看这个高高在上的神官大人” “以凡人的目光来评述历史的进程。” “多么自大啊,看起来你心中依然不舍过去的地位。” 弗德里奇的声音尖而细地反驳道,犹如一把锉刀发出的刺耳的噪声。 希帕米拉仰着头看着这些彼此交织的触手,大声答道:“弗德里奇,你迷惑不了我,我的性格不是我的弱点,我从来不以此为耻,因为我心中的骄傲并非是盲目的源头——” “也因为我见过许许多多比我更加优秀的人,弗德里奇,哪怕在这个时代也是一样。” 弗德里奇沉默了下来。半晌才闷闷地开口道: “喔?” “竟有人能让一位希米露德的神官说出这样的话来。” “多么令人疑惑啊。” “你在撒谎,小姑娘。” “令人失望,令人憎恶,先民的时代结束了。留下了一个令人恶心的世界。” 希帕米拉笑了,她满是崇拜地说道:“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过他,他可以为了一个承诺与一个帝国为敌——他并不强大,但英勇且意志坚定,谦逊而又洁身自好。丝毫没有贵族们的恶习,既不轻浮,也不傲慢,他身上承载的理想与信念是如此的纯粹,仿佛来自于先古诸贤,毫不夸张地说,我对大人充满了崇敬——” 弗德里奇的声音嘤嘤嗡嗡地回想着,最后竟然化而为一:“一位希米露德神官的崇敬,令人疑惑” “让我看看你心中小小的意念。” “欺骗的种子会在你口中发芽。” “你骗不了你自己,小姑娘” “告诉我。那是谁?” 希帕米拉微笑着答道:“我的领主大人。” “一个凡人?”声音之中充满了不屑。 前者轻轻吁了一口气,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面前这些可怖的触须:“这是凡人的时代,弗德里奇。” “那又如何?”弗德里奇带着浓浓的轻蔑之意答道:“你竟指望一个凡人来救你?” “领主大人不会来救我,”希帕米拉却回答道:“他是来杀你的。” 弗德里奇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笑声,连十多条触须都颤抖了起来,仿佛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一个凡人,杀他? 布兰多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他忍不住疑惑地皱起了眉头,自从进入黄金阶以后,自然的疾病就不可能奈何得了他了。他得体质是普通人的上百倍,说是状如一头牛都是贬低了。 莫非这附近有人在散布非自然的瘟疫? 他是知道安德莎和马亚德在城中的,虽然后者已经死了,不过谁知道这里还有几个牧首。牧树人是最喜欢玩弄这些污浊的东西。 希帕米拉自从最后一次与他联系之后,心灵联系便再联系不上了,不过他感到自己的元素池的衰减,意识到对方可能是陷入了战斗。 谁知道对方会不会是牧树人? 或者应该说多半就是牧树人。 他的目光从燃烧的街道两边扫了过去,这个时候南城区该烧的也都烧得差不多了,两排房屋只剩下一些余烬。不着火的砖石还保持着原有的结构,不过是去了木质结构的支撑之后,它们还能屹立多久实在难说。 很快他就看到了一群难民—— 一行人越走越慢。 粗眉毛的少女第一个停下了脚步,其他人仿佛受其感染似的,也接二连三地停了下来。 大伙儿都没有说话,要说眼下正是最好的结果了,侥幸劫后余生,只损失了两三个人,前面就是圣殿,只要到了那里就安全了。 但他们心中却没有一丁点庆幸之情,沉闷得令人压抑,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在平日里,当生命受到威胁时,这里的大多数恐怕人巴不得所有人都挡在自己身后,只要自己逃出生天便好。 但这个时候,他们却觉得脚下仿佛灌了铅,一个个地走不动了。 小男孩不懂得大人们的沉默,他只一个劲不在地问神官姐姐呢?好几次都想转身回去看,但却被大个子拽住了。 大个子一言不发,他是个骑士,但他却将头盔取下来,远远地丢了出去。 粗眉毛的少女挽着他的手,心中沉沉的,但她无法不怪任何人,因为他们留下来又有什么用呢? “神官大人不会死的,”她喃喃道:“她说过,领主大人会来救她的,她说得那么肯定。” “领主大人?” “可一位神官怎么会有领主?”有人问道。 众人很快想到了原因所在。“大人是骗我们的,她担心我们不会离开。”此言一出,所有人立刻沉默了下去。 这个世界上真正冷血的人总是少数,有些人虽然自私,但那也不过是生存的本能而已。 在场的众人只感到喉咙发紧,眼中干涩似乎多些什么东西,有些人拼命地眨着眼睛。 黑袍的年轻人默默地跟在所有人最后。 但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什么,回过头,却看到街道上空无一物。他揉了揉眼睛,心想自己最近是不是胡思乱想太多以至于产生了幻觉,不过脑子里始终一团乱麻,他不知道自己是在想离开秘会之后接下来应该去什么地方,还是在思考那位神官大人最后的那句话。 你知道黑火教徒的来历么? 黑火教徒的来历是什么,他当然知道,主教们将此作为秘会过去光荣的历史,反复宣传。但下层的信徒之中相信这个的并不多,许多人怀着各式各样的目的参与到秘密组织中去,其中的大部分不过是为了寻求一个庇护,他也正是其中一员。 听得多了,或许就默许了自己的身份,但潜意识里,还是不相信黑火教徒曾经有那么光辉的来历。 “我们真的是为了洗清这个世界而战么?”扪心自问,年轻人觉得这个问题没有答案,但他却能感觉出来,神官小姐看他的眼神没有丝毫的歧视。 也不像那些贵族们那样充满了厌恶。 他胡思乱想着这些东西,一边重新转过身,却愕然地发现,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默默地后退了一步。 以至于他好像忽然站到了人群中央。 “这是怎么回事?”年轻人吓了一跳。 然后他听到一个他做梦都不愿意回想起来的,仿佛来自于噩梦最深处的声音。 “请问各位,你们说的神官大人,是这样一位女士么?” 这样彬彬有礼的提问方式像是一位贵族特有的口吻,但对方的口气却丝毫不轻慢与居高临下,反而让人感觉温和和平易近人。 众人有些愕然地看着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年轻人。 他是一位伯爵。 大个子心想。 这人不是克鲁兹人。 他或许就是神官大人的领主大人,粗眉毛的少女脑子里却冒出这么一个念头来。 (。) 第十三幕 ‘天基’打击 “请问各位,你们说的神官大人,是这样一位女士么?” 年轻人神色严肃,平伸出手掌,手心向下,众人看到一团灰尘在他手掌与地面之间聚集起来,亮晶晶的碎屑旋转着组成一幅图景,正是希帕米拉的样子。 “啊,神官姐姐。”小男孩惊讶得出了声。 年轻人抬起头来,看着众人:“我叫布兰多,是希帕米拉的朋友,请各位告诉我,她在什么地方?” “你是她的领主大人?” 年轻人——布兰多点了点头。 “你会去救她,对么?”粗眉毛的少女小心翼翼地问道。 在她眼中面前这个年轻男子虽然衣物磨损破旧得很厉害,但身上却自有一种叫人形容不出的气质,仿佛萨弗斯门外的那些宫廷骑士们,从容镇定、谈吐不俗。再说他的皮肤又白又细腻,一看便不像是平民。 “她怎么了?” “希帕米拉女士为了保护我们,被怪物拦下来了。”大个子有些警惕地看着布兰多,瓮声瓮气地答道。 “什么样的怪物?”布兰多又问道,“在什么地方?” “先、先生,”一个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所有人都惊讶地向后看去,发现开口的正是那个身穿黑袍的年轻人。后者头上满是汗水,好像从水中捞出来一样,他举起手来对布兰多说道:“我带你去。” 布兰多看向对方,目光从那件黑袍的印纹与样式上一扫而过,“黑火教徒?”他心想。不过他知道黑火教徒有很多底层教众,大部分都是被蛊惑的盲目民众,因此也不以为意,只答道:“不用,你告诉我那是什么样的怪物?” 众人心下一沉,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个年轻人还有心情在这里问这问那? 粗眉毛的少女更是蹙着眉头,眼神中不可抑制地流露出鄙夷的神色。大约是把布兰多看成了那些常见的贵族年轻人——表面上风度翩翩,实际上贪生怕死,若是告诉他那怪物有多么可怕,他定然要找借口推脱了。 要不是一旁的老祖母轻轻按住她的手。少女就要忍不住心直口快地开口讽刺了。 布兰多却没想那么多,作为一个合格的战士,先了解敌人是基本功,否则那就不是救人,而是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他知道在这座城市里能对希帕米拉产生威胁的怪物不多。而无论是魇虫还是邪神弗德里奇亦或别的什么东西,同样也能对他构成威胁,他必须谨慎行事。 布兰多从这些人或多或少流露出心中怀疑的神态中,他还是明白了他们的想法,忍不住摇了摇头,但也不作解释,因为没必要作解释。 他等待着众人的回答。 “我们没看清那怪物的模样,但看到很多像是章鱼的触须一样的东西从地下升起来。”年轻的教徒回答道,在场的众人中只有他一个人不认为布兰多是在畏缩不前,他甚至有些恐惧。不久之前这张面孔就是他心中最大的梦魇。 “触须,怎么样的触须?” “每一根都比两层楼高的房子还高,一个人合抱粗细,上面有很多人脸。”年轻人想了一下才回答道。 “那是邪神弗德里奇。”布兰多心中已然明了。 “他说什么,邪神弗德里奇?”人群中传来几声低呼,天使爱若玛的传说在班克尔地区广为流传,作为这个传说的另一半,邪神弗德里奇显然在这一地区也是母亲用来吓唬熊孩子们的最佳手段。 或者换一个说法,在此地区的每一个人几乎都是在这位大魔王的阴影之下长大的,弗德里奇先生动不动就要乘着夜色而来。掳走那些不听话的孩子,或者是抢走他们的糖果、新衣服、枕头之类琐碎的物件,若论操劳程度,这位邪神大人指不定要超过圣座大人荣登帝都第一大忙人宝座的。 而它的名讳在人们心目中自然也根深蒂固。 “他们召来的竟然是邪神”年轻的教徒脸色一白。差点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可见他心中早有猜疑,只是不敢确认而已。 “他说的是真的?”有人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恶狠狠地问道。 但粗眉毛的少女却没有看这边,她心中想着:“邪神弗德里奇,这个借口可真好。他接下来肯定要想办法推脱了,神官大人有这么一个领主真令人感到不值。”她一边鄙夷地看着布兰多,在眼中已经把后者看成了那些最没用的二世祖。 布兰多看着人群推挤起来眼看就要对那年轻人动武,连忙先打断他们道:“那怪物在什么地方?我是说你们与希帕米拉在什么地方分开的?” 他的问题令粗眉毛的少女微微怔了一下,她本来以为前者马上就要离开了,但先入为主的厌恶立刻令她对自己解释道:“看你能装多久” 衣衫不整的年轻人赶忙挣开责问他的众人来到布兰多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答道:“先生,我知道,就在这里往正南的方向,隔了不到三条街。” 布兰多看了那边一眼,在此之前他早就把鲁施塔的地区地形研究了个通透,立刻就问道:“那是十二月广场东边,那里有一家矮人开的武器作坊,对么?” 众人不禁惊异地看了布兰多一眼,大约是没想到一个外国人竟然对鲁施塔这么了解,要不是大个子,他们中的好多人都不知道那里有一家武器店,而就算是大个子本人,也对那武器作坊的老板所知甚少。 “是、是的,”年轻的教徒连忙答道,同时又问道:“大人,你需要我带路么,我不怕危险。” 布兰多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心想你不怕危险,但我却得提防你是黑火教徒,何况他也确实用不上。 他微微沉吟了片刻,在众人眼中看来仿佛是在犹豫,粗眉毛少女眼中的鄙夷之色愈发明显,就连一旁的年轻教徒心都沉了下去。心想这位领主大人莫非真打算逃走? 不过后者也微微有些认同,那毕竟是邪神弗德里奇,那可是一位货真价实的神祇——就像他们一样,作为一个凡人过去又能有什么作为呢? 布兰多根本没心思去管这些人的看法。他闭上眼睛,对于空间的感知已经如水一般铺开来,瞬间就蔓延过方圆几千米的区域。这正是他的要素在晋升法则巅峰之后的新能力,时空掌控与时空感知。 若此刻在这附近的几条街道中有黄金阶或者要素阶的强者存在,他们就会看到这样一幕奇景。一条条法则之线仿佛具有了生命一般,正活了过来穿过大街小巷,而向它们的源头追溯,会发现密集的银线已经汇聚成了一个巨大的光茧,闪烁着光芒的信息流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归纳入布兰多的脑海之中。 可惜此刻在场的都是普通人,看不到此刻环绕在布兰多身边壮观的银色法则之线,只有大个子骑士隐隐有些察觉,他还在左右环视,疑似自己产生了错觉。 他从父亲那里倒是学过一些关于要素方面的知识。不过那些东西太过高屋建瓴,据说他祖父的父亲那一代才有先辈勉强摸到了要素显化之境,对此他根本没有任何想法,也完全没考虑过自己面前的年轻人会是个要素境的高手。 显而易见的,这怎么可能? 众人在疑虑中度过了漫长的几秒钟时光,其间粗眉毛的少女几次想要开口,但都被老祖母拦了下来。 “欧吉斯祖母,这人”她忍不住有些生气。 老人家却只对少女摇了摇头,得罪贵族会给家里人惹来多大的麻烦,她活到这个岁数。见得也多了。她不能仍由这小姑娘犯傻,何况这也没有必要,虽然心中也为那位平易近人的神官小姐感到可惜。 粗眉毛的少女看起来对这位老祖母颇为尊敬,只好闭上嘴生闷气。 几秒钟之后。布兰多终于重新睁开了眼睛,正当人们以为这位贵族少爷已经考虑好说一番体面的场面话撤退的时候,他却只是抬起头对天上说道: “二千七百米左右,你也看到了吧。” 众人抬起头,头顶上是一片漆黑的夜空,然而被城内的火光映得红莹莹的。但除了滚滚浓烟与漫天飞舞的火星之外,并没有任何东西存在。 虚空中也没有任何回应。 只有布兰多平淡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回响,仿佛理所当然似的。 所有人都不由得奇怪地看着他,心想莫不是这位贵族少爷脸皮太薄,找不出借口来脑壳已经烧坏掉了? “很好,既然看到了,”片刻,布兰多又开口道:“从这里往南三条街,瞄准老萨丁的武器铺,先给我轰一发!” 众人还没来得及问轰什么,忽然之间,他们的眼睛里便倒映出一条细细的金线。 所有人都呆住了—— 甚至连正要开口质疑的粗眉毛的少女也忍不住下意识地住了口。 那条金线从云层之上降下,纵贯夜空,云层在它的起始点缓慢旋转着形成漩涡,金线一垂直下,直落向鲁施塔城中的某个位置。 若是他们没看错的话,那正是向南三条街区之外,他们来的地方。 正在冷笑的弗德里奇忽然僵住了。 远处的安德莎同样仰头看着这从天宇之上垂下的金线,她不认识天使爱若玛,但却认识这样的手段。 这条金线之上连接着战争之龙提亚马特和白金龙神巴哈姆特的星座,有人正在直接调动它们的力量。 这绝非凡人之力。 除非是两头世界之龙亲临,否则只有最高权限才能调集这样的一击,是玛莎?还是圣枪苍穹? 但都不是—— 安德森眼中倒映出一把金色的圣剑的徽记,它闪闪发光,孤悬于群山众峰之上。 这位牧树人的十二牧首之一竟下意识地向后退去。 一种极为不安的感觉笼罩住了弗德里奇,那种感觉实在是太过熟悉了,不知道是多少时光之前,同样恐怖的气息一击之下差点将他彻底灰飞烟灭。 “爱若玛——!” 它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庞大的身体瞬间向下一缩,无数触手仿佛要立刻重新钻回地面之下似的。 但仍然是晚了一步。 就在希帕米拉的面前,少女的眸子里倒映出一团金光沿着金线落下,在她微笑着的目光中,金光直注入地下,轰一声巨响,连续不断的闪光沿着整条街道向前蔓延了出去。 无数泥土和石板被从地上掀起,地面之下弗德里奇的触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后退,但还是被爆炸的闪光追上。触须好像膨胀起来,接着整个儿炸开,顿时血肉横飞,接着越来越多的触须被炸断飞上天空,而闪光继续向前移动,像是一柄尖刀剖开地面,很快弗德里奇的本体就暴露在了露天之下。 那是一个团极为丑陋的,扭曲的肉团,像是无数人体糅合在一起,彼此交缠形成。所幸这令人作呕的一幕才刚刚展露出来就被一团金光正面击中,在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之中,那肉团彻底炸裂开来,化作漫天的血沫与碎肉,然后才纷纷扬扬的落下。 犹如下了一场血雨。 “你竟然偷袭我,爱若玛!”弗德里奇的声音虚弱了不知多少,它恨恨地喊道:“你跟着,我很快就会复仇的!” 然后那嘤嘤嗡嗡的声音彻底消失不见。 几千米之外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的众人已经彻底惊呆了,他们脖子有些僵硬地转过头,看着这个年轻人,若先前还以为对方只是一个没什么能力的二世祖,现在就忍不住开始猜测前者究竟是谁了。 还有刚才那恐怖的‘法术’究竟是什么? 但布兰多却根本没有管他们,一边拔出了剑,一边对虚空中说道:“你的老对手看起来还没死,你去追击他,我来对付安德莎。” “弗德里奇是从盖亚母亲的血中生出的怪物,它很难对付,只要在与泥土岩石相接触几乎就是永生不灭的,它没有那么容易死是正常的。不过这些人召唤它的方法不太对,它现在很虚弱,更不是目前的我的对手。” 虚空中一个略显冷漠的中性声音回答道。 (。) 第十四幕 威胁 “弗德里奇是从盖亚母亲的血中生出的怪物,只要在与泥土岩石相接触就是永生不灭,它没有那么容易死。不过这些人召唤它的方法不对,它很虚弱,更不是目前的我的对手。” 虚空中一个略显冷漠的中性声音回答道。 天使爱若玛不喜欢说话,但不代表它不能说话,作为拥有超凡智慧的高位生物,它理解这个世界上的每一种语言——无论这种语言来自于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这是只属于神祇的‘通晓’能力,来自于巴贝尔之塔的基本法则之一。 它的声音冷冰冰的,略显中性,但却并不刺耳,反而让人感到舒适,忍不住就想要听它多说两句话。 当然布兰多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自从爱若玛被召唤出以来,她总共只说了三句话,这是第三句。 前面两句分别是: “响应您的呼唤,许应之人。” “光与玛莎同在。” 布兰多能听懂爱若玛这句话简洁话中所包含的全部的意思——弗德里奇没那么容易杀死,但在‘忠诚’这张卡牌的加持下它也增强了不少,要对付前者并不用花费多少功夫。 他点了点头,但还是提醒道:“但我必须提醒你,卡牌只能维持一个阶段,目前还剩下半个小时,也就是说你差不多只有一次机会,务必保证一击必杀。” 爱若玛点了点头。 众人看不到布兰多对话的对象,若是之前他们多半以为这是个自言自语的疯子,但此刻却没人敢这么想,甚至连先前最鄙夷布兰多的粗眉毛少女,此刻也说不出半句不好的话来。 毕竟事实就摆在这里。 倒是大个子疑惑地看着布兰多手上的剑,总觉得那剑有点眼熟。 他皱着眉头,大约是想把这把让他感到眼熟的剑和某个身份联系起来,在他想来一把剑让他感到眼熟多半的是剑的主人是个鼎鼎大名的人物,而布兰多的表现也足以说明这一点。 不过这个时代的工匠们总是喜欢仿制名剑,骑士们也热衷于使用那些传奇名剑的赝品。仿佛这样才能标榜身份,市面上出名的剑是如此之多,以至于他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毕竟他离开这个圈子已经很久了。 但他并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后不远处。那个年轻的教徒同样看到了这把由暗金色金属碎片彼此齿合在一起、表面还分布着一条条暗红色裂纹的长剑。 后者好像被烫了一下,失声叫道:“圣剑奥德菲斯!” “什么奥德菲斯?”大个子骑士下意识地回过头。 而这个时候布兰多的身形已经消失不见,众人听到这声惊叫,也回过头来,虽然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克鲁兹人。但脑子里一时间毕竟没有把圣剑奥德菲斯和炎之刃联系起来。 但正是这个时候,天空中忽然泛起微微的光亮来,接着成千上万道霞光从云层之上射下,众人不得不下意识地遮住自己的眼睛,然后眯起眼睛向那个方向看去,他们看到无数的雷电与火焰,以及一个明亮的光环之后张开的羽翼。 这样的场景实在是太熟悉了—— 大天使从火与雷中诞生,它手持圣剑,斩邪神弗德里奇于光与海之中,那是无数人从幼时起便听着长大的床头故事。苍之诗上有着无数的神话与传说,但唯独这一个是所有帝都人心中骄傲的源泉。 同时也是帝国的象征,帝国的雄鹰徽记,便源于大天使爱若玛盾上的圣徽。 “那是爱若玛!” “玛莎在上,爱若玛大人显圣了!” 人们几乎下意识地就跪伏了下去。 但少数人却忽然意识到,爱若玛所显圣的位置,岂不就是布兰多先前所看向的方向? “那是圣剑奥德菲斯!” 终于有人意识到了什么,忍不住狂喊了一声。 “是炎之刃!” 大个子骑士只感到脑子嗡的一声,反应了过来——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那把剑感到眼熟了,那把剑是如此的神圣与高贵。以至于每个帝国骑士都必须要在它的承诺下神圣的誓言。 “天哪” 人们不禁下意识地将自己所知的一切联系了起来,终于唯一的一个可能性在他们心中扎根生长,并让他们感到手足无措: “先王陛下” “炎之王大人回来了。” “炎之王大人回来拯救我们了!” 在一片狂热的情绪之中,粗眉毛少女却只感到不可思议:“他真是炎之王?”她忍不住喃喃自语道:“神官小姐的领主大人是炎之王陛下?” 她感到一阵阵的晕眩。 火光将安德莎的脸映得一片雪白。她神色震惊不已地看着这一幕,整条街都在先前那一击之下化为了灰烬,这样的力量绝非凡人可以掌握,先前天空中的异像也无不说明了这一点。 她心中微微有些发冷,心想莫非这座城市真像是克鲁兹人所宣称的那样受爱若玛的庇佑,她内心当然不愿相信这个说法。但除此之外却似乎也没有办法解释眼前的这一幕。 这位牧首微微曲了曲有些僵硬的指节,下意识地向后退入阴影之中去,她虽然高傲,但却还有自知之明——神明之间的战斗,岂是凡人可以插手的? 持圣剑的大天使降临于世,她必须要把这边的情况告诉龙后大人。 不远处布兰多看着这个女人退入小巷之中,这才解除了折光术从天空中降下,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 他看到安德莎来到一处废墟之中,推开烧成焦炭的木梁走了进去,她在废墟之间穿行,很快来到一间狭窄的房间中——虽然此刻这房间早已烧得不成样子,连外墙都垮塌了下来——然后手上伸出一条藤蔓钉在地上,向上一拉,便从地上拉起一扇暗门来。 看到这一幕布兰多挑了挑眉,自从阿尔卡告诉邪教徒掌握着不少密道之后,他就早料到这个女人会利用这些秘密通道。否则以她的实力也很难在鲁施塔城内神出鬼没。 安德莎的实力虽然不弱,但在帝国的权力中心,却也做不到随心所欲。 安德莎打开暗门之后,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了一眼。她主要担心的是天上那位大天使,见对面并没有追来之后,才谨慎地松了一口气,就准备走下暗道。 但正是这个时候,她感到脖子上微微一凉。奥德菲斯明晃晃的剑刃就出现在了那里。 这个美丽的女人面上的神色微微一僵,她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布兰多是怎么靠近自己的。 对于布兰多来说这个答案却非常简单,他有怪物的首领模板,可以同化怪物的感知,在游戏之中邪教徒向来是和魔物算在一起的,因此这个能力同样生效。 “我们又见面了,安德莎女士。”他开口道。 安德莎眼珠子一转,刚想说什么,就看到自己面前的年轻人一笑,然后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感到自己的手好像被一对铁钳钳住似的,动弹不得。 而更令她感到惊骇的是,她发现自己的法则之线闪烁了一下之后,竟彻底消失了,这个发现差点吓得她魂飞魄散,赶忙将心神沉入精神的世界当中,却发现自己果然已经感受不到任何要素之力。 “你对我干了什么!”安德莎惊恐地尖叫道。她不能不惊慌失措,失去了要素的力量,她的实力几乎可以说退步到了黄金阶。或者最多说稍强一点。 布兰多笑了笑,这正是时空掌控的能力,他只是将安德莎与她周围的时空的感应隔离了而已,这种隔离对于实力比他强的存在来说持续不会超过一秒钟。但对于此刻的安德莎来说持续几分钟是应该没有任何问题了。 布兰多也是在拿到这个能力之后才意识到存在性要素究竟有多么恐怖,这个要素对于实力水平与他同级的存在来说几乎是压倒性,几十秒的空白期足以让他干掉任何敌人,唯一的遗憾就是暂时他使用这个能力还需要先接触到对方。 不过这对一个近战职业来说倒不算是特别苛刻的要求。 何况要素能力本就是不断强化的,谁知道这个能力以后能不能远程释放? “你的头脑在十二牧首中虽然只能排在中下游,不过却经常出尔反尔。我得谨防你欺骗我,所以才出此下策,安德莎女士。”布兰多答道:“我只是封印了你的能力,至于你还能不能拿回它,就要看你的态度了。” “你怎么能封印我的能力?”安德莎吓坏了,完全忘了自己在信风之环时是多么嚣张,失去了能力,她剩下的也只有比普通人多出的数百年的见识而已。 但这种见识在眼下这种情况中显然是没有作用的,对于自己身体上发生的事情,她简直是闻所未闻。 布兰多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什么,笑道:“看来你的那位大人对你隐瞒的东西不少,她没有告诉你在白蔷薇园发生的事情,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也不知道爱若玛的降临,更不知道白银女王的失败的原因——” “爱若玛的降临和你有关?”安德莎看面前这个年轻人的目光充满了忌惮之色:“我当然知道白银女王会失败,她的失败是注定的,当年神民们都做不到的事情,她企图妄想重开真理议会就可以做到了?真是可笑。” “但你们却没有告诉她这一点,不是么,你们连盟友都欺骗。”布兰多摇了摇头:“还有,我说的是——你不知道白银女王失败的原因,她其实已经重开了真理议会了。” “那不可能,你——”安德莎忽然住了口,布兰多甚至听到她牙齿发出咯咯的声音:“你、你果然是黑暗之龙?” “你想多了,安德莎女士。”布兰多哭笑不得,他摇着头答道:“不过我的权限远比白银女王更高,显然格温多琳早知道这一点,但她却没告诉你,看起来你和她的关系并不比白银女王和她的关系更亲近,或许下一个被卖的就是你,不是么?” “她本来就没有义务告诉我们这些” “那你也没有必要为她搭上性命,不是么?” “不。”安德莎皱着眉头摇了摇头:“你如果想要杀我,我不会皱半分眉头,但我绝对不能破坏这个计划——” 布兰多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在这个心思恶毒的女人眼中看到了称之为理想主义的光芒,虽然他早知道牧树人是从世界之环分裂出来的组织,它的前身就是灰烬之环,但他本以为这些人应该早已遗忘了前人的追求。 可惜的是,或许就算是这些人另有目的,但他们的做法仍旧是令人所不齿的。 想通了这一点,他脸上的神色渐渐冷来了下来,手中的剑也逼近了安德莎的颈项一些:“计划,什么计划,是和罗曼有关?” “是和那个小姑娘有关,”安德莎怨恨地看着他:“但你救不了她,你也不能救她,你救了她,所有人都会死。” “是么,那你最好告诉我一切。”布兰多冷冷地威胁道。 “你休想让我多说半个字。” “很好,我给你三个数的时间,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让爱若玛自我牺牲,无差别攻击直接杀死邪神弗德里奇,我相信你们花费这么大工夫把它召唤出来不是来陪我做迷藏的。” “不,你不可能那么做,爱若玛为什么会听你的命令!” “我当然可以那么做,因为我是旅法师,我相信你也猜到了,爱若玛是我召唤的,即使她自我牺牲,我也能够再一次复活她。” 安德莎眼中流露出惊恐的色彩,她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说道:“不,你不能那么做,你会害死所有人,而且即使这么做你也救不了你的未婚妻。” “你也知道那是我的未婚妻,”布兰多不为所动:“我给你机会说服我,在那之前我只数三声。” “三。” “二。” (。) 第十五幕 牧树者计划 “我说!”在布兰多数出最后一个数之前,安德莎忽然咬牙切齿地答道。布兰多静静地看着她,好像要看穿这个历史上以狡猾而著称的女人姣好的面容底下真实的心思,和她口中将要说出的谎言似的。 “你知道欺骗我的下场,我不想重申第二遍,如果我对你说的话感到怀疑,那么我会立刻对爱若玛下令。” “你、你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安德莎露出尖尖的雪白犬牙,怒火中烧地瞪着布兰多。 “我当然可以这么不讲道理。”布兰多不耐烦地打断她,他此刻内心中的焦躁超乎想象,根本不愿意多浪费半句口舌:“现在开始一切由我说了算,你的回答必须令我感到满意,而我满意的标准由我自己决定,我不关心你怎么想,只是先告诉你后果而已。” 安德莎聪明地闭上嘴,用眼神戳在布兰多脸上,若那是两把利剑,布兰多两眼之间就是一个窟窿。 “龙后格温多琳的计划是什么?”布兰多问道。 “引得黄昏之龙降临,然后杀死它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拯救这个世界,只是世人无法理解而已,任何战争都需要有牺牲” “我没让你说后半句。”布兰多不留情面地打断她。 “我” “你又在说废话,我没让你解释,看起来你还不太明白——我是一个很没有耐心的人,我的脾气很不好。”布兰多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 爱若玛与他心灵相联,黑沉沉的夜空中立刻降下几道金色的光柱,几片街区的爆炸闪耀成一片。 爆炸的闪光倒映在安德莎的瞳孔深处,这个女人终于感到了深深地恐惧,世人皆以为牧树人是疯子,但在她看来布兰多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而且后者丝毫不讲道理,他好像毫不在意这个世界的生死存亡。 她畏惧地盯着布兰多深棕色的眼睛,看到那里面住着一头恶魔,鼻腔中弥漫着对方身上浓厚的血腥气息。嘴唇都有些失去血色以至于微微发白。 “龙后格温多琳为什么要那么做,你想说她有当救世主的癖好?” “这不是她一个人的想法,只因为她是牧树人的首脑,这个计划是牧树人千百年来一直在为之奋斗的目标。”末了。这个高高在上的女人十分软弱地补充了一句:“我说的都是真的” 布兰多却毫不领情:“我没问你这是真是假,是真是假我自有判断,你在拖延时间?” 安德莎立刻闭上了嘴,也紧闭上眼睛,内心中感到屈辱无比。 “这个计划是细节是什么。和罗曼又有什么关系?”布兰多在确认安德莎已经彻底屈服之后,才直接跳到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上。 “那个小姑娘灵魂之内封印着黄昏之龙的一个意志,龙后希望引导黄昏之龙在她身上降临,再彻底击败黄昏之龙。” “杀死黄昏之龙,她打算怎么做?” “过去黄昏之龙都是将自己的意志投影到沃恩德,我们确信它一旦在这个世界实体化,我们就能找到机会真正杀死它,从而彻底结束文明与黄昏之间的对峙。” “就凭你们?” “黄昏之龙固然强大,但它在这个世界的载体所能够承受的力量是有极限的,就算它不顾及载体的死活。但力量也不可能在降临的那一刻就增长到极限。何况我们数千年来的准备又岂是这么简单,牧树人一直以来都在寻找神血之中的力量,为的并非是重造神祇,而是某种媒介。” “某种媒介?” “一种遗失的神之血脉,它可以被神民所吸收纯化,使得纯血神民拥有先民一般的力量与权限。如此一来黄昏之龙一旦想要彻底吞噬那个小姑娘,它就要面对这个世界的最高权限,等于与整个沃恩德的秩序力量与tmt之法则为敌。” 布兰多明白了过来,原来牧树人打的是这个主意,黄昏之龙一直在与整个沃恩德的秩序力量与tmt之法则为敌。但那是以它全盛的状态之下;但按照安德莎的说法,当它降临到这个世界上时,会有一段虚弱期,而在这个时候龙后会想办法让罗曼纯化血脉。迫使黄昏之龙在虚弱的状态下与整个沃恩德的秩序力量与tmt的法则全面开战。 “那个遗失的神之血脉,就是狂怒之龙阿尔弗斯之血?你们花了上千年在沃恩德种树,就是为了找到它?” “是为了找到盖亚之血。” “盖亚之血?”布兰多眯起眼睛,想起爱若玛的话—— ‘弗德里奇是从盖亚母亲的血中生出的怪物,只要在与泥土岩石相接触就是永生不灭,它没有那么容易死。不过这些人召唤它的方法不对。它很虚弱,更不是目前的我的对手。’ 但他记得弗德里奇明明是来自于狂怒之龙阿尔弗斯之血中的扭曲意念,何况盖亚之血不是还有牧树人们研究得最多的邪神,魔树芬利多斯的子子孙孙么? 像是从布兰多的眼神中看出他的想法,安德莎答道:“魔树芬利多斯早就已经彻底消亡了,我们被称之为牧树人,正是因为想要复现这种血脉,可惜不一例外都失败了。黄金之树的血脉太过淡薄,连称之为神使都太过勉强了,一年前我前往信风之环,其实其中一个目的就是寻找传说之中的瓦尔哈拉,我们一直怀疑魔树芬利多斯原本就是一株世界之树。” 布兰多这才明白牧树人一直都知道瓦尔哈拉,不过这想来也并不奇怪,瓦尔哈拉本来就是与巴贝尔齐名的要塞。 安德莎恨恨地看着布兰多:“可惜那次机会被你破坏了,我们才不得不尝试备选方案,弗德里奇虽然是由阿尔弗斯之血所创造的,但它体内也有一部分盖亚之血,它是从两种神血之中诞生的。” “也就是说你们早就知道弗德里奇的存在了,但为什么直到现在才行动?” “我们一直在寻找那个传说中的女婴,神民们最后所创造的纯血神民,体内沉睡着黄昏之龙意志的那个人。也就是你的未婚妻。” “你在说谎,你们六十年前就找到了那个女婴。” “我没说谎,别转头!”安德莎慌忙喊道,声音中都透着委屈:“牧树人其实在一百三十年前就知道了那个女婴最后去了那里。但直到六十年前才有机会进入最后的圣殿中。但龙后在六十年前进入了最后圣殿,并见到了那个女婴不假,可那时候却不是把她带出来的最好时机。我们必须避过布加人和巨龙的注意,还有那些庸人们是不会允许我们进行这个疯狂的计划的。” “你们也知道这是个疯狂的计划。” “但它行之有效!” “是不是行之有效还两说,继续之前的问题你们和女王陛下、还有我祖父一起演了一出戏。骗过了所有人,我就算你们花了十年的时间,可你们等了足足六十年,比半个世纪还多十年,这可不是一段可以一晃而过时间。” “与我们整个伟大的计划相比,六十年只能算眨个眼睛的瞬间罢了,我们用了数千上万年来走到今天这一步” “因为你们的整个计划很漫长,所以你们就可以优哉游哉地放弃其中六十年?” “那当然不是,龙后这么安排是有目的的,避开布加人和巨龙的目光只是其中一条。还有就是在帝国布局,为今天这个完美的仪式所准备。我们还有一些人在世界各地寻找魔树芬利多斯的下落,弗德里奇只是一个不得已的备选,它只适用于今天这样的情况,我们准备了很多套计划,以确保万无一失。” “那也用不了六十年。” “一切都是有预谋的,龙后和我们一开始接触白银女王时,就在为了这一天做准备。她故意引诱女王解开那个女婴的封印,就是为了借用她的一半灵魂用来封印在那个女婴的身体中,然后我们需要等她长大。两个灵魂完全融合,那个小女孩虽然不是白银女王,但她的灵魂与性格其实深受女王陛下影响。” “那又如何?” “因为我们需要一个纯粹善良的灵魂来承载那个女婴的黑暗面,当她与弗德里奇的血脉融合时。不受邪神杀戮而混乱的**所影响,女王陛下是最合适的人选,龙后从一开始就选中了她。” 安德莎胸脯微微起伏了一下。“刚刚黑火教徒们完成召唤仪式时,龙后献祭了最后一个灵魂,令邪神弗德里奇降临在她身上,那个人就是白银女王。女王陛下的黑暗面现在与弗德里奇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等到它与那个女婴相遇时,两个人其实是拥有共同的灵魂的” “所以他们会融合?” “不会主动融合,但龙后会促使其发生,那个女婴纯净的血脉会使她在融合的过程中占据绝对的主动,而白银女王纯粹的善良面也会压制住她的黑暗面,在这个过程中那个小姑娘会升华成为先民那样的存在,进而与争夺她身体控制权的黄昏之龙的意志展开交锋” “在实体化的过程中,黄昏之龙的力量是寄托于罗曼的身体之上的,但若它一时间得不到这具身体,就等于说它自己隔绝了自己与力量之间的通道,罗曼的躯体就像是一座牢笼,将它困死在了里面,这就是你们的打算?” 安德莎愣愣地看着他:“你猜到了?” “我又不是傻子,或许你们喜欢把人当做傻子,白银女王对你们信任有加,你们就是这么报答她的?” “我们不需要信任,我们只需要计划完美地执行,总有人要为此而牺牲。” “闭嘴,”布兰多冷冷地打断她:“如果白银女王是自愿的,那么这才叫牺牲,然而我现在只看到了欺骗和利用,你们让她毕生的理想与付出都变成了一个可笑的笑话,你们践踏着他人的尊严与生命,却自诩为救世主?” “可如果我们成功” “你们不能成功。”布兰多毫不留情地答道。 安德莎眼中露出愤怒的目光。 布兰多有点怜悯地看着她,但却毫无同情。 这位牧树人的牧首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似的剧烈地挣扎起来,差点将布兰多的手挣开,炎之刃的剑锋在她雪白的脖子上划出了好几条血痕,但后者仿佛浑然未觉。 漆黑的夜空中又落下两道耀眼的光柱,安德莎发出一声犹如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声。“住手!”她喊道:“我错了,快住手!” “龙后打算怎么杀死黄昏之龙。”布兰多冷漠地问道。 “众神在世界上留下了最后的权限,那是我们的最后希望,只要黄昏之龙背禁锢在那个小姑娘体内,格温多琳就会启用那个权限,击杀黄昏之龙在这个世界上的实体。”安德莎大声喊道。 “那之后罗曼会怎么样?”布兰多看着这个女人,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安德莎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来。 看到这一幕,布兰多明白自己不需要答案了,他将安德莎向前一丢,后者轰一声撞入废墟之中,发出一声凄惨的尖叫。 布兰多缓步举起炎之刃,一步步穿过断垣残壁,安德莎哆嗦着从砖石断梁之间爬起来,冰凉的剑尖已经抵在了她的额头上。 布兰多冷冷地看着这个女人。 “龙后和罗曼在什么地方?” “你杀了我,”这位牧首闭上眼睛,浑身颤抖着尖叫道:“你杀了我,我绝不会告诉你的。” “我不会杀你,我会杀了弗德里奇。”布兰多回答道。 安德莎一下就睁开了眼睛,眸子里流露出极度的痛恨:“你不能那么做,你会毁了我们的希望,我们所有人唯一的希望。” “你们已经毁了无数人的希望,看看这座城市吧,还有那千千万万在这场战争之中死去的人。” “如果我们不那么做,他们一样会死!” (。) 第十六幕 元素位面 “但那样的话他们一样会死!”安德莎大声说道。 布兰多轻蔑地看着她,对于这句话不屑一顾。 “他们当然不会死。” 他摇了摇头,毫不留情地揭穿她:“我知道神民们不止有一个计划,你不用骗我,而你们灰烬之环本来就是在一意孤行,你们所做的一切,只是想证明你们是正确的而已,对于你们是否正确,你们自己也没有把握,不是么?” “所以说为了你们的一个实验,你们将无数不知情的人卷入其中,不要把你们的私欲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可我们有可能成功。” “我也有可能成功,”布兰多罕见地露出一个冷酷地微笑,这个笑容让安德莎感到不寒而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由于你们把我激怒了,所以我也打算加入到这个游戏之中来了,现在这个游戏要按我的规则来了——” “你想干什么?”安德莎瞪大眼睛看着他,好像看着一个疯子。 “为了证明你们是错误的,而我是正确的,我现在首先要让你们不得不接受失败。”布兰多答道。 “不,你不能那么做!” “你是不是感到很不公平?”布兰多摇了摇头:“那些被你们杀死的人,还有白银女王也是这么觉得的,但你们做了什么,我现在也要依样做一遍了。” 安德莎终于崩溃了,她好像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垂下都去,用一种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语气说道:“好吧,好吧,我告诉你我告诉你一切,但求求你,至少给我们一次机会。” 布兰多一言不发,他不可能做出这样的承诺,他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罗曼活下来。 或许这很自私。 但他也从不自诩高尚。如果这个世界为了让一些人活下来而必须要让另一些人去死,那么他宁愿为之战斗到最后一刻,也绝不妥协。 死亡与毁灭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失去信仰与坚持。 文明的火光,正是在这样的光辉之中一代代传递下去。或许终有一日,人们可以为这样的历史而骄傲,而不是生活在痛苦与忏悔之中。 布兰多长久地沉默,他没有说话,只是在等待安德莎的回答。 一道闪电从天边云层之上闪过的时间。然而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安德莎才有些干涩地开口道:“其实我和你说了也没有任何用处,因为你不可能找到他们,龙后会将那个小姑娘引去土元素位面,也就是元素壁障最为薄弱的地方。她是黄金之民,又是纯化了血脉的龙族,才能够元素化进入元素壁障之外,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抵达那里” 安德莎说着说着忽然停了下来,她看到布兰多打开次元洞,伸手在其中拔出一把剑来。那剑纯灰如石。剑刃宽一掌,厚两寸,剑上铭刻箴言—— ‘握此剑者,是大地与生俱来的主人——’ 古代英语语法简洁有力,数十个字符用古登堡手写体写出了异常古朴而厚重的风格,它们彼此相连,犹如本身蕴含着魔法的力量。 布兰多如同一个真正的骑士般轻吻剑身,然后轻声说道:“老伙计,请最后一次为我指引前路吧,你或许还记得千年之前的荣光。我与能与你并肩而战为荣。” 说着,他将剑向前一掷。 “你”安德莎感到自己的喉咙好像卡了一根刺。 大地之剑哈兰格亚竟发出轻轻的呜咽声,它沉睡千年的岁月,惨烈的战斗在它的剑刃上刻下无情的伤痕。它早已不复过往的风采,它曾经掌控着整片大地—— 因为握此剑者,即为大地之上的王者。 但风霜已逝,时光荏苒,当它重现世间时,它陪伴着一位来自于边缘王国的普通骑士走过了许许多多的路。 它面对的敌人不再是那些伟大的、永恒的存在。但剑上的信仰却始终未曾褪色。 它是大地之剑,是哈兰格亚。 整个世界上地元素的法则为之共鸣。 这是圣剑的绝响—— 大地之剑忽然整个裂解开来,碎裂的剑刃形成一道悬浮于半空中的光门,云层在门上层层翻卷,竟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安德莎在这令人震惊的壮观一幕之中抬头,竟然看到一座山峰从天空中倒垂而下。 螺旋巅峰之山。 传说中它倒映于圣白之塔之上,与圣白之塔彼此对立,那么此地就是 安德莎看向门的另一边,漆黑的眸子里倒映出一片美得令人窒息的风景,那是一片浅海,波平如镜,云层浮于清空之上,在海天一线的尽头,一座巍峨的山峰孤独地矗立着。 新生寂灭,生生不息。 这就是元素壁障之外的世界。 浅海—— 水元素位面。 大地之剑所构成的光门微微旋转着,一道道灰色的法则之线从上面脱落,化为尘埃,剑刃的碎片越来越黯淡,仿佛一位老去的英雄的目光,它曾经看过许许多多的风景,它的足迹遍布整个沃恩德。 它曾经被大地之上最为英雄的人物握在手中,它是剑中之剑,属于盖亚的圣剑。 但这就是它所看到的最后的风景了。 盖亚的教义来自于守护的信仰,贵族们守护着他们的子民,神官们守护着她们的信徒,父亲守护着家人,母亲守护着孩子,这一刻,它认同了布兰多的守护。 这是最为高贵的致敬—— 几道法则之线落到了布兰多的身上,微微一闪,便融合了进去。布兰多微微一愣,竟然发现自己的要素力量中多了关于土元素的描述,他抬起头看着半空中的光门,大概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传承的力量。 “大地之剑认同了你,”一只白色的狐狸落在了布兰多脚边,她显得有些脏兮兮的,身上还有几处伤,但黑色的眼珠子却显得神采奕奕:“好好去感受它的法则。或许有朝一日你真能成为大地上的王。” “我会的。”布兰多答道:“白雾,罗曼怎么了?” “和你了解的差不多,因为感受到盖亚的气息,罗曼体内黄昏之龙的灵魂暴走了。现在它还没有完全降临,但龙后一定会亲手引导这一切的发生。” 白雾盯着光门的另一边:“我的力量不足以阻止她,你也不行,但我们联手或许可以,浅海是元素壁障的入口。我来过这个世界几次,我可以帮你指路。” “如果我杀了弗德里奇,会怎么样?” “你不能杀死它!”安德莎激动地抓住他的剑刃,血从她白皙的手指之间流了下来,但她却浑然不觉地喊道:“你答应过我的。” 布兰多不理会她,只看着白雾。 白雾摇了摇头:“你有没有想过,即使你杀死弗德里奇,黄昏之龙也会降临到罗曼身上,那个时候罗曼一样会不复存在。” 布兰多沉默了下来,安德莎也哆哆嗦嗦地不敢发声。 “你早就知道这一点?”他忽然问道。 “你怪我么?” “不。”布兰多摇了摇头。他明白自己就算早知道罗曼体内有黄昏之龙的意志,也同样是徒劳无功,他头一次对未来感到如此的迷茫。 他想起了布契那个月光皎洁的夏夜,想起商人小姐的一点一滴,想起了她那件引人发笑的皮裙子,她的包包,她光洁如玉的额头,她明亮而狡黠的眼神,想得越多,他就越心乱如麻。 “布兰多。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会站在你一边——” “布兰多,我未来可是会成为一个大商人的!” “你会的。” 他喃喃自语道:“无论你是谁,我都会把你救回来。我答应过你的。” “你现在和奥丁那个笨蛋可真像。”白雾忽然开口道。 布兰多却摇了摇头:“不,我和他一点也不像。” “喔?为什么?” “因为他失败了,而我会成功——” “但愿如此。” 一人一狐同时跨步而入,进入了光门之后的世界,只留下安德莎一个人有些呆呆地看着那扇光门,光门逐渐变得淡化起来。后面的景色似乎正在愈发虚无缥缈。 但这位牧树人的牧首忽然一咬牙,满手是血地冲了进去,光门在她身后微微一闪,随即整个消失于无形。 大约几分钟之后,希帕米拉才一瘸一拐地来到这里,她左右看了看,一路来到光门消失的地方,用鼻子轻轻嗅了嗅,最后叹了口气。 “来晚了一步,领主大人” 浅海。 在沃恩德的诸多世界之中,这样一个词汇在女巫口中称之为托拉贡,矮人称之为万物之水的世界,精灵之树的故乡,同时也是精灵的故乡,它在苍之诗上记录为一个玄奥的符文,以凡人的智慧难以解读,但人类给它一个定义—— 水元素位面。 许多人都曾经在梦境中梦到过浅海,因为它与深渊之河相连,那是凡人命运沉浮与历史的回忆之所,在那个梦中,那是一片碧蓝的海水,无边无际,灰白色的海岬从海水之中升起,构成绵延的犹如峭壁一般的景象。 它构成了一条道路,这条笔直通往前方的道路指向风暴止息之山,在那山的巅峰之上,风元素与元素风龙终年环绕,它们吐出的气息形成风暴,巡游于整个大陆之上。 而在群山之下,地元富集着,构成元素屏障的最后一道关卡,在这里山脉悬浮于虚空之上,钻岩虫经常掘穿元素屏障,导致魔力入侵,在沃恩德形成魔物巢穴、或者是魔物潮,这里就是地元素的中枢,石之位面。 布兰多看到一望无际的灰白色道路上,此刻却遍布战斗的痕迹,巨狼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岩石上,水晶碎片碎裂一地,远处一座巨大如山的尸体横亘在路边,那是一座水晶巨人,但原本应该是头的位置现在已经只剩下一个窟窿。 这里就是浅海。 万物生命的源头,生生不息,新生寂灭的世界。他抬起头,果然看到了头顶上云层之下的圣白平原,螺旋圣山与风暴止息之山的孤影相对而立。 他心中忽然有些伤感,大地之剑见证了他在这个世界上的许多点点滴滴,一切从冷杉领的开始,战斗、冒险、领地的繁荣、众人脸上的期许还有商人小姐的音容笑貌。 但他们化作了碎片,随风而逝了。 “你是不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片段?”白雾忽然开口问道。 “你怎么知道?”布兰多有些惊讶地看着这只小狐狸。 “浅海是一切生命的源头,将死之人能在这里看到他的一生,海水中沉浮着凡人的回忆,还有智慧和灵性的光辉。水从生命中诞生,由火焰赋予智慧——” 布兰多环视四周,发现巨狼和晶簇的尸体之间,断裂的灰白色的岩石向天空之上升起,它们悬浮在半空中,仿佛无形的魔力将之托起。 空气中回荡着嗡嗡的响声,风从天空之上吹拂而过,云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着某个方向扩散着,魔力流动的中心与源头明显来自于天边风暴止息之山的方向。 他抬起头看着那边,眯着眼睛问道:“那是怎么回事?” “大人的仪式已经开始了,黄昏之龙正在降临,混沌的力量将在短暂的时间内击穿元素壁障,因此浅海才会发生这么剧烈的魔力波动。” 一个声音从一人一狐背后传来,正是安德莎在说话,这位牧树人的牧首捂着自己的手掌,咬着牙答道: “这样的改变在浅海表现得还不算距离,若是在沃恩德,千年以来最大的魔法潮汐已经降临了,在大冰川和白山这些地方最早可以观察到,但很快就会席卷整个大陆。” 布兰多看着这个女人,心中仿佛回响着一个声音。 战与乱的纪元,开始了。 (ps:昨天黑子来这边玩,出去接待这个菜鸡去了,所以没更,今天回来补请一个假吧。 话说下午看到战舰少女的撕逼大战终于出了个结果了,真是欣慰啊,这实在是神仙打架玩家遭殃啊,所以说各位舰的同好我们窝们台服见。)(。) 第十七幕 小妖精与玛洛查 “浅海是元素壁障连接于现世的第一道屏障,这里是水元素的世界,水元素的性质既稳定而又活泼,它不像火元素般活跃,也不像地元素般稳固,也不像风元素般多变,它在平静中孕育变化,既非一成不变,也非动荡不安,因此才能承载生命。”白雾的眸子里倒映着海天一线的景色,云层如同雾气一般浮在她的睑光之上,它伸出爪子,用长长的指甲指向前方——灰白色的道路在沿着它指尖的方向向前延伸,一直到消失在海平面之下:“灰白长岬,浅海最壮美的景观之一,它无穷无尽,尽头连接着风元素的位面——但要想这么抵达风暴止息之山,单纯这么走下去是不行的,这条路向着一个没有尽头的世界延伸,它的长度也没有终止。”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布兰多用炎之刃敲击着地面,灰白色的长岬回应来岩石一般的触感,但这把圣剑依然难在上面留下刻痕。 安德莎一个人默默地跟在后面,不时用惋惜的目光看着他暴殄天物的举动,她有时候又会流露出不屑一顾乃至于忿恨的神色,但大多数时候都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白雾用爪子敲了敲地面,发出嗒嗒的声音:“在浅海,没有水元素之外的物质存在,我们看到的云与天空,包括这条灰白长岬在内,都是由水元素构成的。” “水元素?”布兰多弯下腰,伸手在地面上摸了一下,岩石的地表粗糙而冰冷,还带着细细的海沙,就像他在托尼格尔与崇高内海所见过的那些海岬,除了岩缝之间找不到鸟巢与腹足类贝类之外,并无什么不同。 “感觉不出差异?”白雾看到他的举动,答道:“这很正常,我们的世界是由元素构成,而元素的世界是由精神作为基础。灰白长岬只是我们臆想出的东西,但它千百年来被记载在传说与神话之中,自然而然投影到这个世界。相对的,风暴止息之山和焦热之河都是不存在的。因为我们认为风元素和火元素位面应当是这个样子,它在世俗的愿望当中日积月累形成了今天我们所看到的景象。” 它摇晃着长长的尾巴,声音异常空灵。“要想穿过白岬最好是有当地的原住民引路,还有一种办法就是拿到海雾之灯,那灯光会穿过一切迷雾。引导我们抵达彼岸。” “海雾之灯,那东西怎么获得?”布兰多随口问了一句。 “等到接近镜之海岸之后,我会想办法引来灯塔鱼,海雾之灯就生长在这些鱼身上,到时候你出手击败其中一条,拿到海雾之灯,就能召来引渡者,它会带我们穿过浅海抵达风暴止息之山。” “镜之海岸?”布兰多也是头一次来元素壁障之外,对于这个奇异的世界的一切都充满了陌生。 “浅海并非一成不变的,有些地方平静无波。海面之下清澈见底,甚至能够看到由世界基石构成的岩床;但有些地方遍布迷雾,如同利刃一般的峭壁从海面下牙突而出,布满整片海域,峭壁之下潜伏着各式各样的元素生物,灯塔鱼只是其中之一,还有提尔斯摩海民,那是一种很奇特的人类,它们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可以将光编织成光路,引导他们的船只在迷雾之中航行。提尔摩斯海民都是最优秀的引渡人。” 白雾用爪子挠着地面,一边回忆一边回答道:“灯塔鱼有点像是大型的鮟鱇鱼,等你见到它们就明白了,它们靠吞食光而生存。是提尔摩斯人的大敌,不过它们头顶上的光囊内里的光却是最纯粹的光元素,这也是浅海唯一的外在元素,那是提尔摩斯人的圣物。你如果有机会找到一个提尔摩斯人的部落,说不定可以参加它们之间的交易会,提尔摩斯人依靠光路穿梭于各个位面。它们拥有不少好东西,当年巫后就从它们手上得到过一口青春之泉。” “一口青春之泉!”安德莎有些沙哑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她喃喃自语道:“我从来没听说过提尔摩斯人,它们手上竟然掌握着青春之泉这样的珍宝,还肯拿出来交换,那它们岂不是比巨龙更加富有?” “巨龙算什么?”白雾毫不客气地答道:“提尔摩斯人是更加高贵的元素生灵,不过它们还不算元素生灵之中最高贵的,最高贵的是洛卡的光民,光之妖精就是它们在远古的眷族,光民是巴贝尔塔的建造者,很少有人知道这一点。” “不是神民么?” “神民在最辉煌的时代也不会超过千人,怎么可能事必躬亲,黄金之民是众神的战士,而元素生物则是工匠与艺术家,前者的敌人怎么能与后者相提并论。” 安德莎用一种惊疑不定的目光看着白雾:“您怎么知道得这么多,阁下您究竟是谁?” 白雾回过头瞥了她一眼,“上代腐朽可不像你这么笨,腐朽是指万物的降解,它本身是世界循环的一部分,可不是指万物终要归亡。只要有光和水存在,腐土之中定然会生出新芽,你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无法明白,成就也就仅止于此了。” 安德莎像是着了魔一样盯着白雾,她天性狡猾,却并不聪明,或者不如说出尔反尔是她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她自己也很清楚自己在十二牧首之中的劣势,因此才更看重让人捉摸不定自己的心思。 但白雾的话却像是一把利剑一样刺进了她的心中,虽然有些伤自尊,但却仿佛在黑暗中位她劈开了一条道路。 她怔怔地站在那里,回味着这句话,布兰多和白雾都没心思等待她,两人一时间走远了。 布兰多看着这个水元素的世界。 那是广阔的海,望之而没有边际,白岬犬牙交错的崖岸,海涛汹涌拍打着礁石。孤云淡影,垂于青空之下。 这是一个独特而美丽的世界。 他好像又听到了那个声音,有些低沉地向他叹息着: ‘人类,你没看过浅海,不会明白自然有多么伟大——’ 而现在他终于看到了,这个世界的潮涨潮灭,潮起潮落。波澜壮阔,如同画卷。“我们要花多长时间才能找到提尔摩斯人,白雾?”布兰多问道。 “你害怕赶不及?”白雾反问。 “我不知道龙后是如何抵达地枢的,但我们要抵达那里显然需要相当长时间。按照安德莎的说法,她的仪式已经开始了。”布兰多无不担忧地说道。 “但我们抵达时,她的仪式依旧刚刚开始。”白雾胸有成竹地回答道。 “什么意思?” 白雾抬起头,嗅了嗅鼻子。“我们所谓的时间,是玛莎大人定下的法则。而在这里——元素疆界之外,是没有时间秩序的,这里只有一些来自于主物质位面的时间法则的残余,但它不起主要作用,对原住民来说没有什么意义,只有我们这些秩序生物才会用到。” 布兰多听得呆住了。“我不太明白。” “不明白才正常,因为你脑子里还残余着时间的逻辑,所以说时间的法则对我们才有用,对于没有这个逻辑的存在来说,它在这里就是无效的。你可以这么理解。在提尔摩斯人看来时间是永恒静止的,当我们与他们接触时,时间也会变得相对缓慢,甚至无限接近静止,所以你不用担心时间的问题。” “那岂不是只要我永远呆在提尔摩斯人身边,龙后的仪式就永远完不成?” “这只是你的错觉,假设世界将在下一刻毁灭,然而你将时间永远定格在毁灭前一秒不再流动,是不是证明世界永远不会毁灭了?” 布兰多这才明白过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我们或许可以找个提尔摩斯人向导?” “提尔摩斯人很少会进入风元素位面。那里的元素变化太过活跃,对于不是生长在那个世界的纯元素生物来说太过危险,何况你就算带上它们又有什么用?无非就是节约一点路上的时间而已,当你遇到龙后时。只要她一靠近提尔摩斯人,时间的状态还不是归于一致了?”白雾摇头道:“所以你想要用提尔摩斯人来对付龙后和黄昏之龙,还是乘早不要想——” 安德莎这时候又从后面追了上来,不过这一次她不再开口,只是默默听着两人对话。 布兰多心中总算留下了寻找提尔摩斯人的想法,先不说参不参加提尔摩斯人的交易会的问题。因为就算他拿到了海雾之灯,也需要找到一个引渡人,虽然海雾之灯本身就能引导他们离开浅海,但后者总能节约一些时间。 “我们要怎么才能抵达镜之海岸,怎么才能找到提尔摩斯人?”他问道。 “走下去就可以了,”白雾答道:“但如果有原住民引路,那就更快了。” 布兰多想了想,心神沉入思维的世界中,一张卡片在黑暗之中若隐若现,他伸出手去抓住那卡片,冥冥之中听到梅蒂莎疑惑的声音:“领主大人?” 不过他狠下心来没有回答,将那张卡片握在手中。 卡牌上绘着白鹿,背上坐着一只吹着横笛的妖精。 轮回歌咏 永歌v 光4/暗4 法术 支付40法力(骑士),将白鹿玛洛查(等级为法兰骑士等级-10)召唤进场。白鹿离场时,从墓地中选择两张牌洗入其持有者牌库之中。 维持,白鹿玛洛查将维持到第二天重置时刻。 ‘新生寂灭,生生不息——’ 布兰多展示了卡牌,一头闪耀着光芒的水晶牡鹿从光门中跨不而出,它高大而雄壮,眸子里清澈而明亮,从脖子到胸前结实的肌肉中似乎每一块都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这是一头年富力强的雄性牡鹿,它正在经历生命之中最为辉煌的一段时光。 玛洛查的修长的四蹄嗒嗒踩在灰白色的海岬上,昂起头来环视四周,眼睛里竟流露出极为人性化的光彩,落下两滴饱满的泪水来。 “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回到故乡——” 它长声叹息道,声音直接在在场众人的心灵之中响起。 “这里就是浅海吗?”小妖精把横笛别在腰间,顺着玛洛查的鬃毛一路爬到它的头顶上,一只手抓着后者的鹿角,一只手搭子眉毛上,作眺望的样子,看着远处海天一线的景色。 “它可真美,比我们的湖泊大了好多——” 这小妖精与布兰多第一次见她时并没有什么不同,反而是脸蛋胖了不少,也不知道在他的世界中偷吃了多少东西。 “这里就是你的故乡,玛洛查?”布兰多问道。 “这就是我的故乡,领主大人,”玛洛查答道,语气中满是谦恭与尊敬:“它与我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数千年来,我常常在梦中看到它。” “可惜我没法把你留在这里,玛洛查。” “旅行者也没办法停下脚步,领主大人,这并不值得伤感,有朝一日能重回故乡,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它抖擞着毛发回答道:“大人,您召唤我出来有何吩咐?不过眼下在这张卡牌之中我只是一头坐骑而已,这张卡牌的主体其实是米娅丝小姐。” “米娅丝小姐?” “就是我!”小妖精得意地指着自己答道:“米娅丝大人可厉害了,我会吹笛子,坏人听了我的笛声就会失魂落魄,要是领主大人听了我的笛声的话,就会变得更厉害了。” 布兰多心想感情你还是个吟游诗人。 小妖精又左右摇晃着脑袋,四下环顾道:“那个凶巴巴的女人呢?” “她不在。”布兰多答道。 “噢——”小妖精既有些庆幸,又有些遗憾地回答道,也不知道心里面在想些什么念头。 然后她眼珠子一转,显然又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点子。 事实上如果说用天上的每一颗星辰来代表一个妖精脑子里有意思的点子的话,那么大概整个夏夜的星辰只够得上其中三分之一的数量。 (。) 第十八幕 米娅丝的姐妹们 布兰多知道妖精们的兴趣可以比天上的繁星还要广泛,她们的话题可以比圣奥索尔境内流淌的精灵圣河还要长,而且同样滔滔不绝,如果引起了她们的好奇心的话,可以在你耳边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这是个不逊色于黄昏降临的大麻烦。 布兰多看到小妖精还打算开口,连忙从荷包里拿出一颗蜂蜜糖球,用三根手指塞到她的嘴巴里。小妖精顿时瞪大眼睛,发出呜呜的抗议声,但是蜂蜜糖入口即化,她很快就舒服得眯起了眼睛,像是被抚摸脑袋的猫咪一样。 “唔唔还有吗?”她含糊不清地问道。 “足够你从早上吃到晚上,但你如果不快点吃的话,它们可就都要化了。”布兰多答道。 这些糖原本都是罗曼大人的零食,而其中的绝大部分都是从小胖龙史塔手上掠夺来的,为了满足这小胖龙的要求,布兰多正在托尼格尔开了一家糖厂,商人小姐就毫不客气地分去了一半的股份,这些股份不是金币,而是一半的产量。 他至今还记得小胖龙哭得一塌糊涂来找自己伸张正义的情形,结果被希帕米拉给赶了出去。 由此可见自作孽不可活。 小妖精对布兰多的话信以为真,连忙加快了吃的速度,只可惜她的牙口又小又白,一口却咬不下多少分量,只能用小小的舌头在巨大的糖球上舔来舔去,好在这就是妖精们简单的幸福,她很快就乐在其中忘了其他的东西了。 只是不时伸出小小的巴掌,把五根手指上的蜂蜜挨个吮吸干净的样子实在是不打雅观。 玛洛查抖动了一下鬃毛,让小妖精从自己的头顶滑到了背上,看起来也是生怕这小家伙把蜂蜜弄到它头上。 “一头水晶牡鹿,”白雾歪着脑袋看着玛洛查,口中赞叹道:“它们可是生于浅海的元素生灵,我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召唤物。” 安德莎有些敬畏地看着布兰多召唤玛洛查的一幕,她对于旅法师知道的并不多。但了解得越少,就越对这强大而神秘的力量充满了畏惧。 “玛洛查它能带我们去找到提尔摩斯人么?”布兰多问道。 “当然,”白雾肯定地答道:“它们是迷雾中最好的引路人,有些提尔摩斯人会和水晶牡鹿保持良好的关系。它们迷信水晶牡鹿会带来好运。” “那它能直接带我们前往风暴止息之山么?” 白雾摇了摇头:“这我也不知道,我也只和巫后一起来过这里两三次而已。” 布兰多这才回过头对玛洛查说道:“我们需要找到提尔摩斯人,玛洛查,你有办法找到它们么?” 高大的牡鹿点了点头:“大人,我知道它们会在什么地方出没。提尔摩斯人会在镜之海岸附近的迷雾之海中捕猎锐海豹,不过它们并不是每天都会出现,但运气好的话它们会在那里留下光路,通过穿过迷雾的光路我们能找到提尔摩斯人的航线。” “提尔摩斯人没有固定的落脚点么?” “它们是海民,它们有庞大的船队,这些船队沿着光路前进,只偶尔在浮冰或者岛屿上稍作停留。”它停了停:“其实领主大人,要找到提尔摩斯人我不是最好的向导,米娅丝小姐才是。” “她?”布兰多回头去看躺在玛洛查背上的小妖精,后者正与自己手上的糖球奋战。根本无暇他顾。 “妖精们与提尔摩斯人的关系很好,提尔摩斯人对于元素主充满了崇敬,而妖精是元素位面的宠儿,提尔摩斯人认为她们是神使,有时候在提尔摩斯人的船上就会有很多妖精。”玛洛查答道:“妖精们总是能找到提尔摩斯人,她们编织的光船可以直接穿过光路,抵达提尔摩斯人的落脚点。” 布兰多伸手在小妖精的头顶上点了点:“玛洛查,你能找到去风暴止息之山的路么?” “白岬就可以通往风暴止息之山,大人,但要经过一片浮冰之海。那里有一群逆戟鲸拦住了海面,只有提尔摩斯人可以绕过它们。” “只是一群逆戟鲸而已?” “那是元素鲸,我劝你不要去想象它们的大小,”白雾答道:“我曾经有幸见过它们一次。那是一头幼鲸,它从海雾之中钻出来时,正好在我们的船队左侧。它光是眼睛就比我们整个船团还要大,好在这头小家伙对我们没什么兴趣,很快就跟着自己的母亲离开了。” “这位女士说得对。”玛洛查答道。 布兰多听得有些出神,那么大的鲸鱼还叫逆戟鲸么?虽然说躯体庞大并不能真实反应生物的强弱。但至少能够说明其肉体力量究竟有多么强横,能够大到这种程度的生物,岂不是是生来就有完美躯体的水准? 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的存在? 他看向小妖精:“她能编织光船?” 虽然怎么看都不太像的样子。 小妖精米娅丝皱着眉头摇晃着脑袋避开他的手指,一边瓮声瓮气地回答道:“当然不可以,编织光船需要好多的姐妹,我一个人可不行。不过我知道怎么呼唤她们,如果我请求的话,她们一定会来帮忙的。” 她看了布兰多一眼:“我们妖精一族可不像你们人类,做什么事情都要要求回报,姐姐告诉我你们人类都是坏心眼,可我还是不小心上了当,被你封印成了卡牌。” “你姐姐有没有告诉你,是你自己一头扎进来的?”布兰多没好气地看着她。 “那是为了救玛洛查大人。” “是我要求的么?” “那倒不是。”小妖精把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不过你给的糖很好吃,比蜂蜜好吃多了。” “我的糖一点也不好吃,那是坏心眼的糖。” “姐姐说糖是不分好坏的,但是给糖的人是分好坏的。”米娅丝很懂道理。 布兰多忍不住被她这套朴素的辩证观征服了,一时为之气结。“很好,我这个坏心眼的人不打算再给你糖了。” 他没想到自己一句话还没说完,小妖精竟然抱着糖球呜呜哭了起来,而且还有越哭越伤心,逐渐演化为嚎啕大哭的迹象。 布兰多顿时有一种抢了萝莉的棒棒糖,把萝莉弄哭了的罪恶感。他知道妖精一族单纯而且脑子不怎么好使,却没想到会为了这么点儿小事哭得如此伤心欲绝。 “别哭了,”他赶忙说道:“我只是开玩笑的。” “真的?”小妖精果然停下抽泣,泪眼汪汪地望着他。 布兰多顿感头痛。连忙点头:“不过你得把你的姐妹们召唤来,因为我需要一条光船去找提尔摩斯人,米娅丝小姐,我的未婚妻落到了坏人手上,我很很着急。所以越快越好,好么?” “那我有糖吃么?” “当然有,不但你有,你的姐妹们我都会给她们一份报酬。”布兰多对于这种无本买卖毫不吝啬,何况这些糖本来就是史塔和罗曼的东西。 小妖精眼珠子一转:“那倒不用,其实她们都不喜欢吃糖,你把她们那份给我好了。” 她话音刚落,空气中便响起了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 “米娅丝,你和人类学坏了!” 布兰多愕然地抬起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一只穿着亮晶晶的长裙的小妖精漂浮在空中,四对薄如蝉翼的翅膀上下飞舞着,横眉毛竖眼睛地盯着躺在玛洛查背上的米娅丝。 妖精们生来就拥有一个名字,而且生来就知道每一个妖精的名字,她们的名字总是从不重复,学者们为此迷惑了上千年,但仍然不得其解。 接着接二连三的妖精出现在了半空中,她们服装各异,看起来都像是用冰晶变化出来的,头发也各式各样。其中有一些比布兰多在后世见过的最新潮的那些发型还要怪异,不过妖精们本来就是跳脱的性子,她们追求个性,每一个妖精都希望自己是与众不同的。 米娅丝吓了一大跳。赶紧死死地抱住自己的糖球,盯着半空中自己的同族姐妹们,一个个叫出她们的名字:“芙塔,大拇指,你们怎么来了?” 不知道的人恐怕还以为她生来就在这里长大,但事实上米娅丝在此之前根本没有见过这些自己的同胞。只不过妖精们生来便互相认识,哪怕她们在此之前根本从未见过面。 这的确是很没道理的事情,但在沃恩德却是事实。 “哼,”天空中上下飞舞的妖精盯着米娅丝,回答道:“这边发生了战斗,女王陛下让我们来看看。” 她说着这话的时候,眼神却不住往米娅丝手上的蜂蜜糖球上瞟,实在让人很怀疑这些小妖精们的真实目的。 “这是我的。”米娅丝赶忙申明主权。 “各位妖精小姐们,”布兰多这才开口道:“刚才你们也听到了,我们需要一条光船,如果你们愿意帮我一把的话,我不介意用蜂蜜糖来和你们作交换的。” “我也会编织光船的,”米娅丝急忙跳了起来:“你不用找她们帮忙!” “你一个人编不了。”妖精们叽叽喳喳地说道:“编织光船要许多人,我们每一个人都要参加。” “你能给我们每个人一份报酬么?”为首的那妖精问道。 “每个人一颗糖。”其他的妖精竟然齐声唱了起来。 “每个人两颗。”布兰多答道。 “每个人两颗!”妖精们欢乐地唱了起来。 “那是我的糖。”米娅丝伤心极了,不过她马上又精神奕奕地说道:“我也要参加编织光船。” “那我给你三颗,米娅丝小姐。”布兰多悄悄在心灵联系中告诉她,后者立刻笑得眯起了眼,看布兰多的目光不知道多亲切。 她这一刻觉得自己的领主大人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类了。 看起来姐姐说的话也未必全对。 安德莎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场交易。 元素的世界正动荡不安,岩石轰隆隆从白岬上落下,然后又被无形的魔力托起,升上天空,风暴止息之山的方向似乎正在发生一场剧变,这场剧变必将经由元素的位面影响整个世界。 说不定甚至会彻底改变这个世界原有的面貌—— 但得到了承诺的快乐的小妖精们对此熟视无睹,她们一边干活儿,一边甚至唱起了歌来: ‘妖精们的船, 漂亮又精致。 它仿若浮光 又似若星辰。 妖精们的船, 轻灵又小巧。 它穿过云雾, 又驶过海峡。’ 元素世界可是妖精们的故乡,要是浅海因黄昏的降临而毁灭的话,那么她们很可能因此而失去家园。 然而小妖精们仿佛没心没肺的乐观精神,实在是让布兰多也不由得为之感叹。 他仰着头看着这些小家伙们在空中围成一个圈,元素星星点点在她们手中汇聚起来,形成一丝丝明亮的光线,然后彼此汇聚在一起,很快就形成了一条船的轮廓。一开始他还担心这些小家伙们作的船会不会是一条只适合她们使用的袖珍船,但很快就放下心来,那船虽然不大,也就是一条舢板大小,但至少也足够让他和玛洛查容身了。 这个时候他又想起关于之前的话题,忽然回过头对白雾说道:“为什么它们被称之为逆戟鲸,在物质界不是有同名的品种么?” 白雾楞了一下,才回道:“因为提尔摩斯人就是这么称呼它们的,到打猎的季节,它们甚至会去捕猎鲸鱼。” “它们能捕猎那些鲸鱼?”布兰多有些吃惊了,那这么说来那些提尔摩斯人得多强大才行? “那是它们的秘密,”白雾好像看出他心中的想法,解释道:“它们并不算强,只不过生来就有要素之境的实力而已。” “它们并不算强,只不过生来就有要素之境的实力而已”布兰多喃喃自语,终于意识到自己所看到的其实不过只是这个世界的一角而已:“那提尔摩斯人的部落之中会有圣贤存在么?” (。) 第十九幕 永冬港 “提尔摩斯人生命悠长没有尽头,但它们中的大多数难以健康地活过幼年期和成年期,就像其他元素生物一样,一种魔力侵蚀诱发的疾病在他们之中蔓延,给这个族群带来很大的困扰;而且提尔摩斯人会定期航行向元素壁障之外,去混沌之中行猎,成年和幼年的个体常常在长期的行猎之中夭折,少数拥有漫长寿命的个体会成为萨满或者智者,引导氏族与部落未来的方向。” 光船在迷雾之中航行,船上散发出的光芒破开雾气,照出前方十几米的范围,水面黑沉沉的,仿佛一面镜子。镜子中倒映出一条仿佛在高温下变得炽白的钢索,但那其实是一道散发着荧荧光辉的光束,它从船舷左侧穿过漫天大雾,它从大雾后方不知尽头的位置射出,又钻入前方翻腾的雾气之中消失不见。 那就是提尔摩斯人的光路,对于普通人来说它只是纯粹由光元素法则构成的航标灯,但是妖精们与提尔摩斯人却可以利用它来进行传送,前往许多个不同的世界。 白雾站在船头,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雾气和光辉,显得既氤氲不明又闪闪发光;妖精们的光船有点像是精灵们的小舟,它形状扁长,形如一叶树叶,梗部伸出长长的叶柄,上面挂着一展风灯,水晶灯罩中没有火光,只有浮动的光团,仿佛里面关着一群萤火虫。 她就站在这展灯的上方,爪子紧紧地抓住叶柄,站得稳稳的,一边说道:“这些长者大多都拥有圣贤领域的力量,只是对于提尔摩斯人来说,这样的智者也十分稀少,往往大多数氏族之中也只有那么一两个而已。” “每个氏族只有一两个长者?”布兰多有些不解地问道,这可是生来就是要素阶的种族,就算是巨龙,也不只有一两个圣贤罢? 他忍不住有些失望。他询问这个问题自然是冲着圣贤领域与完善躯体去的,尤其是后者在游戏之中也是一个未解的谜题,玩家们是依靠战争石板达成白银之躯的,但那毕竟是一种取巧的手段。 然而虽然说有很多人都希望找到更完美的方法。但游戏之中关于完美躯体的记载实在是太少了,按照官方的说法——那毕竟是成神之路,又岂是那么容易达成的。 玩家们一度寄希望于在沃恩德之外寻找希望,毕竟所有人都知道在元素壁障之外有很多强横和奇异的种族——它们很多本身就拥有神祇一般的力量,不过能够真正抵达元素壁障之外的人又有多少?玩家们前往火元素位面。那也只是副本任务而已,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触摸到这个世界,他自然不愿意浪费这个机会。 但没想到白雾的回答却令他大失所望:“圣贤之路岂是那么好走?对于元素生物来说更是如此,大部分元素生物因为缺乏血脉的力量,永远也不可能踏足神的领域,提尔摩斯人便是如此。” “不过提尔摩斯人的长者存在的真正意义并不在于强大,而在于他们的智慧,长者是每一个氏族和部落的灯火,对于提尔摩斯人来说圣贤就像是一本充满了智慧的大书。提尔摩斯人本身没有文字,通过结绳和口口相传来传递知识。而有些时候长者的意外身亡就意味着传承的遗失,甚至是一个部落的存亡。所以你在面对它们时一定要保持必要的尊敬。” “他们没有文字?”布兰多还以为这么强大的种族应该是高度文明和发展的,却没想到对方古老得仿佛是被世界遗忘的边缘民族。 “提尔摩斯人很孤僻,等你见到它们就明白了,除了必要的交易之外,它们很少会与文明世界接触。而且对它们有用的东西很少,它们本身就拥有强大的力量,提尔摩斯人将这些力量归结于圣灵的赐予,它们不需要魔法物品,也不需要机械造物。通常我们与他们能够交易的东西就只有纯粹的元素、古代符文和所有与法则相关的东西。” “那我们用什么和它们交易?”布兰多问道。 白雾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我说的是普通人的情况,至于你又有些不同,至于是怎样的不同,待会你就知道了。” 布兰多便不再言语。 小妖精们围坐在玛洛查背上。叽叽喳喳地与后者打着招呼,因为是神圣林地的守护者,水晶牡鹿在浅海也是神圣而高贵的生物,它们罕见而又引人亲近,更是妖精们天然的盟友。 一群小妖精与一头牡鹿就占去了这艘小船上大部分的重量,为了配平。布兰多不得不不与安德莎坐在一边,他一直握着炎之刃,剑尖贴着她下巴,谨防这位狡猾的女士有什么多余的心思。 可安德莎的装束实在是有些过于超前,这位女士胸前只有一些藤蔓沿着她结实有力的小腹向上蔓延,形同深v开领的晚礼裙,宽厚的叶蔓只能挡住女性最为私密的部位,以至于被托起的饱满双峰的大部分都裸露在外,露出大片漂亮但并不健康的雪白肤色。 而她的后背乃至于玲珑的双肩以及与修长的颈项相连接的部位都一片光洁不着寸缕,脖子下面露出漂亮的锁骨,整个人仿佛赤裸地坐在布兰多身边,安德莎自己毫不在意,但这个尺度却令后者感到有些尴尬。 布兰多感到有些头晕目眩,他尝试用炎之刃逼迫安德莎坐开一些,这个女人却好像察觉了什么,露出惊讶的神色,她若有所思舔了舔厚厚的紫色唇瓣,下意识地靠拢了布兰多一些。 这样一来她毫无赘肉的腰部细腻的肌肤几乎完全与布兰多的手臂贴在了一起,后者只感到头皮一阵发麻,心中明白这个狡猾的女人玩的小把戏,沉声说道:“即使在这里,爱若玛一样能够感受到我的命令。” 安德莎好像被针刺了一下,一下子弹开来,她转过头盯着布兰多,漆黑的眸子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布兰多盯着她雪白的尖牙答道:“你应该明白,我让你上船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那是因为我能带你找到格温多琳!”安莎德恨恨地答道。 “那也是因为你明白只有跟着我才能找到她,才能与她联手。我不在乎你怎么想的,但你最好不要耽搁我的时间。”布兰多冷冷地答道:“否则我会让你明白。” 安德莎咬牙切齿地听着他的话,可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隐隐有种感觉,面前这个年轻人好像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他的眼神犀利得好像一柄刀子,随时可以剖开她的心,猜到她的想法。 这种感觉叫她心中有些发寒。因为她又想起在信风之环被这个年轻人暗算的情形,那时候和现在何其相似,只是双方的实力客主易位,对她来说更为不利了而已。 她默默地闭上了嘴,她下定决心跟上来其实还有一个目的,她想要问一下关于灰烬之环的事情,可白雾却不一定会回答。 光船划开迷雾,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在海面上航行,但布兰多知道速度感在这里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光路之上的距离可以极远、也可以极近。果然没多久。小妖精们便从玛洛查的背上飞了起来,发出一声欢呼。 他回过头去看,看到迷雾背后隐隐浮现出一个轮廓,当那轮廓变得清晰起来的时候,他才看清那是一座浮在海面上的冰山。 到地方了—— 小妖精们一只只从玛洛查的背上飞起来,飞进前面的雾中,很快消失不见。但光船仍在缓缓向前,雾气之中逐渐浮现出一座栈桥,两根不知道是什么怪兽的巨牙插入水中,形成桥桩。上面铺着覆冰的木板,两盏吊灯从巨牙上垂下来,在雾气背后散发着荧荧灯光。 布兰多看到一个奇特的人形生物站在栈桥上,对方矮矮胖胖的有点像是矮人。但长得却像是个大号的保龄球瓶——宽宽的身体,较小的脑袋,它的皮肤光滑得有点像是海豹的皮肤,表面有一层厚厚的绒毛,而且脂肪层很厚,颈项之间可以看到明显的褶皱。 船靠近一些之后。他才注意到这生物没有五官,它的皮肤是棕蓝色的,脸上用特殊的粉状涂料画了一些奇特的白色花纹——看起来有点像是一个同心圆,起先布兰多还以为那是对方的眼睛——一个独眼龙。 在看到这个生物的第一眼,布兰多就知道这就是提尔摩斯人,他在游戏之中见过许多稀奇古怪的生物,但没有哪一种比元素生物的形态更加多样化的。 这个提尔摩斯人穿着一件长袍,这件长袍倒是与布兰多所熟悉的没有什么区别,不过上面的花纹比较简谱,有一些红色波浪状的折线。 对方还带着一顶兜帽,遮住它那个光秃秃的脑袋,它虽然没有眼睛,但布兰多却能感觉到对方正在打量自己。几只小妖精落在它的肩膀上,正是先前从船上离开的那几只妖精,不过布兰多注意到她们少了几只,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光船缓缓靠近栈桥,那站在栈桥上的提尔摩斯人将手一抬,光船竟从水面上飞起,水哗哗从船底下落下,好像瀑布一般。光船一直升到船舷与栈桥齐平才停下来,那个提尔摩斯人看着他和安德莎,开口说了一句话。 说是开口,但其实提尔摩斯人根本没有口,他只是发出一些声音,布兰多也不知道对方是从那里发声的,他怀疑那是一种心灵能力,因为对方的声音好像是直接传递到他脑海中的。 不过他却根本没听明白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就只听到一些嘀哩咕噜的声音,仿佛一连串气泡从水底下冒起来时所发出的那种声音。 倒是白雾回过头对他翻译道:“它说欢迎你,它说你是远道而来的贵客。” 布兰多连忙回礼,白雾又将他的意思传达回去,那个提尔摩斯人好像显得很高兴,连忙侧过身子,示意他们先下船。 布兰多跳下船,接着是安德莎。然后布兰多看到提尔摩斯人向玛洛查行了一礼——生活在浅海的原住民无不对水晶牡鹿这种神圣的生物充满了敬意。 “提尔摩斯人都是这么热情好客么?”布兰多忍不住有些惊讶地问白雾道。 “不,我说过,它们很孤僻,”白雾抖了抖身子,将身上的水花甩得到处都是,“但我不告诉你了么,你是他们的贵客。” “可我从来没见过这些提尔摩斯人。” “它们也没见过你,但你是旅法师,这就够了。”白雾答道。 等玛洛查也从船上走下来之后,那个矮矮胖胖的提尔摩斯人将胖胖的手一挥——布兰多这才注意到对方只有四根手指,但和人类一样灵活——光船顿时化为点点星光消散了。 提尔摩斯人操纵光元素的能力仿佛与生俱来,但令人感到惊奇的是,它们其实是生活在水元素位面的原住民。 它回过头,又对布兰多说了一句话。 “它说请你跟它一起,可能有智者想要见你,不过在那之前你必须要沐浴更衣。”白雾立刻回答道。 布兰多点了点头,这是个多元宇宙通用身体语言,倒不需要白雾再翻译。 两人一鹿外加一只狐狸沿着栈桥前进,矮矮胖胖的提尔摩斯人提着一盏风灯走在最前面,风灯的光在雾气中射出去很远。 布兰多又继续先前的问题:“提尔摩斯人和旅法师之间有什么关系么?” “提尔摩斯人和旅法师没什么关系,”白雾回答道:“不过你知道在偏远的乡下什么人最受欢迎么,是来往于各地的行商,在物资匮乏的地方,能够带来乡民们需要的东西的商人往往就是最受欢迎的人。” “你想说旅法师就是这样的人?”布兰多有些明白过来,旅法师们都可以自由穿梭各个世界与位面的大能,他们身上有着各式各样来自于各个世界的秘宝,这也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但他心想自己虽然是旅法师,但充其量也就是个才起步的新手,身上可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或者说提尔摩斯人对命运卡牌也很感兴趣?但那个东西对他来说也极为重要,就算真要换出去,也没几张舍得换的。 没想白雾听了他的话却不屑地摇了摇头:“提尔摩斯人要的可不是那些你们凡人认为珍贵的东西,它们和旅法师交易的机会很少,每一次都会倍加珍惜,何况近千年来它们可能都没有再遇到过真正的旅法师了。” “那它们要什么?”布兰多的声音不由得大了一些,以至于那提尔摩斯人都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友善地对他点了点头。 “它们要的是元素和法则的造物,你的地牌产生的光和水元素,还有你的世界之中由卡牌提供的资源,都是它们最需要的东西。” “这个也能交易?”布兰多瞪大了眼睛,在旅法师的传承与知识上,他还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菜鸟。 “当然可以,”白雾不以为意地看了他一眼。“这里是精神构筑的世界,我不是一开始就说过了么?” 布兰多沉默了下来。 经过先前连番的战斗,他元素池之中的光水元素其实已经所剩无几了,而制作爱若玛的卡牌又几乎花去了他所有仅存的资源,根据白雾的说法,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提尔摩斯人的船票不要贵得太离谱了。 (。) 第二十幕 三至圣 氤氲的雾气带着热空气缓缓升上屋顶,舔舐光滑的冰面,提尔摩斯人的砌冰技术非凡,至少远超它们搭建帐篷的水平,每一块冰面都严丝合缝地契合在一起,用手从表面根本感觉不出凹凸不平。 布兰多浸在温泉中,看着这氤氲的雾气——就像白雾讲的一样,那个带路的提尔摩斯人先将他带到这里来沐浴更衣,然后再安排他与智者见面——毕竟对于提尔摩斯人来说,面见智者是一个神圣的仪式。 他本来以为这浮冰上哪有什么环境沐浴,恐怕多半要洗个刺激的冰水澡,对于生来就有要素阶力量的提尔摩斯人来说,洗冰水澡和洗温水澡似乎也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不过等到了地方,他才发现在这座提尔摩斯人堆砌的冰屋之中竟然有这么一口温暖如春的温泉。 浮冰上自然没有地热,这口温泉多半是魔法生成,想来提尔摩斯人也用不着时时刻刻维持这么一口温泉,这口温泉甚至这个冰屋多半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想到这里,布兰多就忍不住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他知道提尔摩斯人为什么对自己尊敬,一时间忍不住有些担心这些提尔摩斯人在得知了自己身上其实并没有多少用来交易的资源之后,会不会因此而恼羞成怒。 冰屋的一角放着一口石盆,妖精们在石盆中点燃了冥想熏香,那熏香中带着一丝神秘的味道,从燃烬之中袅袅升起融入到水雾之中。 布兰多眼前的雾气仿佛化作了幻境,在他面前展现出光怪陆离的景象,一幕幕在他面前重现着,恍若将他穿越之后的经历重新上演了一遍。 他看到了信风之环的那场战争,那场战斗中他遇上的敌人与之后的那些对手比起来远远算不上是最凶残的,但那一场战斗却是让他最为记忆深刻的一场战斗。 同时也是最为艰难的一场战斗,甚至后来的安培瑟尔之战,还有与帝国的交锋,与女王陛下的交手,都远远及不上那时候的危急。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脸颊上的伤疤,这条伤口就是在信风之环的那一战中留下的。 胸前和手臂上同样分布着一条条伤痕,这些都是多次战斗中留下的痕迹,虽然在沃恩德有很多办法可以彻底消除伤痕,但布兰多倒也没去费这份功夫。倒不是和一些变态的贵族那样把伤疤视作勋章,而是单纯地觉得没什么必要而已。 哗啦一声,他从水中站了起来,身上的水珠自然顺着结实匀称的肌肉线条滚下,瞬间蒸干。他张开双臂,自然披上了一件灰布长袍,这长袍的样式和提尔摩斯人身上的长袍倒是别无二致。 屋外的妖精们仿佛察觉到了屋内的变化,她们飞进冰屋中,好奇地看着布兰多,环绕着他飞了两三圈,才叽叽喳喳地落到他肩头上。她们手中捧着香料,小心翼翼地洒在布兰多身上,布兰多鼻子里立刻闻到一股奇异的异香,他精神微微一震,一个系统提示立刻在他的眼帘之中跳了出来: “获得经验17334点。” 这正是他总经验的百分之一,布兰多立刻明白过来这香料是什么东西,冥视之思,这种香料据说来自于浅海的某种元素鲸类身上,它的作用就是令人头脑清晰可以审视自身,按照玩家的说法就是直接增加经验。 不过布兰多只见过那种被制成熏香的冥视之思,一支可以生效一分钟,每秒钟获得当级经验的百分之一,像是这些小妖精这么奢侈使用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经验提示一共跳了三次,就足足让布兰多在圣堂骑士和霜土之卫上提升了整整一个等级。 “真是奢侈啊。”他忍不住心想。 “现在是要带我去见智者么?”他问道。 “智者要见你。”小妖精们齐声答道。 她们明明说的是同一句话,却偏偏众口不一,发出的声音来也是叽叽喳喳,令人感到颇为欢快。 布兰多披上一条锐海豹皮编织的披肩——这也是面见智者必要的礼节之一,他自然是不懂的,不过有白雾在,倒也不至于出错。他走出冰屋,白雾和玛洛查早已在外面等候,米娅丝将身子缩在水晶牡鹿的鬃毛内,她立刻浅海已久,看起来已经有些不太适应这里的气候了。 布兰多抬起头看向远处,这个提尔摩斯人的港口叫做永冬港,虽然只是建立于浮冰之上,但规模却不小。这里倒并不像是白雾所说的那种临时落脚点,倒像是个永固的城市,至少布兰多就看到海堤、栈桥与街道等各种永固建筑。 一道道光索从巨大浮冰上空穿过,穿过云雾之间,远处是灰沉沉的天空与狂风怒号的海面——自从他们进入迷雾之海后,浅海就变了一副模样,不复之前的温驯平静,变得狂躁不安。 他看到港口中提尔摩斯人的船队,黑沉沉的一片,有点像是维京人的龙头战船,只是更大,更加壮观。他还看到一些提尔摩斯人,它们聚集在广场上,数量并不多,但远远近近也有二三十名。 这些元素生灵倒还算得上淡然,似乎丝毫不在意外人的来访,他除了偶尔能感受一两道‘目光’之外,大多数时候都没感到有人在打量自己。 除了妖精们之外—— 在营地中随处可见妖精,她们的数量似乎比提尔摩斯人还多,布兰多也不知道这到底正常不正常,他也没去问白雾,只当妖精本身就喜欢和提尔摩斯人共居而已。 何况早先引他来这里的那群妖精们,不也是这里的住民么? 那些天性好奇的小妖精们藏在各处悄悄打量着这群不速之客,她们好奇地指指点点,叽叽喳喳地发表着自己的看法——大多都是诸如:这就是人类么?她们怎么能到这里?听说人类还分为男人和女人?她是男是女?那个白色的小不点是什么东西?之类的话题。 白色的小不点白雾看到布兰多出来,一下跳到了他肩膀上,没好气地说道:“这些小东西真讨厌。” “这不怪她们。”布兰多不太在意地答道,妖精们总是好奇心十足,这是她们的天性,不过她们中的大多数其实都并没有恶意——虽然少数森林妖精十分喜欢恶作剧。 但他马上就住了口。 他看到了一只罕见的火妖精——在不远处有一个广场,这个广场当然不像是人类的广场一样往往要不是喷泉、要不就是雕像。提尔摩斯人的广场是它们的祭祀场所,在这里立着一根石柱,石柱上捆着粗实的绳索,绳索上打满了一个个绳结,上面还用白色的染料绘制着不同的图案。对于提尔摩斯人来说这些绳结都是神圣的,代表着一个氏族过去曾经经历过最重大的事件,当然往往只有智者们才能仔细说出它们的来历——而那只小妖精就坐在广场的石柱顶端,虽然这根石柱对于提尔摩斯人来说也算不上是什么禁地,但胆敢这么坐在别人最神圣的场所之上的小家伙,无论怎么说还是值得引人注意的。 那个小家伙有着小麦色的肌肤,一头如同火焰般的短发,赤裸着上半身,穿着一条细碎的长裤,赤着脚。他的眼睛好像金子一般闪着光,一根皮带穿过他的肩头,连着他另一侧的腰际,悬挂着一把双手大剑的剑鞘。 当然这把剑对于布兰多来说大约也就只有一个巴掌的长度。 但一个用剑的火焰妖精无论如何也是罕见的。 不,应当说火焰妖精本身就是很罕见的。 火妖精是弗塞德斯的臣民,它们高傲聪明,好奇心很弱,对人类也十分警惕,算是妖精之中的异类。而且据说妖精们大多数女性,只有火焰妖精是男性,它们通常生活在焦热之流的火焰之中,很少会到外面的世界来,更不用说到浅海。 没有火元素不讨厌水的。 “这可真有意思。”布兰多看了那个小妖精一眼。 那个火妖精似乎也注意到了他们,但他只是偏着头看了这边一下,随即又转移了注意力。它们并不喜欢人类,而且也不像其他妖精那样对于外物充满了好奇心。 事实上弗塞德斯的臣民有些冷漠,一点也不像火元素所孕育的那样热情奔放。 “你也注意到那个妖精了?”白雾站在他肩头上问道。 布兰多正跟着自己面前那群引路的小妖精穿过营地,前往传说中智者所在的帐篷,他一边点了点头,问道:“怎么?” “你注意看他的剑鞘,是不是和炎之刃的剑鞘很像?你知道奥德菲斯可是火元素的圣剑,那剑鞘说明他拥有奥德菲斯的一部分法则,这个小家伙可能是弗塞德斯的嫡亲血脉,他是一位妖精王子。”白雾小声解释道。 “妖精王子?”布兰多愣了愣,他对妖精的了解仅限于她们的天性,其实很少有人对于这些元素生物的组织关系有深入了解,就像即使在过去的游戏之中也没几个玩家了解提尔摩斯人一样。 “妖精王子很常见?” “常见?”白雾有些无语地看着他:“罕见极了,妖精皇族很少会在外面出现,更不要说弗塞德斯的臣民,你待会可得注意一些,这个提尔摩斯人得营地可能有些非同寻常。” 布兰多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妖精们已经在他面前分开,排成两排,布兰多停下脚步,才看到前面是一顶巨大的帐篷。 不过这帐篷并不像是他一路上所见到的那些粗制滥造的棚舍,它倒更像是一座宫殿,由八根巨兽的牙齿支撑而成,高达二三十米,一排两两相对的光洁兽牙铺成的阶梯一直从帐篷的大门处延伸到他脚下。 布兰多抬起头来,在不远处见到了之前在栈桥上遇到的那位引路人——当然纯粹是根据对方脸上的纹身分辨出对方来的。 毕竟在他看来提尔摩斯人几乎都长得一个样,除了高矮稍有差异,以及勉强能看出成年与幼年的个体之外,大约就只有身上的纹身各自不同。 布兰多甚至分辨不出对方的性别差异,他一度怀疑提尔摩斯人是否真的具有性别这一属性,只不过白雾告诉他提尔摩斯人虽然是元素生物,但其还是具有性别差异的,它们甚至仍旧需要组成家庭才能繁衍下一代。 而旁人虽然无法从细节上来分辨提尔摩斯人的男女,但却有一个简单的办法,那就是女性提尔摩斯人不会在脸上涂抹纹身。 而且纹身也并非是其用来区别个体差异的标记,而是地位的象征;根据白雾的说法,给他们带路的那个提尔摩斯人脸上的同心圆纹身,说明它至少也是这个氏族的长老之一。 布兰多这才知道这些提尔摩斯人竟然派了一个长老来给自己引路。 他这才向对方行礼致敬——人类的礼节虽然并非在诸多世界与位面中通用,但神态与手势之中表露出的意思却是相同的。 那位长老也向他行礼,然后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他说智者已经在里面等待多时了。”白雾答。 “直接进去?”布兰多看着虚掩的帐篷布帘问。 “当然,提尔摩斯人没那么多繁文缛节。” “这还不多?” 这句话布兰多当然没有好意思当面说出来,他只伸手挑开布帘,然后整个人都就彻底楞住了。 并不宽敞的帐篷中从左到右站着三个人。 最左边的,是一个女人,身材高挑,面容清瘦,但却带着一种雍容华贵的气质,她头上带着银冠,穿着带有精灵特有气质的丝纱长袍,手持节杖,但整个人却并非实体,而是一个由魔法投影的虚像。 这个女人布兰多却认识,正是他曾经在长青走道见过一面的树精灵女王,也就是小精灵的母后。 在她身边,是一个神情更加清冷的女士,她蓄着短发,穿着更加简朴的灰布袍,身上没有任何装饰物,甚至连系住长袍的腰带也只是一根亚麻长绳而已。她这装扮布兰多倒是熟悉,沃恩德各地的苦修士就是这么一个鬼样子。 但比起她的装束来,她本人布兰多更加熟悉。 她是艾尔兰塔,圣者之战千年之后大地之上的唯一一位人类贤者。 至于第三人,一只头带桂冠的小妖精,布兰多几乎就忽略不计了,毕竟比起前面两人,这个他从未见过面的小妖精实在是吸引不了他的任何注意力。 可贤者和精灵女王还没说话,最先开口的反倒是那小妖精。 而且她说话的对象甚至还不是布兰多,她定定地看着布兰多身边的玛洛查,开口道:“玛洛查先生?” 布兰多呆了。 玛洛查也呆了,它愣愣地问道:“萝萝?” (。) 第二十一幕 封印 “不,你不是萝萝。”玛洛查昂起头颅,如同蒙上了一层冰雾的眼睛盯着不远处漂浮在半空的妖精小姐。 后者慵懒得仿佛永远也睡不醒,眼神平静无波,内里仿佛蕴着一个深邃的湖泊,深蓝色,带着一点儿翠绿,与一般的妖精们灵动而充满强烈好奇心的目光截然不同,总给人以从容与淡然的感觉。 她听了玛洛查的话,十分优雅地向它微微一欠身:“我是塔塔.塔拉姆斯.大拇指,冰之妖精们的庇护者,萝萝是我的妹妹,玛洛查先生。” 她说话时,帐篷顶上正刮起北风,雪花从空隙之间片片落下,消失在地面上。 “你是萝萝的姐姐!”玛洛查惊讶道:“萝萝她” “妖精们的生命短暂而又漫长,萝萝她的生命已经通过另外一种方式在这个世界上延续下去,新生而寂灭,生命循环不息,这是浅海的属意。”塔塔注视着将鬃毛裹在自己身上、正歪着小脑袋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的菲娅丝——对方脸蛋上那一对翠蓝色的眼珠子好像宝石一样闪闪发光,就和她的妹妹在一千年前看她时的眼神一模一样,后者总是那么天真活泼,对世界万物都充满了好奇心。 她微微颔首道:“但仍旧要感谢您对她的照顾,我能感到她对你的依恋,玛洛查先生。” 玛洛查低下头,用蹄子划拉着冰面,显得有些激动。 布兰多花了点功夫才从米娅丝与马洛查处搞清楚之间的前因后果,忍不住一下子回想起那片黑暗之中的神圣林地,那里寂静如冬,冰雪的枝条在无声中蔓延,没有任何生机,但却有一头高贵的生命豁出性命也要守护着它。 只因为那里埋藏着它关于一只名叫萝萝的小妖精的记忆。 它在雪下,悄然无声,虽然时光荏苒而过,但关于过去的记忆却往往愈发清晰。 风中似乎有低低的声音在轻唱着,小妖精们在低声唱歌: “不必为逝者而感到伤心与难过,因为生命总循环不息。” “不用为逝者而哭泣与悲伤,因为腐朽的土壤之上总会生出新芽。” “万物的终末之后,又是世界的新生。” “旅人啊,请继续前行,风中的絮语伴随着你我” 布兰多默然不语地看向妖精小姐,他相信这位看起来十分独特的妖精小姐引他们来这里绝非是为了确认自己妹妹的消息——世界之环的精灵女王与贤者艾尔兰塔的投影出现在这里更是说明了很多问题。 这像是一个预料之外的会面,问题的关键在于自己为什么会成为这个会面的主角。 而且妖精的生命短暂(当然塔尼娅这样拥有要素位阶的光妖精除外),但从这位妖精小姐的描述来看她应当活了上千年,就算是作为寿命最为悠长的光妖精,这也太离谱了,更不用说她还不是。 这让布兰多不由得想到了艾尔兰塔,作为一个凡人,这位贤者大人显然是活得太长了。 那怕她是一位圣贤。 布兰多侧过头看了肩上的白雾一眼,见后者显然也轻轻皱着眉头。 他再看向妖精小姐,塔塔的神情仍然淡然如初,仿佛他不开口,她就不会主动开口。布兰多只得轻声问道:“提利亚丝小姐,是您想召见在下?您就是永冬港的智者?” 塔塔轻轻开口,声音空灵而平静,仿佛可以抚平人心灵之中的焦躁与不安:“我是奎林斯缇的庇护者,千年之前因为与奥丁阁下的约定来到这里,曼林大师离开之后,我就是此地唯一的智者。” “奎林斯缇在浅海南方,那里是妖精之乡,布兰多先生。”说完她又补充道。 “您认识我?” 布兰多随即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 果然她看了看一旁的精灵女王,并没有答话,与一般的妖精十分不同,她似乎并不喜欢说话,安静得叫人感到好奇。 布兰多又皱着眉头问道:“您与黑暗之龙有什么约定?提尔摩斯人的智者也可以是非提尔摩斯人么?” 在他肩头上的白雾回答了他的这个问题,她小声答道:“重要的是传承,不过很少有妖精会成为智者”她的话不言而喻,妖精们欢脱的性子显然没有任何人会认为她们很可靠。 就算是他在布加人中遇到的塔尼娅女士,也充满了各式各样恶作剧的点子。 但眼前这位妖精小姐显然格外与众不同,她仅仅是站在那儿,就让人感到一种别样的感觉。仿佛那是一本厚厚的大书,静静地展开书页任人,从容与镇定的目光中透出的是知识与睿智的气息。 “提利亚丝小姐是水晶的眷者,她的记忆中包括了世界图书馆三分之一的知识,事实上她不仅仅是永冬港的智者,在整个提尔摩斯人的世界中,她也是无所不知的智者。”精灵女王的投影微笑着对布兰多解释了一句。 布兰多赶忙对她点头示意,却看到一个小不点从这位女王陛下身后冒出个头来,她一手抓着自己母亲大人的裙子,一手按着下眼皮,对布兰多扮了个鬼脸。 “虚伪的家伙,你出卖我!”熊孩子小公主忿忿然地大声说道。 “艾米丽!”精灵女王的威仪顿时无法保持,她怒斥着未来的圣白公主——现在的熊孩子的小名,怒气冲冲地将她赶到了后面去:“你给我回房间去,卫兵,带走公主殿下!” 布兰多头上顿时渗出几滴冷汗。 不过真正影响他心绪的并非是这个熊孩子小精灵,而是精灵女王的先前那番话。 他忍不不住多看了那位安静的妖精小姐两眼,世界图书馆就是巴贝尔要塞的知识宝库,它在通天塔四分五裂坠毁之后其中的知识与传承就完全遗失在大地之上,数千年来或许有人偶尔找到过其中的只字片语,所获得的知识就可以旷古烁今,甚至在大地之上建立起一个崭新的文明。 图门也不过只从一块战争石板的残片之中得到了关于元素法阵的传承,便由此建立了近现代魔法的体系,他可以说是所有元素使与巫师的导师,但他所掌握的知识,在巴贝尔塔还存于现世的时代根本不值一提。 而现在却有人告诉他,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掌握着知识宝库之中三分之一的知识。 而掌握这知识宝库钥匙的人,还是一位在他的印象之中,属于脑子不太好用的妖精族群中的个体——一位冰之妖精。 他再看这位妖精小姐时,完全是以一种在看一座漂浮在半空中的图书馆的眼光,这座图书馆大约比白银的布加人的白塔更加雄伟的图书馆,它囊括了如今大地之上的一切知识与传承。 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认出你来了。”白雾这个时候忽然从布兰多的肩上跳了下来,她落到地上,抬起头看着其他几个人。 白雾盯着塔塔.提利亚丝.大拇指小姐,喃喃自语道:“你是至圣者。” 妖精小姐静静地点了点头:“我正是七位至圣者之一,摩莎克希丝.白雾女士,女巫的先古诸圣之一。” “那些我记不太清楚了,”白雾答道:“让我想想,你是艾尔兰塔,你是谁?” “在那个时代,我叫做拉亚。”精灵女王回答道。 “是你,你是先代大德鲁伊的女儿,”白雾眼睛闪闪发光地看着她:“我认出你来了。” 精灵女王微笑着点了点头。“我立誓见证一切。”她说道。 “我亦为他见证这一切。”妖精小姐也用空灵平静的语调接口道。 “我则为沃恩德见证这一切。”最后是艾尔兰塔,这位贤者大人的声音浑厚而低沉,十分中性,但却并不让人感到突兀。 白雾看着她们:“三位至圣,七至圣重新现世,只差布加人,巨龙,银精灵还有那个人,所以你们是来找我的?” 艾尔兰塔点了点头。 布兰多微微蹙着眉头,他看着白雾,这才明白原来这场会面的主角其实是后者,不过艾尔兰塔认识白雾这倒没什么好奇怪的,她们本来就是一个时代的人。 只是四人之间的对话却让他听得有些如坠云雾。 他也曾经听说过关于至圣者这个名号,那是在游戏中某段背景之中—— 传说贤者艾尔兰塔因信守一个与吉尔特、法恩赞的约定,而长久地行走于大地之上,守护着圣者之战中凡人们定下的盟约——神圣之誓。 她即是至圣者,所以才能永生不死。 但关于至圣者究竟是什么,也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的调查,但大都不了了之。布兰多曾经一度以为那是一种特殊的完美躯体的状态,直到有些人从法兰的废墟之下发掘出一些残存的战争石板。 石板上的碑文中提到过关于至圣者残缺不全的片段,上面曾描述过这么一段话:凡世之钥,时钟之锁。 玩家们根据碑文与一些文献推测那背后应该隐喻的是‘发条’一类的东西,因为在苍之诗上也有类似的片段。 但在他穿越之前,调查也就仅此而已。 不过布兰多也没有开口提问,只是默默地旁听者,他知道眼下还不是插话的时候,贤者、妖精小姐与精灵女王的对话对象显然并不是他。 白雾默默地看了其他几人一眼。“你们知道了?” “龙后格温多琳进入元素世界的那一刻起我们就知道了,提利亚丝小姐也从她的知识当中找出了蛛丝马迹。”精灵女王答道。 “牧树人骗过了我们所有人,这是至圣者的失职,所以我们才会前来求助于您。”艾尔兰塔也开口道。 布兰多不禁高看了白雾一眼,没想到堂堂贤者竟然会求助于她。 白雾却环视在场众人一眼,答道:“这不怪你们,毕竟只有少数人知道那个女婴的真实身份,不过灰烬之环为此谋划了数千年,或许他们能成功也不一定” “她不可能成功,”妖精小姐平静地答道:“格温多琳虽然骗过了所有人,但她骗不过黄昏之龙,奥丁早已看到了这一切。” “既然如此,他还和你们约定千年?”白雾紧盯着她们问道。 艾尔兰塔沉默了半晌。 才缓缓开口道:“因为他一直在等那个人,那个苍之诗的预言之中命定之人,但那个人还是失败了” 妖精小姐等这位贤者大人说完,才开口继续答道:“黄昏之龙在那个女婴身体之中的意志是一个阴谋,灰烬之环没有从先贤的文献中找到相关的只字片语,他们可能被欺骗了。奥丁先生早已怀疑先古的众议会很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没有处死那个女婴,可惜他没有来得及重开真理议会” 白雾定定地看着她,也看着艾尔兰塔。 “如果当初不是你们的话,也不会如此” “圣者之战是奥丁先生一手挑起的,炎之刃、风后圣纹,四系圣物,都是他交给我们的,”艾尔兰塔轻声答道:“在圣者之谷那个先知,就是图门老师,不是么?” “” “因为他是个笨蛋。” “奥丁先生并不愚昧,因为他知道众神的力量已经衰微,如果不能降低整个沃恩德的秩序层次,黄昏就会降临。” 白雾好像被针刺了一下一般跳起来,她有些不安地盯着艾尔兰塔:“你们知道了?” “我有一千年的时光用来回忆,总会记起那些令人伤感的记忆。”艾尔兰塔缓缓地回答道。 “奥丁先生为我们站了最后一千年岗,众神如今早已离去,凡人们终将要靠自己来拯救自己了。”她看着白雾,像是看着过去的某一段时光。 那时光中有许多的谜题,但都已一一解开。 “你们要阻止格温多琳?阻止黄昏降临?”白雾问道:“你们知道奥丁为此付出了什么么?” 精灵女王默然不语。 艾尔兰塔却点了点头:“凡人还没准备好迎接最后一战,我们绝不能让黄昏之龙提前降临,这是奥丁先生的遗志。” “可你们有没有想过,”白雾问道:“你们死后,关于过去的一切可能彻底遗失,凡人们再也没有机会重新回到那个时代了。” “但有时候,有的人没有选择。” “就像他一样?” “就像奥丁先生一样。”艾尔兰塔答道。 “好吧,”白雾点了点头:“我承认这个世界有时候或许的确是需要一些笨蛋的,不过现在我的能力有限,你们必须自己拿出计划来,你们打算怎么办?” “我和贤者大人们不能进入元素位面,我们一旦进入元素位面龙后格温多琳就会立刻察觉,”精灵女王答道:“我们需要有人带着钥石进入地元素世界。” “谁,这位妖精小姐么?”白雾摇了摇头:“她不行,她通不过风暴止息之山,你们最好是找个提尔摩斯人和我一起。” “提尔摩斯人是不会进入风暴止息之山的,”妖精小姐答道:“其实我们已经找好人选了。” “谁?”白雾问道。 艾尔兰塔、妖精小姐与精灵女王同时转过头。 布兰多正皱着眉头思索这些话当中所包含的意思,但忽然之间他就感到三位女士的目光都落到了自己身上。 “咦?” (。) 第二十二幕 合作 “各位说的可是在下?”布兰多微微一愣。 精灵女王微微颔首,回答道:“布兰多先生,你来这里的意图是为了阻止龙后格温多琳并救出罗曼小姐,我们有共同的目标,只要你将钥石带到地元素世界,让我们有机会传送到龙后格温多琳身边,我们就有机会中止她的仪式,阻止黄昏之龙降临到这个世界上。” 布兰多心中一动,但并没有第一时间表现在脸上,他不动声色地问道:“女王陛下,黄昏之龙的降临真的能够阻止么?” 精灵女王看向塔塔.提利亚丝.大拇指小姐,仿佛从未睡醒过的妖精小姐想了一下,答道:“理论上可行。格温多琳可能会选择打开m?δoσ、e??、νδ?p三个节点,使魔力呈波状坍塌。如果我们可以找准第三层面共振的频率规律,截断第七到第十四个环点,只要能够占据通道4.4单位时间,就有机会介入到仪式之中去,前提是要非常靠近” “”布兰多如闻天书,连脑袋都仿佛大了一圈,这个时候他终于想起自己为什么当初选择了战士这个行当,而不是投入到巫师这个职业中去。 精灵女王忍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塔塔小姐,请简明扼要。”她提醒道。 “喔,”妖精小姐喔了一声,用手点了点额头,仿佛这个问题叫她感到有些困扰。但她想了一下,总算找出了一个应该连‘脑子不太好使’的‘普通人’也应该听得懂的说法。 “简单来说就是有可能,但并不一定——大约只有不超过三成的机会,如果说我们可以更深入到m?δoσ层去解析魔力流动的具体方向的话,说不定能够分析出她用的到底是哪一条法则,说不定可以让成功的机会提高半成,但是这需要更多的时间。你知道m?δoσ层么,m?δoσ层是tmt法则的最底层,它由一层被格式化过的魔力组成,它是” “停。”布兰多举起左手来,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阻止了妖精小姐的科普工作,免得再说下去他会觉得自己其实是个小学生:“我大概听明白了,但我还有一个问题,我应当怎么做?” 精灵女王接口道:“艾尔兰塔大人会制作一枚钥石,布兰多先生你带上这枚钥石穿过风暴止息之山,进入地元素世界找到龙后格温多琳并尽可能地接近她,等我们掌握坐标之后,会立刻传送过来。” “然后呢,我们联手阻止仪式么?”布兰多问道,钥石这个东西他无论是在游戏中还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都接触过,它一分为二,本身其实是一个空间锚点,能双向传输空间坐标,科尔科瓦王室的舰队就用它来定位传送,不过舰队传送需要一个空间放大法阵,对于艾尔兰塔几人来说却简单得多。 精灵女王摇了摇头:“没那么简单,仪式一旦开始,就算杀了龙后格温多琳也无济于事,反而会令事情变得更糟,我们必须先介入并中断仪式,这只能仰仗于提利亚丝小姐的计算。” “你们打算侵入m?δoσ层,从魔力流动的方向上来介入龙后格温多琳的仪式?”布兰多听到计算二字忽然想起来什么,事实上他并非对神秘知识完全一无所知,虽然更高深一些的知识和对于魔法网络的认几乎等于零,但一些基础的东西他还是了解的。 tmt法则分为七层,其中m?δoσ、e??和νδ?p是它的下三层,m?δoσ层过滤黑暗魔力,将它转化为有序的力量,e??和νδ?p是分配层,前者分类魔力,后者决定魔力最终流向后四层的那一层。 但νδ?p层分配魔力时,魔力流动的方向事实上从m?δoσ层就已经显露出征兆,然而除了少数精研魔网的学者之外,绝大多数巫师对于魔法的网络的掌控都深入不了这一层。巫师们施展法术时无非决定所采用的法则与调动魔力多少,而tmt法则的后三层才是法则层,第四层?θ?νη是计算层,大部分法力精深的巫师一般只深入到这一层,少数能到νδ?p层,因为底层法则有一定的自主性,所以也不必要巫师去浪费宝贵的精神力。 他忍不住看了妖精小姐一眼,如果后者有这个能力的话,她在魔法上的造诣堪称天才中的天才,历史上能够触及到tmt法则第一层的人无不是惊才绝艳的人物。 比如银色联盟的那几位巫师领袖。 但他看妖精小姐的同时,塔塔也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系统地学过神秘学?”世界基石的构成,对于法则巫师的学徒来说也是不必要的知识,通常他们要到接触到要素领域之后才能深入地了解到这个世界的本质。 不过对于玩家来说,则没有这个困扰,现代科技有的是办法直观地为他们描述任何模型。 布兰多点了点头,找了个理由道:“我还是个元素使。” “很不错。”妖精小姐赞许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在夸赞布兰多基础扎实,还是赞许他在这个年纪已经在这么多领域上造诣非凡——她早已从精灵女王处得知面前这个年轻人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剑圣。 不过事实上大部分元素使都是不学习神秘学的,在沃恩德对于tmt法则一无所知的元素使比比皆是,通常来说他们只要拥有足够的元素亲和力就够了。 但据说对于某些古板的巫师,甚至是接受了古代传承的巫师来说,认为所有施法者都应当系统地掌握神秘知识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据说在光辉重返的年代之前,巫师们要花上几十年来学习纯理论知识,然后才会踏上魔法的道路。 那个时候的巫师、元素使、弦魔术师乃至于女巫,首先是一个学者,然后才属于后者。 显然妖精小姐就是受这样的思想熏陶下长大的魔法师。 “假如是那样的话,”布兰多答道:“我可能能帮上忙,我有一些以太龙,它们生活的环境就是魔力之海的最上层,它们本身的能量属性足以使它们可以轻易进入美杜莎层,塔塔小姐你应该知道以太龙其实本身就是一种异化的魔力。” “你能召唤以太龙?”精灵女王有些惊喜地说道:“那样的话把握就更大了,布兰多先生,你可真是帮了我们大忙。” “我们的目标是共同的,女王陛下。”布兰多谦虚道。 “一成。”妖精小姐开口道。 “什么意思?” “如果能够借助以太龙,还能提高一成机会。”塔塔言简意赅地答道。 “那样就是四成半了,已经很高了。”布兰多思索了一下,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但在阻止仪式之后呢?” 他心中明白中止仪式只是中断黄昏降临的过程,但黄昏之龙的意志始终在罗曼灵魂中留下印记,就算这一次不爆发,早晚也会再次降临。 这个时候贤者大人终于开口了。“这要视中止仪式之后,能否重新封印黄昏之龙而定。” “如何封印黄昏之龙,罗曼她会如何,你们呢?”布兰多想起之前她们与白雾的那番对话,隐隐感到有些问题,开口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精灵女王只是微微一笑,但并不作答。艾尔兰塔摇了摇头:“受圣奥索尔眷顾的小家伙,我们也只能尽力而为,如果我们失败,你可以拿着这个去找那个人。” 妖精小姐双手捧着一枚闪闪发光的蓝宝石,她飞到布兰多跟前,仰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将宝石放到后者手上。 布兰多看着手心中宝石,发现数十个几何抛光面的中心海蓝色的晶体之中有一个极为漂亮的印记。 那印记像是一棵苍天大树,又仿佛是某种繁复的法阵,单薄得恍若纸片,被嵌在水晶中心。 “这是什么,”他拿起那枚宝石,向艾尔兰塔问道:“那个人是谁,贤者大人?” “如果我们失败,它自然会告诉你一切。”艾尔兰塔答道。 这一次布兰多似乎听出她的话外之音,忍不住皱着眉头道:“如果失败,贤者大人,你们会如何?” “如果失败,”这个时候白雾重新跳上布兰多的肩头,她轻声说道:“没有人能幸免,布兰多。” 布兰多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过来。他的目光一一落在妖精小姐——以及大地贤者、精灵女王的投影上,轻轻点了点头,开口道:“那么请把钥石交给我,只是我需要有人带我前往风暴止息之山,贤者大人。” “这没有问题。”塔塔答道:“凯卜长老会安排好船队,不过若是你需要一个向导前往风暴止息之山,其实这里有一个更好的人选。” (ps:整理思路结束,第一更奉上,下一更看在今天中午还是下午。话说同学们啊,上个月在下的更新还算给力吧,求求月票啊!求给力!这个月在下也会一样给力,能不能争取下全勤! 另外推荐下风月这个逗货的新书寂静王冠,不过他的书水准还是很高的,各位应该挺了解,我就不赘述了。)(。) 第二十三幕 船团交易会 I “更好的人选?”布兰多有些疑惑。“可据我所知,提尔摩斯人不应当是这片海域中最了解白岬的原住民么?”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投向白雾。 “理论上来说是的,或者说在这片海域中的确可以这么说。”妖精小姐用平淡无奇的声音回答道,“但具体到某一个个体,却并不一定,比方说我本人就比提尔摩斯人更加了解这个世界。” 布兰多忍不住挑了一下眉,这位妖精小姐据说掌握着三分之一个世界图书馆的知识,要说起对于浅海的理解,别说提尔摩斯人,就算是布加人的大图书馆守护者——白银学者恐怕也没她更详细。 “塔塔小姐,你的意思是那个人是你?可龙后不会察觉你?” 妖精小姐轻轻摇了摇头:“我只是举例而已,那个人是永冬港的客人,很快你就会见到他。他对元素屏障的了解并不比我逊色多少,所以你不必担心他的能力。” “那么,”布兰多问道:“这位先生在什么地方?” 塔塔伸手向前一弹,一道透明的波纹穿过布兰多,扩散向帐篷之外。然后她的目光才重新转回布兰多身上,开口道:“他就在永冬港,你不必这么着急立刻离开,时间在这里的流逝速度不过只有外界的几十分之一,我建议你留下来修整一下,毕竟前往地元素世界的旅程并不像人们想象中那么安全。而且我这里有一些东西要送给你,不过在那之前我建议你参加一场船团之间的交易会,至于那位先生,我也会在那里安排你们见面。” “船团之间的交易会?”布兰多问道:“是提尔摩斯人的交易会么?” 塔塔点了点头:“提尔摩斯人居无定所,常年在海上漂流,他们之间彼此相遇的时候是非常宝贵的互相交换经验、海图和一些必须品的机会,所以这样的交易经常在光路上发生,其次就是当提尔摩斯人遇上旅法师的时候,他们往往会通知附近的船团汇合,举行一场更大的交易会。” “旅法师?”布兰多仔细地问道。 事实上自从听过白雾的描述之后,他就一直对此颇感兴趣,先不说交易会上曾经出现过青春之泉,他自己也迫切地想要一些装备来提升实力。此次前往地元素位面想必会和龙后交上手,他自身的力量虽然已经堪比极境,但在圣贤领域面前还是不够看的。 夺取战争石板时与白一战中一身普通装备早就坏了个七七八八,所以哪怕是最低级的魔法装备也好,他也迫切需要先弄一身出来。 “就和人类的海员出海之前需要准备食物和淡水一样,提尔摩斯人沿着光路航行时需要准备各种各样的纯粹元素,这些元素不是元素使门所掌握的那种狂暴的元素力量,而是被秩序化的基础元素,基本上只有旅法师才能提供。” 布兰多默默点了点头,心中明白相比所谓的基础元素就是由他的地牌所产生的元素,那种元素的确是与元素使门的元素之力有很大的不同。 正因为他自己就是元素使,所以才更清楚这一点。 妖精小姐指尖扩散出的波纹传出帐篷之外后,帐篷的布帘被一只短短胖胖的手掀开来吗,原先那个为布兰多领过路的提尔摩斯人长老圆滚滚的身体从帐篷外钻了进来。它先向在场的各位深深地鞠了一躬,甚至连布兰多也不例外,可见正如白雾所言——在提尔摩斯人看来旅法师的地位丝毫不比氏族中的智者、甚至是贤者地位更低。 然后这位长老才直起矮矮胖胖的身体,看向妖精小姐。 “凯卜长老,你带布兰多先生去圣堂用餐,”塔塔对他说道:“另外安排好船队,我们要在第七月升级起来之前出发,至少要在那之前穿过迷雾海域。” 被称之为凯卜长老的提尔摩斯长老点了点头,但短短胖胖的手丝毫没有离开胸前,只侧过身体,又向布兰多弯了弯腰,作了一个很人性化的‘请’的动作。即使布兰多不了解提尔摩斯人,但也明白这个明显属于人类的礼节显然并不是它们所应有的,对方这么做,仅仅是为了表达对他的尊敬而已。 他连忙低声道了一声谢。 不过临走之前,布兰多又对贤者大人与精灵女王行了一礼,这一礼无关乎身份,单纯只是为了表达内心中的敬意而已。他显然已经明白,为了封印黄昏,她们将要付出什么。 “布兰多先生,我先预祝你成功,”精灵女王微笑道:“你一定会救出罗曼小姐。” 艾尔兰塔也微微点了点头,随后两人的身影便渐渐淡化,直至消失。 妖精小姐对这一幕视若未见,她只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凯卜长老带后者离开。 船舱的木质甲板狭窄而幽暗,缓缓向着一面倾斜颠簸,海水拍打着船舷,仿佛不把这些受虫蛀的木板不拍碎誓不罢休。整艘船都发出一种令人担惊受怕的吱吱嘎嘎的响动,似乎随时有可能散架。布兰多透过舷窗看外面惊涛骇浪的海面,白色的波涛竞相追逐,形成排山倒海般的巨浪,暴风雨之中,几条龙头战舰若隐若现,有时候它们彻底没入海浪之下,几乎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桅杆留在海面上。 这样的风暴远胜于他在娜迦之海上见过的那些‘小风小浪’,甚至连一旁白雾的神色也显得有些凝重,这场风暴比这位女士上次穿过迷雾之海时见过的还要恶劣得多,反常的天候仿佛正预示着什么。 只有菲娅丝小姐还能继续没心没肺——一如她们这个族群所共有的特点,小妖精坐在书桌上,正专心致志地舔自己的手指头,她从右手小指舔起,粉红的小舌头灵巧地不放过任何一个沾了糖水的角落,一直舔到大拇指为止—— 布兰多一边听着小妖精舔自己的手指头舔得啧啧有声,轻轻放下手中的刀叉——木盘里盛着的鲔鱼肉被切割得整整齐齐,盛放在冰上,鲜红而纹理清晰的鱼肉上浇上了提尔摩斯人特有的海豹脂肪与鱼卵作成的发酵物。 这道菜叫做‘库斯缇卡’,是提尔摩斯人在最盛大的节日中最重要的一道大菜。水元素鲔鱼罕见更难以捕捉,是浅海乃至于整个沃恩德第一等难得的食材;元素鲔鱼肉的肉质肥满而韧性十足,又带着一丝冰冷的清爽,令人回味无穷,至于提尔摩斯人的发酵物酱汁,其味道则见仁见智。 窗外传来阵阵号角的声音,布兰多转过头,视角的余光扫到海面上提尔摩斯人的龙头战舰上发出一道道光柱,这些光柱乘风破浪,穿透汹涌的波涛与漆黑的海面,射向前方的雨雾之中。 “发生什么了?”他忍不住问道。 提尔摩斯人的动作很快,只用了几个钟头便组织起了一个大船团,不过这个船团并非是直接前往白岬的末端,而是先向北航行——永冬港已经通知了附近的提尔摩斯人船团前来参加交易会,这场船团交易会的位置据说定在骸骨海域——就在永冬港北方某片终年为暴风雨所笼罩的海域中。 布兰多不知道为什么提尔摩斯人会选择在这样的地方进行船团交易,在他想来这样的交易会显然要选择一个平风浪静至少天候条件更好一些的区域,不过这些原住民的行为他很少猜透过——就像现在一样。 白雾用爪子捞起一条浅海鲐,仰起头放到嘴里,一阵阵浓郁的水元素波动从她的毛皮下散发而出。她舒服得眯起眼睛,然后才回答道:“要到地方了,它们是在通知附近的船队。” “来自其他氏族的船队?” 白雾点了点头。 “它们为什么会选择在这种地方交易?”布兰多皱着眉头看着外面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场面,远在天际乌云几乎直垂入海面,闪电细细密密地与波涛相接,将海水映得一片通明。 这种场面看起来十分壮观,但身临其境的人一般不会这么觉得,他们只会感到大难临头,仿若末日降临一般。 布兰多虽然稍好一些,但也一样不太习惯,就像是陆地民族无论多么骁勇无畏,都永远无法适应大海的多变。 站在门外的安德莎进门了好几次,连布兰多都看出这位牧树人牧首的局促不安,她身体中有芬利多斯的神血,植物化之后对于‘大地’更加眷念,更加不适应这犹如无根之萍一般的生活。 就像此刻,她再一次推开门走了进来。布兰多所乘坐的这条船并非是提尔摩斯人的龙头战舰——事实上这艘名为‘奥贝武夫’号的大船是这个船团的旗舰,它的造型有些奇特,不像是布兰多所见过的任何一类风帆或者浆船,倒像是一个海上平台——只是它是木质的,而且用魔法加固过。正是因为如此,这艘船上的房间至少说得上宽敞,布兰多所带的这个房间虽然比不上他在瓦尔哈拉的办公室漂亮,但比外面黑漆漆的走廊至少好得多了。 安德莎女士的外表虽然早已异于常人,但审美观却还没有多少变化,她也是追求舒适和安逸的生活的。 那怕与布兰多待在一个房间令她感到稍微有些不快也是一样。 (。) 第二十四幕 船团交易会 II “那是提尔摩斯人的传统,它们信奉自然与灵,风暴与闪电这样强大的自然力量是它们最为崇拜的。它们一般只会在风暴中交易,但也不是一味的自找麻烦,骸骨海域其实是风暴之眼,那里是一片很安静的海域,等到了那里你就明白了。” 白雾抬头看了安德莎一眼,一边轻声回答道。 “再则风暴能够屏蔽迷雾之海上的海盗,洛戈巡人,还有图洛温鲸象人,他们是浅海之上的大麻烦。” “浅海上还有海盗?”布兰多愣了。 “当然有,他们是黄昏的雇佣兵,或多或少与混沌有某种联系,有些甚至本身就是半黄昏种。” 安德莎看了两人一眼,这才有些不太情愿地对布兰多说道:“他们让我叫你出去,托尼格尔的伯爵大人。” “他们?” “那些该死的圆滚滚的家伙。”安德莎答道。 “船团到了。”白雾接口道:“正如我之前说的,提尔摩斯人会联合起来穿过最后一段暴风雨,在那之前我们最好到甲板上去,我上一次见这样的情形已经是近千年前了。” 这个时候海面上再一次响起了呜呜的号角声,布兰多回头看了一眼,这才站了起来。这时一道巨浪正从前方打来,奥贝武夫号一下被抛到波峰的最高点,使得整个船舱都倾斜向一边。 小妖精菲娅丝措不及防一头滚向桌子的一角,布兰多赶忙伸手接住她,不过桌上的木盘随即飞了起来,一片金枪鱼肉准确地命中她的小脸,啪一声贴在小妖精脸上遮得严严实实。 “呜呜救命!” 布兰多有些好笑地揭开她脸上的鱼肉,看后者脸色苍白,大口喘息的样子。 “好好吧?”他问道。 “不怎么好,确切的说是很差,我记得以前浅海不是这样的。” “你以前来过浅海?” “没来过,但都在我记忆中。都一样,你知道吗?” 布兰多点了点头。 船舱中除了小妖精之外,其他三人——布兰多、安德莎还有白雾都如履平地,仿佛丝毫不受失衡的地面影响——事实上提尔摩斯人能够在惊涛骇浪中航行。多半也是得益于它们生来就强悍无比的实力与身体素质。 布兰多拎起小妖精,然后向门外走去,刚刚出门,就看到了那位矮矮胖胖的凯卜长老,后者毕恭毕敬地向他鞠躬行礼。“请随我来,旅法师大人。” 他温和的声音随即浮现在三人的脑海中。 布兰多点头跟上,白雾则紧跟在他左右,安德莎犹豫了片刻,才蠕动着下半身追了上去。走廊中一片漆黑,不知道从那里渗进来的海水像是一条溪流一般漫流在地板上,头顶上也淅淅沥沥地滴着冰冷的水珠,给人的感觉不像是在一条风帆船的下层甲板,倒像是在漏水的潜水艇中。 几人趟着水前进,白雾一脸嫌弃地看着地上的水流。小心翼翼地站得靠近了布兰多一些,她举起爪子,水珠不住地从浸湿了皮毛上滴落下来,然后听到了一旁布兰多的问题: “什么是至圣者,白雾女士?” “他们是永生不死之人,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当初奥丁与七个人约定,约定的内容除了他与那一代的巫后之外,他人无从知晓,那之后就有七位至圣者行于大地之上,而世人所熟知的其实也只有艾尔兰塔一人而已。” 她一边说。一边仔细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我怀疑至圣者的存在可能与奥丁的那个计划有关。” “黑暗之龙的计划?”布兰多小声问道。 “我依稀还记得一些当年发生的事情,艾尔兰塔她们没有猜错,四圣物的确是奥丁安排的。这和他与水晶和炽烈的约定有关,在那个时代神民们分道扬镳,大地军团、真理会与灰烬之环早已不复先前真理议会还存在时那么和睦,大家各行其道,敏尔人也有自己的计划。” “但神祇们对此亦不闻不问,他们就是从那个时代开始远离凡务的。水晶和炽烈似乎另有打算,但它们的计划也是来自于战争之龙,神祇们用魔法网络联系了奥丁,与他签订下那个约定,而四圣物尤其是炎之刃奥德菲斯的降下只不过是其中一环罢了。” “那时候所有人都参与到这场博弈之中,争分夺秒地想要证明自己才是正确的,奥丁比其他人知道得更多——比如那个女婴的存在,到了帝国的末期的时候,我时常感到他很迷茫,他常常一个人思考一些问题。但这些问题究竟是什么,或许只有巫后才知道,然而她却从来不会告诉其他人,那是他们共同的秘密。” 白雾抖动了一下皮毛,飞溅出一片水花,她皱着眉头继续说道:“然后帝国烽烟四起,他许意图门传授的几个人类学生揭起反旗,在各处反对帝国的统治。然后就是漫无止境的战与乱,起先艾尔兰塔他们势单力薄,有几次都差点被帝国的大军所围困,但每一次都化险为夷,直到布加人和银精灵参战,局势才为之逆转——当然在那之前其实炎之王吉尔特的起义军就已成气候,但布加人的反戈一击给了帝国沉重的打击,从那时候开始帝国便开始走下坡路。” “是奥丁手下留情了么?”布兰多问道。 白雾摇了摇头:“那倒没有,他也不可能拿帝国的命运开玩笑,你知道玛尔多斯在那个时代象征着什么么?那是天青的骑士之后建立的历史最为悠久的帝国,它代表着绝对的正确,即使是黑暗之龙,也不得不尊重这个名词背后所代表的传统和厚重的历史。” “不过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属意”女士叹息了一声:“一开始我十分痛恨这些忘恩负义的家伙,巴不得那个笨蛋把他们统统干掉,但后来我也想明白了,一时的正确不代表永远的正确,或许敏尔人真的走上了歧路,然而每个时代,总有人会站出来纠正历史的错误,神民和神祇们其实早已预见了一切。只是每个人心灵中都会萌生傲慢” 她停了一下:“布兰多,有朝一日你如果成为这个世界的王,你也会。” “你说笑了,”布兰多摇了摇头:“我从未那么想过,也不是那样的人。你知道,白雾女士,其实长公主殿下想让我与王室联姻,在哈鲁泽长大之前摄政埃鲁因,但这不适合我” 白雾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原来你在装傻,那个小姑娘想太多了,埃鲁因岂能留下你。不过这对你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不是么,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位公主殿下在你心中应当是有一席之地的。” “正是因为如此,”布兰多一边走一边回答道,过去他和白雾的交流不太多,后者总是在罗曼身边,板起脸来教育商人小姐如何去继承巫后的王座,但此刻两人却好像是挚友一般,无话不谈。“我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没有什么比埃鲁因在她心中更加重要,那是她父亲留给她唯一的遗产,她必须为自己的弟弟守好这份家业。但我对此并无兴趣,正是因为我曾经仰慕过公主殿下,所以我不希望我们今后会因此为敌。” “如果你留在埃鲁因,那几乎是必然的。”白雾十分敏锐地看穿了问题。 布兰多也沉默不语,过了一会,他才反应过来说道:“这些都是还没影儿的事情,我也不会成为什么王者,甚至对于这个伯爵的身份也不太在意,或许等这一切过去之后,我会带上罗曼还有茜去寻找黑森林之外的世界,从此从这个世界上彻底销声匿迹也说不定。” “你倒是和那个人一模一样的天真。”白雾笑了起来,她看着布兰多的额头,在那里有一个只有她这样的先古女巫才能看到的符记。 那是一个漂亮的环蛇,闪耀着淡淡的微光,若布兰多能够回溯时光,他或许还能记得玛莎在他额头轻轻一点,予他以光作的双翼时的情形。 几人在黑暗中前进,脚下冰凉一片,冰水似乎已经浸入到了皮靴内,那种感觉就好像一脚踩进了烂泥塘中,令人不快。 过了一会儿,布兰多又在黑暗中问道:“后来呢?” “后来?”白雾答道:“后来帝国倾覆,奥丁不得不与四位贤者在最后的战场之上一战,一切都和你所知道的差不太多——只是那个时代留下的谜题太多,而真理议会与灰烬之环又不知所踪,只有奥丁知道接下来凡人的时代已经来临,存在数千年的敏尔人王朝的过渡时期终将在他手上终结。而这个世界秩序的力量是如此的羸弱,大地军团还在元素的壁障之外抗击黄昏的大军,而凡人的世界呢,凡人的世界仿佛一个安睡于襁褓之中的婴儿,所以他才与七至圣立下约定” (。) 第二十五幕 船团交易会 III “约定?” 白雾点了点头。“这个约定的内容我们虽然无从知晓,但从今天艾尔兰塔的表现也能看出一些端倪,不断削弱秩序力量的层次应当是真理议会定下的计划,这也是凡人时代的来由。但真理会包括奥丁本人却钟情于苍之诗上的那个传说,如果凡人中将诞生一位像是天青的骑士那样的英雄,说不定他可以决定世界命运的走向,直到最后一刻,他们依旧希望回到过去那个‘父母们’仍旧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时代。” “那个选中的人就是白银女王?”布兰多问道。 白雾又看了他一眼。 “或许是,或许不是。但无论如何,康斯坦丝被灰烬之环玩弄于股掌之间都代表着真理议会重开的最后希望破灭,七位至圣见证了这一切之后,就要着手于纠正历史了。” “纠正历史?”这个命题太大了,布兰多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简单的说来,奥丁当初给这个残破的世界留下了一线希望,否则敏尔人与四贤的战争非把沃恩德打个四五分裂不可,事实上他甚至没有调回在元素壁障之外与黄昏种激战的大地军团。在最后的战场上,他应该与四位贤者各退了一步,他许了一个为期一千年的愿望,希望证明自己是对的,七位至圣为他作见证,但事实证明他仍旧错了,就是如此——” 白雾答道:“当然,这也可能只是我的猜测而已——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儿戏?” 布兰多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其实不是不能理解,我想艾尔兰塔大人他们也没办法判断对错,他们只是想要推翻敏尔人的统治而已,对抗黄昏这个命题对于他们——不,甚至是对于整个凡人的世界来说都太大了。” 他抬起头来看向前方,他们停在一扇紧闭的木门前,外面就是船的顶层甲板。单薄的门无法掩住外面的风声雨声,海水淅淅沥沥从门缝中涌出,顺着阶梯流淌而下,仿佛垂挂的瀑布一般。 惨白的电光偶尔渗进木头与木头之间的缝隙之内。在漆黑的过道中印下几条长长的光带。 “一千年听起来很长,但对于这场战争来说还是太短了,认真地说,我不确认这个世界能不能对抗黄昏之龙,不要说奥丁他们会这么认为。就是我自己,也认为或许重回神祇还在大地之上的时代更好一些。”他轻声说道:“凡人的力量太过羸弱了,怎么可能能够对抗黄昏” “可我们回不去了,众神早已离开,”白雾的眸子里倒映出凯卜长老将手放到门上,吃力推开门的样子:“而留给我们的时间又是如此的短暂,如果艾尔兰塔她们无法封印黄昏,整个世界都会直面这场灾难。” 她停了一下,似乎可以听到门吱吱嘎嘎被推开,狂风骤雨从外面涌进来的声音。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战,甚至站得远远的安德莎也不例外。 “而即使成功,”白雾的声音被风吹散了,显得有些断断续续的:“也只不过延迟几十年的命运而已,未来这个世界终究要面临那一切,元素壁障之外的战争持续了上千年,大地军团究竟是否还存在,对于我们这个世界的态度如何,谁也说不清楚。” “但无论如何,”她答道:“未来至少是交到凡人自己手中了。” “这是玛莎的属意么?”布兰多喃喃问道。 “这正是玛莎的属意。” 暴风雨已经完全侵入到船舱之内。淹没了两人的对话。 狂风将狭窄的舱道变成了一条呼啸的走廊,海水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仿佛凯卜长老打开的不是一扇破破烂烂的木舱门,而是蓄水池底部的阀门。海水连成一浪百练,形同瀑布一般汹涌而入。 被布兰多拎在手上的小妖精尖叫着用手去遮自己的脸,当然这基本上无济于事,很快她就成了个落汤鸡。 不过其他人却基本不受影响,海水还没波及到他们身上就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挡开,银色的法则之线微微闪烁了几下之后。海水就碎裂开来,落在木板上形成一圈圈白色的泡沫。 凯卜长老更是屹立于风雨之中,长袍早已浸湿,但这个矮矮胖胖的提尔摩斯人却丝毫不受影响,坚毅得像是一尊雕像。这就是海民的本色,守望海洋,征服海洋,这点风浪在他们看来与夏日午后的阵雨也没什么区别。 布兰多听到前前后后传来号子的声音,那倒不是像人类水手的那种船号,更像是一连串在大雨中显得急促的哨声,然后他又听到一声悠远的号角长音,一道光柱直穿透瓢泼的雨幕,从对面照了过来。 这道光柱与船团射出的光柱链接在一起,在昏暗的海面上一条明亮的光路便由此形成,他站在甲板上,看着波涛汹涌的海面之上数十条龙头战船正沿着这条光路破浪而行,心中不禁也升起了一股豪迈的气概。 他已经看到了风暴中隐约出现的另外一支船团的轮廓,白雾大声对他说道:“它们用灯光传递信息,互相通知附近的暗流与漩涡,那应当是最近的一支船团,这附近可能还有好几个这样规模的船团。” “是这样么,凯卜长老?”布兰多询问前面的提尔摩斯人长老道。 后者点了点头,一个来自心灵中的声音便在几人脑海中响起:“那是迷雾氏族的船队,它们刚刚从法雷萨回来,它们猎到了一只锐海豹,不错的收获——” “法雷萨是冰海,那里是水晶牡鹿的故乡。”白雾立刻说道。 布兰多点了点头,玛洛查不在这条船上,神圣的生物天生能够引人走出迷途,水晶牡鹿更是风暴中最优秀的向导,他们这一行之所以这么受尊敬,旅法师的身份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而玛洛查的存在也功不可没。 后者此刻应该在最前面的龙头战船上,为整个船团引路。 “我们距离交易的地方还有多远?”他又问道。 凯卜长老竖起一根圆圆胖胖的手指。“还有不到一光链的距离,只要穿过骸骨海峡,风暴就会止息。”他的声音在众人心灵中说道,布兰多不明白一光链到底是多远,白雾显然也不清楚,因此这一次她没有开口说话。 不过布兰多有些不理解的是这茫茫大海之上怎么会出现海峡,他左右环视,在风暴之中能见度虽然极差,但仍旧可以看到海平面远在天边,与昏暗的云层连成一线,附近根本看不到陆地的影子,更不用说什么海峡。 但他很快就明白了这位提尔摩斯人长老的意思。 一道海峡从海面之下凭空升了起来,确切的说那像是一对怪兽的獠牙,两道黑漆漆的海崖就那么无根无凭地矗立在茫茫海面之上。 它们不知有多高,仅仅是两道海崖之间的海面,布兰多目测就有十几海里宽广,提尔摩斯人庞大的船团从之间穿过,渺小得好像一群浮过水面的蚂蚁一般。 而就像凯卜长老所预言的,海峡一过,海面上的风暴就渐渐平息了下去,仿佛之前还狂风骤雨、怒涛汹涌,而片刻之后便天清云静、平风浪静起来。 白练似的波浪平复了下去,浅海又恢复了它本来的面貌,波平如镜的海面,一望无际海天一色的风景,唯一令人不快的是四周仍旧弥漫着淡淡的雾气。布兰多可以看到雾气之中有许多礁石柱子,这些巨大的石柱广布在海面上,上面布满了各式各样巨大的骨骸,这些骨骸有的看起来生前像是某种体格庞大的海兽或者鲸类,但有的却呈现人形,无疑是某种巨人的遗骸。 布兰多看到这些骸骨的同时,心中便明白他们已经抵达了骸骨海域。 这里就是风暴的中心。 先前他看到的那个船团这个时候远远地靠了过来,那个提尔摩斯人的船队看起来比永冬港的船团规模小很多,它虽然也有几艘这样的大船,但外围的龙头战船却少得多,而且旗舰也远没有奥贝武夫这么壮观。 凯卜长老口中的迷雾氏族的船团在距离船队几海里远的地方减慢了速度,保持与永冬港船团几乎平行的速度,但很快,布兰多看到一条龙头战舰从船团中开了出来,靠近了他们。 等到那条龙头战舰靠近一些之后,他才看清上面的乘员——和永冬港的船团船员组成有很大的不同,那船上很少看到妖精或者是别的什么浅海原生种,上面是清一色的提尔摩斯人,不过它们的着装与永冬港的提尔摩斯人稍有差别,除了一人身着长袍之外,其他人几乎都是穿着厚厚的毛皮大衣,身上的纹身也各有不同。 凯卜长老指着那个身穿长袍的提尔摩斯人说道:“那是迷雾长者,它们和我们的关系很近,塔塔小姐年轻时曾经在迷雾氏族求学,迷雾长者可以说是她半个老师。” 布兰多点了点头,有些知识是必须走出家门才能够了解的,所谓行万里路,读万卷书便是这个道理。妖精小姐对于浅海如此了解,知识又如此渊博,除了至圣者的身份之外,想必她年轻的时候一定却过很多地方。 而学生的能力超过老师,这对于天才来说是不算什么的。 (ps:继续求月票)(。) 第二十六幕 船团交易会 IV “嘉奖号角,这是什么?” 布兰多正将手放在一根雕刻着某种海兽的石柱上,一边回过头问道。在他面前是一页光屏,这荧荧发光的光屏从石柱顶端浮现出来——与他的系统菜单几乎一模一样,只是颜色略有不同,系统菜单通常散发着幽幽绿光,而一个则整体呈现出淡金色。 光屏上有一个巨大的表格,从上往下陈列着上千种物品,布兰多甚至从中看到了寒冰之心、提尔斯古提炉、嘉古人的符文梣木船、暗影之啸护腕这样在游戏之中极其罕见物品与装备。而至于另外一些不那么罕见的如同冰之心、元素药剂、水之精粹数量堆叠都是数百个,甚至上千个。 这就是提尔摩斯人的交易方式——前前后后一共五个氏族参与到这个交易会中来,分别是迷雾氏族,永冬港,冰海氏族,长牙氏族与罗厄斯海民。这些氏族大多是正好途径此这条航线,或者正在附近海域修整,至于稍远一些的地方,船团未必愿意专门来这里一趟——也或者原本预定好了航线,不愿意轻易偏离。 而布兰多此刻所在的石柱正是迷雾氏族的石柱,听到他的问题,一旁的迷雾长者立刻回答道:“那是用锐海豹的第三根长牙制成的长笛,这种生物拥有操纵水流的能力,这种能力就来自于它的第三根元素之牙,用这根长牙制成的长笛能够操纵水元素,甚至提高人对于水元素的亲和力。” “我能看看它么?”布兰多又问。 “当然可以,尊敬的旅法师大人,你把意念放到光碟上的那件物品上,就可以看到它具体的样子。” 布兰多依言再扫了一眼表格,心中不禁为提尔摩斯人收藏的财富深深地感到震撼,如果列表上的东西是真的的话,将它们带到沃恩德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轻易建立一国。 不说帝国这样的庞然大物,但至少埃鲁因这样的小国是毫无问题的。 他整理好心绪,重新将注意力放到那根锐海豹骨笛上。事实上他对这东西很感兴趣,因为骨笛上有一个海蓝色的水滴符号——这是最顶级的水元素物品上才会拥有的元素圣印。 如果只是普通的顶级元素魔法物品,则这个圣印只有半滴水滴,如果是水元素神器。则在水滴外围还会有几层蓝色波纹,蓝色波纹越多,神器的等阶也就越高。而这支骨笛的圣印是一滴完整的水滴,但没有任何波纹,说明它是一件仅次于神器的水元素圣物。放在游戏之中,也就是最高阶的神话物品。 这样的装备,布兰多就算穿越到这个世界以后也没见着几件,更不用说过去在游戏之中,他最好的装备也不过就是刚刚够上神话装备的边而已。 布兰多将意念集中在骨笛上,出现的并不是锐海豹骨笛的幻象,而是如他所料在系统中弹出了一个他所熟悉的菜单: 天堂之令,霍夫华德的嘉奖号角 (神话 +) 防御 1,血脉+47,意志+35。感知+22 霍夫华德的金酒:当佩戴者使用元素力量时,霍夫华德的英灵女武神会为其收集金液存于号角之中,佩戴者可以高举号角饮用金酒,每一口酒液回复35%生命值,提高12%力量,持续一刻钟(号角可以储存十口酒液) 全面钙化:佩戴者受远古英灵祝福,皮肤与肌肉韧若岩石,佩戴者获得25%物理免伤 元素亲和:‘风与水环绕着你——’,水、气元素亲和+10,火、地元素亲和-5。 号角上铭刻着这样一首小诗: ‘父亲的神从众人中挑选。 那是慷慨豪饮、英勇无畏的战士。 他与他们, 雷电交加,乘风破浪。 那船浮在漩涡脚下与波涛之上 勇士们斟杯高歌, 倾注甘洌美酒。 那是慷慨豪饮、英勇无畏的战士。 他们带回闪光的金银与珠宝, 沉睡在梦乡, 霍夫华德的树下, 女武神们的嘉许。’ 布兰多顿时被这属性震了一下,+级神话物品——这是神话物品最高的一个等级,距离次神器只有一线之遥。事实上在琥珀之剑中它和最低级的次神器价格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差别。 他好不容易收回心神,忍不住问道:“这也是用来交换的么?” “这光碟上的所有物品,都任您挑选,尊敬的旅法师大人。”迷雾长者答道。 布兰多又扫了一眼列表,看到列表上还有几件次神器,不禁感到喉咙有点发干。“那么价格呢?”他干巴巴地问道。 不得不说这个号角让他心动无比,但他也明白这样的装备在过去游戏中同样无比珍贵——它们往往越是珍贵,价格就越趋近于天文数字——线下交易中的天文数字。 他已经是一位旅法师,也是埃鲁因的伯爵,瓦尔哈拉的领主,但在这个时候,他也忍不住感到有点囊中羞涩。 自己手头可利用的资源可是不多——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大师,你往后看。”迷雾长者仿佛却丝毫不为布兰多的支付能力担心,他向后一指,对后者答道。 布兰多的目光顺着它短短粗粗的手指向列表后方看去。“五点光元素,水元素与五点财富?等等,意思是交换这个号角需要十点元素与五点财富?” 他的语气有点急促,令迷雾长者有些不安,后者犹豫了一下才答道:“旅法师大人,您认为这个价格太高了?是这样的,我想这个价格也不是不可以调整,您知道,按照你们的说法这是‘差不多一千年前’我们最后一次与旅法师们交易时定下的价格,距离上一次交易之后已经过了如此之久,我们对于行情可能会不太了解” “不,我是说”布兰多被这位长者急切的解释吓了一跳,迷雾长者是妖精小姐的半个老师,就连塔塔小姐在他面前都表现得毕恭毕敬,他可从来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和自己说话。 但这个时候白雾却摇晃着尾巴走到他脚边,轻轻挠了挠他的裤腿,然后用心灵传讯告诉他道:“嘘,别说话,旅法师的力量层次和权限比你想象中高得多。你们的力量来自于世界创生的力量,你们创造出的每一点元素、每一点资源,都是从这个世界中‘多’出来的,凡人的商业看重物质与财富的流动性,但这对提尔摩斯人来说没什么意义,它们需要的‘增加’,所以旅法师掌握的资源对于它们来说是独一无二的。” “你的意思是从地牌和资源牌中诞生的元素和财富,真的是‘创造’出来的?”布兰多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 “确切地说,是‘创生’,”白雾答道:“旅法师本来就是世界的缔造者,这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所以你明白了吧,用如此多的创生之力来交换一个没什么价值的号角,这个开价对于它们来说并算不上高。” “没什么价值的号角。”布兰多喃喃自语,顿时觉得自己的价值观和世界观受到了重创。 他回过头对迷雾长者说道:“我要这个号角,具体怎么交换你们看着办。” “没有问题,旅法师大人。”迷雾长者毕恭毕敬地答道。 布兰多抽空撇了一眼自己的元素池,水、光元素都各还有七点,财富十四点,声望七点。他有些依依不舍地看了那个列表一眼,里面有两件次神器,元素之博与卡格加斯的扑翼机,可惜价格已经超越了他承受的极限。 他再仔细上下扫了一遍列表,才默默离开迷雾氏族的石柱,走向下一条船,这是冰海氏族的龙头战舰,石柱立在战舰前方,被雕刻成柱状水晶的样子。布兰多将手放到水晶的顶端,顷刻,一个列表弹了出来,上面的东西比迷雾氏族的要少很多,次神器一件也没有,但有一些珍稀的材料。 看起来这个氏族比迷雾氏族要弱不少,不过布兰多知道这个氏族是提尔摩斯人中的手工艺者,它们通常对于材料更感兴趣,所以魔法装备少也是情有可原的。 他依次一个个看下去,五个氏族中最富有的莫过于永冬港,其次是自称为罗厄斯海民的提尔摩斯人部落,至于迷雾氏族都只能排在第三,据白雾所说这个氏族的历史很短,他们拥有猎捕锐海豹的传统,所以才能如此快的积累起丰厚的财富。 最终布兰多又从罗厄斯人的列表中换出了一条名为‘雷耶克之皮’的腰带。这是一件罕见的神话装备,恰好他在游戏中也见过,这条腰带有一个增强狂暴持续时间的特性,当时落在世界上最顶尖的狂战士玩家的手上,帮助对方在几次‘长青之冠’的大赛之中夺得单人赛冠军。 这条腰带从等阶上来说不如霍夫华德的号角,但它对布兰多来说却十分实用,因为战争之龙的狂热天赋也是视作狂暴效果的。 雷耶克之皮,靛蓝腰带 (神话 d-) 防御 2,体质+33,力量+27,灵巧+12 雷耶克的愤怒:‘雷耶克脑海之中跃动着一个越来越清晰的念头,那就是无边无际的愤怒,狂怒像一口尖锐的利齿,可以轻易切断钢铁。’当佩戴者启动狂暴(或者描述为狂暴)及类似能力时,每天可使用次数额外增加一次,并且持续时间增加一倍。 然后是一条项链。 御涛之心 (幻想) 防御 3,力量+22 (。) 第二十七幕 船团交易会 V 这是一条十分罕见的不带任何特效的幻想阶项链,原因就是因为它加五防御,几乎可以与他的古代胸甲洛尼亚之隙相媲美。 布兰多从永冬港的列表中选出这条项链,用来替代在与白一战中损毁的项链,它虽然不提供元素亲和的属性,但却和他的圣堂骑士一职十分契合。 他可从没放弃成为人形坦克的梦想。 当然,这不是永冬港列表之中最好的东西,但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元素池——还剩三点光元素,二点水元素,九点财富,七点声望。其中光是嘉奖号角就用去了四点光元素、三点水元素与一点财富,雷耶克的愤怒则用去四点财富,御涛之心最便宜,只值两点水元素。 好东西很多,可毕竟钱包有限。 当然其实剩下的资源也说不上少——以神话装备与幻想装备的标准来说的话——但并不是每一件神话装备都实用,布兰多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白。 琥珀之剑中倒是没有不实用的神器与次神器,可惜神器与次神器的价格不是他承受得起的。 他有些眼馋地看了一眼列表上的安德华拉诺特之宝,这枚戒指是琥珀之剑中最顶级的次神器,它可以指引佩戴者找出一切隐藏于世间的宝物,只是本身附带着令人不幸的诅咒。 这东西他很想要,因为他知道世界树根可以抵消诅咒,而看起来连博学的妖精小姐都不知道这个秘密,所以这些提尔摩斯人才会将这枚戒指封印了起来而且还定了个这么低的价格。 可惜再低的价格要价一百二十财富和五十点水元素,至少不是短时期内他可以积蓄得起来的。 布兰多只能强行令自己移开目光,他心中有些惋惜,这里对他——或者说对任何一个玩家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宝库,只可惜现在他身上的‘硬通货’实在不太够。而且他留在这里时间无限趋近于静止,旅法师的阶段便不适用,也不能创生出更多的资源来。 一旦他离开这里,必然马上就要与龙后交手。想来一时半会也没有机会再回到这里。 “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再回到这里来淘金。”布兰多心想,从沃恩德穿越到元素壁障的方法虽然不多,但其实也不少——当然是在实力达到一定境界的前提之下。 他的目光漫无目的地在列表上搜寻着。试图用剩下的财富再换一把称手的武器,如今大地之剑已经损毁,虽然他还有炎之刃,但霜土之卫是一个双持职业。 提尔摩斯人似乎对收藏武器并不是太感兴趣,它们的藏品中最多的是各式各类的腰带与护腕。其次是号角、竖琴一类的乐器,还有各式各样的魔力酒杯,而剩下的武器中一多半是斧头和锤子,要不就是长矛,布兰多好不容易找到一把剑,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巨人之剑。 就当他准备放弃之时,目光忽然微微一凝,列表上的一件东西映入了他的眼帘。 寒冰碎片 (神话 +) 血脉+22 萦绕之寒:‘这些碎片来自于某件神器,其上萦绕着终年之寒——’,寒冰碎片降低佩戴者百分之五灵巧。使其对水元素亲和+10。 这样的碎片一共有三枚,布兰多几乎是一瞬间就想起了在东梅兹西德尼女士告诉他的那番话。他抬起头来看向妖精小姐,开口问道:“塔塔小姐,如果我有一些问题,请问也算作交易么?” “提尔摩斯人不贩卖情报,”塔塔淡然地答道:“你尽可以提,如果有我知道的,我会告诉你答案。” 布兰多点了点头。“那么我在沃恩德听闻过一个传说,我听说四系元素宝珠都是在它们各自的元素位面,被元素主亲自打造出来的。请问有过这么一回事么?” 妖精小姐愣了愣,这个问题的跳跃性有点大,她想了下才回答道:“传说是有这么一回事,只是光暗与自然元素都没有它们独立的世界。但光暗与自然元素却一样也有元素宝珠,或多或少令这个说法有些站不住脚。” “那就是说这个传闻并不真实咯?” “也不全是,”一个声音忽然插了进来,引得布兰多向那个方向看过去,然后他才发现说话的正是冰海氏族的智者——冰海智者,冰海智者的声音正通过心灵传讯传递到在场每一个人心中:“寒冰宝珠曾经的确是浅海的至宝。它曾经确实存在于这个世界,并且在长达几万年的漫长时光中一直由一支提尔摩斯人守护着。” “这支提尔摩斯人是——?”布兰多的话刚说到一半,他看到冰海智者略有些追忆的目光,忽然明白了过来。他将目光转向妖精小姐,后者默默点了点头。 “在很多年以前,大约是第五纪元之前,寒冰宝珠的确一直由冰海氏族世代守护着。” “那它后来为什么会被锻造成一把剑?”布兰多问道。 “它并没有被锻造成一把剑。”众人头顶上响起了第二个陌生的声音。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声音,有些生稚,又带着一丝丝骄傲的气势,但毫无疑问很好听。 众人抬起头,看到桅杆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小不点,他穿着最精致的灯笼裤和皮靴,但上半身只背了一条用来挂剑鞘的束带,火红的短发好像燃烧着一样醒目。 布兰多认出这个小妖精来,对方正是他和白雾在永冬港见过的那个火妖精,白雾还曾推测对方有火元素亲族的血统。 “它并没有被铸造成一把剑,”火之妖精认真地回答道:“它是被制作成了一柄权杖,事实上七枚元素宝珠都被铸成了权杖,它们是七把钥匙,是青铜之匙。” “你是谁?”白雾仰起头有些警惕地盯着对方,露出尖利的牙齿道:“你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 “他是鲁特.弗林德尔.晨星。”菲娅丝坐在布兰多头顶上回答道。 “咦,你怎么知道?”布兰多问道,随即扶了一下额头,意识到自己又一次问了一个笨问题。 “我不知道,反正我就是知道。”小妖精果然理所当然地回答道,还十分骄傲地挺了挺小胸脯。 “鲁特先生是弗塞德斯的臣民,火元素眷族,弗塞德斯的第七位继承者——未来的,”塔塔回答道,她看着桅杆上的火妖精继续说道:“这就是我为你介绍的向导,布兰多先生。” “他要去风暴止息之山?”布兰多指着半空中的小不点问道。 “我要去寻回火之权杖,”鲁特看了看布兰多背后黑沉沉的剑鞘——后者为炎之刃制作的临时剑鞘——眼神十分温和、亲切:“以证明我有继任庇护者的能力。” “鲁特先生今年虽然只有二百三十七岁,但已经是火元素亲族中最强的剑圣。”塔塔小声补充了一句。 虽然只有二百三十七岁,好吧,妖精们的寿命短暂只是相对于其他元素生命近乎于永生的寿命来说的,有人类这种黑铁之民的弱渣一比,自然就长得超乎想象了。 但毫无疑问,人类的学习能力与潜力是冠绝于沃恩德的,在这里不到二十二岁就已经是第一流的剑圣并且半只脚步入了极境的布兰多就足以说明一切。 因此布兰多倒没有感到自卑,他点了点头。“所以你要和我们一起?” “是我带你们前往,”鲁特认真地纠正他的话:“炎之刃的眷者,我很乐意与你同行,你是金色火焰的意志,我们一定会相处得很愉快的。” 不过他看了看白雾,摇了摇头道:“但是我不喜欢你的宠物,她太冷了。还有你的仆从,她有点笨,我不喜欢脑子太慢的人,和她们交流起来很费劲。” “我不是宠物(仆从)!”白雾和菲娅丝同时跳了起来,后者还只是反驳,前者已经压低了身体,露出雪白的牙齿发出呜呜的声音—— 这毫无疑问意味着什么,但鲁特似乎毫无察觉,他又坐回桅杆上,对布兰多说道:“炎之刃的眷者,我知道关于七枚元素宝珠的很多东西,你有什么想问的么?” 布兰多头皮有点发麻,他看了看浑身皮毛都竖起来了的白雾女士,再看了看这个一本正经的火妖精,总觉得妖精小姐为自己找的这个向导恐怕并不那么合适。 “白雾女士,冷静一点,”他满头冷汗地低声劝道:“他还只是个孩子,你是远古巫灵之圣,你可不能和他一般见识。” 然而令布兰多感到心碎的是,这个时候那桅杆上的小不点竟然又一次严肃地开口了:“布兰多先生,我要纠正你的话,我已经成年了,可以为自己的行为和言论负责,并不是什么孩子。还有,炎之刃的眷者,在金色之炎的见证下你我作为弗塞德斯的臣民彼此心灵共通,所以你用心灵传讯在我面前并没有什么秘密——” 他想了一下,又认真地补充道:“我这么说并不是为了警告你什么,炎之刃的眷者,只是想告诉你以后如果想对我保密的话,用悄悄话更好一些。” “很好,你最好可以为自己的言论负责!” 布兰多听到一声低沉的咆哮,眼睁睁看着一道凌冽的寒气之刃向着这位火妖精射了过去。 那速度快若闪电。 (ps:今天两更奉上,求月票啊,同学们)(。) 第二十八幕 青铜之匙 “啪嚓——!” 明晃晃的冰刃带着一道劲风击中桅杆,顿时炸开漫天的碎冰与木屑。但鲁特的反应也很快,它早在那之前就已经从桅杆横木上一跃而起,躲开了这一击。 然后布兰多听到一连串缆绳断裂的嗖嗖声,他看着栓在横木上的缆索从冰刃击中的位置开始挨个弹开,然后巨大的船帆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桅杆上垂落而下——仿佛一面降下的白旗一般,将甲板上的所有人笼罩在其中。 白雾发出一声低吼,浑身毛发像是针刺一样直立而起,马上就要发动第二次进攻,但这个时候布兰多却从船帆下面摸索过来一把抓住她。 “别冲动,白雾女士!”他大声喊道。 “让开,我今天非得杀了这只该死的臭虫!”白雾发出一连串低沉的咆哮道。 这个形容词似乎激怒了半空中高傲的精灵绅士,“你说谁是蚊子!”鲁特愤怒地答道。他双手虚握,一把燃烧着火焰的元素之剑便出现在手中。 “我说的是臭虫!” “够了,你们两个!”布兰多掀开帆布,顺手将缠在缆索上的妖精小姐给解救了出来,他抬头看到鲁特手中的火焰之剑,终于发了火。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这一剑下来虽然不至于让船上的人受伤,但这条船是多半保不住了。 布兰多怒道:“白雾你是上古女巫之圣,而鲁特先生你是弗塞德斯的眷族,请拿出起码的气度来!” 当然他也不仅仅是打嘴炮,空间法则之力瞬间弥漫而出,白雾直接闷哼一声身体周围聚集起来的魔力消散一空,而鲁特手上的火元素则四分五裂,再也无法维持长剑的形状。 “这是金炎的力量!”他忍不住露出惊讶的神色。 而白雾则撇了撇嘴,也不知道是被布兰多暴力制服了,还是被布兰多口中的‘气度’二字所打动,她轻轻哼了一声。跳到一旁的桅杆底座上别过头区,不再搭理其他人。 “真是抱歉,”布兰多这才有空对一旁的妖精小姐道歉。后者的头发有些乱糟糟的,她只脸色平静地整理好。然后看了布兰多一眼,摇了摇头答道:“没关系。” 很快其他提尔摩斯人也从船帆下爬了出来,对于布兰多的示歉,这些来自于各个船团的智者们也大多摇头表示不在意。 只有罗厄斯的海民们似乎稍微有些不太高兴的样子——因为这艘船是它们的船——但也没有表现出来。 鲁特在空中飞了好一阵子,确认白雾不再搭理他之后才重新飞回来落在桅杆上。他皱着眉头也感到有点恼火。事实上他自认为自己并非喜欢惹事的性格——以金色之炎的名义起誓,他不觉得自己刚才说任何一句话有丝毫不妥——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因此他对自己受到攻击感到十分窝火,本来动了动嘴还想在还击白雾两句,但又看了看发火的布兰多,总算是忍了下来。 船上好一阵混乱之后才重新整理好,提尔摩斯人将帆布卷起来收回底舱中,布兰多则抬起头看向这只小妖精,向他问道:“鲁特先生,我可以这么称呼你么?” “你可以直接叫我鲁特,或者随你所愿。”小妖精答道:“因为你是炎之刃的眷者,怎么称呼我都没问题的。” 布兰多有点无语,很想和对方解释这是一个礼貌性的问题,而不是真的要认真与之讨论自己想称呼他为什么的问题。 他想了一下,才说道:“那么鲁特,我很关心之前的问题,你说有七枚元素宝珠,也就是说自然宝珠是真实存在的?” 事实上自从西德尼在东梅兹那一次告诉了他元素宝珠的意义之后,他就一直对这个话题十分感兴趣,他体内的火焰宝珠与黑暗宝珠的力量在鲁施塔一战中曾经展现出过极为高层次的力量。他就很怀疑这种力量可能与传说中的存在性之力——甚至是黑铁之民真正完美躯体的方法有所联系。 但可惜自从在寒露庄园感受到一次火焰宝珠的力量之后,奥德菲斯的意志仿佛又一次陷入了沉睡之中,任他怎么调动也再也无法催动其分毫。除了还可以动用炎之刃的力量之外,他就再也感受不到体内火焰宝珠的存在。 所以现在他迫切地想要了解一切与之相关的信息。 对于布兰多的问题。鲁特点了点头:“因为那从来就不是传说。” 布兰多点了点头,并没有质疑,也没有去问这个世界上没有自然的位面,那么自然宝珠应该诞生于什么地方这种问题。因为这样的问题比问妖精为什么知道其他同族的名字还要无稽,元素壁障内虽然只有风暴止息之山、石枢、焦热之河与浅海这四个世界,但光、暗与自然元素一样有其富集之地。在这三系元素最本源的世界中,自然宝珠的存在和诞生也没什么好值得奇怪的。 “你之前说它们是钥匙?”布兰多又问道:“可我从未听说过这个说法,它们是什么钥匙,鲁特?” “这涉及到一个秘密——” “如果不方便的话,”布兰多赶忙说道:“我们可以跳过这个话题。” “不,”小妖精认真地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这虽然是一个秘密,但如果布兰多先生你想要知道的话,我也会告诉你的。” “为什么这么说?”布兰多有点奇怪,他总觉得这只小妖精和自己有些莫名的亲近,他先前用法则之力中断对方的法术时,他就感觉出对方的力量层次并不比自己低多少,但却异常的听话。 鲁特想了一下,才回答道:“大概是因为你是炎之刃的眷者的缘故,我感觉不能对你有所隐瞒——火之权杖奥德菲斯是火元素一界的至高之物,虽然我还不知道你有没有继承金色之炎意志的能力,不过我会考察你的。” 布兰多刚刚才对这只小妖精有点好感,此刻顿时被这个考察一词弄得有点哭笑不得。他苦笑道:“好吧,如你所愿——那请你继续说说这七枚宝珠——或者说权杖,我也听过类似的说法,但没你说得那么笃定。” “那就是七支权杖,”鲁特肯定地答道,就像妖精一族共同的特点一样,他的声音像是在唱一首轻快的歌:“而它们也不仅仅是权杖,而是作为钥匙被作出来的,它们在苍之诗上被称之为‘青铜之匙’。” “钥匙?”布兰多回忆着‘青铜之匙’这个名字,他很快想起了一个传说,那是山民传说当中的一部分,凡人称之为奥尘史诗,里面讲述了一个凡人英雄的故事。 这位英雄在沃恩德并不算有名,但他却是山民之中最伟大的英雄——因为他是山民的第一位王。传说他开启了瓦拉契的宝藏——群山的宝藏,并用非凡的财富建立了山民们的国度。 这个时代的山民,大多都传承着关于那个时代的记忆,甚至即使是茜这样远离故土的山民支裔也不例外。 在那段历史之中,辉煌的国度毁灭于贪婪,那位英雄最终也因为年迈老朽而堕落,传说他受到了众神的诅咒,和他的宝藏一起沉入了地下。后来漫长的时光中,帝国人,山民甚至是外族的冒险家不止一次去寻找关于这位山民之王的宝库,然而都一无所获。 布兰多清楚地记得史诗中提到过他开启那宝藏之门所用的钥匙,便是如此描述—— 生满青锈的铜匙。 青锈就是铜绿,但苍之诗上的修饰常常用借代的方式来描述历史,因此经常不能从表面去理解它的含义。苍之诗上说这是青铜之匙,很有可能是从侧面隐喻它与‘青铜’这个词汇有着某种暗地里的联系。 “是奥尘的史诗?”他问道。 小妖精点了点头。 布兰多恍然,事实上前一世他与大多数玩家一样都深入研究过苍之史诗,这毕竟是一部完全记载沃恩德历史长河中无尽秘密巨著,虽然凡人所得不过是片段,但也值得去投入时间。 他现在能如此快地理解鲁特的话,也是得益于此。 “那些钥匙,只是用来开启奥尘的宝库?”他又问道。 这听起来有些荒谬,奥尘的史诗不过是山民历史中的一个片段,它的层级显然比不上元素权杖这个层次的神话。 要知道大地之剑哈兰格亚是大地圣殿最重要的传说之一,但它也不过只是大地权杖的一部分而已。 但鲁特仍然点头:“奥尘的宝库只是这个传说的一部分而已,他只得到了黑暗宝珠。” “原来如此,”布兰多这才点了点头:“那么集齐七把钥匙会怎么样?” “不知道,”小妖精干脆地摇头,他板着脸答道:“只有一个传说,诸神将秘密都埋藏在此处——那是一扇大门,门后是令众神返回世间的秘密。” 令众神返回世间。 布兰多的心一下就收紧了。 (。) 第二十九幕 埃鲁因的过去 令众神返回世间。 布兰多的心一下就收紧了,在旁人来理解这句话,或许会认为这是一个重返神民时代的秘密。 但对于玩家却大不一样—— 这在琥珀之剑中是一个口号——令众神返回世间,并非是让玛莎诸神重新降临于大地之上,而是开启一个崭新的纪元,令凡人登神。 当玩家可以完美地完善白银之躯,那么神就将回到大地之上,只是这一次它们不再是玛莎的众神,也非提亚马特的系谱,而是凡人之神。 布兰多顿时觉得自己抓住了那个秘密,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坐在他头顶上的菲娅丝就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可那扇门在什么地方呢?” 这个问题令布兰多几乎高兴得要捧起这只小妖精狠狠地亲一口,它实在是太及时了,及时到他本担心会叫人看出自己心中的意图的想法烟消云散。 这并非是他小心谨慎,而是它的关系实在太大,大到让他不得不谨守秘密。 他可是没有忘记石板战争的惨烈,巫师们为了争夺世界的终极秘密,放下了一切矜持。 但这一次鲁特仍旧摇头:“或许没人知道。” “没人知道?”菲娅丝有点失望:“那可真没趣。” “历史本身就是严肃的,”鲁特感到自己的权威受到了质疑,顿时皱起了眉头,他大声说道:“而且也不是全无线索,至少我知道有人知晓这个秘密。” “谁?” “一个叫做奥丁的敏尔人,可惜他很早就死了。” “那还不是死了。”菲娅丝撇了撇嘴巴。 但布兰多却打断她的话道:“黑暗之龙?” 鲁特正十分恼火这只该死的冰妖精和自己作对的事情,他愤愤地答道:“正是他,我不但知道他谨守着这个秘密,还知道他在临死之前将秘密交给另外一个人。” 他继续说道:“我虽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我知道他是一个凡人,而且还在大地上建立了一个帝国,后来这个凡人死了。他在临死之前将这个秘密交给了一个自己的心腹手下。” “这人一定是四位贤者之一,而且不会是艾尔兰塔,”布兰多喃喃道,他又问道:“那个帝国叫做什么名字。法恩赞还是圣奥索尔?或者说克鲁兹?”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个帝国与火元素的亲族有所联系。” “那就是克鲁兹,”布兰多立刻作出了判断:“鲁特,你怎么会知道这些辛密?” “这些知识生来就在我的记忆中,我们妖精都是这么传承知识。知道的,就知道;不知道的,就不知道。你若问我从何得知,我也无法说出,但我知道我的记忆不会骗我。”鲁特认真地解释道。 血脉传承,布兰多心下了然,他又问道:“那之后呢,你知道那个心腹手下是谁么?” “这个我知道,因为上一代弗塞德斯的庇护者曾经召见过他一面,那个人类叫做凡特。” “那是第一代的炎眷骑士之首。传闻他失踪了,他的传承在帝国至今不全。” 一个声音从另外一条船上传来。 布兰多回过头去,看到安德莎出现在那个方向,他皱了皱眉头,他并不待见这个女人,更不希望她了解现在这些秘密。 “你可以去船舱下面,”他对安德莎说道:“安德莎女士,等到了风暴止息之山,我会通知你。你不必担心我会丢下你,我还用得上你。” 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威胁。安德莎也听出来了,她咬了咬牙。但这一次却没有妥协,而是定定地站在那儿:“你马上就会用得上我的,伯爵大人。你最好让我留下来。” 布兰多默默看了她一眼,便不再坚持。 他问道:“然后呢,鲁特。” 鲁特只看了安德莎一眼,很快便不感兴趣地移开了视线,他继续回答道:“我只知道大约四个元素纪之后,这个人的后代带着这个秘密离开了帝国。” 一个元素纪就是一百五十年。布兰多默默推算了一下时间,忽然心中一动问道:“让的后人去了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 “方向呢?” 鲁特摇了摇头。 布兰多正皱起眉头,这时安德莎却接口道:“他去了埃鲁因。” 布兰多猛然回过头看着这个女人。 “他去了埃鲁因,”安德莎继续说道:“那时候那个地方还不叫埃鲁因,埃鲁因是克鲁兹语中的外来名词,那时候那个地方还叫做瓦尔哈拉,这是一个山民的词汇,意思是英雄长眠之所。” “埃鲁因,”提尔摩斯人的冰海智者咀嚼着这个词汇,忽然开口道:“我好像在那里听到过这个名词。” “它不是名词,”一旁的塔塔小姐摇了摇头:“它是一个形容词,意思是肃穆的,神圣的,一般用在殉葬地或者殿堂这样神圣的场所。” 她停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这是玛塔塔尼亚人的语言。” “玛塔塔尼亚人的语言。”布兰多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正是玛塔塔尼亚人的语言,他们是沃恩德的第一代旅法师。”妖精小姐确认道:“我虽然没有和这些伟大的存在打过交道,但我的记忆中有关于他们语言和知识的记忆。” “玛塔塔尼亚人的语言,旅法师的语言”布兰多又重复了一遍。 他只感到自己心中砰砰直跳。 事实上在琥珀之剑中玩家们就一直知晓‘埃鲁因’在克鲁兹语中是个外来词,但却不知道它来自那个语系,也不知道代表着什么含义。 但今天他才明白,它是一个来自于玛塔塔尼亚语系的词汇。 它的意思是神圣。 而玛塔塔尼亚人是旅法师。 这个名字是由先君埃克所取,但先君埃克绝对不是一位旅法师,也没有任何有关于他施展旅法师力量的记载——他甚至不是一位巫师,也不是元素使——哪怕他与布加的白银巫师们交好。 埃鲁因这个名字中竟然隐藏着一个如此巨大的秘密。 布兰多感到一阵晕眩。 他忽然意识到,或许这个名字并非是先君埃克所取,如果后者是带着炎之王的秘密离开帝国,那么作为凡特的后人,他的身上应该肩负着某种使命。 这个使命可能并非仅仅是建立埃鲁因那么简单。 为什么先君埃克从克鲁兹离开时要带走圣剑奥德修斯的一部分?仅仅是为了代表金炎的意志去反抗帝国的压迫与腐朽? 而他一直就明白,圣剑奥德修斯其实就是火焰权杖。 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一瞬间布兰多忽然想起了很多东西,埃鲁因的众多圣者之遗,众多地下遗迹,甚至于游戏之中的众多顶级副本,还有埋藏于安培瑟尔地下的天青之枪。 以及沉睡于信风之环的埃希斯,瓦尔哈拉。 还有托尼格尔地下的岁月之准和封印巫后的水晶。 这一切都集中在了埃鲁因狭小的国土之上。 他莫名回想起了自己第二次回到布拉格斯时发生的事情,他想起了自己与泰斯特子爵那次诡异的会面,那些当时看到的介于失名者与幽灵之间的东西。 他隐隐感到对方当时想告诉自己的那个秘密,或许此刻已经近在眼前了。 埃鲁因这个名字背后可能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你又知道什么,”布兰多忽然明白过来安德莎之前的话,他冷冷地问道:“安德莎女士。” “和你的猜测差不多,”安德莎答道:“伯爵大人,埃鲁因的存在很特殊。不止是我们知晓这一点,还有‘他们’也是一样的。” 布兰多知道她口中的‘他们’,其实正是万物归一会。 “这就是你们在埃鲁因频繁活动的原因?” “差不多,这只是其一,”安德莎回答得很痛快:“我们在那里活动,有时候并不是为了颠覆,而是寻找这个秘密。其实在这一点上‘他们’的进度远比我们更快,您应该清楚‘他们’对于贵族的渗透。” 布兰多不在意万物归一会会怎么样,他只问道:“那个秘密是什么?” 安德莎摇了摇头:“谁知道呢,或许布加人会更清楚,他们在埃鲁因拥有为数众多的观察点,埃鲁因南北就各有一座白银之民的浮空城,其监视的意味不言而喻。而且他们在埃鲁因建立之初就开始涉足到这个王国的方方面面,在卡拉苏甚至还有他们的遗族——” “你是说高塔巫师,以及布加人也知道关于这个秘密?” 安德莎点了点头。 布兰多皱起眉头,他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关系,但夏尔应该了解高塔巫师的构成,但他却从来没有和他说过关于这方面的事情。 两人的对话又快又急,周围其他人都沉默了下来。 “你们在那里经营了数百年,到头来却一无所获?” “也并非一无所获,我们猜测埃鲁因的地下封印着什么东西,我们在燕堡找到了一个入口,万物归一会则在安列克与布拉格斯各找到了一个入口。” “燕堡?”布兰多脑海中一下就浮现出了迪尔菲瑞的容貌,他回想起当初在安培瑟尔发生的一切——晶化病——他思绪中闪过这个名词。 (。) 第三十幕 圣剑,埃鲁因 “我没猜错的话,”他开口道:“安列克的入口是在地下城市奥图之中?” 地下城市奥图是琥珀之剑中整个埃鲁因最大的地下遗迹,那是一个开放式的地图,分为上下七层,七层之下的区域被一个扭曲意志统治着,传说是来自于邪神安多尼奥的意志。 但来自于星术之年之后时代的他明白,那下面其实有一个岁月之准的封印,据说是在石板战争结束之后的版本会开启的新副本。 安德莎点了点头。 “那么布拉格斯的入口呢?”布兰多又问道。 “在里登堡附近一座传说中的圣者之遗中,只是从没有人见过,在蛙鸣之年前后有强烈的魔力波纹从布拉格斯的地下渗透出来,才被万物归一会察觉并推算出来。” “蛙鸣之年,说的是布拉格斯的大墓窖之灾?”布兰多立刻问道。他没记错的话,布拉格斯的大墓窖这个副本的历史,正是从这次灾难之中开始的。“这么说来布拉格斯市政府隔三差五排人进入大墓窖清理里面的亡灵,也是万物归一会主导的?” 他忽然反应了过来。 安德莎再点头。 布兰多又想到了玛达拉,布拉曼陀的黑玫瑰入侵埃鲁因,偏偏只对布契提出领土要求,其目的是不是也是那座圣者之遗? 他忍不住感到十分怀疑。 在真实的历史上,万物归一会也是在黑玫瑰战争之后才开始与安列克大公大肆勾结,如果理解为他们在失去了布拉格斯的入口之后,转而寻求安列克大公的支持,似乎也不是说不通。 但问题在这里变得更加复杂了,布兰多也忍不住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埃鲁因的地下究竟埋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为什么会引得这么多势力都如此窥探。 这实在是令人疑惑。 “只有这三个入口么?”他问道。 “我们曾经怀疑在让德内尔或者托尼格尔靠近信风之环附近地区可能还会有一个入口,但”安德莎回答道。 “但你们的计划被我打断了?” “不仅仅是这样,克鲁兹帝国的计划也刻不容缓,容不得我们等待。” 布兰多点了点头。他其实早在安德莎提到燕堡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托尼格尔。他还没有忘记崔西曼的墓窖下面的那个岁月之准的封印。 事实上他也没想到自己一个简单的问题会引出这样的话题,思索了片刻之后,终于作出决定等到回到托尼格尔之后一定要回去见见鹿身女妖御姐。 如果可能的话,甚至要进入封印之中看看。 他隐隐感到这里面可能会有些问题。 但在此之前。他抬起头看着安德莎,盯着这个女人问道:“你告诉我这些,不怕被清算?” “我们原本一直以为你知道——”安德莎面不改色地答道。 “但其实我并不知道,”布兰多答道:“你现在告诉我这些,也没有任何好处。不是么?” 对于这个问题,安德莎德的目光移向一旁的白雾身上,她犹豫了一会儿,又收回目光,回答道:“我有几个问题。” 布兰多警惕地盯着这个女人,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里,一边回答道:“这就是你用来交换的条件?” “我可以保证我的问题不会伤害到你的利益,伯爵大人。” “这我可不敢保证,”布兰多摇了摇头:“你觉得你们还值得信任么,安德莎。牧树人是怎么样一个组织,恐怕你比我更清楚。” “所以我才会主动告诉你这些,”安德莎答道:“我相信你的品行,伯爵大人。” 白雾这个时候忽然回过头来,问道:“你想知道关于灰烬之环的事情?” 安德莎微微一怔,有些迟疑地看向这位上古女巫之灵,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答应她,布兰多。” “你的意思是,白雾女士” “我同意这个交易,而且我也有一些问题要问她。我希望你也能听一听。”白雾说道。 “我同意。”安德莎赶忙急切地回答道,好像生怕前者会反悔一样。布兰多有些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这个狡猾的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他相信白雾长达数千年的见识。还是点了点头。 白雾轻轻一跳,落到布兰多肩头上,她抬起棱状的瞳孔看着这位腐朽领主,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小姑娘,但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晚一点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一谈,但在那之前你最好不要玩什么花招。” 安德莎有些畏惧地看了布兰多一眼,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妖精小姐在一旁等到三人对话结束,才终于面色平静地开口道:“布兰多先生,你们之前在谈论埃鲁因?” 布兰多一怔,看向她道:“塔塔小姐你知道什么么?”他这才想起对方还是一位至圣者,按照白雾的说法这位妖精小姐应当是一位活了上千年的见证者,如果艾尔兰塔知道一些什么的话,那么她至少不可能对此一无所知。 果然,塔塔答道:“我对埃鲁因的确是有所了解。” 布兰多立刻将注意力转移了过来,有些急切地问道:“那么塔塔小姐,你知道当年埃克建立埃鲁因背后真正的原因么?” 妖精小姐点了点头。“我对于埃鲁因的了解正好是有关于这件事的,其实贤者艾尔兰塔大人她更清楚其中的内幕,这和当初他们与奥丁的约定有关,不过我知道的部分只是其中很少的一部分内容。” 她继续说道:“因为当年这个王国建立时,对于浅海也是一件值得记录的重要事件,在这个王国的建立背后至少能看到炎之圣殿、风后圣殿与布加人三方面的支持。” “炎之圣殿?” “布兰多先生是埃鲁因的臣民,对于这个王国的历史应该比我更清楚,它在建立之初与克鲁兹人的战争实质上是埃鲁因人与克鲁兹皇室之间的战争。如果当初克鲁兹贵族得到了圣殿的全力支持,埃鲁因要获得独立自主的地位显然要艰难得多。” 布兰多点了点头,当初埃克带着炎之王的信念带领追求反抗精神的埃鲁因人离开帝国境内,在黑森林之中建立一国,实质上挑战的是克鲁兹皇室的威严——更不用说他还带走了奥德菲斯的碎片。 所以克鲁兹人对于埃鲁因的战争归根结底还是由皇室主导的,但若圣殿不遗余力地支持皇室,那么埃鲁因人要面对的就是整个帝国,在那样的情况下,就算是有风精灵不遗余力的支持,恐怕最后的结果也很难说。 风后圣殿与炎之圣殿的势力只能说相当,但埃鲁因当时的先民与贵族们却远不及帝国贵族的力量,而当初圣殿的不作为,其实本身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布兰多只是以前从来没去考虑过这个问题——因为事实上也没必要考虑,因为这段历史与玩家的关系本就不大。不过如今塔塔一提,他立刻反应了过来。 塔塔见他理解了自己的意思,于是继续述说道:“炎之圣殿表明态度,风精灵又不遗余力地站在埃鲁因人这一边,再加上布加人暗中的援手,所以埃鲁因才能得以建立。” “可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做呢?那个帝国在对外的战争中失败,折损的不应当是那个什么圣殿的威望么?”菲娅丝又一脸不太理解地开口问道,对于一位妖精淑女来说,她可不管什么气氛和场合,有好奇就要开口提问——这才是她们的礼节。 布兰多这个时候却明白了过来,不等塔塔回答,他就主动解释道:“所以在战争之后埃鲁因仍旧是信奉金炎之道的国家,而没有偏向圣奥索尔的信仰,我竟然一直忽视了这一点——这是某种妥协么,塔塔小姐?” 塔塔摇头:“我不太清楚你们人类的政治,或许正是如此。” “但我不太明白,”布兰多插话道:“炎之圣殿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 “是为了将圣剑奥德菲斯带出克鲁兹。”塔塔笃定地答道。 “为了将圣剑奥德菲斯带出克鲁兹,为什么?” “因为奥丁大人在临死之前告诉四位贤者凡人的国度终将腐朽堕落,历史往返循环,他从黑铁的一代身上看不到玛莎所言的希望。” 塔塔平静地答道:“为此四位贤者才定下神圣誓约,令文明的世界谨守希望与信念,巨龙与布加人也作为参与者见证了这个誓约,并且上千年来一直小心地维持着誓约上的条款。” “他和你们约定的就是这个?”白雾忽然站在布兰多肩上开口道。 妖精小姐颔首。“奥丁大人明白敏尔人的败亡无法扭转,毕竟祸根早已埋下,而四位贤者发起的战争也并不像是白银女王所想象中的那样不义。” “奥丁大人能看到这个未来,所以才会向四位贤者大人妥协,而他也知道黑铁之民终有一日也会步上相同的道路——” (。) 第三十一幕 另一把圣剑 “因为凡人的堕落几乎是必然的。”白雾接口道:“黑铁之民是坠落于凡尘之中的生灵,以至于受黑暗魔力的影响如此的深重,羸弱无力的凡人却是众神的后代之中最富有野心、也是最贪婪的种群,他们历史中的数次圣战与四位先贤建立的王国中的权力更替无不说明了这一点——” 妖精小姐点了点头。 “他在担心什么?黄昏之龙的降临?为什么要如此急切地想要寻找人继承自己的道路,”白雾追问道:“但文明已经存在了长达六个纪元,在上一次战争中我们甚至取得了罕见的胜利,他为什么会如此急切?” “我也不知道,”塔塔答道:“或许与元素壁障之外的战争有关,也或许与玛莎大人的神谕有关,而我、还有艾尔兰塔与其他大人一样,其实也很清楚凡人的文明所可能会面临的问题,所以才会与奥丁大人约定成为至圣者,留下来继承他的道路。” 布兰多默默听完两人对话,才开口问道:“炎之王也是至圣者?” “炎之王大人并不是,”塔塔答道:“四位贤者中只有艾尔兰塔大人留下来守护这个他们所创造的世界,但吉尔特大人明白至圣者只是应对元素壁障之外的敌人而存在,而文明世界最终还是必须依靠自己。” “他心中其实也很清楚人类和精灵们的劣根性,也知道奥丁大人所说的话可能终将应验,因此他在临死之前留下遗嘱——若是有朝一日帝国的后继者无法继承他的信念与意志,那么守护圣剑的家族就会将圣剑带出帝国,前往一片净土去建立一个崭新的国家。” “这个国家就是埃鲁因?” 塔塔点头。 “可埃鲁因同样躲不过凡世的轮回不是么?”布兰多甚至回忆起琥珀之剑中的埃鲁因,那个曾经光辉的王国甚至在亡灵的肆虐之下灰飞烟灭。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它是沦陷于外敌入侵,但实质上同样是沉沦于王国内部贵族们的腐朽,在这个精英政治主导一切的时代中,往往作为精英阶层的贵族首先自我沉沦,从而导致整个国度摇摇欲坠。 如此说来,炎之王的努力岂不是作了白用功?他或许可以领埃鲁因的光辉延续数百年。但金炎的信仰终有一天会因此而蒙尘。 历史在琥珀之剑中无疑就作了最好的注解。 但这次妖精小姐却轻轻摇头。 “我想炎之王阁下并不是单纯地为了让克鲁兹的信仰在一片崭新的土地上延续下去而已,埃鲁因是为了圣剑奥德菲斯所建立的王国,封印它灵魂的狮心剑就是它的信仰,王国会沉沦。但这把剑却伫立在这片土地上。” “那又有什么不同,奥德菲斯留在克鲁兹帝国,它一样也无损分毫。” “不同的是土地。”塔塔纠正他道:“这片土地是特殊的,不止是圣剑奥德菲斯,大地之剑哈兰格亚。霜咏者辛娜,还有天青之枪不都沉睡于这片土地之上么?” “还有山川的属意。”布兰多心想,并默默补充道。 “那么这片土地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他又问。 妖精小姐看着他,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但布兰多却领悟了她的意思。“你也不知道,塔塔小姐?”他问道。 “的确如此。” “或许是,”塔塔说道:“我只知道奥丁大人将这个秘密交给了一支隐世不出的白银之民保守,或许将来你会有机会从这支白银之民那儿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隐世不出的白银之民,”这句话只能令布兰多想到一个名词,那就是银精灵,它们正是在圣者之战结束之后不久。就忽然遁入山林之中。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那是银精灵?” 这一次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布兰多感到有点口干舌燥,没想到这个秘密竟然会牵扯到布加人和白银之民身上,这两支白银族裔在战争之后的一切异常似乎都可以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只是这个解释目前他还尚未得知而已。 他仿佛看到了水面上浮起的一座庞大的浮冰,当他觉得自己了解得已经足够多时,却发现它还只是这个秘密的冰山一角。 他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却感到一切谜题的答案似乎最终都回到了原点—— 原本只是想通过七元素权杖的秘密寻找通往真正的完美躯体的门径,但现在显然有点超出布兰多的预计。 他发现圣剑奥德菲斯、地之剑哈兰格亚、霜咏者辛娜还有山川的属意似乎都与埃鲁因这个他的第二祖国产生了某种莫名的联系。 ——或许事实上还不止如此。 因为他还知道埃鲁因非但有以上几种圣物,此刻正潜藏在他体内的黑暗宝珠事实上也是元素权杖的部件之一。 这些部件都莫名其妙地汇聚在这个狭小的王国之上。 这意味着什么? 布兰多感到自己脑子里一团乱麻,本来觉得有些简单明了的问题的答案,此刻好像忽然变得有些复杂起来。仿佛隐隐抓住了某些问题,但它们彼此分散独立仿佛碎片一般令人难以明晰。 他沉默了好一阵子,才终于回过神来。 无论如何,眼下这毕竟不是他最主要需要操心的事情。罗曼那边的情况尚不明了,在石枢还有一位龙后需要对付,布兰多觉得自己不得不把其他事情丢到一边,先专心处理眼下的问题。 毕竟若是黄昏降临,埃鲁因王国背后隐藏着再大的秘密,也都没有任何意义。 想通了这一点。他才从先前的震撼之中恢复过来,并迅速理清了思路。他看了妖精小姐与鲁特一眼,有些口干舌燥地说道: “关于元素权杖,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但说无妨,布兰多先生。”妖精小姐的情绪仿佛丝毫不受先前对话的影响,声音一如既往地如同温吞水一般缺乏起伏。 “据我所知七支元素权杖遗失在大地之上,其中大部分都不是保持着完整的形态,其中山川的属意是被希米露德一分为二。变成了两件盖亚的圣物——大地之剑与山川之属——后者包括了权杖与宝珠的部分,而前者更是在几千年就早已损坏。” “奥德菲斯也是一分为三,火焰宝珠和炎之刃直到不久前都还处于破碎的状态,而直到我将它修复之后。事实上也还差权杖的部分。” 他停了停,继续说道:“我想问的是,它们究竟是被人为分开,还是因为迫不得已的原因而四散遗失?” “具体原因我也不太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两者都有。”回答他的是鲁特,由于回到了自己的擅长领域,小妖精的语速很快:“或许是与一纪元的战争有关,在一些被找回的文献之中其实也有相关的只字片语的介绍——比方说你先前所说的,山川的属意因为希米露德女神的一个神谕而被大地圣殿一分为二,藏于崇山之中的典故。” “那么这个传说是真实的?” “应该是可信的,我的记忆中也有相关的资料。” 布兰多默默点了点头,心中微微有一些激动:“那么既然这些圣物是被人为分开的,是不是意味着它们在某些条件下可以被重新组合到一起,并且修复的?” “或许可以。但这有难度,”妖精小姐开口道:“布兰多先生你不也修复了圣剑奥德菲斯么?” 话是这么说,但布兰多其实并不想听到这个答案,因为修复圣剑奥德菲斯与其说是修复,不如说是重铸,是他获得了火焰宝珠与金色之炎的认同之后,重铸了这把剑的法则。 但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过虚无缥缈了,而且在琥珀之剑中神器与玩家又相性一说,他的信念与理想可能刚好与炎之刃相契合,但一个人要契合两种法则实在是太离谱了。 更不用说冰与火是两个完全相反的极端。 “唔。”他想了想,回答道:“但我修复圣剑奥德菲斯的方法比较特殊,我的意思是,有没有更‘物理’一点的方法?” 他的这句话终于令船上的其他人反应了过来。 几乎所有的提尔摩斯人都看向了这边。妖精小姐塔塔的目光也微微一亮,她脸上还是头一次出现表情波动,有些惊讶——或者说惊喜地看向了布兰多。 “布兰多先生,你、你的意思是?”她的声音都有些不稳起来。 “怎么?”布兰多却被对方突如其来的态度搞得一愣。 “我的意思是,”妖精小姐竟显得有点语无伦次,她比划着答道:“你身上还有另一把圣剑。除了圣剑奥德菲斯还有大地之剑哈兰格亚之外的元素权杖的部件?” 塔塔深深吸了一口气,定定地看着他补充道:“请你一定要务必认真回答我的这个问题,布兰多先生,因为这很重要。” 布兰多感受到四周集中过来的眼神,心中一片莫名,但他明白在这个时候自己应该怎么回答。 他思索了片刻,然后默默地从次远洞中抽出霜咏者辛娜。 片刻之后,他就听到四周一片片吸冷气的声音。 “辛娜——” “浅海之剑!” (ps:最近写的有点晚,看t5比赛看过头了,不过后母和vg真是给力啊,开心惨了。明天g的生死之战,不出意外秘密应该2:0带走我大g,我b皇实力解说决赛,总之先奶一口再说。 另外前面一章有个小bg,有书友提醒我前面提到过埃鲁因这个名字的含义;不过我是记得那时候作了相关的设定,只是不记得具体的细节了,不过问题不大,含义应该是差不多的,因为线很早就埋下去了,明天回去稍微修改下。)(。) 第三十二幕 哈兰格亚的认可,盖亚之印 “这把剑有什么问题吗?”布兰多有些奇怪地看着其他人,提尔摩斯人与妖精小姐看他的眼神好像在看一头有七个头的奇美拉——假设这个世界有七个头的奇美拉的话。 塔塔看着他,嘴唇略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改口道:“你听说过一个传说吗,布兰多先生?” “什么传说?” “这是一个在我们浅海流传的传说。”塔塔答道:“得到浅海之剑认可的人,就是大海与湖泊,一切江河与溪流的主宰,是浅海的王。” “什么意思?” “事实上在火元素位面也有这样的传说,”这个时候鲁特插话道,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所有人,双手环抱着说道:“圣剑奥德菲斯既是王者之刃,炎之刃的眷者,如果你得到了金色之炎的认可的话,你就是一切火元素的天命领袖,我们都要遵从那个先古的誓言追随于你左右——” “还有大地之剑哈兰格亚,”塔塔说道:“时至今日在矮人与狮人的族群中,还在流传着持此剑者即是大地之王的传说。” 布兰多心中隐隐一动,或许这应该才是与这几把圣剑——以及元素权杖相关的任务链——若是在游戏之中的话。 他看了看自己身后奥德菲斯的剑鞘,抬头问道:“怎么样才算是获得了金色之炎的认可,我修复了奥德菲斯,算是得到了它的认可了吗?” “你是炎之刃的眷者,已经有了继承金色之炎的意志的资格,不过历史上拥有这样资格的人也有很多,可事实上真正做到那一步的也只有你们所谓的炎之王一个人而已。”鲁特坐在桅杆上,晃荡着双脚回答道:“如果奥德菲斯愿意认可你,那你就应该和我一起去寻找火焰权杖,你还拥有霜咏者辛娜,说不定也能成功也不一定。” “这和霜咏者辛娜有什么关系?”布兰多有点不解。 鲁特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它们之间应该是有联系的。我只知道你拥有霜咏者辛娜,又拥有炎之刃,那么你一定应该是很特别的那个人——” “普通人不可能同时得到它们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布兰多先生应该还有大地之剑哈兰格亚,”塔塔说道:“是精灵们的女王陛下告诉我的。” 鲁特忽然闭上口。他用一种很特别的眼神深深地看了布兰多一眼。 布兰多也听到自己脑海中传来几声低低惊叹,同时感到周围的提尔摩斯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虽然它们面无五官,但布兰多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一点。 他还听到一些窃窃私语的声音,诸如‘是不是他?’,‘玛莎’还有‘黑之预言’一类的词汇。 布兰多不明就里。但他连忙解释道:“已经没有哈兰格亚了,塔塔小姐。我用它来开启了通往元素壁障的大门,在那之后它就自我瓦解,变成了尘埃。” 他提到这件事时语气还有些伤感,毕竟大地之剑可以说跟随了他最长的时间。但哈兰格亚本身就是残损状态,让它发挥大地之钥沟通主物质位面与元素屏障的作用实在太过勉强,因为无法承受法则的力量而自我崩解也是可以预料的事情。 当时为了追上龙后,他没有太多取舍的余地,何况神器拥有自己的意志,大地之剑那个时候也认同了他的选择。 “什么?”塔塔惊讶得仿佛从慵懒的神态之下清醒了过来。“布兰多先生你说什么?” “我是说,大地之剑哈兰格亚可能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塔塔小姐,”布兰多还以为这位妖精小姐要找自己算账,毕竟虽然霜咏者辛娜才是浅海的圣剑,但哈兰格亚一样是元素至宝,谁知道元素世界的原住民们是不是拥有共同的信仰。 他连忙致歉道:“对不起,我当时也没有太多选择。” “不可能,”塔塔却断然答道:“哈兰格亚是地元素位面的基石,它与石枢一体共存。怎么可能湮灭于世?” “可它确实崩解成了尘埃,而且哈兰格亚与辛娜是曾经就受损过么?”布兰多不解地答道。 “元素圣物不朽不灭,与浅海共存,哈兰格亚也是一样。它们可能会在某个世纪陷入沉睡,但却不可能会彻底消失。” “那大地之剑是因为耗尽了魔力,暂时陷入了沉睡?” “不,等等,”塔塔打断他道,这位妖精小姐微微皱着眉头:“让我想一想。这里面一定是漏掉了什么,大地之剑才刚刚寻找到新继任者,不可能这么快再度自我封印。” 她看了布兰多一眼,目光炯炯有神。 “布兰多先生,你说你用它来开启了通往元素壁障的大门,在那之后它就自我瓦解,变成了尘埃?” 布兰多点了点头。 妖精小姐轻轻吸了一口气,小胸脯轻轻起伏了一下:“布兰多先生,你能抬起右手么?” 对于这个要求,布兰多有些而愕然,不过他对于塔塔的性格已有了些了解——若是菲娅丝让他举起手来他多半会置之不理,但妖精小姐想必不会无的放矢,因此他还是依言抬起了右手。 “em。”妖精小姐读出了代表着大地含义的符文。 接下来布兰多就看到了神奇的一幕,他看到一个徽记从他手背上浮现了出来,那个徽记有点像是他前一世见过的联合国的标志——但环绕地球的并非是象征着和平的橄榄叶,而是一黑一白两条巨龙。 布兰多知道这两条龙的名字,白色的龙是玛莎的化身,黑色的龙象征着万物混沌的黄昏,它们相互对立,却孕育了这个世界的一切。 即使是秩序的世界,也依然是从混沌之中诞生。 这是盖亚的标志。 “这是” “这是盖亚之印记,这个世界上一切地元素相关的最高法则,”塔塔默默地看着这枚徽记,后退一小步,半空中向他微微鞠了一躬:“大地之王阁下。” 布兰多看到所有的提尔摩斯人,他们或远或近,都默默向这个方向行礼致意。 “大地之王?”他看着一脸尊敬的神色看想自己的妖精小姐,有些莫名地咀嚼着这个词汇的含义。 “是的,拥有盖亚印记之人,毫无疑问是大地之上的王者,”塔塔答道:“是大地之剑认同了你,所以才为你打开通往元素壁障的大门我想它不是送你来寻找龙后的,而是让你来接受试炼的。” “试炼?” “是的,但有些奇怪,”塔塔自言自语道:“破损的大地之剑怎么可以给予完整的权限,大地宝珠与权杖不是早已与之分开了么?” 布兰多听到妖精小姐的喃喃自语不由得无言以对,他就算再笨也应该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山川的属意其实早就在他手上,而那个时候毫无疑问哈兰格亚应该已经激活了全部的权限。 所以其实它并不是自我瓦解了,而是将本身的权限与法则赋予了他。 这种状态布兰多其实很熟悉,因为它的运作方式和另外一种东西很像——那就是战争石板。 所以说其实元素权杖本身也应该是一种传承与权限的产物? 他回头向白雾看去,这才想起在进入元素壁障之前,后者在哈兰格亚的碎片组成的大门前所说的那番话: “大地之剑认同了你,好好去感受它的法则,或许有朝一日你真能成为大地上的王。” “你早就知道了,白雾女士?” 远古女巫之灵趴在他肩膀上,眼珠子里面全是狡黠之色:“我从来不说多余的话,你和我相处久了,就会明白这一点。” “那么大地上的王者究竟隐喻着什么?” “那可不是隐喻,而是真正指你为王——而这可不是那些自命不凡的凡人君王,而是真正的先古诸圣,能够带领文明走出蒙昧与黑暗的圣贤之王。” 白雾看着他,一字一顿地答道: “因为哈兰格亚认可你,大地的权杖的含义是‘守护’,因为你心中的信念与它所代表的法则相契合,它才会认可你能够守护众民与众国,拥有成为守护文明的圣贤之王的资格——” “就像当年炎之刃认同吉尔特一样,因为只有理解了金炎之道的真正含义的人,才能明白反抗精神的难能可贵。所有只有吉尔特能够带领克鲁兹人战胜玛尔多斯帝国,垫底下一个时代的基石——” “他是炎之王,先古圣贤之王。” 白雾的神色之间露出一丝揶揄之意。“但还有更有意思的——” “比如说?” 白雾高深莫测地笑了笑道:“你同样能理解金炎之道,理解奥德菲斯所代表的反抗精神的真正含义,所以炎之刃也认同你——” “你在死霜森林的表现,对于他人的怜悯与仁慈正好契合了辛娜所代表的宽仁的睿智,那不是冰冷的智慧,也不是自私自利的丛林法则,而是建立秩序者所必须拥有的宽厚之心——即对于弱者的同情,因此你也获得了辛娜的好感。” (。) 第三十三幕 诸王 “我还是不太明白,”布兰多问道:“那又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很多,很快你就会明白了,”白雾说道:“首先它意味着你是被三柄权杖选中的人,历史上这样的人也只有你一个。上一个被两把圣剑同时认可的人,你知道是谁么?” 布兰多思考了一下,想起一个人来,这人也曾经用风系圣剑为钥匙打开过通向风暴止息之山的大门,并从崇山之中得到了盖亚的三件圣物,大地之剑哈兰格亚,山川之属意与圣枪苍穹。 此人正是天青的骑士—— 历史上没有说天青的骑士曾经用过的风系圣剑是那一把,但那至少也应该是一把元素圣剑,否则没可能打开两界之门。而后来他得到了大地圣殿的三大圣物,其中圣枪苍穹更是比哈兰格亚层次还要高的神器,若说他没有得到盖亚之印的认可,又岂能将之取走? “是天青的骑士?”他试探性地问道。 “你反应很快嘛,”白雾笑道:“的确是天青的骑士,毕竟只有追求风一般不羁的独立与自由、而又能够得到大地之剑认可的人,才能最终守护这个世界,并为沃恩德带来属于凡人的时代,那是诸神不再干涉凡人命运的开端——” “白雾大人,你把我和天青的骑士作比较,这未免太过夸张了吧。”布兰多自己都不敢置信,连忙摇头,他曾经在无数的神话与文献过关于后者的传奇。无论是哪一种语言,那一个民族的记载,每每提到天青的骑士击穿苍穹,引得星辰坠地并拯救了整个世界时,字里行间无不满溢赞美之词。 而他自己呢,不要说和黄昏之龙正面对抗,就算是对上帝国与龙后这样的庞然大物都有些难以为继。 前者是拯救整个世界的英雄,他甚至最终牺牲了自我,才能与黄昏之龙‘同归于尽’。混沌的纪元之后。连众神都看到了来自于凡人身上的闪光,并开启了长达数千年的‘光辉重返大地的时代’——逐渐将神的权柄移交给黄金与白银之民。 从那时候开始,昔日作为‘战士’与‘工匠’而诞生的民族,终于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并且在数千年后。最为微末的凡人也赢得了属于自己的自由,沃恩德不再是神所属意的世界。 而是一个平凡的、属于它的每一个子民的世界。 布兰多自己就是这庞大的、平凡的群体中的一员,除了改变了一个在文明世界的边境上的小小的王国的命运之外,就是籍籍无名,一个炎之圣殿治下最为普通不过的贵族领主。托尼格尔与让德内尔的伯爵大人。 这样的人放眼整个帝国也能找出无数,更不用说将法恩赞、圣奥索尔、哈泽尔人与艾尔兰塔也包括在内的沃恩德大陆。 如果有人说这样一位伯爵大人可以与天青的骑士比肩——就算布兰多此刻哪怕已在克鲁兹创下偌大的名头,恐怕也一样会给人笑掉大牙。 但白雾却对他的表现显得有些不以为意。 她摇了摇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问道:“布兰多,我就问你一个问题,当黄昏降临,你身边的每一个人生命都受到威胁时,你会挺身而出么?” 布兰多顿时愕然了。 他首先想到的是黄昏怎么会降临,现在还是剑之年的年尾。但忽然就愣住了,因为他想到了罗曼,想到了龙后,想到了眼下所有一团糟的事态。 好像不经意之间,历史就已经变得令他感到面目全非,玛达拉的骨头架子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动第二次黑玫瑰战争(布兰多还并不知晓埃鲁因国内的形势),黄昏仿佛就跨越了好几个‘版本’,来到世人面前了。 这不是一个玩笑,也不是引人警惕的箴言,而是货真价实正在元素的世界发生的事实。 如果他无法阻止龙后。那么黄昏必定会降临到这个世界上,先不论前者能不能真的令牧树人得偿所愿,一举击杀黄昏之龙从此永绝后患——但至少无论她是以那一种形式来成功或者是失败,罗曼恐怕都难以幸免——。 白雾的问题好像是问到了他内心最深处。 “你会挺身而出么——?” 想到这里。布兰多发现自己难以不如此自问:他如何才能不挺身而出?他到这儿来是为了什么? 或许白雾早已看穿了这一点——他不能后退,他若后退,或许那时候在里登堡、在冷杉堡时,就早应当默默地转身。 那他将看不到那些充满了期望与仰仗的眼神——属于布契的难民们的,属于冷杉领的佣兵们的,以及属于芙妮雅的。清澈而单纯的眼神。 那其中唯有二字可以描述。 那就是信任。 人可以背叛一些东西,但唯独无法背叛自己,因此布兰多发现自己可以很轻易的、仿佛是理所当然地得出这样一个答案。 他必须挺身而出。 在所有人之前。 就像曾经他许诺过的那样。 他回过神来,看到白雾黑漆漆的眼珠子正看着自己,其中带着一丝笑意:“想明白了?” “不是每个人生来就是英雄,只有天真漫烂的孩子才会整天嚷嚷着要作救世主,但成年人的世界却被更为沉重的责任所束缚着,这是你的义务,也是你的责任,当那一刻到来时,你必须作出选择——” “三把圣剑选中了你,是因为它们信任你,这也是一种认可,而我们也是一样。” 白雾从他的左肩踱到右肩,用长长的尾巴扫了扫他的后颈,让布兰多缩了缩脖子。她说道:“去吧,去和妖精小姐谈谈。你现在应该明白为什么罗曼的姑妈宁愿要放弃希望也要让你离开这个地方,那是因为你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是如此的重要,她很爱罗曼,但她知道罗曼更爱你和这个世界。” “我应该和他们谈什么”布兰多看向妖精小姐,他看到塔塔在先前问完他几个问题之后,就飞到一桅杆上去面色严肃地与鲁特讨论了半天,然后两人仿佛终于达成了一致——联袂飞了下来,向他这边飞了过来。 “去谈谈你该做的事情。这才是哈兰格亚送你来这里真正的目的——妖精小姐已经知道这一切,去问问她你应当怎么做,她会告诉你这些——去履行你的责任,作为男人对罗曼小姐的承诺。” “你一定没有忘记她的梦想是成为一个商人。而不是一个女巫,你应该知道如何去实现这一切,对吗?” “因为你是布兰多,一定是那个带来希望的人。” 白雾再他耳边呢喃,而妖精小姐和鲁特已经来到了他面前。所有的提尔摩斯人都肃穆地看着这个方向。 他是大地、火焰与浅海的王,虽然不曾头顶桂冠,但却自有命运悄无声息地为其加冕。 在这个元素的世界当中,每一道加之于其上的目光,都是神圣的洗礼。 “布兰多先生,大地之王阁下,”塔塔严肃地开口道:“我想我们必须和你谈一谈。” 布兰多看着这只小妖精,再看了看一旁的火妖精王子——而菲娅丝在他头顶上显得更加紧张,她左看看,右看看。显得有些害怕。 布兰多默默地点了点头。 妖精小姐显得有些执着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开口说道:“布兰多先生,请原谅我们的莽撞,但我想改变我们之前定下的计划” 布兰多看着她,并没有插嘴,因为他知道这位妖精小姐一定会向自己解释清楚。 塔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使得这位妖精小姐看起来显得有些不合常理的激动,她声音甚至都有些不连贯起来。 “因为这一次,或许我们真的可以,彻底击败那个存在” “你说什么?” “我是说。你就是那个奥丁大人一直在等待的人,就是那个艾尔兰塔大人一直在等待的人,也是我们一直在等待的人。” “这个,我还是不太明白?” “布兰多先生。”妖精小姐再吸了一口气,轻轻地:“我想给你讲一个故事” 布兰多沉默了片刻,才回答道:“这个故事和我们的故事有关么?” 塔塔点了点头。 “那你请讲。” “这个故事的开头和一把剑有很深的联系” “因为这是一把不存在于凡世的剑,它是最为纯粹的,远离尘世的,理想化的存在” “这把剑的名字。叫做琥珀之剑。” 一道明晃晃的闪电从层层乌云笼罩的天空中洒下,将整片山野映得白茫茫一片。瓢泼大雨之中,远处黑沉沉的山顶上却正燃着大火,火光映着水光,使得整个夜色都笼罩着一层不详的光彩。 数根光柱横亘于漆黑的夜空之中,长久地闪耀着,这光芒所支撑起的横跨整个王国的屏障,仿佛将之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深刻地印在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心中。 云层之上隆隆作响,信风之环的方向仿佛正酝酿着一场可怕的风暴,甚至在数千里外都能看到黑色的云墙在海面上蓄积气势。 托尼格尔的外海上狂风怒号,卷起的黑色海浪仿佛其下潜伏着无数凶兽,几艘正在进港的帆船甚至还来不及挣扎,便被逆浪与狂风拖进了深海,转眼之间便消失不见。 山林之中,大雨瓢泼之下,一道鹿身人形的身影正依在一座坍塌的墓窖旁边,定定地望着那个方向。 “埃希斯,第十三月,大魔潮,元素之灾一千年了,还是要来了,主人,奥丁大人,请再庇佑这个多灾多难的世界片刻的宁息吧封印已经快要解开了,巫后大人,凡人的挣扎还有没有意义,时至今日也仍旧无人知晓或许这一切本来就没有结果”她喃喃自语地说着。 断断续续的声音很快便被雨水所吞没。 一道闪电在此划过夜空。 鹿身女妖的眼中仿佛点燃了两团火光。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了过去的时光,她想到了很多,想到了长眠于地下的那具钟塔怪人的尸体。 然后她想起了一张属于凡人的面孔。 她看向冷杉堡的方向。 “小家伙,不知道你还在不在那里,”伊莲喃喃道:“或许我们已经没有机会再见面了,你却永远也不会明白这一点” (ps:奶不够毒啊,硬是抬不起g的血啊,某改,秘密虚区爆炸,毕竟黄网队,心痛我罗我大妈。 下午跑去玩上古世纪,晚上正准备下线码字,结果服务器爆炸,也是某改,被系统针对了。)(。) 第三十四幕 风暴航路 “琥珀之剑掌握世界的命运,其内藏有诸神留给凡人的终极智慧与秘密,它既存于现世,又不存于现世,传说中这是一把理想之剑,只有得到七个属意的认可的人,才能成为它的主人。” “这七个属意分别是金色之炎所代表的抗争,平静之海所代表的睿智,苍穹圣纹所代表的自由,盖亚之印所代表的守护,晨曦之光所代表的希望,永亡之月所代表的自省以及苍翠之梦所代表的创造——” “这是文明的七种品质,他将被赋予那个苍之诗之中预言的,可以带领整个世界走出黑暗的人,他是列古诸王的后继者,是万王之王,诸圣之圣,他手中的剑——是改变命运的剑。” “我们希望你去找到这把剑,布兰多先生,虽然希望可能有些渺茫,但我们相信你可以做到。奥丁大人牺牲自我守护这个凡人的世界一千年,炎之王吉尔特令人将圣剑奥德菲斯带出克鲁兹,我相信就是为了等待这样一个希望出现,或许你就是那个玛莎对他们所许意的希望。” “我明白贤者大人们希望的不仅仅是挣扎存命,而是彻底改变这个世界的命运,哪怕只要有一线可能,我们也必须去争取。” “那不是一线可能,”布兰多心中已然想通,便不再有半点犹豫:“而是一定能够做到。” 因为他必须救回罗曼,所以必须全力以赴—— 他知道自己或许会失败,但这个理由换句话说也就是还有可能会成功。而他一旦退缩,那么将来只会剩下无尽的悔意。 布兰多不愿意等到那个时候再后悔,所以还不如乘还有机会选择拼搏一把,至少他还能选择自己的命运,还能抗争,这比起许多人来说已经是一种幸运了。 他深深地明白能够把命运把握在自己手中,是多么的难能可贵,这是奥丁与之前无数时光中的先贤们给予他——或许也是给予这个世界的最好的礼物。 “你同意了。布兰多先生?”塔塔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她本来以为自己还需要说更多,才能说服对方。却不知道白雾早就已经在暗中帮了她一把,为了布兰多理清了思路。 布兰多点了点头:“问题是我应该去怎么做,去找回七件圣物。可时间还来得及么,恐怕只要我一离开浅海,龙后的仪式就能离开完成吧?” “我也不知道,布兰多先生,”塔塔摇了摇头道:“但大地之剑送你来这里一定有它的用意。或许一个伟大的意志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切——包括我们这些守护在此地的元素之民,包括你在这里遇到我们也是一样。但现在我们必须自己决定该如何走完剩下的路了——据我所知,至少还有两件圣物遗留在元素壁障之内,其中寒冰宝珠遗留在浅海,当年它被铸成圣剑辛娜,辛娜破损之后,我们从各个世界找回来一些寒冰宝珠的碎片,但唯独差了剑的主体,如今你拿回了剑的主体,我们就可以将它重新修复。让它从长眠之中醒来。” “火焰权杖在风暴止息之山,”这个时候鲁特终于开口了,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布兰多,“如果你能得到金炎之的认可,我就带你去找它,如果你确实是那个被选中的人,那你一定能够得到奥德菲斯的许意。” “那之后呢?火焰权杖在风暴止息之山的什么地方,时间上来得及么?”布兰多问道。 “时间在浅海没有意义,空间在风暴止息之山没有意义,当年天青的骑士用了十年在崇山之中寻找天青之枪。但事实上最终他得到苍穹时,只向前跨出了一步,怒号的暴风雪便在他面前停息,风雪分开之后那圣枪安安静静地悬浮在他不远处——未离开十步的地方。” 鲁特回答道:“所以如果你真是那个命定之人的话。就一定会见到火焰权杖,否则我们在风暴止息之山中浪费再多时间也无济于事。” “那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手脚够快的话,还能赶在龙后仪式完成之前?” “我们还可以更快,我们不走白岬了,我们走另一条路,还可以省略掉从浅海到风暴止息之山之间的‘灰段’。还能节省更多时间。”塔塔忽然说道。 “你是想”鲁特回过头看着她,有些讶然道。 “是的,我们去雷霆之海,走大风暴航线。” “你疯了,那太过危险了。” “但我们必须全力以赴,帮布兰多先生争取每一秒钟时间。” “我们永冬港无条件支持提利亚丝智者。”一旁的凯卜长老忽然用心灵传讯对所有人说道。 “我们冰海氏族也愿意前往。” “迷雾氏族也同意。” “请加上长牙氏族。” 只有罗厄斯海民没有表态,妖精小姐远远地看了它们一眼,也不强求。她说道:“四个船团,永冬港与迷雾氏族有最好的战士,长牙氏族与迷雾氏族有最好的工匠,已经足够了。” 布兰多听着他们的对话,问道:“雷霆之海在什么地方?大风暴航线很危险么?” “雷霆之海在浅海的最边缘,那里靠近混沌虚空,终年漂浮着法则与魔力的断片,虚空之间遍布风暴与闪电,空间的裂隙中游弋着巨大的憎恶与以太掠食者,是整个元素屏障之内最危险的区域。”塔塔答道:“提尔摩斯人的先民曾经在其中建立了一条光路,这条航线通往风暴止息之山,走这条航路可以省略浅海与风暴止息之山之间的‘灰段’,但因为太过危险,后来就被提尔摩斯人们放弃了。” 布兰多听到‘以太掠食者’这个名词,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要问琥珀之剑中最凶残的怪物是什么,既不是诡异的黄昏种,也不是残暴扭曲的邪神,而是这些穿梭于各个世界之间的异位面掠食者——以太掠食者。 因为这些以太掠食者有三位大名鼎鼎的先祖——万世创伤伊莫库,真理屠夫寇基雷以及无尽轮回钨拉莫。 他差点下意识就不想要走这条航线,不过理智告诉他没有选择,他知道‘灰段’是什么。元素位面之间的‘灰段’又称之为‘灰径’,就像是几种颜色调和到一起形成的灰色一样,元素位面与元素位面也充斥着大片灰色的区域。在这些空旷的区域中,法则极类似于主物质位面,只是空无一物,既没有生命也没有任何可以称得上是‘物质的存在。事实上‘灰径’中只有时间和方向两种概念,它的时间只有正常时间流逝的一半,但即使这样对于众人来说也足够浪费时间了。 “塔塔小姐,我们有多大把握?” “有一定把握,其实大风暴航线上最危险的是法则断片与时间乱流,只要不碰上它们,船团就安全无虑。我们有足够多的战士与工匠,可以对付游弋于其中的怪物。” 布兰多点了点头,他也想明白了,万世创伤伊莫库,真理屠夫寇基雷以及无尽轮回钨拉莫毕竟只有三个,他们最有可能碰上的可能只是它们的徒子徒孙,那些以太掠食者对于普通人来说是难以想象的噩梦,但对于提尔摩斯人来说似乎也不是不可以对付。 “那么那之后呢?” “什么之后?” “我是说拿到了寒冰宝珠与火焰权杖之后,这样七件圣物还是一样远远没有凑齐,龙后的仪式马上就要完成,我也不可能再离开元素壁障去其他地方,不是么?” “布兰多先生,”塔塔认真地答道:“你要相信,玛莎大人送你来这里,一定有其意义。等真到了那个时候,我相信你一定会找到那条唯一的路的。” 布兰多苦笑着点了点头,这话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实际上并没有作用,他也只有相信自己就是那个被选中的人,去博取那一线希望。 但无论如何,只要有一点可能,他就会不遗余力去全力抓住机会。 “接下来,就是要帮你修复辛娜,布兰多先生。它是剑与寒冰宝珠的部分,而寒冰权杖传说沉睡于大冰川之下,或许你未来有机会将它们聚集到一起,组合成真正的水元素圣杖。” “应该怎么做?” “这件事,请交给我还有众位智者。” 修复完好的辛娜被交到了布兰多手上。 布兰多记得自己在死霜森林中心的万载冰川之下拿到这把剑时,就曾经为这把剑的美丽感叹过,冰雪是这个世界上的自然造物中最美丽——最精致的事物之一,霜咏者辛娜也是一样。 但当他再一次拿到这把被修复完好的圣剑,还是忍不住再一次为其感到惊叹。 这是一把似乎不应该存在于凡世、也不应该被凡人所握持的剑,似乎凡人的手轻轻碰触它,也是对于它美丽的一种亵渎。 被修复的霜咏者辛娜已经完全不同于当初他在万载冰川之下最初见到它时的样子。 那时候它虽然美丽精致,但至少还是凡世之剑,而此刻它却难以描述,仿佛是一柄由广阔的海洋所构成的圣剑。 (。) 第三十五幕 寒冰之剑 它的剑刃只有两指多一点宽,完美对称的刃好像是水波一般,竟让人一眼看上去看到的不是铸造剑身的金属,而是轻柔的水纹——仿佛是幻象,但触手之处却又是实实在在的存在,表面有一点冰冷,但很快就随着皮肤下的温度而升高了,变得与人的体温差不多。 布兰多看着这把如梦似幻的剑,它明明冷若冰霜,却又有万物之水的灵动,剑刃明明像是流动的海水,却又由金属铸造而成,它的剑柄笼手上镶嵌着一枚晶莹剔透的蓝宝石,水晶中有一个精致的浅海之徽,剑柄的配重锤由一颗水元素结晶所替代,当布兰多握住它时,眼前仿佛产生了重重幻境。 他看到了文明的诞生,秩序的建立,社会的相互包容与求同存异,人类、精灵、矮人,逐渐从蒙昧之中走出,脱离了野蛮与冷血——虽然历史的进程中仍旧不乏征伐与战争,但秩序的规则,却逐渐变得温和起来。 这是一个连弱者老幼也可以生存的世界,当野性之心从蛮荒的丛林之中走出的那一刻起,社会性的火花便点燃了,只是智慧的生灵走得更远——一个睿智的目光注视着这一切。 但文明并没有因此而变得衰弱下去,相反的是,秩序一次次战胜野蛮,文明的火种始终在荒野之上熊熊燃烧。 其后辉煌灿烂的文化诞生了,城市在大地之上拔地而起,人们从整个秩序世界的知识传承当中得到了更多东西——他们中的佼佼者成为了巫师与骑士,工匠与贵族,一片片黑暗的土地被文明之火点燃了,布兰多仿佛看到了混沌边界的消亡,整个世界的统一与扩张。 这就是浅海之剑所传承的智慧。 它并非来自于某一个人,而是一个世界的经验。 布兰多握着它的剑柄,心中便隐隐有所明悟。 塔塔却仰着头看着他额头上一闪即逝的淡蓝色印记,“浅海之徽,”她说道:“辛娜果然早就已经认同你了。否则它不会这么久一直陪伴在你身边,布兰多先生。可惜你还没有找到寒冰权杖,否则你一定会获得浅海之徽,成为浅海的王者。” 她向布兰多轻轻鞠了一躬。仿佛是提前向自己的君主道贺一般。 布兰多却在默默地想着什么,他心中有一种明悟,因为自己的另一半灵魂来自于一个高度发达、文明昌盛的世界,或许所以对辛娜所代表的智慧有着更加深刻的认同感,因此才会这么轻易地得到辛娜的认可。 而大地之剑则是因为认可他对于埃鲁因。对于冷杉领,还有对于所有人的守护的信念,这种守护与他心中的理想不谋而合,因此才能认可他作为盖亚之印的继承者。 只有炎之刃,他对于金炎之道所代表的抗争精神一直缺乏了解,因为他从来没有经历过那样的经历。要不是在最后一刻回想起了与格鲁丁的那一战,又被白银女王的与帝国傲慢所惊醒,恐怕至今仍旧被圣剑奥德菲斯所拒绝吧。 至于苍穹圣纹所代表的自由,晨曦之光所代表的希望,永亡之月所代表的自省以及苍翠之梦所代表的创造。他实在是没有头绪,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获得这几件圣物,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得到它们的承认。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坚持下去了。 他双手接过冰海智者手中的这把剑,有些感激地看向所有在场的人——所有为了重新铸造这把圣剑而出力的人。 重铸修复辛娜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浅海之剑虽然只是水元素圣杖的一部分,但它同样是一把神器,而且是高阶神器。 为了修复它,提尔摩斯人的五个船团——包括罗厄斯海民——联合起来在海面上搭建了一个平台,并在上面绘制了法阵。布兰多看到他们讲无法计数的奇珍异宝丢进去。其中甚至包括几件次神器,仅仅只为了提供驱动法阵的魔力。甚至都有些为它们感到心痛。 塔塔小姐告诉他为了修复霜咏者辛娜,五个船团几乎消耗了近百年来的所有积蓄,永冬港还投入了几百个单位的水元素本源。单单这一项,对于提尔摩斯人来说就无异于好几件真正的神器。 那至少是它们几个世纪所有的元素来源。 但这些付出,却是无价的,提尔摩斯人分文未取,或许它们也明白,这个世界只有这一次机会。 如果不是重铸辛娜只需要这么多资源。恐怕就算是让它们将全部财产都投入进去,这些提尔摩斯人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与天生贪婪与充满了野心的凡人种族不同,元素生物悠长的生命让它们有充足的时间来理解这个世界上的一些普遍真理,其中之一就是在这个世界上有哪些东西比金钱与财富更加可贵。 “你是它的主人了,布兰多先生,”凯卜长老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虽然我们现在还不能称你为王,但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会在世界之巅沐浴山呼,就像是天青的骑士那样,你会是真正的先古列王之一。” “而且是最为耀眼的那一位,”鲁特有些骄傲地答道:“如果你真是那个人,那么你的王座会在云层之巅,你的星辰将横亘于夏夜的天空,成为最耀眼的那一个星座。” “你将成为沃恩德之王,”塔塔说道:“布兰多先生。” “我会的。”布兰多坚定地答道。 他抬起头仰望天空,仿佛那里有一个伟大的意志正注视着这一切,“玛莎大人,如果这就是你对我的属意,如果这就是我来这个世界的目的,那么你一定要保佑我成功,让我救回罗曼,改变一切——” 他心中默默地想道。 白雾站得远远的,看着这一切,她忽然回过头,对身边的安德莎说道:“你看到了么,小姑娘,是不是有些出乎你的预料?” 安德莎神色有些复杂,辩解道:“但龙后不一定会失败,他不过只获得了三把圣剑的认可而已,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天青的骑士也没能拯救我们。” 可是她的语气与其说是在辩解,倒不如说是在说服自己。 连一旁的菲娅丝都听出来了,她坐在玛洛查的头顶上,不服气地说道:“怎么不是,我的主人就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他还救了我和玛洛查大人。塔塔小姐是我们冰妖精之中最聪明的妖精,她都说主人会成为世界之王,那主人一定会成为世界之王!” “是沃恩德之王。”白雾纠正她道。 “都差不多。”菲娅丝撇撇嘴巴。 白雾又看了看安德莎:“你之前说的是龙后一定会成功,现在是不一定会失败,说明你心里也没有底。你原本信誓旦旦,但看了她对白银女王所做的事之后,是不是也怀疑她也会对你做同样的事情?” “我怎么会。”安德莎大声说道:“就算是龙后大人让我去死,我也愿意牺牲。” “但那得有价值,不是吗?”白雾几千年的眼光和见识岂能看不穿她心中的动摇,轻笑道:“那你现在还这么想吗?” “我——” 安德莎竟然卡住了。 “你想知道灰烬之环不是么,”白雾乘胜追击道:“我就告诉你关于灰烬之环的一些事情。灰烬之环是世界树机构的一个分支,你们的先辈都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神民,在那个最光辉的时代,真理会、仲裁之门、大地军团与世界树机构都为了保存这个世界而努力,你们的分裂源自于程序的正义性与结果的必要性争论不休。” “最后真理会胜出了,结果就是导致第六次战争的彻底失败,黄昏之龙甚至侵蚀了世界之子,最后是天青的骑士挺身而出,牺牲自己挽救了这一切。” “在那个时代,灰烬之环与真理会所做的一切就已经被证明了失败,今天你们不过是在他们失败的道路上再走了一遍而已,为什么你会认为你们能够成功?” 白雾讥讽道:“你想问为什么牧树人始终无法获得真正的神之血脉,重新回到过去那个力量最盛的时代,其实原因很简单,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后加以引导的,它当然不希望你们能够获得神民一般的力量,真理议会一旦重开,你们就能立刻获得过去的传承,黄昏之龙好不容易才击毁巴贝尔要塞,又怎么可能因为自己的计划而重蹈覆辙。” “你说什么?”安德莎瞪大眼睛失声道:“黄昏之龙因谁的计划而重蹈覆辙?” “当然是它自己的计划,否则你们以为为什么牧树人和万物归一会还能获得关于过去那些片段只字片语的传承,可惜那些东西都是被黄昏之龙刻意引导的,目的就是为了你们龙后大人去执行那个她以为伟大的仪式。” “这怎么可能!”安德莎心理防线几乎崩溃,她声音有些哆嗦地喊道:“如果真是这样,你、巫后还有奥丁的传承又是从何而来?你们又为什么不阻止我们?” 白雾对她神秘地笑了笑。 “因为玛莎大人也不是笨蛋。” (。) 第三十六幕 风暴航路 I “好了,现在轮到我问问题了。” “我们来谈谈关于苍翠的问题。”白雾开口道。 布兰多对于安德莎与白雾之间私底下的交谈自然一无所知。 霜咏者辛娜修复之后,四个提尔摩斯人的船团所组成的联合船队便在塔塔的命令下转向驶向雷霆之海,半天之后,它们便沿着光路进入了雷霆之海的外围。 海面上的风景已经起了变化。 骸骨海域茫茫的白雾已经逐渐散去,一座座石柱也逐渐从海面上消失无踪,海上的时间段好像从白昼步入了夜晚,碧蓝如洗的天空消失了,也再也不能看到天边洁白的云团,天空中悬挂着一条璀璨的星河,海水中也倒映着同样的景色。 海面之下变得黑沉沉的,仿佛遨游在宇宙之中,星光也比在沃恩德的大气圈之内千百倍的灿烂。 布兰多驻剑于船首注视着这令人迷醉的景色,在他眼中远处的海面竟断裂开来,变得高低不平,但海水的流动仿佛不合常理,海浪由低流到高处、由高流到低处,并不受重力法则的影响。 一些他叫不出名字的奇怪生物在海水中穿梭漫游,他将检视的目光投过去的时候,系统中弹出的菜单显示这些奇形怪状的生物大多都有66级到70级的等级,而且都是元素生物。 其中一部分生物还脱离了海面,像是鸟儿一样在空气中‘游动’着,但它们大多都不会太过靠近船队,只远远地好奇地注视着提尔摩斯人的船团,有一些还发出清脆的犹如鲸鱼一般悠长的鸣声。 很快,连传统意义的海面也开始消亡了,浅海与虚空雄伟壮观的分界线呈现在每一个人眼前。 那仿佛是一条笔直的悬崖绝壁,水元素从这里在海面上分离出去,向前游离进入无穷无尽的虚空之中,并逐渐消失不见。或者混沌中涌动的魔力。在穿过一道闪光的网状屏障之后,又被归纳为碧蓝色的水元素的形态,融入到海水之中。 当这世界真实一面生生不息、循环往复的场面展现在每一个人面前时,就算是提尔摩斯人。也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更不用说布兰多。 而在这诡异的海面上,只有一条光路亘古不变地横贯其间,船队在这宽广的光路上航行,丝毫不受周围环境变化的影响。 布兰多注视着这条散发着恒古光芒的航道,心中也知道是应该为tmt法则的壮观而震撼。还是应当为提尔摩斯人先辈征服自然的壮举而折服。 这是真正的世界的边缘。 只是这片海域与雷霆之海的名头未免有些不符,他也还没有看到这条航线为什么被称之为大风暴航路的原因。 他正想转头去找妖精小姐或者是白雾询问,才发现鲁特已经来到了自己旁边。小妖精背着炎之刃的剑鞘坐在他身畔的船舷上,两只脚垂在船舷外,似乎也不怕掉进虚空之中,一头燃烧起来的金红短发在黑夜中显得格外耀眼—— “你试过霜咏者辛娜了吗,炎之刃的眷者?” “试过了。”布兰多点了点头。 “怎么样?”鲁特仰起头看着他,看似不在意地问道,但眼睛里面的期待却出卖了他:“是不是比圣剑奥德菲斯差多了?” “其实也不必在意,毕竟浅海之剑作为象征性的意义远大于它作为一把圣剑实际上的作用。这与炎之刃有很大的不同。” “我们的圣剑不仅仅是火元素世界的基石,就是作为你们凡人的武器,它也是数一数二的。” “” 布兰多心想好吧,其实也差不多。 和圣剑奥德菲斯一样,辛娜也有免疫元素伤害的特性,它的特性是凛冬之怒与平复秩序;碧蓝之怒就是辛娜原本那个对军技能的强化版,威力进一步增强,并且取消了每日使用次数,但每次攻击都会洗空使用者的法力池。平复秩序使之对混沌生物与黑暗魔力的衍生物伤害提高一倍。 所以说这把剑用在单挑时远不如圣剑奥德菲斯,但在群战以及对抗魔物和黄昏种时。其作用也远胜于炎之刃。 单从剑本身的基础属性来看,辛娜的攻击要低一些,但作为细刃剑更轻便,换句话说就是更灵巧、出剑速度更快。更适合作为副手剑,剑本身增加的属性也是偏向于防守的体质、灵巧与意志。 如果非要说孰强孰弱,那么只能说只有使用环境的差别,并无高下之分。 “炎之刃和辛娜的作用不同,再说我其实是双持剑士,鲁特。”布兰多决定两边都不得罪:“所以它们的作用对我来说都差不多,都很重要。” “怎么会差不多?”鲁特有点不高兴,他批评道:“有差别就是有差别,好就是好,坏就是坏,你们人类就是喜欢模棱两可。” 这种就是信仰了,布兰多知道,论坛上总有这么一些玩家因为推崇某件神器,就非要打倒一切其他的装备。他们甚至组建了好几个派别,比方说什么大地之剑后援会,水银杖最强科普同盟等等,每个派别都有为数不少的拥簇者,虽然这些神器多半与这些人多半没有半点关系——它们往往掌握在大公会的核心成员手中,而后者基本不会参与这些无聊的事情。 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会在这个世界遇上这么一个原住民信仰粉。 为了不引发世界大战,布兰多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才斟酌道:“这并不是模棱两可,而是实际上正是如此,就像是刀与剑,枪与戟,你很难说得清它们之间谁更好,不是吗?” 但鲁特用一句简单的评判终结了这个问题:“当然是剑最好,毫无疑问。” “好吧,”布兰多明白了,自己在作无用功,于是他从善如流地答道:“非要认真地讨论的话,的确是圣剑奥德菲斯要稍微强上那么一些。” 他一边说,一边回过头去看,塔塔小姐冲他这边看了一眼,对他微微一笑,眼睛里的神色好像是再说:没关系,我会装作没听到的。 但我们的弗塞德斯的小臣民似乎并不满意,他有些不屑地答道:“我知道你是给它们面子,实际上就是差很多。” 布兰多哭笑不得,暗中决定如果有机会尽量少在这位喋喋不休的‘王子殿下’面前使用双咏者辛娜。 见鲁特还想说话,他赶忙先一步打断对方道:“谈谈雷霆之海吧,鲁特。” “哦。” 鲁特有点不满意地‘哦’了一声,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布兰多看向远处的虚空中,问道:“这里为什么会被叫做雷霆之海?” “原来如此,你是觉得这片海域既没有雷霆,也没有风暴,所以觉得有些名不副实?” 布兰多点了点头,看着前者。 “那你多虑了,炎之刃的眷者,”鲁特答道:“那是因为我们还在这片海域的外围,你完全不用担心待会儿会看不到风暴。” “这里可是魔力潮汐在沃恩德的起源地呢——”他又补充了一句。 “不,我一点都不忧虑,我巴不得它不出现才好。”布兰多心想。 他又不是受虐狂,以挑战极限为乐,事实上他一点也不想看到这个所谓的风暴,更不用说什么魔力潮汐,眼下正是千年之潮高涨的时刻,他疯了才会祈祷风暴出现。 但有时候坏运气往往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布兰多很快就明白了,其实大风暴出不出现并不是看他想不想让它出现,而是它一定会出现。 事实上风暴来得很快。 那时候布兰多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与火妖精小王子——姑且可以这么称呼——聊着天,海面上一片平静,他还以为还有相当长时间才会进入风暴航道之中。 但忽然之间,一声号令传遍船上所有人的心灵之中: “进入风暴航线了,准备降帆——!” 他蓦然抬头,只见光路的尽头,虚空最深处闪动着一片明亮的紫色光芒。那地方看起来远在天边,但船团却走得极快,顷刻之间周遭的景色就变了个遍。 首先他看到了船团左右的空间出现了错位。那好像一片浮动的鱼鳞,但没有任何色彩,犹如透明一般,但布兰多知道那是时间与空间的漩涡,只有在法则的乱流之中才会出现。 他看得头皮发麻,船团要一头扎入到法则断层之中,怕是转眼之间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不管他是圣贤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何况他还不是圣贤。 能够呈现出这样的景象是因为这里是tmt法则的最边缘,法则在这里生生灭灭受黑暗与混沌的侵蚀并不完整,事实上外层世界的法则随时都处于破碎与崩溃、再构成与重生的过程之中,而衍生物就是这些令凡人看一眼都要感到绝望的场景。 空间乱流中很快浮现出一道道紫色的电光,这些纵横蜿蜒的闪电似乎不需要任何介质就可以在虚空中传播,布兰多亲眼看到它们击中一头虚空鳐,后者好像整个儿被扭曲了之后吸入一个漩涡之中,那个漩涡就在他面前坍塌成一个针尖大小的黑点,然后又消失不见。 (。) 第三十七幕 风暴航路 II 这一幕将布兰多看得不寒而栗。 不过几个呼吸之后,远处的乌云——或者不如说是虚空之中的混沌已经扑面而来,顷刻之间便将船团笼罩在其中。 耀眼的电光一片片沿着黑压压的云团向前蔓延,布兰多还没反应过来,那亮紫色的光斑就已经环绕在整条船周围,提尔摩斯人的光已经被吞没,船队就好像在一片云雾之中向前行驶。 然后便是狂风与骤雨,确切的说那不是雨水,而是被倒卷而至的水元素,这个时候传统意义上的海面早就已经消失了,整个空间仿佛都在一股可怕的规则之下倾覆过来,布兰多甚至能听到风暴穿过虚空时发出的恐怖的轰鸣之声。 当云雾偶尔被狂风吹散时,他才能透过云开雾散的一角看到外面的情形,那是在混沌之中慢慢土崩瓦解的世界的边缘,虽然他知道沃恩德的元素疆界每年都在消亡与重生,并且从未停止过增长,但看到这一幕时他心中还是忍不住生出了一种凡人的渺小感。 他所在的永冬港的这条大船在涌动的混沌与虚空风暴之中上下摆动,左右上下的方向感已经完全失去了,只能偶尔在混沌之中看到在船的左边、或者右边、或者上下方出现的一道光柱——那正是提尔摩斯人的光路。 布兰多听到一声或者两声号声,然后感到有人在自己背后推了一把,回过神来才发现鲁特已经从船舷上飞了起来。 塔塔小姐也飞了起来,她面色严肃地经过两人飞到了船的最前方,然后回过头对他们喊道:“到甲板下面去!”妖精小姐对他比划着手势,示意他们到甲板下面去躲避。 “怎么回事?”布兰多不解地问道,面前的景象令他感到有些不安,而船上的其他人脸色看起来似乎也有些不太好。 “是大风暴,”鲁特皱着眉头对他说道:“我们好像正好撞上了沃恩德的魔力潮汐,这次潮汐的规模很大,扰动了元素屏障边缘的tmt法则。在前面形成了一场巨大的空间风暴” 布兰多盯着他。 盯得后者脸上浮现出了不好意思的红晕:“好吧,我、我也不是故意那么说的,再说本来这里就是魔力之潮的源头,在下也没有说错。” “是的。只是有点乌鸦嘴而已,”布兰多叹了口气:“对了,你会治疗法术吗?” “会一点,怎么?”火妖精好奇地问道:“你受伤了吗,可我不是专业的祭司。不过冰妖精们很擅长治疗法术,你要不要去找下塔塔小姐?” “不,”布兰多坚定地摇了摇头:“待会你千万不要用治疗法术。” “那是为什么?”鲁特不解。 “总之听我的,对吧?” 火妖精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还有,别靠近尸体。” “那又是什么意思?”鲁特更不解了。 “听我的。” “还有。” “炎之刃的眷者,我知道你在调侃我,你再这么说下去我就要生气了。” “原来你知道,”布兰多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看起来你也没那么死板。” 小妖精忍不住冷冷地哼了一声,把头别到了一边去。 布兰多再看了妖精小姐那边一眼,但他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退缩。再说躲在一位女士背后也不是他的风格,他对后者坚定地摇了摇头,然后从背后拔出了炎之刃。 “换辛娜!”鲁特回过头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提醒道。 “什么?” “用辛娜,”鲁特大声说道——因为没法不大声,否则根本听不到互相之间的对话:“看起来提尔摩斯人要绕过空间风暴,这段路十分凶险,因为风暴漩涡的外围一般会有大量风暴密集带,我们得护住船,你有辛娜。没问题的。” 布兰多伸手接住在半空中飞来飞去的鲁特,问道:“什么是风暴漩涡?” “待会你就知道了。” “那为什么不是奥德菲斯?” “当然是因为辛娜在这里更有用,”鲁特有点同情地看着他:“圣剑奥德菲斯和辛娜各有各的用途,这不是你自己说的么。现在就是这把浅海之剑最适合的时候。” 布兰多听了这个解释,好悬没有一个站立不稳被风暴吹下船去。 他动了动嘴,很想说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不过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没有开口。心中总觉得如果和对方纠缠这个问题的话,自己就已经输了。 何况他也并没有把握百分百能说服这位弗塞德斯骄傲的臣民。 鲁特坐在他手掌中。有点兴奋地看着前方的风暴说道:“我还从没见过这样的风暴,等我们从这里闯过去,我一定就是最优秀的剑圣了,我要证明它实际上也算不了什么。” 布兰多看了一眼这小家伙苍白的脸蛋,心中觉得这话实际上没什么说服力。 不过让他感到有点无语的是这家伙好像真的不怕死一样,至少对他来说眼前这风暴已经很恐怖了——娜迦之海上的那些风暴相对它来说简直就是小风小浪,就算是之前他们穿过迷雾之海时遇上的惊涛骇浪,与之一比也温顺得好像是在安静得港湾之中一般。 他此刻甚至有一种仿佛在与整个世界的伟力为敌的错觉,提尔摩斯人的船队在这庞然的力量之前脆弱得好像是一只蚂蚁,虽然他知道这只是错觉,但也不想在遇上更可怕的风暴了。 而远处塔塔看两人作了决定,也不再坚持,她转过身很快飞到了桅杆之上,将一盏提灯挂在了桅杆最前面。 “塔塔小姐在干什么?” 布兰多看到这一幕,忍不住问道。 他已经依照鲁特的叮嘱用自己的法则之线延伸出去,稳固了船团周围一片混乱的空间与时间法则。 这对他来说还是有一点吃力,但至少他这么做之后,船队立刻稳定了下来,而且互相之间也依稀能看到了。 妖精小姐与甲板上不多的提尔摩斯人立刻向这边投来感谢的一瞥。 “那是海雾之灯。”鲁特答道。 “原来那就是海雾之灯啊。”布兰多一边注意着自己的秩序点下降的速度,一边答道:“她在引航么?” “差不多,塔塔小姐也要准备让船团从风暴漩涡旁边经过了。” 这是鲁特短时间内第二次提到这个名词。 布兰多只是默默地注视着船团的前方。 而当妖精小姐将海雾之灯放到船首之后,船尾的号手又吹响了一声号角,接下来密密麻麻的提尔摩斯人从甲板下钻了出来,来到甲板上。 它们各就各位,依次在船舷两边的浆位上坐定,用粗粗短短的手握着船桨,但一动不动,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它们在干什么?”布兰多看到这一幕又问。 “在划船。” “划船?” 鲁特有点不耐烦地解释道:“这里是元素的世界,凡世的法则在这里是不管用的,你以为提尔摩斯人的桨手和你们的水手一样只要有一把子力气就行了吗?” “那可不行,它们的桨其实是用提尔密丝之银锻造的,你听说过这种东西吗?” “法则之银?” “不愧是炎之刃的眷者,我敢打赌没几个凡人能有你这样的见识了,法则之银其实就是法则之线编织而成的,它们的桨本身就是一种法则,它们在划船的过程,其实就是在平复秩序的过程。” “你应该知道吧,时间、空间的方向在这里是没有意义的,提尔摩斯人所做的便是令它们有意义,至少在方向和位置上有意义。” 布兰多听得似懂非懂,他忽然听到妖精小姐的声音传了进来:“划!”塔塔站在桅杆之上喊道:“一,二!”提尔摩斯人的水手们立刻整齐划一地向后划动。 每一次划动,无数法则之线便从虚空之中延伸而出,在船的左右前后形成坚固的屏障,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阻挡从前方吹来的恐怖风暴。 看到这一幕布兰多明白了过来,提尔摩斯人是在虚空中构筑法则,这与他们的祖先在虚空中编织光路是一样的。 只是要简单许多。 “到前面去!”鲁特忽然大声说道。 “怎么?” “闪电要来了!” 布兰多抬起头,看到他所在的这艘船前方已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那漩涡在船团的正前方缓慢地旋转着,看起来几乎近在眼前,但又仿佛远在天边——提尔摩斯人的巨舰在虚空中飞速向前,但那漩涡的位置却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他看到无数紫色闪电在漩涡边缘蜿蜒蔓延,有一些被卷入漩涡内部,转瞬便消失不见,而有一些则逸散出来,消散在虚空之中。 毫无疑问。 那就是风暴漩涡。 (ps:明天t5决赛啊,想去支持lgd和de,本来想请假的,想了下还是算了。在下这么勤奋各位熊弟难道不感动下吗,假装感动下也行啊,投点月票抬熊弟一手嘛,讲道理嘛,于是跪求月票。)(。) 第三十八幕 风暴航路 III “怎么会那么大” 鲁特看得呆住了,小小瞳孔内几乎被这个巨大的紫色漩涡占据,喃喃自语道。 所有人的面色都不见得好到那里去,连妖精小姐与白雾脸上都露出了严峻的神色。 长牙海民的船队率先吹响了号角,一个淡黄色的光罩结界从它们的旗舰上张开,将所有船只包裹了进去。 布兰多很快就看到鲁特所形容的闪电风暴。那像是空气中凭空产生的紫色电束,但每一道都长达数英里,当它们横扫而止时,犹如一道由电荷构成的惊涛骇浪向船团横扫而至。 闪电牵扯着从光罩上扫了过去,光罩在恐怖的力量牵扯之下剧烈地晃动起来,但所幸闪电的速度极快,一转眼就扫了过去,光罩在一阵抖动之后终于没有崩溃,有恢复了原状。 跟在长牙海民的船队身后的是迷雾氏族,迷雾长者站在龙首战舰的船首,手持一柄沉重生满铁锈的三叉戟,用力向前一掷。三叉戟命中扫向迷雾氏族的紫色闪电,将其从中截为两段,但四散的电荷仍旧扫中了它们船队的末尾,几艘战舰顿时四分五裂,打着旋儿与船上的提尔摩斯人一起被卷入虚空之中。 闪电风暴继续向前,转眼就来到永冬港船队的面前。 布兰多仰着头看着这世界的伟力,虽然它已经被削弱很多,但仍旧壮观得令人屏息。然这一刻他却微微张开嘴巴,因为这并不是简单的放电现象,而是魔法的潮汐之中混乱魔力从高位阶向低位阶跃迁时释放的巨量能量。 这并不是魔力之海的意志—— 很可能也不是什么风暴漩涡。 而是 “向左!向左——!”妖精小姐在船首声嘶力竭地向整个船队下达命令。她再一次拿起海雾之灯,站在船首,那灯火在暴风雨之中荧荧闪光、摇曳不定。 船团已经接近了风暴的最边缘,连提尔摩斯人的光路都在强大的吸引力之下偏斜了,整艘船都在剧烈地晃动着,仿佛随时都会四分五裂地解体。 在布兰多的视野中,不时有船只掉队,然后被卷入闪电风暴之中。或是被落单的闪电击中。化作一团火团。 看到这一幕,鲁特也有些着急起来,他有些不安地喃喃道:“这风暴太反常了,它波及的范围怎么会这么大。这样下去船团会坚持不住的!” “千年之潮。” “你说什么,炎之刃的眷者?” “我说千年之潮,”布兰多板着面孔答道:“千年之潮来了。” 鲁特不解地看着他。 但布兰多心中却明白,黄昏之龙的苏醒唤醒了魔力之海的意志,整个混沌的世界都在发生巨变。大魔潮来临了。 “但为什么会对抗它?”他喃喃自语道。 “什么,对抗什么?” 布兰多古怪地看了鲁特一眼,他指了指风暴漩涡,再指了指船队,一言不发,却看得小妖精莫名其妙。 “长牙氏族掉队了!”这个时候心灵传讯之中有一个声音喊了起来。 “它们让我们不要停,船团右侧有空间乱流,这是长牙智者最后传来的讯息!” “智者大人?” 塔塔脸色苍白,但面色却依旧冷静。 “我们不管它们,继续前进。”她回答道。 “少了长牙氏族。我们的力量不够挣脱漩涡的引力了,大人!” “等等!大人,冰海氏族让我们继续前进——” “它们想干什么?” “它们想把我们推出去,它们一定是疯了” 白雾蹑着爪子落到布兰多脚边的一圈缆索之上。 布兰多心中若有思,他低头看了后者一眼,也没问她和安德莎说了些什么,只开口道:“船团怎么了?” “情况比你想象中还要坏,”白雾神色凝重地答道:“船团可能撑不过这场风暴,虽然提尔摩斯人在做最后的努力,但成功的希望不大。这场风暴太大了,它可能与沃恩德正在发生的异变有关,也有可能与龙后有关,怪我事先没有预料到这一点。” “不怪你。”到了这个时候,布兰多反而不那么慌张了,反正也没什么作用。而且他皱着眉头正在思考另一些问题,有些心不在焉地随口敷衍道:“再说若是玛莎大人在庇佑我们的话,那就一定会天无绝人之路。” “天无绝人之路,这是什么地方的谚语。听起来蛮有道理。”白雾点了点头:“那倒也是,如果到了无法挽回的时候,塔塔小姐一定会把你送出船团的。” “送我出船团?” 冰冷的雨点打在布兰多脸上,虽然那其实是湿润的水元素所造成的错觉,但还是很快濡湿了他的面颊。 他低下头如此问道。 “塔塔小姐会集合所有人的力量把你传送出船团,沿着光路的方向传送,那里的尽头是风暴止息之山的浅灰湾。” “虽然机会很渺茫,但也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所以说你说得不错,如果玛莎大人庇护我们的话,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我一个人,你们呢?” “你是我们最重要的希望,如果我和塔塔小姐都死在这里,那你就必须成功,如果你不能成功,那么这个世界也就没有希望了。” 布兰多略微皱着眉头,他轻轻用左手在额头上抹了一把,冷冰冰的全是水渍,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雨水。 他紧盯着面前末日一般的景象,心中却回忆起了琥珀之剑中所发生的故事。 “或许没那么糟。”布兰多回答道。 “什么?” “白雾女士,你们有看到tmt法则的疆界吗?” “你说什么,为什么要看到那个,这里不就是tmt法则的疆界么。” “它正在改变——” “你没事吧,炎之刃的眷者?”鲁特惊呆了,他还以为布兰多已经吓傻了,连忙问道:“要不要我帮你,我是弗塞德斯的亲族,我可以召唤元素主的意志” 小妖精从他的手掌指纹之间走到小臂上,再跳起来抓住他的肩头,用力爬到了肩头上。他从布兰多的肩头上站起来,与后者一齐‘并肩’站在雨中,小小的瞳孔之中倒映着这无以计数的电光。 又有几条船被卷入了漩涡之中,远远地看起来像是浮木上脱离木屑,被扯入漩涡的中心。 但船团终于还是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了风暴漩涡的最边缘,暂时避免了被吞噬的命运。 只是这并不值得庆幸—— 因为就在这一刻,在船团的正前方,所有人都看到一片绵延上千里的新的风暴区域正在成型,它所笼罩的区域更是之前所形成的风暴的数十倍,内里交错的时间与空间乱流还有紫色的闪电密集得令人绝望。 每一个人都面色凝重地看着这个新生的超大型风暴,它们明白,这一次就算是拼尽全力,恐怕也难以逃脱劫难了。 冰海氏族终于吹响了长号,它们的一艘艘龙首战舰正在脱离船团,向着那个方向迎了过去。 一道道磅礴的力量从冰海氏族离开的方向传来,撞击在船团的右舷,缓缓将永冬港的舰队推向另一侧。 而为其付出的代价,则是冰海氏族的船队以更快的速度驶入了漩涡的中心,迎面撞向那片闪电风暴。 一艘艘龙首战舰爆出明亮的火光,化作火团在虚空中燃烧殆尽。 鲁特看着这悲壮的一幕,竟一时失言。 布兰多回过头,看了这小东西一眼,他抬起左手,将后者从肩头上拿下来,轻轻放到一旁潮湿的木箱上。 他并没有去考虑后者的提议,因为每个拥有元素主亲族血脉的妖精,一生只有一次机会召唤元素主,那就是奉上他的生命的时候—— 鲁特回过头,微微张开嘴巴看着他。 “你想干什么,炎之刃的眷者” “我还有办法。” “什么?” 布兰多拔出霜咏者辛娜,一只马靴已经踩在了船舷上,暴风雨撕扯着他的长袍,提尔摩斯式长袍的袍角在劲风中猎猎作响。 他盯着那巨大而明亮的风暴漩涡,头也不回地答道:“去告诉塔塔小姐,我们转向,跟上冰海氏族。” “转向?” 白雾忽然反应了过来。 “布兰多,你回来!”她尖叫道。 但布兰多已经如同利箭一般射了出去。 妖精小姐回过头,正好看到这一幕,她神色一成不变的脸蛋上,竟然一下子花容失色。“永冬氏族,”她尖叫道:“保护布兰多先生!” 海民们立刻喊着号子,巨桨带起的法则之线立刻向布兰多卷起,但布兰多在半空中只反手一拨,那法则之线立刻被他倒卷了回去。 “布兰多先生!”塔塔也吓得呆住了。 布兰多却一言不发,他正紧盯着正前方,在那里,一道横亘数里的紫色闪电正向着他横扫而来。 面对这样狂暴的力量,布兰多默默地举起手中的浅海之剑,辛娜的剑刃映衬着闪电的紫色光芒,闪烁着奇异的光彩,然后下一刻,它剑刃之上铭刻的如同波纹一样的元素符文一个接着一个地亮了起来。 布兰多在第一时间激活了这把圣剑的力量。 (。) 第三十九幕 风暴航路 III 所有人都看到,一轮耀眼的白光从布兰多手中的剑刃上斩出—— 那像是初生的朝阳,刺眼的晨曦之光,光轮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在虚空之中迅速扩大;它离剑而出,顷刻之间这道光幕便已经超过了提尔摩斯人的整个舰队。 这道几乎遮蔽了半个虚空的光刃在布兰多一往无前的意志主宰之下,笔直地向前斩去,直到重重地与那道紫色的闪电撞在一起。 就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之中,辛娜发出的白色光刃生生将蜿蜒数里的闪电一切为二,闪电仿佛是遭到重创一般,顿时化为漫天电荷,在虚空中消散一空。 “哦——”坐在玛洛查头顶上的菲娅丝看到这一幕,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惊叹声。 但布兰多也并不好受,闪电被阻断之后化作一些游离的细碎电束仍旧从他身边掠过,虽然被他的空间法则阻拦下来,但他仍旧感到胸口微微一闷。下意识地打开面板一看,发现秩序点已经掉了五十多,生命也下降了十分之一。 布兰多马上从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法力药剂一口灌下,激发辛娜的力量直接抽空了他所有的法力,要想再使用下一发技能,首先需要补满法力池才行。而因为辛娜的能力只是要求抽空法力池,却对法力值的具体多少没有最低要求,因此他还是头一次感到自己得法力池太大了。 不过所幸好歹作为一个领主,手下又有塔玛这样的炼金术大师,布兰多自然没有放弃榨干这位历史上玛达拉最顶尖的炼金术士的剩余价值的努力,事实上自从得到了次元洞之后,他身上就放满了各式各样的炼金药剂,其中大部分都是法力药剂,还有一小部分是让神官小姐与塔玛一起试制的圣水。 这些法力药剂在帝国之行中倒并没有消耗多少,于是这时候便派上了用场,倒是他的圣水储备,因为产量一直上不去的原因。实际上一直处于飞速减少的状态下。 不过即便如此,布兰多还是在灌下两瓶法力药剂之后,又喝下一瓶七号圣水,补满了之前失去的生命值。 他此刻已经完全进入了全神贯注的状态。在一剑劈开闪电之后,立刻抄起已经不知道多久没使用过的元素法术,对逸散在虚空中的细小闪电束施展了一个探测法术。 侦测魔力。 这是无论是法则巫师、元素使还是女巫或者别的什么施法者的学徒们在学习魔法时,往往要掌握的第一个法术。 因为只有这个零环的魔法能让你感到游离在空气中魔力的存在,分析魔力的性质。并走上这条神秘的道路。 但此刻布兰多施展这个法术,倒不是为了侦测虚空中有无魔力存在——这几乎是不需要怀疑的,侦测魔力丢出去之后那明显到几乎令空间都产生了错位的魔力波纹就说明了一切——这里非但有魔力,而且还是一个纯粹由魔力构成的世界。 这里是tmt法则的疆界,魔力之海的边缘。 而他此刻要做的,是分析魔力的性质。 他很快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跟上他!”船团之中,白雾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她一下跳上桅杆的底座,对所有人发号施令道:“令船团转向,跟上大地之王阁下!” 所有正在划桨的提尔摩斯人都呆住了。 妖精小姐手中高举着海雾之灯。也呆住了。 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她—— “转向” 塔塔只犹豫了片刻,便下定了决心,她知道冰海氏族的牺牲未必真的有意义,那只不过是最后无奈的挣扎而已。 何况现在她们不可能抛弃布兰多独自逃离风暴漩涡,那样的话提尔摩斯人的这次航海又有何意义? 她更知道布兰多作出这样的决定一定有其考量,而在几乎只是一瞬间的考虑之后,她就作出决定相信对方。 “转向,”妖精小姐坚定地答道:“跟上布兰多先生。” 提尔摩斯人面面相觑,布兰多正追着冰海氏族的船队过去,那个方向几乎是直奔风暴的中心而去。现在还追上去岂不是疯了? 但它们早就习惯了服从智者的判断,几乎没有人提出反对的意见,只听一阵整齐划一的的号角长鸣,真个船团立刻开始缓缓转向。 片刻之后。便有人传讯道:“智者大人,冰海氏族问我们为什么要转向?” “告诉冰海智者,我们要跟上他们。” “冰海智者问,为什么?” 塔塔沉默了片刻,将目光投向一旁的白雾。 白雾亦在沉默。 只是这个时候,一旁的菲娅丝忽然从玛洛查头顶上的鬃毛中蹦了起来。她大声说道:“领主大人和我说话了!” “布兰多先生说了什么?”塔塔赶忙问道。 “他说”菲娅丝瞪大眼睛,好像有些不敢置信:“他、他说,让我们穿过风暴漩涡!” “什么?” 所有人,甚至连白雾都惊呆了,只有妖精小姐还能稍微保持镇静,她追问道:“为什么?” 菲娅丝迷茫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领主大人没有说,但他说这是唯一的机会。” “他还说了什么么?”白雾又问道,她很熟悉冰之妖精这个族群,知道像是塔塔这样的妖精小姐毕竟是少数,而前者想来是以不靠谱而著称的。 果然,菲娅丝好像这才想起来什么似的,恍然答道:“哦,还有,他让我们护住船队,避开那些闪电。” “避开闪电?”鲁特皱着眉头答道:“那怎么能做到?” “领主大人说,”菲娅丝摇着脑袋理所当然地答道:“他会尽量保护我们的。” “他会尽量保护我们的?”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怎么保护? 毕竟作为浅海之剑的守护者,提尔摩斯人可明白,布兰多手上的圣剑虽然力量强大,但后者作为一个凡人,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动用它的力量的。 就算他有足够多的法力药剂,但那又能支撑多久,眼下风暴中心的闪电恐怕已经多得难以计数了。 对于提尔摩斯人的担心,此刻布兰多却并没有考虑太多。 因为他正在默默看着自己手中的东西,确切的说,那只是一些由侦测魔力所凝聚的魔力印痕而已,通常来说,只有在魔力富集的区域,侦测魔力才能凝聚得起魔力印痕,而在魔力贫瘠的地区,这个法术最多只能侦测到一些一闪即逝的波纹而已。 不过当他看到这些印痕时,他心中就明白,自己猜对了。 眼前这一幕—— 他曾经在游戏之中亲历这一幕,这根本不是什么风暴漩涡,而tmt正在发生巨变,以容纳来自于混沌之海的魔法潮汐。 千年之潮降临了。 但这却是不仅仅是一场灾难,也是玛莎赠予黑铁之民的礼物。 当千年之潮降临时,曾经羸弱的黑铁之民几乎是立刻就获得了强大的力量,而与之相反,在整个石板战争的期间黄金与白银之民虽然有所提升,但却远远没有黑铁之民提升那么明显。 这不仅仅是因为黑铁之民的起点更低的原因。 而是因为tmt法则改变了对于混沌之力的容纳方式,在千年之潮降临之后,玛莎的法则对于混沌之力的格式化不再那么彻底,但总量却得到了巨大的提升。而作为秩序化更为明显的黄金与白银的族裔,并不能从这种量的提升之中得到多少好处。 但本就拥有更多黄昏血脉的、不那么完美的黑铁之民,却在这场剧变之中得以收益,彻底从大陆的历史之中崛起。 仿佛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玩家才拥有了可以战胜埃希斯的力量,那也是战与乱的年代的开端,是石板战争的起点。 而这一刻,正是这样的一刻。 布兰多轻轻打了一个响指,将持圣剑的大天使爱若玛从物质界中召唤到自己身边。 当后者来到他身边的一刹那,他就明确感到,后者的气息强大了不少,这种强大一方面是来自于tmt法则的改变,千年之潮的降临对于爱若玛本身的提升。 但更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本身的原因。 “低位层的魔力,”爱若玛一现形,便立刻皱了皱眉头,开口道:“tmt法则在重新格式化魔力,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用管它。”布兰多摇了摇头,并不打算和她解释这个问题,他也很难解释得通。事实上关于这场千年潮汐,包括玩家在内,也没几个人说得清楚。 世人只知道魔力潮汐降临之后,彻底改变了整个沃恩德的力量格局,但至于为什么会如此,tmt法则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改变,那估计只有亲自去询问玛莎才能得到解答。 布兰多举起手中的浅海之剑,指向前方道:“爱若玛,保护我进入那片风暴的中心,没问题么。” (ps:本来这几章应该取名叫大风暴航线的,结果手一抖忘了,和之前的章节名重复了,醉了。今天t5决赛真是血崩。)(。) 第四十幕 风暴航路 IV 爱若玛不是个喜欢说话的半神,它只默默点了点头,便跟着布兰多向闪电风暴的方向飞了过去。两人在风暴之中逆风而行,却基本不受什么影响,很快他们就追上了前面冰海氏族的船队,船上的提尔摩斯人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看着飞过船队上空的两人。 “爱若玛,”布兰多看了下面一眼,喊道:“让它们慢下来。” 爱若玛看向那些龙首战船,身后闪电与火焰的双翼轻轻一扫,无数法则之线在虚空之中闪现,竟护住提尔摩斯人的舰队,让它们在漩涡之中慢了下来。 但也仅仅是慢下来而已,却依旧是再向漩涡的中心挪移。布兰多回头看了一眼后面永冬港与迷雾氏族的船队,估算了一下它们的速度应该可以追上来之后才点了点头,不再去管下面的冰海氏族。 两人一瞬间就越过冰海氏族的船队,展开的风暴中心已经在他们面前成型,数道纵横交错的紫色电束形成一张巨大的电网,向两人罩来。但爱若玛只抬手一击,这些闪电便化作漫天的电花,飞散着落入虚空之中。远处看到这一幕的冰海氏族的船队不禁欢呼起来。 这就是旅法师的力量,创生世界的另一种伟力。 布兰多和爱若玛继续向风暴中心靠拢,他是为了应证自己心中的想法,他打开了系统面板中的战斗记录,一边留意着周围的情况,一边留意着战斗记录上的信息。 闪电在他们身边越来越密集,布兰多看到战斗记录上的信息不禁有点心惊。那些闪电每一次击中爱若玛身体周围百米内的区域时战斗记录上都会产生上千点伤害描述,这在伤害没有减免之前基本等同于圣贤一击,但无一例外都被爱若玛的法则领域照单全收,而后者却还像是个没事人一样。 在爱若玛身体周围闪现的法则之线以一种规律的折线的方式向着一个方向延伸,形成一个球形的区域,坚若磐石,闪电密密麻麻地轰击在那上面,但最多就是法则之线微微闪烁一下。甚至连晃动都不晃动半分。 这是法则领域,其实布兰多的空间与时间法则也有类似的效果,只是他的秩序值根本禁不住消耗,只有到了完善躯体之后。自身法则与tmt法则合为一体,法则系统会得到一次升级,那之后秩序值便不会再消耗,因为调动的本身就是tmt法则的力量,人的秩序值只剩下一个最大值。只要单次输出不超过最大值,那么对于要素法则的调动便不会产生任何问题——这有点类似于元素使运用元素池的方式。 但他还远远到不了那个境界,爱若玛的法则要素是‘圣剑’,它守护圣剑,圣剑自然也庇护着它,这个能力在某种意义上类似于绝对防御,只要爱若玛在一定时间内吸收的伤害没超过它的秩序池,那么它就近乎于无敌。 显然,魔力跃迁时所释放的大量能量还并不足以击穿爱若玛的防护。 两人在雷电风暴之中穿梭,吸引了大量的闪电集中在一个狭小的区域之内。就好像一枚移动的避雷针一样,还顺带减轻了后面冰海氏族船队的压力。 不过布兰多的目的不仅仅是搭救冰海氏族一把,当他和爱若玛进入到风暴的中心区域时,战斗记录上一行有别于血红色的伤害数字的新绿色提示终于跃入他的眼帘。 “系统提示:获得327点经验!” 然后这行提示文字就像是刷屏一样,如同瀑布般瞬间往下面刷了好几十排。 “系统提示:获得333点经验!” “系统提示:获得329点经验!” “系统提示:获得335点经验!” “系统提示:获得341点经验!” 就这么一瞬间,他就获得了近两万多经验。虽然说对他现在的人物等级来说这不过是九牛之一毛,但这还只是一个开始,经验刷屏远没有停止。事实上它就像是系统故障了似的一页页刷下去,转眼之间就翻了几十页。 每一次提示都只不过几百点经验,然而架不住提示之间的间隔太短。仿佛只是一呼一吸之间,布兰多就发现获得了足够让霜土之卫或者是圣堂骑士提升到下一级的经验。 不过他并没忙着升级,而是执意让爱若玛继续向前,经验提示逐渐从三百三十左右提升到了三百五十每一跳。然后到三百七十,三百八十,最后在这片风暴的中心稳定在了四百二十左右。 前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布兰多就获得了超过他当初从玛维卡尔特之书的残片中获取的经验,单凭这些经验,他就能把霜土之卫提升到二十级。或者把圣堂骑士提升到三十级以上。 不过经验获取的速度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很快他在风暴中心区域跳提示的速度便慢了下去。一开始一秒钟之内都要提示好几十次,但很快就变成了几次,最后稳定在一秒一次的频率上。 对此布兰多并不感到奇怪,其实这才是正常的频率,当初他们在琥珀之剑中第一次接受魔力之潮的洗礼时,就是这个频率,甚至还要慢一点。毕竟魔力通过潮汐的形势逸散进入到元素壁障之内后,本身就受到了极大的削弱。 在琥珀之剑中第一次观察到魔力之海的大涨潮也是在剑之年,不过魔力之潮第一次穿过元素壁障影响到主物质位面大约是在六年之后,也就是石板战争开始之前。 布兰多可以肯定这个时候元素屏障内层的沃恩德都还没有开始经历大魔潮,大地上的居民顶多是观察到魔力之潮与元素壁障正在发生激烈的碰撞。 这是魔法潮汐开始改造浅海与其他三大元素位面的开始,按照游戏的时间中计算大约是在第一次魔法之潮降临之前的三个月前,不过这个世界的进程似乎要更快一些,他估计可能不出一个月——甚至一个月之内,魔法之潮就会降临沃恩德。 比历史上早了六年。 事实上他倒并没有猜错,此刻在沃恩德,在法恩赞、克鲁兹与圣奥索尔,还有文明边境诸如十城,埃鲁因这样的地方。在哈泽尔、白山还有隼鹰高原,各地的居民都观测到了天空的异变。 起先是黑月坠亡。 无数流星正从天空中坠下,将这一夜的夜空映衬得无比绚丽,但那代表的却是死亡的华光。天空的明亮仿佛预示着大地的黑暗,一处处代表文明的灯火正从黑沉沉的大地上熄灭。 在奥奈奇与辛塔,布加人将他们的浮空城降下了云层,这些主宰天空的白银之民发现,银湾沿岸的许多城市都消失了。原本夜色下用来标注文明的星星点点的灯火被在漆黑大地之上蔓延的烈焰所替代,黑沉沉的大地好像燃烧起来,上面布满了千疮百孔的裂痕。 然后才是风暴。 卷着紫色云层的风暴在这一夜席卷了沃恩德几乎所有区域,紫色的闪电在云层——或者不如说在天穹之上蜿蜒,雷声滚滚有若从天边传来,有些地方下起了暴雨,但更多的地方只是狂风大作。 几乎每一座星月之塔都在同一时刻观测到,沃恩德的魔力正在千百倍的活跃起来,身穿长袍的占星术士们从各地打开传送门,各种魔法传讯、魔法信笺穿过星界或者是低维位面在沃恩德往返穿梭。 但死亡与绝望的灰烬之下仿佛孕育着希望。 占星术士们很快就可以确认。在这一天,幸存的新生儿当中,大约有三分之一生来便具有非凡的魔法天赋,而另外三分之二中的一半,所拥有的潜力也远远超过常人。 如果他们生存下来,黑铁之民的历史将谱写新的篇章。 大星术师预言了这未来一年当中三十三个天选者的诞生,这是史无前例的数量,他们被称之为‘黑铁之子’,占星家们在这一夜确定了未来一年的名字: 星火之年。 比历史上早了整整半个世纪。 历史上的这一年,美纱被杀死。巫师们开启了石板战争。 但这一切仿佛都与此刻的布兰多没有什么关系,他也并不知道沃恩德这一刻正在发生的剧变,虽然心中可能有所猜测,但他更清楚自己正处于一个独立的时间流当中。 相对于他来说。沃恩德此刻应当正是静止的。 何况眼下他需要操心的事情并不比沃恩德的居民们更少。 事实上他并没有料到自己会在元素壁障之外撞上千年之潮,所幸这里仍旧是在tmt的法则笼罩之内,否则那狂暴的魔力不要说提升经验,恐怕会直接淹没他与提尔摩斯人的舰队,即使有爱若玛也无济于事。 他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说自己运气太好,还是运气太差。 因为即使在tmt的法则之内。眼下的风暴一样威胁性十足,只要看看提尔摩斯人的船队就能明白。虽然风暴的中心孕育着大量凡人可以利用的低层级游散魔力——或者说某种‘唾手可得的经验值’,但狂暴的魔力在跃迁时产生的巨大能量一样具有毁灭性的。 那就是闪电风暴—— 让船队穿过风暴漩涡的中心,实质上也是无奈的选择,比起来牺牲冰海氏族的舰队去换取一个不可预测的结果,还不如大家都行险一搏。何况他也不是全无把握,风暴的中心区域虽然遍布能量闪电与时间、空间涡流,但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巨量转化的低层级魔力会迅速提升所有人的实力,而且不虑有法力、体力耗尽的担忧。 如果能避开能量闪电与时空乱流的影响,船队说不定还会在风暴的中心获得难以估量的好处。 至于能做到什么程度,那就要看他对时间与空间法则的理解程度了。 (。) 第四十一幕 风暴航线 V 不过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布兰多仍旧会希望再来一次。 经验与等级对于拥有玩家来说,无异于生命,而对于他来说,此刻没有什么比希望变得更强的愿望更加迫切。 获得经验的速度开始放缓之后,布兰多发现自己竟有些不太习惯起来,虽然说眼下这个获得经验的速度已经远远超过了他在游戏之中的体验。这里毕竟是浅海之外的外层世界,靠近魔力之海的秩序世界的最边缘,魔力富集得不可思议,在沃恩德的内层,当魔力之潮降临时,经验获取的速度最多是这个的三分之一,等级低的玩家还要更低一些。 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享受了之前那种近乎疯狂的吸收经验的速度之后,布兰多就对于这种一秒一跳的‘蜗牛’速度有些不大满意了。 他甚至有些疑惑,闪电风暴之中孕育的魔力是如此之多——它至少应当与它释放出的巨大能量等量,处于一个能级才行。但他吸收的经验却远少于此,虽然之前经验刷屏近乎疯狂,但那也只是相对于速度而言。 从总量上来说,他吸收的力量还不及从法则巅峰到极境所需求的经验的四分之一,但每一道闪电所释放出的能量至少是圣贤的全力一击,风暴中孕育了不下上千道闪电,这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布兰多默默地估算着,就算自己慢慢把风暴中剩下的经验全部吸收完,总经验恐怕也并不会再多上升多少,因为显然获得经验的速度会越来越慢,虚空中游弋的魔力会越来越少。 他有些不明白的是,怎么会这样,魔力去那里了? 他抬起头看向远方,这片新形成的风暴已经不再具有威胁,几乎所有的闪电都被他与爱若玛所吸引,魔力释放出的能量在爱若玛的圣剑领域中消耗一空后,才刚刚形成的风暴就已经有了平息的征兆了。 “爱若玛。”布兰多忽然问道:“你能看懂虚空中魔力的流向么?” 爱若玛‘看’了他一眼,并不回答,只用手在他的额头上一点。 布兰多立刻看到自己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张横贯天地的大网,在这张网络之间。各色魔力正在流动,当它们穿过网格时,那附近的法则之线微微一亮,魔力便形成一个向下的漩涡,那漩涡之下好像有一个无底洞一样。将流动的魔力纷纷卷入其中,随后便消失不见。 这是法则之眼,布兰多知道这并不是自己看到的景象,而是爱若玛将自己的看到的东西共享给了他,只有完善了躯体之后才能具备这样的视野。玩家可以直接看到世界最底层的法则,而不需要运用要素使得法则显化,这就是进入神的领域之后与凡人最大的不同。 他知道自己看到的那张大网,正是笼罩整个沃恩德,四个元素位面还有外层世界的玛莎的法则——tmt,显而易见的。tmt的法则正在将这些魔力转移到另外的地方去。 至于去向布兰多一看就知,是七层法则网络之中的美杜莎层与潘多拉层,这说明tmt正在主动吸收与容纳混沌魔力,而在过去,这个过程是极为缓慢的——玛莎曾经与四大元素主达成协定,让四大元素来构筑沃恩德的疆界与基石,魔力之海的魔力会第一步进入浅海、风暴止息之山、焦热之河与地枢,在这里混沌的魔力被转化成元素与秩序的基石之后,才会被并入tmt的七层魔网,最后供给给沃恩德世界。 但现在。这层基础的法则消失了,tmt法则几乎是在以直接的方式吸收混沌魔力,这样必然带来沃恩德世界魔力的巨大富集,进一步提升整个世界的实力层次。 然而也并非没有坏处。几乎不经格式化的混沌魔力的涌入会进一步加深沃恩德混乱的指数,长期来说,这对于玛莎的秩序系统来说似乎并非是一件好事,琥珀之剑的历史中石板战争后整个世界陷入一片混乱与战争之中,恐怕就与之有所联系。 布兰多不知道为什么tmt法则会忽然发疯,但这个既定的过程他无法改变。或许是玛莎想让沃恩德降低对于秩序的依赖,或许也未可而知。 不过现在他至少知道了周围的魔力去了那里—— 两人所在的这场风暴的中心终于开始瓦解,虚空中不再释放出闪电,有也只是偶尔一两条细细的电束,在两人周围一闪即逝。 对于布兰多来说这还有些遗憾,但对于后面提尔摩斯人冰海氏族的船队来说却是万幸,托布兰多和爱若玛的福,他们可以说因此而逃过一劫。船队在爱若玛的羽翼庇护之下缓缓沿着风暴漩涡的湍流向中心区域驶去,很快又被后面的迷雾氏族与永冬港的船团追上。 三支船队又重新合而为一。 不过暂时的威胁虽然消除了,但远处风暴漩涡仍在,那就像是一个耀眼的散发着紫色光芒的通道,不断将周围的一切扯入它的中心,在它的周围不断有新的闪电风暴正在生成或者是平息,布兰多不过一瞥,便看到了成千上万的闪电风暴诞生与消亡的全过程。 那里还有更多的魔力正在产生。 布兰多知道。 不过这一次他可不敢直接带着爱若玛飞过去了,越靠近风暴漩涡的中心,魔力的层次也就越高,在跃迁时释放的能量也更加恐怖。在这里风暴漩涡的外围,形成的闪电风暴最多不过纵横几十上百里,覆盖上千里的闪电集群都算是罕见,而在风暴漩涡的中心,这样的完美风暴几乎是随处可见。 而且布兰多知道,那里显然还不只有风暴。 魔力富集的地方必然会诞生以此为生的生物,哪怕是在最恶劣的环境之中,而环境越恶劣,这样的生物越强悍。布兰多无法想象风暴漩涡的中心会有些什么东西存在,可能是某种纯粹的元素生物,也可能是以太掠食者或者别的什么不可名状的东西。 在虚空中,那里是利维坦的故乡,能与这头太古巨兽做同乡的魔物,绝对无一不是可以冠以凶兽名头的传说中的存在。 而这一次,他的目标就是这些传说中的存在。 布兰多带着爱若玛飞回了永冬港的船队中,他和大天使刚刚落在甲板上,就听到一声惊喜的叫声,然后一个小东西飞了过来,落在他怀里。 布兰多拎起她的衣领,将她提到自己的肩头放下,后者眼睛亮闪闪地说道:“领主大人,你真是太厉害了。” 可惜布兰多没有理会菲娅丝,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和一只好奇心满满的妖精小姐搭话是多么的不理智。他知道这位妖精小姐眼下的情绪并不是崇拜也不是开心,而是好奇,她摆出这么一副姿态来说,就说明接下来有一万多个问题要你回答。 布兰多过去对妖精并不熟悉,但自从和塔妮娅阿姨与她的那群‘光妖精朋友们’接触过之后,就知道怎么和这些小家伙们打交道了。 果然没有得到她回应的菲娅丝立刻就十分委屈的地撅起了嘴巴。 布兰多很快看到了白雾和塔塔,令他有些意外的是,这位上古女巫之灵竟然对他先前的作为并没有抱怨什么,妖精小姐也是,反倒代冰海氏族向他表示了感谢。 “我以为你们至少会批评我两句的。”布兰多看着这两位女士,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 白雾却摇了摇头:“你是我们认为的玛莎大人所选中的那个人,如果连这都无法理解,那我们对你也谈不上支持。既然我们选定了这条路,就不会瞻前顾后。” “布兰多先生,”塔塔小姐也说道:“如果你失败了,那也是我们的失败,但这种希望本来就十不存一,它本就不存在什么妥善的可能,现在我们都是赌徒,仅此而已。” “拿世界的命运做赌博?”布兰多忍不住苦笑:“这个赌注可真够大的,要是赤铜龙雷托和他手下那帮兄弟在这里,一定高兴疯了。” “确切的说应该是死马当成活马医而已,”鲁特跟上来答道:“我不太喜欢赌博这个词,炎之刃的眷者。” “抱歉——” 塔塔打断两人的对话,问道:“布兰多先生,现在我们是应当穿过风暴漩涡的中心?” 她话音刚落,几乎所有人——包括附近的提尔摩斯人都转过来看向布兰多,或者说看向这位旅法师大人,在它们的印象中旅法师都是无所不能的,显然布兰多的表现显然也为这个形象做了完美的注脚。 既然这里有一位无所不能的旅法师,那么他的意见自然值得重视。 这是几乎所有人的想法,当然妖精小姐本人除外。 布兰多点了点头。 “有多大把握,布兰多先生?” “在谈有多大把握之前,”布兰多却说道:“我们不如先做另外一件事情,塔塔小姐,让冰海氏族,迷雾氏族还有永冬港的船团收回法则之线,让外面的魔力涌进来,我给你们看一样东西。” “什么?”塔塔小姐愣住了:“可那样的话” “没关系,”布兰多胸有成竹地答道:“相信我。” (。) 第四十二幕 天才布兰多 “这真是不可思议,这场风暴竟然是魔力在跃迁到低层级之后释放出的大量能量形成的,tmt法则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化,可这对于沃恩德来说并不一定是好事。”妖精小姐的语气充满了惊讶。 她向前伸出手,闭上眼睛,仿佛可以通过延伸出的感知感知到空气中无处不在的活跃的魔力因子。当提尔摩斯人将船团左近的法则护壁撤去之后,船上的所有人就可以直观地感受到这魔力之海的千年之潮的冲击。 “对于黑铁之民来说并不一定。”白雾说道:“秩序的层级越高,对于混乱的容忍程度就越低,这些魔力中充满了混乱的因子,就像是充满了杂质的劣质红酒。” “但正是这样的力量对于黑铁之民来说却是最适合不过,他们是众神最后的作品,与完美的黄金族裔与高贵的白银之民相比,更像是残次品,身体中只有少量的秩序,仿佛混血的黄昏杂种。” “可能他们还无法适应原生的混沌之力,但这种程度的魔力,却仿佛是为他们量身打造的。” “这就是tmt法则改变的原因”塔塔看着虚空中的风暴,喃喃自语了一句。 “我们或许看到了一个新的时代正在来临,它的影响可能只有在数千年之前凡人的时代降临时,才能与之相提并论。”冰海智者感叹了一句。 所有人都不禁点了点头。 tmt法则的每一次剧变,都会深刻地影响到沃恩德世界,就像诸神的离开,黄金与白银的族裔退位让贤一样。 但没有哪一次,能像这次一样令人感到彻底与颠覆,当混沌的力量与秩序的世界不分彼此时,没有人能够预计未来会如何,而且它的过程将不可逆转——这一次也没有先民们来重启这个世界了。 这似乎将是一场最后的豪赌,所有人仿佛都看到了在黑暗中持牌的那双手放下了所有的筹码,压在了凡人自己的命运之上。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别想那么多,无论玛莎大人决意如何,那也是在战胜了黄昏之后的事情了,或许凡人真的可以成为未来的主宰。也或许不是,但无论如何那都不是前提,”白雾答道,她看向布兰多,口中继续说道:“眼下我们要做的是穿过漩涡的中心——” “是的。但如果这场风暴真的只是魔力跃迁释放能量形成的表象的话,说不定我们真有机会成功,因为我们需要担心的只有虚空中充斥的能量闪电,而不是无法抗衡的空间与时间断流,”塔塔看了一眼自己身边高大的布兰多,问道:“布兰多先生,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这个问题不大好解释。 “我也不知道,只是心中有这么一个想法而已,我虽然没来过元素屏障之外。但作为半个元素使,对于魔力之海还是有所了解的。”布兰多想了想,随口编了一个不那么靠谱的理由。 “我明白了,”塔塔小姐点了点头,聪明的人往往想得太多,她也不例外:“魔力之潮是魔力之海上起的波澜在沃恩德映射,但却并不能真正直接影响到沃恩德,它能够释放出如此恐怖的能量,只能说明是魔力的活动引起的——” “我想布兰多先生你一定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才会产生如此的直觉。” 布兰多忍不住心想自己身边要是每一个人都像你这么想就好了。随着他在沃恩德时间越来越久,他已经开始发现自己越来越要编不圆自己的谎言了。 他现在好在还没和高塔巫师照面,否则他那些关于查阅巫师文献的借口首先就要不攻自破。 对于妖精小姐的解释,白雾却显得有点不以为意。她眼神中带着揶揄的笑意看了布兰多一眼。她的想法要简单得多,黑之预言上关于未来的预言中有一位全知与全能的王者,女巫们通常认为那是黑暗之龙的化身。 作为见过奥丁本人的人,她当然知道黑暗之龙的睿智是因为他掌握了更多的传承与知识,黑之预言上描述的那一位黑暗之龙,显然是特指。而非指代所有共享这个头衔的‘奥丁’。 和女巫们一样,她对于黑之预言从不怀疑,她也不认为白银女王便是预言之上所描述的那个人,反倒是布兰多,虽然后者从来不认为自己是黑暗之龙,但他身上表现出的种种征兆,无疑不指向那个正在印证的预言。 没有人可以生而知之。 但白雾早就把布兰多和玛莎选中的那个人,和黑之预言上的每一句话联系在了一起,与塔塔尝试的态度不同,她笃信自己的直觉。 布兰多赶紧点了点头,认同了塔塔的说法,而后者却对这个话题产生了兴趣,她继续问道:“布兰多先生你对于魔力的认识很深刻、也很敏锐,之前在提及魔网时候我就察觉到这一点,这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天赋,如果你在元素使这条道路上精研下去,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我只是接受了先民们的传承,才会懂得这些,可布兰多先生你是个真正的天才,更不用说你在剑之一道上的造诣还如此之高,真是让人感到惊讶。” “我有些好奇,布兰多先生,你认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布兰多对于剽窃他人的见识而得到的赞扬感到有些脸红,但这个问题无法解释,何况他还真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没到过浅海,但到过浅海的玩家大有人在,他不了解魔力潮汐,但对魔力潮汐知根知底的玩家不知凡几。 这就是信息闭塞的时代与后世的最大的区别,要论能力,他可能比不上这个时代的许多人,但要讲见识,在他所熟悉的另一个世界,随便从网上揪个人出来也能说出一堆大道理。 他想了一下,回答道:“这个风暴潮是tmt转化魔力、魔力从高层级跃迁到低层级释放出的巨大能量形成的,也就是说它其实没有我们看起来那么恐怖,我们可以说仍旧是在tmt法则的庇护之下,主要的威胁是在虚空中游弋的能量,它随时可能通过闪电风暴的形态展现出来,给船团造成损失。” “由于释放的能量巨大,加上浅海边缘法则本身就并不稳固,所以风暴的中心仍旧可能有时间与空间乱流,以及法则的断层存在,但我想并不会比我们正常通过这里时多多少。” “就像塔塔小姐你所说的,魔力潮汐事实上是魔力之海震荡在沃恩德的投影形成的,魔力之海本身是混沌的象征,但投映到秩序世界的魔力潮汐却有其规律。我解释一下魔力潮汐的构成,它其实是与魔法网络的七个层级有关系的,因为魔力潮汐毕竟是在秩序世界的投影,所以让它在沃恩德自然拥有了秩序这一属性,这与之前许多人猜测的魔力潮汐其实就是由混乱无序的魔力构成的并不太一样。” “因为受tmt法则的影响,所以魔力之潮的流动与魔法网络的七层分配方式及其相似,它也分为上中下层次,但其中决定魔力流向的却与魔法网络正好相反——是它的最上两层,学者们将这种镜像式的结构称之为互作用结构,意思是混沌之力与秩序力量的互相作用——” “等等,布兰多先生!”塔塔越听眼睛越瞪越大,直到她终于忍不住有些不太礼貌地打断了他的话,这还是妖精小姐头一次如此失礼的样子,但她却顾不得那么多了,因为布兰多说的东西差点让她听得如坠云雾。“布兰多先生,您说的是魔力潮汐的构成,可你怎么会知道魔力之潮的构成,这是你的猜测吗?” 布兰多看到妖精小姐的模样,心道坏了,他还在脑子里搜索魔力潮汐的构成学说是哪一年提出来的,三七六年还是三七九年,他原本以为布加人已经发表了他们那个引以为自豪的体系,却没想到自己一不小心又先一步抄袭了别人的东西。 关键是这个东西本身时间太近,他可能会记得一些事情发生的大概时间,但不可能精确到某一个细小的时间点上。过去这套把戏一直没有露出马脚,那是没人深究,但在专家面前,问题就暴露无遗。 作为专研魔网构成与魔力性质的顶尖大师,塔塔自认为自己所了解的站在这个时代整个沃恩德的最前沿,就算是布加人的所罗门,也最多不过与她比肩而已。 但布兰多一句话,就叫她感觉自己已经落后于时代了。 布兰多看到塔塔的表情,心中完全能够理解对方的惊讶,魔力潮汐是千百年来巫师们研究得最多的问题之一,因为掌握的东西太少,对于魔力之海的了解又太过浅薄,所以这个问题自从圣者之战以来就一直是神秘学中最难解的难题之一。 (。) 第四十三幕 挑战来临 这个难题一直到布加人通过密布整个外层世界的监测点采集到足够多的数据之后——这也是托福于大魔潮来临之后魔力之海的频繁异动,让巫师们得以在短时间内采集到足够多的样品的原因——在他记忆中大约也就是在三七五年,也就是繁华与夏叶之年,或者三八年,春晓之年才有工匠巫师的白银之塔发布了一个粗糙的体系来解释这个问题。 这个体系就是著名的魔力互作用理论。 如果工匠巫师这个时候已经发表了这个理论,布兰多完全可以在这个理论的基础上大胆地说出自己的猜测,反正他只是一个菜鸟,菜鸟总是有许多奇思妙想的。再加上他‘天选之人’的身份,说不定能够说服提尔摩斯人与妖精小姐相信他。 反正他自己知道,这个理论肯定是正确的。 但眼下问题就有点大了。 他总不能说这个理论是自己猜出来的吧——可想而知,在前一世就算是一介文盲也能抬出‘相对论’这个仿佛了镀了金的名词信口开河,反正最多也就是让人认为是自大与无知而已。 因为文盲无知并不是罪过,但如果一个文盲张口推断出了一门物理学的新体系,还给出了详细的描述与证明过程。 那就不能不引人怀疑了,首先人们想得最多的可能就是巧合或者剽窃,然后恐怕就要怀疑这人是不是被穿越了或者附体之内,说不得距离切片研究也就只有一步之遥了而已。 剽窃,布兰多忽然想到这个词,对了,就是剽窃。面对塔塔小姐质疑的目光,他总算镇定了下来,决定先把这个锅甩给布加人,反正最迟不过几年他们一样也能拿出成果来,妖精小姐想必一时半会也不可能去找对方求证。 他想了想,说道:“是的。魔力之潮的构成,其实布加人已经在这个问题上走得足够远,我也是恰好了解过这件事。我和塔妮娅小姐私交很好,她在指导我学习元素法术时。恰好和我讨论过这个问题,所以对此我有一些猜想——” “塔妮娅,”妖精小姐有点出神,喃喃道:“我知道她,她竟然在这个问题上走得这么远了么?” “我想大概不是她。”布兰多没想到塔塔竟然会如此纠结于这个问题,连忙解释道:“这应该是白塔的研究成果,我想布加人已经打算把它公之于众了。” “原来是白塔学会,”塔塔这才点了点头:“我似乎也确实听说过他们在研究这个问题,没想到他们的进展这么快。” 听她如此说,布兰多总算松了一口气,他暗地里抹了一把汗,明白自己这次是过关了。不过心中也暗自警惕,与塔塔的这番问答给他提了一个醒,让他下定决心以后在布加人、提尔摩斯人还有沃恩德剩下的几位圣贤这种可能拥有不少传承与知识的存在面前。竟然少说多听,免得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来历。 他的来历无疑是他心底最大的几个秘密之一,他至今还不敢确定这个世界究竟是真有其物,还是和琥珀之剑有所联系,他虽然越来越怀疑这可能与玛莎大人不无关系,但在最后确认之前,他可不敢将自己的猜测随意暴露出来。 要让塔塔小姐,还有白雾她们知道自己在另外一个世界中只是一个游戏中的人物,或者说只是一段数据,还不知道她们会怎么看自己呢。 塔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么布兰多先生。你说魔力之潮也具有类似于魔网的七层结构,那么它是不是也具有魔网的自然闭合和七层循环的特点?这样的话,只要我们分析出了它的第一二层魔力流向,和第三四层的分配方式。那么我们就可以顺着‘魔力之流’到达我们想去的任何地方,包括重新回到大风暴航线之上?” 布兰多忍不住在心中赞了一声,他先前说的那番话其实也是依样画葫芦,自己并谈不上对于这套理论有多么了解,就像是在他体内另一半灵魂所在那个时代,随便一个小学生也能毫不犹豫地背出质能公式。但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一样。 但妖精小姐却只是听了一遍,就分析出了他所想要表达的意思,并且还给出了自己的推论,这种领悟力与对于魔法的熟悉程度,这才是真正的天才。 “但有一个问题,”塔塔答道:“计算和解构魔法潮汐,布兰多先生你有这样的能力么?” 布兰多知道妖精小姐虽然可以计算和解构魔法网络,但却不一定能对魔法潮汐的结构有所作为,毕竟两者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东西,不是说结构类似就可以完全套用的。塔塔小姐之所以这么问,并不是说她无能,恰恰相反,正说明她能一眼看到问题的本质。 但布兰多点了点头,对于解构魔法潮汐他一点把握也没有,但好歹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路,在琥珀之剑中,玩家对于在描述一个问题时往往不会用长篇大论,并告诉你为什么会如此。 就好像他们在描述boss攻略时,往往只会告诉你什么时候该做什么,而不会告诉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大多数情况下,这都足够了。 现在也是一样。 布兰多也不需要去解构魔法潮汐的解构,他只需要让塔塔小姐和白雾知道他对这件事有所了解,至于具体该怎么做,前人早有描述——不是么? 所以他才点了点头:“交给我好了。” 妖精小姐看他的目光已经有些仰慕了,如果说之前还只是在看待一个天赋不错的天才,那现在更像是在看她的导师的目光了。 对于毕生追求知识的学者来说,一个对于世界的未知了解得比自己更多的人,无疑是可以当得起这样得称谓的。 在一旁看着两人对话的白雾和鲁特,在留意到塔塔小姐的目光之后,看布兰多的眼神亦又有不同。前者是清楚至圣者和三分之一个巴贝尔要塞的图书馆的知识传承意味着什么,后者则是对于提利亚丝女士在元素世界的威名早有耳闻,这样一个活着的图书馆一般的角色,竟然还有求教于人的时候。 不要说他们,就算是一旁的几位提尔摩斯人的智者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这或许就是全知全能。”白雾心中暗想。 但布兰多心中却并不如他们想象中那么乐观,他忍不住出言提醒道:“不过塔塔小姐,还有众位,我必须要说的是我也没有太大把握,事实上就算我们对于魔法潮汐有足够的了解,但它仍旧会时不时展现出混乱的一面,因为变数太多,所以真到了那时候我们还是只能托庇于玛莎大人的庇护的。” “任何事情都充满了乱数,就算是沃恩德也没有绝对的秩序,”塔塔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能够托庇于玛莎大人,已经足够幸运了,母亲一定会保佑我们的。” “这只是其一,”布兰多答道:“魔力之海中充满了混沌的原生种,当它投影到我们的世界时,这些力量一样会在沃恩德具现化。” “所以可能还会有战斗?” “是的。” “没关系,”这一次倒是鲁特回答道,这位火妖精王子拔出火焰的利剑:“我早已随时准备好战斗了。”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远离了他——或者他手中的剑一步。 显然这位弗塞德斯的亲族对于力量的控制,还有他先前的表现,是并不得在场所有人得信任的。 不过这至少对布兰多来说也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但不管提尔摩斯人愿不愿意,也不管布兰多有没有把握,永冬港、冰海氏族与迷雾氏族三个氏族的联合船团终归是缓缓被扯入了风暴漩涡的中心区域。 在这里风暴中心产生的能量变得更加狂暴,混沌的力量仿佛随时随地会使得周围的空间与时间产生乱流,先前他们连想象都不敢想象的超巨型闪电风暴如今频繁得仿佛是盛夏之后得骤雨一样,随时随地都会光顾。 好在布兰多还有持圣剑的大天使爱若玛。虚空之中那些纵横交错的闪电虽然已经成长到了一个令人胆战心惊的地步,但爱若玛总能率先将它们击得粉碎,在它的庇护之下,船团总算摇摇晃晃地抵达了风暴漩涡的最核心。 但在这里,情况又一次发生了改变。 首先对船团产生威胁的仍旧是无处不在的闪电风暴,但这一次,虚空之中衍生出的紫色闪电已经不是原本蜿蜒数里的那个版本了。布兰多只看到无数电光从周围的虚空乱流之中闪现而出,它们彼此交错在一起,竟然构成一张铺天盖地的电网,向着整个船团覆盖过来。 关于这恐怖的闪电,琥珀之剑的攻略上也没有任何描述,或者说攻略的作者认为根本不值得描述——在魔力潮汐之中这样的闪电的存在仿佛理所当然,如果你连它都对付不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但攻略的作者们显然没有考虑到如同布兰多这样不得已的情况,或者就算对玩家来说即使是最不得已的情况下,也大不了复活重来罢了。 是不值得专门为其去写一篇攻略的。 但此时此刻,在布兰多身后,爱若玛已经向他示警,显然,这里的闪电已经不是它可以轻松对付的,或者即使能击碎,船团也一样会付出代价。 布兰多知道,眼下已经到了必须拼死一搏的时候了。 (。) 第四十四幕 风暴中心 放眼望去,视线中几乎被耀眼的电光所填满,船上的所有人的脸色被这光映得一片惨白,布兰多知道到了最危急的关头,如果这一波扛不过去,那么接下来的一切经验都是空谈。 他回过头,大声对其他人说道:“把法则防护开到最大,我来扛第一下,但船团至少要在冲击的余波中支撑下去!” “没问题,”塔塔看了一眼那铺天盖地压过来的闪电风暴,立刻对其他人下达命令道:“迷雾长者,冰海智者,让水手们吹响号角,将船团的法则防护力提升到最高。” 两位长者其实并不需要命令,它们也知道接下来船团是死是活眼下这是最重要的一搏,口令很快通过心灵网络传递到提尔摩斯人船团的每一个水手心中,海民们的心灵联系至少在这一刻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一声声号角的长音响起,巨桨重新从船舷两侧伸出,并放入到法则之线构成的海面之中。一条条龙首战舰上空浮现出半透明的光罩,倘若仔细看去,你会发现这些光罩都是由银色的法则之线构成—— 这些法则之线在船团上空彼此缠绕,形成一圈圈神秘的法阵,法阵层层重叠,形成半球的形状。 说那时迟那时快,光罩形成的一瞬间,最外层的闪电风暴已经扑面而至,犹如无数蜿蜒的毒蛇一般的电束从混沌风暴之中绽放开来,吐出信子从光罩表面舔舐而过。 众人只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仿佛头皮发炸一般,抬起头来,正好看到一团闪耀的光斑落在光罩上,挂帆的桅杆率先燃烧起来,然后轰然倒塌,带着一面烧焦的帆向着甲板压下来。 布兰多反应最快,带着菲娅丝和白雾向前一扑,避开了主桅。在他们身后妖精小姐和鲁特也向上飞了起来,只被冲击的余波扫到,稍微显得有些狼狈。 两位提尔摩斯人的智者用粗短的手指在身前画了一个圆,然后跨不而入。下一刻就出现在船尾。 咔嚓一声,桅杆倒下之后重重地扫中船体,使得整艘船都微微为之一晃。布兰多掀开帆布,对不远处的爱若玛喊道: “就是现在,动手。爱若玛!” 爱若玛闻言出剑,圣剑奥德菲斯在她手中并没有实形,但却虚握着一柄由金色的法则之线构成的利剑——那剑形除了护手与剑锷更复杂一些之外,除此几乎与布兰多手中的炎之刃几乎如出一撤。 大天使一言不发,面无表情——事实上如同象牙一般光洁的面孔上也没有五官——只举剑向扑面而来的闪电风暴一劈。 一道金色的烈焰从船团中升腾而起,宽达数百米,长数英里,直刺入闪电风暴的中心,与无数紫色的闪电束生生撞在一起。 闪电风暴中心被击中的地方瞬间爆发出一团刺眼的闪光,船上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那一刹那。船团的正前方仿佛发生了一次可怖的大爆炸,爆炸产生的强光绵延不绝,刺得人即使用手遮住眼睛也忍不住泪流满面;过了有好几秒钟,布兰多、妖精小姐和船上的提尔摩斯人才听到一片寂静之中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滚滚传来。 这轰鸣声响成一片,从无形到有形,菲娅丝双手堵着耳朵,嘴巴一张一合,却没人听得清楚她想表达什么。 所有人都只能听到一个声音,那就是绵延不绝的爆炸声。 在强光与狂暴的气流之中,人们只能感到船团在冲击之下剧烈地震动起来。也不知爱若玛那一剑究竟发生了什么,后者究竟有没有一剑将那可怖的闪电风暴劈开—— 只有布兰多是个例外。 事实上爱若玛还没出剑,他就早已知道结果如何,何况就算不知道。这位持圣剑的大天使也会告诉他。 他甚至可以‘看’到闪电风暴被这一剑撕开了一条巨大的口子,而两股足以让大地之上的所有凡人仰望的力量在虚空之中对撞,然后又爆炸开来。 一个明亮的光轮从虚空中横扫而过,逸散出的能量与风压将每一个人的头发都吹得直立起来——但爱若玛终究没能彻底挡住这些狂暴的魔力所释放出的巨大能量——当紫色的闪电四分五裂之后,又仿佛有某种惯性一般继续向船团横扫而来。 “就看到这一波了!”布兰多心中默念,他看到爱若玛已经躯体与双手几乎都裂开来。从中喷射出炽金色的火焰,这说明它的力量早已承受到了极限。 持圣剑的大天使已经竭尽全力,而剩下的,就要看提尔摩斯人的能耐了。 整个船团猛然一震。 在船团最前方的三艘小船在顷刻之间化为了火团,燃烧的碎片与火花四分五裂地向后方的虚空中飞去,至于船上的乘客,早已化为了飞灰。 接着是永冬港的旗舰。 布兰多仰着头,眼睁睁看着飞散的电光与自己所在的战船迎头相撞,那一刻整艘船几乎都差点散架。巨大的惯性几乎将拥有巨人般体魄与力量的他从甲板上掀飞起来,重重地撞到了后面的中桅底座之上。 布兰多头昏眼花地看着这一幕,不过他至少看清了一点——那就是船团的护罩并没有崩碎,虽然它几乎被闪电风暴压成了一个扁平的形状,但却竭力维持着自己的完整性。 这说明船团扛住了——这最致命的一波冲击。 布兰多一个激灵,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一个翻身从甲板上弹了起来,伸手一招,炎之刃自动飞回到他手上。他一手握剑,一边冲向先前桅杆倾倒的地方,一把掀开帆布,从下面救出玛洛查与妖精小姐。 他来不及询问两者的状况,急忙喊道:“塔塔小姐,快,让船团沿着七点钟方向前进!” 好在妖精小姐也只是在先前的冲击中有些愣神而已,她有些迷茫的眼神很快变得清明,揉了揉额头,从布兰多手掌上飞了起来。 她看向甲板之上,这个时候整个船团内所有提尔摩斯人都处于一种短暂的大脑空白状态之下,有些人还因为经受不住冲击而昏迷了过去,它们横七竖八地倒在甲板上——一些人正在试图爬起来,而另一些人正迷茫地望着四周。 最先清醒过来的无疑仍旧是两位智者,迷雾长者本身是一位强壮的战士,在先前的冲击中受伤最轻,它只是跌落到一堆缆索中间,用锐海豹皮编织柔软而坚韧的缆索和减缓了它受到的冲击。 所以它最先从人堆中爬起来,并跑到另一边救起了掉到一堆木桶中间的冰海智者,塔塔率先看到这两位智者,立刻向着那边飞了过去。 “两位智者大人,请立刻让迷雾氏族与冰海氏族的船团跟上我们永冬港船团,让所有人转向,沿着七点钟方向前进。”塔塔语气有些急促地说道。 好在两位智者都是氏族中最睿智经验最丰富之人,当然明白这个时候应该作出什么样的判断,它们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命令就传达了下去。 船团之间很快又响起了呜呜的号角声,布兰多听着这声音,他冲到一边的船舷上,看着整个庞大的船团开始缓缓转向。眼下风暴之中的景象已经完全与他们之前所看到的景象迥异,闪电过后,巨大的能量扰流使得虚空中呈现出一幅光怪陆离的图景—— 原本的海面,光路以及虚空中孤悬的礁石都消失了,船团仿佛是在一片无边无际的宇宙之中航行,周围是五光十色的能量风暴,能量、时间与空间在船团周围缓缓流动着,看起来瑰丽而壮观,但实际上是这个世界最危险不过的东西,只要船团稍稍与之蹭到一个边,就会彻底粉身碎骨。 布兰多再明白不过此刻提尔摩斯人的船团正处于风暴的中心,魔力跃迁时释放出的恐怖能量扰动了空间与时间的秩序,当它们席卷船团时,也将船团拉入了一个时空乱流之中,爱若玛先前的那一剑所斩开的口子,是他们唯一可以脱离此地的路径。 但这条逃生之路存在的时间极其短暂,可以说他们必须争分夺秒,否则就会为魔力所湮没,化为这虚空之中的尘埃。 但那道‘大门’并不固定,它同样也随着魔力的流动而随时随地发生改变,直到彻底消失。他在过去游戏之中就不是此道高手,既对于魔力风暴没有深入的了解,也不是资深的位面探险家。 好在他至少还知道一些经验。 他将手撑在龙首战舰的船舷上,紧盯着一层五光十色的能量空间,他可以看到在先前的冲击之中,提尔摩斯人庞大的船团几乎已经少了三分之一的数量。 而这些人,也不一定就是最后幸运的幸存者。 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尽量让足够多的人幸存下来。 妖精小姐在将工作分配下去之后,也重新回到了布兰多身边,她一语不发、静静地站在前者身边,眼神有些熠熠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这是最危险的一刻,但对于毕生追求世界的究极奥秘的人来说,眼下却也是最令人醉心不过的场景。 (。) 第四十五幕 先知 两个人都在默默地计算着,塔塔一边计算一边不禁有些仰慕地看了布兰多一眼,因为她很快就察觉出布兰多在第一时间给出的方向可能是对的,而她自己在经过仔细推算之后甚至都无法完全确定。 这是多么令人羡慕的才华啊,塔塔忍不住心想。 可惜妖精小姐却并不知道,布兰多此刻正在做的事情,与她想象当中稍微有些出入。 推算出门在什么方向,这只是第一步而已。 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工作。 布兰多额头上很快就见了汗,有些时候经验是最好不过的依凭,但有些时候当你讲自己的性命寄托于他人的经验之上时,就有些不那么美妙了。 至少他现在心中就只有一个念想,那就是当初描述这一切的玩家千万不要记错,也不要是在吹牛。 “左舷有能量漩涡!” 一个声音在心灵世界中响了起来,提尔摩斯人的语气通常缺乏起伏,但此刻也能听出一丝惊慌。 “别慌!”塔塔在心灵传讯中冷静地下达命令道,但她说完这句话,却下意识地卡了壳。 在能量空间中最害怕的就是撞上乱流,可在这种失去了距离感的地方时空乱流却又是如此神出鬼没,它完全有可能下一刻就出现在你身边。 根本无从预计。 “除非,除非有人能完全了解时间与空间的运作法则” 但塔塔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或许曾经有过拥有时空要素的强者,但凡人们掌握的秩序之力不过是tmt法则的九牛之一毛,他们所掌握的权限,不过是真理的极小一部分。 往往穷尽凡人的一生,也永远不可能掌握世界的奥义。 因为一旦有人做到这一点,那么他就会跨过那一道人神之限,完善躯体,点燃神性,成为真正的神祇。 存在性之力究竟是什么。众神离开之后,再也无人知晓。 但就像妖精小姐无法想象神的领域一样,她也无法想象,有人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中数十年如一日的旅行。 这些人从不畏惧死亡。因为即使是死亡,也无法剥夺他们的经验。 他们是不死的冒险家。 他们是玩家—— “来了。”这一刻,布兰多只感到自己心头微微一跳,整个人都好像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他轻轻吸了一口气。用一种自己都无法相信的决然的口气下达命令道: “全船团听我命令,转向三十四,沿九点钟方向航行十链。” 塔塔感到自己好像被一道雷劈中了一样。 不止是她,就连白雾、鲁特与两位提尔摩斯人的智者都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像要确认这个声音,是不是由这个年轻人发出来的。 “这不可能。”塔塔心中有这样一个声音说道。 白雾则紧盯着布兰多,好像在盯着一扇正在打开的宝库的大门。 一片寂静无声当中,布兰多的命令还是传达了下去—— 因为没有人反对。 或许是默许,也或许是忘记了。 又或者所有的提尔摩斯人已经习惯了下意识地服从这位旅法师的大人的指令,总而言之。整个船团在布兰多的命令之下再一次缓缓的转向。它是如此的笨重,迟缓,仿佛下一刻就会因为动作僵硬一头撞在风暴之壁上,然后化为虚空的尘埃。 但都没有—— 每一次,船团都在最紧要的关头,险之又险的避开了能量与时空乱流,就仿佛它们早已预料到这危险的陷阱正在那里,提前做好了准备。 提尔摩斯人的心灵网络之中,一时间竟然没有半点声音。 只有布兰多的命令,一声接一声地在传递着。 “转向七十六。升帆,转向十二点钟方向航行三链。” “转向四十四,重新调头回到之前的航线上。” “让后面的船队跟上,继续航行七链” 提尔摩斯人仿佛都中了魔咒。如同提线木偶一样机械地执行着这一个个指令。 只偶尔有船头的瞭望手大呼小叫的声音—— “右舷有能量乱流!” “它过来了” “距离我们,一链三十米它真的过去了,元素主!” 船团忽然微微一震。 那一刻塔塔感到自己的心都揪了起来,布兰多也不比她好到那里去,他额头上全是细细密密的汗珠——他心中明白,这是最关键的一段。能量隘口就在前方,但却掩藏在时空乱流之中。 庞大的船团必须从中穿过,那些自诩为老鸟们的经验管不管用,就看这最后的几十秒时间了。 虽然从之前的表现看来,似乎确实是有点用的。 但布兰多知道,其实有好几次都差点出了问题,要不是爱若玛在持续帮他维持法则之眼的话,那几次船团虽然不至于全军覆灭,但至少会损失惨重。 魔力之海变化多端,玩家们的经验不是每时每刻都一定靠得住,事实上他知道过去在琥珀之剑中依靠这些攻略在元素屏障之外旅行的玩家无一不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一样经常会在阴沟里面翻船。 区别在于他们能够输得起,但他却输不起。 布兰多手心中全是冷汗,倒不是说他不够自信,但当初能到元素壁障的玩家哪一个不是精英?至少他自己尚且不够资格成为位面冒险家俱乐部的一员,连那些人都无法做到十拿九稳的事情,他实在不清楚自己能不能一次成功。 事实上他心中已经在向诸天神佛与玛莎大人祈祷了。 “时空断层!” 船头方向忽然传来一声尖叫。 布兰多眼睁睁看着两艘龙首战舰在那里忽然之间扭曲起来,整艘船好像被无限地拉长,拉伸,然后顷刻之间消失不见,仿佛被吸入了一个无法用肉眼看见的空间之中似的。 布兰多立刻感到自己的手臂微微一痛,他低头一看,才发现塔塔小姐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他手背上,小小的手掌与手指甲都差点没抓到自己的肉里。 但这一痛,却让他清醒了过来。 时空断层太近了,要想完全躲过去是不可能的。 他只犹豫了片刻,便沉声下达命令道:“不要转向,维持航向向前冲出去!” 没有任何人质疑,整个船团几乎是在一种诡异的沉默之中笔直地航向前方,它很快就与时空断层擦边而过,一艘接一艘龙首战舰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但却没有一个人在心灵网络中发出声音。 半个船团几乎都在缓缓消失—— 布兰多反手将炎之刃插在甲板上,然后拿出次元洞,将里面的东西稀里哗啦倒在甲板上,再将它交给爱若玛。 他看向后者。 持圣剑的天使也看着布兰多。 “交给你了。” 爱若玛点了点头。 它拿起次元洞,就向着船团的右舷飞了出去。在所有人注视的目光中,它追上了那个方向正在扭曲、拉伸的几条龙首战舰,然后这位持圣剑的大天使的身形也开始在时空断层的影响之下出现了不正常的扭曲。 但就是这一瞬间—— 众人忽然听到一声低沉的,仿佛什么东西打碎一般的闷响,接着就是一团恍若宇宙诞生般耀眼的光华爆炸开来。顷刻之间,所有人的视野中便只剩下白茫茫一片,那纯洁无瑕的光芒向着四面八方延伸出去,直到笼罩了整个空间。 接着提尔摩斯人的船团重重地震动了一下。 当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才惊讶地发现——原先那个巨大的风暴漩涡又一次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当中 它在船团的左侧,缓缓地旋转着,但在风暴漩涡左近,之前那些恐怖的闪电风暴此刻已经减弱了下去,周围的魔力风暴仿佛缓和了下来,使得虚空中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平静。 这平静之中再无混乱狂暴的魔力,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秩序的气息。 ‘啪嗒——’ 鲁特一下落在了船舷上。 布兰多也呆呆地站在船舷边,看着眼前的一切,一股劫后余生的狂喜不禁从他心中油然而生—— 不只是他。 三个氏族的水手与海民们还犹如在梦中,直到船体的震动开始逐渐减弱,它们好像才从梦中醒来,爆发出一阵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 这种通过心灵联系分享的感情——人们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喜悦——它们彼此叠加时不禁让布兰多心中升起豪情万丈。 他做到了。 他也一定会做到。 “布兰多先生!”妖精小姐几乎是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知道吗,我现在无比确信,你一定就是那个玛莎给予我们的希望。” “你一定就是那个人——” 布兰多低下头,也看着这位妖精小姐。 “或许是,”他吸了一口气,轻声答道:“但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尽力的。” “是的,”塔塔小声说道:“我们与你一起,我们将与你一起并肩作战,玛莎大人一定会庇佑我们。” “庇佑我们所有人” (ps:又一次装了神棍的布兰多表示求月票)(。) 第四十六幕 塔塔小姐的礼物 两人正交谈间,菲娅丝忽然插嘴道:“领主大人,爱若玛大人它没事吗?” “它没事,”布兰多回过头,看了玛洛查头上的小妖精一眼:“等到有机会的时候,我会令它回来的。” “我明白了,就像我和玛洛查大人一样,对吗?” 布兰多点了点头。 菲娅丝眼中闪闪发光,满是露出崇拜地‘喔’了一句,显然她大概认为布兰多将她和玛洛查——当然主要是后者——复活,大约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不过的事情了。 塔塔小姐却好像想起来什么,问道:“布兰多先生,你先前是摧毁了自己的次元洞?” 布兰多正烦心这个事情呢,一方面是对爱若玛有些许愧疚,一方面是次元洞里倒出来的东西堆满了一甲板——主要是圣水、各类炼金药剂、卷轴还有先前他弄到的那把玻璃剑,当然这里面最贵重的东西大约就是几枚弑神破魔锥。 这还是他将在信风之环找到的那些铠甲与兵器残骸留在了瓦尔哈拉之后的结果,否则这狭小的甲板之上未必堆得下。 “是的,湮没次元洞会产生空间断层,这是我唯一想到能阻止空间断层前进的方法,”他答道:“所幸玛莎保佑,我原本还担心那个次元洞太小,不足以胜任。” 妖精小姐微微有点感动,她是从精灵女王那里了解到布兰多的,对于后者的情况算得上有些了解。她知道次元洞在凡人的世界是非常珍贵的宝物,而布兰多只是一个在文明世界的边境上的贵族领主,精灵女王虽然提到过他是剑圣达鲁斯的孙子,但剑圣在元素位面也不算什么罕见的东西,一个凡人的剑圣想来更是不可能有多么富裕。 她又想起精灵女王告诉她和艾尔兰塔眼前这个年轻人向精灵一族借龙之宝珠的轶事,连那样的东西都需要借,由此可见后者的拮据。“难怪布兰多先生在与我们交易时连那么差劲的东西都看得上眼”她心想。 妖精小姐表面上神色如常一语不发,但小小的心灵中却微微有些多愁善感起来——就是这么一个人,却舍得在关键时刻舍弃最珍贵的宝物来拯救大家。她感到鼻头微微有些发酸。就像是一个富豪与一个乞丐同样将自己的一枚铜子捐献出来,两者的做法可能并无高下之分,但后者往往会更加令人感动。 对于塔塔来说正是如此,她当然不知道布兰多在沃恩德远远算不上是无产阶级的战士——至少与贫困或者是拮据扯不上任何关系的。总而言之。元素之民与凡人巨大的价值与财富观差异在这一刻产生了一个奇妙的误会,让布兰多的形象在妖精小姐心中变得无比高大起来。 甚至是满心同情起来。 事实上以妖精小姐此刻的心境与见识来说,就算她真看到布兰多在冷杉堡仓库之中满屋子的金银珠宝——当然大部分是罗曼大人的财产,还有领地的公共财产——恐怕也会也会心中满是同情。 这种心态大概与我们看到衣衫褴褛的野蛮人把贝壳和玻璃当做宝物有着异曲同工之意,忍不住下意识地产生出这样的想法来:“真可怜。他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财富——” 如果这种心态中还参合着对于后者的一些好感,那么会演变成同情心与怜悯,也就不值得奇怪了。 妖精小姐想了一下,将双手伸到脖子后面,从那里解下一根皮绳,她拿起皮绳双手举到布兰多面前,说道:“布兰多先生,请收下这个——” “这是什么?” 布兰多看着妖精小姐手中的东西——那是一条项链——皮绳的末端系着一枚很小的水晶球,大约只有他小指头那么大一点儿,水晶中好像有着什么东西。但因为太小而看不清楚。 “这是浮悬天球,曦光之民的杰作。”塔塔回答道,一边将东西放到他手上。就像是所有魔法物品一样,这条项链也能根据所有者自动调整大小,它很快在布兰多手上放大到大约一枚鸽卵的大小。 布兰多这才看清水晶球中的东西,那是一块覆满青苔的泥土,它悬浮在水晶球的正中央,青苔之上还像是有一座微雕山水。 但他根本没注意到这个,他的注意力全部都被塔塔小姐的话给吸引了过去。“这就是悬浮天球?”布兰多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悬浮天球是一件次神器。水晶球中封印的不是什么微雕山水,而是一块真正的大陆,在沃恩德最传奇的几个半位面碎片之中,就有几个是被封印在这样的悬浮天球之中。其中不但有大陆,还有生灵与社会。 传奇巫妖敖德手中就掌握这样一枚天球,那枚天球中的大陆叫做最后圣域,大陆之上还有数个王国,居住着数以十万计的凡人。 这东西的等级比次元洞高了不知道多少,次元洞其实只是一个空间碎片而已。而悬浮天球中封印的是真正的半位面——世界碎片;就像是之前他让爱若玛带着次元洞去引爆空间断层,若是用的悬浮天球的话,恐怕连带浅海的一角都会彻底坍塌。 好在这东西的法则特别稳固,曦光之民作为最传奇的工匠民族,它们制作的神器与半神器是值得信赖的。 “这太过贵重了,塔塔小姐。”布兰多顿时感到手中的水晶有些烫手。 “没关系的,你救了我们大家,我们总不能让你白白蒙受损失,再说若你是玛莎大人许意的王者,我们都是您的追随者。” 塔塔看他这个样子,忍不住更是同情心泛滥起来,布兰多先生是多么朴素的人啊,连一枚小小的悬浮天球也称得上是贵重。 她连忙说道:“而且这枚悬浮天球不是我们最好的一个半位面碎片,如果有机会的,我会把我的‘叶冠之脉’送给你,那个半位面碎片中有一棵完整的生命之树,对你一定会有不少帮助的。” ‘这不是我们最后的一个半位面’,‘叶冠之脉’,‘完整的生命之树’,布兰多顿时被这一系列名词炸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他总算自己和对方的认知差距在那里,难怪先前与提尔摩斯人交易之后,白雾说他有眼无珠换了一堆垃圾——除了最后的买卖还算划算之外。 这实在不是白雾的眼光太高,而是他太乡巴佬了一些。 想通了这一点,布兰多就默默地闭上了嘴,收下了塔塔小姐的礼物。在一边迷雾长者与冰海智者自然也有所表示——这两位提尔摩斯人长者用一种让布兰多感到有些不太适应的目光——如果它们有‘目光’的话,各自送了他不少礼物。 其中就包括一只天使心瓶,这是琥珀之剑中恢复道具中最强力的神器之一,当然——这是玩家给予的封号,事实上它只是一件神话物品,乳白色的瓶内传说中装着天使的泪水。 这个瓶子的属性只要带着它,它就会源源不断治愈携带者的伤口,回复速度大约是每秒钟千分之一的生命值,也就是说一个濒死之人带上这件圣物,只需要不到二十分钟,就会满状态复活。 当然,天使心瓶只会恢复人的生命值,但不会治愈那些严重的诸如断肢残腿之类的伤口,但仿佛是考虑到这个缺陷,制作这件神话物品的圣堂大天使们还赋予了它另外一项奇迹。 每日一次,只要携带者饮用天使心瓶之中的天使之泪,就会直接满状态复活——当然复活夸张了一些,不过满状态却丝毫不说笑,它会移除携带者的一切异常状态,并恢复所有伤势——包括肢体残缺,当然,所受的伤势必须要是在当天之内,老残疾并不在天使心瓶的治愈范围之内,否则这东西几乎就等于说是一口移动的青春之泉。 天使心瓶在使用之后就会失去一切力量成为一个普通的水晶瓶,直到第二天日升之刻才会重新充满,并恢复力量。 关于这件圣物的描述也很有意思,在它的金属环饰上刻着这样一句话,叫做‘注满希望——’。 迷雾长者送的这件圣物,布兰多总觉得是因为对方在看到他的那些‘圣水’之后流露出的不屑的语气的缘故,对方当时的愿意大概就是:这些东西根本配不上大地之王阁下。 唯有那几瓶二号圣水可以一战。 布兰多只觉得欲哭无泪。 冰海智者送了他那件他梦寐以求的安德华拉诺特之宝,这枚众戒之王,玩家们因它携带的诅咒的力量而将之称为魔戒的戒指,还告诉了他世界树根可以可以克制这枚指环上的诅咒——但那并不仅仅是世界树根的原因,而是因为世界树根是沃恩德之王的荆棘桂冠,也就是说这枚戒指其实天生就是沃恩德之王的象征。 布兰多这才有些汗颜地明白,并不是塔塔小姐和提尔摩斯人的智者们是乡巴佬,而是自己太过无知了。 (。) 第四十七幕 鲁特与金炎之誓 戴上戒指与天使心瓶,再用悬浮天球将甲板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收起来——可怜其中大部分圣水给提尔摩斯人当垃圾丢掉了,理由是提尔摩斯人的客人、堂堂旅法师大人怎么能用这么掉价的东西;倒是那把夺魂弓让提尔摩斯人的长老们称赞了两句,看起来这些元素之民们对于恶魔物品并无任何偏见。 干完这些事情之后,布兰多顿时觉得底气足了很多,也不能不足,毕竟身上一下子多了好几件神器、次神器、神话物品,虽然在元素屏障之外可能不算什么,但在沃恩德绝对算得上是土豪王了。 “布兰多先生。”火妖精王子鲁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身边,说道:“我也要送你一件礼物。” 布兰多愣了下,他正准备打开战斗记录,想要看看这个靠近风暴漩涡中心的地方,有没有大量跃迁或者正在跃迁到低位层的魔力——也就是所谓的经验值,这个时候却不得不停下手来,看向对方。 他留意到这位弗塞德斯的眷族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不禁有些奇怪。塔塔小姐和提尔摩斯人的长老们对他有好感,一是因为他可能是那个所谓的玛莎的受选者,但主要还是因为他先前救了整个冰海氏族、表现出的能力赢得了对方的信任,所以他们才会与自己为善。 就像是之前罗厄斯海民可能也相信他是大地之王,但却不愿意和其他几个氏族一起一样,预言这种东西,毕竟是不能拿来当饭吃的。 那么这个小小的火元素的眷族,又是打算做什么呢? 据说火妖精一族并不富裕,他忍不住想起了塔塔小姐对自己说过的关于四个元素世界的一些风土人情。 鲁特对他鞠了一躬,脸上一直以来有些冷傲的表情也此刻也松动了许多。“我要把自己介绍给你,我想与你一起走完接下来的路,炎之刃的眷者,希望能在您今后的旅程中伴你左右——” 等等。布兰多也算有点见识,心想这应该算是一个誓言。不过这种誓言总让他有些古怪的感觉,偏偏鲁特还是一位货真价实的王子殿下,如果说对方是一位公主——好吧。那也不太好。 总而言之,布兰多现在是一头雾水,他问道:“你想和我一起去找炎之刃?” “不止,”鲁特摇摇头:“确切的说,我想和你一起并肩而战。炎之刃的眷者。” “为什么而战?” “当然是为了打败黄昏之龙——” “你那么确信?” “我不畏惧为此而牺牲,布兰多先生。” “可是”布兰多忍不住有点苦恼地挠了挠头,他一边用余光扫着自己的战斗记录面板,上面倒是如他所料,已经被一片绿色的文字所淹没。 战斗记录中一页页记录如同瀑布一般向下流去,绿色的文字皆是无数获得经验值的提示。 他甚至听到不远处安德莎和一些提尔摩斯人发出的惊叹——当然,后者是在心灵联讯之中。 魔力之潮的力量已经降临了,在这最靠近风暴中心的地方,甚至是这些秩序之民也能感到自己的实力正在飞速的提高。 这种体验不仅仅是魔力的充盈而已,还有对于秩序和法则的理解。因为tmt法则放宽了权限之后,整个世界就像是一本摊开的大书般分明清晰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文盲除外。 “这里是风暴的中心!”白雾在与玛洛查交谈:“我清楚地感受到了tmt法则,它就在这里,没想到外面狂暴的能量风暴果然是这里的改变造就的。” “可领主大人怎么会知道这一切,我看他应该是第一次来这里。” “你知道第一代先民怎么传承智慧吗,玛洛查。” “恕我无知,白雾女士。” “据说火中诞生的智慧与生俱来,凡物被火焰赋予智慧,但知识早就存在于黑暗之中了,苍之诗从火焰之中诞生。玛莎也从火焰中选出那个人。” “领主大人的确比较特别” “我有一种感觉,他或许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 布兰多听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赶紧收拢了心神。生怕面上被看出来什么。事实上鲁特也正目光炯然地看着他,这位火妖精王子问道: “可是什么,难道说我配不上你么?” “噗嗤”布兰多差点给自己口水呛死,他赶忙拦下这位小妖精接下来话,生怕对方越说越不着调。这话实在是太有即视感了,让他忍不住产生一种错觉这家伙接下来是不是要表明心迹了。 “不不不。鲁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答应和你一起去寻找火焰权杖,但是关于之后的事情——你是不是应该再慎重一些?” “可我已经想好了,”鲁特答道:“我认可了你,炎之刃的眷者,我认为你是能够继承金炎意志的人,弗塞德斯的居民一生只有一个追随者,火元素的眷族们追随他们的庇护者,我则追随你,这有什么问题?” 他有些傲然道:“除非你认为我不够资格,我不会质疑你的决定,但只有一死才能洗清这样的耻辱了。” “布兰多先生,”塔塔这时候也飞了过来,她解释道:“这是金炎之誓,是火妖精们一生当中最庄重的誓言,他们只会追随那些真正获得了他们认可的人,这是最高的尊敬了。” 布兰多回过头,这才认真地看着这个小妖精:“我应该答应你么,鲁特?” “任由您自己决定——” 布兰多心想我总不能看着你去死吧,这在妖精们看来或许没什么不妥,甚至在某些人类的王国中也喜欢搞这一套,但他却不太能接受,荣誉虽然重要,但生命的代价也并不低。 他尊重那些为了理想而献出生命的先贤,但也不免觉得眼下这有些太小题大做了。 但他也知道这或许就是弗塞德斯的臣民迥异于其他妖精们的真正原因,默默点了点头:“托尼格尔总是欢迎客人的。” 鲁特却是一副十分庄重的样子,深深地对他鞠了一躬。 火妖精与他们的追随者其实是平等的关系,它们会为了这段忠诚与友谊奉献一切。但如果说被追随者做出某些令人失望的事情来,他们也一样会不声不响地离开。 塔塔小姐及时为布兰多补充了这些知识。 但布兰多这个时候却听到白雾在自己心中张牙舞爪的声音:“你的意思是今后我还要与这只该死的火焰蚊子共处?” “那有什么办法,”布兰多很无辜地回道:“让他血溅当场?” “死不足惜!” 白雾女士哼了一声,便不再回答了。她虽然说得那么阴森恐怖,但实际上却和大多数女性一样心软。 布兰多终于可以结束这个令人头痛的问题,他知道妖精小姐过来显然不是为了自己解围,连忙转头问道:“塔塔小姐,发生了什么事么?” 塔塔点了点头:“没有什么大事。布兰多先生,就和你预料的那样我们已经到了风暴漩涡的中心地带,这里很平静,而且魔力十分丰富,船团先前的损耗与之相比几乎不足一提。不过风暴中心有些魔力异常活动的迹象,我猜测有可能是有一些生物隐藏其间,你先前提到如果我们发现生物,就事先来通知你——” 布兰多听到这番话,忍不住一下直起了身,顷刻将先前的事情丢到了脑后。他首先想到的是这里果然有生物。魔力富集的地方不可能没有生物活动,那些生物来自于魔力之海,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原生的魔物之一。 但这不是问题的关键。 在琥珀之剑中,魔力潮汐降临之后,玩家击杀怪物的经验提升到了三倍到五倍,与魔力潮汐的暂时性相比,这一提升才是永久性的。而在这里,在魔力潮汐的最中心,最靠近tmt法则的所在,击杀这些魔力潮汐之中的原生种。经验会提升到多少倍? 二十倍?三十倍?还是更多? 布兰多不敢想象。 但这也是他最关心的问题,好不容易闯过了风暴,甚至牺牲了爱若玛与次元洞,为的就是这一刻。他要变得更强。那么就要看接下来这些魔力原生种给不给力了。 “有魔力生物?”他的声音不自然提高了些许:“发现它们了么?” “在船团的左侧,隐藏在一团魔力云雾背后,”塔塔回答道:“但在魔力富集的地方活动的往往是以魔力与能量为生的原生种,它们可能是魔力生物,也可能是黄昏种,甚至是以太掠食者。我们真的要主动攻击它们吗?” “当然,”布兰多斩钉截铁地答道,不过他还是补充了一句:“我们能对付它们吗?” 现在失去了爱若玛之后,他口气也没那么肯定了,毕竟妖精小姐说得也没错,在这种地方能生存下去得东西,怎么可能好对付? 但这个时候提尔摩斯人的长老,迷雾氏族的长者的声音插进了两人的交谈当中:“提尔摩斯人是浅海之上最优秀的猎手,没有我们对付不了的猎物,但旅法师大人,这些猎物有价值么?” 听到这个回答,布兰多笑了。 “我向你保证,”他说道:“它们将会是你们捕捉到的最有价值的猎物,甚至有可能也是从此之后捕捉到的最有价值的猎物了。” “那我会把它们的头颅收藏起来,作为我猎手生涯当中最高的荣耀,”迷雾长者笑道,他转而对妖精小姐说道:“塔塔小姐,听大地之王阁下的命令,让船团转向吧。” 塔塔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 第四十八幕 离别湾 这里是浅灰湾,薄雾之中安安静静地停泊着一支船队,龙首战船修长的船身的轮廓隐隐约约在雾气背后被勾勒出来,在海浪中起伏着,浸水的木料上布满了交错的伤痕,有一些上面还留着来不及取下的利齿。 提尔摩斯人的船歌从雾气中隐约传来,那是来自于心灵中的歌声,应和着某种古老的调子,仿佛穿越了时光,另一个传说中的海上民族泛海而来。 他们在齐腰深的海水中用锐海豹的皮搓成的皮绳拖着沉重的猎物走上沙滩,其中最大的一头,是几乎有一条船那么大、有几层楼高的乌贼。 它无力地躺在沙滩上,数十条布满了利齿的触手因为脱水而显得不再那么有威胁,柔软的软组织外皮也风干干瘪,眼眶中巨大的眼珠子因此而凸了起来,使之像是一具在沙滩上死了好几天的海怪的残骸。 但这是一头以太掠食者,钨拉莫的子孙,它不是迷雾氏族的猎手们有史以来捕捉到的最大的猎物,但绝对是一头价值最高的猎物。 它提供了高达一百三十三倍,还是一百三十四倍经验,总经验是两千七百四十万。 布兰多仰着头看着这庞然大物,它与周围的提尔摩斯人构成了一幅极为不真实的图景,一幅既魔幻、而又落后原始的图卷,仿佛看到了神话之中冰海之上的海民正在行猎的过程。 那些唱着船歌,带着魔咒,在森林中奔行狩猎,骁勇冷酷的北欧海盗。 这个时而野蛮,时而儒雅的民族,他还清晰地记得当提尔摩斯人的龙首战舰上射出的闪电束击中这头怪兽的颅骨,并在那里打开一条裂缝时,一股浓郁的魔力风暴漩涡所在的虚空之中爆发出来,使得整个船团上得所有人的实力都整整提升了不止一成。 而它自身所获得的经验更是直接将他托上了极之境界,这还不包括他从虚空之中自动汲取的经验。 他轻轻伸手向前一触。圣白平原便真真切切地展现在他的视野中,无数的法则交织在他眼前,它们虽无声音,却彼此迫切地想要表达自己所蕴含的意义。 而凡人读懂它们的过程。便是他们历经这个平原的过程。 众神将真理属意于此,凡人从平原上捡起知识,犹如瀚海拾贝,他最终能得到什么,取决于他想要得到什么。 这些真理与法则便是他的所知——他理想之中的国。这领域与国境稳固而不可侵犯,只有能够真正从中有所得的人,才能被称之为圣贤。 这就是货真价实的极境,与在炎之刃帮助下获得的那个境界感受截然不同。也就是说此刻他再手握圣剑奥德菲斯时,其实已经隐隐触摸到了极境巅峰的门槛。 这还是因为他对于法则的理解跟不上实力的成长的缘故,因为从布兰多所获得的经验来说,其实就算是进入圣贤领域也绰绰有余。 但当进入要素的境界之后,法则永远是约束力量的第一条缰绳,如若凡人越过雷池,便会沉沦在魔力之中成为不能自己的怪物。 形同青铜一族的悲剧。 不过布兰多很难重复这个悲剧。因为当他把圣堂骑士与霜土之卫点到五十级之后,经验点就已经彻底变灰了,甚至连元素使与学者也再也点不上一点去,显然系统对于这一点严防死守,生怕他跨越雷池一步。 对此布兰到倒不是很惊讶,因为与游戏之中的体验是一样的,到了这个时候,对于原住民来说是要去理解‘法则’。玩家无法理解法则,所以他们需要做晋升任务——圣贤之证的任务。 这个任务需要收集贤者之石,不是一个可以一蹴而就的任务。而前者同样虚无缥缈。没有谁说得好需要多久。 上一个有类似经验的凡人诞生于一千二百多年前,目前这一批圣贤在沃恩德还剩下唯一一个。 迷雾长者有些骄傲地看着这头猎物。 布兰多说得没错,这可能是它这一生当中所猎捕过的——所能猎捕的,最有价值的一头猎物。它强壮完美。是一头漂亮的猎物,吞噬法则的特异能力也十分强悍,但这些都不是关键,这头猎物身上蕴含着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魔力,比他们曾经在浅海之中捕捉到的那些魔力生物身体之中的魔力丰富了不知道几千倍,甚至几万倍。 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作为回礼。布兰多将这头猎物的处置权让给了迷雾氏族,迷雾长者已经决定等到返航之后,要将它永远地放在船队最显眼的地方——最好是制成一尊船首像,这将会是迷雾氏族最光辉的事迹之一。 而冰海氏族以工匠为主,它们将得到这具尸体上价值最高的一部分材料,所有人都皆大欢喜,这一路上总算不只有悲伤与泪水。 事实上虽然提尔摩斯人的船团损失了近半,长牙氏族甚至全军覆没,但因为布兰多最后的决定的原因,实力反而没有受到多大的削弱,各个氏族从这一趟旅程中都获得了不少好处。 浅海之上的冒险家们本就不在意生死,它们生命的意义早就展现在了在风浪之中航行的过程当中,当提尔摩斯人用骨笛吹起悠扬的曲子为海上的灵魂送葬时,没有任何人表现得十分悲伤,充其量有些严肃。 这种永恒之民看待生命的态度,是地上的子民布兰多与白雾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的。 “布兰多先生,我们只能送你到这里了,这里是风暴止息之山的边缘,但这里没有空间的概念,所以你距离龙后、距离炎之权杖可能都只有一步之遥。” 塔塔恭敬严肃地对布兰多说道,提尔摩斯人们则纷纷站在她身后,与布兰多不同,它们即将踏上返航之旅。布兰多知道它们回航时会经过灰段,与来时不同,那将是一段有惊无险的旅程。 “我要说的是,你永远都是永冬港最尊贵的客人,有朝一日,你可能还会成为它的主人。因为我相信你一定会得到辛娜的认可,成为真正的浅海之王。” “冰海氏族同样欢迎你,旅法师大人。”冰海智者也开口道。 “迷雾氏族也一样。”迷雾长者紧随其后。 布兰多对他们点了点头,无论如何,这段经历都值得记忆。就像他永远会记得,有一个提尔摩斯人的氏族为了他而付出了一切,它们的骨骸可能会埋藏于时空乱流之中,但它的名字可能会消失在浅海之上,但在他心中,却会永久地铭记。 “请多保重,诸位。” 提尔摩斯人的心灵网络之中一片祝福之声,尤其是曾经被布兰多救过的冰海氏族。很多人都明白这个年轻人接下来要踏上怎样的旅程,当他转过身,可能是一段新的传奇的开始,但也可能是世界的终结。 但无论哪一种,这都代表着今后他们都难得再见一面。 这次告别对于在场的很多人来说,可能都是永别了。 布兰多看到了凯卜长老在人群中用人类的礼节对他挥了挥短短胖胖的手,他笑了下,也举起手对这些有点儿可爱的提尔摩斯人也挥了挥手。 “有机会再见。”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群矮矮胖胖的海民,看了一眼在海雾中若隐若现的舰队,带上玛洛查与小妖精菲娅丝,转身离开了这片海滩。 安德莎与鲁特跟在他身后,后者与白雾所在的位置天各一方,而牧树人的牧首大人则有些不适地走在两人之间,同时承受双方的怒目相向。 塔塔注视着这群人,以及这群人中那个最为高大的背影,好像注视着一位英雄。“但布兰多先生其实更适合成为一位学者,可惜这个时代由不得我们选择。”妖精小姐看着布兰多与玛洛查的背影在薄雾中越走越远,心中不由得如此想到。 说罢,她回过身,对不远处的凯卜长老说道:“若是我们在这一战中再回不来,你就是永冬港的下一位智者。” 凯卜长老看着妖精小姐,郑重地点了点头。 这里是浅灰湾—— 荒野之中孕育着怪石嶙峋的异景,如同刀锋一般的石柱环绕在海湾之中,海风偶尔会穿过峭岬,吹散迷雾,在苍白的沙滩上留下痕迹。 布兰多抓起一把砂砾,让它们从指缝之间落下,沙子散发着非自然的玻璃一般的色泽。 他身边站着玛洛查,菲娅丝和白雾此刻都在牡鹿先生的背上,前者叽叽喳喳地聊着天,亏得后者居然对她有好性子,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她解释着什么。 鲁特则占据了布兰多肩膀的位置,这位妖精王子对于白雾和菲娅丝还有安德莎都不苟言笑,只有玛洛查才能叫他开口,板着一张严肃的小脸仿佛谁都不放在他眼里,但却独独对布兰多言听计从。 布兰多此刻已经在海湾的高点之上,他回头去看时候,船团所在的海湾已经只是雾气中的一个小点,他不知道妖精小姐和提尔摩斯人们是不是已经起锚回航,但心中难免有些空落落的。 虽然与这些海民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所经历的事情却比普通人一辈子都还要多。 接下来,他听到了穿透迷雾的号角声。 一共三声,远远地传到这里,仿佛在向他致敬。 (。) 第四十九幕 圣山 听着迷雾背后传来的号角长音,布兰多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并没有表示什么,只默默转过身,将悠长的号角声抛在身后,从沙丘上走了下去。 玛洛查也扭头看了一眼,然后才迈开蹄子跟了上来,在他背后的菲娅丝这个时候总算闭上了嘴巴,白雾惊讶地看着这个小家伙,心想是什么样的伟力让一只妖精变得沉默起来。 “我们还会再回去吗?”菲娅丝问道。 “或许,”白雾愣了一下,总算明白了这小家伙在担心什么:“但时间在今天之后一切都可能变得面目全非,如果我们能够战胜黄昏之龙,等我们再回浅海时,所看到的未必是我们今天所看到的景象——” “时光从不回溯,如果你离开了故乡,就永远再也回不去。”玛洛查很有感慨地说了一句,它想起了自己离开浅海的时光,数以千年之后当它再回到这里,所看到的却已经不再是那些熟悉的面孔。 “哎。”菲娅丝叹了口气。 连一向乐天的小妖精都表现得有些忧伤起来,一时间倒是让整个队伍的气氛都有些沉闷起来。 不过还好,她很快就恢复了过来,把之前的多愁善感抛到了脑后:“不过我们总会认识很多新朋友,不是吗?” 坐在布兰多肩膀上的鲁特像是看白痴一样看了她一眼。 “话说回来,你怎么会想到这个?”白雾有些好奇地问菲娅丝道,在她看来这个小妖精就像是没心没肺一般的角色,还很少看到她会专注于什么问题。 “我有点儿想塔塔小姐。”菲娅丝想了想,认真地回答道。 “塔塔小姐?”白雾奇了:“提利亚丝女士,你很喜欢她吗?” “那倒不是,”菲娅丝把头摇得好像拨浪鼓:“我就是觉得她有些亲近,就好像是和我一颗种子诞生的双生子一样,你们人类不太清楚这样的感觉,打个比方说。我觉得她好像是我姐姐。” “我不是人类。” 白雾纠正道。 但玛洛查却差点走失了一步,它停了停,才继续向前迈步子。一直一言不发的布兰多回头看了自己的召唤生物一眼,给了它一个鼓励的眼神。才让后者好受了一些,布兰多知道玛洛查肯定是又想到了塔塔小姐的妹妹,那个叫做萝萝的妖精。 有些记忆就是如此深刻,让你永远也无法忘怀,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 他这一刻不禁想起了某些很久远的记忆,那还是在布契的森林之中,那嶙峋跳动的骨火,是属于一位真正的骑士的眼神,它虽然已经死去了很久,但对于祖国的执念从从未放下过去。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这执念化为痛苦的折磨,日日夜夜不安地噬咬着它的灵魂。 它化作一把剑,庇护着一个王国。 也想起了在琥珀之剑中与大家并肩作战的经历,那是一段有欢笑。有悲伤,成就混合着泪水旅程,结局说不上完美,但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这个梦在他心中重现,使它不再像是一个单纯的游戏。 而他与艾伯顿相比算得上是幸运。他能够在一个梦境中——或者正是他自己的梦境,布兰多有时候在想自己是否已经死去,他在此刻的经历只是在弥补心中的遗憾而已。 但他能够在这个梦境中重新找回失去的一切,他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让许多注定的悲剧不再重演。 虽然沃恩德的历史在他的眼前分崩离析。变得陌生而遥不可及,乃至于整个世界都摇摇欲坠,要倾落于不可挽回的毁灭的命运之中。 但出奇的,这一次他心中却并没有感到多少后悔。因为他尽力去做了,没有留下一点遗憾。 无论是埃鲁因,格里菲因公主,芙蕾雅,茜,梅蒂莎。还有——罗曼,商人大小姐,他的未婚妻。 他看着眼前的路——这是一条灰蒙蒙的,与沃恩德的土地截然不同的道路,在这条道路的尽头,他想或许就是自己梦境的终结。 无论是拼尽一切救回罗曼,还是与这个世界一起毁灭,他心中其实都并无太多遗憾。 他心想这或许就是一个遥远的,自我回忆的尽头,在一切的最后,就是那个永恒的寂静与结束。 但这一次,有许多人和他在一起,不仅仅只是塔塔小姐与提尔摩斯人的海民们,他从同样的目光中看到了许多人的脸孔。 那些人是红茶,是pll,是影,是琥珀之剑中自己曾经的战友。 他仿佛感到每一个人都来到他身边。 而这一次,同样有学姐陪伴着他,一如在赤红山谷的决战—— 他至今还记得那时冰冷的雨。 “鲁特,”布兰多忽然问道:“火焰权杖在什么地方?” 鲁特坐在他肩膀上,转过头看了一眼布兰多的侧脸,摇了摇头道:“它就在风暴止息之山中,就在这里。” “塔塔小姐说风暴止息之山没有空间的概念,我们在这儿能够抵达何处,取决于我们想要抵达什么地方,心中的向往像是一座桥梁,连接着彼此的抵达。” “也就是说,”布兰多说道:“火妖精们只知道它在这里,但没有人知道它在何处,只有当它想见到我们,我们才能找到它?” 这句话换一个浅显的意思来说,大约就是留待有缘人,琥珀之剑中最喜欢搞这一套,布兰多十分清楚,也深恶痛绝。 但鲁特严肃地摇了摇头。 他十分笃定地答道:“不,你一定能找到火焰之杖。” “为什么?” “因为我和塔塔小姐都坚信这一点,你也应该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做到,布兰多先生,如果你做不到,那么这个世界就没有希望了。” 对于这个说法布兰多有些不以为然,他虽然不是一个教条主义般的唯物主义者,但在客观和主观的问题上有时候还是情愿相信前者,主观能动性固然重要,但有些客观事实并不因你的意志而转移。 “我自然相信,但这不一定能解决问题。”布兰多答道:“我们总不能在这里漫无目的地走下去,对吧,虽然我是毫不怀疑你与塔塔小姐的目光,但并不能改变我们还不知道怎么去寻找火焰之权杖的事实,不是么?” 他以为自己已经说得足够直白了,但没想到鲁特得固执超乎他的想象,这位弗塞德斯的眷民坚定地摇了摇头:“在某些时候,如果你想,那你就一定能找到。” “这里是风暴止息之山,如果你还保留着在大地之上的逻辑,那是不行的。” “他说得对,布兰多。”这个时候白雾也停止了与菲娅丝无意义的交谈,她回过头对布兰多说道:“这里是元素位面之外,是精神与意志的世界,你必须要明白这一点,试着去抛弃某些常识,坚定自己的信念。” “那我应该怎么做?”对于白雾的忠告,布兰多不能不重视。 “我说了,坚信自己能找到,坚定自己的信心,布兰多先生,”鲁特答道:“这其实很简单,只要你放下心中的荒诞就行了。” “而且这段经历对你来说会很有用,极之平原就是要抛弃沃恩德的一些常识,融入到世界的本质之中,在法则的世界中,意志与精神是第一性的。”白雾又补充道。 布兰多皱起眉头,话是怎么说,但他实在是不知道应该从何下手,就像是一个人习惯了正常的行走方式,一时间怎么也无法习惯倒着走路一样,更不用说奔跑了。 鲁特说让他坚定自己的信念,放下心中的荒诞感,那么他应该怎么做,难道说心中默念:“炎之权杖快快出现,我一定能够找到你!”这就行了? 这未免太荒谬了一些。 布兰多心中正翻动着这个令人感到有些恼火的念头,但他才刚刚把这句话在心中默念了一半,忽然就震惊地张大了嘴巴。 因为忽然之间,他看到迷雾背后出现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 他可以指天发誓,用玛莎以及一切诸天神佛的名义起誓,在一秒钟之前在他们面前绝对没有这么一座山峰。 这这这,布兰多顿时有些震惊了,这种东西完全是颠覆他的常识的。他们先前明明是在灰色石荒野,那里距离浅灰湾很近,他还记得自己刚刚从附近的峭壁海岬上走下来,前方是一片低矮的、高低起伏不平的荒野。 对了,浅灰湾! 布兰多赶忙回过头去,发现浅灰湾还在自己身后,大雾背后甚至还能看到海面上提尔摩斯人的船队拉出的一道道长长的白痕正在消失。 但他再回过头,眼睛不由得进一步瞪大了,因为眼前已经不止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了,确切的说,那是一座山脉,崇山之影彼此交叠在一起,绵延起伏,形成一堵灰色的高墙。 就算是不用人提醒,布兰多也知道那正是风暴止息之山。 风元素界的圣山。 而在他面前,最高的那座山峰之上,闪电环绕,山顶弥漫的云雾之间,似乎还隐有类似于极其宏伟的建筑群一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布兰多不禁失声向肩膀上的鲁特小王子问道:“这是怎么来的?” “你果然做到了,炎之刃的眷者!”鲁特也显得十分激动,他金色的眸子好像被点亮了一样,双手握拳激动地说道:“那就是圣山!” “圣山?什么圣山!?” (。) 第五十幕 崇山与圣殿 主物质界,就在鲁施塔的同一时刻,时间的指针不过才刚刚过去几秒钟。十二月广场附近街区的废墟中,希帕米拉怅然若失地怔立了片刻,才转身欲走。而正是这个时候,她手中的山川之属意忽然‘嗡’一声振动了一下,然后是第二下,希帕米拉微微一愣,用双手托起手中的十字战锤,竟看到这件圣物通体散发着柔和的白光,从她手中飞了起来,悬浮在半空中。 圣康提培宫,白蔷薇园。 “嗯?”梅蒂莎忽然停了下来,露出诧异的神色左右看了看,她皱起眉头,显露出一丝不安。 “怎么了?”夏尔留意到后者的异样,问道。 “没,领主大人他”梅蒂莎看着自己的牌库之中牡鹿与妖精少了的空位,心中空落落的:领主大人怎么还没回来,刚刚他为什么不说话? 白蔷薇园中此刻正是一片兵荒马乱之景。 老宰相尼德文与大圣座瓦拉已经开启了原本属于克鲁兹皇室的远程传送法阵——其实就是一个小型的焰之扉——但此举反而激起了人们的恐惧心理;消息不胫而走,马车在宫门之外来来往往,有几辆甚至直接驶入白蔷薇园之内,根本无人在意皇室的威严,一副末世来临的派头。 每一次传送的人数有限,贵族们依等级排着队,率先传走的是花叶领、东梅兹等地还有布兰多救出的贵族们,然后是数量已经并不多了的克鲁兹皇室成员,尼德文家族及其直系,一部分圣殿的神职人员。法伊娜想要留下来等布兰多回来,但被梅蒂莎劝说离开了。 布兰多的随行人员中留下来的只有梅蒂莎还有夏尔,以及茜,不过就算是他们也必须要在下几批传送中离开,因为鲁施塔已经变得极端不安全起来。人们不安的目光注视着落地的拱窗外一道道落地的金线,那仿佛是在夜幕下下起的一阵金雨,但大地震动着。发出了垂死的轰鸣。 “玛格达尔小姐呢,安妥布若公国的使节团还没有到吗?”人群中有人焦急地喊道,一遍一遍地重复。 打扮得像是外交大臣一般的官员在人群中奔走,一遍遍重复确认此刻还在帝都的其他国家的使节团。虽然鲁施塔可能在劫难逃,但帝国却不会因此而倒下,若是汇聚在此的众国的使节团因为疏忽而蒙难,那么帝国的威信可能就要因此而分崩离析了。 但是时间已经越来越紧了,安妥布若和徽盾公国的使节团却一直没有踪影。后者还好,前者却还包括了修女公主玛格达尔,她不容有失。几个隶属于圣殿的神职人员事实上已经匆匆出了圣康提培宫,出了宫门上了马车,往安妥布若公国下榻的街区驶去。 黑暗之中一道颀长的剪影站在这白日里金碧辉煌的宫殿的某扇拱窗边,靠着一直从窗棂上方垂到地面的长长窗帘,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她是尼德文家族的直系成员中唯一一个没有离开的,确切的说,是唯一一个趁乱跑出来没有参加传送的。德尔菲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是个冷静的人。或者自认为自己应当算得上冷静理智,不应当行事不经大脑,作出某些冲动的事情来。 可她偏偏为自己眼下的行为找不到理由,心中仿佛有万千头绪,有时候她告诉自己自己只是想暂时冷静一下,反正作为宰相尼德文的孙女,尼德文家族的成员,她随时可以离开;但有时候她又告诉自己,她只是想要看那个人能不能回来,那怕是为此而陪葬。与那个人一起同归于尽在这里,她也足以得偿所愿。 但让这位宰相千金感到恐惧的是,她听到自己心中分明有个声音在如此与她说道:不是这样的,并非如此。 她脑海中不止一次浮现出布兰多在白蔷薇园内。傲立于整个帝国之前的场景——将她一切的追求和看重的东西都彻底击碎,虽然她知道布兰多并没有针对她,但她却有一种被剥光了衣服赤身裸体站在众人面前的感觉,可怜得仿佛是个小丑。 德尔菲恩回想着这一切,心中却一阵阵悸动。 “为什么会这样?” “是我判断错了么?” 她一言不发,脸色冷得可怕。让好几个想上前来搭讪的年轻贵族望而却步。 宫廷之中的人越来越少,一批批人经过她身边,又有一批批人相继离开,直到有皇室的管家上前来提醒她,告诉她必须得离开了,但德尔菲恩却恍若未闻一样。 管家还想再说什么,但忽然之间,一声‘嗡——’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人群大哗,两人下意识地回过头,正好看到白蔷薇园的宴会厅中人群四散开来,露出中间的瓦拉契女伯爵来。 茜正惊讶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天青之枪,只见圣枪苍穹微微震动着,通体发光,并从她手上挣脱飞出,渐渐悬浮上半空之中。 “奥薇娜,这是怎么回事?”她惊讶地问道。 圣枪的枪灵早就显现出了身形,她浮在山民少女身边,仰着头看着半空中的苍穹,翠绿色的眸子里全是震惊的神色。 “圣殿重新现世了,茜。” “什么?” “崇山圣殿重新现世了,大地之王诞生了” “和领主大人有关系吗?”茜思索了片刻,有些在意地问道。 奥薇娜看了她一眼,不禁叹了口气,这个傻丫头已经完全陷进去了,老实说,作为天青骑士的从者,她更欣赏更有自主能力的主人,但茜身上的某些品质,却也切切实实地打动了她。 两个人毕竟是不一样的,若天青的骑士是开拓者,那么茜最多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继承者,但并不是每一个时代都需要天青的骑士,眼下这个单纯的少女显然是这个时代最契合天青之枪的主人。 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不知道,但我想或许有点关系,快抓紧圣枪,如果你在这时候不能得到苍穹的认可,它会重新回到自己诞生的地方的——” “可我要怎么做?” “抓住这把枪,你是天青的骑士。但不要束缚它的意志,大地的意志是终归要臣服于王者的,避开人群,它要辟开一道通往风暴止息之山的大门,不要波及到旁人。” 茜点了点头,飞上天空依言而行,大厅中的所有人都注视着这位新封的女伯爵,当她抓住苍穹的枪柄时,明显感到手中微微一震。 “这是” 帝国南境,安兹洛瓦地区。 高原与低地地区已经很少能看到人烟,从鲁恩港到瓦尔格斯几乎已经失去了秩序的约束,自从一个月之前乔根底冈与托奎宁狮人的联军在长青走廊北边被击败之后,溃兵从原路返回,逃入南境崇高内海东南方的一些地区,导致了这里的治安极度恶化。 乔根底冈来的原住民——一些穴居人、蜥蜴人和熊地精盘踞在乡野之间,作起了它们在地底世界的老本行——强盗,少数地下领主们占据了城镇与废墟,但与它们在地下世界的统治方式一样,对于野外不闻不问,除了美杜莎所占据的地区还具有一些文明与秩序的特征之外,安兹洛瓦的大部分地方已经回到了蛮荒之中。 这些地方在光辉重返之年人类和精灵用了上百年的时光来建设,但战争只用了不消两个月就彻底摧毁了一切。 一支舰队正在云层之上缓速航行。 如同悬浮云上的阴影,舰队的帆面密密麻麻形如细碎的鱼鳞,在夜空中闪闪发光,安兹洛瓦一带的‘居民’们躲在丛林与废墟之中看着这一幕奇景。 然后大部分人都小心翼翼地缩了回去。 它们知道,这是人类的浮空舰队。 若在一个月之前,这支舰队恐怕会立刻受到成群结队的龙兽的攻击,但这个时候,所有的辉煌都早已不在——先不说被皇长子收编的白之军团随时可能通过长青走道南下,就算是东面四境之野上的赤之军团也随时可能从东面攻入——谁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片土地上呆多久。 舰队经过安兹洛瓦地区上空,随即受到了坠落的陨石的袭击,一条金线穿过舰队,导致两三条战舰起了火。 那枚陨石最终击中熊湖,将这个湖泊从帝国的版图上彻底抹去,顺带蒸发了附近数千名穴居人强盗。 但舰队亦受此影响,不得不一条条从云层之上降落下来,落到附近的丘陵之中。 ‘埃弗顿号’三桅浮空战舰落在一片小山谷中。 一行人立刻下了船,穿过附近的树林,占据了山谷外围的高点。骑士们护送着一个少年与一个蛇发女子走出森林之外,眺望着附近一带的丘陵。 一艘艘战舰正在夜幕中降下,密密麻麻,仿佛从半空中垂下的云团一般。 哈鲁泽的目光眺望着远处的冲积平原,当初他和老师一起曾经走过这条路躲避乔根底冈大军的追击前往鲁恩港,视野的尽头就是个瓦尔格斯,回想起来还像是昨天一样。 漆黑的地平线上,散落着依稀几点星星点点的光芒,除此之外整片大地仿佛陷入沉眠一般,小王子殿下知道那可能是几个蜥蜴人的部落,而帝国的灯火早已熄灭了。 他不禁有些伤感,还记得来的时候,这里的夜晚还是很璀璨的,平原上布满了城镇的灯光。 (。) 第五十一幕 黑暗精灵 “没有战争该多好啊。”哈鲁泽忍不住轻声说道,他银色的眸子里静静地倒映着从天际垂下的金光,小王子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本能地感到这一切可能和自己的老师有关:“莱丝梅卡小姐,黑月碎了,这征兆着什么么?” 美杜莎女士却好像在想着自己的心事,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她看着这片荒野,漆黑的大地仿佛象征着了无人烟,丘陵之外放眼望去只能看到一片片荒废的田地,一座风车孤零零地矗立在远处的山头上,映衬着熊湖地区的冲天火光,风车的叶扇早已烂光了,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框架,也被不知道是什么人拆了一半。 很难相信这里曾经是帝国最农业最兴盛的区域之一,它支撑着斗篷海湾和安泽鲁塔一带的粮食消耗,而如今各地的道路往来业已断绝,商业与贸易活动早已陷入停顿之中。 还不知道今年帝国会发生怎么样的饥荒。 莱丝梅卡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故乡,在地底之民看来,那里的美丽丝毫不逊色于这里,但它现在已经荡然无存了。 “莱丝梅卡小姐?” “嗯?” “你怎么了?”哈鲁泽有些不解地看着她,他还从没见过美杜莎女士这么魂不守舍的样子。 “抱歉,”莱丝梅卡恍然惊觉,她按了按额头上的鳞片道:“我走神了。” “你在想什么?”哈鲁泽问道。 “我在想那些黑暗精灵的事情。” 莱丝梅卡撒了个谎。 但也不能完全说是谎言,大约进入秋天的中旬的时候,一只黑暗精灵氏族来到地表,在与美杜莎的领地相隔很远的地方建立了自己的领地。她们给地面世界的地底居民们带来了久违的地下世界的消息——恶魔已经越过了灰烬之尖,开始向大蜂巢之上的区域展开进攻。 瓦尔哈拉的舰队虽然在天上航行,但在不进行传送跃迁的时候,事实上每天还是会派人到地面上收集附近的情报,一是为了确认可能出现的敌情,二是为了补充食物与饮水。 当然在当下的安兹洛瓦这样的不毛之地,多半还是前者的因素更多一些。 关于莱丝梅卡口中的黑暗精灵的消息。舰队早在几天之前就已经打听到了,其他人只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但对于莱丝梅卡来说却意义深远。 “你想家了吗,莱丝梅卡?”哈鲁泽小声问道。 “我没有家。王子殿下。” 哈鲁泽有些好奇地看着她。 莱丝梅卡叹了口气,解释道:“我曾经是恶魔的奴隶,被当做奴隶的人是没有家的,我们被从自己的家园中驱逐,失去了自己原本应有的东西。” 哈鲁泽听得有些难过。连忙说道:“莱丝梅卡小姐,你或许可以让老师帮帮你,他曾经打败过那些恶魔,一定会有办法的。” 哈鲁泽表现得对布兰多信心十足的样子,在他看来布兰多大概的确就是无所不能的,至少他从来没有让这位学生失望过。 莱丝梅卡看了这位小王子一眼,摇了摇头。她本来的确有这样的想法,但直到今天之前,黑月坠亡意味着黄昏的降临,她明白恶魔们的异动可能正来源于此。那如果是整个世界的末日,那个年轻人和布加人也无法改变这一切。 她想到这里,忍不住下意识地按了一下自己胸口项链的坠饰。 但正是这个时候,这条项链微微震动了一下。 莱丝梅卡悚然而惊。 她抬起头,棱形的竖瞳紧盯着不远处黑漆漆的树林,低喝一声:“谁在那里!” 森林中传来一声有些惊讶的低呼。 “莱丝梅卡,是你吗?” 哈鲁泽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忍不住左右环顾——后面林子里的骑士们留意到这边的动静之后,正拔剑靠了过来,然后他看到自己身边的美杜莎小姐好像中了石化术一样僵在了那里。 “卡雅?”莱丝梅卡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森林中传来一声欢呼。 接着一个手持长弓。披着长长斗篷的少女就从那里的树上跳了下来,她的兜帽折叠在颈后,露出一头在月光中漂亮的白色长发与尖尖的耳朵——这显然正是一只精灵,但她的体形要比一般的风精灵与银精灵矮小许多。而且皮肤黝黑,挺直的鼻梁两侧略有些内陷眼窝中,是一双如同红宝石一般闪闪发光的眼睛,令人下意识地想到某些传说之中的吸血鬼。 但毫无疑问,对方并不是亡灵,而是精灵们在地下世界的远亲。黑暗精灵。 哈鲁泽也没想到莱丝梅卡才刚刚和他提到这些黑暗精灵,对方就真的出现了,而且看起来,这个黑暗精灵少女还认识他身边的美杜莎女士。 黑暗精灵少女卡雅在看清莱丝梅卡的一瞬间,忍不住发出一声兴奋不已的叫声,她丢掉长弓,竟一下扑了过来,和莱丝梅卡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美杜莎女士赶忙拦住后面靠上来的骑士们,然后才搂住了这个小姑娘,她显得也有些激动,先捧着对方的脸蛋仔细瞧了瞧,然后才按美杜莎们的礼节吻了对方的额头——哈鲁泽和她相处了很久,也知道这个礼节是美杜莎们对自己最为亲近的人才会使用的。 他不禁有些好奇地看了这个黑暗精灵少女一眼,在布兰多教他的关于乔根底冈的一些知识当中,黑暗精灵遗世独立,这个母系氏族的社会与地底下的其他居民可没什么关系。 莱丝梅卡和卡雅用地下语言叽叽喳喳地说了好半天,才拉着后者的手来到哈鲁泽面前,向他介绍道:“王子殿下,这是卡雅,我和她在恶魔们的奴隶营中认识的,她救过我好几次。” “莱丝梅卡姐姐也救过我好几次,”卡雅开口了,字正腔圆,这个黑暗精灵少女竟然也懂得地面的语言,而且语调还很标准:“人类的王子殿下。你好,卓卡莎庇护着你。” 哈鲁泽知道,卓卡莎是蜘蛛女神,但其实也是玛莎。她与亡灵们信奉的亡月女神差不多,其实只是秩序的某一面。 “你好,卡雅小姐。”他礼貌地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投向一旁的美杜莎女士,显然还没搞清楚眼下是什么状况。 “卡雅带来了关于地下的消息。”莱丝梅卡明白小王子的眼神是什么意思,连忙解释道:“先前你不是问黑月坠亡代表着什么吗,王子殿下,那代表着黄昏的苏醒。” “啊!”哈鲁泽吓了一跳。 “你先不要着急,王子殿下,”美杜莎女士摆了摆手,示意对方不要打断自己:“但黄昏之龙好像与这个世界失去了联系,恶魔们因此而产生了内乱,这一切就发生在两个月之前,卡雅她们正是那个时候逃出来的。” “两个月前。”哈鲁泽想起什么:“那不是我们第一次遇到龙后的时候么?” “差不多正是那个时候,恶魔们直到几天前都还在互相征伐,这说明黄昏之龙一定出了什么问题,”莱丝梅卡有些兴奋地说道:“黑月坠亡而黄昏之龙却没有出现,说不定那个传闻是真的。” “什么传闻?” “就是天青的骑士彻底击败了它,如果在魔潮结束之后它还没有出现,恶魔们就会退回混沌之海,说不定我们有机会重新回到灰烬之尖。”美杜莎女士的声音都不禁高了几分,她双拳紧握,眼中闪闪发光。哈鲁泽还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 “卡雅小姐,”他回头问道:“莱丝梅卡说的是真的吗,黄昏之龙已经死了?” 卡雅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恶魔们的确已经开始内乱了。它们在大蜂巢之前驻足不前,在乔根底冈杀成了一片血海,我们正是借着这个机会逃出来的。” 她想了想,又说道:“殿下,眼下我和我的族人们正无处可去,听说帝国随时可能收复此地。我听莱丝梅卡姐姐说过你和你姐姐的事情,我想恳求你能收留我们暂住,我们一定可以帮上你的忙的——” “啊?”哈鲁泽愣了愣,他知道逃到地面上的黑暗精灵一定不是一两个人,既然能被称之为氏族,那肯定人数至少有好几百。黑暗精灵虽然是母系氏族社会,但骁勇善战,她们既要与地底下的其他民族争夺地盘,又常年与恶魔交战,个体战斗力事实上远胜于她们在地表上的亲戚。 这些人既是一股不俗的实力,但也可能是个麻烦,他对这个民族的了解仅限于布兰多告诉他的那些知识,却拿不准对方的性格究竟如何。 如果这些黑暗精灵既好斗又贪婪,而且还富有野心,那他岂不是给姐姐带回去了一个麻烦? 这位小王子一时间不禁有些苦恼,心想如果老师在这里就好,他一定能够轻易作出决定的。 “王子殿下,”莱丝梅卡忽然说道:“答应她,黑暗精灵不会在地表长留的,等到恶魔退去,我们就会回到灰烬之尖。但在那之前,我们却能帮你和你姐姐许多忙。” 哈鲁泽愁眉苦脸地揉了揉眉心,这个动作倒是像极了他的姐姐,若是布兰多在这里,说不定又会错以为自己看到了当初在梦境中看到的那位‘小公主’。 “卡雅小姐,”他独自思考了一下,想象了一下如果布兰多在这里会怎么处理这个问题,然后才开口道:“你能再说说黄昏之龙的事情么,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哈鲁泽决定确认恶魔会退回混沌之中后,再来决定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 卡雅听到这个问题愣了愣,大概是没想清楚这两者之间的联系,不过她反应很快,几乎是下意识回答了一句什么。 但这句话语速太快,而且不像是地面上的语言,导致哈鲁泽根本没听明白。 然而小王子殿下没听明白,莱丝梅卡却听明白了,她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地说道:“不可能!” 没想到这一次卡雅却没有顺从她,这位黑暗精灵少女坚定地摇了摇头,又开口说了一句什么,因为她是在与莱丝梅卡对话,因此开口就是一连串地下语。 莱丝梅卡听到这句话,脸上竟露出震惊的神色来,她下意识将手放到胸口,就感到自己脖子上的项链再一次微微一震。 然后它突然开始发光,并从这位美杜莎女士雪白的乳沟之间缓缓升了起来。 卡雅目光灼灼地盯着这枚挂饰,那眼神仿佛看到了什么神圣无比的东西。 (。) 第五十二幕 天青之路,崇山试炼 I 你见过孤傲的山么? 那山长青如碧,终年白云环绕孤峰,它犹如一柄锋利的剑,直插入云巅,苍鹰翱翔只及它的山腰,群山只能作为它背景。 布兰多仰头看着这座孤峰久久不能语,他以为信风之环的山脉就叫雄伟,阿尔喀什的群山就叫险峻,然而它们在这座孤独的山峰面前则要匍匐折服,犹如君臣。 有一些大自然的景色能够击中人心,令人震撼,这座孤高的山峰无疑正是其中之一。 一道长梯从山巅垂下,数不清有多少阶梯,每一级都用灰色的大理石铺砌,长梯两旁,立有同样数不清的大理石柱,长梯连接着山顶上的圣殿群,在众人的视野中越往上越细,最后变成一条笔直的黑线。 “炎之刃的眷者,现在我也有点相信提利亚丝小姐说的话了”鲁特从布兰多的肩膀上飞了起来,看着这座雄伟的山峰喃喃自语道。 “什么?”布兰多不解地看向他。 “这是希米露德的王座” 布兰多怔住了,他看向半空中的鲁特,好像在确认后者是不是在说笑。传说希米露德将她的王座安置在崇山之巅,这座山峰之上有大地女神盖亚的圣殿,是希米露德的牧羊女们的故乡。传说它位于圣白平原北边的群山之中,但自从大地圣殿的三件圣物失踪之后,这座托奎宁狮人与矮人心目中的圣山就消失了数千年之久。 小妖精脸上的神色很严肃,让布兰多意识到对方并不是在说笑,他这才明白过来鲁特先前说的圣山是什么意思—— 那就是托奎宁狮人与矮人心目中的圣山。 “可它不应该在沃恩德?” “不,”鲁特摇头:“这座山本来就在这里,它虽然曾经出现在大地之上过,但那已经是很久远的历史了。自从凡人们遗失了三圣物之后,希米露德雷霆震怒之下,就将它移回了元素壁障之外。” 原来这其中还有这样的秘辛,布兰多这才明白过来。他盯着着云雾中的宫殿群问道:“那就是盖亚女神的圣殿?火焰之权杖在这个地方?” “这我也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 鲁特认真地点了点头。“我只知道火焰之权杖存在于风暴止息之山,因为每一位弗塞德斯的选民都会前来这里朝圣。只有得到金炎认可的人才能够决定火妖精们的命运。每一代的妖精王一般不会谈起他们的试炼过程,所以对火焰之权杖的具体位置大多数弗塞德斯的子民其实都不知道。” “但是,”他又接着说道:“它很有可能就在这里,在这上面。” 布兰多的目光沿着一级级阶梯看了上去。阶梯两边的大理石柱上铭刻着古朴的符文,这是一条朝圣之路,几千年的时光中信徒们用手轻抚着这些石柱,一级级沿着石梯走上去,口中唱诵着神圣的祷文。一直到山巅之上。 他的目光一直看到很远的地方,仿佛越过了时间的长河,看到了属于那个时代的一幕幕:牧羊女们身穿圣袍,手持牧羊杖,在石阶上铺上一层薄薄的土壤,以寓意大地上的子民脚踏实地地繁衍与生活,将女神的教喻一代代传递下去。 直到很久之后,布兰多才重新收回目光。 他向前迈出一步,但鲁特却落下拦住他道:“等等,你知道上一个召唤出圣山的人是谁么?” 布兰多停下脚步。看向后者,答道:“那不是你们火妖精?上一代火妖精王?” 鲁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那不一样,我说的是凡人,不或许也不能算凡人。”他神色有些纠结地看着布兰多:“应该是你这样的人。” “我这样的人,旅法师?” “或许可以这么说,但不完全是,总之差不多,就是你这样的人,你知道是谁吗?”接着他不等布兰多回答,便继续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炎之刃的眷者。圣山对于你们这样的人来说含义是完全不同的,它是一个试炼” 布兰多这个时候已经猜出他想说的是谁了:“崇山之试,是天青的骑士?” 鲁特点点头,默默地看着他。喃喃道:“提利亚丝小姐所预言的或许是真的,崇山之试只是一个开头,但它是最高规格的” “你的意思是,那个试炼不是唯一的?” “它当然不是唯一的,它是提供给七圣物的认可者们的试炼,历届的黑暗之龙们。都只能得到王者之试而已。” “历届的黑暗之龙们?” “是备选者,”玛洛查驮着菲娅丝与白雾跟了上来,白雾接口回答道:“但不一定真正会被认可,在更早一些的时代中,还不止有他们。但关于试炼的内容,奥丁从来没有说过,包括巫后在内也无人知晓。” 小妖精显得有些踌躇,他似乎想要表达什么,但又说不出口,但最后他还是开口道:“炎之刃的眷者,一旦你踏出这一步,就无法回头了。” “会有危险?” “你想象不到的危险,天青的骑士用了四十年才通过崇山之试,得到群山的认可,他几次都在生死的边缘,若不是意志坚若钢铁,则不可能坚持下来,如果在试炼之中死亡,是会的真的死亡的。” “你的实力还是有些太弱了关键在于,没有人可以帮到你,你的旅法师能力也不行。对了,我或许可以与你同行,我也是火焰之权杖的受召者。” 布兰多抬起头来,再看了一眼这通天的阶梯。然后他回过头来对身后的其他几人说道:“你们在这里等我。” 说着,他毫不犹豫地向前一步,踏上了希米露德王座的第一级石梯。 “等等我!”鲁特喊了一声,也跟着冲了上来。 但他才刚飞上阶梯,就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布兰多的踪影。 布兰多发现自己在落脚的一瞬间,阶梯消失了,阶梯两旁的大理石柱也消失了,圣山消失了,山巅的宫殿群自然也消失了。 一阵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他才发现自己正位于一片白雪皑皑的群山之间,山间呼啸着狂风,山峰好像是裸露出雪面的岩石,岩石则锋利得如同利刃,天空阴沉,如同铅铸。 第二阵寒风呼啸而至时,布兰多就感到了彻骨的寒意,这冷意仿佛可以穿透他坚韧的皮肤,直达骨头与内腑,使极境之后犹如熔化的钢流一般奔涌的血液为之冻结。 强大的实力好像荡然无存了,在寒冷之中瑟瑟发抖犹如普通人一般——虽然布兰多明白这只是错觉,他只打开系统就明白:自己的实力非但没有降低,反而提高了。 身上提尔摩斯人的长袍被换成了一件双层链式板甲,板甲的接缝之间,金属环环环相扣的链甲之上还缀了一层厚厚的貂皮,内垫是厚实的绒布,内里还有一层丝绸里衣,金属手套内层填充的是最上乘的鹿皮与绒毛,铁护足内也是厚厚的软和的一层,他还披着一条长长的熊皮披肩与斗篷,做工可以让剑之年安培瑟尔的任何一个巧匠为之羞愧。 布兰多甚至不需要去确认,也可以背出这套铠甲的名字来——凯里尔之勇气,英雄之甲,而且还加了御寒套件,每一件都是他精心挑选从市场上淘换来的。虽然不比土豪们动辄用魔法套件,但至少也是精制品中的上上之选。 他举起手中的剑,不必去看,凭借铁手套下面传来的手感就能感觉出那是一把正统的格雷修斯战剑——双手大剑的一种,在格斗时甚至需要一手握持剑刃,一手握持剑柄作战,铁手套也正是为此而准备的。 这把剑的名字叫铭魂,亡灵的克星之一。 这是他在阿尔喀什山脉最后一战战场之上的装备,除了没有当时准备在背包中的道具之外,连最微小的细节也没有错漏。 他体内的血脉自成一个完美的循环,奔腾不息,每一寸肌肉都仿佛是雕塑一般,每一次呼吸,悠长而有力,身体周围的领域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仿佛与整个世界融为一体的法则与秩序。 布兰多倒转利剑用手指在剑刃上轻轻一划,一滴银色的血液从伤口中流出,转瞬便已经愈合。 他轻轻吐了一口气。 完美躯体,白银之躯。 这正是他在游戏之中最巅峰的状态。 但这是什么地方? 布兰多环首四顾,终于想起来自己是在试炼之中,但为什么传说中的崇山之试会将他的状态换成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前的最后一刻,他心中却不得而知。 难道这个试炼是单纯针对灵魂的? 他心中才刚刚冒出这个念头,又一阵寒风扑面而至,凛冽的北风仿佛像是刀子一般打在他的脸上,冻得他几乎感到自己皮肤裂开来,他不敢去摸自己的脸颊,生怕那里已经开了几条口子,在这种极端的环境下血液还没流出来就会冻裂结痂,如果不小心将脸上的皮肤撕下来一块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 第五十三幕 天青之路,崇山试炼 II 白银之躯在这寒风之中仿佛是纸糊的一般,布兰多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天青的骑士在这里也是几经生死了。 呼了一口气,水雾竟然直接化作冰渣子沙沙落下,布兰多吓了一跳,这才明白这里的寒冷有多么恐怖。 此地不宜久留,他心中立刻冒出这个念头,抬头看去,自己正处于一道冰川之上,前方白茫茫一片,仿佛是一条道路。他再向后看去,身后竟然是无底深渊,稍稍动动脚,便有无数冰屑打着滚落下去,直到消失不见。 深渊之下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到有多深,布兰多打了个寒战,虽然心中还不明白这个试炼的目的是什么,但首要之务显然是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对类似的试炼其实并不陌生,从极境到圣贤领域就有开始有这样的试炼了,当然难度远不如这个高,理论上这样的试炼就像是一个梦境,但鲁特说如果在这个梦境中死去就真的会死,布兰多肯定不打算以身试法,去挑战一下真假。 不过类似的试炼一般会有一个明确的目的,完成某个任务,或者击杀某个怪物,但像这样直接把人丢到一个莫名其妙严苛的环境中的,却是少有。这个试炼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是单纯的求生?布兰多觉得显然没那么简单。 他回想起天青骑士的试炼,关于这段传奇的传说实在是太多了,甚至被写成了多篇诗歌在沃恩德流传,这些诗歌的内容大多大同小异,但最终的结果都是天青的骑士获得了群山的认可,得到了圣枪苍穹。 所以说这个试炼的目的难道是去找某种东西? 火焰权杖? 布兰多一边默默地想着,一边在冰川中艰难地前进着,才没走多久,他就感到遇上了麻烦。 这里的环境实在是太过恶劣了,冰川之中的风不知道是什么法则构成的,冷得令人胆寒。他的装备与御寒套件在冰雪中根本没有任何作用。白银之躯也好像没有一样,他才走了不到一里地,就感到自己好像是一个只着单衣的普通人在暴风雪中跋涉一样——甚至可能比那更糟,因为暴风雪至少不会对人的灵魂动手脚。 布兰多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感知与意志属性都在缓慢下降。这个发现不禁让他吓得魂飞魄散,这东西是什么玩意儿?可以对内在属性造成伤害的寒风,他在此之前还从来没有遇到过。 不要说遇到,甚至连想象都没想象过。 而在极端恶劣的低温之下,金属很快就脆化了。甚至连附着在上面的魔力也毫无保护作用,铭魂巨剑率先离他而去,在他用来支撑身体时,这把双手战剑首先咔嚓一声断成无数碎片,还差点让布兰多一头栽倒在雪地之中。 这差点让他吓出一身冷汗,因为他也不敢肯定自己要倒下去,还有没有余力再爬起来。不过冷汗才刚刚冒出来,马上就结成了霜,体温更进一步降低了。 布兰多只得丢掉自己的佩剑,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这个时候他开始有些无限怀念炎之刃与浅海之剑起来,前者能够提供给他温暖,而后者能够免疫或者至少大幅度降低寒冷系伤害。 不过他也明白,要不是这个试炼还原了他在阿尔喀什那一战中的实力的话,恐怕他才刚被丢到这个世界,就已经化作一根冰棍了。 因此布兰多无心抱怨,当然事实上他很快也没有力气去抱怨了,他不知道在冰川之上走了多久,白茫茫凛风呼啸的世界仿佛没有尽头,而体力却在一点一滴悄悄溜走。就像是已经逃走了很久的温度一样。 他是完美的白银之躯,虽然玩家的白银之血比不上半神,但至少也是仅次于天使爱若玛那个级别的次神。 传说神子坦卡斯曾经不眠不休地在世界的尽头追逐利维坦长达一百年,在那法则崩溃的混沌之中就算是众神也需要不间断地消耗秩序之力来维持自身存在的法则。但即使如此也没听说过坦卡斯就累死在了元素壁障之外。 可布兰多感到自己才在雪原之中走了几天几夜,体力便已经濒临耗尽了。 他开始感到视界变窄,视野的边缘一阵阵发黑,呼吸也沉重起来,冰冷的空气刺得鼻腔生痛,肺部发出的声音仿佛是垂死之人的挣扎。又或者是一口破败的风箱正在履行最后的义务。 这样的感觉不要说是在他游戏之中完善了白银躯体之后,就算是在这个世界中他步入黄金领域之后就很少感觉到了——这是疲惫,劳累,而对于拥有几百上千体质的强者来说,会感到疲惫与劳累这简直是个笑话。 意志与感知属性也在短时间内降低了近十分之一。 但前方的景色却是始终依旧。 布兰多不知道这旅程什么时候是个尽头,也不知道这个该死的试炼究竟是要他干什么,或许就是要他这么走下去,直到获得群山的认可。 可谁知道群山的认可是个什么鬼东西。 他又走了两三天,眼前的景色依旧没有一点变化,到后来他几乎已经麻木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原先还能感到体能的流逝,但现在就只剩下本能地前进。 半个月后,布兰多的速度开始慢了下来。 他每走几步,就不得不停下来休息好半天,他感到眼皮沉得好像是有几千斤重,但却本能地不敢闭上,他摇摇晃晃、步履蹒跚地走着,却始终没有坐下来,更不用说倒在雪地之中。 因为布兰多明白,自己只要一旦驻足,可能就会永远留在这里。 但他脑子里其实已经不太清楚了,也没有空闲去考虑什么试炼的事情,仿佛一片混沌,只剩下唯一一个念头支撑着他的一切行动: 活下去。 一个月,两个月,转眼之间半年过去了。 纵使是圣贤的体力也终归到了油尽灯枯的一刻,这一天布兰多终于重重地摔倒在雪地中,刺骨的寒冷与剧痛让他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但他躺在积雪之中,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可以爬起来,他就那么静静地躺在地上,盯着铅灰色的天空,任凭寒冷渗透到自己的四肢百骸之中,他开始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自己的脚,膝盖以下的部位,然后从手肘一直延伸到肩膀,都失去了知觉。 布兰多努力调动着自己体内的法则力量,但秩序仿佛崩溃了,他的目光通过自己的极之平原竟然看到一个静悄悄的宇宙——漆黑一片,没有丝毫生机,仿佛只有无穷无尽的低温与寒冷。 星星也熄灭了,仿佛恒星燃尽之后剩下的尘埃还悬浮在虚空之中,整个世界再无一丝生机,所有的法则与秩序都碎裂成碎片,再也不回应任何人的呼唤。 这就是众神与世界的黄昏。 布兰多心中忽然产生了这样的明悟,当一位神祇死去时,它或许看到的正是这样的世界。 他静静地将头枕在松软的积雪之中,竟开始感到一丝温暖,好像整个人都沉浸在温润的牛奶之中,他不知道这不是错觉,但只感到一阵阵疲惫席卷而来。 布兰多知道自己只要闭上眼睛,那意味着什么。 但他却无力阻止,他心中仿佛有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对他述说着什么,那个声音告诉他,他已经太累了,是到了时候该放下一切。 但正是这个时候,他忽然感到了一丝异样。 那是地面在震动。 积雪在微微震动着,布兰多微微眨了一下眼睛,他本来几乎都没有力气作出这个最简单的动作,但他很快察觉出来——这并不是将死之人的错觉。 大地确实在震动着。 并且这种震动很快变得剧烈起来,就仿佛原本是一条涓涓流淌的溪流,但很快汇聚成了一条奔腾咆哮的大河,使得整个地面都摇晃翻腾起来。 布兰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在这一刻重新感到了自己的身体,仿佛有一股莫名的力量从自己的体内迸发开来,它不知从何而来,瞬间涌入他的四肢百骸之中,仿佛一股温暖人心的热流,瞬间将他从黑暗的边缘拉了回来。 但布兰多心中却毫无喜意。 他知道那是什么,那是他的天赋——不屈,他的实力与等级境界虽然回到了阿尔喀什一战之前,但天赋与职业却并没有什么变化。 他已经死了,但不屈天赋却叫他暂时活了回来,现在是黑暗的魔力驱使着他的躯壳,就如同一具亡灵。而且他心中明白,如果自己不能在这一切结束之前找到解决的办法。 那么这也不过只是暂时的回光返照而已。 不过布兰多并没有在这上面纠结太多时间,他赶忙借着这力量从雪堆之中爬了出来,震动的地面给他造成了很大的麻烦,但他最终还是咬着牙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 虽然他很快又在剧烈的震动中倒了下去,但这会儿他终于能看清发生了什么。 他看到白茫茫的地平线上,仿佛正刮起了一阵狂风。 这并不值得奇怪,因为在这地方无时无刻都在刮着凛冽的北风,只是它们很少像现在这样形成一堵墙。 是的,一堵墙。 布兰多在地平线上看到了一堵被暴风雪席卷着前进的,白色的墙。 过了一刻,他认出了那是什么。 冰川在移动。 那是雪崩。 (。) 第五十四幕 天青之路,崇山试炼 III 冰川的移动速度快得惊人,布兰多的第一反应就是向山谷两侧跑去,但身体早就到了极限,他每跑出一步都感到好像浑身散了架一般剧痛,速度还不及平时的十分之一——不屈天赋也不过只是让他可以苟延残喘,远远来不及逃出宽幅达数十里的雪崩区域。 大地在脚下怒吼震颤,更让他无法安稳立足,很快滚滚的轰鸣声就到了身后,布兰多回头扫了一眼,才看到远处看来不过像是一条雪线的冰墙,到了近前竟然形成一道近百米高的冰川瀑流。 这瀑流将所过之处的一切都吞没进去,其中混杂着无数锋利的岩石,人被卷进去的下场恐怕不会比被绞肉机卷进去好太多。但布兰多又回过头,才看到自己距离山谷两侧最近的高地起码还有数里的距离,他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难道要死在这里了?” 他没想到自己没有死在玛达拉的骨头架子手中,没有死在埃鲁因的叛党手中,也没有死在白银女王手下,却要死在一次试炼之中了。 这就是那个人曾经走过的路——崇山的试炼。 天青的骑士向着群山发出了挑战,凛冽寒风割裂了他的面容,但他却坚定不屈,仿佛没有什么可以让他停下,他最终征服了一切,获得了群山的认可。 那是神话之中的故事,传说之中的英雄。 布兰多不禁有些无力地摇了摇头——他距离传奇还是太遥远了一些,并不是不想,而是实在做不到——实力相差太多了。 他重重地喘了几口气。 背后几乎已经可以感到冰屑打在自己身上彻骨的冷意,虽然很奇怪,照理来说亡灵化的状态之下自己不应当可以感受到温度这个概念才对。这个念头在他心中一闪而过,然后反手抓住自己的斗篷,用力一扯将它‘嚓’一声撕了下来,随手丢开。 丢掉斗篷,布兰多再用尽全力加速几步,猛然向前一跃——前方一块漆黑的岩石凸出雪面。他在雪中连滚带爬地牢牢抓住了那岩石。 不到最后一刻,布兰多还是不打算放弃。 虽然希望有些渺茫—— 下一刻他感到自己背挨了重重的一击。 他是白银之躯,但巨大的力量照样挤压得他连呼吸都有些困难,闷哼了一声。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但好在不屈天赋有够强力,生生让他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保持了一丝清明。 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碎冰与雪沫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布兰多只能紧闭双眼,仿佛身处于惊涛骇浪之中一样,手死死地扣住岩石。绝不让移动的冰川将自己带走。因为他明白自己只要一旦松手,那么就再无幸免的可能性。 不屈天赋的持续时间在几次强化之后依旧比它最初的状态长了几倍,但仍旧算不上太长,如果自己被掩埋在上百米的冰层下面,那么绝对不可能在持续时间结束之前自救成功。 他紧咬着牙关,仍由狂暴的力量从自己身边经过,也绝不动摇分毫。由于是如此的专注,以至于他手指生生地插进了岩石之中也毫无所觉。 冰瀑松散的前部很快就冲刷而过,而由岩石与碎裂的冰川组成的致密的后半部分紧随而至,布兰多在度过了最开始一段轻松期之后。马上又遇上了新的麻烦。 夹杂在碎裂的冰层中的岩石可不管他是不是大地之王——何况他还并不是,几块有桌面那么大的岩层顿时击中了他的后背——若在平时这样的攻击对于白银之躯来说好像在挠痒痒,但在这里,布兰多却听到自己背后发出一连串脆响,然后一阵剧痛席卷而来。 他顿时明白那是肋骨断裂的声音,但还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巨力就像是摁似一只蚂蚁一样把他死死摁在岩石上,布兰多毫无抵抗的余地,空气很快就被全部挤出了肺部,要不是不屈天赋之下不需要呼吸。就这一下就足以要他半条命。 但正是这一击却给了他求生的希望。布兰多很快意识到最艰难的时刻已经度过,物理性质的伤害不足以令不屈天赋失效,那怕他受到再多伤害,等到这波冰川过去。他都可以利用天使心瓶恢复如初。 就像先前说过的,这个试炼虽然置换了他的装备和状态,但背包和道具却并没有改变,他从提尔摩斯人那里拿到的雷神腰带、嘉奖号角甚至是塔塔小姐送他的悬浮天球都算是装备,但天使心瓶却是一件货真价实的可使用的道具,目前就安安稳稳地躺在他的腰包中。 而事实上要不是天使心瓶不能回复体力。他之前的跋涉根本不用这么辛苦。 他虽然并没有感到冰川移动速度的减弱,但不屈的持续时间同样还有很长,雪崩的速度太快了,它很快就会从这里经过的。 但布兰多怎么都不能想到的是,正当他以为已经逃过一劫的时候,他紧靠的岩石忽然微微一晃,接着向着冰川前进的方向倾斜了下去。 布兰多心中咯噔一声,顿时跌到了谷底,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所依仗的这块岩石会率先支持不住。 如果它被冰川带走,那一切都完了。 他当然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立刻拼尽全力去调动自己的法则之力,他明白这个时候只有空间法则才能拯救自己,但令他感到绝望的是——就和之前一样,空间与时间的要素仿佛被这个世界的严寒冻结了一样,根本不对他的呼唤产生半点回应。 在这个极端的世界之中长达半年的跋涉,他早就耗尽了最后一丝体力与要素之力。 但布兰多还有办法。 “放弃职业等级。” “放弃元素使职业等级!” 他斩钉截铁地命令道,在他的系统面板上,元素使等级迅速的消失,几乎时瞬间,就从他的职业列表中消失不见。放弃职业等级来获取经验,再由经验转化秩序点,由于这种转化是不可逆的,所以在游戏之中几乎没有人会这么做。 但布兰多没有选择。 那怕他明白他转化的职业等级最终仍旧会算在自己头上,并且同样会计算自己的兼职惩罚还永远无法通过任何方式取消或者减免。 但此刻他也不得不这么做了。 元素使等级燃烧一空,但所获得的秩序点仍旧不足以令他调动空间法则,布兰多一狠心,又在圣堂骑士上砍了五级,好不容易提升到五十级的圣堂骑士职业顿时跌回了四十五级。 但这一次,他总算拿到了足够多的力量,银色的法则之线再一次在他身体周围亮了起来——可惜他无法从这个世界获取秩序之力,否则已经完善了躯体的他根本不需要使用自己的要素之力。 布兰多一边在心中诅咒了一句这活见鬼的试炼,一边调动自己的法则之力去稳住岩石,他的空间之力在拥有秩序点的情况下复苏很快,很快就延伸到了岩石的根部。 布兰多这一刻以为自己几乎已经看到了希望。 但可惜天不遂人愿,就在他将空间法则遍布岩石的最后一瞬间,冰川裹挟着一块巨岩从背后重重地击中了他。 布兰多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眼前一黑,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法则之线顿时崩碎,“不要!”他惨叫一声,就感到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起来,手中的岩石已然一松,然后带着他向前滚去。 布兰多的最后一个念头,是看到身后那如山一般大小的岩石向自己碾了过来。 安泽鲁塔的丘陵之中,哈鲁泽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从美杜莎女士胸口悬浮而起的那根项链,那是一条漂亮的项链,用宛若星辰般的金属打造而成,闪闪发光,犹如夜空中一闪即逝的流星。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种物质应该是塔玛大师与老师教过他的秘银,一种罕见而昂贵的金属。 但这条项链真正引人注目的并非是它秘银打造的链条,而是那个坠子,那个散发着黑光的坠饰正引着整条项链浮向半空。 “莱丝梅卡小姐,这是什么东西?”哈鲁泽忍不住问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但却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莱丝梅卡与卡雅都神色严肃地盯着半空中的坠饰,后者还看着前者,前者面露挣扎之色,她最终伸出手去,想要抓住那枚坠饰。 但没想到卡雅却抓住了莱丝梅卡的手。 黑暗精灵少女对她坚定地摇了摇头。 “王国倾覆,大地承载苦难,生灵在这火中忍受煎熬,永世暗无天日——”她用地下语对莱丝梅卡说道。 “不,”莱丝梅卡摇着头:“这是我们的至宝,那个预言不可能是真的,我们不能去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卡雅,你明白它的价值,只有将它交给真正懂得它价值的人,才能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你不想回去了吗?” 但卡雅无动于衷,她盯着莱丝梅卡的眼睛说道:“我是卓卡莎的祭祀,我知道那个预言一定是真的,看吧,莱丝梅卡,先古诸王之巅的光辉已经穿透了云层,普照在这大地之上,一个声音在呼唤王者,但世人却对它视而不见。” (。) 第五十五幕 天青之路,崇山试炼 IV “看吧,莱丝梅卡,先古诸王之巅的光辉已经穿透了云层,普照在这大地之上,一个声音在呼唤王者,但世人却对它视而不见。” “但那又如何?”莱丝梅卡挣开卡雅的手,一把握住半空中的坠饰:“我们甚至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他得到了这一切,我们却会失去一切。” “贪婪是会蒙蔽人心的,姐姐,黄昏正是因为终审之日而降临的。” “黄昏已经死了,恶魔们已经陷入了内乱之中,它们早晚会退回混沌中去,而我们必须找到一个强大的靠山,只有他才能让我们夺回自己的王国。”莱丝梅卡眼中闪闪发光:“大地之上的国度比你我想象中还要强大,连龙后都不是地面上的人的对手,我已经物色好了一个人,他一定会让我们夺回失去的荣耀的。” 说来奇怪,当她的手握住那项链的坠子时,坠子便仿佛完全失去了魔力,重现变回了一条普通的项链吊坠,安静地躺在她手心中。 黑暗精灵少女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便不再说什么。 “莱丝梅卡小姐?” 莱丝梅卡有些怅然若失地回过头,她看到有些小心翼翼看着自己的哈鲁泽,棱状的瞳孔中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 她伸手轻轻地摩挲了一下小王子的头,说道:“没什么,哈鲁泽,这是我们族内的事情。” 她拿起手中的坠饰,手背上的鳞片在月光下闪闪发光:“这是我族的至宝,卡雅她是卓卡莎的女祭司,是这件至宝的看守者,这件至宝对我族至关重要,所以无论如何我也是不会将它假手于人的。” 哈鲁泽半信半疑地看了看不远处的卡雅,黑暗精灵少女则选择了沉默以对。 “那莱丝梅卡小姐你赶快把它收起来吧,我保证不会有人能夺走它的,你是我和姐姐的客人,在埃鲁因我们一定会保护你的安全的。”他回答道。 “好孩子。”莱丝梅卡微微一笑:“不过也没人能夺走它,但你还是要保守秘密,因为它只会给你和你姐姐带来麻烦,明白了么?” 哈鲁泽点了点头。 正是这个时候。远处的丘陵之中忽然传来一阵悠扬的歌声,哈鲁泽好奇地向那个方向转过头,他从未听过这歌声中的语言,那既不是山野之民的歌声,也不是安泽鲁塔本地的俚语。 “那是什么?”小王子有些好奇地问道。天空之中正下着一片片金色的雨,火焰仿佛在遥远的地平线上点亮了半个夜幕,他没想到这个时候还会有人唱歌。 而且这歌声仿佛具有某种奇特的魔力,让人忍不住感到有些伤感。 “那是托奎宁的狮人。”莱丝梅卡侧耳倾听了片刻,才看着那个方向回答道。 “它们为什么唱歌?”哈鲁泽又问道:“它们唱的是什么?” 但这一次美杜莎女士却没有说话。 反倒是一旁的卡雅看了这位小王子一眼,开口回答道:“因为千百年之后,又有人通过了崇山的试炼,一位王者戴上了属于他的桂冠,托奎宁的狮人们,群山之中的矮人们。还有乔根底冈的居民们,都是大地的子民啊——” 她说着这样的话,目光却落在莱丝梅卡身上,但后者一无反应,反而对她说道:“那又如何呢,我们是如何被从家园之中赶出,又沦为恶魔的奴隶的?大地的子民早已经死了,还是相信自己吧,卡雅,相信卓卡莎女神的指引。” “降临的不只有大地之王。姐姐,你知道的。” 莱丝梅卡的脸色微微一变。 圣康提培宫的白蔷薇园之中,所有在宴会大厅之中的客人们这一刻仿佛都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人们好像是被捏住脖子的鸭子一般仰着头。张大嘴巴呆呆地看着半空中的茜。 山民少女手持不断颤动的天青之枪,那苍翠如梦一般的长枪指向某个方向,仿佛随时会从她手中脱手飞走。 所有人都看到,金色与银色的法则之线彼此交织,不断在大厅中浮现,然后又消失。它们逐渐在茜身边构成一幅神秘的图景。 这一刻整个大厅中竟然静得落针可闻,只有奥薇娜的声音在穹顶之下回荡着。 “握紧我,但不要去束缚圣物的意志!” “它好像在和我说什么,奥薇娜!”茜有些着急地喊道:“我要回应它吗?” “那不是我的声音,而是群山的回响,有人通过了崇山之试。” “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有一位王者已经回到了沃恩德,戴上了属于他的桂冠,因此属于他的圣剑要归位了。” 忽然之间,一声压过两人对话的震鸣在大厅之中回响了起来,茜感到手中的天青之枪仿佛变得千百倍的强大起来,一道浩瀚的意志降临在了枪的身上。 一个神圣的符记在大厅之中显圣了。 “玛莎大人!” “天哪,那是玛莎大人的圣徽!” 大厅中顿时一片兵荒马乱,自从诸神离开之后,世人们就再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玛莎的圣徽显圣,仿佛那个辉煌的时代在这一刻又重新回到了这片大地之上。 但这样的场景只维系了一瞬间,所有人都看到茜手中的长枪放射出无比耀眼的光芒,它向前形成一道射流——明亮的光束向着茜所指向的无人的区域——宴会厅空旷的侧廊射出——并击中那里的一面拱窗。 接着奇迹发生了,光束在击中拱窗之后,立刻打开了一道大门,大门是一副所有人都没有见过的景象——那是一片碧蓝的浅海,以及天际起伏的群山。 光束在打开大门的一瞬间,从中消失不见,连同大门附近的窗帘与破碎的玻璃都全部被吸了进去。 但只是眨眼之间,光门便开始缩小,最后消失不见。 只剩下大厅中仍旧握着天青之枪的茜,她怔怔地看着这一幕,但片刻之后,就敏锐地感到自己手中的天青之枪上少了一些什么东西。 她回过头,正想向一旁的奥薇娜询问什么。然而正是这个时候,整个鲁施塔忽然猛然一震。 大厅之中所有的人几乎都立足不稳一下跌倒在地上。 片刻的安静之后—— 才有人有些慌张地问道:“刚才那是什么?” “地震?” “帝都又被击中了?” 但话音未落,宴会厅一侧拱窗长廊的玻璃忽然之间悉数碎裂,一股狂风从白蔷薇园之外席卷而入,瞬息之间便将大厅之中的所有蜡烛与魔法灯具吹灭。 大厅中的人群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这强劲的气流吹飞起来,接二连三地撞向墙上,又落下来。一片漆黑的大厅之中顿时乱作一片,虽然贵族们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这不妨碍他们作最坏的猜测。 黑暗中立刻一片混乱,人们尖叫着、惊慌失措地向着地下室——远程传送法阵所在的房间中涌去,人流汇聚在一起,几乎冲散了所有他们够得着的东西,女人与小孩的哭喊声,男人的怒骂声,彼此呼喊的声音混杂在一起,直冲云霄。 人群中只有少数几个人还能够保持镇定,夏尔、梅蒂莎与茜就是其中之一,他们三人不同于惊慌失措的贵族们,几乎在变故发生的瞬间反应了过来。 夏尔第一时间为自己施展了一个防护法术,而梅蒂莎与茜则逆着人流而行,试图冲到大厅外面去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两人中由于梅蒂莎原本所处的位置就比较靠外,因此她最早分开人群来到长廊之中,这个时候从外面涌入的狂风丝毫没有停息的意思,它们穿过走廊扯得破碎的拱窗的窗帘猎猎作响,一眼看过去仿佛是一头头飞舞的幽灵。 梅蒂莎一来到长廊上,便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连滚带爬地向他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冲她大声喊道:“德尔菲恩小姐!德尔菲恩小姐不见了!” 精灵小公主微微一愣,连忙一把扶住对方问道:“你说什么?” “刚才那个传送门,德尔菲恩小姐不见了!”那个明显是皇室管家装扮的人满脸是血,语无伦次对她说道。 梅蒂莎才刚刚听懂他的意思,正想要询问细节,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忽然之前外面白蔷薇园之中的光线微微一暗。 她抬起头来,就发现一个什么东西从破碎的拱窗外爬了进来。 那是一头完全由水晶构成的生物—— 两三人高,足足占据了半个走廊,长得有些像是蜘蛛,有四对足,有明显的头胸腹部,头的部分又尖又细,看起来好像是一个钩子的造型;但这东西身上的厚实的甲壳又与某些甲壳类动物又有类似,使其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不过对方明显不怀好意,它看到梅蒂莎的一瞬间,便举起了两队前足,眼睛中流露出显眼的红光。 “晶簇——” 小公主手持长枪,盯着这东西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来。 时间仿佛长时间的处于某个静滞的状态之下。 布兰多一度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他感到自己身处于一个漆黑的、既无上下、亦无左右的世界之中,这里仿佛没有时间的流逝,也没有空间的概念,他唯一可以感觉到的——只有自己的思维。 无法发出声音,也无法移动,甚至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天,又或许是一年,也可能完全停滞没有流逝,因为缺乏参照物,他只觉得那是一段极其漫长的时间。 “这就是死后的世界?” 他忍不住心想。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想错了。 (。) 第五十六幕 合作 在布兰多的视野中,黑暗中开始出现许多散发着缤纷光彩的断片。像是散落在黑暗之中反光的玻璃碎片,又像是一面面镜子,镜中倒映着各异的场景。这些场景有的是他曾经所经历,有的则让他感到陌生,这些场面不断随着闪光的断片浮现,又消失。 直到一扇稳固的光门出现在他面前。 那是一个较大的断片,但它有一个发光的门的形状,布兰多注视着门内,散发着光芒的门内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那是某处在微醺的和风之中沉醉的庭院,雕梁刻柱,繁花缭绕,轻歌浅唱,象牙般洁白的雕廊立柱隐没于林荫之间,那画面散发着淡淡的微光,犹如时间流逝的画卷,仿佛常春永驻犹在梦境之中。 布兰多看到一列列身披甲胄的卫兵,银鳞闪闪,手持长戟,一顶顶尖顶的银色哨盔,彼此交错晃动着,亮银的面甲后面露出尖尖的耳朵,银色的长发犹如流苏一般顺着背甲披散而下。 正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在自己耳边说道:“你这人怎么老是喜欢偷窥别人的内心世界,难道说预言中的王者就是你这样的人?” 是个女性的嗓音,有些沙,低沉而沉稳,让人联想起精灵们的月光酒,经久而醇香,令人沉醉。 布兰多微微一愣,想要左右环视才意识到自己不能动弹。但长时间的黑暗让他的其他感官变得敏锐起来,而且记忆与联想力也更加丰富,这个嗓音在他脑海里回响了片刻,他就分辨出它那个不可能的主人来——一个本应该早就死了的人。 “白?”他不能发声,但脑海中自动跳出这个问题。 “这是你的记忆?” “你不是死了么,还是这是我的幻觉?” “是你的幻觉,这里是地狱,你死了,所以我们才能再相见。”白的声音还有心情开玩笑。 “看来你没死。” “我没死,你运气好。所以才能这么快苏醒过来;我本不该提醒你的,因为反正也和我没什么关系。” “什么意思。” “因为你若早说你是被玛莎选中的那个人,当初也不必害得我那么惨,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而且我没想到获选者会有你这么没用。竟然差点死在试炼之中,差点害我和你一起陪葬——” “是你救了我?” 布兰多没去追究为什么对方还活着这个问题,现在他大概也能猜出几分。 这个女人掌握的灵魂要素相当上位,所以可以将自己的灵魂剥离躯壳保存下来,潜伏在他身上;这种存在的方式与当初风后圣奥索尔将自己的灵魂留在圣戒之中很类似。只不过前者从来没有征求过他的同意。 “不是我,我也救不了你,但的确是我把你叫醒的。” “是你把我叫醒的?” 布兰多逐渐找回先前的记忆,他想起那泰山压顶般向自己倾来的碎裂的冰川与裹挟在碎冰之中的岩石,想起自己失去知觉之前发生的事情。 “想起来了?”见布兰多沉默,白问道。 “想起来了。” “但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所以说你运气好,你没死,而这里是个很奇特的地方,我有一个提议,我们可以合作——” 布兰多沉默了。他不相信这个女人。玛达拉的黑骑士虽然在历史上没有什么斑斑劣迹,但对方毕竟是敌人。 但白好像猜出他的心思,说道:“你不相信?这没关系,我自有办法让你取信。” “什么办法?” “不必着急,我先告诉你合作的内容:我可以告诉你这里有一件东西,我必须要得到它,你帮助我,另外我还要借你的天使心瓶一用。作为回报,我会告诉你一些事情。” “为什么需要我的帮助?”布兰多却反问道。 白没有回答。 “所以说你没有办法自由行动,对吗?你的灵魂藏在什么地方?”他却已经得到了答案。 “所以说我很讨厌你在这种时候的小聪明。在那时候也一样。” 布兰多笑了一下。 “我寄宿在你的精神世界中,我隐藏得很小心,所以你一直没有发现我。”知道已经藏不住,白的声音恨恨地回答道。 “你竟然真敢告诉我。你不怕我杀了你?”布兰多虽然已经有所猜测了,但听对方这么说还是忍不住有些惊讶。 在每个人的精神世界中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宰,梦境只是每个人意志的一部分展现,但在其中他一样可以予取予求,生杀予夺,更不用说旅法师的思维世界自成一体。完全是一个受旅法师所掌控的独立世界,他如果早知道这位黑骑士小姐隐藏其中,只需要一个念头就可以让她灰飞烟灭。 白没有解释,事实上她知道自己站出来就必须要面对这样的危险,但她却不得不现身。“我是梅蒂莎的姐姐。”她沉声说道。 “你之前也这么说过,”布兰多也沉沉地回答道:“但你是亡灵,是牧树人,还是十二位牧首之一。” “安德莎也是,你不一样没有杀她?” “那是因为白雾女士的吩咐,我对你们一点都不信任,你应该明白这一点。”布兰多答道,他说的并非威胁,事实上因为过去在游戏之中的恶劣印象,他一点都不想要和这些邪教徒作任何交易。 这位黑骑士女士虽然在历史上没有太多出尔反尔的记录,但其冷酷无情,同样不是值得信任的人。 白心中有些犹豫起来,她开始担心自己的选择是不是正确的,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命运就维系在对方手上,只需要一动念就可以让她万劫不复。 她还真怕布兰多是个对邪教徒深恶痛绝的人。 “我加入牧树人是有原因的。” 布兰多微微一怔:“什么?” “我不能说再多了,我只能告诉你这些,我和你想象中的那些人不一样。我是不在意其他人的死活,但我相信你也没那么大义凛然,”白的声音一字一顿地答道:“这是全部我想要说的,除此之外,再没有多一个字,如果你想要杀我,那请自便——” “这就是你让我取信的方式?”布兰多却不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反问道。 “并不全是,不过也未尝不可,我连性命都掌握在你手上,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白的声音十分坦然地回答道,这份从容倒是让布兰多对这个女人略微有些刮目相看。 难怪对方能够成为大名鼎鼎的天启四骑士之一。 “那么你原本想用什么来让我相信?”他又问道。 “你不是想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我可以告诉你,我可以帮你从这里离开,你不明白这里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你会获得想象不到的好处,而我只要取回我想要的东西,它对你没什么帮助。”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你要的东西是一件神器呢?情报商人可赚不了那么多,毕竟流血的是冒险者与佣兵们,不是么?何况我还不能保证你说的就一定是真的。” “我不屑于刻意欺骗谁,你也没有这个资格,而且这对你来说也并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你随时都有反悔的权力。”白淡淡地答道。 “什么?”这下布兰多真吃惊了:“这下我可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了,提亚马斯小姐。” “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主动权在你手上,你可以选择相信我,也可以选择不相信我,你随时都可以反悔,因为我必须要你帮我拿到那件东西。我和你的合作,建立在阁下的信誉上,只是我在赌你不会欺骗我一个弱女子,会履行这个约定——” 她停了片刻:“所以说,现在可以让你取信了么,布兰多先生?” 布兰多闭口不言,他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宽厚的条件,如果真按对方所言,到时候即使是他拿到了那东西,但给不给她,甚至在对方完成了约定之后自己要不要杀她,其实都在自己一念之间而已。 当然,布兰多知道自己还不至于那么没底限,但白并不知道这一点——何况如果对方要求的真是一件很重要的神器或者圣物,他也绝对不会因为这个约定就把那东西交出去。 就像他之前所言,情报贩子赚的永远是小钱,因为冒着生命危险的永远都不是他们。 他或许会给白一点补偿,但要不要那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但即便如此,对方仍旧坚持选择了这样的方式,这需要的不仅仅是大气,而且还显示出了这个女人极度的自负。 她显然对自己的判断与选择毫不怀疑。 可让布兰多忍不住摇头苦笑的是,她看得还挺准。 “只能取信一半,”不过他语气中丝毫没有表露出任何自己的想法,只答道:“如果你没有说谎的话,我们可以走一步看一步。” “真是多余的谨慎。”白不屑道。 这倒的确算得上是多余的谨慎,布兰多也想不出对方有欺骗的理由,但小心驶得万年船,在这种时候多一些谨慎总是好的。 对于白的不屑,他不置可否。 “反正主动权取决于我,对你来说情况也不会更坏,不是么?”他答道。 (。) 第五十七幕 白的回忆 虽然气氛既不融洽,也不和谐,甚至其中一方还有些横眉冷对的意思,但不管怎么说两人的合作意向总算是初步达成了。 约定好之后,白却沉默不言起来,布兰多只得主动问道:“提亚马斯小姐,既然我们已经达成了一致,那么你可以告诉我合作的细节了。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我又要怎么帮你,你想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对于这一系列问题,白的回答却十分简单:“没那个必要。” 她停了一下,才补充道: “你先解决自身的问题,才有资格谈接下来的事情,我让你苏醒过来可是费了不小的力气。” “但事实上我还是不太明白,我现在究竟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状态,提亚马斯女士。”布兰多虽然和白交流了这么久,但事实上他的状况并没有什么改观——四周的世界依旧一片漆黑,也依旧无法感受到时间的流逝与空间的存在,事实上他连自己身体的存在也仍然感受不到。 在白出现之前,他甚至无法确认自己是死是活,按照记忆中的线索来说,他应当算是死了。当时不屈天赋持续时间已经过半,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就算不久,也应当是被埋在冰川之下。 不屈天赋虽然在持续时间之内几乎是等同于无敌的状态,但若在持续时间结束之前没有将损失的生命补充回去的话,一样是会死的。 白亲口说了没有救过他,那么布兰多想不出自己有什么获救的理由。 除非这里也和游戏中一样,死了还能复活。 但那想来未免太无稽了。 “你的身体处于什么状态,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应该还没有断气,否则我也不会在这里和你闲聊了。至于你的精神,应当是受到了重创,从而陷入了某种沉眠之中,你现在应该是处于自己的精神世界之中。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我也不太清楚,还好我的灵魂印记也在你的精神世界中,否则我连把你唤醒都很难——” 白回答道。 “认真的说,我还从没见过你这么无能的试炼者。本来我完全可以换一个方式与你合作。可我没想到你竟然会这么没用,还差点害我与你一起陪葬。” 这话显然并不客气,不过白也用不着和他客气,布兰多显然明白这一点,他只笑了笑不太在意地问道:“那么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做。提亚马斯小姐。” 白虽然对他有诸多的不满,但这个时候还是收起满腹怨言回答道:“你先试着唤醒身体,看看外面的状况究竟怎么样,你得想办法回到冰川之上,我会想办法帮你的,如果你的状态还行的话——” “那么我应该怎么唤醒自己的身体?” “简单,做梦。” “做梦?” “女巫们认为梦境是意志的世界自我保护的过程,你的身体会在确认你的精神世界无恙之后自然恢复,这可能会是一个漫长的梦境,但对你我来说其实可能都只是一刻钟的事情。不过这个过程很重要。” “那我应该怎么做?” “看到那些断片了么,”白答道:“那就是你的梦境,只是我把你从更深层的梦境之中带到了这个地方来而已,现在你需要回去经历一个梦境,直到自然苏醒过来。” “这个过程会有危险么?” “当然,这世上没有什么没有危险,吃饭也有被噎死的危险,如果你在醒来之前身体已经断气了的话,你自然会死。”白没好气地回答道。 布兰多恍然,他心中其实有一个猜测。那就是自己的不屈天赋持续时间可能还并没有结束,自己只是在不屈天赋的持续时间之内陷入了意识自我封闭的状态之中。如果说这样的话,他就必须得抓紧时间,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个梦会有多长。也不知道不屈天赋的持续时间还有多短。 想到这一点,他看了一眼黑暗世界中缤纷的闪光断片,下意识将心神沉入其中一个断面之中。 进入梦境的过程很快,那就像是一个人回想起某件事情的过程,仿佛顷刻之间,便已经身处其中。 不过布兰多在沉入梦境的一瞬间。却依稀之中听到一声愤怒的尖叫。 “该死的,那是我的记忆,你给我滚回来——” 接着他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仿佛是一个漫长的梦境,布兰多感到自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在梦中他记起了一段完全陌生的记忆,在那段记忆中,他仿佛是一个静静的旁观者。他看到了一个辉煌的帝国,属于精灵们的帝国——看到一场伟大的战争,一场凡人与黄金族裔的战争。 他看到了战争的结束,鲜血漫流在大地之上,凡人们在废墟之上缔结盟约,建立起一个个个崭新的帝国。 他看到了长耳朵的精灵们立下誓言,隐遁入森林之中,从此避世不出。 然后是一场盛大的葬礼,朦胧的烟雨笼罩在森林上空,精灵们拥簇着一辆盛满了鲜花的灵车,盛开的花丛之中,安置着一具小小的、冰冷的躯体。 按照人类的年纪,她最多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毫无瑕疵、仿佛白瓷一般的肌肤与脸蛋,却毫无血色,苍白得令人害怕,沾着雨露,长长的睫毛耷拉着,身穿华丽的、银色公主长裙,静静地躺在一丛百合花束之中。 那是梅蒂莎,但她没有呼吸,脸蛋上也没有那淡淡的微笑,没有那双充满了智慧的眸子,仿佛一具失去了生机的玩偶,就那么静静的,长眠着。 布兰多默默看着这一幕。 直到他从人群之中看到了白。 他才想起那是梅蒂莎的姐姐,帝国的皇女—— 在他的视线之中白毅然转身,离开了人群,她换上了骑士的装束,穿过所有人,进入森林之中,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那是一段漫长的旅程。 她去了许多地方,看到了战争在大地上结束之后,黑铁之民重建城市与文明的历史。 布兰多与白一起旅行着,他们穿过荒野,经过平原,在山川与丘陵之间跋涉,又在莽莽密林之中披荆而行。他们穿过沙漠,乘着帆船越过海洋,顶着沙漠之中的烈日,或者倒映着漫天的繁星,披洒着高原之上清澈的月华。 那是一段漫长的旅程。 时间缓缓流逝着—— 大地之上终于发生了变化,聚落重新在人烟稀少的蛮荒之中出现,商人与商队复现于道路之上,密林之中多了冒险者们的身影,旅行终于不再孤寂。 然后克鲁兹建立了。 圣奥索尔建立了。 法恩赞建立了。 艾尔兰塔建立了。 贤者们先后老去,离开这个世界,他看到了凡人的战争,看到了圣殿在大地之上的扩张,看到了骑士高举着光辉的旗帜开拓文明的疆界,看到了黑森林的扩张与消亡。 但白的旅行却并没有结束—— 他看到这个女人默默地找寻着,她加入了炎之圣殿,又成为风精灵的开拓骑士——看到她建立起商团,成为白城之主,统领着佣兵团在十城的土地上争战,看到她意志消沉、绝望,加入万物归一会,又叛逃。 她经历了一场场惨烈的战斗,最终在一片无人的树林之间死去。 树林之中莺歌浅唱,仿佛编织着一个漫长而永恒的梦境。 他看到她醒来,化作亡灵,在大地之上流浪,但终有一天她的旅行结束了,她遇到了龙后,从此之后成为了牧树人的十二牧首之一。 然后一切都归于虚无。 梦境仿佛砰然碎裂了,记忆化作无数碎片,布兰多听到黑暗中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在质问自己什么,他努力睁开眼睛,然后终于看到了一幅熟悉的景象。 是冰川。 纵横数里的冰川,呈现出支离破碎的景象,他躺在冰川裂开之后形成一条狭长的缝隙之间,这条裂缝不知有多深,也不知道有多远,它的边缘消失在四面八方的尽头,仿佛永无止境一般。 布兰多只用了一眼,就判断出这里是上面那道冰川的正下方,但具体有多深,他也不得而知。 他脑子里还一片混乱,但首先反应过来的是检查自己的状态—— 不屈天赋已经进入了冷却之中。 再看人物状态,不屈天赋提供的增益状态也消失不见。 这说明不屈天赋早已经结束。他愣了一下,马上打开人物面板,面板上显示出他目前的状态好得不能再好,不止是生命全满,元素池,法力池,体力还有原本掉下去的意志与感知也全面恢复。 最让他不能置信的是,他原本放弃掉的圣堂骑士的职业等级也回来了,消失的元素使职业也好端端地出现在职业一栏上。 “这是怎么一回事” 布兰多一方面感到头痛欲裂——这是因为那个漫长的梦境造成的,脑子里纷乱的记忆碎片仿佛彼此之间发生了一场战争,导致他的大脑各个区域都在竞相宣告独立。 他下意识想要马上打开自己的战斗记录,但正是这个时候,一声饱含着愤怒的声音从他脑海中传了出来。 “你这该死的偷窥狂!” (。) 第五十八幕 西法赫之心 白的声音好像一下子唤醒了布兰多的记忆,让梦境之中的所见与所闻化作一条涓涓细流,静静注入他的思绪之中。 布兰多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永恒不灭之物,他思绪中首先浮现出的是这个词汇。 那是琥珀之剑中最著名的不存之物,它其中最典型的代表就是‘天使之泪’,作为玩家复活的依凭,由系统所直接配发,无法通过任何手段获取,不会消耗,也不会遗失。 但它对于原住民来说却属于‘不存在之物’,因为即使玩家主动在当地人面前提起这个词,系统也会直接屏蔽玩家发言。 但白怎么会知道这个东西? “你要找永恒不灭之物”他对那脑海中的声音说道,“你知道这个东西?你想要复活梅蒂莎?” “闭嘴,无耻之尤你知道不朽之物?!”白的声音显得有些震惊。 “你先告诉我,你是从那里得知这个名词的。” “一个曦光之民告诉我的。”白停了片刻,回答道。 “曦光之民,它们还存在着?” “在一千年前我曾经遇到过其中一个人,那是一个位面旅行者,他只在沃恩德停留了很短的时间,在与他的交谈中,我得知了这种东西的存在。” 布兰多记起梦境中看到的那一幕幕,他心中对对方的成见,也随之烟消云散:“你这一千年来,就为了寻找它?” “线索很少,你是我所遇到的第三个知道这个东西存在的人,”白冷静下来,回答道。她语气中的愤怒已经逐渐消退了,那种愤怒来自于心中的隐私被他人所窥探的恼怒。“第一个就是那个曦光之民,第二个是一个人类,第三个就是你。” “我也是人类。” “你不是人类,或许你体内流淌着黑铁的血液,但你的灵魂或许来自某个上古意志。否则无法解释你的权限与你所拥有的知识,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白笃定地说道。 布兰多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自己的秘密竟然会被这个女人猜中了八九分,虽然她最后也一样不敢确定。 “什么是上古意志?”他稍微冷静了一些。故意如此问道。 “谁知道呢,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你不清楚,也别指望别人能够解答,我只是如此猜测而已。” 白的回答并没有出乎布兰多的预料之外。他默默地听完,才转移话题道:“你遇到的第二个人,是谁?” 这个简单的问题,竟然令白出奇地沉默了。 “他是个埃鲁因人。” “埃鲁因人?” “嗯。” “听起来你不太愿意谈论他?”布兰多敏锐地听出了些什么,他虽然在梦境中看到了很多关于白的记忆,但梦境终归是梦境,虽然光怪陆离,美轮美奂,但并不完整。 “那和你没有关系。” “你想要的东西就是永恒不灭之物?”布兰多问道。 “不是。” 布兰多当然听得出白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但他还是问道:“我从梅蒂莎那里听说过一些事情。我还以为你一点也不喜欢她。” “你说得很对,我为什么要喜欢那个小丫头,就因为她是万人景仰的小公主,联军最天才的统帅?” 白的声音中充满了不屑,布兰多完全可以听出她并非口是心非,他有些好奇地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做这些?” “这和你没有关系。” “因为那场战役是你指挥的,对吗?” 白一语不发。 布兰多也没心情在这问题上继续下去,他不是一个爱打听别人隐私的人,但他明白,白肯定不仅仅是为了弥补自己的一个错失而已。她这一千年来对不起的人肯定不止梅蒂莎一个,但她何时在意过其他人的看法? 只是对方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布兰多也不想强求。 他想到梅蒂莎,心中不禁有些感叹。如果她知道自己的姐姐这一千年来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一定会很开心的。 “你不能告诉梅蒂莎。” “等等,你窥视我的想法?”布兰多怒道。 “彼此。” 布兰多立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找出白的存在——他是旅法师,要做到这件事简直再容易不过——然后将对方隔离在一个角落之中。 白闷哼了一声,但也没有出言反对。 布兰多不再理会这个女人,他这才打开自己的战斗记录。目光从上面一行行扫下去,很快,一段特殊的记录便跃入了他的眼帘之内: ‘07:32,不屈增益消失—— 07:32,人物死亡。 07:33,西法赫之心(崇山之语)生效。 07:33,获得4755点生命值。 07:33,获得1422点法力值。 07:33,获得122点火元素’ 布兰多的目光凝固了。 “西法赫之心?”他喃喃自语了一句,“这是什么东西?” 但有人比他更着急:“崇山之语?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布兰多抬起头来,皱着眉头问道:“我有说过这个词么?” “西法赫之心,那就是崇山之语,你怎么会知道这个东西?”白的声音显得有些急切起来。 “那是什么?”布兰多反问。 白一下不说话了。 布兰多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我们的合作是建立在双方互信的基础上,我不想威胁你,但如果你事事都对我隐瞒,很难让我相信你的诚意,提亚马斯小姐。” “你随时都可以反悔,不必威胁我。”白答道。 “我现在就想要反悔,因为我从这个合作中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按照约定你必须要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让我想办法完成试炼,但你并没有做到。”布兰多也毫不退让。 “那和这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你不是不明白眼下我的状态么,我可以告诉你我就是因为这个东西而复活的,你认为它还和我们讨论的话题没有关系么?”布兰多答道。 白惊讶的声音好像一下子提高了不少。 “你是因为这个而复活的?这怎么可能?” “你知道什么,对吗?”布兰多敏锐地问道。 “让我想想,你有西法赫皇室血统么?” 布兰多一愣,随即肯定地摇了摇头,高地骑士的贵族自成一脉,与埃鲁因皇室连远亲都算不上,如果是科尔科瓦皇室还能扯上点关系,至于西法赫那就更远了,两个家族之间连联姻都未曾有过。 西法赫皇室的克鲁兹血统非常浓重,在帝国人眼中是埃鲁因贵族中最为高贵的一支,至于其他的他们甚至连科尔科瓦家族都看不上眼,要不是科尔科瓦皇室还有一些精灵的血统的话。 “让我看看你的项链。”白忽然说道。 “什么项链,我没戴项链,”布兰多愣了一下。他原本的项链在与这个女人的战斗中就被摧毁了,剩下的一条是从提尔摩斯人手上换来的海之心,但他还没戴上。 还有就是塔塔小姐的悬浮天球,不过那东西也算不上项链,它其实是一件独立物品,并不占用项链的装备位。 “不可能,除非你在撒谎。” “等等,”布兰多也反应了过来,他忽然将手伸进领子里一抓,扯出一根漂亮的坠饰来。他将这条项链拽在手中,悬在半空中,项链的链条散发着恍若星辰一般的光芒,只是原本应该用来悬挂坠饰的位置空荡荡的,空无一物。 “这是”布兰多皱着眉头想起这根项链的来历来,这是琪雅拉在离开之前送自己的项链,那个古灵精怪的西法赫小公主,不正和白口中的西法赫家族有所联系吗? “西法赫之心”他喃喃道:“这东西和西法赫家族有什么关系?” 除了永恒不灭之物外,他从没听说有什么东西能使人复活,如果真有这样的东西,那他和学姐一定会去寻找它使公主殿下与女武神复生。但可惜在沃恩德没有任何一门法术、任何一个神迹,能使死人复生,纵使一号圣水、天使心瓶这样的圣物,也只能将人从濒死的边缘拉回来而已。 生死人肉白骨,那终究只是一个夸张的说法,若一个人的灵魂已经离世,那么就算是强大若玛莎,也无法令其复生。 这是沃恩德的基本法则之一。 唯一的例外只有永恒不灭之物的存在,然而永恒不灭之物只对玩家生效,它甚至无法在这个世界上显现,也无法被人所提及,就像是一件为游戏性而妥协的‘不存之物’。 事实上这也是玩家给予它的头衔。 而眼下这件能使人复活的宝物,哪怕是一次性的,也足以颠覆这个认知。它的价值可以说怎么赘述都毫不过分,它很可能是独一无二的,至少布兰多从未听过有类似效果的物品,那怕是类似效果的神器或者圣物,也都不存在。 克鲁兹帝国至高无上的女王陛下死去了,人们也只能仍由这位至尊者死去,纵使是瓦拉、尼德文这样一个站在凡人实力的巅峰、一个站在凡人权势的巅峰的存在,也拿不出与这枚西法赫之心类似的物品,来让白银女王死而复生。 但偏偏西法赫家族却有这种东西。 听白的口气,它显然不只有一枚。 (。) 第五十九幕 妻子与丈夫 关于西法赫家族的来历,世人皆知它其实来自于帝国,家族内成员克鲁兹人的血统要远甚于埃鲁因的原住民。 它的来历向上可以追溯到帝国的先古时代,如塔塔小姐与鲁特所言,西法赫家族的祖先——先君埃克的祖辈可能是追随炎之王吉尔特的首席骑士。 这段历史对于埃鲁因这个小小的王国来说算得上是辉煌,但大约也是西法赫家族最光辉、以及唯一值得一提的历史了。 但它并算不了什么。 在圣者之战之后,像是这样的英雄的后代组成的家族,大陆之上犹如繁星点点,数不胜数。 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湮没于历史之中,没有留下半点痕迹。西法赫家族虽然侥幸在这段历史之中存留下来,但要与那些真正拥有底蕴的先古贵族比起来,其实也并无底气。 这就仿佛王国的贵族与帝国的贵族无法相提并论一样。 要比底蕴,西法赫家族哪里比得上今天克鲁兹人的皇室与法恩赞的王室,这是两个贤者的后代们,但他们的后人们尚且无法拥有的宝物,西法赫家族何德何能又能与之扯上关系。 布兰多越想越可疑,别说是西法赫家族,就算是埃鲁因,也难有这个实力保有这样的宝物。这个家族能有什么样的秘密,他最大的秘密无非牵扯到圣者之战的时代而已,而那个时代的历史相对于沃恩德大陆的历史来说最多不过算的上是沧海一粟。 他托起手中的项链,向寄宿在自己精神世界中的某个灵魂问道:“提亚马斯小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这条项链你是怎么得到的?”白却问道。 “是一个小姑娘送给我的,她是西法赫家族这一代继承人的妹妹。”布兰多照实答道。 “小姑娘。”白轻笑道:“怕是与你关系不浅吧,她是西法赫家族的核心成员,一定知道这条项链的价值,她肯把这东西送给你,起码透露出了两个信息,一是她知道你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可能会有生命的危险,二是她十分看重你。否则这条项链对于她来说就像是第二条生命那么重要,怎么会轻易交到你手上。” 布兰多不禁想起了那个古灵精怪的西法赫家族的小公主,他实在很难想象一个那么小的小姑娘能有那么多的想法,对方当初送自己这条项链时。的确自己要与她分别前往帝都。 对于一般人来说,接下来他要去的地方真是九死一生的死地,琪雅拉显然知道他要做什么,所以才会把这条项链送给他。 布兰多心中沉甸甸的,无论他有什么想法。但这份人情他都必须得认。 这一刻他想到了西法赫家族,想到了琪雅拉的哥哥,那个盲眼的皇长子,对方显然也是天选者,他有能力,能够统治一国。可惜这个时代也不属于他,布兰多知道自己不可能背叛自己的想法,他一时间不由得有些头痛起来。 “西法赫家族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它究竟是什么?永恒不灭之物?”布兰多有些祖神地问道。 但白像是没察觉到他的走神,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永恒不灭之物?当然不是。虽然它们的确与之有些关系,这颗崇山之语来自于某件永恒不灭之物上,它其实是碎裂开来的碎片,这些碎片被打造成了六枚宝钻,被称之为‘西法赫之心’,由历代的西法赫家族的核心成员所保管。” “这六枚宝钻中,有三枚已经用过了,有一枚下落不明,现在西法赫家族手中还拥有的,除了你手上这枚之外。应该只剩下一枚,在那位传说中的皇长子手上。” “那么西法赫家族又是如何得到它们的?”布兰多问道。 “你想知道?”白忽然问道:“那可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没关系,”布兰多以为她是在敷衍自己,摇摇头答道:“在这里我们有的是时间。” 白停了一下。 忽然幽幽地开口道:“我曾经认识了一个埃鲁因男人。” “他叫维尔福。是西法赫家族的旁系,在福莎之乱中,他的祖先与现在的西法赫家族脱离了关系。他的祖先带着他们这一支血脉因为避乱而来到南境开拓荒野,在今天的让德内尔地区定居,他有一个妻子,有一个还算不错的家庭” “维尔福是个旅行家。我和他在旅行中结识,在几次患难与共的经历之中我们的关系变得紧密起来——当然,那是其实是我故意作出的假象,我早知道他是西法赫家族的后裔,而且与其中一枚西法赫之心有关系,所以才会主动结识他。” 白叙述道,声音有些低沉,像是在讲述一个遥远的故事,将那个故事中的点滴细节娓娓道来:“为了博得他的信任,我安排了一系列事件,让他坚信自己是被一个邪恶的组织盯上,目的是觊觎西法赫家族的某个传承与宝物——事实上也就是那枚西法赫之心。” “当然,这其中免不了要死人,不过我并不在意。对我来说,那些人都只是一些蚂蚁而已。上千年的时光,我早就变得冷酷而麻木——当然,这对我来说并算不上是个贬义的评价——确切的说,我一度认为这是一种褒奖。我雇佣了一些人,然后又在维尔福面前杀了这些人,目的就是为了取信于他只是我从没对他说谎,因为那些人其实都是死于自身的贪婪之下。” 布兰多听得直皱眉头,虽然他能理解对方的动机,但却无法接受她的行事方式。这个女人比白银女王还要疯狂,因为康斯坦丝最后所做的一切还是在受自己内心的黑暗面的影响之下,而且她至始至终也没有刻意去追求过冷酷与杀戮,只是选择了她认为最有效率的方式而已。 与之比较起来,梅蒂莎的这个姐姐简直有些不可理喻,布兰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千年的时光太过漫长,孤独与偏执才让她变成了这副模样。 不过他唯一有些庆幸的是,至少这样的性格在梅蒂莎身上一丁点也看不到。 白并不在意布兰多的看法,她继续说道:“在这个计划的最后,我杀死了他的妻子。但又救出了他的两个孩子。” “什么?”布兰多差点没忍住发出一声惊呼来。 “怎么,你对我的做法有意见?”白的声音转冷,淡淡地问了一句。 “很难没有意见。”虽然有求于对方,但布兰多并不打算恭维这个女人。 “那你大可以杀了我。以彰显你的正义性。”白却好像吃错了药,词锋变得有些尖锐起来,针锋相对地说道。 布兰多摇了摇头,他虽然不太适应,但还没打算化身正义的使者。只要白不对他身边的人产生威胁。他就不会对她下手,再怎么说,对方也是梅蒂莎的姐姐。 “哼,虚伪。” “继续。”布兰多只是说道。 这两个字叫白沉默了片刻,然后才继续开口道:“他很爱自己的妻子,他妻子的死对他的打击很大,而那段时间我一直陪伴在他身边,后来我替代了他妻子的位置,成为了他两个孩子的母亲” 布兰多听得目瞪口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整件事。但他终于明白了白此刻的语气,实在忍不住有些八卦地问道:“你爱上他了?” “闭嘴。”白冷冷地答道:“这和你没有关系。” “那之后呢?” “那之后我终于找到机会向他询问关于他所拥有的那条西法赫之心的问题,我也从他身上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 “他很爱我,就像爱他的亡妻一样,所以当我有一次无意中‘找出’了他的项链之后,面对我的询问时,他并没有隐瞒,就告诉了我关于这条项链的一切。据他所说,西法赫之心来自于一个叫做奥索帕鄂的地方,这个地方既不在克鲁兹。也不在埃鲁因,事实上就连它是否真的存在于沃恩德,都令人怀疑。” “因为奥索帕鄂在古代的语言中,其实是‘不存在’的意思。而西法赫之心就来自于此。它们是一件永恒不灭之物上共同的碎片之一,这些碎片被一分为二,其中之一被打造成六枚宝钻,被称之为崇山之语,或者西法赫之心。” “这六枚宝钻,其实是由图门带出来的。它们不知道为何辗转来到了炎之王吉尔特的手上,又转交给了西法赫家族的先祖,并将它们带到了埃鲁因。” “它们被带到了埃鲁因” “关于这片被称之为奇迹之所的土地,你也应该有所了解了,这六枚宝钻,显然与炎之刃的下落与归属也是息息相关的,都是为了保证这把圣剑的传承不会遗失。”白答道。 “其实我好像听说过维尔福这个人”布兰多忽然说道。 “什么?” “但我有几个问题,提亚马斯小姐,你和他之间的故事,最后如何了?那枚西法赫之心,你带走了么?还有你说永恒不灭之物的碎片被一分为二,那么剩下的部分去了那里?” 布兰多也没料到,自己的这个问题会引来如此长时间的寂静无声。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白才安静地回答道: “我在为他生下两个女儿之后,杀死了他,因为我知道我必须离开了。但我放过了他和他亡妻的一对儿女,并将西法赫之心留给了他的后人——” 对于这个答案布兰多心中已有所料,但他还是有些吃惊:“你没有带走西法赫之心?” “我要寻找的是真正的永恒不灭之物,但西法赫之心并不是,它虽然很贵重,但在我眼中不值一提。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自然不会在意这些东西。” “永恒不灭之物的线索,和那些碎片的另一半有关系,对吗?” (。) 第六十幕 离开冰川 白点了点头,将这个谜题的答案揭晓开来。 当初西法赫之心是来自于一件永恒不灭之物上的碎片,但这些碎片被一分为二,其中之一被打造成了这六枚宝钻,而另一半却因此而遗失;遗失的碎片保留了它们的原状,因此至今仍旧维系着与那件永恒不灭之物的联系。 “那些碎片可能揭示出一个秘密,只要我找到了它们,它们就能引导我找到奥索帕鄂,这个传说中的地方。我相信永恒不灭之物就在这里,我花了无数时间来一点点确认它的存在,在近千年的找寻之后,才终于从维尔福这个男人身上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 白用这样一段话来结束自己的描述。 布兰多坐在碎裂的冰川之上,西法赫之心将他的状态恢复如初,所以他现在的情况甚至还远好于当初在雪原中跋涉时。可以确认的是这里仍处于试炼的世界中,但冰川之下并无外面那刺骨凛冽的寒风,虽然气温仍旧很低,但他此刻并不着急。 他站了起来,对白说道:“那么我们出发吧,提亚马斯女士。” 白停了下来。 “你还没告诉我,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我要怎么离开这里,完成这个试炼?”布兰多又问道。 “这是瓦拉契,你在走的是当年天青的骑士曾经走过的路,这里是崇山的试炼,它当然没有表面表现出那么简单,在这片群山的尽头有一座祭坛,天青之枪就曾经插在那座祭坛之上。” “瓦拉契?它和沃恩德的瓦拉契有什么联系么?” “沃恩德的许多地名都是来自于神话之中,不过也有可能在很久之前这片群山确实在沃恩德显现过,就和希米露德的王座一样。”白回答道。 “那么我们要找到那座祭坛?” “自然。” “那我要怎么做?” “首先得回到地面上去。” “沿着这片冰川前进不行么?”布兰多问道,他环视四周,这片冰川之下虽然空间狭窄,但却远远没有在冰川上行走时危险,他至今对那可以侵蚀意志的凛冽冰风记忆犹新。 白嗤笑一声。 “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这冰川之下遍布虚无的记忆。凡人在其中行走最终只能迷失自我,你去过死霜森林,想必应该见过那些失名之人。” “有那么危险?” “我也是道听途说,你不信可以试一下。说不定在冰川下还有另外一条出路也不一定。” 布兰多听出白语气中的讥讽之意,不过他也并不打算真的去试一试,他知道在这些充满了未知的地方有多危险,凡人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不及它本身的万一,任何藐视这一切的人。最终大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抬起头向上方看去,破碎的冰川之下冰层的裂缝纵横交错,光影透过层层冰层从上方透射下来显得有些光怪陆离,使得整个地下变成了一个错综复杂的迷宫,要想回到地面又谈何容易。 “头痛了?”白自然能看得出他遇上得麻烦。 “你有什么办法,提亚马斯女士?” “问题还是出在你自己身上,那个小妖精早就告诉过你该怎么办,但你自从到了这里,就将他人的忠告抛诸脑后。认真地说,我真没见过你这么无能的受选者。”白轻蔑道。 被如此嘲讽。布兰多自然也恼火无比,不过他知道这时候不能和这个女人计较,何况对方说的肯定不会是废话。他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回想起鲁特说过的话:“你是说这里还是在风暴止息之山的范围之内?” “不然你以为在那里?你冷杉领温暖的小窝里面?”大概是的确不对布兰多的领悟力报什么希望,白继续说道:“崇山之试就是对意志力的考验,在这里当然不如你在风暴止息之山中那么轻松,无论是冰川下虚妄的远古记忆与低语,还是冰川之上足以冻结思绪的冰风,都会阻扰你心中的想法,除非你的意志足够坚定。否则你就算是走一辈子,也走不出这冰川。” “你以为天青的骑士在这里花费了四十年时间是在这里旅行浏览此地的风光?他是在冰风中磨砺自己的意志,所以最终他才能得到群山的认可,找到那唯一离开此地的方法。” 布兰多这才恍然。不禁为自己的无知羞愧不已,他从琥珀之剑中穿越到这里以来,一直以来太过依赖对于游戏中的了解,而一旦遇到自己了解之外的东西,就不禁要抓瞎了。 仔细想想,其实的确白说得没有错。在有鲁特的提示的情况下,他完全能够早早地想到解决的办法。而他现在的表现,实在连比游戏中时还要不如了,作为一个在中上游阶层的玩家,靠这么憋足的表现可站不住脚。 布兰多微微有些警觉,自己太过依赖游戏中的经验,竟然把最基本的警惕心与对于周围环境的敏锐都丢掉了,这可是他曾经在游戏之中最大的依仗,也是作为一个‘高玩’基本的素质之一。 好在战斗的本能一直还在,这份手艺也并没有回潮,事实在这个世界的磨练中还提升了不少,不然以他现在这个警觉性恐怕连从鲁施塔一战中活下来都有些困难。 意识到那里出了问题,布兰多很快摆正了态度,他看了看冰头顶上的冰壁之间,集中起注意力来。 注意力稍一集中,他立刻便感到了这冰川之下世界的不同,下方原本空无一物的黑暗中此刻竟回荡起一些古怪的窃窃私语的声音,这些细碎的声音仿佛无孔不入一般直往他的脑海中钻。布兰多甚至可以肯定,一般人就算捂住耳朵恐怕也无济于事,因为这声音根本就是直接出现在人的心灵之中的。 他一下就明白这正是白口中的潜伏在黑暗中的虚妄的远古记忆与低语,不禁深深地向那个方向看了一眼,这些耳边絮语现在虽然要集中意志才能留意得到,但如果凡人在这下面停留太久,必然会不知不觉受其影响,最终被诱惑沉沦,彻底迷失自我,成为像他在死霜森林中看到的那些失名之人。 还好白提醒了他,否则在没有警觉的情况下,他说不定真不愿意回到冰川之上,没准就在不知不觉之中中了招。 想通了这一点,这个女人的嘲讽听起来似乎也没那么刺耳了,看得出来至少在合作这件事上,对方还是没有保留的。当然,这也可能是白不愿意和他一起同归于尽罢了。 布兰多在向上看去,冰川下纵横交错的世界竟然在他眼中变得分明起来,虽然不像在风暴的群山中希米露德的王座直接来到他面前那么夸张,但此刻在他面前也分明出现了一条道路。 不止是他,连白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赞叹了一句:“难怪她们会选你,虽然是蠢了点,但意志却坚定得罕见,你这意志力恐怕就算是当年天青的骑士见了也要自愧弗如。” “我现在有些明白你为什么能在冰川中漫无目的地走上半年还没有被永冬冰风吹成碎片了,在那冰风之中你的实力与对于法则的理解毫无意义,唯有意志能够保护你不受伤害,虽然你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你的意志实在是太过坚韧,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也能保护你那么长时间” 白的语气满是不可思议:“这真是闻所未闻,理论上一个人的意志是否坚韧是和他的心智成熟程度不分彼此的,一个白痴未必就见得意志有多坚定,这可做不得假。” “提亚马斯小姐,我虽然是远不及你有心计,不过也不至于用上这样的形容吧?”对于这位女士的毒舌,布兰多实在是忍无可忍地答道。 “我比不上你那个小公主,顶多算得上是个普通人,你连我都不如,你认为你不是白痴是什么?” 布兰多哑口无言,好半晌才问道:“你说梅蒂莎?” “当然,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她被称之为联军最天才的统帅,她可是人类和精灵们的宠儿。你一定认为她是一位性格温和、举止优雅、十分好相处的公主殿下对吧,其实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因为她对所有人都是一个样子,不过在她手上倒霉的人可比死在你手上的人多多了。” 白满是不屑:“你们的小公主把她在朝堂上的敌人打发去戍边的时候,你祖父的祖父的祖父都还没有生出来呢。不过老实说,我很喜欢她现在这个落魄的样子,上次在冷杉领大约是这辈子唯一一次我能够教训她的机会了,要不是因为这个,你以为上次我会给你出手的机会?” 白说起她的妹妹,和先前回忆自己过往的时候几乎完全是两个人,听得布兰多心惊不已。不过他知道这个女人偏执的一面之词不能全信,或许梅蒂莎是有一些手段,毕竟她是一军的统帅,可不是个单纯的懵懂无知小姑娘。 不过相较起来,比起她这个有些癫狂了的姐姐来,明显前者要值得信赖得多,至少这位银精灵小公主从没对自己人有过什么叵测的心思。 对于白的这番话,布兰多没有接口,他事实上打定了两不得罪的心思,一门心思准备先走出这有些诡异的冰川只下——谁知道那黑暗之下有什么东西。说是有虚妄的远古记忆,但这些游弋的记忆碎片从来不是单独存在的,就像是信风之环的埃希斯的梦境一样。 (。) 第七十幕 布兰多的新债务 打定主意不在理会白之后,布兰多便抓着冰层下碎裂的突出部,小心翼翼地向上方攀附而去,由于先前不知道被雪崩卷到了地下多深的地方,因此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看到地面。 但在穿过几道锋利的冰峰断层之后,他忽然又记起之前白提到过的关于那些碎片的话,他回想起自己在对方梦境之中的见闻,忽然问道:“所以说那之后你加入万物归一会,是为了那另一半碎片?” “什么?” “我是说西法赫之心另一半的那些碎片,你离开维尔福之后,应该就一直在寻找它们吧。” 白沉默起来,布兰多想了下明白了她的顾虑,答道:“其实你不用在意,我对永恒不灭之物没有什么兴趣,只是有些好奇这世上真存在这样的东西。要你实在不愿意说,我们可以结束这个话题。” “那倒不必。”白的声音淡淡地响了起来:“我确实是为了找到那枚碎片才加入了万物归一会的,我离开维尔福之后,就在寻找它们的下落。后来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我得知万物归一会也在寻找这些碎片——” “万物归一会也在寻找这些碎片?”布兰多忍不住出声打断她道。 “自然,我有我的方法和信息来源,近千年来几乎没有出错过,我也是通过这样的办法得知西法赫之心的存在,和找到维尔福一家人的。” 在提到自己的手段时,白的声音显得冷静而自信。 “但你怎么确认他们不是对西法赫之心本身感兴趣?还是对永恒不灭之物感兴趣?” “因为在我确认这个消息之前,几十年前在埃鲁因北方,他们曾利用马维卡尔特之书召唤恶魔降临摧毁了一个公国,当时这件事在整个大陆上都引起了震动。而我离开维尔福之后在白银海湾一带旅行时,正好因为寻找马维卡尔特之书的下落而介入调查过此事。” “在调查的过程中,我发现这整件事背后并不像它表现出那么简单,有不少疑点。于是我想办法查阅了许多当时关于这一事件的文献,在这些记载当中。有不少地方提到了万物归一会的成员们当时显然是在寻找某件事务的事实,可惜这些明显的线索却为圣殿的记录者们视而不见。” 白的声音明显有些不屑:“我顺着这条线索找下去,没有花费多少力气就探查出他们在寻找的东西是一种碎片,那时我正好刚刚得知了关于永恒不灭之物的碎片的真相。因此很自然就将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 “所以你因此潜入了万物归一会,他们找到了碎片吗?” “我在万物归一会经历了不少事情,大约花了十五年时间混到这个组织的中高层,再往上便了无希望。虽然千年以来我有的是时间,但问题不在于这一点:这个组织的结构远比牧树人严密得多。我不会做无用功,因此决定铤而走险。” “你做了什么?” “我花了三年时间等待,又用了一年时间来为此作准备,终于收买了一个内部成员,让我有接近那碎片的机会。我明白自己幸存的机会不大,因此事先就准备好了转化亡灵的仪式,事后证明了这件事的正确——在逃脱万物归一会追杀的过程中我受了很重的伤,依靠将自己转化成亡灵才逃过一劫。” “而且万物归一会不容纳亡灵,所以我只有逃到玛达拉才有幸存的可能,那是大约三十年前发生的事情。我在玛达拉隐居了二十五年来避开万物归一会的眼线。当初我从他们手上拿到了那片碎片,还夺走了马维卡尔特之书的一部分。” 白语气平淡,仿佛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布兰多却暗暗称奇,万物归一会活跃于沃恩德,不知道对秩序世界渗透有多深,他们的计划虽然不是每每成功,但也很少听说他们会吃亏。 白非但反渗透进这个组织内部,还成功混到中上层,单从战果上来看,也是辉煌的。马维卡尔特之书对于万物归一会来说意味着什么不必赘述。想来他们花费了那么大力气才找回的与永恒不灭之物有所联系的碎片,也不是什么随便可以丢弃之物。 这个女人足够冷静又心机深沉,但该出手时又足够决绝无情,如果不是她行事的风格太过偏执。布兰多都要忍不住钦佩起来,但这个时候他却更多在想自己和对方合作,是不是在与虎谋皮。 白仿佛有洞察人心的能力一般,她轻蔑道:“怎么,感到忌惮了?” “有那么一点,任何人都不愿意招惹疯子。更不用说有能耐与手段的疯子,我自然也不例外。”布兰多答道。 “权当你这是称赞我,我就坦然受之了。” 对于这个女人的一些言行,布兰多也只能哑然。 “那碎片呢,我没记错的话当时你并没有把它带在身上,对吗?”布兰多忽然想起自己在东梅兹和这个女人一战的情形,他不禁有些庆幸,当时还好自己占着对于历史了解的先机,否则还真不知道会死成什么样子。 “我自然不可能将它带在身上,万物归一会可还没有忘了我呢,我很清楚那些人的行事手段,他们比你们想象中更记仇,包括你在内,现在应该也在他们的黑名单之上了,你别忘了你破坏了他们多少次‘好事’。” 白冷笑道:“在死霜森林中那次,你给他们造成的麻烦一点不比我偷走马维卡尔特之书和那碎片造成的影响小,我劝你还是多注意下自己的领地,说不定什么时候他们就会送你一份大礼。” 布兰多皱了皱眉头,他对万物归一会的了解也不少,显然明白白说的有可能是真的。不过对于这件事他也有些无奈,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或者换句话说,这就叫债多了不愁。 他这一路走来得罪的势力可太多了,万物归一会,牧树人,帝国,玛达拉。至于王党、北方贵族这种小角色,现在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眼下又加了一个世界boss,黄昏之龙,与这一位比起来。其他的更不算什么。 “你把那碎片留在了玛达拉?”他随口问道。 “你问得太多了。”白则是毫不留情地答道。 “抱歉,我只是随口一提。”布兰多答道:“不过我有些好奇,上次在东梅兹,你虽然名义上是为那位手持水银杖的至高者办事,但实际上是身为牧树人的牧首的身份更多一些吧——我好奇的是你在那之后为什么会加入牧树人。难道说也和万物归一会一样的理由?” “哼,小聪明,”白冷冷答道:“不过这一次你倒没有猜错,我之所以混入牧树人的确也是为了找寻那些碎片,我怀疑龙后手上可能有一枚碎片,但时间太短,还没来得及确认。我本来打算接下来花上几十年来确认这件事情,却没想到被你给搅合了,真是该死——” “这可不能怪我,当初是你先动手的。”布兰多的言下之意很简单——这是你自找的。 “我生气的不是这个。”白轻轻哼了一声:“我愤怒的是竟然会失手在你手上,令我英名毁于一旦,尤其是在此之后你的表现竟然如此不堪入目,如果以后你敢把这段经历透露出去,我一定与你不死不休。” 布兰多不禁无语,尤其是他想到这个女人这一千年是为了什么而在外找寻,就觉得对方最后那句话可能不仅仅是一个威胁。 对于一个偏执狂而言,她的行为是不能以常理度之的。 “对了,”白忽然反应过来:“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嗯?” “你应该还欠我一件东西。” “你说什么?”布兰多愣了,他本来以为这个女人只是偏执。但至少还讲道理,没想到转眼之间对方就打了自己的脸。 他横竖想不出自己怎么能够欠对方东西,当初她和他‘同归于尽’的时候,他也没拿到任何战利品。如果她要把当时自己的损失也算在他头上的话——那未免也太荒唐了,而且那样的话显然也不只有一件东西。 “我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应该还欠我一块碎片。” “”布兰多手一滑,差点没抓稳,从冰川的裂隙上摔下去。好在他现在是游戏之中的实力,向下滑了几十尺硬是生生用手插入冰川之中止住了下跌的趋势。 然后他才没好气地大声说道:“我认为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提亚马斯女士。” “这可不是玩笑,我来问你,你当初在法坦港是不是救了一个小姑娘。”白却毫不在意他的话,认真问道。 布兰多一愣,然后点了点头:“是那是花叶领的千金,她叫——” “我对她叫什么不感兴趣,”白却打断他的话道:“当时押送她的是一队帝国的骑士,其中有一个贵族,他叫什么来着?” “罗德尼,他是维罗妮卡的弟弟。”对这个人,因为维罗妮卡的关系,布兰多记得倒是很清楚。 “他是谁的弟弟我不关心。” “你”布兰多顿时气结,并开始觉得和这个不可理喻的女人说话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这个人是我的人,”白却说道:“你应该将他们关押起来了对吧,你有没有搜过他们的身,从他手上得到过一枚碎片。” “当然没有,”布兰多下意识地答道,当时大战在即,他哪来那么心思收集什么莫名其妙的碎片,再说那时候他根本不知道这东西的存在。 不过他话才刚出口,就忍不住僵住了。 白注意到他的语气,不禁有些幸灾乐祸:“怎么,说不出话来了?” 布兰多却没有心情理会她。 因为他忽然记起来,当时似乎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而且还差一点引起了大麻烦。可是那东西,他并不只有一枚—— (。) 第六十一幕 安蒂缇娜的身世 “你真的拿到了?” 白追问道,她见布兰多神色有异,心中隐隐有了七八成猜测。 “那枚碎片是我前往克鲁兹帝国东梅兹地区的主要目的,否则单单一个黑暗宝珠还不足以令我动身,我在玛达拉之外的地区都并不安全,万物归一会的眼线无孔不入。” 确认了这一点之后,这个女人声音平静了下来,如此解释道。 布兰多听完她的话,心中了然。他抓稳冰川的裂缝,重新攀回之前的位置,同时令自己从先前短时间的震惊中冷静下来。 不得不说在这个女人的刺激下,他仿佛又找回了原本属于游戏中的那一份敏锐,在仔细分析了利弊之后,他反问道:“你想要从我手上拿到这枚碎片?” 白赶忙说道:“不,是交换,我可以付出让你满意的代价,反正你对永恒不灭之物不感兴趣。” 但布兰多现在的想法却有了变化。 他摇了摇头道:“任何人都不可能对永恒不灭之物不感兴趣,我之前只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和你不一样,提亚马斯女士。你能不折手段地去夺去原本不属于你的东西,但我不能,因为我不认为这世间有什么比坚持原则更重要。而且事实上我要提醒你的是永恒不灭之物还并不属于你,它也没被刻上某个人的名字。” 白闭上了嘴巴,她当然认为这是一种讨价还价,因为她自己的本性就是如此:“你这么说的意思是想让我提高出价,没关系,我不在意,你想要什么都尽可以提出来。” 这话让布兰多挑了挑眉头,他实在有些受不了这个女人的思维逻辑,终于忍不住开口讥讽道:“那就把你交给我吧——” 一股凛然的寒意从布兰多背后升了起来。 “你在玩火,”白的声音一下子冷了好几度:“那绝不可能,我是帝国的公主,不是**。除此之外的所有要求——” “所以说,不要提一些自己做不到的许诺。而且你先前说的和你现在说的可不太一样,我可没有忘了那位可怜的维尔福先生,你自我陈述之前或许应该考虑一下他的感受?” “该死。闭嘴!”白真的被激怒了:“我不想讨论这个问题,如果你想和我作这笔交易的话,就不要试图激怒我,你不要以为我一定要从你手上得到那枚碎片。” 但对于这种威胁布兰多根本不在乎,他冷静地回答道:“这也正是我想说的。提亚马斯女士。” 接着两人之间便是一段长时间的静默。 直到视野前方出现了一长段只容一人通过的冰隙,布兰多心中一喜,在这种地方攀爬可比在一面冰川绝壁上攀爬容易得多,他手脚并用下意识地加快了上升的速度。 加快速度之后没多久,冰隙上方就出现了一道道明亮的光带,那光从冰层上照射而下,形成一条长长的、瑰丽的甬道,向前延伸约数英里。布兰多看到这一幕,就明白这里距离地面已经很近了,这光只能来自于冰盖之上。那说明冰层在这个地方已经相当薄了。 但他的一言不发终于让白坚持不住了,“你的条件是什么”后者不得不主动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仿佛不是同一个人发出来似的。 她显然显得有些煎熬,上千年来寻找永恒不灭之物对她来说几乎已经成了一种执念,这个念头让她甚至变得有些偏执疯狂起来。 “当然,”白冷冷地说道:“除了那个条件之外。” “哪一个?”布兰多嗤笑一声。 “你知道的,你这个混蛋!” 布兰多摇了摇头,明白自己终于拿回了话语的主导权,这并不难。也不是因为他比对方聪明多少,而是因为他明白自己在这场谈话之中占据着绝对的主动。 白拿他毫无办法,甚至还有求于他,如果这样还无法主导谈话。那自己未免也太失败了一点。 先前他不与对方计较,是看在这个女人是梅蒂莎的姐姐的面子上,但最主要的原因是两人之间没有利益冲突。 但现在却不同—— 布兰多很清楚如果自己不能在接下来的对话中占到主动,那么他有些想法就无法实现了。 对于那些碎片,他同样势在必得。 “你还是不太明白我的意思,提亚马斯女士。”他主动提醒对方道:“我和你说这些。并不是因为有意要侮辱你,而是想告诉你我们在这场交易中的地位是等同的——当然,我掌握的资源更多,是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东西,我可以选择不接受你的提议,你不要把一切都想得太过理所当然了。” 他继续说道:“你是梅蒂莎的姐姐,是银精灵们的大公主,但可惜是我人类,你的身份对我来说没有什么约束力,所以从地位上来说,我们也是平等的,你明白了么?” 白沉默不语,但布兰多知道她不说话,其实已经是一种默认。 不过他也不主动开口,而是加快速度向地面攀去,冰川下已经越来越明亮,周围的冰层从之前的幽蓝色变成了现在的淡蓝色,并逐渐向无色剔透的方向演化。 又过了一会儿,白的声音才重新幽幽地响了起来,她仍然嗓音有些沙哑地问道:“你想要什么?” 虽然问题几乎与之前一模一样,但所代表的意思却截然相异,这位银精灵的皇女并不是笨蛋,她在数百年来的手腕也证明了这一点,或许有些偏执,但绝对与愚蠢扯不上什么关系。 她明白布兰多现在和她说的绝对不是什么原则与平等的问题,而是在提出自己的条件,这些话只代表了一个意思,那就是她要得到那东西,必须按照对方的意思来。 她的这个问题,其实就已经是一种妥协了。 布兰多这才点了点头。 “我们再谈谈那些碎片,你说是图门将它们从一个叫做奥索帕鄂的地方带出来,”他问道:“这是传说,还是确有其事?” “是确有其事。” “你是从维尔福那里听来的,你还有其他佐证可以证明它么?” “我在万物归一会潜伏其间,找到过一些资料,可以确认这一点。图门当初去过这个地方,至于是出于偶然的因素还是因为奥丁的授意我就不得而知了。” 布兰多沉默了下来,虽然手上脚上的速度丝毫不慢,仍旧在向飞速地表攀附而去,但心中却已经相信了白的说辞。 历史上在四境之野曾经有一个叫做奥索帕鄂的地方,敏尔人、白银之民与人类曾经在那里大战过一场,图门据说也是殒命于那场战斗之中。奥索帕鄂曾经所在的地方就是今天的浮暮之地一带,但就和最终的战场一样,人们如今已经找不到那片古代战场的所在了。 这样的事情在沃恩德其实并不少见,沃恩德的许多地方都介于物质界与法则世界之间,就像是希米露德的王座与眼下他们所在的瓦拉契,它们本身是一种法则或者说神的国度在地面上的显现,可能因为某个原因从此之后不再出现。 不过布兰多记得图门曾经给过他一副藏宝图,那副藏宝图深埋在他脑海中,只能依稀记起一些细节。图门说过,等到他实力达到一定境界,才能理解那藏宝图上所描绘的东西,不过如今他已经是极境的存在,却一样对于那藏宝图的理解还是一知半解。 当初在布拉格斯整理安蒂缇娜父亲的遗物时,从其留下的遗物和信笺中得到过一张手绘的地图,当时他就发现那地图与他记忆中图门留下的藏宝图有异曲同工之处,而那副图上的密文正是标注着奥索帕鄂这样的名词。 这些线索正与白所说的不谋而合。 而之前白提到维尔福这个人时,布兰多就感到有些耳熟,他依稀记得安蒂缇娜在和自己谈论起她的家族时,提到过这么一个名字,似乎是她祖父的父亲那一代的人。 而安蒂缇娜也确实是在她父亲那一代家道中落,才从让德内尔搬到布拉格斯定居的。当然,虽然有可能是巧合或者重名,毕竟维尔福这个名字在埃鲁因算得上普通,并不是什么罕见或者生僻的名字。 但维尔福这个名字与西法赫之心、与永恒不灭之物以及奥索帕鄂这个地名有着如此密切的关系,安蒂缇娜父亲的遗物中又找到了这样一张地图,这显然不仅仅是巧合。 再说布兰多还记起另外一件事来,当初他在禁果园找到博格.内松的尸体时,其中一枚碎片就是在尸体旁边发现的。 一切证据都指向一个真相,那就是维尔福很有可能是安蒂缇娜的先祖,当年白留下的那一对他亡妻的子女中,有一个正是安蒂缇娜的祖父。 安蒂缇娜是西法赫王室支系的后人? 布兰多心中闪过一个让他感到有些凛然的可能性,他忽然记起自己为什么会对琪雅拉送他的那根项链感到眼熟了—— (。) 第六十二幕 元素之灾 I 因为他曾经在安蒂缇娜身上见到过同样的项链——只是那条项链上没有坠饰,安蒂缇娜说那是她父亲留给她的遗物。当初在安培瑟尔一战中,幕僚小姐出人预料的死而复生,他一度以为是自己产生了错觉,但现在想来。一切都很明了了。 布兰多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伯爵大人,你身边那位幕僚小姐” 在安蒂缇娜旧宅那一夜,那个落魄的泰斯特子爵的话犹在他耳边,他现在想起来,当初他第一次遇上安蒂缇娜时,他和巴托姆收拾掉的那群盗匪就号称安蒂缇娜的父亲欠前者的钱。 而安蒂缇娜当时就否认了这一点,布兰多再熟悉她不过,幕僚小姐绝不会说谎,那么这事情背后本身就有蹊跷。 现在想来,泰斯特本人是万物归一会的成员,假若安蒂缇娜是西法赫王室支系的后人,身上还带着一枚西法赫之心,再加上她还与永恒不灭之物的碎片可能有关系,那么万物归一会找一个穷困潦倒的贵族千金的麻烦的理由,就很明显了。 “但安蒂缇娜显然是知道西法赫之心的力量的,否则她在安培瑟尔一战之后没有必要向我说谎,她对自己的出身于血统究竟知道多少,为什么从不向我们提起过”布兰度本来以为自己应该是了解自己这位幕僚小姐的,但眼下却又有些不敢确定起来。 “你在发什么呆?”在布兰多出神的时候,白已经变得有些不耐烦起来,她发现自己现在并不害怕布兰多的威胁,反而担心后者不出声,因为这样她无法猜到对方心中在想什么。 布兰多停了下来,他已经爬到了这层冰崖的顶端,头顶上有一条狭窄的裂隙,从上面已经可以看到阴沉沉的天空,地表几乎就在咫尺之遥了。 他微微喘了一口气,才扶着冰冷的墙面继续向前走去。一边回答白的询问道:“你知道奥索帕鄂究竟是什么地方么,提亚马斯女士。” “我怎么会知道,我曾经去过四境之野,还差点被万物归一会的眼线发现。不过那里曾经被称之为奥索帕鄂的地方,如今只是一小片丘陵,什么也没有。” “那我有一个提议。”布兰多说道:“你想要得到永恒不灭之物,而我却对这个地方感兴趣,如果你能集齐那些碎片。我要和你一起进去。” “你休想!”白十分警觉地答道:“你这是得寸进尺,我要得到永恒不灭之物,绝不允许有半点不安定的因素。” “我说了,永恒不灭之物暂时还不属于任何人,你别把它看做属于你的东西,如果我不同意,你永远也得不到它,”布兰多毫不在意白的拒绝,冷冷地答道:“但如果你同意,你至少还有机会可以赌。赌我真的对永恒不灭之物不感兴趣,你现在不正在做这样的事情么,你连自己的生命都不怕掌握在我手中,还会害怕我会在这种事情上失约?” 白沉默了下来,她其实何尝不明白布兰多的话有道理,但这对她来说是个艰难地抉择,她是个掌控欲很强的人,她可以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就和她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生命一样,但她的目的性同样强烈,不允许计划向着自己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布兰多却装着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虽然他心中对于图门最后留给他的礼物十分好奇,何况这个宝藏背后可能还关系更加重大的秘密,无论是安蒂缇娜的身世还是当初在法坦港那些灰色石片们引起的异动。 他至今难忘当时的场景,从元素壁障之外降临的分明是黄昏之龙的意志。能够惊动这个级别存在的碎片,岂可等闲视之? 不过他却没有把这种态度表现出来,只沿着冰川之间的小径向上走去,很快明亮的光线就充溢在他视野之中,让他几乎要眯起眼睛来,眼帘间尽是白皑皑的冰川雪原。这对先前的他来说几乎是个噩梦,但经历了地底的黑暗之后现在却感到有些亲切起来。 这个时候白终于开口道:“那你必须出力才行” “我怎么出力?”布兰多一边环顾四周,一边问道。 “除了龙后、我还有你手上的一枚碎片之外,应该还有四枚碎片,这剩下的四枚碎片中,我们一人两枚,分头调查。你得动用起你得力量来,你是埃鲁因的贵族,那位摄政王公主的近臣,又帮助克鲁兹的皇长子夺得了皇位,你在凡人的世界的权势已经很大了,我相信你可以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对于白的条件,布兰多不置可否,他想了想,另外换了一个问题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所说的碎片是不是这东西。” 他一边说,一边从悬浮天球中拿出那灰色的石片——它大概有巴掌大小,是一枚灰色的、如凿刀一般扁平石片,表面丝毫没有人工雕琢的痕迹,仿佛天然从一块巨大的岩石上剥离下来的碎片。 但此刻这枚石片上布满了各式各样的符咒与秘文,仿佛是被各种各样的封印所包裹起来一样,它静静地躺在布兰多手上,上面没有丝毫气息可以泄露出来。 “拙劣的封印。”白不屑一顾道:“这就是你从那些骑士身上搜出来的那片碎片?”她本来还想再说两句什么,因为这石片本应该是属于她的,她费了好大功夫才找到它的所在,并暗中使手段将它从它的原主人手上巧取豪夺过来,但没想到却因为自己的一个疏忽而落到了布兰多手上。 然而她的才刚刚开口,就呆住了,并把后面的话统统卡回了肚子里。 因为她看到布兰多又拿出了一枚同样的碎片来。 “你看看这是不是也是?”布兰多问道:“或者是什么仿冒品?” 其实他心中早有答案,这些碎片多半全都是真的,否则当初在法坦港它们在一起也无法引动异变,不过出于保险考虑,他还是要确认一下。 “你怎么会有这东西?”白惊讶得几乎失声叫了出来:“你从哪里得来的?我明白了,那个小姑娘,我早应该知道她是那个贱女人的后代的,维尔福那个混蛋果然对我隐瞒了什么!” 布兰多听她声音一副十分不甘与愤怒的样子,不禁摇了摇头,心想你都把人杀了,究竟是谁对不起谁。 而且维尔福未必真是有所隐瞒,因为他很怀疑安蒂缇娜的父亲是因为调查自己的祖父当年发生的事情才会被牵连到这一系列事件中的,只是不知道自己拿个神出鬼没的祖父究竟在那里和奥索帕鄂这个地方扯上了联系。 安蒂缇娜当时曾经说过,他父亲在生前一直在收购一些石片,当时在他留给安蒂缇娜的遗物之中也留下了一些这样的石片——一些赤褐色的石片,它们和白提到的这种碎片有很大的不同,但却又有相近之处,至少从外形看来十分类似。 可惜当时他检查过哪些石片,发现都只是一些很普通的砂页岩石片,所以就交给安蒂缇娜保管了,此刻没有带在身上,不然可以拿给白检查一下,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 博格.内松显然是知道一些自己家族的辛秘,他一直以来都在寻找相关的信息,虽然目的可能并非是为了永恒不灭之物,而是为了另一个秘密,但可惜在他最终找到了真正的永恒不灭之物上的碎片时,却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布兰多心想要不是自己有前一世的记忆和经验,恐怕关于他身上的秘密说不定真会这么不为人知地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他还在思考这个问题,却听白继续紧张地问道:“你究竟还有多少碎片?你是不是在骗我?你早知道这个秘密了?” “不,没有,”布兰多摇摇头道:“你可以放心,我的确是才知道这个秘密,不过我有多少碎片,这与你无关。你履行好你的义务,我们的合作依旧有效。” “我要永恒不灭之物。”白咬牙切齿地答道。 “那是你的,我可以给你这个承诺。” 白这才闭上了嘴。 布兰多便不再理会她,他抬头向前方看去,一边集中注意力试图在雪原之中找出一条路来,但正是这个时候,两个人都看到阴沉沉的天空上一道无形的波纹正在扩散开来。 接着天边响起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仿佛雷鸣,从遥远的天际滚滚而至。 “那是什么?”布兰多问道。 “那是某一处的空间正在变得不稳定的迹象,”白的声音略微有些不安:“先前的雪崩应该也是它导致的,外面的风元素位面可能发生了某种变化,我建议你加快一点速度,因为我也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是坏” 布兰多没有搭话,但他感到可能没那么简单,他心中隐隐有一种预感——此刻发生变化的可能未必是风元素位面,而是整个元素壁障。 (ps:昨天写章节名的时候脑残了,60之后下意识写了个70,蛤蛤蛤,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嘛,而且我的数学也没有一点问题,其实仔细想想,这都是点娘的锅,因为点娘不让改章节名,恩,一定就是这样(。) 第六十三幕 元素之灾 II 此时此刻很少有人能听到元素世界内部正在发出的轰鸣—— 圣殿忽然之间猛烈地摇晃起来,小妖精鲁特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后脑勺磕在第十二根黑曜石巨柱的柱基上,顿时闷哼一声眼前金星乱冒。 “谁在捣鬼!”他顾不得脑后一个大包,顺势在地上一滚,反手拔出火焰之剑,同时怒斥一声。但庄严肃穆的大厅中仍旧空荡如故,黑曜石的地面光可鉴人,前方一片黑暗,空气中只有尘埃上下沉浮。 十四根巨柱如同支撑起一片苍穹,梯形的殿顶离地上百米高,上刻着气、火、水、地四系元素主的浮雕, “谁?”鲁特再叫了一声,但这位弗塞德斯的眷民有些恼火地发现似乎并没有谁在和自己作对——这毫无疑问他先前自己平地摔了一个跟头。 “谁?” “谁在那里?” “谁在那里” 空荡荡的回音在漆黑一片的大殿深处反复回响,他两条精致的火焰似的眉毛不禁皱在一起,疑惑地嘀咕起来:“奇怪,为什么元素圣殿会发生共振,难道是我产生了错觉。” 鲁特抿了抿嘴唇,再环顾了四周一眼,才爬起来收起火焰之剑,警惕地继续向圣殿深处走去。 元素圣殿是这个世界的基石,岂会轻易动摇,他只当是自己产生了错觉,或者这黑漆漆的圣殿中有什么东西正在给自己捣鬼。 有些远古的意识喜欢驻留在这种空无一人的圣所之中,它或许是一段萦绕的过往记忆,也可能是一个迷失了自我的幽灵,但除了喜欢恶作剧之外,大多都没什么坏处。 不过这位火妖精小王子心中还是有些毛毛的。 他心想早知道当时在布兰多失踪的时候就应该倒回去,去找玛洛查和那只狐狸,他想这些闲杂人等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至少可以帮自己壮胆。 这个想法在他心中一闪即逝,很快便被他摒弃了。 “我可不需要谁来帮我壮胆。” 他自言自语道。 布兰多失踪了已经快有一个多钟头,不过鲁特倒并不着急。他知道对方一定是正在通过崇山之试,至于对方能否成功,他毫不怀疑。 因为那是金色之炎的意志所选中的人,炎之刃的眷者。 “我争取在布兰先生出来之前先赶到希米露德的圣殿。帮他铺平道路,我要看看炎之刃的眷者能获得几把圣剑的认可——” “无论如何,我都将是千年以来唯一一个有幸目睹这一幕的人。” 鲁特嘀咕了一句,一边四下打量着,这座沉浸在黑暗之中的圣殿一方面对于他来说很陌生。毕竟他还是第一次踏足于这圣殿那光可鉴人的黑曜石方砖之上。 但另一方面,内心中却又十分熟悉,因为这座圣殿被铭刻在每一个弗塞德斯臣民们的记忆深处。 这里是风暴圣殿,建立在风元素位面基石上的圣所,它的主人在这个时代早已不存于世,它的信徒们也有数千年未再次踏上这条朝圣之路,但这不妨碍这座圣殿在元素之民心中的神圣与不可侵犯。 但这里还不是希米露德王座的最巅峰,鲁特明白群山之巅才是加冕之所,若是布兰多通过试炼,一定会在那里出现。 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穿过风暴圣殿抵达王座的最巅峰。 鲁特一边走。一边寻找着妖精血脉之中埋藏得最深的知识与记忆。 很快,他停了下来,眼前一亮。 “在这里” 前方光滑的地板上,用亮银色的金属灌注在黑曜石地板上的沟槽中,描绘出一座庞大的法阵。 火妖精小王子毫不犹豫地飞到其中一个符文上,那枚符文仿佛是被注入了某种魔力似的,顷刻之间在黑暗中亮了起来。 “下一枚,是火焰之符文fme。”他大声念道,准备飞起来跳到那一枚符文之上。但正是这个时候,异变忽然发生了。 但事实证明他之前遇到的一切并非幻觉。 第二波共振在几分钟后如期而至—— 那时候鲁特才刚刚在第二枚符文上站稳脚根。忽然之间整座圣殿都战栗起来,仿佛一股凡人注定只能仰望的力量笼罩了整座希米露德圣山,火妖精的小王子只感到四周的石柱与拱顶都摇晃起来,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吱嘎嘎的声音。 圣殿仿佛随时都会坍塌下来—— 还好他有所预料。才没有被第二次甩到地上,但这一次,鲁特才终于确信并非是这座元素圣殿,而是整个希米露德的王座都在摇晃。 咔嚓、咔嚓—— 在鲁特的目光中,圣殿的侧墙与廊柱上裂开一条条口子,裂纹顷刻之间像是蛛网一样从墙上弥漫开来。头顶的拱顶上泥沙俱下,沙沙在地上铺了一层。 “元素圣殿要倒塌了?” 鲁特瞪大眼睛,心中闪过一个不大可能的可能性。 但这怎么可能,风暴圣殿是风暴止息之山的基石,就算是整个元素屏障完全崩溃,圣殿也会屹立不倒。 他摇了摇头刚想把荒谬至极的想法丢出脑海,但却刚好看到一根黑曜石柱忽然从中断裂开来。 它整个儿发出一声轰鸣倾倒下来,柱体从半空中落下重重地击中地面,咔嚓一声裂响声之后,那里的地面砖石像是纸片一样竖了起来,形成一拳扩散状的裂痕。 鲁特一时间竟看呆了,连地面上的裂纹一直延伸到他脚下都浑然不觉。 元素世界的基石动摇了? 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反复回响着。 希米露德王座的山脚之下—— 白雾、安德莎、玛洛查还有它背上的菲娅丝正眼睁睁看着这座雄伟的山峰正从山脚开始逐渐崩溃坍塌,那条由上万级石阶组成的神圣的通天之道正在分崩离析,化作无数碎石落入虚空之中。 事实上不仅仅只是圣山。 整个元素世界都在他们面前崩解。 那是一幅怎样可怕的画卷,山川断裂,露出风暴止息之山下方空无一物的灰界,一些碎裂的山脉在下沉,与无数碎石一起滚落入无尽的虚空之中,而一些山脉在上升,浮向众人的头顶。 整个世界顷刻之间仿佛便失去了上下左右的分别,湛蓝的天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环绕于世界之外的灰色空间,整个风元素位面都四分五裂开来,打着旋儿飞散向各个方向。 而几人所在的这一块碎片正好是群山之中较大的一块岩石碎片,它连着圣山希米露德,与正在崩解的圣山一起飞向不远处的另外一座山脉。 面对这可怕的景象,毫无准备的几人已经彻底吓呆了,白雾还好,尚能保持镇定,但菲娅丝已经在玛洛查背后尖叫着跳来跳去: “救命!世界末日了!” “天啊!” “玛莎大人一定是抛弃我们了!” 这个小妖精一直在尖叫。 直到白雾用爪子一把捂住她的嘴巴,然后抬起头对玛洛查说道:“元素世界的基石动摇了,有人在抽取它的力量,我想多半是龙后,她简直是个疯子,想毁了我们的世界!” “呜呜呜!”小妖精瞪大眼睛瞪着对方。 “那我们怎么办,白雾女士?”玛洛查早就经历过一次生死,因此也显得淡然得多,只转头问道。 “等——” “等?” “对,保持冷静,我们唯一得机会就是等待,眼下只有布兰多是整个计划之中唯一的变数,我们只能等他通过试炼出来。”白雾冷静地答道。 “呜呜呜!”菲娅丝抗议道。 可惜没人立绘她,玛洛查皱了皱眉答道:“或许塔塔小姐和贤者大人她们也另有计划,领主大人万一在试炼中遇上什么麻烦,我们要不要通知她们?” “不,她们帮不了我们,”白雾摇了摇头:“元素壁障一旦崩溃,我们的世界就直接暴露在混沌之中,我们什么也做不了,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祈祷。” 她正说着,忽然心有所感,回头看去,正好看到安德莎的身影消失在一块碎裂的岩石背后。 白雾愣了愣,随即轻轻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她也管不了对方想干什么了。 一个巨大的漩涡出现在了浅海之上。 它起初形成时,卷起的涡流便横扫迷雾之海与骸骨海域两片海域,它的旋臂从白岬之上横扫而过,便将这浅海之上最为壮观的一幕标志性景色卷得粉碎。 最终的末日仿佛降临了这个世界—— 无数浅海的原住民驾着各式各样的船只从他们的家园逃离,它们的目标是浅海的内海,他们讲从那里穿过内层元素壁障,进入到沃恩德的世界之中。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如此幸运。 更多的船团被卷入到涡流之中,便再也无法逃脱,浅海之上的漩涡在顷刻之间扩大了上千倍,它很快就形成了一个横跨整个水元素位面的巨型风暴潮。 乌云开始在整个浅海的上空密布。 海面之上交织着耀眼的闪电,平均几秒钟就有数十次云层之间的放电,海面上一片耀斑闪烁,仿佛世界毁灭之前的景象。 然而它确实也象征着一个世界的尽头。 水妖精们仓皇地看着这一幕。 (。) 第六十四幕 元素之灾 III 从此之后, 那风暴之中再没有人唱歌—— 仿佛是精灵的诗歌之中描述的场景,连一向无忧无虑的妖精们也终于陷入了死寂之中。 海面之上泛起了明亮的光斑,但那并不是生命初生的光芒,而是毁灭之光——无人再歌唱,妖精们默默地看着她们的家园在最后的厄运之下挣扎。 然而无济于事。 整个浅海都正在被那个几乎填满整个视野与天地之间的巨大漩涡所吞没,一点点拖入深渊之中。 浅海在这一天之后将成为历史。 所有人都明白这一点。 人们将目光投向塔塔.塔拉姆斯.大拇指小姐——这位冰海的庇护者——精灵主离开这个世界之后,浅海实质上的主人,。 塔塔一语不发。 她眼中倒映着这样绝望的景象,苍白的手指紧紧地抓着船舷,几乎要陷入到木头之中。 “提利亚丝小姐。” 迷雾长者有些沉重地开口道。 “不必再说了,老师,我明白。” 但他还未说话,塔塔便已经拒绝道,她转过身,对自己的老师摇了摇头。然后转而将目光投向自己身后矮胖的提尔摩斯人。 “凯普长老” “智者大人。” “船团就交给你了” “大人” 塔塔对他摇了摇托,示意他不必说话。 “如果下一次见到布兰多先生,麻烦代我将叶冠之脉交给他。” 凯普长老愣了愣,随即才郑重地点了点头。 “谢谢了” 她轻声开口道。 “莱丝梅卡小姐,卡雅小姐,你们看那是什么?” 安泽鲁塔的丘陵之中,哈鲁泽忽然指着天空喊道。 当最后一片金色的雨点击中大地之后,天空忽然暗了下来,漆黑的夜空中再无星光、月光存在,漆黑得仿佛是一片幕布。这黑暗笼罩了整个世界,四野之地连同燃烧的火光仿佛都黯淡下来。 起先人们还能看到天际的一线金光,但最终连这最后的光芒也消散了,大地之上只剩下一片无边无际的幽暗与深邃。 狮人们的歌声停了下来。 夜莺的鸣叫也虫子鼓翅的声音也消失了。 近处的森林。远处的丘陵,皆已再无法目视,眼前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了无边的寂静之中。 然后一片耀眼的光芒从天空中绽放开来。 那是一片银色的网络状物体,它先从沃恩德天空中闪现,然后彼此崩解。像是新星诞生时所迸发出的强烈的光芒,然后碎裂成数不清的银色光点,如同一阵银色的流星雨般降下了。 这壮观的场景,倒映在每一个此刻正在丘陵之上的人的眼底深处。 它悲壮的美丽,震撼了在场的所有人。 “那是”莱丝梅卡看到这一幕时几乎哆嗦了起来。 “tmt法则。”卡雅的声音既淡漠,又有些敬畏:“魔法网络的第一层崩溃了,元素世界的基石动摇了” “战争。” “降临了——” 星星点点的光斑从半空之中落下。 哈鲁泽看到漆黑的天空忽然微微向内凹陷,然后从中打开了一个明亮的光门,接下来他眼中倒映出了无数闪耀着流光的船——各式各样的船只,带着五颜六色的流光。从光门之中逃逸而出。 像是无数争先恐后逃离家园的虫子 这些船有些在半空中就化为一个火光,在一阵耀眼的闪光之后彻底消失,有些直坠入地面,化作一个个火球。而另一些侥幸得以逃脱,仓皇地向着四面八方逃去。 “那是什么?”他呆呆地问道。 “浅海的住民,”卡雅看着这一幕平静地答道:“浅海已经消失了。” 莱丝梅卡忽然攥紧了手中的项链。 她手心全是津津的汗渍,心中一时间竟有些惶恐起来,她在想自己的选择究竟是不是正确的,浅海的住民们还可以逃亡,但若有一天沃恩德也消亡了。 那么玛莎的子民们又能逃到什么地方去? 她没有说话。 哈鲁泽也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黑暗精灵少女只是静静地看着。似乎并不打算对此发表意见。 忽然之间,远处的天际亮起了一片更加明亮的闪光,分别来自于斗篷海湾,星辰之海。九凤以及卢比克王国的边境。 这些闪光与tmt法则崩溃时发出的闪光有些许不同,它们更耀眼,但明显更细碎。 像是萤火虫的光芒。 一点一点,一个个逐渐亮了起来。 “布加人的浮空城——” 这一次,哈鲁泽终于认了出来。 奈奥奇在一片明亮的火光之中缓缓坠向了地面,维持它动力的法则之线一根根变得比太阳还要耀眼。但却在短暂的耀眼之后彻底化为碎片,消散在半空之中。 这座白银之城终于再无法维持它的骄傲,它燃烧着,火焰从整座城市的各个地方中冒了出来,最后在一声犹如巨兽的哀嚎般的恐怖巨响之中,这座城市在半空中四分五裂,化作燃烧的火球,坠入黑沉沉的海面之下。 一千五百名白银之裔,高贵的巫师们,以及他们的后代在银湾一带的礁石上亲眼目睹了这悲壮的一幕。 白银之民的最后骄傲,神民时代遗留下的最后辉煌,终在一千年后的今天,宣告终结。 tmt法则的底层魔网已经崩溃,元素世界荡然无存—— 白银的族裔再不能沉溺于他们统治天空的梦想。 “为什么——” 风中传来不知是谁的怒吼。 “我们要为凡人们的愚昧负责?” 白银之民的领袖。 十二位巫师领袖之中的至高者,所罗门一身长袍站在风雨之中,银色的长袍早已被雨水浸透,他默默地注视着海面上最后的光芒。 那是一个时代最后的余烬。 但它终归是熄灭了。 海面上传来呼呼的风声,一片片黑影忽然出现在那个方向。那是无数振翅的巨龙,它们昂着头,摆动着庞大的身躯,向着一个方向飞去。 这些高贵的生灵并没有因为奈奥奇的坠落而驻留片刻,它们的目光只短暂地掠过大地,然后迅速越过海峡,向着一个方向飞去。 所有白银之民都默然不语地看着这一幕,他们随着天空上飞行而过的巨龙而缓缓转过头,看向那个方向。 那里是圣奥索尔的另一端,克鲁兹帝国的腹地,四境之野—— 只有所罗门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 雨水淋在他苍白的掌纹之间,脉络之间原本应该是银色的血管,此刻却已经黯淡了下去,他用指甲在手指上划开一条口子。 鲜红的血液融合进雨夜之中。 法则消失了。 魔力也随风而逝。 xv:testr 白银一代失落在大地上,在黑暗与蒙昧之中披荆前行。 ‘咔嚓——’ 犹如银梭一般的长枪枪尾因为力道过猛而上下晃动着,沿着它流线型的枪身向前看去,它梭状的枪刃正从一具奇特的水晶生物的躯体之上穿胸而过,透过如同网纹状散裂开来的裂缝,将它死死地钉在拱廊一侧的墙上。 巨大的晶簇张牙舞爪地挣扎了片刻之后,眼中的红光终于黯淡了下去,它垂下头来,再一动不动。 梅蒂莎面不改色地看着这一幕。 银精灵的血脉之中流淌着他们对于武技与战斗经验的记忆,仿佛铭刻在每一个细胞深处,至少很少有人从外表看得出来——这位看起来柔弱的精灵小公主,单薄的身体内能迸发出如此之强的战斗力。 至少那位皇宫的管家就看呆了。 他怔怔地坐在那里,满脸是血,仿佛看到了一幕最不可思议的场景——在先前的交手中,那看起来可怕至极的怪物,竟然只用了一招,就被钉死在了墙上。 梅蒂莎静立了几秒钟,才走过去,伸手抓住枪尾,一点点将自己的长枪拔出来。 那晶簇的尸体这才从墙壁上滑落下来。 但在它落地的一刹那,它眼中的红光忽然之间在此迸射而出,两道镰刀似的手臂如同装了弹簧一般弹开来,一左一右向梅蒂莎刺来。 速度快得惊人—— “小心——”管家紧张地喊道。 但梅蒂莎手中的枪比他的声音传递得更快。 那装死的晶簇反击的一刹那,才发现梅蒂莎的枪尖已经指在了它的下巴上,如果它稍微拥有一些智慧,也应该明白对方再等在了那里。 可惜它没有。 所以迎接它的是一声清脆的裂响,长枪从它下颚处刺入,水晶碎片纷纷扬落下,然后枪刃向上穿过它的大脑与中枢,将脊柱一切两断,再从头壳上破壳刺出。 露出一道雪亮的银光—— 晶簇不自然地一仰头,脑袋就被刺穿在了梅蒂莎的长枪之上。 它抽搐了一下,动作便戛然而止。 两柄镰刀刚好停在距离银精灵小公主脸蛋不足两公分的地方。 梅蒂莎歪了歪头。 (ps:来了个书友,出去吃饭很晚才回来写,还好写完了,醉醉的。另外二十二号了,求点月票啊,碰友们,看在党和国家的面子上,抬熊弟一手啊。)(。) 第六十五幕 元素之灾 IV 小公主抬起手来,左右拨开镰刀似的刃爪,然后走上前去,仰头看着这具已经完全失去了生机的庞然大物。用手压住它的腹部,轻轻一推,后者便推金山倒玉柱般向后坍塌了下去,化作一地细碎的结晶状碎片,如同被推开的牌一样,哗啦一声散落开来。 梅蒂莎愣了愣,大约是没想到这东西会如此脆弱,先前在战斗时后者表现出的实力在开化要素的巅峰,绝不至于一碰就散。 她弯腰捡起其中一枚碎片,那碎片有数百个切面,在她手中散发着瑰丽的光彩,仿佛是最熟练的工匠打磨出的完美杰作。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这枚碎片,这显然不是自然的产物,晶簇不像是某种生物,倒像是被魔力糅合到一起的战斗机器。 拱廊外传来一阵阵刺破空气的尖啸声,无数陨石正在坠向地面,引起大地的震颤,尖叫声,哭喊声远远地从内城飘了过来,那个方向不时传来爆炸的光芒,将拱廊一侧的墙壁映得一片雪白。 梅蒂莎丢掉手上的碎片,回头向白蔷薇园中看去,原本庭院正中央的水池处出现了一个深坑,更多的晶簇正从那下面爬上来,密密麻麻的,仿佛拥簇的甲虫一般。 这个时候夏尔正好从大厅中追了出来,看到这一幕暗叫了一声见鬼。 “梅蒂莎,你没事吧!”他喊道。 “我没事,夏尔先生,不过我们必须得先撤退了,”小公主摇了摇头,对他说道:“这些东西很快就会涌进来,退到地下通道中去。” “这是什么东西?” “应该是晶簇。” “就是领主大人曾经和我们说过的那东西?” 梅蒂莎点了点头。 她快步走回拱廊的另一边,来到夏尔身边,一把拎起已经吓傻了的皇室管家,拖着后者的衣领经过夏尔。 “领主大人怎么办?”在银精灵小公主经过他身边时,夏尔开口问道。 “领主大人让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梅蒂莎答道。 “没问题吗?” “没问题,夏尔先生——”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夏尔追问道。 梅蒂莎停了一下,才点了点头道:“领主大人从我这里使用了一张卡,但没有回应我的询问。” “你不担心他么?” “我担心。夏尔先生,但领主大人自有决断,在一切情况尚不明了的情况下,我们必须首先服从命令。” 但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不过或许你可以去问问茜。” “可以?” “领主大人又没有不让我们去了解情况,不是吗。”梅蒂莎答道。 夏尔掩不住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挺稳重的人的。小公主殿下。” 梅蒂莎微微一笑:“你是想说古板吧,夏尔先生。” “那我可不敢,怎么能用那样的词来形容女士呢。” “作为军人服从乃是天性,但也不能完全不知变通,只是与那个比较起来,不要给领主大人添麻烦才是最重要的。”她有些认真地答道。 “这我当然明白,”夏尔点了点头,但又由衷地赞叹道:“不过你的表现真是比我想象中还要好,梅蒂莎小姐,之前有很多细节在第一时间连我也没有想到。” “您谬赞了。夏尔先生。”梅蒂莎露出谦虚的神色。 “我们就这么约定了,夏尔先生,接下来你去找茜小姐,我去组织人手安排防御,”她提起皇室管家的领子:“这位先生就交给我好了,他见过这些晶簇,有他帮忙我会轻松许多的。” 夏尔点了点头,他知道梅蒂莎曾经是林歌卫队的统帅,比起排兵布阵来,在这里估计没有一个人能比得过她。 不过梅蒂莎刚准备离开。他却忽然叫住了后者:“等等。” “怎么了?”梅蒂莎再度回过头。 “你看那边——” 夏尔却指着拱廊外说道。 他所指的方向,拱廊一侧的大幅落地拱窗早已悉数碎裂,厚厚的地毯上散落着亮晶晶的玻璃碎片,被扯烂的窗帘在狂风骤雨之中张牙舞爪地飞舞着。形同一尊尊幽灵。 透过空荡荡的窗框外可以看到外面白蔷薇园庭院内的景色,虽然如今已谈不上什么风景,只剩下一个深约五六米的大坑,源源不断的晶簇正从坑底爬出,但它们却并未像梅蒂莎猜测的那样第一时间向圣康提培宫发起攻击,而是漫无目的地在庭院之中晃荡起来。 “这真是黄昏种?”夏尔侧过头问道。 梅蒂莎皱着漂亮的眉头看着这一幕。 世人们对于黄昏种的了解并不多。其中最熟悉的莫过于狼祸,它们与一般的魔物有很大的不同,有组织性与目的性就是最大的特点。狼祸降世就是为了毁灭文明,它们会在荒野之中汇聚起来像城市、村落、放置火种的圣殿发起攻击,而且往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在布兰多和他们讲过晶簇和能族的一些事情,其中晶簇还在敏尔人统治沃恩德的时代在元素壁障之外与大地军团交过战,它们必定是黄昏种无疑,只是眼下它们的表现与认知却有些不符。 “它们是看起来像是普通的魔物,”但梅蒂莎却摇了摇头:“但普通的魔物不会在这个时候突兀地出现,它们或许是为了迷惑我们,但不管怎么样,我们以不变应万变就可以了,夏尔先生。” “你说得没错,但我想或许有另外一个可能。”夏尔忽然若有所思地说道。 “什么可能?” “你说,狼祸为什么会席卷大地,是谁指使它们攻击文明与秩序?” “头狼埃希斯,”梅蒂莎想也不想就回答道:“在她沉睡之后,是她的女儿们。” “说得很对,如果没有她们,狼群也就不会聚集,它们在黑森林中觅食时,表现得其实和一般得魔物并没有什么区别。” “夏尔先生,您是说——”梅蒂莎眼中一亮,反应了过来。 “是的,是谁在指使这些晶簇?据我所知晶簇们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领袖,它们只是黄昏之龙的战争兵器而已。如果黄昏之龙无法命令它们,它们会变成什么样子?或许就和现在这个模样差不多吧。” “黄昏之龙无法命令它们,为什么?” “我不知道,或许和元素屏障之外正在发生的变故有关。”夏尔答道:“我隐隐有一种预感,大人他可能对此了解得比我们更清楚,或许他正亲身参与其中也不一定。” 小公主的眼神微微闪了闪。 她看向夏尔道:“那请您务必要尽快找到茜小姐,夏尔先生。” “我自然明白。” 夏尔再点了点头。 而此时此刻,元素世界的确正在发生着一场惊天动地的剧变。 气、水、火、地,都重归混沌。 元素的本源被从构筑世界的基石之中被剥离出来,悬浮于这个混沌的世界的上空,除此之外这个世界空无一物,没有物质,没有颜色,仿佛一片虚空,灰蒙蒙一片。 上下四方各无边际的世界之中,只有两个人存在。 两个女人。 龙后居高临下地看着被元素束缚在一个黑色光茧之中的少女,她神色显得冷清,板起的严肃的脸孔上,裂开的伤口中不断有黑色氤氲的雾气升起,她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虽然这一幕显得诡异,但不却不减其身上神圣的气势。 成功已经近在眼前了。 哪怕牺牲了再多人。 甚至要献上自己的生命。 她也在所不惜—— 格温多琳看着紧闭着双眼的商人小姐,棱形的瞳孔中看到的仿佛不是一个来自于布契的乡下少女,而是文明的死敌,是预言之中最终会为沃恩德带来一切毁灭的那个存在。 是黄昏之龙。 罗曼忽然睁开眼睛来,她眼皮下两只眸子里只剩下一片诡异的漆黑,内里仿佛有一个漩涡,在缓慢地旋转着,仿佛可以将人的心神吸引入其中。 龙后注视着那对眸子,她从那双黑暗的漩涡之中看到了生命的流逝,秩序的熄灭,万物消亡之后,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混沌。 ‘商人小姐’注视了这个世界片刻,忽然开了口:“这里是元素位面之内,我还是第一次从内部观察它,没想到你们竟然可以在‘它们’已经离开的情况之下作出这样的准备,作为奖励,我会让你死得毫无痛苦的。” “这里的确就是你的葬身之所。”龙后冷冷地答道。 ‘罗曼’左右看了看,摇了摇头:“你抽取了元素世界的基石来束缚我,不怕你们的世界崩溃么,那是叫沃恩德对吧,这个名字应当是唯一一个从上一个时代传下来的词汇了。” “沃恩德只是它的一角而已。” “但也是最重要的一角,元素壁障之与你们整个世界的重要性都不言而喻,失去了它,tmt法则还能庇佑你们么?” ‘商人小姐’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格温多琳的恶意,而是假装好奇地问道,但这好奇中不难听出轻蔑之意。 “你低估了我们文明的适性。” (。) 第六十六幕 元素之灾 V “你低估了我们文明的适性。” 龙后的声音有些严肃,但又隐隐带着某种骄傲,仿佛她说的不是黑铁之民所建立在尘土之中的国度,而是一段辉煌的、足以令她感到自豪的历史。 “你们文明,我已经多久没有听到过这样的台词了,你应该明白,你和他们一样不一样了。”‘商人小姐’的声音满是不屑:“你们的确顽强而富有韧性,从你们的世界毁灭那一刻起就是如此,但经历了如此长时代的变迁之后,延续下来的究竟还是你们文明的传承者吗?” “他们流着和你们不一样的血,信奉着与你们不一样的文化,他们在这个世界中诞生,在我的体内生长,受我哺育而诞生——其实和你们的文明已经没有太大关系了。” “是的,”格温多琳冷冷地答道:“但只要杀了你,一切还可以改变。”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杀了我之后,再重建神民的国度,”‘商人小姐’眼中漆黑的漩涡微微一亮:“那么黑铁之民呢?你这么做,岂不是与她的许意背道而驰?” “玛莎大人的推演只是一个可能性,但命运仍旧取决于我们,那些黄昏的杂种本就该死,我不承认他们是我们的继承者。” 龙后恶狠狠地答道。 ‘商人小姐’第一次笑了。 她的声音显得空洞而又妩媚,与罗曼截然不同。 “你是想说,她的决定是错误的,因为对于她来说‘延续’比‘正确’更重要,而对你来说‘正确’比‘延续’更重要。为了这样的原因,你们逼迫它们离开这个世界,断绝了自己唯一的希望,你们真认为单凭你们自己就能够对抗我么?” 她不禁咯咯笑了起来。 “众神的离世与我们没有关系。”龙后仿佛被戳中了痛脚一般,露出难看的神色来:“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 她口中这么说着,但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慢。一重重法则之线在这个灰蒙蒙的世界中成形,环绕在‘商人小姐’身边。 首先是十二枚代表这个世界基石的符文,它们竖立起来,将‘罗曼’环绕其中。然后是tmt法则剩下的六层网状结构。最后是时间、空间、存在性的法则。 但‘罗曼’却对自己身边的威胁仿佛视而不见,她笑道:“挑拨离间?你觉得我需要用上这样的手段么,我只是对你们的世界感到好奇而已,这还是我第一次用你们的视角来观察它,它的确很漂亮。令人迷醉,可是脆弱的秩序只是一时的精致,只有混乱才是万物永恒不变的真理。” “你们就像是我体内的病毒,竟然妄图杀死自己的宿主,多么肤浅的认知啊;你们本就是依赖我而活着的,你们最终的归宿本就应当是与我一起永生,何必要作无谓的反抗呢?” “一派胡言。”龙后不愿与之多加废话,她将手一举,十二枚符文一齐飞起,整个世界轰然震动。此时此刻,在沃恩德各地都能看到天空之中tmt法则展现。明亮的法则之线像是一座座的桥梁横跨天空,从法恩赞到克鲁兹,从圣奥索尔到埃鲁因, 明亮的、银色的线在天幕之上交织形成网络,闪耀夜空,仿佛令星辰的光辉都黯淡了下去。 巨大的符文在‘罗曼’的头顶组成了一个囚笼。 但后者却对它视而不见,她反倒是饶有兴趣地看着龙后手中的权杖。 也可以说那是一把剑。 那是一把仿佛用翡翠雕琢成的单手骑士剑。 剑刃碧绿如同梦境,玉石一般的剑脊上刻着只属于它的名字——苍翠。 “盖亚的权杖在你的手上,难怪你可以准备出这样的大场面来。”‘罗曼’有些恍然地答道:“我上一次差点在希米露德的权杖手下受伤,才知道她竟然为我准备了这样的东西——” “你知道这个?”龙后皱了皱眉头,隐隐感到有些不安。 “这要怪天青的骑士太早将它搬了出来,你们总是太早亮出底牌。又怎么怪我引起注意呢?” “没关系,”龙后却答道:“七支权杖本就各有不同,但盖亚的权杖是专为你准备的,它与希米露德与苍蓝的权杖都是不同的,你很快就会明白了。”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商人小姐’的从容让龙后心中的不安愈盛,她不敢再耽搁时间。用手一招,灰蒙蒙的空间中忽然打开了数道光门。 此时此刻,在安泽鲁塔,在银湾,四境之野,在圣奥索尔的独角兽森林之中,所有人眼中到倒映出了一幕紫色的夜空—— 因为元素屏障已经被彻底抽离出现世之外,沃恩德第一次直面魔力之海的冲击,十二轮月同时在夜空之中显现。 在这一刹那—— 沃恩德魔力因子千百倍的活跃起来,无数魔物的巢穴在大地之上显现,魔物潮瞬间成型,涌出黑暗森林,向着文明边境上的各个城市蜂拥而去。 但更受影响的是女巫之国布诺松,无数毫无防备的女巫在第一时间被无阻碍涌入的黑暗魔力所侵蚀,浑身上下燃起一团黑色的火焰,在尖叫哀嚎之中化为灰烬。 另一些或者直接被扭曲的魔力异化成了魔物,她们的原本属于人类的心灵瞬间被抹杀,剩下的只有对于秩序与文明无边无际的恨意。 只有留在圣康提培宫中白银女王与布兰多两方的女巫,因为先前的大战而被屏蔽在布诺松之外,反而因此而逃过一劫。 不过即使如此,女巫之王与另一边女巫的领袖——最后赶来的王国前公主克努黛尔也在同一时间抬起了头,不安地盯着地下室的天花板。 虽然那里只有因为外面的震动而沙沙落下的泥土。 糖罐抱着自己的蜂蜜罐子,好奇地看着两个人——另外一对双胞胎萝莉则在另一边不怀好意地瞪着她。 双方之间的敌意显然没有因为白银女王的死去而消弭多少。 但下一刻克努黛尔却低下头,看向女巫之王:“还要继续么?” 女巫之王犹豫了片刻。 “你说吧。” “康斯坦丝最后将代表炎之王的圣戒传给了他,你应该明白这其中的意思了吧。” “我们是选错了人,但这也证明她只是一介凡人,她选中的人未必就是正确的。” “然后呢?你清楚你心中的想法,对吗?” “如果你愿意站出来,我愿意臣服于你——”女巫之王有些艰难地答道:“在所有人中。我一直认为只有你和青之魔女能够继承巫后之位。” 公主摇了摇头:“我和她都是属于上一个时代的人了,我的学生已经出师,而她也找到了自己的学生,你是这一代的女巫之王。理应接过这个权柄,你们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代女巫了” “你想让我辅佐那个年轻人?” “请称呼他为黑暗之龙。” “” 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唯有巴巴莎显得有些激动。 良久,才有一声叹息幽幽传来。 克努黛尔回过头,看向不足一臂距离之外的地下室的外墙。她的目光仿佛可以穿透那里,看到此时此刻白蔷薇园之外,乃至于整个沃恩德正在发生的巨大变革。 十二轮月显圣,魔力的气息降临了。 无数原本在圣位之前徘徊的强者,在这一瞬间忽然感受到了沃恩德已经消失已久的圣境法则的气息,从极境到圣贤领域之间的那道大门在这一刻轰然开启。 星与月之塔的术士们在他们的星盘上在这一刻观察到了超过七次闪耀。 七位新的圣贤诞生了—— 瓦拉豁然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一旁的老尼德文,还有一众炎眷骑士都惊诧莫名地看着这位炎之圣殿的至高者。 在他不远处,无光之返罗耶尔盯着自己的老友,眼中神色不定。他刚才看到对方身上的气势有一瞬间的暴涨,但顷刻之后又收缩了回去,变得隐晦不明起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他看到的不是一位拥有极境巅峰实力的至强者,而是一尊位于炎之圣殿圣堂之中的神像似的。 上面的气息似强似弱,但又无比神圣。 他只愣了片刻,就反应了过来发生了什么。 “圣贤领域?” 但瓦拉的表情却与他截然相反。 这位大圣者正死死地盯着天花板,与先前克努黛尔的神色何其相似。良久,他才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道: “战争的时代降临了,诸位。我们可能在有生之年都见不到和平的再一次来临;在接下来的时光中,我们可能会直面死亡,绝望与无尽的悲痛,但我希望你们能够坚持下去。直到我们获得最终的胜利” 龙群挥动着双翼,正在穿过黑沉沉的夜空。 它们从银湾一带的天空之中飞过,亲眼目睹了布加人的浮空城坠毁的景象,魔力的网络似乎正在崩溃,并重新构建,但无论如何。一个时代都在这些最后的黄金族裔的注视下谢幕了。 龙影掠过大地时,黑暗的魔力同样也在侵蚀着文明的边界,巨龙们看到一片片魔物正在汇聚起来,向着白山,托尔格林,圣钟镇方向蜂拥而去。 从天空之上看下去,仿佛一片黑暗的浪潮。 但顷刻之间,这些地区的天空中忽然浮现一道连着一道的银线,这些银线彼此相连,形成一个个阶段,接着无数光柱从天空之中降下,落在这些黑色的浪潮之中。 火焰顷刻燃起,它形同一个巨大的火环,从黑色的魔物潮被击中的中央地区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顷刻就让无数的魔物爱好着丧生火海。 小母龙阿洛兹金色的瞳孔中倒映出这样瑰丽的景色,她眼神之中不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来。 “战争石板。” “这是我留给你们最后的遗产——” “去吧,我的孩子们。” 她听到一个威严的声音在自己的血脉中回响。 那一刻,然后忽然明白过来,这就是远古的传承,她竟然在这样一个时机通过了真正的成年仪式。 她的传承来自于水晶——智慧之龙。 (。) 第六十七幕 西尔曼的雨夜 黑月坠亡,金雨,风暴,元素异像,tmt法则崩溃,浅海原住民的逃亡,无边无际的黑暗。 这一夜注定不平静。 在戈兰—埃尔森一代的乡野,山民们从自己居住的屋子里跑出来,仰望星空,金雨坠下之后,阴影笼罩了森林,黑暗中只剩下巫祝与先知们疯狂的咆哮声、犬吠声,林子里动物的奔跑声远远近近地传来。 但黑暗中的一双双眼睛却格外明亮,倒映着横跨天际的银线。 “看吧,这横行于世的苦难” “玛莎大人啊,要何时才能终结?” 山风带走了山民们古老的歌谣。 魔物大军在于松山脉汇聚起来,那是埃鲁因文明边境之外常见的狼群,它们在一头银发矫健的母狼的带领下扑向西尔曼地区,还在数十英里之外,就形成了一层厚厚的黑色地毯。 狼嗥声此起彼伏,如同军团的长号。 趴在靠近夏布利山脉一侧的高地上的两个年轻人正呆呆地看着这一幕,数十万头黑狼在地面上奔行的声音滚滚有如雷穿过云层,在几里之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两个人哆哆嗦嗦地伏在灌木丛中,一动也不敢动,连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口——此地正是当日血杖的殒命之所,它在临死之前凄厉地号叫诅咒女妖之王亚尔薇特,立下毒誓它的灵魂必徘徊到归亡之日来临的那一刻,等到与后者同归于尽。 然后一支箭射中了它的颅骨,将它的灵魂之火一分为二,它从马上坠下来,正好落到这片草丛之间。 两个年轻人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的发生,他们感到此刻血杖的阴冷的眼神似乎就在自己身后注视着自己,它当日的诅咒果然应验了,亡灵们的归亡之日就是世界毁灭的那一刻,任何形容它的词汇显然不能比眼下的场景更为恰当。 两个年轻人都是柯文的属下,柯文在投靠布兰多之后被格里菲音公主封为西尔曼男爵。封地就在西尔曼——不过这里目前是埃鲁因与玛达拉对峙的前线,布兰多在信风之环给柯文留了一片封地,而后者则只在这里留下了一小支军队。 一支负责监视亡灵们动向的军队。 他们是这支军队中的斥候所属,近日来玛达拉的骨头架子们蠢蠢欲动。侦查也变得频繁起来,山谷中有几个暗哨,他们只是其中一处而已。不过他们知道自己的同僚们或许并不比自己号到那里去,说不定已经有人逃跑了。 他们不是不想跑,而是吓得已经腿软了。 在高地正对面的山谷中。除了暗哨之外还驻扎着一支亡灵大军,领军的亡灵领主是亡骸领主罗夫曼与战争领主雷帝欧斯——后者即是布兰多所熟识的天启四骑士之中的红骑士。 与布兰多事先所猜测的独眼龙塔古斯与因斯塔龙的组合略有不同—— 关于这些情报西尔曼本地的雇佣军早就摸得一清二楚,当日布兰多在罗瑞森爵士的墓窖中饶得一命的腐朽骑士克罗特在其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普通人很难搞得清楚亡灵们的编制情况与不同旗号代表的领主,但克罗特与布兰多则不同,在法坦港期间他们就将大部分的信息传递给了安迪缇娜与芙蕾雅。 布兰多虽然痛恨玛达拉,但却不歧视其中的个体,腐朽骑士克罗特本来就是玛达拉中的骑墙派,它不愿意见到亡月的国度统一,事实上就是想回到过去那种无法无天的生活当中。布兰多许诺在黑森林中给它一片土地让它可以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后者就很没有节操地彻底当了带路党,尽心尽力地为埃鲁因办事。 两个年轻人并不知道,其实对面的亡灵们早就发现了他们。 雷帝欧斯在这一天夜里数次从‘休眠’状态中苏醒过来,亡灵的沉眠对于它们来说是一件神圣的事情,虽然它们并不需要休息,但休眠能让它们暂时平静,远离不朽的痛苦与煎熬。 许多亡灵都将在棺材之中永眠视作崇高而神圣的仪式,但亡月圣殿对于休眠仪式有着严格的奖励,严格的说。除了高阶亡灵很少有人能够拥有休眠的权力。 雷帝欧斯是在第一次黑玫瑰战争之后成为黑暗贵族的,他因为在攻入里登堡的战役中的功劳而受到圣殿奖赏,虽然不是那位至高者亲自嘉许,但也算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誉了。 亡月圣殿与大陆上其他圣殿的温情可不同。那些身穿侍僧长袍的祭司们可不是对谁都假以颜色的,而且他们是人类,是亡月的国度中少见的非亡灵的黑暗贵族。 雷帝欧斯从自己的骸骨营帐中走出来,外面的低阶亡灵们就自动转过视线,将目光投向他身上——这位红骑士穿着一件黑色的铠甲,胸前别着一枚黑玫瑰勋章。一枚十字章,骑士的指挥剑悬挂在他腰间,除了面容苍白皮肤上布满尸斑之外,他看起来与人类骑士无异。 天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积雨云从托尼格尔的海上飘来,与千年的潮汐一起,通过让德内尔和托桑卡德走廊,为这三个地区都带来了秋暮的最后一场降雨。 雷帝欧斯注视着河谷中奔行的狼群,地面的震动一直远远地传递到了这里,哪怕是在雨中,岩石上的碎屑也在疯狂地跳动着,草木颤抖着,抖落叶片上的水珠。 但雷帝欧斯心中却没有什么害怕之情,亡灵本身就是不知恐惧的,高阶亡灵虽然懂得保存自身,但是理智而非感情主宰着它们的行动,这是亡月的眷民们于脆弱的生灵最大的优势。 他看着那层正在吞没河谷的黑色地毯,甚至连目光都没有在上面多停留一眼,便回过头,又看了山谷上方一眼。 天空中正黑暗无光,是黎明之前最为寂寥的一刻。 “出发吧。” 他下了一个命令。 没有反对与询问的声音,亡灵们自觉地行动了起来,就像是一个无声的整体,或者说苏醒的巨兽,黑暗中很快亮起了一团团代表灵魂之火的光芒。 只用了几分钟,整个庞大的营地便活了过来,这是哪怕最训练有素的人类军队也永远也不可能达到的境界。 而至始至终,雷帝欧斯都没有再回头去看河谷一眼。 趴在草丛中的两个年轻人忽然感到一丝警觉,其中一个人下意识地回过身,只听嗤一声轻响,一支骨矢突兀地出现在了他脖子上。他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徒劳无功地想要去抓自己的喉咙,可惜还没来得及发出一个完整的音节,便仰面倒了下去。 在他最后的视野当中,看到远处的丛林之中站着一个手持骨杖的尸巫。 不过与一般的尸巫不同,这具尸巫身披重甲,左手持盾,右手中的骨杖不及一肘长,它没有带头盔与面甲,光秃秃的骷髅头从胸甲上面露了出来,眼眶之中带着两点荧荧的磷光。 这尸巫没有带任何骷髅战士作为手下,看起来倒像是个独行侠,腰侧用铁链挂着一本黑色封皮银色的勾边的厚书,雨水从书页上滚落而下,却不能浸透它分毫。 若是布兰多在此,看到这东西一定会惊呼:死亡骑士! 亡灵们独树一帜的重甲法师,石板战争中独此一家别无分号的存在,它们虽然不及真正的黑魔法师那么灵活多变,但配合上与尸巫一样可以量产的特性让它们在战争中变得极具有威胁性。 而且这些死亡骑士不仅仅是身体柔弱的巫师,事实上它们在近战中一样有黄金阶的实力,可以说魔武双修,对付起来棘手之极。亡灵们拥有了它们之后,原本只能用羸弱的骷髅骑士、幽灵与骨鹫来充当斥候的历史便一去不复返,死亡骑士常常在与其他种族的斥候交锋时独自一人摧毁掉对方一整队斥候,从此它们不仅仅拥有了无孔不入的侦查手段,同时也拥有了屏蔽战场的能力。 死亡骑士是塔玛的得意杰作之一,只是如今玛达拉没有了这位炼金术士大师,但仍旧得到了它们在第二次黑玫瑰战争之中最理想的兵种。 历史的修正力在这一刻显得似乎厚重而无可抵挡。 咽喉中了一枚骨矢的年轻人最后抽搐了两下,伸出手像是想要抓住空气,但最终只接住了几滴雨水。 然后便失去了生机。 他的同伴早已惊呆,还没想到为什么他们会被发现,但求生的本能却让他拔腿就跑,只是还没跑出几步,第二支骨矢已经尖啸着追上了他的后背,他的身形微微一顿,跌跌撞撞地在雨幕中向前跑出几步,然后倒了下去。 死亡骑士最后用磷光闪闪的眼睛仔细看了两具尸体一眼,才收起骨杖,重新离开。 在同一时刻,这样的场景在这片山谷中反复地上演着。 但却很少有人知晓。 包括几英里之外的狼群也对这场雨夜之中的搏杀毫不知情,它们的目标只有西尔曼河谷之中文明的灯火,黑暗的潮水在大地上汹涌推进,距离最近的城镇仿佛咫尺之遥。 (。) 第六十八幕 盛开的黑玫瑰 一头银发的女子落到了一块岩石之上,她赤身裸体地站在细雨之中,琥珀色的瞳孔中倒映着冷光,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但却并不打算再前进半步。 一条巨大的银色尾巴在她身后轻轻摇晃着—— 在她的目光中,逃难的人类在河谷中迤逦而行,远远看去如同蚂蚁的队伍,仿佛用手一碾,就可以轻易碾碎。 “数十个世纪之后,凡人竟然已经堕落到这个境界了,那个女人究竟弄出了一些什么东西,人不人鬼不鬼,令人生厌。”她自言自语地说道。 “是吧,缇弥丝?” “是的。”她点点头,自问自答道。 “那要不要杀了他们?” “好的,但要等一会,看看那个女人的许意还在不在这里。” “没有关系,我已经察觉不到他们的气息了,缇弥丝。” “但她的意志仍旧在这了,这片土地中仍然有令人不快的气息。”缇弥丝摇了摇头。 “我们马上就知道了。”她又说道。 黑色的地毯距离最近的城镇不到五里,跑在最前面的头狼已经越过了人类与亡灵之间默认的交界线。 但正是这个时候。 忽然之间黑色的潮水好像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墙壁,银发的女子眼中倒映出一波血浪,在狼群最前方领头的雄狼直接四分五裂,化为一团血水炸裂开来。 这波血浪以黑色潮水的最前方为中心向后扩散开来,仿佛是水中荡漾开的涟漪一般,它由前向后,顷刻之间将数万头黑狼化作虚无。 血浪一直扩散到女子的面前不到十米的地方,她看到骨头、血肉与内脏的残渣顺着一波血水向着这个方向拍打过来,立足的岩石如同红色海洋中的礁石一般,这血浪一直向后涌出很远,才渐渐平息下来。 然后河谷中突兀地出现了两座圣像。 它们高达数百尺,一手持长枪,一手持盾。立在这条河谷的入口处,在它们脚下,所有的黑狼都化作了一地残缺的尸块。 血流漫野。 若是布兰多在这里,一定会认出这两座声像。与他在雄鹿森林中圣者之遗处所见过的圣像是何其的相似。 “她果然还在这里啊。”缇弥丝叹了一口气。 “那我们就无能为力了。” “去帮助姐姐们吧。” “好的。”她点了点头。 身形随即好像融化了一样,化作一捧水珠落下,糅合进雨水之中。 银发的少女一离开,河谷之中的狼群立刻乱作一团,但它们不再敢试探两座圣像所立足的范围。在一阵短暂的混乱之后,便呜呜叫着掉头,重新向于松山脉之中退去。 雷帝欧斯看着河谷之中欢呼的人类。 雨水顺着他石蜡一般的脸孔向下滑,但他面无表情,仿佛早料到这一幕。他甚至不用回头,就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 大地震动的声音正在远去,狼祸在这一天甚至无法踏足于片土地之上。 因为它是神圣的,不可侵犯的奇迹之地。 “但它不应该掌握在不懂得它价值的人的手上。”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雷帝欧斯回过头去,看到差不多有两三人高的罗夫曼向自己走来,这位骨骸领主的武器是一柄人骨锤。据说是用一百名人类骑士的颅骨铸造而成,是它的武器,也是它的勋章。 它参加过第一次黑玫瑰战争和早先血杖入侵卡拉苏的战争,资历比雷帝欧斯老得多,但却并不是这支亡灵军队的指挥官,陛下喜欢任用‘年轻人’,这在亡月的国度已是举世皆知了。 “我对这个不感兴趣,为女王陛下夺取荣誉才是我需要考虑的。”雷帝欧斯答道。 “你忠心耿耿,雷帝欧斯。” “亡灵从不缺乏这个东西,我需要做的是碾碎敌人。” “埃鲁因不值一提。你忘了他们在上次战争中的表现了么?”罗夫曼显得有些不以为意,在它看来对手不过是些蛆虫,真正可以让新生的玛达拉一战的只有那四大帝国。 很少有人知道这个亡月的国度已经苏醒,在水银杖的领导之下。 “但愿如此吧。”雷帝欧斯答道:“但今天我们处理掉的那些暗哨表示,人类并没有放弃抵抗。” “徒劳的努力而已。”罗夫曼发出空洞的笑声,它用只剩下骨质的手指指着河谷中对于自己的命运一无所知、还在因为狼祸的退去而欢呼的人类说道:“让我来杀了他们吧,我们需要补充灵魂,迅速壮大自己,就像塔古斯他们所做的那样——” 雷帝欧斯这一次终于点了点头。 卡拉苏高地。金城—— 金城男爵面色如铁地看着城下如海洋一般星星点点的灵魂之火,他回过头,身后站着他的卫士与几名家臣、近随,他神色难看地看着这些人,缓缓开口道:“去通知高地骑士,高塔巫师还有,公主殿下,亡灵入侵了。” “带尽量多的人手,别让那些骨头架子把你们拦下来,给我留下一队骑士就可以了。” “领主大人”众人变了脸色。 “快一些,别拖拖拉拉的,托沃克家族与亡灵世代不两立,把我的剑给我,待会我要到我的家族先祖面前去告诉他们,我没有玷污家族的荣誉。” 他挥了挥手:“带上我的第三个儿子,他还小,荣誉不属于他,你们立刻出城,骨龙马上就要到了,让城里的飞龙骑士升空去吸引它们的注意力吧。” 众人仿佛终于明白眼下已经到了什么地步,这才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们纷纷向这位男爵大人行礼,然后一一转身离开。 但男爵再一次回身时,城头之上只剩下他与他的骑士们。 这是金城的最后一战。 但却是埃鲁因的第一战—— 这一夜,布兰多所熟悉的第二次黑玫瑰战争终于徐徐拉开了序幕。 黑暗中仿佛万物都消亡了。 女巫之国布诺松变成了一个死寂的世界,梦境之中的川原与森林失去了生机,草木枯萎凋零了,树干变得光秃秃的,掉光了叶片,枝桠孤零零地耷拉着,述说着这个世界的正在流失的生命力。 群山与河流崩裂了,四分五裂,大地之上遍布纵横交错的伤口,城市、田野与庄园也纷纷破败凋零了,天空之上不再有星辰,只剩下一个漆黑的空洞。 布诺松已经彻底毁灭了,女巫们的传承至此断绝。 世上或许还有最后一代女巫,但她们不将再有后人。 但这个空荡荡的世界中仍然有意志巡视过天空,目光注视着这片荒芜的土地。确切的说,那是一人一狼在对峙。 一位是伟大的意志,它存在时沃恩德或许都尚未存在,它经历了几乎每一个纪元的战争,它的对手几乎都逝去了,但它仍旧存在着。 它沉睡了数千年甚至上万年。 但今天,它醒来了。 它醒来的时候,沃恩德文明的疆界缩小了近乎百分之一,成千上万个城市与聚落在狼祸之中毁灭了,荡然无存。 但在它目光所注视到的地方,却有一个人可以与它平起平坐。 那不过只是一个小姑娘,她出生时关于上个纪元的一切早已成为了人们心目中过去的记忆,她既没有见过那场战争,也没有见过黄昏降临时的可怕。 但她在这里,埃希斯却从对方身上感到熟悉的气息。 她叫苏菲雅,是第十三轮月的女巫。 黑月的信者。 “埃希斯,”苏菲雅注视着埃希斯,静静地开口道:“是我将你拉到这个世界来的,因为我想和你对话。” “我没想到一醒来就会见那个女人的杰作,”头狼埃希斯开口道,声音中竟然并没有太多冰冷杀戮的负面情绪,反而有些慵懒温和:“不过你以为莫非我不敢杀你?” “从血统上来说,我可是你的后代,埃希斯。”苏菲雅答道。 “那又如何,难道你指望我会有亲情这样肤浅的感情?” 苏菲雅摇了摇头:“十三个血脉纯洁如一,你的毁灭之牙可以断绝一切,但独独无法断绝魔法之月的传承,你杀不死我。” “哼,你早知道我会醒来,早在这里等着我了?” “那是因为你是我的母亲啊,我血脉中自然有这样的信息。” “真是讨厌,”埃希斯呲了呲牙:“如果玛莎在这里,我绝不会介意咬断她的喉咙,可惜,她算不上是一个真正的存在” “母亲,我们来谈一谈吧。” “你想谈什么,”埃希斯冷冷地答道:“如果你只是想把我禁锢在这里,那么未免太天真了。” 苏菲雅摇了摇头:“我只有一个请求,我让你离开这里,但你也要离开信风之环。” 埃希斯沉默了片刻。 “你想保护她?”她摇了摇头:“徒劳无功,挣扎苟活又能持续多久,这场战争的结果早在上一个纪元就早已注定。” “不试试,又如何知道。” “随你,反正我也不想踏足这片土地,”埃希斯点了点头:“看在你体内流淌着我女儿的血脉的面子上,我答应你的要求。” 苏菲雅点了点头,她轻轻将手一抬。 (。) 第六十九幕 凡人与剑的命运(上) 如果说崇山的试炼是一个梦境,那么对于布兰多来说,此时这个梦境正在逐渐崩溃。 此前他与白所看到的那道空间裂痕从天空中横扫而过之后,整个试炼便变得不稳定起来,空间中出现了很多空白的区域,碎冰与岩石发出恐怖的啸叫向着这些裂口中滚落下去,冰川很快就四五分裂,比他先前所经历过还要壮观百倍的雪崩一波波涌来,仿佛要将这个世界彻底碾碎。 崩溃的世界中已经找不到一条可以被称之为‘路’的可以继续前行下去的通道,若他还是之前的状态,恐怕此刻早已死无葬身之地,但事实是他现在的状态比之前还要好得多。 白的话给予了他巨大的帮助,既已知道这是一个精神世界,那么无论多么恐怖的场面在他眼前上演,布兰多只需要坚定意志毫不动摇,那么自然与他无伤分毫。 他一步步向前,仿佛在这狂乱的场景之中生生走出一条路来——这一刻甚至依附在他精神世界中的白雾都不敢再出言冷嘲热讽,她是被吓住了,她虽然比前者更清楚这个世界的性质,但却没有布兰多那么离谱的意志属性,即使她明白,但心中仍然不免受眼下的一切所影响。 她只能紧张地等待结果——是布兰多征服这个试炼,还是与她一切丧生于此。 但布兰多此刻却看到了一幕奇景—— 他看到这个崩溃的世界中,竟然出现了一条宽阔的大道,那虽然也是一片雪原,但却丝毫不受周围崩碎的冰川影响。万事万物都在它两侧坍塌倾陷,在它两侧并行消逝,但它却纹丝不动,像是一个完全寂静的世界。 同样在布兰多精神世界,借助布兰多的目光来观察这个世界的白自然也看到了这样的一幕,她失声而出道:“先贤引路” 布兰多抬起头,一个背影深深地刻入了他的眼帘。 那是一道与这个白雪皑皑的世界迥然相异的翡翠色。他甚至看不清楚那道一深一浅走在雪原之中单薄的身影,但唯有一道披风在辗转飞扬,宛若一面旗帜。 “这是” 布兰多的瞳孔一圈圈收缩—— 在这个世界之上,曾有那么一段史诗:骑士名为天青。击碎苍穹,引来了群星坠地,宣告了一个时代的终究。 他手持圣枪苍穹,守护着凡人的黑夜。 但他,却并非凡人。 “那么你是凡人吗。布兰多?” “我是。” “那你是凡人么,苏菲?” “” 布兰多沉默不语,心中仿佛有两个声音在自问自答。 “跟上去!” “跟上去,布兰多!”白的声音在他脑海中焦急地喊道。 但他却充耳不闻。 他忽然之间看到白银女王站在自己面前惊恐地看着自己,眼中的希望一点点寂灭,最后化为无尽的绝望。 “你的权限,来自于真理会!”奥薇娜在另一边看着他,一字一顿,坚定地说道。 他向前一步,两人的幻影在他身后化为片片碎片。 “你是谁?”格里菲因公主横眉冷对。站在他面前:“我的婚约者是布兰多.卡迪洛索,并不是你!” 布兰多再向前一步,公主殿下的幻影也化为虚无。 但他停了下来。 他看到了布兰多——那个死在布契老宅之中的自己,正静静地看着自己。 “你来自何方?” “我” 布兰多心中微微一颤。 那个心灵之中最大的秘密这一刻终于松动了。 “其实你都知道,对么?”另一个‘他’对他微微一笑。 “我是凡人,是剑圣的达鲁斯的儿子,祖父对于我的期许,只是活下去,不再卷入这是非漩涡之中。” “但在那场战争六十年之后,谁又能看得清未来呢?或许这一切。早已注定,作为凡人的我,又怎么能够主宰自己的命运呢?” “我就是你,布兰多。”布兰多答道:“我们并不差别。” “但是我凡人,你是么?”‘布兰多’同样答道:“在奥薇娜对你说出那番话时,你就明白了,对吗?” 布兰多沉默了。 的确,他心中何尝没有过怀疑。 他流淌着黑铁之血,却拥有来自于先民的传承。某些事实,其实在默默之中早已不言自明。 只是身为玩家的苏菲,又如何会拥有先民的血统,他在现实之中,也只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 “你明白了吗?”‘布兰多’又问道。 他默默地点了点头。 ‘布兰多’亦默默地看着他: “所以说,布兰多,你回答我这个世界上,凡人们究竟掌握了他们的命运了么?” “我不知道,”布兰多摇了摇头:“但我相信或许会有一天。” “或许会有一天?” 这个问题却忽然让布兰多的心坚定起来。 他抬起头,眼神中闪耀着某种回忆的光彩,轻声答道:“或许我曾经看到过这一切,看到一个文明虽然经历过蒙昧与野蛮,杀戮与无序,甚至时至今日,它仍旧贪婪而冷漠,但我同样看到许多温和与美好的一面——我至少知道,我们的历史没有倒退,哪怕过程曲折而漫长,但我有理由相信明天” “你所看到的,我却从未知晓过,布兰多”另一个‘他’摇了摇头:“所以这就是我们最大的区别,我问你,布兰多,你会为我们决定凡人的未来么?” 布兰多看着他。 却并不回答。 他向前一步,自己的幻影归于虚无,犹如荡起涟漪的水面。 “你是我们的一员,布兰多。”一个温和的声音响了起来。 布兰多愕然地抬起头,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个身影。对方并未回过头,背对着他站立着,苍翠如梦的披风,从他背后垂下,静静地垂落到地面。 直到这个时候,布兰多才发现四周的雪原已经消失了,两人仿佛身处于一片虚无的宇宙空间之中。 周围皆是星辰闪烁。 布兰多微微有些惊讶地张开口,他甚至都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到自己身边的,而且他心中隐隐有一种感觉,对方似乎并非是一个幻影,而是真实存在于此。 这样的错觉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将他震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白也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天青的骑士缓缓转过身,布兰多这才意识到,各个传说与神话之中对于前者的描述原来并不是虚构,只是他却怎么也看不清对方的面目。 天青的骑士手中托起一把剑,对他说道:“受你庇护的人们,仰仗于你,这对于你来说,是一种责任。而当你下定这样的决心之时,就改变了他人的命运,虽然你不回答这个问题,但你心中却明白这一点。” “我只是为了做我想要做的事情,”布兰多反驳道:“我并没有伤害任何人。” “事实上你非但没有伤害他们,你还保护了他们,就像玛莎与众神一样,但有时候这样的施恩是在无意之中产生的。” “这不是施恩,而是相互之间的信任,”布兰多内心坚定起来,他摇了摇头:“即使没有我,人们也会为了自己而战斗,保护他们的家园与亲人,没有人有资格决定他人的命运。” “而你所正在做的——” “我只是他们中的一员而已,并没有任何区别,大人。或许我的力量更强,我不介意有人扶着我,与我一道向前。若有朝一日我失去了力量,我也会如此,因为文明与秩序,本来就不是一个单独的个体。我们的王国与社会,是通过互相联系而建立起来的,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 天青的骑士点了点头,他拿起手中的剑,“那你做好准备接过我的剑了么?” 白激动了起来,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布兰多——事实上作为备选者,布兰多在她看来并不显得有多么出奇,在圣者之战之前,备选者虽然每个时代都比上一个时代更少,但总归还是有那么一些。 事实上布兰多并不是她所见过的最优秀的备选者,甚至显得有些笨手笨脚,要不是她的提醒和搭救,对方说不定早就死在冰川之中了,在此之前,她可从没听说过那个备选者通过试炼还需要靠他人帮忙的。 但同样的—— 她也没听说过谁能在试炼之中遇上天青骑士的意志。几乎是不可抑制的,那个传说中的黑之预言上的字句便在她心中浮现,尤其是天青的骑士在她面前拿起那把剑时。 因为只有她才明白,那把剑象征着什么。 她终于忍不住在布兰多脑海之中喊道:“快,答应他,布兰多!那是琥珀之剑!你或许真是塔塔与那个火妖精说的那个人,快拿起它,说不定你真能给这个世界带来一线希望!” 但布兰多却没有伸手,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你疯了!”白有点暴怒起来:“你明不明白你在做什么,你怎么能够辜负那些相信你的人的希望?” “我没疯,”布兰多却摇了摇头:“提亚马斯女士,你认为我们的世界真是一把剑就可以拯救的么?” (。) 第七十幕 凡人与剑的命运(下) “为什么不能”白讶然,她似乎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因为无数传说与史诗上清清楚楚地写下这样的文字。 那是改变凡人与世界命运的剑,只要握住它,就拥有无限的可能性。 甚至是彻底杀死黄昏之龙,终结这一切战争。 天青骑士的神话,似乎也从侧面证明了这样一个传奇。 但布兰多却静静地开了口,他反问道: “这是改变命运的剑,在苍之史诗中,它的存在象征着每一个人都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不是么?” “自然,你想说什么?” “但凡人的命运又怎么会寄托在一把剑上,如果这样的剑真正存在,那么它还能象征着每个凡人能够主宰自己的命运么,我们的命运岂不是已被一把剑与持剑的那个人所主宰?” “你不觉得这是一个悖论么,提亚马斯女士?” “你”白一时间竟然哑口无言。 “我想鲁特说得没错,它只是一把钥匙。”布兰多这才答道:“它只能象征着我们所选择的是什么,先辈们曾经在这条路上走过,他们选择了,而现在轮到我们了——” 天青的骑士手持长剑,默默地看着他。 然后轻轻地颔首示意。 其将剑尖平伸,放到他面前—— 然后忽然之间一切幻境都化为虚无,仿佛化作无数蝴蝶纷纷飞舞,消散在四周的虚空之中。 出现在布兰多眼帘之中的,是一座祭坛,那是一座黑沉沉的六边形祭坛,它非金非铁,大约有两个足球场大小,就那么悬浮在宇宙空间之中。 祭坛四周,繁星闪耀,璀璨星河如同一条垂练,横在他的头顶之上。 “啊。布兰多先生!” 布兰多听到一个惊讶的声音响了起来,才看到一个熟悉的小家伙出现在了自己身边。那是火妖精的小王子鲁特,他正定定地看着不远处,皱着眉头发出一声低呼道: “火焰权杖!” 布兰多其实早就看到了那支权杖。 它并非实体。而是由金红的法则之线所构成的一支金红色长杖,它就悬浮在之前天青的骑士所放平长剑的位置,此刻布兰多仿佛触手可及。 但布兰多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去握住它。 而是开口问道:“鲁特,之前我一直忘了问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火妖精回过头,不住用眼神示意布兰多赶快将那权杖拿起来。他从外面被传送进来时风暴止息之山已经彻底分崩离析,而虽然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但显然此地的空间也并不稳定。 不时有星辰熄灭,坠落,星河之中正在浮现出大片大片无光的黑域。 甚至连他们脚下的这座祭坛的边缘也在崩解,裂散,化作细碎的碎片消散在宇宙空间之中。 但让他有点着急的是,布兰多却看起来好像一点也不着急。 事实上这个时候白也没说话,甚至没有提要布兰多帮她拿什么东西的事情,她仿佛还沉浸在之前与布兰多的那番对话之中。没有回过神来。 布兰多思考了一下,才问道:“琥珀之剑究竟是什么?” “什么?”鲁特愣了下。 “我通过崇山之试,是为了得到火之权杖的认可,这个试炼,本身就是为备选者们所准备的对吧?而备选者们,其实就是为了获得七把圣剑认可的人,对吧?” “自然。”后者点了点头:“你究竟想说什么,布兰多先生?” “而历史上除了我之外,至少还有一个人得到了两把以上的圣剑认可,对吗?” “是的。那就是天青的骑士,这不是很清楚么?” “可天青的骑士在崇山的试炼之中,是为了得到圣枪苍穹,而我现在仔细想来。传说中琥珀之剑的确曾经是他的佩剑,那么天青之枪与七把圣剑,与琥珀之剑又究竟有什么关系?” “你在考虑这个,布兰多先生?”鲁特愣了愣:“这我可不知道,但你这么说来,是的确有一些奇怪。理论上这个试炼的确应该是为了得到七把圣剑的认可而存在的,而得到七把圣剑认可的人,自然可以得到琥珀之剑——预言之上本就是这么写的,至于为什么我也不太清楚。” “原因很简单。”白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因为圣枪苍穹就是琥珀之剑。” “什么!”布兰多和鲁特同时脱口而出。 “圣枪苍穹的主要法则其实是来自于风雷之力,它是风之圣剑的一种展现,但又并不完全是流风之力,因为它还拥有大地之剑的力量。”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布兰多越听越迷糊。 “意思很简单,你只要拿起火之权杖就明白了。”白答道:“因为确切的说,苍穹只是琥珀之剑的一部分而已,它本就可以展现出不同的形象,确切的说,它本身作为剑就是一个概念存在而已。” “不然你以为,苍穹怎么可能击伤黄昏之龙?这世上能够伤到黄昏之龙的武器,也只有琥珀之剑而已。” 布兰多看着自己面前的火之权杖,喃喃道:“也就是说,只要得到两把以上的圣剑的认可,就能够得到琥珀之剑——或者至少说是一部分?” “就是一部分,除非你能得到七把圣剑全部的认同,”白眯起眼睛:“不过现在我感觉你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你体内已有盖亚的印记,炎之刃和火之宝珠也在你灵魂之中,只要你拿起这支权杖,你就明白了。” 布兰多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祭坛正发出轰隆隆的声音,这时它的边缘已经开始大块大块的脱落。 他终于伸出手,轻轻抓住了构成火焰权杖的法则之线。 那一瞬间—— 位于整个沃恩德世界背后的tmt法则轰然震动。 希帕米拉仰头专注地看着浮在半空之中的山川之属意,这柄战锤之上散发出的光芒正变得越来越明亮。 而在她四周的街区当中,此刻不断有陨石从夜空中坠落,烟尘弥漫之中,数不清的晶簇从陨石坑中爬出来,它们虽然没有一个统一的指挥,但很快也还是发现了位于废墟之中的神官小姐。 这些黄昏种立刻发出一阵阵尖叫声,向着这个方向聚集起来,仿佛只是转眼之间,里里外外就有好几百头大小不一的晶簇生物将希帕米拉围在了最中心。 但神官小姐却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它们一样,只全身心地盯着半空中的山川之属意,她脸上全是惊喜之意,似乎身边的威胁根本不值一提。 晶簇们越靠越近,直到它们发出一声尖利的啸叫,忽然之间张牙舞爪向希帕米拉扑了过来。 但时间好像定格在了这一刻。 山川之属意忽然之间光芒大盛,无数道银线从某个不知名的空间中延伸而出,一道道洞穿那些还在半空之中的晶簇。 这些银色的线条密密麻麻,顷刻就形成一个亮银色的柱状光幕,仿佛从半空之中一切直下,下一瞬间,所有晶簇都齐齐被拦腰截断,化作无数水晶碎片稀里哗啦地坠落了一地。 然后银线又向四面八方延伸出去,几乎是眨眼的时间,整个十二月广场附近的所有街区都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横扫而过,所过之处所有的晶簇都迎来了灭顶之灾。 只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半个鲁施塔城都安静了下来。 但原本希帕米拉与山川之属意所在的位置,此刻已经空无一物。 那一刻布兰多刚刚好握住手中的火焰之权杖。 一种奇特得难以言语的感觉从他心中回应而来,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发现几道光芒从眼前的空间之中升起。 首先是一道天青色的光芒,它越过无尽的虚空,转眼之间就来到布兰多面前,但毫不停留,一下就融入了他身体之中。 “风之圣剑!”白忍不住惊叫一声。 但布兰多却闭上了眼睛。 因为他从这道光芒之中感到了一道深深的思念之意,他几乎是在这道光芒融入自己体内的一瞬间,就明白了它来自何方。 然后他就听到了奥薇娜的声音: “恭喜你通过崇山的试炼,我和我的主人等着你创造奇迹,天青之枪的时代已经过去,未来会如何,或许还需要你去打开那道门——” “茜。”布兰多忍不住喃喃自语道。 “第三把剑!”鲁特却差点跳了起来:“这是圣物感应,布兰多先生你究竟做了什么,天青的骑士认可你了!” 白却闭上了嘴巴。 她当然知道布兰多做了什么—— 然后第二道光芒来到了布兰多面前,那是一道灰色的光芒,鲁特和白还没来得及分辨出那是什么,但布兰多就已经看了出来。 “领主大人,”希帕米拉的声音在他脑海之中响起:“谢谢你让女神大人的圣殿重现于世,这是女神大人的许意——” 光芒同样在一瞬间融入了布兰多体内。 “大地宝珠!” 白这才叫了出来。 她看布兰多的目光已经如同在看怪物了。 (ps:本月快结束了,全勤有望,顺便求下月票)(。) 第七十一幕 终别 法恩赞的使节已经离开了三月月桂露台,空气中飘荡着烧焦的味道,树叶与夜风一起在空中飞舞着,但风向终究是变了。 精灵廷的禁卫驱散了露台上的所有人。 只剩下风后圣奥索尔与她的骑士们,还有猎人两姐弟。 精灵御姐除下白皙的食指上的风后指环,在场的所有人都做了不约而同的动作,风精灵宫殿的天空上微微一沉。 他们手中的指环一枚接着一枚亮了起来。 不知是谁在为亡者哀悼,精灵哀伤而悠远的歌咏从宫廷外远远地飘了进来—— 来自于风, 受风所庇, 奥索弥尔的后人们啊, 何不若归去? 回归于风, 受风所眷, 英魂归去兮, 永眠如寂。 圣奥索尔倾听着这歌声。 她仿佛回想起了自己的幼时——那时皎月笼罩山谷,长老们在森林中讲述上古时代的神话与传说,与许多精灵的淡泊不同,幼年的她曾经向往的是英雄般的一生。 但几曾何时,英雄也要受宿命的摆布—— “吉尔特,法恩赞,你们还好吗?” 一千年的之后的月光,仍旧皎洁如故,但月下述说的故事,却早已更覆千年之久,沧海桑田之后,过往的一切也只能在时光之中黯淡褪色了。 那是只有少数人还记得的一切。 当这少数人也逝去之后,那些属于过去的时间便永久地停滞了。 精灵御姐轻轻眨了眨眼睛,仿佛眼中进了沙子一般,她拿起戒指,将之高高举起,骑士们亦作相同的动作。 一个时代结束了。 然而新的故事总有翻开的那一页。 指环一枚枚从他们手上化作流光,向着天空之上飞去。 “别了,吾友,别了,尊敬的陛下——”失去了戒指的骑士向着自己的同僚,向着风后一一以精灵骑士们的礼节致敬。 他微微散发着荧光的身体从脚下开始逐渐消失,然后是半个身体,最后整个人化作点点光尘,随风而逝。 “别了,千年之约,我们从不后悔。” “若时光倒流——” “我们相信,” “胜利依旧如故。” 骑士们齐齐向风后圣奥索尔鞠躬,然后他们的身形逐渐淡化了,化为飘散的尘埃。 圣奥索尔抹了抹眼角,她不流泪,因为那是不属于贤者们的软弱,英雄们生来就是要庇护这个世界的,他们本不应当感到悲伤,只是此刻风沙太大,迷离了眼睛而已。 这是千年之后的重聚。 但也是最后的告别。 她总比他人更幸运,因为至少还来得及道别,迷离的眼神之中仿佛看到了艾尔兰塔,那个高大的背影。圣奥索尔动了动嘴唇,不知道是应当叫:‘大个子人类女人’还是‘艾尔兰塔姐姐’。 精灵御姐面色平静,只是有些失神地看着那个方向——虽然那里空无一物,只有散落一地的月桂树叶。 “我们的生命就像是一个圆,它有开始,也有结束,但当那一刻到来之时,我们犹如回到了起点——” “法恩赞,你能不能不要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你又不是诗人” “呵呵,圣奥索尔,我真怀疑我们两谁才是精灵,有你这样的精灵么,我记得精灵们不是对于艺术与美有着很深刻的认识么?” “总有例外,我这不就是?老实说我也追求浪漫的生活,但我的浪漫是刀光剑影,而非诗情画意——” “那倒也是。不过圣奥索尔,认真的说,我、克鲁兹还有艾尔兰塔都是人类,而你是精灵,有朝一日我们都会老去,但你却还会活得很长很长,等到了那个时候,你就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那我宁愿不要明白,虽然你们是人类,但你们只要变强,就一样能够拥有悠长的生命,甚至比我们精灵还要长,不是么?” “呵呵,那倒也是。” 滑落的仿佛不是泪水,而是星辉。 ‘啪嗒——’ 佩娅感到自己的手背一凉。 她微微有些愕然,低下头时竟看到那里有一道湿痕,晶莹的珠子正顺着她手背向指尖滑去。“大人”她惊讶地抬起头来看着后者。 精灵御姐的下半身已经淡化得几乎只剩下一个虚影。 她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却笑了,伸手一左一右轻轻摸了摸猎人姐弟的头,和蔼道:“还记得我对你们说过的话吗?” “大人,你是不是也要走了?”亚鲁塔仰起头,看着这位教导他和姐姐剑术与弓术,又给了他们如同母亲般的关爱的精灵御姐,嗫嗫嚅嚅地问道。 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三人之间的感情却已相当紧密。 “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亚鲁塔。” “可布兰多先生呢?”亚鲁塔憋着一股心气,问到:“你不是答应他,要回去看他的吗?” “我又不是头一次骗他。”风后微微一笑道:“他就是个笨蛋。” 亚鲁塔定定地看着她。 佩娅也是一样,但姐姐总要比自己的弟弟更加坚强懂事一些,她走过来,从后面轻轻按住了自己弟弟的肩膀。 弟弟的眼圈很快就红了。 “但我不要你走,大人” “那可不行。”圣奥索尔大度地一笑道:“还有更重要的人在等着我呢,亚鲁塔,你还年轻,将来你会去很多地方,看到很多事情,结识许多人。这些人中,总有那么几个是值得你用一生去等待的——” “也有那样的人在等待你吗,大人?”亚鲁塔问道:“是不是炎之王和法恩赞大人他们?” “你很聪明,但不仅仅是他们。”精灵御姐叹了口气,语气中已有了回忆的色彩。 那是个多么光彩夺目的时代啊—— 那么多的人。 那么多的传奇。 但终归已经逝去了。 星星点点的光尘飞散在夜空之中 猎人姐弟都抬起头,看着这最后的诀别之语,但就像是两人并不明白这一切代表着什么一样,在这一夜的沃恩德许多人也并不明白。 历史已然翻开了新的一页。 那些属于过去的名字,终究被尘封于书页之下了。 黑暗中的第三道流光已经奔腾而至,转瞬即融入布兰多体内。 “风之权杖!” 白眼中倒映出这第三道流光,已经将她震得说不出话来了。 风系圣剑——苍穹几乎已要成形,只差最后的风之宝珠,但在场的鲁特与白却忽然看到,布兰多竟在这一刻怔怔地流下了泪来。 因为他心中只听到一个声音在回响着: “接下来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小家伙,加油吧——” 那个声音是如此的熟悉,以至于让他一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再见,大人。” “永别了,小家伙。” 这是或许一个时代最后的致辞。 黑暗之中自有一声叹息。 法恩赞晨暮之钟长鸣,前后两位教皇看着迷离的星光从东方的天空逝去,天际已隐有一线白光,这满目疮痍的大地,终于迎来了又一天的日出。 王宫之外,露台之上,艾尔兰塔的身影早已不再。 鸟雀扑腾着翅膀从树冠之上飞过,身披白袍的僧侣们在庭院之中奔跑着,一道光柱,正从放置神圣之权奥拉弥索尔的圣殿之中冲天而起。 那金色的光芒,与遥远天际的晨曦,交相辉映着—— 所有人,都注视着它。 注视着它光芒大盛,又一点一点消逝。 又遥远的大冰川之中,万载寒冰的冰层之下,忽然猛地光芒一闪,数千里范围都是一声轰鸣。 威廉在半空之中回过头,目光中正好倒映出众山崩塌的一幕,数百座白雪皑皑的群山,在他的视野之中向下坍塌,化为齑粉。 “圣物之鸣——” 他犹豫了片刻,才向着那个方向飞去。 七把圣剑正孤悬于布兰多身边的星空之中。 但只有其中两把具有实体,而还有一把还缺乏最后的法则,这个时候宇宙之中的虚空中光芒显现,然而下一刻,这光芒却又突兀地黯淡了下去。 “有人束缚住了风之宝珠的意愿!”鲁特恨声道:“他怎么能那么做,凡人为什么能那么自私!” “寒冰之杖也没有响应呼唤,果然还不够,时间还不够——”白的面色也有些难看。 但她倒不是真为布兰多感到不值,而是因为现在她和布兰多是一条绳子上的蚱蜢,布兰多获得的越多,她的把握自然也就越大。 归根结底,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无私的人,但她倒也从不需要无私。 只是无论如何,或许除了真正的疯子之外,大约没人愿意看到这个世界杯毁灭,因为没有人想死。 哪怕是亡灵也不例外—— 一道永恒不朽的目光正注视着骸骨大殿的穹顶,良久,她才轻笑了一声,口中呵出的白气,化作冰雾,又沙沙落在地上。 黑暗与死亡,皆尽匍匐于她脚下,鲜血一般的蔷薇,从她王座下的白骨之中生长蔓延而出。 那是来自于地狱的植物,痛饮鲜血而生。 “想从我手上拿东西,那可不行呢。” 这位至高无上的主宰者轻轻摇了摇头。 她将手中宛若水银流动的权杖丢了出去。 权杖震鸣着,通体发出明亮的流光,但却很快黯淡了下去。 “万事万物,” “唯有臣服——” (。) 第七十二幕 过往,现在,未来 鲁特咬牙切齿地叫道:“啊,多么可恨啊,黑暗权杖也被人压制了,那些凡人们究竟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但对于这一幕,布兰多却并没有过多的表示,他只默默地感受着那个声音消失在自己的记忆之中。 “风后大人” 在布兰多身边,此时此刻,祭坛已经完全崩溃,化作无数碎片,纷纷滚落入虚空之中。 但前者茫然不知。 甚至连白这一刻也没多说什么,她并没有察觉到与布兰多交谈的那个声音,只是在鲁特提到黑暗权杖时,略微有些出神。 仿佛对于那支权杖,她本就十分熟悉。 “布兰多。” “伸手,握住它——” “你的命运。” 在风后的声音消失的同一瞬间,另一个声音忽然在在布兰多脑海响了起来。 布兰多茫然之中,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前伸出手,一道无边无际的漆黑从他手所指向的方向延伸而出。 “黑暗宝珠!” “黑暗宝珠。”同样的词,在鲁特与白口中的含义却截然不同,一人是惊讶,一人却是早有所料,语气中还略有些忿恨之情。 白反应了过来,虽然她早已明白,当日那本身就是圣物择主,但回想起来,心中还是隐隐有些不甘。 若不是那一次的失误,又怎么会有今天这么多事情。 两人却见布兰多将手虚空一握,繁星之间忽然微微一亮,与之相对应的是沃恩德大陆上一道黑光从亡月之海中冲天而起,所有在这内海之中行船的水手与海员们都见证了这一幕奇景。 黑色光柱直插入云霄,它是如此的奇异,甚至不融于夜色之中,这光柱持续了足足有一刻钟,才逐渐消失下去。 而对于布兰多来说。 那只不过是眨眼的一瞬间。 冰凉的触感从手掌中传来,他抬起头,睁开眼,才看到自己手中正握着一把剑刃畸形的黑色圣剑。 这一刻—— 圣康提培宫中的地下。 正在交涉的克努黛尔公主与女巫之王忽然齐齐抬起头,其他女巫也大多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然后她们脸上便露出了狂喜之色。 大多数人都在这一时间站了起来,女巫们的异动引得不远处正在照料沉睡不醒的蒂缇的年轻人也回过头来。 然后他就看到了夏尔带着那位女伯爵大人走了过来。 “怎么了,各位?”夏尔大声问道。 “黑暗之龙降临了!” “什么?” “确切的说,”克努黛尔对他解释道:“裁灭,重新现世了。” 剑名裁灭。 刃长三尺一寸,宽三指,剑刃曲折,蜿蜒怪异,举世之间,只有一人曾经以它征服整个世界。 “圣剑裁灭!”白斩钉截铁地答道:“这是黑暗之君的武器——” “黑暗之龙黑暗之龙,”鲁特喃喃道,这位火妖精小王子脑子里这一刻只能浮现出关于那个预言之中的字句。 黑暗的君主,牧狼而行,灾难之前,末日于后,在他眼中,世界一无秘密。 下界之中,女巫们纷纷面向东方,跪地匍匐。 而在场之人中,只有克努黛尔与女巫之王还能保持站立。 夏尔站在茜身边,一时竟哑然。 而此时此刻。 在东梅兹的某地,亡灵的绝世名将格里塔与女妖之王亚尔薇特同样哑口无言。 它们眼眶中闪动着的灵魂之火,默默地注视着那扇正在紧闭得大门,一时间竟说不出半个字来。 “这样看来,”好半晌,格里塔才回答道:“我们是被拒绝了?” “这个该死的死老头子!”亚尔薇特恨恨地诅咒道:“他是什么意思?” “他说‘我们不是他要等待的人,而他要等的人,已经出现了——’。”格里塔对自己的同僚重复道:“大概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我是说他竟敢拒绝我们。” “亚尔薇特女士,”格里塔微微一笑道:“这你倒是说错了,因为没有他不敢拒绝的人。” 亚尔薇特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我原本以为你是很骄傲的。” “我的确骄傲,我也有这个资本,”格里塔毫不在意地点了点头:“但在他面前,没有人能够骄傲。” “是么?” “是的,”格里塔答道:“因为他叫做图门。” 元素的暴君。 光之圣剑米索尔微微一闪,三根法则之线从遥远的星河之中延伸而至于它相连,但它却并没有获得真正的力量。 光之宝珠与权杖,还有圣剑的剑体,也并未出现在此。 “光之宝珠呼应了你,它在法恩赞,”白盯着这一幕说道:“但还不够,你还没不能获得它们的认同——” “光之权杖也有反应了!”鲁特颤声道:“这不仅仅是呼应,它在” “在克鲁兹,”白答道:“在东梅兹。” “最后” “圣剑米索尔,它在”鲁特的声音有些奇怪:“它在埃鲁因,它怎么能在埃鲁因?” “它在呼唤我们,为什么?” 图门—— 就在片刻之前,布兰多终于认出了那第二个声音的主人,他心中闪过了这个名字。 风后大人没有说错,他果然还活着。 “但说在奥索帕鄂等我奥索帕鄂”布兰多心中微微有些疑惑:“这又是为何?” “布兰多!”白的声音这个时候从他的思绪之外传了进来:“快醒醒,元素世界要彻底崩溃了,快呼唤它们的名字,只差一步了!苍翠一定就在龙后手中,只要你拿到其他六支权杖——” 她忽然说不下去了。 因为她看到布兰多睁开眼睛,只拿起了大地之剑哈兰格亚与炎之刃奥德菲斯。那一刻,所有的圣剑都在他身边黯淡了下去——浅海之剑与寒冰宝珠,苍穹,风之权杖,黑暗宝珠与裁灭,一一重新化为流光融入了他的身体之中。 那一刻,整个空间都正在崩塌。 而布兰多只向前踏一步,五把还未具现化的圣剑都化为破碎的法则之线,最后消散于无形。 “布兰多先生?” “你疯了!?” 鲁特和白同时叫道。 但布兰多却只看了他们一眼,摇了摇头,圣剑并未完全认可他,纵使强行召唤也只是一厢情愿而已。 而他既已有大地之剑哈兰格亚,又有金炎之刃奥德菲斯。 这就已经够了。 两把圣剑在他手上顷刻成形,一左一右,一金一灰,金炎之刃桀骜奔放,大地之剑厚重沉稳,正是霜土之卫最完美的武器搭配之一。 他侧过头,在心中对白说道:“你对我的约定已经完成了,下面是我对你的约定,这个空间马上就要崩溃,你想要得到什么,最好立刻告诉我——” 白咬牙切齿地沉默了片刻,显然对布兰多舍弃其他几把圣剑的行为极端不满意,但她显然不明白那时纵使布兰多召唤,也未必能得到剩下的圣物部件的回应。 不过过了片刻,她才说道:“我是骗你的,我要的东西不在这里。” “什么?” “我要的东西是水银杖——” “你在开玩笑么?”布兰多怒道:“你想让我去帮你拿那玩意儿?” “那就是黑暗权杖——”白冷笑道:“你能够放弃它么,我本来以为你能直接将它召唤来这里,可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无能!” 宇宙虚空正在三人面前坍塌,那就像是一个梦境终结之刻,整个世界都变得支离破碎,原本还浑然如一的空间忽然化作片片碎片,向着四面八方飞散了出去。 然后便是无尽的黑暗。 在这片黑暗之中,布兰多不禁也沉默了片刻,然后才开口问道:“那是黑暗之杖?” “怎么,没想到?” “你想要那东西干什么?”布兰多问道。 “我要用它来重塑身体,我总不能一直寄住在你的精神世界中吧——” “水银杖能重塑身体?”布兰多的语气一下子急促了起来,他在第一时间想到了尼玫西斯和学姐,他虽然答应她们要帮她们塑造一具身体,但目前暂时还没什么想法。 却没想到水银杖竟有这个功效。 “当然,那可是黑暗世界的圣物,不朽之杖,”白答道:“它虽然不能提供无穷无尽的能量,但却能够提供塑造生命与死亡的法则,重塑身体算什么,又不是创造灵魂——” “很好,”布兰多点了点头:“成交了,我会帮你拿到那东西,无论是为我还是为你,但你必须要帮我也重塑一具身体。” “你?”白嗤笑一声:“你还是想想怎么面对黄昏吧,我本想让你拿到琥珀之剑,这样才会有一线机会,但你却放弃了最好的机会!” “我们要面对的是龙后,而不是黄昏。” “那也一样,难道你以为你是她的对手?” 对于这个问题,布兰多微微一笑,他拍了拍自己手中的圣剑奥德菲斯与哈兰格亚。答道: “看到了么,这就是琥珀之剑。” “也是属于我的圣枪苍穹——” “我给它们取了两个名字,你不妨猜一猜?” 白恨恨地看了他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布兰多却轻轻叹了一口气,他指着大地之剑说道:“这一把,叫做圣奥索尔,她是我的导师,我永远尊敬她——” “而这一把。” 他指着另一把剑说道: “它叫苏菲,是我的过去” (。) 第七十三幕 黄昏的意志(上) 当试炼的梦境变得支离破碎时,龙后的仪式也终于到了最后完成的那一刻。 布兰多几人身形一闪回到元素位面之中时,发现风暴止息之山早已不见,白雾与菲娅丝她们也不见了踪影,他用心去联系她与玛洛查,却一无所获。 甚至他感到,自己与沃恩德之间的联系也彻底断绝了。 鲁特在他身边发出了轻轻的吸气声。 他抬起头,第一次仔细看这个自己所身处的‘世界’。 确切的说,他不知道此地是否应当被称之为世界,因为无数破碎的山川,倒悬的江河海洋,哀嚎的狂风与飞散的火焰在这个世界中上下沉浮着,一幅比末日降临的景象。 这里与其被称之为一个‘世界’,不如说是一个支离破碎的废墟。布兰多看到它的第一眼,就知道元素屏障已经彻底完了。 他心中此刻最担忧的是塔塔小姐还有提尔摩斯人的船队,反倒是白雾女士他反而相信对方作为远古女巫之灵应该足以自保,至于菲娅丝与玛洛查更是卡牌生物,就算出了问题,也不过是回到坟场而已。 但担忧无济于事—— 布兰多手中握着重生的大地之剑哈兰格亚——或者说圣奥索尔,它与炎之刃其实已经融为一体,虽然分开成两把各在他左右手上,但他通过装备界面看到的却是同一件装备。 它是两把剑,圣剑——琥珀。 它既有原先大地之剑的属性甚至更强,也包容有炎之刃的属性,他甚至可以任意转化其中任意一条属性,或者将这两把剑自由交换它们所处的空间位置。 就仿佛它们原本就是一把剑。 布兰多依稀明白了琥珀之剑的作用方式,不得不说不愧是以这个剑为名的这个游戏中的至高圣剑,拥有它就等于拥有了七柄属性完全相异的圣剑。 并且远远不止于此,因为元素属性之间还能互相配合,仅仅是地火元素之间便能形成一定互补,他相信只要等到七种元素补齐,元素之间生生不息,甚至能形成一个完整的世界。 事实上它们本身也就是沃恩德的基石。 布兰多握着这把剑,隐有一种整个世界尽在掌握的感觉,他直到此刻才明白为什么天青的骑士手持苍穹能够对抗黄昏。 因为他调动的是整个tmt的法则。 他此刻亦是一样。 这两把剑将是霜土之卫的最强武器,他很快就会让所有质疑这一点的敌人明白这个道理,琥珀之剑中曾有人询问霜土之卫有多强,其实答案只有一个: 那取决于他的两把剑。 这也是布兰多选择这个职业的原因。 他抬起头来,心中对这个支离破碎的世界隐有感应,元素的屏障虽然碎裂,但残破的法则仍旧贯穿这片空间之内,他手中的剑自然能为他在这个世界中指引方向。 他很快就看到了龙后—— 龙后自然也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这个支离破碎的世界中的闯入者。 不过她并不在乎,她手中握着自然之权杖,并运用苍翠的力量主宰着这个世界——四位精灵王留下的权限在这个灰色破碎的空间中显现,大气的湛青,岩石的浅灰,海洋的深蓝与火焰的赤红各自形成一个庞大的法则,将‘罗曼’环绕在最中央。 无论是谁。 都已经来不及阻止她了。 当她将手中的权杖举到某个位置时,空间中忽然一阵震动,打开了一个传送门,浑身是伤的邪神弗德里奇尖叫着从中跌落了下来,它的触须在灰色的空间中上下飞舞着,表达着内心中愤怒的意愿。 它已经沉睡了数千年,苏醒就是为了复仇,却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恢复到最强盛的时期,就遇上了死对头爱若玛。 而且它做梦也没想到的是,和它一样沉睡了数千年的爱若玛,非但一出现在它面前就是全盛的状态,甚至实力比之以前还更进一步。 于是凄惨的下场便可以遇见,要不是那该死的大天使打到一半忽然自己消失了的话,恐怕现在它连活着来到这个地方都显得困难。 而格温多琳看到这个样子的弗德里奇,也忍不住微微吃了一惊,她没料到在外面的世界中还有人能在短时间将它伤成这样,还好她没有浪费太多时间将它召唤了进来,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这一瞬间,她第一次感到牧树人的计划似乎也并非是想象中那么完美,虽然每一个细节都被无数人斟酌过了,但事到临头还是会出现计划之外的状况。 只是到了这一刻,已由不得她去改变什么。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这看起来就是你们准备的最后杀手锏了,”‘罗曼’饶有兴趣地看着弗德里奇,“盖亚之血,原来你们是这么想的。” 她的声音空洞地在这个支离破碎的世界中回响着。 格温多琳并不打算给黄昏太多拖延的时间,她面无表情地答道:“你认得出来就好,你不是想要攫取神民们的秘密么,黄昏之龙,我们就送你这一件大礼,等吸收纯化了血脉之后——去夺去真正属于一位神祇的身躯吧。” “不过说不定你真会成为一位神祇,”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罗曼’,口气满是讥讽:“一位秩序的神祇。” 她高举起权杖。 两条银线,两条金线,一左一右地在格温多琳的引导下击中了弗德里奇。这头邪神大概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被昔日的‘盟友’或者说卑微的‘下仆’袭击,它瞪大了黑色如同章鱼似的眼睛,在半空中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 它虽然只是一头邪神,但它的力量并不逊色于那些那个时代中微末的半神,因为它本来就是真理议会的最高的杰作之一。 在那个混乱扭曲的年代中,由巴贝尔要塞的幸存者们创造出来最接近于神之物。 但可惜,它终归还不是神祇。 无论它怎么惊怒挣扎,可就是挣不脱不了与格温多琳手中翠绿色权杖联系在一起的法则之线。 那种感觉,事实上它并非没有体验过。 当它刚刚被创造出来时,身体中流淌的血脉就将这样的敬畏深深埋藏在他的记忆深处,那是盖亚的神血,无论它多么强大,都只是一个后者不入流的后裔而已。 这是被铭刻在骨子里的恐惧,由不得它反抗。 而格温多琳手中的权杖,仿佛就是由盖亚所亲自留下的权柄,她手持权杖,法则环绕,犹如那个伟大的意志亲临。 那是苍翠,持有它的人皆是先古之王,受选者,它既是杖,也是剑,是孕育自然与生命的至高权柄。 可怜的邪神弗德里奇大约做梦也没想到,虽然盖亚早已离开这个世界,但制约它的权柄还是留在了这个世界上。 并且在巴贝尔要塞幸存的神民创造出它的那一刻起,就将这柄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于它的头顶。 而格温多琳要做的,只是放下这把剑刃而已。 这不是她一个人的计划,她只是恰巧在这个时代成为执行它的人而已,确切的说无数人已为其而付出生命,而今天这个计划已经走到了最后,变成了一个神圣而疯狂的事业。 毫无疑问,格温多琳并不反感疯狂,她打算将这疯狂进行到底。 四精灵王留下的法则,神民们创造出的扭曲邪恶的神之血脉,还有她手中的这支名为苍翠的权柄——事实证明即使到最后,玛莎还是为她的子民们留下了希望。 这就是母亲与神民们的期许。 所以她所做的一定是正确的。 世界曾经数度毁灭,并非毁灭于黄昏之手,而是玛莎与神民们共同重启了秩序的世界;每一次灾难降临,那一次不是令无数生灵毁于一旦,元素的屏障崩坏又算得了什么,一切都为了最后的结果。 “你这个该死的**!”当邪神弗德里奇看到被重重法则符文束缚在这个世界正中央的‘商人小姐’时,就明白了自己可能的命运。 它的怒吼就像是一阵阵山呼海啸的惊涛骇浪一般,在格温多琳的精神世界中狂啸肆虐。 但后者只是面色稍微有些苍白,表面仍旧不为所动。 她放平右手,将权杖向下压去。 邪神弗德里奇就感到自己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压住,压向这个世界中心那个黑色的光茧,它惊骇欲绝地挣扎着,但盖亚的气息压得它根本无法动弹。 那一刻这位邪神忽然有些悲哀地觉得自己或许不应该苏醒过来,作为一位死去的‘神’沉睡在虚无的空间中虽然最终可能会化作tmt法则之下的尘埃,但总好过被爱若玛再一次重伤之后又被一个沉睡的先民血脉彻底的吞噬。 当血脉融合之后,一位新的神祇可能会因此而诞生,但那绝对已经和它没有什么关系,那是比沉睡更加可怕的消亡,邪神弗德里奇虽然自傲,但还不至于认为自己可能争得过一个血统纯正的先民。 而当它更靠近‘罗曼’一些的时候,它忍不住惊骇欲绝地尖叫了起来:“黄昏的意志!” 那一瞬间,它就明白了自己的命运。 “不,”它尖叫道:“你不能那么做!” (。) 第七十四幕 黄昏的意志(下) “不,”它尖叫道:“你不能那么做!” 见格温多琳不为所动,弗德里奇更加凄厉地尖叫道:“该死的疯子,快住手!你根本不明白你在做什么!你会后悔的!” “求求你,别那么做!亲爱的格温多琳女士,事情和你想象中不一样,你不了解,你只会害死我!你会害死玛莎,让这个世界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但龙后格温多琳冷冰冰的目光根本没有在苦苦哀求挣扎的邪神身上停留半分,它们的花言巧语她见得多了,她可不是那些愚昧的凡人。 她抬起头来,看向‘罗曼’,想要从后者脸上看到恐惧的神色。 但她注定失望了。 ‘商人小姐’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但那绝谈不上是害怕,不如说是有点好笑,有点——怜悯。 那一瞬间。 格温多琳几乎想要住手了,但她不能,因为她承担不起这个失败,牧树人不能,这个世界更不能。 弗德里奇漆黑的眼睛中的神色从恐惧,到哀求,到充满希翼,最后变成了绝望。这绝望化作一声悠长的哀嚎: “我诅咒你,你这个该死的**!” “我诅咒你们和这个该死的世界,你们死定了!” “啊——” 当它接触到环绕‘罗曼’的四大元素法则的边缘时,所有的诅咒都化为一声凄厉的惨叫,然后它庞大的躯体就那么四分五裂的,化作一团血雾,四散开来。 但这血雾之中却有那么几团金色的血液,从弗德里奇的残骸之中分离出来,漂浮在这个灰色的空间中。 有那么一瞬间。 龙后格温多琳竟从那血中感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她仿佛看到了一个眼神干净得近乎无暇的女孩子,一袭白色的长裙,站在她的面前,双手交叠,微笑着对她说道: “格温多琳,这就是我的理想,你愿意帮助我么?” “我只是个巫师而已,能帮得上您什么忙,公主殿下。” “每个人对这个世界都有期许吧,格温多琳你难道没有理想中的世界?” “” 她当然有。 格温多琳竟有一瞬间失神。 当黄昏之龙被彻底毁灭之后,这个世界也会随之而毁灭,但秩序不会消亡,在很久之后,众神们会回归,那个光辉的时代会重新回到这片土地上。 那个时候,凡人们的国度或许已经不在,但真正的和平与安宁却会因此而降临,公主殿下的愿望,或许也因此而实现了吧。 那就是她所期许的世界,虽然她自己可能并不能看到了。 一丝警觉从龙后心中升起,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走神,一时间手脚冰凉,以为自己是因为心神失守而让黄昏的意志乘虚而入。 她一瞬间反应了过来,手中抓紧了苍翠赶忙向这个灰色世界的中心看去。 但‘商人小姐’仍旧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事实上前者还带着些许诡异地微笑,也并没有乘她走神而做出任何出格的动作。 仿佛她本来就不打算从元素的束缚中挣脱出来,只是好整以暇地等待格温多琳施展手段。 面对这个样子的‘罗曼’,龙后格温多琳终于忍不住了,她原本自信满满的心态终于有了一瞬间的松动。这种恐慌一旦产生就在她心中蔓延开来,她已不敢去想失败的后果,何况现实也由不得她失败。 她咬牙将手中的权杖向下一放,束缚‘商人小姐’的法阵立刻开始缓缓转动起来,而弗德里奇尸骸中悬浮的金色血液也缓缓飘向被法阵束缚在正中央的后者。 “康斯坦丝公主,如果你真想要拯救这个世界,那么就请最后一次我们并肩站在一起吧!” 格温多琳心中竟默默想到。 但下一刻,她的心就无限地提了起来。 金色的血液果然被‘罗曼’吸收了进去,‘商人小姐’在吸收完这些血液之后,抬起头来诡异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皱起小小的眉毛,面上露出有些痛苦的表情,重新紧闭上了双眼。 龙后格温多琳从来不是一个胆小软弱的人,也很少寄希望于自己无法掌控的事物之上,但这一刻,她却握紧了拳头。 作为牧树人这一代的领袖。 能做的她相信自己已经做到了最好,但她终究只是这个庞大计划的最后一个执行者而已,牧树人、真理会,先贤们世世代代所信奉的一切,其实留给她的选择并不多。 她坚信,而也只能相信这一切。 除非玛莎已经彻底抛弃了这个世界,彻底抛弃了她的子民们。 好在看起来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黄昏之龙正陷入沉睡之中,那是因为它所寄居的躯体已经吸收了最纯净的盖亚之血,六十年前那个女婴小小的身体中,此刻正有三个灵魂与意志存在。 白银女王的纯善意志,还有那个小姑娘洁净无瑕的神民的意志,此刻就像是一座的无形的牢笼,将黄昏之龙困在了这具身体之中。 将它与所有的力量——无论是混沌的力量还是秩序的力量彻底隔绝开来。 或许时间不会太长。 但侥幸她也不需要太长的时间。 这个陷阱在经过近万年的准备之后,此刻终于生效了,牢笼位于这个世界的中心,位于元素屏障的中心,位于tmt法则的中心,也位于沃恩德的绝对中心。 这是杀死它的最好机会。 而玛莎也留下了这个最后的希望—— 她举起手中的苍翠,最后看了这个世界一眼,这或许也是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瞥,因为很快它就会化为虚无——与四个元素位面一起。 接着环绕沃恩德外围的tmt法则会彻底崩溃,就像在之前五个纪元中所展现的那样,文明数度毁灭,又数度重生。 但这一次,秩序的宿敌,黄昏之龙将为它陪葬。 这是它第一次降临到这个世界中,也是最后一次。 就像众神与玛莎所做过的那样。 而下一次文明在这个时代的废墟之上重新建立时候,这个世界上将不再有痛苦与绝望,黑森林也不再回侵蚀文明的边境,魔力潮汐早已平息,那或许将是一个充满无限希望的光辉的时代。 它属于归来的神民与众神。 “公主殿下,你可以安息了。” 格温多琳叹道。 但忽然之间,她感到自己失去了与手中自然权杖的联系。这一惊非同小可,龙后还以为是自己产生了错觉,她抬起头,却震惊地发现无数银色的法则之线从虚空中显现,它们与自己手中的自然权杖——苍翠联系在一起。 苍翠仿佛产生了某种自我意志,竟从她手上脱手飞出,然后冉冉升向虚空之中。 然后她惊恐地看到,整个世界开始变得暗了下来。 然后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真是悲哀” “谁!” 格温多琳尖叫道,她听出那不是黄昏的意志那空洞平乏的嗓音,这个声音虽然同样古怪,但听起来更有人的味道。 切确的说,是更有感情。 它深深地叹息着,仿佛为了某件事而无限地惋惜。 “不”格温多琳忽然认了出来这个声音,她脸上满是不敢置信之色:“这怎么可能” “怎么,认不出我了么,龙后大人?”那个声音再次开口道。 它有些细细的,虽然冷冰冰的感觉,但却确实一个少女的嗓音。 但这一次,格温多琳听得更清楚了。 那确实是那个小姑娘的声音。 她见过对方的次数并不多,对于对方唯一的了解大约是知道一个叫做‘罗曼’的名字,但那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个出生于布契的乡下丫头,要不是对方的体内的黄昏意志,她甚至都懒得多看一眼。 “你是” “呵呵,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要和一个小姑娘争夺这具身体的控制权?”少女的声音在空间中回响着:“她就是我,我就是她,这又有什么分别?” “你你一直都是黄昏之龙?” 龙后格温多琳如遭雷噬。 她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黄昏的意志一开始就放弃了自己的存在,在布契初生的那个小姑娘一开始就是黄昏之龙,而她却以为对方只是黄昏的意志暂寄的躯体而已。 所以说 她所想象的用罗曼与白银女王的意志来束缚黄昏之龙,根本就是一个一厢情愿的幻想,可笑的是她竟然还信以为真了。 但她怎么也不敢相信的是,黄昏之龙竟然敢这么做,敢让自己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小姑娘。 若是在对方苏醒之前就被杀死,那么这个世界上就永远不再会存在什么黄昏之龙。 格温多琳一时间竟然呆立在了那里。 牧树人耗费上万年的光阴,她与老师费尽周折,甚至牺牲了康斯坦丝所做到的事情——唤醒黄昏,然后再将之杀死。却不如当初看到这个女婴时直接将她杀死,那么就永远也不会有这后来的一切问题了。 公主殿下不必死。 元素世界也不必毁灭。 她心坚若钢铁,但这一刻也忍不住产生了一道道悔恨的裂痕。仿佛整个自我的世界都为之坍塌,那一刻格温多琳就明白过来自己失败了,败得一塌糊涂。 而关键是,是她亲手缔造了这一切。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格温多琳呆滞地喃喃自语道:“你若要毁灭我们,何必要如此多此一举?” “多此一举?”‘罗曼’睁开眼睛,笑吟吟地看着她:“因为每一次你们最终都能逃脱惩罚,我已经厌倦了这个捉迷藏的游戏,这一次我要彻底毁灭这个世界,但必须先毁灭玛莎。” “所以,我必须亲自到这里来,来探寻你们的秘密——” 她指着半空中的苍翠道:“所以我必须要感谢你,感谢你把玛莎的权柄送到我手上。” 龙后浑身冰冷。 “最可笑的是,”‘商人小姐’却丝毫不顾及后者的感受,继续说道:“你们不认同黑铁之民所建立的文明,认为凡人们不配继承你们的文明。但可笑的是,你们的传承又同样何尝不是如此?” “你们竟认为血统,就是玛莎权柄的一切?” “多么悲哀啊——” “所以在一切毁灭之前,还是让我来给你看看这个世界的真实一面吧,好叫你们明白你们的无知有多么可怕。” ‘罗曼’摇了摇头,然后严肃起来,开口道:“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格温多琳女士,我是罗曼,也将是这个世界永久的毁灭者。不过那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因为你们的文明会和我的记忆一起永存下去,因为秩序本就是混乱的一部分——” (。) 第七十五幕 世界 “不,不可能出错,这个计划,我们的计划,它一定是完美无缺的!”像是个失去了思维与灵魂的空壳,龙后格温多琳目光中露出恐惧至极的光彩来,咬紧牙关,用尽最后的勇气与力量去争夺与‘苍翠’的控制权。 仿佛是她唯一还可以做到的事情,但看起来更像是溺水之人的垂死挣扎罢了。 汗水如同溪流一般在她脸颊与修长的下颌汇聚,任由其双手放射出一道又一道法则之线施加在半空中的权杖之上,皮肤都苍白得失去了血色,薄薄的晶莹的一层,下面淡蓝色的脉络清晰可见,很快就颤抖了起来。 但那支碧绿如梦境一般的权杖还是坚定地飞向‘罗曼’手中,商人小姐在黑色的光茧之中微笑着举起右手,让苍翠落在她白皙的手掌上,然后五指合拢,握住了它。 那一刻格温多琳只感到眼前一阵阵发黑,她就像是被一位踏入圣境的大法师用一个十四环‘归于尘埃’法术正面击中,整个身体乃至于灵魂都震颤起来,仿佛随时都要魂飞魄散一般。 一切都完了—— 这位龙后的心像是坠入了一个漆黑的无底深渊,绝望笼罩了她的心神,仿佛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只剩下一片无边无际的悔恨。 “格温多琳!”但一个声音如同一道闪电划过她沦入黑暗的心灵。 那是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与其说是一声斥责,不如说是一声怒吼:“眼下还有机会,你这就打算放弃了?牧树人?我以为你们有多厉害,没想到就是这样的货色?还是你们打算把这个烂摊子丢给谁?” 这声怒吼中包含着满意的怒其不争的失望之意,格温多琳对这个声音并不陌生,但布兰多的不屑深深地刺痛了她心中的自尊。 “不,你懂什么!”仿佛找到了一个可以发泄心中怒意的目标,格温多琳在心中同样怒气冲冲地怒吼道:“我并没有放弃,只是没有用了,我们都被骗了,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是的,我害了所有人!” “别把自己的软弱无能归罪于所有人,我要是你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冲锋的半途中,只有懦夫才会下跪求饶!何况那还没有任何意义,因为没有人会怜悯你”布兰多竭尽全力向着那个方向飞去,但在他眼中,黑色光茧之中的‘罗曼’手上没有任何动作,但她和格温多琳、和他之间的距离却在变得越来越远。 就像是一个原本折叠起来的空间现在被平展开来,一个支离破碎的世界一下子扩大了好几倍,一张灰色的网状结构在黄昏下方延伸,网格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好像是转眼之间,原本还在她面前的格温多琳就与她天各一方。 布兰多虽然不知道黄昏的意志这是在做什么,但这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他看到格温多琳那失魂落魄的神色,就明白事情果然一如他预料——牧树人果然被黄昏之龙给摆了一道。 开什么玩笑,黄昏之龙这样的大boss怎么可能在阴谋诡计面前栽跟头,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花巧都是没有意义的,可笑的是牧树人们连这个道理都看不明白竟然自己欺骗自己了数千年。 当然,或许先代牧树人的先贤们另有打算,但到了这个时代,他们的后继者显然已经误入歧途。当年琥珀之剑中狼祸降临时,布加人与银精灵、巨龙们不也一样想了无数办法来对付埃希斯以及她的女儿们,结果如何呢? 还不是要依靠那惊天动地的最后一战,牺牲了p,最后在玩家近乎自杀一般的攻击下,才勉强获得胜利。 在这样的力量层次面前,计划或许可以行之有效,但到了最后一刻还是需要绝对的实力来终结问题。 所以他一开始就不看好牧树人们的闹剧。 大约也只有安德莎这样被信仰与教义洗脑了的家伙才会对他们的成功坚信不疑。 但最让他愤怒的是,龙后、安德莎,她们为这个闹剧伤害了无数无辜的人,白银女王的死,克鲁兹的战争,乃至于埃鲁因安培瑟尔一战中的英魂,许多失去亲人的家庭的悲剧,都要算到这些人头上。 事到临头。 她们竟然打算放弃了? 等死从来不是布兰多的性格,否则当时他就会和学姐一起离开琥珀之剑,而不是从埃鲁因到圣奥索尔,再从圣奥索尔到法恩赞,加入格雷修斯骑士团,不断与玛达拉的骨头架子纠缠不清。 他的信条从来没有屈膝投降几个字,那怕就是死,也要在敌人身上留下一条深深的伤疤来。 ‘帝国人,你可以杀死我,但你无法征服我——’ 这是安泽鲁塔的反抗者,高地人最骄傲的英雄赫斯特临终之前留下的遗言,也是布兰多在游戏中的座右铭之一。 因此格温多琳在最后关头软弱的作派深深地激怒了他,若她们坚持到底,他或许还会看高牧树人一眼,但对方这一刻的表现,无疑是在亵渎所有曾经相信她们的人。 包括那些死在她们手下的冤魂。 布兰多的话总算起到了一点作用,格温多琳眼睛里又有了神采,事实上她并不软弱,只是无法承受牧树人们耗费了上万年时光来准备的一切,最终却被证明是个可笑的笑话而已。 但她自己,是绝不畏惧死亡的。 是啊,说得没错,她又岂是一个会让他人在自己身上看笑话的人,哪怕对手是黄昏之龙也并无区别,她是龙后格温多琳,这个名字就意味着骄傲。 格温多琳仰起头来,发出一声怒吼,一对漆黑的双翼从她身后生长出来。她轻轻一扇这翅膀,接着躯体开始变大,脖子变得越来越长,五指长出长长的爪子,额头上生出犄角,覆上了又黑又厚的鳞片,一条尾巴也从她身后生长出来。 转眼之间,她就变成了一头体格庞大的黑龙。 不是阿洛兹那样的未成年小母龙,她拥有悠长的寿命,丰富的知识与经验,又继承了血脉之中来自于远古时代巨龙们的传承,早在许多年之前,格温多琳就有了被称之为古龙的资本。 她昂起头,上顶天,下接地,单单是尾巴就又上百米长,一对双翼遮天蔽日,比起布兰多在沃恩德见她本体时又不知道大了多少倍。 布兰多知道,那是因为这里是元素与精神的世界,巨龙们的血脉与精神力量在这个世界中展现出了最强的实力。 但‘罗曼’却看也不看她一眼。 “布兰多,你也要对我出手了么?” 正在竭尽全力飞向罗曼与格温多琳之间区域的布兰多好像被当胸刺了一剑,脸色一下变得煞白,胸膛中的怒意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罗、罗曼?” “正是我啊,布兰多,可惜不能和你一起去周游世界,成为最大的商人了。” “布兰多先生,你怎么了?”鲁特看布兰多脸色差得可怕,握着两把圣剑的双手指节竟咯咯作响,指节白得好像是裸露在外的骨骼关节一样,禁不住出声问道。 但布兰多却恍若未闻。 “你不是罗曼。” “也可以那么说,但我心中还是能够感受到对你的感情的,可惜黄昏的意志让我无法拥有这份感情,我会让你一个体面的结局的,你会在我的记忆中永生。” “把—我—的—罗—曼—还—回—来!”布兰多看着那个方向,双眼中几乎喷出火来,他咬牙切齿,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 ‘商人小姐’沉默了,片刻之后才重新有她的声音响起:“对不起,布兰多,恐怕做不到了。” “格温多琳!”布兰多怒吼一声:“配合我!” 格温多琳此刻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这位牧树人的龙后心理上对于布兰多的命令不屑一顾,但理智告诉她这一刻该怎么做。 她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双翼一扬,像是一道黑光般向着‘罗曼’飞了过去。 ‘商人小姐’却面露冷笑。 这个世界此刻在黄昏的眼中已经截然不同了,可笑的是这些自诩为这个文明的继承者们却并不明白这一点,这些卑微的生物永远挣扎在他们短浅的目光中,这或许就是凡物的悲哀。 他们甚至还比不上玛莎,虽然后者是被神民们创造出来的产物,但在她眼中反而要凌驾于玛塔塔尼亚人的文明之上,要不是她必须庇护这些愚昧的子民,或许这场战斗还会旷日持久地持续下去。 可笑的是,正是她所庇护的这些人,亲手将对方的性命送到了她手上。 “所以秩序才会昙花一现。” 她冷笑道。 空间中开始产生了变化。 正在全力飞向‘罗曼’的格温多琳忽然看到了许多陌生的场景,这个支离破碎的元素世界中忽然之间多了很多奇怪的东西。 那是一张银色的网络,它悬浮在一片漆黑的空间中,这张网络向下,是一片蔚蓝色的大陆。 (。) 第七十六幕 末日降临 那是一张银色的网络,它悬浮在一片漆黑的空间中,这张网络向下,是一片蔚蓝色的大陆。 对流层的卷积云,湛蓝如同水晶一般晶莹的海洋,胡桃皮一般的大陆,荧荧散发着光辉,犹如一张方形的桌布一般在这个黑暗的空间中摊开,在三人的脚下,向着四面八方平伸出去,延伸到漫无止境的黑暗之中。 格温多琳看到了克鲁兹的平原,看到了圣奥索尔的茂林,法恩赞的群山,以及游离在大陆之外的艾尔兰塔群岛,东面是一望无际的大冰川,白色的冰盖笼罩在支离破碎的大陆之上,南方是一片漆黑的土地,亡月内海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 在更遥远的地方,还有其他的大陆,星星点点地分布在海洋之上。 她一眼就认出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沃恩德。 元素屏障消寂了,整个世界都出现在了他们的脚下,tmt的法则之上,这里已经是元素的疆界之外。 而布兰多还看到另外的东西。 在那层银光闪闪的网络之上,一些东西散发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它们漂浮在tmt的法则之上,像是并构成了一个巨大的阵列。 而靠近一些的地方,虚空之中漂浮着一些残骸,它们一头支离破碎的巨兽的躯体的某个部分,散发着金属光泽。 这些残骸之间漂浮着许多人体、怪兽的尸体,它们冻结成冰,但少数还能分辨出特征,布兰多一眼就认出那是敏尔人。但也有一些其他的人种,比如曦光之民,比如巨龙,而还有一些他则闻所未闻,也从来未在任何神话与传说之中出现过。 有几名穿着铠甲的女性的尸体滑入他的眼帘,那熟悉的具装让他瞳孔微微一缩,那是女武神武装,与游戏之中芙蕾雅的光之铠几乎一模一样。 这些女性英雄早已长眠于不知什么时代,她们面目模糊,悄无声息地滑入远处的黑暗之中。 虚空之中寂静无声。 残骸之间还有另外一些残缺的躯体,比如说晶簇,能族,巨人们的尸体,还有狼,形形色色的芬里尔之子与瘟疫之犬,最后是一头沉睡的母狼。 布兰多一眼就认出那是寡言的俄狄丝,埃希斯的十二个女儿之一。 毫无疑问,这里是个惨烈的战场。 而在这里抵抗黄昏入侵的大地军团,早已长眠于此。 “看到了么,神民们与玛莎在我体内创造的这个世界,自从最后一次战争之后,你们连自己都不再认识它了。” ‘罗曼’伸出手,一道无形的力量同时让布兰多与格温多琳停了下来。 一人一龙无论怎么竭尽全力,也再不能靠近商人小姐一步。 “小家伙,没用的,”白的声音在布兰多脑海中响起:“黄昏之龙苏醒了,我们还是棋差一步,那不是她的对手,至少现在还不是。” 布兰多摇了摇头,他没有反驳,但也没有打算放弃。 ‘罗曼’看着他们,继续说道:“所以你们已经不配继承这个文明,也不配作为神民们的后裔,玛塔塔尼亚人的辉煌自此而止了。奥丁阻碍了我降临这个世界一千年,但在这一千年中你们也没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今天这个世界的门扉再一次打开,而这一次再没有人可以拯救你们了。” 她指着沃恩德说道:“你们好好看着它是如何毁灭的,然后我会彻底杀死玛莎,我会让你们亲眼看到这一切,看到这场战争的终结。” 黑暗中出现了许多星星点点的光芒。 那是流星。 布兰多看到无数流星正穿过tmt法则,成千上万,甚至数以亿计的光芒正在坠向沃恩德,他虽然只是在tmt的法则之上静静地凝视着这一幕,但也完全可以想象此刻在沃恩德大地之上,仰望天空是怎样一副壮观的场景。 但那是终末的光辉,世界毁灭之前的绝境。 那每一个光点,就是黄昏大军的一部分。 黄昏正在降临—— 正如她所言,这一次,这个世界再没有抵抗她的力量。真理议会早已不存于世,大地军团也覆灭于元素屏障之外,众神离开了这个世界,神民们也消失不再,没有旅法师,没有流淌着黄金之血的战士。 尘世的凡人们,如何抵挡这样的绝境? 格温多琳握紧了爪子,鳞片之下竟渗出血来。 布兰多紧攥着两把圣剑,一言不发。 在克鲁兹平原以东,在梅兹的山区,在安泽鲁塔的丘陵之间,在静静流淌的瓦尔格斯河畔,在崇高内海的周边每一个地区。 人们仰头时都看到这璀璨的星光降临的一幕,星星点点的光芒进入大气层之后,被高温所点燃,形成长长的尾焰,从刚刚黎明的天空中缓缓落下。 仿佛一片火焰的雨点。 骑士们停下了步伐,商队中的商人们刚刚从一夜心惊胆战的余悸之中恢复过来,劫后余生的难民们还没来得及整理好情绪,苦修士们一个接着一个从圣殿之中跑出来,仰头看向天空。 所有人都亲眼目睹了这一幕。 天空被点燃了—— 在法恩赞与圣奥索尔交界之处,精灵与伊尼珥人看到的是布满天幕的流星坠向克鲁兹所在的方向,他们还没明白又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山岗上忽然忽然刮起狂风。 有人就已经尖叫了起来。 “龙!” “龙!” “南边有龙!” 有人回过头去,然后便看到了他们此生难忘的另一幕奇景,那是巨龙,数不清的龙,遮天蔽日,仿佛有成千上万头之多,它们张开双翼,带着轰隆隆的声音从丘陵之上飞过。 树木纷纷倒伏,无法计数的树叶从枝桠上脱落下来,被气流卷起飞向天空之上。人们纷纷尖叫着压着自己在狂风中乱舞的头发,趴倒在山岗之上。 他们仰头看着龙群从头顶之上一掠而过,义无反顾地飞向克鲁兹所在的方向。 这世上仍有最后的战士。 流淌着黄金之血的末裔,仿佛受它们心灵与血脉最深处的那个声音所引导,这一天,这一日,它们终究明白。 战争已然降临。 而在鲁施塔,帝国的首都,黄昏与末日却先一步降临—— 从黄昏苏醒的那一刻起,城内所有的晶簇都一瞬间停顿了下来,接下来它们整齐地转向一个方向,沿着废墟、燃烧的建筑断裂的街道向着那个方向整齐划一地前进着。 在这条道路的尽头,正是圣康提培宫的白蔷薇之园。 这座千年宫廷之中,厮杀与惨叫声顿时响成一片。夏尔与梅蒂莎未雨绸缪准备的防御工作发挥了作用,在他们与炎眷骑士团的配合之下,骑士们堪堪借助地形优势将蜂拥而入的晶簇挡在了地道之外。 但即使如此,在第一时间还是有无数人丧生在外面的大厅之中。 更不用说此刻整座鲁施塔城内,这座拥有十数万人口的巨城,此刻早已化作了一片焦土,皇室的远程传送阵必然优先提供给贵族们,事实上内城的贵族中逃出来也不过是十不存一,更不用说城外的平民。 梅蒂莎显然明白外面会是怎样一副惨景,但布兰多不在这里,她也无法插手干涉克鲁兹皇室的决定。 何况就算领主大人在此,又能如何呢?你没有理由指责任何一个先逃走的人,或许有人可以高尚到将自己逃生的机会让给其他人,但你不能强求每个人都品格完美得仿佛圣贤。 夏尔拍了拍这位小公主殿下的肩膀:“别想太多,克努黛尔女士说过了,黄昏已经降临了,这是整个世界的灾难,是所有人共同的命运。” “我明白,”梅蒂莎点了点头,她感受着地道外的震动,明白这里其实也守不了多久:“还有多少人没传送走?茜呢?” “晶簇们应该是冲着天青之枪来的,”夏尔答道:“我征求了奥薇娜的意见,强行将茜小姐送走了,但奥薇娜小姐留了下来,她要和我们一起走。” 梅蒂莎点了点头。 “我们呢?我们要在这里等到什么时候?”夏尔问道。 “我不知道,但我不可能先走,我想领主大人在这里,一样会做这样的决定。”梅蒂莎看了外面一眼,她走到门边:“我们救不了所有人,但我们至少能救自己。” “如你所愿,我现在只但愿领主大人能快一些回来” 地面上再一次传来一声轰鸣。 仿佛整个地道都颤抖了起来,天花板上尘土沙沙直下,许多人都在尖叫声中倒了下去。夏尔看到小尼德文一脸严肃地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他们就开口问道:“怎么了,又发生了什么?” 夏尔正想说我们也不知道,但正是这个时候他看到一个满脸是血的炎眷骑士跌跌撞撞地从外面跑了进来,看到他们就喊道: “几位大人,麻烦大了,有一枚陨石穿透宴会大厅的穹顶击中了地道的入口,我们死了很多人,而且而且” “不要着急,慢慢说。”小尼德文一皱眉头,炎眷骑士无一不是经验丰富,胆识过人的精锐,连他们都这个样子,可想而知外面的情况有多严重。 那炎眷骑士吞了一口唾沫,才回答道:“而且那陨石里面有些奇怪的东西,是怪物,它们的实力非常强,我们顶不了多久了!” “什么样的怪物?”夏尔追问道。 “我不知道我从没见过那样的怪物,它们像是水银一样,但我们怎么也无法杀死它们!” 能族—— 夏尔与梅蒂莎同时心头一震。 (。) 第七十七幕 大战 布兰多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坠落的流星的光芒将他的脸颊映得苍白,大地之剑哈兰格亚与金炎之刃奥德菲斯分别在他左右手中紧握,剑尖下垂,一条金线从剑锷处延伸至剑尖,微微闪耀着。 两人一龙在元素疆域之外呈一个巨大的等边三角形分布,龙后格温多琳眼中好像流淌着金色的熔岩,熊熊燃烧着,紧盯着黄昏之龙‘罗曼’。三人当中,只有商人小姐表现得最好整以暇,她伸手向脑后轻轻一拨,白皙的皓腕在流星的光芒下熠熠生辉,绾起的长发在她脑后披散开来,深褐色的发丝,一丝一丝,边缘犹若反射着金光。 她微笑着看向两人,眼眸中是有一个缓慢旋转着的黑色漩涡,在最深处隐有一点暗红的光芒闪动。 那光,并没有闪烁着冷酷、残虐的色彩,有的只是不屑一顾,理所当然,仿佛在看两个自不量力的孩子。 放弃—— 布兰多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在寻找机会,还有机会,一定如此。奥丁早知道牧树人的计划,却放手没有阻止,那个自称愚者的人,这个世界上却很少有人能比他更加睿智。 他一定还知道什么,还留下了什么。 “而什么是我所疏忽了的呢” 奥丁,崔西曼,巫后,图门,一个个影子闪过布兰多的脑海中,仿佛纷乱的剪影,但却给他带来一丝灵感。 愚者。 对了,愚者。 奥丁对水晶的承诺,奥丁对众龙们究竟许诺了什么,愚者的传承为什么会是战争之龙提亚马特,狂怒之龙阿尔弗斯,还有水晶? 金炎之刃在他手中嗡嗡颤动着,那黑沉沉的剑刃中长眠着一个不屈的意志,它此刻正在一点点苏醒过来,与他心中燃烧着的不屈之魂交相共鸣。 宇宙深处忽然亮一点光芒。 那光芒是如此的微弱,在这个广袤的空间中几乎不值一提。 普罗米斯修将火种丢到黑暗的大地之上,一条金线从火焰之中延伸而出,它笔直的分开火焰—— 如同一条命运的折线,深深地镌刻在布兰多的眼帘之中。 空间中产生了一股伟大的气息,温和宽厚,又严肃磅礴,它像是一个声音,在亘古的历史之中述说着: “受我眷者,为我之民——” 金线穿过龙后格温多琳下方。 “吼——!” 龙后格温多琳立刻仰起脖子,张开翅膀,发出一声嚎叫。布兰多看到一条条金色的线出现在了和后者的躯体之上,金色的线条延伸而出,分布在她厚实的鳞片之间,与她肌肉纹理的走向相同,一线一线埋藏其间,美丽异常。 格温多琳悠长的嚎叫声并没有痛苦,只有一种得到了力量、并且充满了力量的畅快感。她重新张开亮金色的双眸时,浑身上下的鳞片已经被金色的龙鳞所替代,一爪就向前方扫去。 ‘啪吱——’利爪与黄昏张开的无形屏障撞在一起,拉出五条亮金色的火花。 ‘罗曼’终于露出惊愕的神色来。 然后她才反应过来,震惊道:“该死的,水晶你又使手段——” tmt网络上的节点忽然变得闪耀起来,在其中一粒粒亮起,一共十七颗璀璨的星辰,它们并列成智慧之龙水晶的星座,随着龙后的这一爪,十七颗星辰上各射出一道炽热的光束,照射向半空中的商人小姐。 这是怎样的一击。 纵使隔着好几里的距离,布兰多也能感受难以忍受的高温,而他的身体属性已是圣贤,距离完美躯体也不过一步之遥。 可以想象这十七道光束中的任何一束,打在沃恩德上,都可以瞬间汽化数千里的一切,将一个王国彻底化为焦土。所谓圣贤的惊天动地的一击,在其面前也虚弱得根本不值一提。 布兰多在那一瞬间想起了关于神话之中记载的神罚,事实上大天使爱若玛也曾经展示过这样的力量,她借用的是圣剑的圣位之力,威力比这个小得多。 但回想起那个场景得时候,总觉得有些眼熟。 “这是圣位之力” 布兰多反应了过来。 至圣者。 龙后格温多琳竟然是至圣者。 他的身体反应比脑子更快,当十七颗代表智慧之龙的星辰亮起时,‘罗曼’就将注意力转了过去,她站在虚空之中,伸出葱白的食指向那个方向一点,数十个黑色的漩涡出现在她面前,下一刻带着恐怖高温的光束一道道击中这些漩涡的中心,然后与之相持起来。而在这一刹那布兰多心中犹如一道电光闪过,他仿佛不需要任何思考一般,右手中的奥德菲斯剑刃之上迸射出明亮的火柱,由左上至右下,一剑向黄昏斩去。 这一剑。 没有思想,没有顾虑,仿佛既无前也无后,既在此又在彼,布兰多感到自己仿佛处在一个既很慢又很快的世界之中,看着自己手中的剑尖,在自己眼前划出一条金线。 他心中怒火炽燃,握剑的手却没有一丝动摇,心灵之海一片平静,那一刻,这个宇宙在他面前展露了一切秘密。 一条条线段,彼此交织,tmt也好,元素屏障也好,沃恩德大陆也好,甚至蔚蓝的海洋,大气圈之内卷积的云层,全是由一条条线段交织而成。 不同颜色的线段,述说着不同的法则,日升日落,潮起潮灭,信风往返不息,山川沉浮升降,万物繁衍,文明之火闪耀,一切都在万事与万物的法则的安排之下。 这是至境的剑。 布兰多那一刻清楚地知道自己又一次摸到了至境的门槛,甚至也清楚地知道这只是昙花一现,但却预示着他今后的路已经铺平,从极境到圣贤只剩下一条坦途。 法则的奥秘,就像是一本摊开的大书,在他面前打开来。 那是一道金色的弯月。 在漆黑的宇宙之中划开一条明亮夺目的狭光,时间与空间法则纷纷在其前方左右避让,这一剑就仿佛产生了逻辑上的差异,它在任何一个时间上处在任何一个空间上的位置。 布兰多完全可以认为这是当世无二的一剑,在沃恩德的这个时代没有任何一个剑圣能接下这一剑,即使在琥珀之剑中,在它面前能逃得一生的玩家,也不会超过二十个。 不仅仅是因为它是圣贤领域的至境一剑。 还因为它是奥德菲斯。 可惜布兰多面对的是黄昏。 是沃恩德混沌的意志。 ‘罗曼’一只手对抗着龙后的攻击,右手反手一拨,五根指头在虚空中划出一条线来,一道与这轮金色弯月一模一样的剑光便产生了。 只是它是漆黑的,如同坠亡的第十三轮黑月。 黄昏正为智慧之龙留下的后手感到恼火,因此手下没有丝毫留情,她要的就是尽快处掉这个麻烦——然而正是这样的时刻——虚空之中忽然凭空伸出三条藤蔓,它们在距离商人小姐极近的地方突兀地生长而出,噼啪缠绕在她雪白的皓腕之上。 ‘罗曼’不以为意,因为这藤蔓的主人实力实在差劲,除了这一手隐匿的功夫让她微微有些意外之外,她没想到一个实力卑微到这样程度的人竟然能隐匿在距离自己如此近的地方而没让自己发现。 但下一刻,她脸色就变了。 tmt的网络正在改变形状,上面的节点在互相换位,远远地看起来就像是一具精密的机器一般,机器上的一个个齿轮正在缓慢转动,彼此齿合并改变形态。 这些节点彼此之间的距离是如此的遥远,以至于它们每一次改变方位,所构成的形状就会横扫过下面沃恩德大陆数千里的范围。 若在沃恩德上仰望此刻的这一幕,那一定是一幕壮观至极的场景。 但可惜此刻在场没有任何一个人有心情去观赏。 二十四个节点在tmt的网络中组成了战争之龙的星座。 ‘罗曼’立刻感到缠绕在自己手上的藤蔓变了一副模样,她眼睁睁看着一圈圈法则之线从空间之中浮现,然后裹在她手腕之上,将她的手向后一扯。 这样的攻击自然不能对她造成任何伤害,但却让那道漆黑的剑光一偏,与布兰多的金色剑辉交错而过,一去不复返地切入了tmt的网络之中。 tmt的网络中很快产生一连串爆炸,刺眼的光芒映得每个人都忍不住眯起眼睛。爆炸产生得冲击波横扫而来,许多闪光节点从网络上脱离了,崩碎开来坠向下方沃恩德的土地上。 布兰多在那道漆黑的剑光与自己错身而过时,虽然差了有好几里的距离,但脖子一侧、胳膊与腰侧还是直接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立刻喷洒而出,在半空中形成一条血路。 他此刻却管不到那么多了,他认出了那个出手干扰了‘黄昏’的人来——那竟是安德莎。 “布兰多先生,牧树人也并不是一无是处——”安德莎咬牙切齿地拽住自己手中的藤蔓,眼中好像喷出火来,对他怒吼道:“我们一定会成功!” “小心” 布兰多想冲这个女人喊。 (。) 第七十八幕 至圣之约 “小心” 布兰多想冲这个女人喊。 但已经来不及了,‘黄昏的意志’反手抓住缠绕在她手上的藤蔓,向自己的方向一拽,安德莎就被连人带藤蔓一起拽了过去,前者化掌为刀一刀切在她胸口,‘噗嗤’一声直刺入她的心脏。 这位牧树人的腐朽领主瞪大眼睛,紫色的眸子里的光彩迅速黯淡了下去,她盯着不远处的龙后,头向后一仰,就被‘黄昏的意志’丢了出去。 好像是一具破碎的玩偶般跌落入虚空之中。 “安德莎女士!”一个布兰多熟悉的声音惊叫道,那是塔塔小姐的声音。 接着塔塔小姐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之中响了起来:“布兰多先生,掩护我们,给我们创造机会!” “什么机会?” “布兰多先生,没时间解释了,请相信我们!”塔塔的声音满是急切。 “布兰多,我是艾尔兰塔。”接着另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响了起来。 “布兰多先生。”这是精灵女王的声音。 布兰多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他默默点了点头。 ‘黄昏的意志’仿佛早料到虚空之中还有人隐匿,仰头喊道:“都出来吧,虫豸们!”她杀死的这个女人根本不能给她造成任何威胁,但却被人利用战争之龙的力量阴了一手,这让她愤怒至极。 她此刻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一定是奥丁那个家伙留下的人,没想到那家伙和水晶在最后还摆了她一道。 但正是这一刻,金色的剑光这一刻已经到了她近前。 这一剑本来对她来说没有丝毫麻烦可言,她虽然花了点时间来处理安德莎的事情,但要对付布兰多的攻击,也不过只是抬手之间的事情。 “垃圾,真是垃圾,玛莎的后人只剩下这种尘埃一般的力量了。” 她一边怒斥道,一边抽出右手去挡这一剑。然而黄昏的意志却忘了自己在对付安德莎时本就已经忽视了另一边的防护,事实上她本来就没有对龙后的攻击有多上心,有意引导对方和自己消耗力量,那些黑色的漩涡不过是她随手召唤出来,刻意维持着与格温多琳差不多的力量,好让对方抽不出手来干其他的事情罢了。 但她这一刻再三转移注意力,原本就需要她刻意维持的虚空漩涡顿时濒临崩溃的边缘。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龙后格温多琳满腔的怒意,在安德莎被黄昏一掌穿心的那一刹那,她就发出了一声凄厉至极的咆哮。虽然安德莎不过是她众多属下的其中一个,但前者在最后所对布兰多说的那句话,却击中了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在格温多琳的暴怒之下,水晶的传承力量瞬间暴增了一倍,十七道光束在刹那之间穿透了黄昏意志面前的黑色的漩涡,等到‘罗曼’反应过来的时候,十七道光束已经狠狠地抽在了她身上。 “啊——!” 商人小姐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虽然这攻击到不至于伤到她分毫,但她本就完全没预料到自己竟然会被这么虚弱不堪的攻击击中。这声尖叫声中所包含的痛楚的意味,还远远不及其中所蕴含的愤怒之情。 但这攻击注定不是唯一的。 因为布兰多的剑在下一刻就重重地斩在了她身上。 但这一剑却让布兰多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这至境的一剑,在他的预料之中本应当准确地击中了黄昏因为龙后的攻击而后倾的肩胛的位置,想来虽然不至于伤到后者,但至少也应该为塔塔小姐他们争取的时间。 但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剑竟然被‘罗曼’抓住了。 商人小姐一脸怒不可遏的神色盯着她,她先前竟然一个踉跄差点被从自己所处的位置给打下去,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她此刻可不是那个来自布契乡下的小姑娘。她是黄昏之龙,万事与万物的意志。 自从她与玛莎、与沃恩德交战以来,还从来没品尝过这样的味道。因为她一直以来就是从这个世界之外展开攻击,事实上这还是她头一次以实体的形式降临到这个世界上。如果说上一次与天青的骑士交战时还只是品尝到了受伤的味道,那么这一次就是彻头彻尾的屈辱了。 黑铁之民算是什么东西,尘埃一般的存在,任谁被蚂蚁顶了一个跟头,也会感到羞愤难当的。 而此刻黄昏的意志心中便弥漫着这样的怒意。 这很奇怪,她觉得自己本不应当这样情绪化,对于混沌的意志来说,一切都是虚无的,无论是荣誉,信念,理想还是屈辱本身,都毫无价值,就像是这个世界在她眼中也不值一提一样,她根本不应当感到任何多余的感情。 但她却发现自己难以抑制受到了影响,它发现自从自己主动被克努黛尔封印了十数年之后,罗曼的情绪,白银女王性格的善良一面,不可避免地开始影响这具身体。 这一惊非同小可。 如果罗曼只是这具身体的其中一个人格,那么她还可以轻易将之吞噬掉,但它明白罗曼只是从自己的一个意志之中延伸出的人格,是在它的意志主动陷入沉睡之中,受白银女王的善良人格影响所形成的一个表人格。 她无论多么强大,也不能吞噬自己。 至于吞噬白银女王的善良人格,此刻似乎也晚了一点。 黄昏心中一时间不明白这究竟是好是坏,就像她从未感受过人类的感情一样,心中一时间迷茫至极,同时也更加怒意昂然。 因为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些该死的虫豸。 “给我滚!” 她愤怒地尖叫一声。 布兰多就感到一股恐怖的力量从自己的剑上传来,那力量根本无从抵御,就仿佛是开天辟地一般的力量,直接传递到他的身体之中,他眼前一黑,仿佛就要陷入一个幻境丛丛的世界之中。 但在这千钧一发的一刻,他却紧盯着罗曼有些扭曲的面孔,满心绝望与不甘心之中仿佛生出一个希望来,手中的大地之剑与金炎之刃同时变得明亮无比,法则之力瞬间在他心灵之中形成屏障,黄昏之龙的力量像是一道海啸般撞在上面,布兰多顿时喷了一口血出去。 但他却抓住这个机会,仿佛不要命一般丢掉两把剑,伸出手去一把抓住罗曼的衣领,仿佛要将后者从那个黑色的光茧之中扯出来。 那一刻黄昏的意志简直要气疯了。 她反手就卡主布兰多的喉咙,将这个自不量力的家伙拽了起来,“该死的家伙,我本来还想留你一个全尸的” “罗曼!”虽然商人小姐不过是小小的个子,但布兰多这一刻却感到自己好像是被一个巨人扼住喉咙给提了起来,他艰难地喊道:“快醒过来!她不是你,想想你的梦想!还记得我们的约定么?” ‘商人小姐’歪着头着着布兰多,脸上露出一个不屑的冷笑来:“醒过来?这正是醒过来的我,一个完整的我,而你所喜欢的那个愚蠢的村姑,不过是我一段残缺的记忆而已。” “你认为,一段残缺的记忆能够主导混沌的意志么?” “闭嘴!”布兰多立刻感到眼冒金星起来,他像是离了水的鱼一样大口地呼吸着,一边吃力地答道:“混沌的意志算个屁” “你真该死!” ‘商人小姐’勃然大怒,她举起手,就准备如法炮制,像是杀死安德莎那么杀死这只该死的蛆虫。 但当她举起手时,她却忽然感到自己手中的苍翠轻轻一震。 那真是极其轻微的,几乎微不可察的震动。 那一瞬间,三个人影突兀地出现在了她的头顶。在布兰多已经因为缺氧而变得极其狭窄的视界当中,只能勉强可以看出那正是塔塔小姐、贤者艾尔兰塔还有精灵女王三人。 “布兰多先生。”塔塔小姐轻声开口说道:“接下来的一切,就交给你了——” 布兰多一愣,他头昏脑涨还没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情,就看到妖精小姐将手指指向他轻轻一划。 ‘罗曼’紧紧掐住他喉咙的手竟就因为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划,就自动松开来,然后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与后者分开来。 黄昏的意志微微一愣,他自然早就察觉了这几个人的存在,不过一开始她并没有太过在意,几个‘发条’而已,算得上什么? 但在塔塔出手的这一刻,她就感到了不对。 “这是什么力量?”‘罗曼’脸色一变,尖声问道。 但塔塔却没有理会她,只是从怀中拿出了一件东西来。 布兰多感到自己的脖子好像被切了一刀那么痛,他大口地喘着气,几乎是过了好一会才感受到自己的脖子以下的身体的存在。 但他抬起头,看到塔塔手中的东西,却呆住了。 那是一块金色的圆盘。 那是一块战争石板—— “这东西”‘罗曼’瞳孔猛然一缩,她尖叫一声,身形几乎化作一条直线射向半空中的妖精小姐,伸手就想要去抢后者手中的东西。 但可惜有人比她更快,黄昏的意志才刚刚一动,一道巨大的阴影就挡在了她面前。 那是一脸肃穆的格温多琳。 “我失败了一次,错得一塌糊涂,”龙后金色的瞳孔冷冷地盯着她,声音沙哑地回答道:“我输了,所以轮到我履行承诺了。” (。) 第七十九幕 混沌的主宰 龙后拦住黄昏意志的同一刻,布兰多的目光却落在塔塔小姐手中的战争石板上。 那块‘石板’有半个巴掌大小,厚不及半寸,塔塔小姐要双手才能抱住它。说是石板却是由金色的金属构成,石板表面遍布蚀刻的线段:构成一个法阵,或者一些文字,这些文字传承于上古的某个时代,看起来像是一些圆形与三角形构成的图案,但在‘石板’的边缘都有一段编号: g.rq0000004 这个编号看起来像是恶魔的真名,但却并不是,每一枚战争石板都有一个编号,玩家们倾向于认为这是它们曾经在巴贝尔要塞的天空图书馆中的编序。 不过在大多数战争石板中,只有很少的一类由g所开头,那是黄金之书,战争石板中最罕见的一类存在。神民们留给世人被记载在石板之上的传承与知识之中,有一部分是真正用神的文字写成,上面的知识浩瀚如烟海,晦涩难懂,但却蕴含着这个世界最深刻的秘密。 在后世也出现过这么一块黄金石板,它的名字叫做‘白山手稿’,因为这枚石板坠落在白山,被一位年迈的巫师捡到,他通过这块石板上的传承成为了一位真正的大法师,并且重现了先代布加人泰坦的秘密。 后来那唯一一具泰坦只完成了一半便被拉塔基城主弗拉基米尔夺走,凡世的战争也因此而拉开序幕,其后半个世纪战火漫布大陆,这块黄金石板可以说是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的导火索。 但‘白山手稿’的真正价值还不仅仅体现在这一点上,巨神兵‘特拉敏尔’虽然是布加人在巴贝尔塔毁灭之后就遗失的终极传承之一,但这些拥有半神实力的构装生物云中之灵其实也不过就是十七阶生物而已,而且很难量产,它们固然值得被收回,但布加人还不至于为此而将自己扯入凡尘。 只不过任谁都明白,泰坦存在的关键不在于它本身,而在于生命、雷霆与风元素的终极奥秘,那必是通往存在性之力的终极路径之一。星火之年后凡世与巫师们大战一场,打得头破血流,岂不是为此? 玩家们为了得到力量不折手段,而巫师们同样在追求玛莎留下的终极秘密,要没有这场战争,岂能有后来通过战争石板模拟圣位、让玩家步入完美躯体这个境界的事情来? 黄金之书改变了沃恩德的整体历史进程,这么说一点也不夸张。 但塔塔手中的这枚黄金石板,却与布兰多见过的那一本另有不同。首先它更小,更精致,表面上还蚀刻着代表盖亚的类似于地球的徽记,关键是它的编号——g.rq0000004——这个编号看起来是这一类石板的第四枚,非常靠前。 布兰度所知的那一枚的编号是十七,至于更大编号的他还没见过,或许还有,但已足以说明这一类石板的罕见。 而塔塔手中的这枚石板显然更加珍贵。 至于它的用途是什么,他或许还不太清楚,但从黄昏意志脸上的震惊与焦急,就能看出端倪。 纷杂繁复的念头从布兰多脑海里一闪而过,事实上才不过是眨眼的一瞬间,此刻龙后格温多琳就已经与‘罗曼’交上了手,说是交手大约不恰当,因为商人小姐只当做扫苍蝇似的伸出左手对着格温多琳轻轻向外一拨,后者便闷哼一声飞了出去。 接着黄昏的意志再向前一步,一步跨越了几千米的距离,并不是因为快,而是空间在她脚下坍塌,秩序与法则仿佛对它来说是没有意义的。 但偏偏此刻代表自然与生命的权杖‘苍翠’又在她手中,tmt法则竟并不太排斥她,她可以轻易地穿透元素与秩序的屏障,让混沌的力量渗入到这个世界中来,由她所掌控—— 这样状态下的黄昏之龙虽然或许并不如前几个纪元的战争之中展现出的统帅万军那么恐怖与强大,但却近乎毫无弱点,让在场的几人根本无从下手。 她一步前踏,就来到塔塔面前,毫不犹豫伸手一抓,妖精小姐显然并不擅长于战斗,压根没想到自己离得如此之远后者却来得如此之急,面对这突兀的一抓她第一时间竟然吓呆了、不知所措地瞪大眼睛一副没反应过来的表情。 塔塔这样的状态一旁的艾尔兰塔与精灵女王根本连搭救都来不及,事实上她们也都没反应过来,她们经历过惨烈的圣者之战,但对于黄昏之龙的力量的估算毕竟还是存在于想象之中。 然而那却是超越凡人想象力极限的力量—— 妖精小姐仿佛避无可避,眼看着就要被‘罗曼’攫住,但正是这个时候,一道黑影忽然从旁边飞射而至,正好撞在前者身上,将妖精小姐撞了好几个跟头出去。 ‘商人小姐’的手先发后至,竟抓了一个空,她愣了愣,随即才反应过来又有人破坏了自己的好事。 突然出现的身影当然是远古女巫之灵白雾女士,她一头撞飞塔塔之后,立刻飞奔几步来到后者身边,叼起她的后领就向远处跑去。 黄昏的意志看到这一幕不禁发出一声怒吼,她虽然得到了玛莎的秩序,但却失去了冷静的判断力,而且与这具身体也不太熟悉,事实上她还不太能够接受自己拥有实体这个事实。 就仿佛一个高维度的生物来到了低维度,或者说从一个人发现自己变成了一条线段一样——她的意志近乎全知,然而‘知’与‘行’毕竟是不一样的。 黄昏之龙怒火中烧提步就追,但还没来得及迈出一步,一道黑影便从下方扑了上来——那正是浑身是血的龙后格温多琳,后者右翼断了一半,骨头以一种扭曲的形状垂在那里,翅膀耷拉着,一动也不动,尾巴与背脊上也全是伤口。 但这伤势并不能阻止她的行动,黑龙发出一声悠长的咆哮之后竟从后面压住了‘罗曼’,将商人小姐盖在自己身下,同时抬起头来冲半空中的塔塔、艾尔兰塔与精灵女王们喊道: “快,还楞着干什么,把我和它封到一起!” 这会儿一旁的艾尔兰塔与野精灵女王终于反应了过来,其实从黄昏击飞龙后,再到白雾撞开塔塔,到龙后再一次飞回来,也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但就是这一瞬间,就足以决定很多事情。 大地贤者艾尔兰塔毕竟经历过圣战,战士的身份让她远比野精灵女王反应更加敏锐,后者才刚刚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艾尔兰塔已经从怀中拿出一件东西握在手中。 那同样是一枚金光闪闪的战争石板。 g.rq0000002—— “你们,该死——!”‘罗曼’被龙后束缚在怀里,眼神中正好看到这一幕,她怒不可遏,明白自己已经来不及阻止。 然而就在这一刻,黄昏之龙脸上的神情忽然之间平静了下来。 众人同时感到心中一跳。 仿佛心脏都漏跳了半拍。 他们明显看到黄昏之龙形同黑色的漩涡的眼眸之中,两点红光微微一亮,那一瞬间,一股恐怖的威压从整个空间中横扫而过。 那是怎样的伟力。 所有人都同时闷哼了一声,同时被弹开来,像是炮弹一般向四面八方射去。白雾叼着塔塔滚出去数十里远,然后一头栽倒在虚空就失去了知觉。 精灵女王撞在了一块漂浮在宇宙中的残骸之上,当即将那块残骸撞得四分五裂,她当即‘噗嗤’一声喷出一口血箭,连忙用手捂住嘴。 只有贤者艾尔兰塔稍微好一些,但也后退了几千米才停下来。 至于站得最远根本没有资格参战的火妖精王子鲁特更是直接被威压击飞了出去,他头一仰失去知觉落入了tmt的银色网络之中。 但这一刻根本没有人能顾及到他,只有同样插不上手的玛洛查看到这一幕,赶忙一掉头向着那个方向飞奔而去。它背后的菲娅丝吓得哇哇大叫,两人事实上是与白雾一起出现的,但由于后者对于魔力的波动十分敏感,所以一开始就停留在了距离战场非常远的地方,才没有受到影响。 但对于布兰多来说,状况却有些不同。 威压仿佛在第一时间穿过了他的身体,却没有将他推开,他只感到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思绪都出现了片刻的空白、头发像是刺猬一般一根根竖了起来。 那种令人如芒在背的威压,几乎一瞬间就唤醒了他心中的记忆,让他仿佛重新回到了那个时候的法坦港,看到那只恐怖的眼睛出现在天空中的漩涡中,透过冥冥中的混沌冷冷地注视着他。 那是一个伟大的意志,它停留在这个世界的屏障之外,但单单是冷漠地注视着这个世界,就足以让万事万物颤抖。 这就是黄昏之龙真实的力量。 (。) 第八十幕 天选之王 虽然说龙后格温多琳将之囚禁在以罗曼的身体以及康斯坦丝的善良人格为基础的牢笼之中的构想失败得一塌糊涂,但她至少有一点猜对了—— 混沌的力量终究不可能完全被带入到沃恩德这个世界中来,更不用说在tmt的法则之内具现化。因为整个沃恩德也承受不住黄昏的意志,就算抽干沃恩德的一切魔力与法则,也无法重现黄昏之龙力量的百分之一。 这是连神民们都要感到敬畏的存在。 区区几个凡人,又如何能视若无物? 无可匹敌的威势从整个元素壁障之外横扫而过,但‘罗曼’很快就注意到了悬浮在虚空中好像毫不受影响的布兰多,她亲眼看到自己的威压穿透后者的身体,但就像是那儿不存一物一样,它毫无阻碍地扫了过去—— “咦?” 她轻轻咦了一声,感受手中的‘苍翠’微微有些发热。 而此时此刻,布兰多脑子里正一片混沌。 仿佛许多的记忆一股脑地拥了进来,化作纷乱的碎片与画面,在他眼前不住地闪动。那就像是一幕快进的电影,画面切换的速度足以快到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画面在布契,在里登堡,在布拉格斯,像是在黑暗的森林中的生死搏斗,有时候又是一场在微暗光辉下的宴会,觥斛交错,人影憧憧。 或者是戈兰—埃尔森的山区,缓坡带上映衬着星空的黑松林,城堡,庄园,行进的队伍,人与马匹,挂在马鞍上的风灯,带着金属面罩一语不发的骑士。 又像是安培瑟尔与冷杉堡,厚重幕布后的阴谋诡计,他听到人声在争执,公主殿下的声音,幕僚小姐的声音,芙蕾雅的声音,最后各种各样的声音嘤嘤嗡嗡地响了起来,扰得他不胜其烦。 但就是在这样纷杂的光影之中,他的心却出奇地安静了下来。 他记起了一些事情。 图拉曼和他说过玛莎希望让黑铁之民能够对抗并战胜黄昏,但这个希望是如此的虚无缥缈,仿佛无论从那一个方面来看都只是令人沮丧的绝望。 这是一个属于凡人的时代。 他所有熟悉的一切——无论是格里菲因公主、小王子殿下,还有追随自己的过去的埃鲁因的女武神、有些过于严肃的幕僚小姐。 或者说在敏泰地区重新开了一家酒吧,每次看到自己都会笑呵呵的赤铜龙雷托,还有所有每一个人。他在自己的记忆中看到了将西法赫之心的水晶坠子按到自己掌心中的琪雅拉,在自己家族城堡之中大发雷霆的法伊娜,还有那位有些崇拜他的乔科骑士 许多许多的人 他希望这一切可以保留下去,他不认同康斯坦丝的理念,也不敢苟同牧树人的做法,或许黑暗之龙奥丁怀着崇高的心意,来庇护这个世界,但他的做法同样不一定是正确的。 他相信自己,相信玛莎,相信即使在游戏之中,玩家们也能击败黄昏之龙,相信在这个世界,他一样可以做到。 但这一刻。 他却怀疑了。 因为他心中深深地明白,在自己心底,同样缺乏信心。 若是自己错了呢?面对此刻可怕的力量,羸弱的凡人又如何可以抵挡?或许白银女王、奥丁、牧树人的做法并没有错 因为玛莎大人或许真的错了。 从一开始就应该选择另一条路。 他浑浑噩噩,但白在他脑海之中的声音却显得有些焦急:“布兰多,你这个混蛋,快醒醒!” 这位精灵女士现在最后悔的是,当初就不应当表现得那么咄咄逼人,让布兰多将自己隔绝在他精神世界的一个角落,以至于现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因为失去了窥探对方心灵世界的能力,她不知道现在布兰多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状态之下,但这家伙竟敢在黄昏之龙面前发呆,她实在是不知道该生自己的气好还是把对方给吊起来打一顿更好。 可惜布兰多显然并不能体会到这位女士心中的焦急,以至于让她所有的呼唤都石沉大海。 她看向黄昏之龙所在的方向。 ‘商人小姐’轻轻一挣就脱开了龙后格温多琳的怀抱。确切的说,后者已经很难保持之前的姿势,作为最靠近‘罗曼’的人,她自然首当其冲,受伤最惨。 她此刻已经失去了保持原形的能力,重新变回了羸弱的人类形态,她紧闭着双眼,额头上全是鲜血,泊泊地沿着面颊向下滑落,又化作血珠子飘散在没有重力的宇宙之中。 她失去了一条胳膊,断口处的鲜血像是瀑布一般向外流淌着,金色的血液,在沃恩德地平线上升起晨曦照耀之下显得熠熠生辉。 黄昏之龙捏住她的下巴,格温多琳早就已经失去了知觉,身上的骨头也不知道断了多少根,只能柔弱无力地任由前者托起自己的头,血沫子止不住地从她嘴巴里涌出来,流到‘罗曼’手上,后者却并不在意。 她轻轻伸出手指在龙后的嘴唇上抹了一把,手指上一片金色,然后放到自己唇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在她面前,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光茧牢笼,只比拳头大一些的牢笼之中,竟赫然正是妖精小姐。 塔塔脸色苍白地看着她,罗曼却用另一只手丢开失去了意识的龙后,她托起手掌,手掌中正是那枚熠熠生辉的黄金石板。 她有些迷醉地盯着那石板叹道:“奥丁的老把戏,我岂能让你们再玩弄一次,何况一千年也好,几十年也好对我来说不过是一个呼吸的时间,很难理解你们苟延残喘的心态。” “不过我很担心玛莎那个**背地里的手段,所以我是不会给你们这个机会的。” “玛莎大人曾是你数个纪元的对手,在她还在这个世界上的时代中,你从没有赢过她,”妖精小姐脸色苍白地说道:“你侮辱母亲大人,和侮辱自己何异?你随时可以杀死我们所有人,作为更高层次的存在,你折辱我们又有何意义” “的确,”罗曼答道:“这正是我心中怒火的源头,感情实在是一种很没有必要的东西,我有些怀疑我是不是做错了,但所幸胜负已分了。” 四周一片死寂。 精灵女王咳嗽着将目光投向远在另一边的艾尔兰塔,这位贤者大人皱着眉头,但却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白的心沉了下去。 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刻,她想到的竟然不是洛基的水银杖,也不是奥索帕鄂的永恒不灭之物。 她眼前看到的竟然是那张空灵的、苍白的、精灵一般安静面孔。 那是她庶出的妹妹。 名叫做梅蒂莎。 “小家伙,你要再没反应,我们可就都得为你陪葬了啊” 她喃喃道。 但这句话仿佛产生了某种效果。 布兰多的食指微微动了动,他眼皮抬起一条缝隙,冥冥之中感到什么东西与自己产生了某种联系。 那是光—— 洁白无瑕。 ‘哗’一声轻响,连正在讥讽其他人的黄昏之龙也不由得回过头,所有人都看到黑暗中升起了一片皎洁的光华。 那是一对羽翼。 它加护在布兰多身后,一片一片,每一片都恍若天地初生的光。 沃恩德,光中诞生了这样一个世界。生命由水中诞生,繁衍于大地之上,受风庇佑,由火焰赋予智慧,凡世就成了。 首先是水。 寒冰宝珠与浅海之剑从布兰多身后浮出,一道蓝光从沃恩德大地之上闪现,正在大冰川之中向着某个裂谷跋涉的威廉忽然之间看到整条断裂带都发出荧荧蓝光。然后一声长啸,他看到一道碧蓝的光华从裂谷中冲天而起。 这位法师领袖仰起头,微微眯起了眼睛。 蓝色的光芒形成一个奥古的符文,在布兰多身后成形—— 那是一只环状的眼睛,象征着知识与真理的探求。 “观察者之眼!”白第一个反应了过来。 然后是大地。 灰色的盖亚之徽成形。 最后是火。 那是金焰,内里双蛇环绕。 三把圣剑彼此呼应,然而布兰多身后的光羽去轻轻一扇,白色的羽毛纷纷落在这三枚符文之上,光芒闪烁之中好像形成了一张网络,在这个巨大的网络之中,三枚奥古符文彼此归位。 “这”塔塔小姐在牢笼之中竟然看呆了。 “这是光之翼!怎么可能,玛莎大人什么时候在布兰多先生身上留下了这样的许意!”精灵女王不禁脱口而出,她重重地咳嗽两声,然后不敢置信地说道:“万古诸民,万古诸王,这是至高之语” “我予你以光作的双翼,然后才能许你为王——”白喃喃自语道:“活见鬼,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你拥有这样的天赋” “我们竟然还在苦苦寻找,可布兰多先生明明就在我们眼前,玛莎大人,这真是真是” 布兰多却仿佛对外界的一切充耳不闻。 他抬起头,眼中一片空洞,同时伸出右手。 那一切不过是瞬间—— 苍翠便从罗曼手中脱手飞出,黄昏之龙下意识地想要握住它,但毫无作用,这柄自然的权杖仿佛不受一切规则与力量的影响,它义无反顾地来到布兰多手中。 那是生命的力量。 ‘所以世界成了——’ 布兰多看着黄昏之龙,淡淡地说道:“下一次我们见面之时,就是我们算总账的时候。” “黄—昏—之—龙。” 笼罩塔塔的牢笼支离破碎。 而商人小姐手中的黄金之书在这一刻竟然四射出夺目的光彩 “艾尔兰塔大人!女王陛下!”妖精小姐一跃而起,竭尽全力将这句话喊了出来:“完成封印!” (ps:月底了,求求月票啊,碰友们,再留就发霉咯。另外有读者在问书的进度,只能说还没那么快结束,总体来说我还是有进度的,没你们想象中那么突兀,该交代的东西在下会交代完的,在我想来结局还是比较完美的,不会出现很莫名的情况。)(。) 第八十一幕 帝王与愚者(上) 艾尔兰塔面色严肃,仿佛早就在等待这个机会,立刻将手中战争石板向黄昏之龙的方向一抛。 金色的石板脱手飞出,飞出几十米之后突兀地在半空中固定住,然后缓缓开始旋转起来;它顺时针旋转了一百八十度,中心的盖亚徽记则同时逆时针旋转,随后发出‘咔’一声轻响向内凹陷。 饱满的柔光从下陷的盖亚徽记之中涌出,在场的众人同时看到这样一幕奇观——仿佛神话之中矮人之神、锻钢者奥索兰在他那座永世煅炉前取出熔化的钢铁之水,然后将之注入到大地上的沟槽之中来锻造整个世界一般,当金红的熔岩在大地上奔流,众人也看到了一条条散发着金色光芒的线段在石板的刻痕上延伸开来。 当这些光芒接触石板外的空间,它们立刻散播开来形成一张淡金色的网络。就仿佛黄金之书在一瞬间扩大了上百倍大小,光芒每一次沿着这张网络向外扩张接触到虚空时,它就迅速扩大,一连三次, ‘哗’一声轻响,一个内外三层缓慢转动又彼此方向各异的巨环形法阵顷刻成形。 这个环形的法阵以黄金石板为中心,上面又浮现出十七枚符文,分别代表了法则、元素与魔力。 秩序。 物质。 能量。 三大存在性之力决定了沃恩德存在的基础,在苍之诗的描述中,它们是玛莎赋予这个世界存在的至高权柄,是世界创生的意志,tmt法则存在的基石。 它是元素法典’tro—— 白呆住了,这是玛莎至伟之力的象征,而万物众神的母亲竟然早已将她的权杖下放给了凡人们! 这一刻她忽然有些明白了,何为至圣? 至高秩序,存在性之力。 那是凡世所无法掌握的力量,它曾经只为神民所拥有,真理议会不止一次用这样的伟力来对抗黄昏。然而先民们尝试了许多种结果,却不得不面对同样的可能性。 当秩序变得更加强大与完善时,来自于黄昏与混沌的抵抗也愈加顽固,万事万物的混乱总是增加,而纪元之间总是以重启与毁灭而告终。 唯有融于混沌,才能归于混沌,卑微的黑铁之民仿佛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希望。 但谁才能引导羸弱的希望成长成胜利之花?众神早已消寂,先民也离开了这个世界,凡人们尚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世界仍旧需要最后的契机。 就仿佛指针指向钟表盘上那早已预定好的一刻,当众神松开手时,生满青锈的发条就已经开始复位。 这是这个世界的最后推动之力。 ‘我们约定于此, 不惜奉献自身——’ 她仿佛听到了虚空之中齿轮一齿齿齿合,咔擦作响的轰鸣,她的目光穿越了千年之远,回到了那个林歌静远,银色的精灵们行于山林之中的年代。 那是残破的旗帜,如血的残阳,焦土一般的土地上,失去了权柄的民族正在作最后的孤注一掷。 巨龙、云上的巫师们、高贵的精灵们,皆不是这一战的主角,而它真正的四位主角们正站在那里,仿佛在一片朦胧的迷雾背后——一头金色的长发,一把金红色的圣剑;一位精灵,与她仅剩的二十一名骑士;一个来自于白湾沿岸的贵族,手持权杖;一个短发的女人,沉默寡言。 而被团团围住那个已经浑身是伤、身形有些佝偻的男人,反而表现得更加坦然。 然后一切梦境都支离破碎了。 白看到了一把剑,一柄暗金色的长刃,裂纹之中遍布暗红色的光芒,但剑上却燃着火焰,火焰金红,宛若洗净世间一切污浊的圣洁烈焰。 那剑握在布兰多手中,只由下向上轻描淡写的一斩,剑刃还在数十千米之外,在漆黑的虚空之中一条金线已在黄昏之龙身边由下向上延伸而出。 空间仿佛被斩出一道裂痕,然后无尽的火焰从中喷涌而出。 空间法则,闪剑,炎之王的至高奥义。 同时还有浅海之剑辛娜的对军异能,但却以火焰的方式展现出来,两把剑的法则在布兰多手上合二为一,毫无任何阻滞感。 黄昏正向艾尔兰塔出手,却被布兰多这一剑生生逼了回去,她从布兰多的这一剑中感到了深深的忌惮感,攻击她的并非是奥得菲斯本身,而是tmt法则之中的几大底层法则。 她甚至感到自己若是不避开这一剑,可能会真的因此而受伤,此刻布兰多手中的圣剑与她曾经面对过的那把枪的气息一模一样,甚至更强。 她记起那枪的名字来,它叫做苍穹,天青之枪。 商人小姐漆黑的瞳孔深深地收缩了起来,终于在这一刻感到了威胁,艾尔兰塔已经展示了元素法典’tro,她那一刻就明白对方要干什么,那个该死的女人玛莎果然又算计了她一次。 但后者将自己的权柄交给凡人,意味着她竟然真的自我消亡了! 这是黄昏之龙怎么也没有想到的事情。 她怎么能这么做? 为了什么? 为了那些卑微的虫子? 如此决绝,如此孤注一掷,众神的离开,仿佛只是为了让这个世界延续下去。可她无法理解的是,延续这个世界的那些凡物,真的是那个光辉的国度的继承者么? 她记起那些与自己为敌的神民们,记起了玛莎与众神,它们与那个在凡尘之中苦苦挣扎仿佛乞丐一般的国度,根本截然不同。她原本不需要理解,理解秩序这样的感情根本不存在于黄昏的意志之中,她也勿须愤怒,因为愤怒也不属于她的认知。 但这一刻,复杂的感情却从白银女王康斯坦丝的善良人格之中传递而至,那是一种她所无法认知的生命的形式,充满了低级的感情与杂念,但她此时此刻却无法抑制。 “为什么?这些该死的家伙,为什么要做这样没有意义的事情?” 过去几个纪元她之中竟是在与这些古板的家伙为敌,甚至还无法征服这些不知变通的家伙。 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无法理解,甚至因此而狂怒,发出一声尖啸忽然之间反手一掌向艾尔兰塔展开的法阵上扫去,黑色的能量涡流击中元素法典’tro,三层环形法阵因为这至伟之力的一击剧烈地震动起来,仿佛随时都会连同整个沃恩德世界一起碎裂。 这一刻,沃恩德大地之上从大冰川到阿尔喀什山脉,从安泽鲁塔高原到大平原之上竟生生裂开一条裂缝,大地沉降,崇高内海轰然崩裂,哈泽尔北方的巨岛特鲁维亚一分为三,与此同时新海上几百个岛屿同时汽化蒸发了。 艾尔兰塔看到这一幕时脸色发白,鲜血几乎立刻从她皮肤下渗透出来,犹如斑斑血泪。 几乎所有人都感到脑海之中一阵恐怖的尖啸,但只有布兰多在这风暴之中不管不顾地稳住手中的圣剑奥德菲斯,竭尽全力一剑斩在黄昏之龙身上。 罗曼回过头,几个黑色的漩涡就出现在了她与布兰多之间。 但这时布兰多剑刃所划出的耀眼金线却忽然一化为九,风后九曜顿时穿透了黑色漩涡之间的间隙,毫不留情地斩向前者。 这是黄昏之龙产生意识以来第二次感到仿佛来自于灵魂深处的剧痛—— 她记忆之中只有那把枪尖仿佛闪耀着一个世界的青翠光辉的长枪,重重地击中了她的眼睛,她仰头哀嚎,所有的一切都因此而功亏一篑。 此时此刻,仿佛昨日重现。 她的攻击立刻因此而中断。 间不容发的刹那之间,精灵女王一手捂住嘴,指缝之间全是淋淋的鲜血,同时一手丢出了自己手中的石板。 十七个符文之中同样是三大法则。 创生。 存在。 归亡。 那是tmt法则的整体与一致性,世界的逻辑与循环,万事万物的开始与结束,存在性的真正意义。 布兰多看到那道璀璨的光芒时,心中竟隐有所感,他仿佛看到了时间的开端与结束,空间与物质存在之前的世界。 那是仿佛是一个伟大的词汇,它既无法用文字描述,也无法用声音所表达,但自然代表着这个世界的一切真理。 凡人只需要看到它一眼,就能明悟一切。 当第二个法阵形成时,黄昏之龙立刻感到自己对这个世界的影响能力减弱了一半,她看到大地上的伤口开始愈合,海水不再沸腾,山川也停止了平移沉降。 一层薄薄的如同水晶一般的薄膜出现在了她与两个法则之间,那是世界晶壁障,罗曼露出惊慌的神色,下意识就想要向外逃逸出去。 但布兰多怎么能给她这个机会。 他一个闪身就出现在元素法阵之间,秩序点几乎瞬间掉零,但他却不管不顾,直接拦在了黄昏之龙面前。 商人小姐愤怒地瞪着他,她没有任何动作,然而一阵空间的波纹已经在两人之间产生,仿佛怒涛一般向布兰多袭来。 而与此同时,一阵阵精神攻击与威压也直接压向他的精神世界,布兰多只感到一阵阵眼前发黑,但心中却敏锐地察觉出来黄昏的意志的力量与之前相比已经大大地减弱了。 (。) 第八十二幕 帝王与愚者(下) 而与此同时,一阵阵精神攻击与威压也直接压向他的精神世界,布兰多只感到一阵阵眼前发黑,但心中却敏锐地察觉出来黄昏的意志的力量与之前相比已经大大地减弱了。 “布兰多先生!”塔塔喊道。 布兰多心领神会,他一剑向前劈去,咬牙分开黄昏之龙的攻势,然后冒着重伤的风险,一头扎进空间裂纹之中。 ‘嗤嗤’几声利刃入肉的裂响,他的肩膀,上臂与胸口立刻炸裂开来,布兰多环手护住脸面,小臂上也立刻多了几条深可见骨的伤口。 钻心剧痛立刻传来,但他根本不敢分心,直接冲过空间裂纹一个闪身切入到与后者近身的范围之内。 黄昏的意志立刻露出有些惊慌的神色——她不擅于近战——确切的说,不擅于用这个身体与人近身格斗。更不用说此刻她的力量因为世界晶壁而大大的减弱,无法做到完全压制在场的几个至圣者了。 罗曼立刻伸手去抓布兰多,黑色的能量漩涡在她之间一闪即逝,仿佛要想将这个凡人从中间撕成两半。 但布兰多出手比她更快。 堂堂战士大师岂能惧怕与女巫近战? 他反手将奥德菲斯一丢,金炎之剑立刻打着旋儿向tmt法则的方向坠落下去,转眼之间就化为一个闪烁的光点。但布兰多却来不及管这么多,他马上用空出的手一把抓住罗曼的手腕,将之向外一翻,那道黑色的爪痕立刻与他错身而过,从他右侧的虚空之中横扫了过去。 “该死,放手!”商人小姐愤怒的尖叫一声。她提起自己的大头皮鞋就向布兰多踹过去。 这几乎是罗曼的本能招数,布兰多在沃恩德就不止中招过一次,在这里岂能让她故技重施。大地之剑脱手而出,与商人小姐错身而过,后者刚刚将身子一偏,就被布兰多仿佛早有预料一般用左手稳稳地抓住她的脚踝。 于是黄昏的意志立刻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落在了布兰多手上。 她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大概是没想到一个凡人竟敢如此折辱自己。 但令她吃不消的还在后面。 因为布兰多在抓住了她的手腕和脚踝之后,竟然面无表情的向前一倾,双手用力一环,紧紧地将她抱住了。 那一瞬间,‘商人小姐’简直惊呆了。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震惊’这个感情,理论上对于黄昏的意志来说,她应该用最冷漠的一面来对面战斗。 她毫无感情,不会因为任何意外而惊讶,她的一举一动都应当是最优的选择,她绝不会失误。 但可惜。 这一刻她脑子里就是一片空白。 不是因为少女般的羞不可仰,而是因为几乎要满溢而出的狂怒。 “这该死的虫子竟敢——!?” 但就这么一瞬间的恍惚。 布兰多就已经紧紧地抱着自己未婚妻的身体,借着重力一下子重新撞回了那层薄薄的晶壁之中,在穿过那层晶壁时,他竟感到一种奇特的感觉。 仿佛晶壁之后的世界,才是他更熟悉的世界。 但正是在这一瞬间罗曼反应了过来,她立刻就明白对方打算干什么,但她绝对不能让第三个法阵成形,罗曼几乎立刻准备抬手将这个该死的人类丢出去。 她心中恨意盎然地想到:“哈兰格亚和奥德菲斯都不在你手上,我看你这一次拿什么来阻止我!” 然而正是这个时候。 黄昏的意志却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因为她看到布兰多紧紧将自己搂在怀里,忽然将脑袋后仰,然后猛然向前一撞—— 砰! 黄昏之龙立刻体验到了自从她两次受伤之后的第三种痛感,这种痛感几乎更可怕,因为它来自于商人小姐记忆最深处的梦魇。 传说那是超过捏脸的最高刑罚,只在她偷偷摸摸溜入乔根底冈的地下以及后来又偷摸钻上前往鲁施塔的马车中时,布兰多才对她使用过那么两次。 仅仅那么两次。 就足以让黄昏的意志记忆深刻。 那是刻骨铭心的一击,虽然可能并没有造成多大伤害,但她却感到眼前金星直冒,整个脑袋里都是嗡嗡作响,仿佛天地四方都颠倒了过来,再也分不清方向。 那一刻她忽然有些后悔。 或许获得一具神民的躯体,并不是一件那么明智的事情,这些卑微的生物与伟大的意志相比起来,实在是相差太多了。 充满了弱点 第三枚石板终于升上了天空。 它同样光辉璀璨,编织出的淡金色法阵上一一浮现出十七枚符文—— 命运。 智慧。 希望。 玛莎之语,玛莎之眷,这是母亲对于凡人的期许,是一个伟大意志对于这个世界的恩赐。 三个法阵瞬间成形,它们竖立起来,五十一枚符文也从法阵上竖立起来,仿佛从两个维度中获得了第三个维度。 五十一枚符文环绕成一周,在黄昏之龙周围旋转一周,光芒一一丛五十一枚符文上亮起来,彼此相连。 世界晶壁正在变得愈发坚固,并逐渐实质化,仿佛形成了一面巨大的水晶之墙。 布兰多感到黄昏之龙在自己怀中力量已经越来越弱,逐渐变得与罗曼差不多,但他看后者的眼睛时,那对漆黑的漩涡之中仍旧只有深深的恨意。 他咬紧牙关,心中下定决心一定要让商人小姐回到自己身边。 但正是这个时候。 他看到了另一张苍白的面孔。 龙后格温多琳浑身是血,她少了一只手,另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半闭着一只血淋淋的眼睛,用剩下的一只眼睛紧盯着他。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去吧,别让康斯坦丝失望。” 布兰多正想说什么。 忽然之间就感到一股巨力涌来,他不由自主地放开了黄昏的意志,下一刻,他感到自己穿过了世界晶壁。 咔嚓一声轻响。 实质化的水晶在他面前成形,它化为一面横贯天空的晶壁,阻拦在他与罗曼之间,商人小姐那一瞬间的表情仿佛化为永恒,被固定在水晶成形的最后一刻。 龙后垂着头,失去了生机,无声无息地嵌在水晶之中,站立在她身边。 他抬起头。 却看到贤者大人、精灵女王、塔塔小姐都各自被封印在了一面水晶之中。无色透明的晶状物正从她们脚下蔓延向上,仿佛成形的琥珀一般,将她们封印在其中。 “塔塔小姐?”布兰多愣住了。 妖精小姐脸色苍白,仿佛用尽最后的力气对他微微一笑:“布兰多先生,可惜不能看到你加冕为王的那一刻了,想必那一定是光辉而令人向往的场景——” 布兰多怔住了,他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心中却一下子想起了在鹿身女妖伊莲所在的那个墓窖之中所见过的场景。 他仿佛看到了那水晶之壁中的巫后,看到了崔西曼与那个陌生的男人。 “那是” “他是我父亲,我知道您一定见过他。”精灵女王答道:“从我见到你那一刻,我就明白了他的结局,但我仍旧要谢谢你,布兰多先生,我的答案仍旧与奥丁大人一样,我们从未后悔过” 塔塔虚弱地点了点头:“因为最高秩序注定无法为凡人所得,成为至圣者的使命是为了看顾凡人,但过去的秩序必定消亡,只有凡人才能在这场战争之中存留下去,玛莎大人曾经走过的路,我们亦从未后悔过” “帮我看顾艾米丽,布兰多先生,”精灵女王有些虚弱地说道:“告诉她,我爱她” 妖精小姐已经完全被封印进了水晶之中。 她看着布兰多,不再能发出任何声音。 但她眼中有一种温柔。 布兰多仿佛从那最后的眼神中看出了属于过去的眷念,那里有一只无忧无虑的小妖精。 “你好,我叫萝萝——” 那是宛若水晶般的湖畔,有一头美丽的牡鹿,有葱郁的树林,有美好的回忆。 “布兰多,”最后开口的是艾尔兰塔,她定定地看着这个年轻人,这是她第二次与布兰多见面。然后她说道:“别让圣奥索尔失望,她很看重你——” 布兰多竟一时失语。 那是残阳之下的最后一段时光。 男人看着自己身边的四位贤者,无奈地笑了笑: “艾尔莎是这个世界的契机,权柄已经在你们手中了。而下一个时代,将是更加微末的时代,你们将亲眼看到那个时代,看到没落光辉与荣耀,看到无边的沉沦于绝望湮没秩序世界的最后一线曙光——” “而我,只是一个懦夫,宁愿选择死去。” “奥丁,克鲁兹人没有孬种,我会证明给你看,人类没那么不堪。敏尔人的没落只是因为你们太过高高在上,傲慢自大与目空一切,当初先民们将权柄交给你们时,帝国可曾堕落如此?” “堕落是难以避免的。”那个男人笑了,笑得很洒脱:“流淌着金色血液的敏尔人用了几千年来完成这个过程,而下一个时代,只会更加绝望,更加卑微,仿佛无光的长夜,没有一丝曙光。” “夜莺的歌声中听不到这样的绝望,风穿过森林时总会带来伊莲女神的低语,奥丁大人,你和图门老师不是那样的人,我从你眼中看不到怨恨,你是在提醒我们——” “不,这不是提醒,小姑娘——它只是陈述,毫无夸张。因为那个时代将沉重得令人窒息,所以肩负起责任的人才需要更加坚定与充满勇气,敏尔人在这里倒下了,它的继任者能否肩负起这一重任?” “我希望你们能够比我更加坚强,比我更加睿智,孩子们。那样,才能看到未来。可惜我不敢奢望,因为我们从未成功过——” “奥丁大人,我们从未想过要对敏尔人斩尽杀绝,凡人只是想要在这个世界上拥有一席之地,这正是历史的认可。” “神民们,还存在吗,法恩赞?” “” “我的目光,有时候能够穿透迷雾看到那个预见之中的世界,它微末得仿佛是末世的一个写照,王国与人民们在凡世的尘埃之中挣扎求活,世人们忘记了荣誉、忘记了过往的光辉,他们用铁做的刀剑彼此厮杀,血流遍野——那还是玛莎与先民们想要的世界么?” 他摇了摇头。 “那不是我要的胜利——” “日日夜夜,我心中能够体会先民们的痛苦与犹豫,有时候活着比死去更需要勇气,可惜我不是一个英雄。” “我只是一个无力改变,又妄图挣扎的人,就像是洛嘉维莎所说的,我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笨蛋而已。” “吉尔特、圣奥索尔、法恩赞、艾尔兰塔,我能看到你们的未来,想必你们也是一样——” “奥丁,我从未犹豫过,逃避不能解决问题。” “你勇气十足,奥德菲斯就是你英勇的写照,它总是不屈不挠,仿佛闪耀着金色光芒的智慧。” 四位贤者没有一人后退。 男人却合上眼睛,轻轻叹了一口气。 v:stregt 帝王与愚者的巧遇。 (。) 第八十三幕 埃希斯的野心(上) 布兰多眼睁睁看着水晶沿着贤者的颈项向上蔓延,没过艾尔兰塔的下巴与嘴唇,鼻尖与下眼睑,将后者定定地看着自己的眼神永久地定格在那一刻,形成了一整块自然的水晶悬浮在宇宙之中。 水晶之后的景象犹如褪了色的照片,仿佛是将时光尘封其中。 四周变得安静起来,只余下虚空深处魔力与混沌涌动发出隆隆的轰鸣,如同狂风呼啸,血脉在腔壁之内搏动的声音。 布兰多一动不动,眼角余光倒映着沃恩德大陆大气圈上的光环,星星点点的光华在散发着荧光的大气层上闪烁着,拖着长长的尾焰,坠向地面。 一团闪光在四境之野地区亮了起来,宇宙中没有任何声音,那片闪光附近又连续亮起了密密麻麻的光点。布兰多眨了一下眼睛,仿佛是被这样的一幕惊醒了过来,他看着大陆上的景象,总算意识到这个世界的毁灭倒计时才刚刚开始。 先贤们付出了生命,但也只是暂时延缓了它的步伐,或许是几十年,或许是十年,或许是几年。布兰多明白留给自己的时间并不多,深情地看了一眼被封印在水晶之中的商人小姐,他不知道琥珀之剑中玩家们应当如何对抗黄昏的意志,但或许寻找‘琥珀之剑’就是唯一的办法。 天青的骑士曾经用并不完整的苍穹之枪伤到过黄昏之龙,而在先前的战斗中,唯一给黄昏造成威胁的也是他手中大地之剑、金炎之刃与苍翠、浅海合体之后形成的琥珀之剑的法则。 “等我,罗曼,我会救出你的。”他喃喃道:“我答应过你,一定会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商人,这次我不会再食言了。” “你要去什么地方?”白忽然在他脑海中出声问道:“去法恩赞还是玛达拉?你打算去寻找光之权杖与暗之权杖?” “先想办法离开这里。”布兰多动了动有些僵化的身体,之前与黄昏之龙交战时肾上腺素加速分泌没有感觉,但这时痛觉仿佛回到了他身上。只轻轻一动,钻心的剧痛就从四肢百骸传递而至,痛得他眉头紧蹙,豆大的汗珠子立刻从额头上渗了出来。 “你断了至少三根肋骨,左手小臂骨折,小腿上也有伤,大部分伤都是在最后你和黄昏之龙近身搏斗时造成的,你太小看黄昏了,纵使换了一具新躯体,被世界晶壁所压制,但你也不该如此托大。”白皱着眉头对他说道。 布兰多听她说‘一具新的躯体’心头就有些不痛快,那不是什么可以随意更换的媒介,那是在布契关切地看着他,用怯生生的声音向他问着:‘你没事吧,布兰多?’的商人小姐。 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黄昏之龙的傀儡,也不是一段残缺的记忆,他握了握拳头,没有回话。 拥有上千年在人类社会之中见闻的白何其敏锐,看到他的神色就猜出他心中所想,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建议你休息一下,这里的时间流动相较于沃恩德较为缓慢,而四位至圣者留下的封印足够困住黄昏的意志一段时间,你还有时间。” 但布兰多摇了摇头:“时间永远都不嫌多,法恩赞的光之宝珠掌握在教会手中,要从法恩赞后人手中得到他的圣物谈何容易?更不用说水银杖,还有连踪迹都全无的另外几件圣物,谁也不知道我们要多久才能找到它们” 他停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塔塔小姐与贤者大人她们为此而付出了生命,我岂能让她们失望。” 白没有反驳,但提醒他道:“背负太多可不见得是好事。” 布兰多愣了下,这可不太像是这个女人所该说的话。 “你可以认为这是我的自我检讨之言,我前前后后花了一千年来汲取这个教训,所酿造的苦果已经足够令人警醒了。” “你想通了?” “否则那又能怎样?”白叹息一声:“在这个世界终极不可避免的命运面前,凡人的自大太渺小,或许我应该去找些更有意义的事情来做。你可以认为我是在寻找刺激,就好比说看着你能否扭转这一切,也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我死气沉沉的灵魂稍微有一丝活力了” 布兰多从白的话中察觉出了一种浓浓的厌世之情,他不知道这是来自于这个女人本身的性格,还是她亡灵的身份,因为亡灵们的永恒不朽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会产生自我毁灭倾向。 大多数存在了数千年的亡灵会变成疯子,要么是失去了自我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要么是变得举世皆敌,产生毁灭一切的愿望。 但白的这种改变显然并不能叫他放心,或许是黄昏之龙展示出的毁灭一切的力量让她失去了本身的目标,而这对对方来说也是最危险的状态。 “你不想见一见梅蒂莎么?”他问道。 白沉默了下来。 “或许有机会,”她说:“但或许她已经不认识我这个姐姐了,这么多年以来我自欺欺人,但以她的聪明才智,一定早就猜出我当初是故意让她去死了” 布兰多哆嗦了一下,差点从虚空之中坠落下去,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会引出这么大一个秘密来。这个女人一定是疯了,他心想,对方忽然爆出这么大一个猛料来,而像是自己这样无心的旁听者,怎么想都是最后要被灭口的那一个人。 何况他明显能感觉出对方的情绪并不稳定,她现在说的话很可能随时都会后悔,那时候她在回头来找他算账,以这个女人所表现出来的疯狂而固执的劲头,那才真是一个大麻烦。 布兰多还是有史以来头一次感到秘辛与传闻是那么的不友好,巴不得这个女人赶快闭嘴,但没想到事与愿违,白回头向他问道:“一个亲手杀死自己妹妹的姐姐,回头又为了弥补这个过错杀死了更多的人,从头到尾,其实都是为了让我自己心安而已,这样自私自利的人,怎么配得到真爱?” “你是说维尔福先生?”布兰多讶然道,他没料到这个男人在对方心中竟然占据了如此重要的地位。 “所以我才杀了他,因为我不想看到自己自欺欺人。” 布兰多额头上的汗珠更多了。 “你钻入另一个牛角尖了,提亚马斯女士,”他连忙说道:“或许你做了很多错事,但你终究难逃一死与自我内心的审判,有朝一日你会将自己的灵魂放到天平之上称量,那些被你所杀的无辜的人自然会找你偿还,但自我否定是没有意义的,除非你打算现在立刻就死,否则还是多想想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比较好——” “何况梅蒂莎也没有怪罪于你,你终究是她的姐姐。”布兰多忍不住心想小公主究竟给自己隐瞒了多少东西,眼下提亚马斯的陈述和她当初的自我介绍怎么都对不上号,相较起来他更宁愿相信这个女人,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会有自我污蔑的爱好的。 “你不必害怕我会找你麻烦,”白冷笑道:“我只是一时想到了这些东西而已,你放心,我还不至于因为这些而找你的麻烦。我知道你想要离开这个地方,这其实并不困难。” 布兰多心想我信你才怪,某位维尔福先生的切身经历就是信任这个女人最好的注脚,不过他很快被对方的后半段话吸引了注意力,开口问道:“你知道离开这里的办法?” 他实在不想在这里再多留半刻,因为那里封印的不是罗曼,而是黄昏之龙。这一战给他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只有绝望与无力,他的力量还远远不够到达可以主宰自己命运的地步,与黄昏之龙的初次见面给了他一个深刻的教训。 留在那里的商人小姐就是他心中的伤痕,时时刻刻提醒他应该如何去做,所幸他还有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记忆,那个灵魂让他明白自己还有机会,以及应当如何去抓住这个机会。 这个世界上没有玩家无法解开的任务。 也没有玩家无法战胜的boss。 白就算是再敏锐,也无法察觉此刻布兰多心中所想,她点了点头答道:“要离开这里的办法,最简单的当然是直接从元素屏障之上坠落下去,就和那些入侵的混沌力量一样。” “别开玩笑,提亚马斯小姐。” “哼,既然你不喜欢这个提议,那就只有第二个办法了。那就是等,等到有人将你传送回主物质位面之内。” “谁会那么做?”布兰多不解。 “艾尔兰塔和那个妖精小姐封印的只是黄昏的一个意志而已,虽然这个意志应当是混沌的主意识,但现在这个意识被重新逼回世界晶壁之外,那里是它本体沉睡的魔力之海,你以为它会无动于衷吗?” “我不太明白。” “没关系,你马上就明白了。” (。) 第八十四幕 埃希斯的野心(下) 布兰多正想问白自己马上会知道什么,但正是这个时候,虚空之中忽然出现了一道人影,打断了两人的交流。 那正是黑暗寇华,她侧坐在一头银色的巨狼背上,抬起头看了一眼世界晶壁,然后回过头将目光落在布兰多身上,忽然叹了一口气:“领主大人,你现在的样子可真狼狈啊。” “寇华!”布兰多惊道:“你怎么在这里?” “黄昏降临,狼行于前,我不该在这里么?”黑暗寇华答道:“相较起来领主大人我们现在可是敌对的身份,以你现在的状态可不是我的对手,你不怕我取你性命么?” 布兰多刚一皱眉,这时候黑暗寇华座下的银色的巨狼忽然开口道:“领主大人是好人,你不可以杀他,你答应过我的。” 银色巨狼的声音清脆好听,如同一串银铃落在地上,又有些空灵,布兰多一下就分辨出那是善良寇华的声音。 看着这两姐妹,他忽然明白过来,问道:“在鲁施塔时,引导狼祸降临,你那时候就是故意的?” 黑暗寇华很自然地点了点头。 “所以那时候你就知道罗曼是黄昏之龙的意志了?” “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了。”少女微微一笑:“只有领主大人笨得可爱而已。” 布兰多把拳头握的咯咯作响,如果现在他还有力气,一定会选择扑过去给这头该死的母狼一拳。至于对方是不是女人,他已经顾及不到那么多了。 “你看起来很生气,”黑暗寇华却冷笑道:“你不知道我看到你这个样子多痛快,可惜你没机会报仇了,因为我马上会杀了你。” “姐姐!” 但黑暗寇华对自己妹妹的话充耳不闻,她从银色的巨狼背上跳下来,站立在虚空中,一步步向布兰多靠近。 布兰多立刻绷紧了身体,他知道自己和对方的关系并不像表现的那么和睦,这头小母狼一直对死霜森林的那一战耿耿于怀,怀恨在心,他虽然一度照拂过她和善良的寇华,但对方显然未必领情。 “你的仇家可真多。”白忍不住在他脑海中抱怨道:“这是埃希斯的女儿,你竟然把她们留下来没有杀了她们,你不会真是色迷心窍了吧,她们可是狼。” “提亚马斯女士。”布兰多没好气地答道,这女人究竟想到哪里去了,他当初没有杀了黑暗寇华是因为对巨人之神米诺斯的承诺,当然他也不见得对善良的寇华下得去手。 黑暗寇华一步步走近,她冷笑着竖起右手来,白皙的手掌与尖尖的食指好像是一柄利刃一般,但她正准备动手,忽然之间白光一闪,另一道身影出现在了布兰多身边,伸手拦住了他。 布兰多首先看到的是一头耀眼的银华,少女从浑圆的脑后垂下,银发如瀑披散在赤裸的香肩与背上,向下是纤浓合度的腰肢,皮肤下透着一层健康的粉红色。 少女赤裸着双足,构成臀部至雪白修长的大腿的完美曲线不加修饰地展现在布兰多的眼帘中,她踩在虚空中,不着片缕,却偏偏难以给人以亵渎感。 一对尖尖的耳朵在少女头顶上晃动着,她微微侧倾身子,微笑着伸出手拦住黑暗寇华,答道: “寇华姐姐,你可不能杀了这个人——” 布兰多先前以为是善良的寇华,但随后才从声音中分辨出不对,善良寇华的声音听起来空灵单纯,像是涉世未深的少女。但这位少女的声音却带着一丝促狭之意,虽然同样清脆干净,但却总让人觉得是在调侃。 黑暗寇华面带冷色地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少女,冷冷地说道:“缇弥丝,这事和你没关系,你给我让开。” “那可不行呢,”银发的少女笑着答道:“是吧,缇弥丝?” “是的。”她又点点头:“你可不能违背母亲大人的意愿,寇华姐姐。” “闭嘴,你这个疯女人!”黑暗寇华没好气道:“我管不着母亲大人和我那可怜的第十三个妹妹之间有什么交易,我要杀他,和黄昏之龙大人无关,这也和你没什么关系,这是我们的私人恩怨。” “是这样吗,先生?” 银发少女微微一愣,她回过头来看着布兰多,她身上不着一物,只有银发垂下遮住骄傲的双峰,以及向下平坦结实的小腹。 但少女却丝毫不敢羞涩,反而十分典雅大方,仿佛神话之中的女神一般,她看着布兰多,眼中皆是询问的光芒。但布兰多与这位少女目光相接时,忍不住脑子里一晕,他发现那对眸子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银色的眸子里竟然像是有一朵盛开的百合花一样,美丽得异乎寻常。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银发的少女略显冰冷的唇瓣已与他唇分,她将手撑在他胸膛上,轻轻将依偎在他身上的身子推开,有些狡黠地对他笑了一下。 布兰多整个人都呆住了,他当然明白先前发生了什么,但他好像失去了那段记忆一样,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切都发生了。 “对不起了,布兰多先生,不过不这样的话,我可没办法说服我那个顽固的姐姐呢。” 她回过头,对黑暗寇华回答道: “好了,领主大人现在是我的合法丈夫了,你总不能让我守寡吧,亲爱的姐姐?” “缇弥丝!”黑暗寇华气得暴跳如雷:“你要和我作对么?” “你现在可不是我的对手,亲爱的寇华姐姐,”缇弥丝笑眯眯地答道:“再说另外一个寇华姐姐可不赞同你现在要做的事情,你打算单枪匹马,和我交手吗?” 黑暗寇华脸色青铁,顿时住口,只冷冷地看着这个方向。 布兰多还没从先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他此刻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不是埃希斯的十二个女儿产生了分歧的问题,而是下意识有些心虚地向着被封印的商人小姐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他总觉得空间中好像更沉闷了一些,元素壁障之外涌动的魔力潮汐变得更加的狂暴了,虚空深处隆隆作响的声音开始高昂起来,几乎压过了两头母狼之间的争吵。 有那么一瞬间,他总觉得罗曼正横眉毛竖眼睛地瞪着自己。 但白丝毫不同情他,落井下石道:“你被一条狗给舔了,是不是感到很兴奋?” “闭嘴,那是狼——”布兰多没好气道。 “都一样,你那时候是不是产生了一种冲动,想要和她交配?” “提亚马斯女士,请自重。” “我没记错的话,那是你的未婚妻吧?”白用揶揄的声音回答道,她笑呵呵地指了不远处的世界晶壁一下。 布兰多更是无语,不过他有些奇怪的是好像这个女人一点也不害怕,理论上自己死了的话,她也要随之陪葬的。还是说对方已经产生了自我毁灭的倾向,巴不得拉自己和她一起殉葬了? 他只能换了一个话题道:“你不觉得奇怪么,埃希斯和她的女儿之间好像也不是那么和谐。” “这不是很正常么,”白冷笑道:“埃希斯有野心了,看起来她一直都有这样的想法,当初第六次战争之后,她能以实体留在埃鲁因长眠,就说明很多问题了。” “什么!”布兰多心中微微吃了一惊,虽然在琥珀之剑中玩家也对抗过埃希斯和她的十二个女儿,但那时黄昏还未降临,只是单纯的秩序世界与狼祸的对抗而已。从那时候看,完全看不出还有这样的内幕,但他倒不怀疑这个女人会骗自己,因为现在想来,她说得也并非全无道理。 混沌的力量与秩序世界格格不入,虽然在战争之后一些晶簇、能族与魇虫或多或少会留在主物质世界,但埃希斯本身已经象征着一种法则与存在,她与沃恩德的共存度越高,就说明她对于混沌的忠心越单薄。 在第六个纪元之后,黄昏为天青的骑士所击伤,埃希斯以实体形态在信风之环长眠,岂不是说明她本身就已经被容纳于玛莎的法则之下了? 这怎么想都太有问题了。 “她想背叛黄昏之龙?”布兰多忍不住问道。 “我想不仅仅那么简单,”白微妙地笑了笑:“据我所知玛莎窃取了她的血脉,给女巫们留下了一支专属于人类的传承,但这件事却是为埃希斯所默许的。我怀疑她私下和玛莎达成了什么协议,或许她想要成为玛莎,也不一定。” 布兰多被这个重磅消息震得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他愣了好一会正想问什么,但正是这个时候,白的声音忽然有些严肃起来,对他说道: “别说话,不要去管那两头小母狼了,准备好迎接冲击,你那个小未婚妻可能要生气了。” “什么?”布兰多愣了。 但他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咔嚓’巨响。 他骇然色变,抬起头,眼睁睁看到不远处的世界晶壁之上,竟然出现一道可怕的裂口。黑暗的力量立刻从中汹涌而出,铺天盖地地向他,向两头小母狼,向整个沃恩德世界涌来。 那一刻。 整个世界为之震动。 (ps:这个月可能有双倍,大家留一留票吧,也顺便看看在下的表现,这个月继续争取全勤啊。)(。) 第八十五幕 元素屏障(上) “你说什么?罗曼她生什么气?” 布兰多话音未落,虚空中忽然传来一声什么东西断裂的轰鸣。 那是清脆的一声‘咔嚓’巨响,仿佛整个世界从中腰斩所发出的声音一般。布兰多骇然地看到,纵横数百千米的世界晶壁之上,一条裂纹正在蜿蜒产生,裂纹沿着坚实的水晶表面蔓延开来,起先只有一条主要的裂口,但随着它由上向下扩大逐渐分裂成网状。 第二声‘咔嚓’的声音响起,一道黯淡的冲击波从世界晶壁上扩散开来,向布兰多所在的方向横扫而来,一大片水晶碎片随之从晶壁上脱落而下,在冲击波的带动之下飞速地旋转着向tmt法则网络所在的方向飞来。 那些说是碎片,但飞近之后却有小山大小,而从世界晶壁上扩散出的第一道冲击以每秒钟上百公里的速度横扫而至,那像是一道狂怒的意念,它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至于从单独每一个方向上看过去有点像是一条被拉伸了的黑色长鞭,小山般大小的碎片在抡圆了的长鞭末梢带动之下横冲直撞地飞来,其威势可想而知,布兰多看到这一幕时,不禁变了脸色。 “布兰多,躲开!”白也用尖利的声音提醒他道,她虽然看起来愈发地愤世嫉俗,但终究还没厌世到要追求自我毁灭的境地。 再说就算是要死,她也不愿意和这个给自己造成了不小麻烦的人一起陪葬,后者与梅蒂莎的关系便让她耿耿于怀。事实上关于这一点布兰多倒没有猜得太离谱,这个女人从没打算叫他好看过。 这时一块水晶碎片已经呼啸着横飞而至,它上下翻滚着,体积犹如一座山峰般大小。 布兰多心脏都抽紧了,事实上他的状态并不太好,就像白所说的,他在与黄昏之龙的近身缠斗时受了不轻的伤,只要轻轻一动就全身剧痛,而且关键是使不出力气来。 事实上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先前也轮不到黑暗寇华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不过布兰多这个时候再没心情去管那两头母狼,他一边紧盯着那些水晶碎片,一边一点点作预判,先将自己从水晶碎片的飞行轨道上挪开。这个时候那座山峰已经越来越近,转眼之间就呼啸着与他擦肩而过,带起的冲击波扫在布兰多身上,直接将他扫飞了出去——像是暴风雨中的一条舢板般,之前苦苦维持的平衡顿时毁于一旦。 那一刻布兰多只感到头旋地转,而且关键是耳鼓中嗡嗡作响,轰鸣声仿佛盖过了一切其他感知。鲜血从鼻子、耳朵与眼眶下渗出,他却浑然不觉,虚空之中没有落足点,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冲击波推着在宇宙中翻滚,天地倒转,沃恩德明亮的大气层时而在脚下,时而又在头顶,令他感到头晕目眩。 而虚空深处,从世界晶壁上崩落的水晶碎片密密麻麻地互相碰撞着,翻滚而至,在相互作用之下,它们的轨迹立刻变得成千上万倍的复杂起来,就算在最冷静的情况之下布兰多觉得自己也未必能够完全计算出每两块碎片之间最佳的通道。更不用说现在。 何况他就算侥幸猜对,事实上也并没有什么作用,因为此刻他正浑身剧痛,根本无力阻止自己停下来。 第二块水晶碎片在与另一座碎片碰撞之后,两座小山般大小的碎片的互相撞击在虚空深处发出一声可怕的轰鸣,布兰多眼睁睁看着它们相接之处崩碎成数不清刀子般尖利的水晶风暴呼啸而至,他下意识地举起手来,下一刻这片水晶风暴就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他接近圣贤领域的躯体虽然不畏惧这个,但这些尖利的碎片还是在他身上刮得生痛。 关键是将他的衣物撕扯得一条一条的,露出下面一道道血痕,顷刻之间布兰多就仿佛就变成了衣衫褴褛的乞丐一般。 不过这些他都不在意,他马上放下鲜血淋淋的手臂,看到两座小山般的碎片在各自撞碎了一半之后,互相反旋着改变了飞行的轨迹,其中一座小山带着飞散的碎片,竟然向着自己的方向飞了过来。 “这下可要完蛋了!” 布兰多心中忍不住一片绝望,他止不住自己飞行的趋势,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庞然大物向自己一头撞来。别看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已经超越了沃恩德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凡人,但在这座以每秒钟数十公里速度飞来的山峰面前,那同样只有撞得粉身碎骨一个下场。 但就在这一刹那,先前还在无数水晶小山上跳来跳去、与黑暗寇华互相交手的银发少女只回头看了这边一眼。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下一刻其身形一闪,竟骤然从黑暗寇华面前消失,然后出现在了布兰多身边不远处,在后者反应过来之前,她伸手在他肩膀上一重重一推,布兰多就感到自己腾云驾雾一般飞了起来,偏离了原本的飞行轨道。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那座小山般的水晶碎片已经在很远的地方与自己交错而过,而自己飞行的方向正距离世界晶壁越来越远,反而向沃恩德明亮的大气圈越来越近了。 布兰多忍不住抹了一把冷汗,转头看向缇弥丝颀长的背影,目光不禁微微有些复杂起来;先前他原本以为是埃希斯与她的十二个女儿之间因为归属与理念起了纷争,但现在看来自己好像成了其中的一个砝码——至少缇弥丝好像真是专门来阻止黑暗寇华对他下手的。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埃希斯的目的是什么?” 这时候缇弥丝却回头对他一笑道:“布兰多先生,接下来你自己小心,寇华姐姐很生气呢,我待会可能就抽不出手来帮你了。” “是这样吧,缇弥丝?” “或许是这样。” 听着这头母狼的自问自答,布兰多竟一时无言。 远处黑暗寇华神色一冷,她立在一座水晶小山的巅峰之上,紧紧地咬着犬牙面沉似水地看着这一幕;她心中明白自己的力量在第六纪元的战争中衰减太多了,而且还和自己善良的一面一分为二,虽然继承了一部分米诺斯的神力,但她一点都不想要动用秩序的力量。 “我和她终究是不一样的”黑暗寇华喃喃自语地摇了摇头,最后看了缇弥丝一眼,身形开始逐渐淡化。 从世界晶壁上横扫而至的冲击波正在这一刻从整个虚空中掠过,从黑暗寇华已经淡化成一个虚影的身形上横切而过。 她虚幻的身形顿时四分五裂,化作了一片细碎的光斑,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另一边,才刚刚避过一劫的布兰多正发现自己正面临新的危机,因为在数以千计的水晶小山之后,那道来自于世界晶壁之上的黑色冲击波向着自己正面撞了过来。 “这就是小小罗曼的怒火——?” 布兰多有点无奈地看着这道有如高墙一般竖立在自己面前的黑色波纹,有那么一个瞬间思绪中好像真看到了正向自己横眉瞪眼的商人大小姐。 “你想死吗,做好准备抵抗冲击!”白在他耳边喊道。 几乎是下意识地,布兰多身边便浮现出一层法则之线。而下一刻,小小罗曼的怒气便扑面而来,布兰多感觉自己好像是撞上了一道有形的巨力,一下子飞了出去,天旋地转的感觉几乎是立刻就回来了。 不过在先前的过程中他已经逐渐熟悉了这种失去了方向感的感觉,有些吃力地抬起头来,才发现自己正被冲击波推着向着tmt法则之网的方向坠落了下去,在那个方向上,沃恩德明亮的大气圈已经越来越近了。 他眯起眼睛,几乎能看到云层之下的山川与河流,晨曦正从大地之下升起,首先跃出地平线的一线耀眼的金色光芒,他头下脚上,倒悬着看清这个世界的边际与自己所熟悉的世界截然不同,它没有星球的圆弧形,而是一条拉伸了的直线,仿佛一个收容天地的棋盘一般。 在山川与海洋的边沿线上,分布着城市的轮廓,他甚至能看到风暴在海面上卷起的白浪,但看得越久,头开始愈发晕眩起来。他一阵恍惚之后,才终于回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虽然在被冲击波推开之后,那些大大小小的水晶山脉已经威胁不到他了,但现在他不得不直面另外一个处境。 那就是如何坠入大气层的问题。 他虽然不知道沃恩德的元素壁障究竟有多高,但可以想象这么摔下去,恐怕就是一位真神也要摔个半死。 下落的速度正变得越来越快,虽然相对于沃恩德大陆来说距离近乎没有变化,但他逐渐感到自己已经接近了tmt法则之网。他抬起头看去,发现那张银色的网络已经明亮了起来。 几乎是顷刻之间,他就穿入了这张巨网之内。 (。) 第八十六幕 元素屏障(下) 一进入元素屏障。 布兰多立刻就发现了异常。 他发现当自己从tmt的法则之外观察它时,后者是一张由粗细不同的银色光线交织形成的、笼罩整个沃恩德世界上空的巨型网络;但进入到这张网络之内后,世界却变得不同起来,首先是井然有序的光脉消失了,从它内部观察它时,它也不再是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光柱。 布兰多震惊地发现自己好像进入了一个构装物组成的庞大世界之中。 上下左右解释漂浮在宇宙空间的黑色金属构装体,有点像是哈泽尔神话之中的神器构装体,那是一座座黑色的、锥形的金属体,表面布满了晶格网络,并且向左右两边平伸出犹如太阳能电池板一样的东西,只是那上面并非硅晶体,而是一枚枚棱形的、半透明的松脂状水晶。 这些奇特的构装体数以千万计地悬浮在沃恩德几百公里外的大气圈上空,井然有序地彼此排列着,形成一个上下有数千层,左右一眼看不到头的巨形矩阵。 而在这些构装体之间,有几座特别巨大的有同样材质金属构成的不规则几何体,但布兰多总觉得那东西像是悬浮在太空之中的宇宙飞船。 他第一眼看到那些东西时还有些眼熟,但再仔细看去的时候,才赫然想起自己曾经在什么地方看过类似的东西。 他记忆中一下就闪现过死霜森林中心那一望无际的雪原与冰川,冰川之上矗立着一座座类似的黑色高塔,它们像是某个庞然大物上的碎片,从天而降,坠落在大地之上,在冰川上拉出一条条深深的沟壑—— 在文献之中记载着这些高塔的来历。 它们是巨人之神米洛斯的残骸。 但这些又是什么鬼东西? 布兰多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自己还在坠落的事实,他怔怔地看着那些井然有序排列着的构装体。它们偶尔发出一道闪光,这闪光一闪即逝,片刻之后又在与它相邻的地方闪现,闪光沿着一个个构装体传递下去,竟远远地形成一条银色的光链。 这就是tmt法则,这就是法则之线! 布兰多脑子里顷刻之间闪过一道灵光,这个想法让他自己都战栗了起来——可这数以千万计的神器构装体又是什么东西? 但布兰多脑子里一片浑浑噩噩,白却没有和他一起发呆,她冷静的声音很快传来:“别发呆,快想办法稳住高度!你不会真想就这么直接掉下去吧?” 布兰多蓦然惊醒。 而正是这个时候,他忽然看到远处那个巨大的不规则几何体上光芒一闪,一道光柱从那个方向射来,正照射在他身上。 那光像极了先前龙后格温多琳借助狂怒之龙阿尔弗斯之力的圣位攻势,布兰多差点吓得魂飞魄散,那是连黄昏之龙都不敢拭其锋芒的神之一击,他怎么可能承受得起? 他本来以为这是tmt法则所产生自我防卫,但当那光照射到他身上时,布兰多却发现自己并未飞灰湮灭,反倒是tmt的网络之间忽然产生出一道柔和的力道来,它稳稳托住了布兰多。 “这是什么?”布兰多不禁讶然。 然后他看到一个小不点从那个方向飞了出来,那正是玛洛查、菲娅丝和鲁特,小妖精王子向他招着手大喊道: “布兰多先生,这边!” “鲁特,是你吗?” 鲁特赶紧摇头。 “那是水晶大人遗留的意志,众神在庇佑着我们!” “众神?” 布兰多一愣。 但正是这个时候,白又尖叫一声:“小心,第二道冲击!” 在场的几人同时回过头,刚好看到第二道冲击波从正在崩碎的世界晶壁上扩散开来,它的速度更快,带着密密麻麻的小山般的水晶碎片蜂拥而至。 “啊!”菲娅丝吓得尖叫一声,下意识就想要躲回玛洛查身后。 但这个时候鲁特却一把抓起她来,对水晶牡鹿说道:“快,快到下面去!布兰多先生需要你的帮助,玛洛查大人!” 玛洛查微微眯起眼睛,它抬起头看了那扑面而至的风暴一眼,点了一下头,转身就向下疾驰而去。 布兰多完全没注意到这边发生了什么,因为他正拼命向附近一座构装体飞去,想要在冲击波抵达之前躲到那座构装体背后去。 但正是这一刻,他忽然感到自己背后爆发出明亮的光线来。 他不禁下意识地回过头,正好看到在整个tmt法则之网中,在他目光所及的每一个悬浮在沃恩德大气圈数百公里之外高空上的构装体此刻都正变得明亮起来——在他的目光中,一道又一道光束从这些构装体上射出,每一道都击中其中一座水晶山脉,这些光束一闪即逝,只在他视网膜上停留不到千分之一秒的时间。 但就是这么一瞬间,那条崩碎而至的水晶山脉带竟然整个变得明亮起来,爆炸产生的火光仿佛点燃这条光带,它们在同一个空间位置上同时变成一团燃烧的火焰,最后灰飞烟灭,消失不见。 就仿佛虚空中产生了一道火墙,但只维持了数秒钟的时间,便彻底消失不见。 最后只剩下那道来势汹汹的冲击波汹涌而至。 布兰多闷哼一声,顿时感到自己再一次被淹没在了狂风暴雨之中。他的下坠速度再一次加快,但这一次他总算有了反应的时间,接着冲击力带着他向‘tmt法则之网’中下层的位置下坠时,他竭尽全力向着一座构装体飞了过去。 那座构装体在远处看来并没有太大,但靠近一些才发现它并不比先前他所看到的那些水晶山脉小太多,而他下坠的速度很快,转瞬之间那座锥形的构装体就在他的视野中展现出一幅巨大的阴影。 此刻它看起来几乎像是一个小行星般大小,平坦的阴影面在布兰多面前迅速展开,布兰多知道自己很快就要落地,赶忙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自己尽量缩成一圈,谨防着陆时的冲击伤害到比较脆弱的内脏。 轰一声巨响。 他已经如同一颗陨石般撞在了那座构装体的其中一个阴影面上,顷刻之间就在上面留下一个巨大的凹陷,然后他惨叫一声被弹了起来,翻滚着沿着平坦的阴影面向下滑去,仿佛顷刻之间又要坠入到虚空之中。 布兰多赶忙伸手去抓任何可以着力的地方,可惜他下坠速度太快,而且那构装体上又太过平坦,根本没有任何可以给他着力停下来的地方。 眼看他就要脱离这座巨大的构装体的表面,但正是这个时候,布兰多忽然感到自己背后一轻,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反方向托住了自己。 他有些吃力地回过头,正好看到自己正重重地撞上了玛洛查,带着它背上的菲娅丝与鲁特一起向下坠去。 “让开!”他大吃了一惊,忍不住怒道:“你们疯了吗?” 布兰多几乎不需要计算,就明白玛洛查和菲娅丝挡不住自己,他们的实力太弱了,只会不必要地被自己拖入大气层之中。如果说自己凭借圣者之躯还有一搏之力的话,那么对于玛洛查和菲娅丝来说几乎是就必死无疑。 “领主大人,我们只是你的召唤生物而已。”玛洛查这一刻却显得是十分冷静。 “那鲁特呢?”布兰多看着拼命拽着自己衣角挥动着小翅膀向上飞的火妖精小王子与菲娅丝说道。 “金炎的眷者,为你而死是每一个火焰之民的荣幸!”鲁特一脸大义凛然地答道。 “这种荣幸我宁愿不要——” 但正是这个时候,白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布兰多,准备好。” “什么?” 布兰多下意识地抬起头。 在他骇然的目光中,看到世界晶壁正在整个儿地崩溃,它已经不是原本一片片的碎裂,而是整个儿四分五裂,黑色的魔力从中汹涌而出,露出背后大片大片漆黑的虚空。 塔塔小姐她们牺牲了生命才封印的黄昏的意志,竟然这么快就要脱困而出了? 他第一时间看到的竟不是那道更加狂暴,更加可怕的空间风暴,而是脑子里忽然闪现出了这么一个念头。 一个有些悲哀的,甚至绝望的想法。 但白却断然否定了他的臆想:“你想多了,那可是玛莎的权柄,黄昏的意志如今因为沃恩德秩序层级的降低,力量层次已经下降了很多了,它不可能这么快挣脱玛莎大人专门为她安排的这个陷阱的——” “那这是?” “看得出来它不打算给我们太多时间,这场战争从这个时候就已经开始了,至圣者也再也做不出上一个时代奥丁那样严密的封印,世界之壁外的战场应该会重叠在主物质世界了” “什么意思?”布兰多有些不太明白。 “那就是我们在最后的战场上看到的东西,”白答道:“还有你那位白银女王也是一样,不过这并不重要,我让你做好准备,你还想回到沃恩德吗?” “什么?” 布兰多一愣,然后忽然瞪大了眼睛。 因为他看到自己身体上忽然升起了一个朦朦胧胧的白色影子,若他没有看错,那正白的灵魂,这个女人的灵魂轮廓显得有些不太稳定,但依稀正是东梅兹最后一次与她相遇时的造型。 白的灵魂趴在布兰多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有些冷漠:“听好我的话,第一、黄昏之龙的意志会破开元素屏障,你只有一次抓住机会进入空间裂缝之中,因为魔力流动的方向,你必定会进入到主物质界世界——” “当然,这有危险,但至少比你从大气层上坠落下去小得多,如果你真得因此而死或者被魔力卷入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那就怪玛莎母亲不庇佑你吧。” “第二、水银杖确实可以重塑身体,这我没有骗你,不过方法或许只有那个人才知道,你想要的话,大可以去和她打交道——我相信你一定会去的!” 布兰多微微一愣,他事实上已经看到了在那片风暴之中闪现的黑色空间裂缝。但他却听出了这个女人的言外之意,忍不住问道:“你要去什么地方?” 白冷冷一笑:“对不起,我又骗了你,不过这已经是最后一次了。我要谢谢你带我来这个地方,你记住我欠你一个人情,只是可惜我不能告诉你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说完她用手在布兰多身上轻轻一推。 然后两人就这么在半空中分离开来。 “提亚马斯女士!”布兰多忍不住喊道。 但白只看了他一眼,随即身形便消失在了虚空之中。 (。) 第八十七幕 虚幻与真实 什么是tmt法则? 若是以这个问题询问沃恩德的原住民,你会得到一个千篇一律的回答:那是玛莎大人的祝福。 而在琥珀之剑中,玩家们对于这个只属于沃恩德这个世界的奇异现象有过深入的调查。 他们得到的答案是: 这是这个世界秩序的统称,是环绕整个世界的元素屏障的核心,是约束构成这个世界基石的元素的基本法则。 在苍之史诗上对此有着更加清楚的描述。 玛莎与四大精灵主订下盟约,亲自降下了tmt的法则,用法则约束了元素的疆界,因此沃恩德世界的基石才能得以建立。 然而事实上。 tmt法则是可以被观察到的。 无论是站在沃恩德的大地之上,向天空仰望,还是从混沌奔涌的魔力之海中,向元素屏障的方向投去一瞥。 它都是一张由优美的曲线与直线所构成的、壮丽的银色网络。而这张巨网横亘数万里的天空,无论是阴云密布还是万里无云晴朗的午后,人们总能看到它的存在。 但很少有人见过真正的它。 布兰多也不例外。 在白消失之前的一刻,虽然他确实还想再问什么,但对方明显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了。 她有些苍白的、虚幻的身影在虚空中微微一晃,布兰多便眼睁睁看着她没入了那黑沉沉的金属材质平面之内。 接下来那巨大的构装体仿佛微不可察地亮了一下,随即又重归于沉寂。 布兰多向那个方向伸出手,但却无奈地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抓住对方。 他所能看到的,只有那横亘虚空中数以千万计、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构装体。它们所排列成的巨大的阵列,所组成的巨网。 “感谢我把她带到这里来?” “这些东西究竟是什么?” “这个女人究竟想要什么她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布兰多脑子里一时间既迷茫又不解。 白的表现与他所熟悉的那个白.提亚马斯是如此的不同,那个不屑于玩弄手段的黑玫瑰之下的死神,手持巨镰的告亡天使—— 然而对方自从从他的精神世界显现以来,却三番两次地撒了谎,其所作所为显然仅仅只是为了隐瞒了这一刻真实的意图。 布兰多向下坠去,目光却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横亘于漆黑空间之中庞大的阵列。 那么这个女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这里究竟潜藏着什么秘密,以至于对方甚至不惜用永恒不灭之物来作为借口,甚至将水银杖与元素权杖这样的秘密也透露给他。 这个念头难以抑制地在他心中升起。 虽然在布兰多第一眼看到这个巨大的阵列时,心中就产生过同样的疑惑。但那个时候从世界晶壁上吹来的风暴又一度熄灭了这些胡思乱想,他几度历险,那里有心思去考虑太多。 只是这一刻,这个念头却重新在他心中生根发芽,成长壮大起来—— 因为他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他想到了这个世界—— 布兰多记得在游戏之中,玩家的足迹抵达过最远的地方应当就是焦热之河与地狱深处。而有些玩家随着位面旅行者的船队一起在世界与世界之间穿梭,他们去过许多未知的世界与破碎的位面,甚至在灰段中长时间旅行,与以太掠食者为敌。 但一个常识是—— 没有人可以抵达元素屏障之外,一股被称之为世界之盖的力量环绕在浅海、风暴止息之山、石枢与焦热之河四个沃恩德的外围世界之上,当人们试图穿过它时,就会被相反的力量传送回来,概莫能外。 但当龙后抽离了四个元素位面的法则基石之后,情况变得有些不同起来。 浅海与风暴止息之山先后崩溃,石枢与焦热之河也紧随其后,当拱卫在沃恩德世界外围的四个元素世界消亡之后,沃恩德与元素壁障之间的屏蔽消失了。 布兰多不敢肯定自己是否是数千年以来唯一一个有幸亲眼目睹这一幕的人,但至少有一点他可以确认,他一定是唯一一个有幸亲眼目睹这一切的玩家。 但当他看到这壮观的景象时,心中闪过的却是这样的疑问: 那么,这一切背后代表着什么? 菲娅丝和鲁特在他耳边嚷嚷着。 代表着黄昏之龙意志的风暴正呼啸而至。正如白所说,狂怒的黄昏之龙正在一击击叩击着这个世界大门,试图重新撕开世界晶壁。 她虽然还未做到这一点,但整个世界的力量已经从晶壁之后传递而至,哪怕被削弱了千万倍,但仍旧足以撕裂开此刻脆弱不堪的元素屏障。 一道道肉眼可见的黑色波纹正在空间之中浮现。 那背后是时间与空间的法则正在疯狂的扭曲与逃逸。 但布兰多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他脑子里正一片混乱。 与自己身体之中另一个灵魂所接受的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教育不同,在游戏之中沃恩德是一个极其奇妙的世界,这个世界的万事万物的物理性质都取决于法则的描述,而非构成它的物质——地风火水,自然光暗六大元素的组合方式,以及元素本身的性质。 就像当人们从地上拾起一块页岩时,他们可以清楚地感到它是实体存在的、是物质性的。 然而当巫师们用魔法的目光来解析这枚石板时,一切就改变了。 他们首先会发现石板的物质存在虽然依赖于元素基石——地风火水、自然甚至光暗几种物质要素,但它们本身却无法决定其性质。 因为唯有环绕其上的法则能够最终决定了万事万物的性质——坚硬还是柔软?干燥还是潮湿?有多强的延展性?是否易碎? 当法则作出描述时,无论组成它的元素是如何的,它都会表现出人们所熟悉的物理性质——因为元素只是沃恩德的物质基础,它们就像是建造一栋大厦所需要的砖石——而唯有设计图纸能够决定这栋大厦最终会成为什么模样。 这就像是程序设计者为一件他所创造的事物贴上标签与注入数据的过程,无论他所写下的语言中0和1表现如何,但最终展现在玩家面前的都是这件事物在游戏之中所应当表现出的模样。 在琥珀之剑中,世界的逻辑本就符合它作为一个游戏的设定,因此玩家们对此也不以为意。 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却产生了一些问题。 假若沃恩德不再是一个游戏的世界,那么这个拥有一个或者多个创造者的世界,究竟是如何运作的? 它为何还会表现出与游戏之中几乎同样的世界性质? 布兰多不是一个需要探究宇宙真理的诗人,当然也不是那些毕生居住在高塔之上、追求终极知识与奥秘的巫师们。 所以他很少去考虑这样的问题。 他需要解决的问题事实上是很多的,无论是冷杉领的杂务,还是埃鲁因国内的一大堆麻烦,抑或边境线上虎视眈眈的玛达拉,以及野心勃勃的帝国。 仿佛哪怕是将这些事情一件件处理好,也需要占去他全部的心思和时间,哪里还有机会去考虑这些有的没的的问题。 何况他毕竟也没想过有朝一日,无法预料的事态或许会逼迫他不得不去考虑这样一个问题。 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 但他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去想过这个问题。 在初抵这个世界时,在青村的乡野与罗曼、芙蕾雅一起躺在稻草堆中仰望星空时,他也一度在心中产生过这样的疑问。 他曾一度希望这个世界只是自己的一个梦境,他随时会从自己的梦境中醒来,可以回到原本属于自己的那个文明而秩序井然的世界当中去。 他从床上醒来,打开自己房间的门,就能看到学姐与红茶她们熟悉的、揶揄的微笑,告诉他只是一个恶作剧。 但随着这个梦境的深入,他亲手一点点改变了这个王国,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看到那些熟悉的名字环绕在自己身边,不再重复他们那个原本悲哀而黯淡的结局之后。 这个希望逐渐变成了一个他心目中挥之不去的梦魇。 每当他与幕僚小姐交谈、每当他听着小罗曼那些荒诞不经的古怪念头与想法,每当他漫步在冷杉堡午后和熙的阳光中,看着树叶的影子在庭院的地面上晃动时。 他就忍不住去想,这会不会是一个梦,会不会当他梦醒时发现这一切只是自己的臆想。每当他心中涌起这样的念头时,他就忍不住感到压抑与不安。他甚至还做过几个类似的噩梦,在梦中他的一切不安与恐惧都化为现实,当他在午夜惊醒时,早已浑身被冷汗所浸湿。 这个噩梦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被延伸了,他有时候甚至会去想,假设这个世界仍旧是一个游戏, 他有时候甚至如此去思考。 或许这个世界本身仍旧是一个游戏,当他醒来时,发现自己所经历的一切,都仍旧只是游戏之中的数据。 (。) 第八十八幕 回归沃恩德 这个念头一经产生便挥之不去,比所有他经历过的噩梦都更加真实。 因为如果不这样阐述,就无法解释为何这个世界仍旧和琥珀之剑中表现得一模一样? 无法解释他的穿越,也无法解释他所拥有的系统。 无法解释这个可以被过去的游戏数据数据化的世界。 正因为这样的原因,他小心翼翼地不敢去做过多的探求,生怕一不小心就发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他谨慎地控制着自己的目光在自己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就好像假装这一切说不通的东西是不存在的。 这听起有些鸵鸟,但对于布兰多来说却是不得不做的选择,否则他真怀疑自己会在这个一直无法醒来的梦境之中发疯。 自我怀疑与否定总是会摧毁一切人所有的信念的。 然而此时此刻。 当元素屏障背后的tmt法则撕开面纱,将这个世界真实的一面展现在他的面前时,他却发现自己之前所有的推测仿佛都失去了站得住脚的余地。 布兰多不得不盯着虚空中那个巨大的阵列一动不动,心中一时间不知道是应当感到庆幸还是不安。 这或许并不是一个虚拟的、或者说梦境之中的世界—— 苍之史诗上描述的神话是如此的——玛莎与四大精灵主订下盟约,亲自降下了tmt的法则,用法则约束了元素的疆界,因此沃恩德世界的基石才能得以建立。 这是创世之书中的章节,确切的说是创世书第二章第一节,这是这个世界在光中诞生之后第一个呼吸的瞬间发生的历史。 原住民对此深信不疑,但玩家皆以为它只是一段虚构的、但充满了想象力的描述。 布兰多也曾经是这么以为的。 所以在他的想象当中,神话当中的tmt的法则应该是一个不存实体的,一个庞大的笼罩于整个沃恩德世界之上无形的秩序。 玛莎的无上神力创造了这个世界,这样奇迹般的力量贯穿沃恩德这个世界始终,人们看不到它,也摸不到它,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世人对于这个规则的感受只有日月的东升西落、四季交替、大气循环与沃恩德的万事与万物。 要说它它唯一的形态,或许就应当是一束束银色的法则之线,这些沃恩德世界最为基础的规则与真理彼此交织、组合,构成这个世界上的万事万物。 就像先前所提到的那枚页岩石板一样—— 而在游戏中,这个所谓的tmt法则就应当是一段数据,它不需要太多伟力与奇迹,只要设计师们为它定下一个定义,它就像是琥珀之剑的一个游戏引擎,自然就能支撑起这个世界的日升日落、四季更替与万事万物的法则。 但无论哪一种猜测。 至少它都不应当是现在这样的、出现在他面前的,有些冷冰冰的一排排黑色金属材质的构装体,远远近近,数以千万地悬挂在沃恩德大气圈之外数百公里处的高空中——犹如一条宽达上千公里的星环,虽然这星环是平行于大地且没有任何弧度的。 布兰多不知道这东西究竟是不是玛莎的造物,亦或者说是神民与玛莎共同创造的奇迹。 但这个在他面前显得有些冷冰冰的庞然大物显然就是那个传说中的tmt法则,奠基整个沃恩德一切法则的基本秩序,在众神离去之后,它接管操纵了整个沃恩德世界的一切—— 每一粒岩石与土壤的构成,每一滴雨滴从云层之中凝固然后垂落到大地之上的过程,江河流淌,万物生长,甚至文明的衰落崛起,生命的诞生衰亡,都在它的管理之下。 假若这个世界仍旧是一个游戏。 那么它显然是不需要这么一个奇形怪状的存在,设计师们之于琥珀之剑的游戏引擎,显然是不需要在游戏之中实体存在的。 那么这一切就太过奇怪了。 它们究竟是什么? 布兰多心中不由得闪过这样的想法。当他终于从自己的思绪之中理清这样一个思路的时候,他回过了神来,听到了菲娅丝和鲁特在自己耳边冲自己大声叫嚷的内容。 “布兰多先生,你怎么了!” “那些究竟是什么,鲁特,你知道么?”布兰多不禁下意识地问道。 从世界晶壁上吹来的风暴正在穿过整个tmt的网络,但那些悬浮在虚空中的金属构装物在风暴中却一动不动,仿佛丝毫不受任何外物的影响。 “我不知道,布兰多先生,”鲁特摇着头:“不过这些一定是众神们留给我们的遗产,我从它们身上感受到了先民、众龙与玛莎的气息。” 他一边说一边从背后拔出火焰长剑,大声说道:“不过这些眼下都不重要,布兰多先生,接下来我们可能要坠向沃恩德了,到时候我会召唤奥德菲斯的力量,想办法和玛洛查先生一起护住你,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安全抵达主物质位面——” “坠向沃恩德?”布兰多愣了一下:“等等,提亚马斯女士不是说我们可以穿过空间乱流,顺着魔力的流向传送到主物质位面么?” “提亚马斯女士是谁,她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鲁特不解地问道。 “那是”布兰多呆了呆,反问道:“你们没看到她?” “谁?布兰多先生,你产生错觉了么?” 布兰多将目光投向玛洛查与菲娅丝,后两者也连忙摇头,布兰多愣了愣,这才意识到刚才只有自己看到了白。 “那个女人在搞什么鬼?”布兰多忍不住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他至少知道在沃恩德鬼魂并不是不可见的,除非后者不想让外人看到。 他想不出白为什么要特意这么做,只让自己一个人看到,这仿佛和她这一路以来一贯表现相符合,遮遮掩掩,也不知道云酝酿着什么样的秘密。 “布兰多先生。”鲁特又喊了一声:“你刚才说穿过空间乱流,是什么意思?” 这位火妖精小王子虽然口口声声声称可以为金炎的眷者而付出生命,但任何人在面对死亡时如果有别的选择,也不是就那么乐意去死的。 布兰多点了点头,黄昏的意志此刻正在攻击元素屏障,事实上沃恩德之外的这道法则屏障此刻已经产生了许多的裂痕,这些裂痕大多都是断裂的空间与时间,对于普通人来说自然危险无比,但对于拥有近乎圣贤之躯的他来说,白的建议却不是不合理。 关键是他自己的要素就是时空要素,只要空间断层不在第一时间杀死他,他就可以想办法从容通过。毕竟那东西其实就是一个乱序的传送法术,沃恩德的巫师们所使用的传送术并不比其高明多少,在对于法则的触及上,甚至还远远不如,只是更稳定、更安全而已。 眼下空间裂痕的稳定性布兰多不能保证,安全性也只能祈祷玛莎庇佑,但有一点白至少没说错,那就是从魔力之海中涌来的魔力潮汐最终流向一定是沃恩德的,那么至少大方向可以保证不会出错。 而从穿过空间裂痕抵达沃恩德,从安全性上来说倒的确是比从这个地方直接坠入向沃恩德大陆安全得多。 因此他点了点头,对鲁特等人说道:“玛洛查、菲娅丝,一会我会让你们重置变回命运卡牌,等到安全之后我再想办法召唤你们。鲁特先生,你到我包里来——” “什么包?”与菲娅丝和玛洛查的依言而行不同,鲁特却瞪大了眼珠子。他下意识向布兰多系在配剑的束环上的腰包看去,脸色都变了。 “等等,我是火元素的亲族!” “现在你是什么都不管用。” 布兰多回答道,反手抓住这个小家伙,打开自己的腰包,塞了进去。 “炎之刃的眷者,你不能这样!” “呜呜呜” “不要这样,我会窒息的!” 元素生物还会窒息?布兰多笑而不语,他还从未听过这种天方夜谭的事情,随手将腰包的盖子一盖,顿时后者的声音便消失无踪。 帝国的首都,鲁施塔已经完全不复昔日的荣光。 已经几乎完全化为废墟的城区内,数以十万计的人口早已被掩埋在尘埃与碎石之下。少数仍旧幸存的人,则躲在黑暗的角落瑟瑟发抖,等待那些横行于废墟之上的水晶怪物翻开废墟之间的断痕残垣,将他们从中找出来。 然后一个个杀死。 从圣康提培宫的白蔷薇园前往内城区某个方向的一辆马车此刻正翻到在街道边,马车上的两名骑士毫无生机地躺在路边。 一人胸口完全凹陷了进去,整个人被压在一块巨大的城墙碎片之下;而另一人则血肉模糊地倒在几根烧焦的房屋横梁之上,仿佛尸体曾经被什么野兽施虐过一番。 不过他们至少在生前距离自己的目标已经并不太远。 就在翻到的马车不远处,正是安妥布若公国使节团下榻的庄园。 虽然此刻这座庄园已经完全为火海所吞没,远远看去仿佛陷入了地狱一般的场景之中。 庄园之内,横七竖八倒着守卫与骑士的尸体。 不过看起来这些人倒不像是丧生于陨石的冲击与灼热的火海之下,也不像是在生前与可怕的魔物经历了惨烈的搏斗。 确切的说,他们脸色发青、口吐白沫,更像是中毒而死。 (ps:卡时间的时候复制文章手抖了,好像把最后一段复制错了,不知道是不是,总之重新修改下,如果真是的话otl。)(。) 第八十九幕 公主、骑士与商人(上) 玛格达尔缓缓睁开眼睛之前,首先感受到的是灼痛,身上汗水淋淋,衣服与头发极为不舒服地与皮肤黏在一起。而裸露在外的肌肤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感,仿佛表皮撕裂开来,下面的脂肪与肌肉暴露灼热的空气中一样。 她低沉地**了一声,长长的睫毛动了动,撑在胡桃木地板上的手臂首先映入眼帘中。 伤势没有想象中严重,小臂上有几处擦伤,但暗红色的伤痕分布在如冰雪般的肌肤上,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她感到头昏昏沉沉的,从地上爬起来有些茫然地左右环视,发现自己倒在床边——那是一张奢靡的公主床,上面精美的浮雕装饰充满了安妥布若银湾沿岸地区的风格,在帝国的腹心地区出现这么一张床,显出此地的主人对于它客人的照顾有加。 但公主殿下一头犹如金子般的长发好像蒙上了灰尘,散乱地垂在肩头上,她茫然地看着木地板散落的、从天花板上落下来的碎石瓦砾,才想起先前发生的一切: 庄园中下仆们在尖声叫嚷,一片嘈杂,她看到窗外西面的天际变成亮眼的金红色。跑到窗棂边上,抬起头来,眼帘中便映入无数条密密麻麻的金色线段,正沿着头顶上漆黑的夜空缓缓向前推进。 身后楼梯上响起了一阵杂乱而沉重的脚步声,那是铁靴踩在实木板上特有的声音,她在窗边回过头去,还看到当时正受自己训问的那个叫做蒂维的女仆脸上有些慌张的神色。 门被撞开来。 但那个时候窗外忽然爆发出惊人的光芒,那光吞没了一切,裹挟着灼热与气浪。她再度向窗外转过头,看到远处大道上的橡树与繁茂的树叶在火浪中化为一柱柱火炬。气浪顷刻就涌向窗口,她感到自己飞了起来,视野天旋地转,依稀之中仿佛看到蒂维尖叫着抱住头蹲在地上。 接下来记忆便失去了。 对了,蒂维呢? “蒂维?”她叫了一声,沙哑的声音将自己都吓了一跳,喉咙痛得好像吞进去一块滚烫得木炭似的。 她赶忙住口,有些痛苦地皱着眉头,伸出手去扶住自己的床,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庄园外已是一片火海。 燃烧的树木、干涸的喷泉、倾倒的围墙砖石,熊熊大火将石板映成金红色,怪影在火光中摇曳着,仿佛地狱一般的场景。 “蒂维?” “蒂维你在吗?” 玛格达尔穿过黑漆漆的走廊,声音在空空荡荡的别墅内回荡着,她小心翼翼地避开地板上横七竖八的卫兵们的尸体,在灰烬与焦炭之中找到了一只鞋。 那女仆的皮鞋明显是后来落下的,她拾起鞋子,然后扶着墙壁吃力地走下楼梯。 大厅一片狼藉,所有的灯具都熄灭了,漆黑一片。门敞开着,火光从外面映了进来,她在一楼大厅与二楼回廊之间楼梯的转折处停了下来,看到大门边静静地躺着那具尸体。 那是一具花季少女冰冷的躯体,仰面躺在木地板上,瘦弱的躯体从腰际被一分为二,鲜血染红了黑白相间的女仆服。 她赤着一只脚,一手紧紧地攥着帝国女王的玺戒,眼神空洞仿佛死不瞑目地盯着天空,微微张着口。 玛格达尔掩住嘴,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身子砰一声撞上身后的木墙,尘土与炭灰沙沙从头顶上落下。但她浑然不觉,眼中只流露出悲哀不敢置信的神色,不知是被自己贴身侍女的尸体还是她手中紧握的戒指所深深地刺痛了。 她这时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光,清醒过来,再后退了两步,拽着裙子头也不回地‘噔噔噔’转身向楼梯上跑去。‘咔嚓’一声巨响,玛格达尔刚刚所站立的位置忽然轰然碎裂,一道黑影从天而降,那是一头犹如甲虫般丑陋可怖的怪物,它的前肢犹如镰刃,正重重地切入木板之中,一时间木屑横飞。 公主殿下惊恐地回头看向那怪物,她虽然不认识那是什么,但这不妨碍她明白对方黑色的复眼之中冰冷不加掩饰的杀意。 她提着裙子跑上二楼的回廊,但在最后一级阶梯上还是心中一慌不小心踩到了裙角,整个人顿时向前扑去,重重地摔在地板上。 她闷哼一声,心脏不争气地紧紧攥在一起,她告诉自己必须马上爬起来,但死亡的恐惧却像是阴影一般笼罩住她,让手脚竟然不听指挥起来。 公主心中一片绝望,她浑身哆嗦地回过头,正好看着那虫子一般的怪物出现在二楼的楼梯口,它嘶鸣一声,举起镰刀般的前肢便向她胸口插了下去。 就在玛格达尔眼睁睁看着那利刃一般的前肢切开自己的胸口时,忽然之间一道耀眼的蓝色光芒从那里绽放而出,它像是一道迸射而出的闪电,如利箭一般击中了那怪物的前肢。 后者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昂起头来,打开背后的甲壳露出羽翅,一瞬间就向后飞出老远。 电光一闪即逝。 玛格达尔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她随即感到心口一阵火辣辣的剧痛,伸手一按,手心触到滑腻腻一片,翻开素手来,雪白的手掌上竟已满是刺眼的红色。 蒂维死不瞑目的脸庞一下子就闯入了她的脑海之中,那发青发紫的肤色顿时让她明白过来,那虫子的前肢上应当是有毒腺的—— “还是会死么” 一阵昏昏沉沉的感觉袭来。 她忽然有想起自己曾在埃鲁因公主领与格里菲音的一段交谈,自己的闺中密友终究还是鼓起勇气来反抗自己的命运。 可自己呢,竟要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么? “到最后我连杀死自己的怪物是什么都不知道与格里菲因比起来好不甘心啊。” 呼吸变得困难了起来。 她一下失去了力量平躺在尘埃之中,眼神开始变得涣散了,视野也模糊了起来,那头怪物再一次爬了回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它举起前肢,小心翼翼地刺向她的胸口。 玛格达尔感到心口一阵刺痛。 她微微**了一声。 “你究竟想要什么吃了我么?” 她迷迷糊糊地想到。 泪珠子不禁滚滚落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为了小小的王国的命运,她不得不肩负起这份重任,虔诚的信仰,圣殿眼中听话、温顺的虔信徒公主,那张妆扮得十分精致的外在的面孔,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与主张。 她唯一的抗争,或许只是静静地守候着,或许能够成为一位圣徒,就可以不用成为政治筹码。 但那个唯一闯入她心房的人,却在那大雨滂沱之中,用一柄冰冷的利剑终结了她一切少女的梦想。 她至今仍旧记得那剑锋上横流的雨水,混合着她玫瑰色的血液,还有倒映在剑锋上,自己惊恐的眼神。 玛格达尔轻轻咳嗽了一声。 竟然连苦笑都没有力气了。 “好羡慕格里菲因,这么幸运” 不知道为什么,她浑浑噩噩中竟然想到了布兰多,伯爵大人救了她一命,但她却没帮上什么忙,自己身边的侍女还背叛了自己,将她们出卖给了女王陛下。 希望伯爵大人吉人天相,能够安然度过这一劫。 她默默地想到。 她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开始产生幻觉,她看到黑漆漆的天花板扭曲起来,像是一个漩涡般,然后从中掉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那是什么” “不是说,人在临死之前能够看到自己生前的一切,在深渊之湖中的倒影么?可是为什么我的幻境这么奇怪” “这是玛莎大人对我虚伪的惩罚么” 布兰多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狭长的回廊之上。 这条回廊是一间大厅的二楼,它由灰扑扑的木板铺设而成,架在横梁之上。不远处是一扇窗户,清冷的月光从窗外淌入,仿佛是水银一般流淌在地板上,照出厚厚的尘埃。 一具骷髅立在自己面前。 它垂着头,空荡荡的肋间插着一把利剑,剑长三尺一寸,护手处饰以铁花雕饰,脊上篆刻以深浅不一的编号数字,017,1,7——正是长年之战中所铸的王国制式骑兵剑 他还记得片刻之前自己命令玛洛查与菲娅丝重置成卡牌,又抓起鲁特塞入腰包之中,冲着迎面而来的空间裂隙,一头扎入其中时的情形。 但眼前的场景同样是如此令人熟悉。 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布兰多下意识地低下头,发现自己胸腹之间一片殷红,但左胸处一道狭长的伤口已经愈合多时。 他又默无声息地回过头,远处黑暗中挂壁画的墙上空白一片,损坏的壁画散落在转角处,地上一枚戒指正在闪闪发光。 他伸手向腰际摸去,但却摸了一个空。 “布兰多?” 一个清脆的,带着点儿好奇的声音在楼下响起,那声音好像是一串铃铛,落在黑暗之中的地面上,清澈回响,有着一种直入人心的魔力。 (。) 第九十幕 公主、骑士与商人(下) “布兰多?” 一个清脆的,带着点儿好奇的声音在楼下响起,那声音好像是一串铃铛,落在黑暗之中的地面上,清澈回响,有着一种直入人心的魔力。 布兰多好像中了一箭,整个人直直地立在原处,他一点点缓慢地转过身,有些僵硬地挪动着脖子,目光扫过黑沉沉的大厅,落在那张熟悉的脸庞上。 商人小姐仰着头看着他。 她穿着一件在布契地区十分朴素的厚实皮裙,皮裙上挂着一个鼓鼓囊囊皮包,双手握着一柄锤子,压在皮包上,戴着厚厚的手套,踩着一双有些俏皮的圆头皮鞋,长发在脑后高高绾起,光洁平坦的额头映着皎洁的月光。 那对深褐色的眸子里,灵动地倒映着不改初衷的好奇与关切。 ‘哐当——’ 锤子从商人小姐手中滑落,落在地上。 布兰多张了张嘴。 却叫不出那个名字来—— “外面是玛达拉的大军,我带你走,这一次它们拦不住我们了!” “我带你去实现你的梦想,这一次我一定要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富有的商人!” “跟我走,罗曼” 他有满心的话要说—— 但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商人小姐双手交叠在自己的皮包上,抿着嘴巴对他腼腆地一笑。 “我知道。” “我知道布兰多是在乎我的。” “不止是罗曼,因为布兰多也有自己的理想,我们约定好的。”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偷偷出去冒险,那个可恶的奸商想要骗我们的钱,布兰多拼了命和他们打架的事情么?” “布兰多,我不知道你要去哪里呢,但我总会努力跟上你的。” “哪怕所有人都讨厌罗曼和姑妈,但布兰多总会站在罗曼一边的。” “所以无论布兰多要做什么,罗曼总会站在布兰多一边的。” 布兰多噔噔两步冲到回廊的栏杆边,仅仅攥住扶手,几乎是要将这块木头握碎一般,握得指节发白。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过来,这个仿佛永远不知忧愁商人小姐,对自己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他注定是一个孤独的旅行者,一个不得不孤单面对整个世界的过客。 然而在这个世界,却有一个人始终与他依偎相伴。 她时常迷糊,偶尔也不识大体,倔强,会发小脾气,有时候会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聪明,睿智,有卓绝的天赋。 但这些都不是真实的她。 而只有那个永远站在她身后,亦步亦趋追着他前进步伐的商人小姐,终究在他心灵中刻下了最深的痕迹。 “布兰多,不要捏我的脸!” “很痛——” 他张了张口,痛苦得几乎要窒息一般,但最终还是喊了出来: “罗曼,跟我走。” “我带你离开这里!” “和我一起去冒险——!” “你想看看黑森林的另一端么?那是这个世界上最波澜壮阔的风景!我们一起去,和我们的商队一起,走遍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 商人小姐脸上的笑容更甚了,她开心得几乎要咯咯笑起来。 但最终却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小包包。 昂着头有些骄傲地对他说道: “我要走了,布兰多。” “为什么?”布兰多感到自己吸了一下鼻子。 罗曼仔细想了一下。 “因为前面的路还很长很长,布兰多,也要走下去,我会在前面等你的。” “那你等我——” 布兰多眨了眨眼睛。 他有些郑重地说道:“你一定要等我,一定要等我,因为我一定会追上来的。” 商人小姐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我会等你的,布兰多。” 她吸了一口气。 轻轻吸了吸鼻子。 后脚跟压在地上,以之为圆心转了一个身。 她向前走去,月光透过大门洒落在地上,印着她长长的影子。她走了三步,又停了下来,回头再看了布兰多一眼,才心满意足地走了出去。 布兰多默默看着商人小姐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中。 他忽然抬起头来,用手紧紧按住自己的鼻梁与眼睛。 门外或许正是布契的群山—— 只是那一夜璀璨的星空,横亘在于松星野明亮的长河,不知是否还存留于这个梦境之中? 他耳中听到了山风的声音。 正越过原野,越过沉睡的布契。 黄昏的意志终究击穿了tmt法则,这个伟大意志的一个意念,正在魔力之海上掀起风暴与潮汐,降临到名为沃恩德的世界之上。 投影成形于元素疆域之外的风暴,终究在物质的世界引起共鸣。 千年的潮汐以肉眼可见的方式在元素屏障之外成形,大地之上的人们看到的是紫黑色的浪潮席卷过天幕,所过之处魔力震鸣,黑森林的边界蠢蠢欲动,荒野之中魔物巢穴凭空自生。 但在鲁施塔。 在修女公主玛格达尔的幻境重重的视野之中,她看到的只是那从天而降的黑影重重地击中了那正在撕开她胸腔的怪物,后者裹挟着一片扭曲的力量穿过空间裂隙,当它接触到那怪物的那一刻,那怪物竟然像是整个躯体被展平成一张纸一样,整个儿炸裂开来。 无数的残肢碎肉,向着四面八方迸射开来,稀里哗啦下了一场血肉之雨。 她终于被这腥风血雨给打醒了。 从幻境之中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看到的并非是什么倒影在深渊之湖中的命运之影,而是真真切切发生自己身边的剧变。 但她才刚意识到这一点,那团黑影就已经‘哗啦’一声重重地落在她身边的地板上,胡桃木板顿时炸裂开来,断裂的木屑如同蝴蝶一般翩翩飞舞而起。 玛格达尔感到楼板已经在这一击中被对方所击穿,事实上整个楼层已经开始坍塌,她感到自己也随之下落。 然后她听到了一声怒斥: “该死!” “白雾女士!”玛格达尔用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惊喜地喊道。 “咦?”白雾脑子里还一片混乱,空间裂隙内混乱的法则对她造成了不大不小的影响,不过她还是勉强分辨出这个声音的主人至少是自己认识的人来。 只是此刻她没有空余的时间多想。 因为整个世界正在这一刻轰然震动。 黄昏意志的威压一道道降临到这个世界上,随着那狂怒的意志,无数条街道街面上的石板在顷刻之间化为齑粉。 就连玛格达尔也莫名地感到了外面世界的战栗,她本来还想再说什么,但这一刻也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嘴巴。 何况她感到自己马上就要坠向地面了。 但这个时候白雾却开了口: “抓紧我,穿过空间裂隙的时候别想太多——” “什么?” “别想太多,另外感谢布兰多给了你一件真正的好东西吧。” 安妥布若使节团所在下榻的贵族庄园在那一刻化为了齑粉 只是这一刻已经很少有人有闲心去关心外人的命运了。在圣康提培宫,晶簇正在一片片涌入白蔷薇园之中,炎眷骑士团把守着地道入口拼死抵抗,但防线仍在节节败退。 晶簇之中出现了圣贤存在。 整个克鲁兹人的千年帝都仿佛正在经历一场可怕的大地震,大片大片的天花板正从众人的头顶上脱落,地面开始塌陷,泥沙俱下,一些地道入口难以避免地暴露,与之相对的是转眼便蜂拥而至的晶簇大军。 小尼德文发了疯一般在寻找自己的女儿,然而银精灵小公主在最后一次遇到那个皇室的管家之后,却发现再也找不到对方了。 传送法阵正在进行最后一次启动—— 夏尔和剩下的几名女巫们都站了上去,只有克努黛尔与瓦拉仍旧在传送阵外围主持法术,进入圣境之后,后者已经能够在不借助法阵的情况下进行远距离传送,因此才会留下来做最后的工作。 至于埃鲁因的前公主殿下,克努黛尔已经铁了心要等待布兰多回来。 梅蒂莎想与她一起,但被后者劝住了。 几个人此刻都正神色凝重地看着鲁施塔的东方—— 在那里,一个巨大的黑色球体正悬浮在半个帝都的上空,它像是一个无时无刻不在旋转吞噬着周边一切废墟与砂砾的黑洞,正在将帝都大大小小的建筑残骸吸收进其中。 这个黑洞大约是在黄昏的意志降临这个世界的同一刻出现的,它悬浮在距离地面大约几千米高的地方,仿佛一个巨大的黑色太阳,方圆几十里内都清晰可见。 “那是什么?”梅蒂莎皱着眉头盯着那东西问道。 克努黛尔摇了摇头。 “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东西,附近的空间正在那东西的影响下变得不稳定起来,我们必须得提前传送。” “尼德文先生呢?” “等不及了,他的安全瓦拉圣座会想办法保证,你们必须先走,如果法阵支撑不住,我们没办法带走你们所有人。” 梅蒂莎和夏尔互视了一眼,脸上各有忧色。 但正是这个时候,两人却同时面色一变,低呼一声: “领主大人,领主大人回到沃恩德了!” (。) 第九十一幕 捡到的年轻人 车队显得有些安静,大约是因为靠近丘桑泽河的缘故,这附近的林子里总是有些令人不安的传说,何况先前还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那辛左右环视了一眼,才回头从驮马的鞍囊上解下牛皮水袋,拔掉塞子仰头将里面剩余的水一饮而尽。他随即皱了皱眉头,水的味道都有些发馊了,好在临夜之前应该能抵达丘桑泽河畔,在那里补充新的水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他使劲摸了摸这头牲畜结实的脖子,用手抓着挽具的皮带子,重新将干瘪的水袋塞了回去。驮马打着响鼻,这是一头老马,有二十多年的牙口,自从他在漫长的边境线上做这份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路时,这老伙计就在他手下嚼草了。 天色近晚,本就灰蒙蒙的天空蒙上了一层氤氲之色,远处林子里飘着些薄薄的雾气,几座早就荒废了的屋舍隐现一角,飘带似的轻云之上,闪烁着几颗星子,点缀着地平线上淡淡的赤红色。 那辛盯着那个方向,在太阳沉下去的地方,是覆着黑玫瑰旗帜的土地,越过亡者的国度与一片宽广的海洋,据说还有一个繁盛的人类世界。 西方天空发生异像已是三天前的事情,那天晚上商队在托姆罗停留,所有人都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一早才从当地人口中了解到那一夜发生的异景。但他却是亲眼目睹了金色的雨点从天空中落下,坠入西方的地平线之下的场面。 那场景让他回想起了老人们口中七十年前发生的死地的灾难,星星从天空中落下之后,没多久‘异怪’便出现了,它们成群结队开始攻击村落与城镇,就从那时候开始蔷薇边境上便开始荒废,逐渐成为了一处无人的荒野。 所幸若非如此,也没有他们这些刀口舔血的人的存在的价值,亡灵们自从开始向西退却之后,这片无人区上的亡命徒就愈发兴盛起来。 因为无论是罗萨林还是黑月领主们都需要这条脆弱的生命线,骨头架子们若一刻没有永亡的安息,它们就需要各种各样的材料,许多人都在偷运尸体和骨骸,罗萨林的领主明面上严令禁止这样的行为,但谁不知道萨林边防军就是最大的走私贩子。 可惜这门生意如今也要断绝了。 那辛看着林子里那些凋敝的村落,丝毫不感到奇怪,在罗萨林边境上有太多这样的村庄了,早先在亡灵们的侵扰下,人类还能在森林中苟延残喘繁衍生息,但那些东西的出现改变了一切。 如今此地的住民要不是搬回了罗萨林的叹息高墙之后,要不是渡过海峡去九凤当难民,要不就是化作了一堆白骨。 异怪们的活动越来越频繁了,亡灵们在亡月之海东面一退再退,如今这条脆弱的贸易路线变得愈加漫长危险,走在这条路上活下来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那辛。”一个中年男子骑马从后面赶了上来,他让自己的坐骑踱着步子,在那辛身边减缓了速度。当阴影遮住了那辛时,他才抬起头来看向来者,那坐在马背上的男人平坦的额头下面容严肃,挺直的鼻梁两侧有两道锐利得令人心悸的目光,眼神沧桑其中仿佛藏有很多故事,看起来饱经风霜,但裸露在外的皮肤却保养得很好,完全不像他们这样在刀尖上打滚的亡命徒,看起来是个养尊处优的人。 这种人一般是贵族,要么就是从罗萨林北边来的骑士,那辛看着他的战马——那是真正的战马,不像是驮马挽马这样的混血杂种,那马到马背足足有一人多高,体格修长健壮,毛皮油光水滑,那马静立下来,一条条完美的肌肉的线条在那辛就像是一件活脱脱的艺术品。 这头马在罗萨林不知道要买到什么样的天价,但那辛知道这根本不是钱的问题,因为这是一头典型的鬼车,在九凤也只有出身最正的骑士才能用得上这样的坐骑。 因此他丝毫不敢打这匹马的主意,那些真正的亡命徒可能把歪念头打到九凤的贵族身上,但他只是一个清道夫,还不是黑路上的那些屠夫。 那个中年男人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衫,一头半长的黑发垂在肩上,脑后系了一根细细的马尾辫,面上戴着个黑色的皮眼罩,遮住了一半脸孔,一条犹如蚯蚓似的疤痕从皮眼罩下面露出个尖儿,像是一条纹身般刻在他的右脸上。 他戴着貂皮手套的手始终抓在缰绳上,另一只手不离悬在马鞍上的长剑剑柄太远的位置,那是一口貔貅吞口的青铜剑,与沃恩德其他地方的剑式有很大不同。 战马在骑士的控制下打着响鼻,从笼口后面喷出薄薄的雾气。 中年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对他说道:“还有水么?” 那辛毕恭毕敬地看着对方,回答道:“水有些发馊了,是凰火小姐口渴了么,不过前面就是丘桑泽河了,柳先生?” “是你捡回来的那个人。” “他醒了?” 那辛有点惊喜地问道。 那个人是在三天前那场异景发生之后,他从托姆罗附近的大道上捡到的,他们发现对方时,那个年轻人倒在一片矮石墙下,穿着一件有些奇怪的大衣,面朝下人事不省。 那辛知道那地方以前是托姆罗的农民们牧羊的大道,但自从异怪开始肆虐之后,牧民们就迁徙去了托姆罗西面,留下一个无人区,他们不知道多久没有在那里遇到过‘同行’之外的旅行者了。 不过他断定那个年轻人多半不是清道夫,首先他长得和这一带的人都不类似,头发不是黑色的,而是漂亮的深栗子色,鼻梁很挺,嘴唇很薄,皮肤很白,是个颇有些英俊的年轻人,那辛见过几次亡灵中的黑暗贵族,下意识觉得对方和那些人很像,只是身上没有那种阴冷的气息。 然后对方身上的衣物虽然磨损得很严重,但看得出来做工十分精细,内里的衬衫竟然敢是丝质的,这颇让他吃了一惊。他还没听说过那个清道夫有这么奢侈的。 “还没有,”中年人摇摇头答道:“不过至少对外界有反应了,凰火小姐在照顾他,你想办法弄点水来。” “那可真没办法,柳先生,”那辛回过神答道:“只有等到丘桑泽河,才能补充水源,剩下的水已经被污染了,我们这些下人喝了没什么,但那年轻人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出身,而且身体正虚弱,喝了剩下的水,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毛病来。” 被称为柳先生的中年男人在马上看着这个为罗萨林市民蔑称之为‘清道夫’或者‘秃鹫’的男人,后者身形有些佝偻着,也不知受生活奔波所迫还是本就是这样一副畏缩的性格。 不过他倒并没有看不起对方的意思,他去过许多地方看过许多事,并不是那些对外面的世事想当然的贵族,知道虽然盗卖尸骸给亡灵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事情,但有时候活下去真的比对于死者的尊敬更加重要。 这些人中有些人真的是道德沦丧,在野外干着和强盗一般的勾当,黑路上的屠夫,他也是早有耳闻。但也有一些真正迫于生存压力的人,面前这个人显然正是。 那辛救下那个年轻人时,他都有些没想到,这人是盲眼女神的信徒,在黑道上还有信仰的人,总比那些彻底堕落的家伙更值得尊敬些的。 所以当小姐要求照顾那个年轻人时,他才没有阻拦。 何况他对那个年轻人的身份也有些好奇。 和那辛浅薄的见识不同,他很清楚在亡月之海对面的那个人类的国度,九凤虽然闭塞,但通过黯光之海上的航道,还是和圣奥索尔与埃鲁因保持着时断时续的贸易的。 他摸了摸自己的皮手套,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来:“那辛,听说你们在来的时候,经过丘桑泽河遇上了洪水?” 那辛楞了一下。 仿佛一提到这件事情,他脸上便罩上了一层阴霾。 “不瞒你说,柳先生,这事情的确是有些古怪。”他吞了一口吐沫,回答道:“您知道在下是伊莲女神的信者,这个坏兆头已经让我不安了很久了” 确切地说来。 这是那辛的最后一趟活儿,虽然还没存够足够的钱,但已足以在罗萨林体面地活下去,至于想要回到九凤,那就得另想办法了。据说罗萨林的领主早就做好了退回海峡另一边的准备,异怪们总不至于漂洋过海去攻击雨燕平原。 而至于亡灵们会退到什么地方去,那就不是他所能关心的了,前线传来的消息是十二位黑月领主在白骨之野上与异怪们正在对峙,那几乎是一场战争了。虽然亡灵们早就开始节节败退了,但它们总不至于输了整个战场——他忍不住这样想到。 “那时候是这样的” 那辛一边说,一边回想起了当时的情形。 (。) 第九十二幕 丘桑泽河畔 当那辛描述那时候发生的场景时,两人停在路边,几辆由高头大马的挽马拉着沉重的大篷车骨碌碌地走在林子边上的大道上,车辙在软和的尘土中压出深深的印痕—— 事实上因为清道夫们的车队在前往托姆罗时,马车上往往装满了棺材,因此这条才会被称为‘黑路’或者‘死者之道’。他们这些清道夫或者秃鹫就是这条路上的常客,但那些人一边唾弃他们的工作一边羡慕他们口袋里叮当作响的金块,却看不到有多少人在这条路上掉下的眼泪。 据说这些眼泪落在道路上的尘埃之中,所以这条路才会永远显得这么黑沉沉的,仿佛总是在下过雨之后一样。 此刻车队在返程的路上,车上的货物则是托姆罗的特产黑水晶,罗萨林的领主对这种商品课以重税,但凭借惊人的利润额总算还能赚钱。 “这或许就是罗萨林的最后几车黑水晶了,总会给我们一个满意的价钱。”那辛默默盯着自己的车队心中想道。他冒了这么大危险,作为最后一个离开罗萨林踏上这条黑路的清道夫,所做的一切无非是为了赚钱,超额的风险,就有超额的利润。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商人,但绝对是一个胆大心细,嗅觉敏锐的投机客。 只是这趟旅行并不顺利。 这就是当时他们在丘桑泽河时遇上的麻烦。 仿佛这趟旅程从一开始就征兆着某种不安,车队在经过丘桑泽河时遗失了一匹马,他们因为在上游流下的不合时节的洪水之下损失了一车货物。当时他亲眼看到那些棺材在湍流中打着旋儿没入漩涡之下的一幕,心中发誓自己从没见过这么来势汹汹的洪水,丘桑泽河从来不是一条脾气暴躁的河流,哪怕是在春夏之交洪水泛滥的季节也是一样。 更不用说在深秋。 随后他们又遇上了异怪的袭击,虽然侥幸逃得一命,但却死了两个护卫,抚恤金会是一大笔钱,那辛虽然是个清道夫,但没有哪个清道夫敢赖掉这笔钱,曾经有人这么干过,没多久那头老秃鹫的尸体就被丢在了罗萨林的城墙外面。 听完他的描述,中年男人没有答话。 他坐在马背上看了一眼北边的方向,夜色下的氤氲正在加深,整个东边的天空隐隐透出一层淡淡的蓝紫色,银月缇弥丝正从那个方向的山坳中冒了一个头,云缎上浮着银色的星辰,仿佛散落在河底泥尘之中熠熠生辉的宝钻。 “说起来也算是女神大人的庇佑,自从在下救起来那个年轻人遇到柳先生之后,后面的半程一路上风平浪静,各位定是女神大人派来指引在下的使者。” 那辛回忆完之后,忍不住恭维了一句。 亡命徒总是迷信运气,生死无常在他们看来显得尤为平常,但潜意识地往往愿意找一些精神上的依托。在深渊湖畔揭示凡人命运的盲眼少女伊莲自然是这种命运无常最好的诠释,因此在罗萨林,这位女神的信仰一直很有前景。 那辛自然也不例外,他一边说话,目光一边从远处薄雾笼罩的土丘上巡视而过,那里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异怪们的影子,这总算使得他松了一口气。 车队果然在临夜十分抵达了丘桑泽河。 这条河是罗萨林与边境线上的天然交界线,这条流淌在罗萨林—灰野一带的蜿蜒光带自丘桑泽高地起,贯穿海峡另一面这片土地始终,自从先民的时代开始,罗萨林人就依托着这条河繁衍生息了。 不过猎人们越过丘桑泽河在灰野森林中的小径上行走已经是有二三十年没有看到的事情了,自从异怪开始泛滥之后,这条河就被赋予了一个新的含义。 ——自从人们发现异怪几乎从不越过丘桑泽河攻击后面的罗萨林之后。 但就算如此,自从第二次星坠之后,异怪们的攻势越来越咄咄逼人,人类也不得不开始提前考虑好退路。罗萨林的领主已经在海峡另一面建立起了新的城市,如果在必要的时候,叹息之墙也是不得不放弃的。 宽广的河面在微暗的光芒下显得特别平静,河面上倒映着粼粼星光,仿佛月前的洪水是不存在的事情。 目光透过河面看到对岸的原野上,林子另一头稀少的庄园与田地早已凋敝,这里的住民都龟缩到了丘林一带,还组建了民兵骑士在河的另一面巡逻。 只是这个时候骑士们应该早就收队了。 丘桑泽河下游有许多浅滩可以渡河,不过那辛看了天色,明白这天晚上已经赶不过去了,何况上次在河滩上遇险给他们提了个醒,因此众人说什么也不愿意在这个能见度下渡河。 营地很快就扎了起来。 在这种危险的路线上走的商队,自然不会是人畜无害的商人,马车早就加固过,大篷车的车壁上钉上了几面皮盾牌,只要拉起车帘,随时可以形成一道壁垒,依托马车作战。 车队中几乎人人带着武器,而且各有一手本事,这不仅仅是为了防范异怪袭击,还有这条贸易路线上更多的黑路屠夫。 有时候反倒是同类比异怪更危险。 在野外旅行时,清道夫们大多保持着绝不沾酒的习惯,事实上这些亡命徒有时候比清教徒苦修士还要虔诚,在野外只有刀剑可以信任,这一直以来都是这些人的座右铭。 马车围成一圈之后,篝火拖着周围哨兵长长的影子,那辛这一夜并不值守,但他还是久久没有睡下。 好几次他都不安心地起来打量外面的丘桑泽河,黑沉沉的河面上似乎空无一物,但心中的预感却挥之不散,他在这条路上跑了几十年,还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他最后一次起来巡视时,已是深夜,他检查了马车外围的每一个节点,才重新走回自己的营帐。不过视角余光却瞥到那个被他称之为柳先生的中年男人抱着自己的佩剑在一辆马车外静守。 他看了那边一眼,对这样的情况倒是司空见惯。 那马车中孤悬着一盏油灯。 马车中,凰火正有些认真地看着躺在马车上的人,虽然在她这个年纪,还很难谈得上对于异性有什么看法,但她至少也看得出来这个年轻人是很顺眼的。 他是一个和他们不同的人。 她生在九凤,生下来只见过普通的九凤人,虽然在玉港这些地方可能有些来自于圣奥索尔与埃鲁因的商人,但长辈们从来不让她们到那些地方去,事实上除了九凤禁地之外,这还是她头一次离开家乡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但对于外面的了解,她却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九凤家族的姐妹们在历练回来之后总会叽叽喳喳地讲起外面世界的精彩。 这曾经一度让她有些向往,但没想到亲自出来历练之后,却发现这段旅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 甚至有些无聊。 比起来,似乎还不如在禁地之中苦修。玉凤一脉的修行讲究修身与修心,她的漠风剑法更是还未入门,苦修的记忆仿佛根植在心底,姐姐们总说她有些太闷了,不过她自己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 她和凰语姐姐中有一天有一个人总要传承玉凤法师的天命,凰语姐姐自从去了西方从此音讯全无之后,她就不得不一个人承担起这份责任来,而她自小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努力的。 不过无论怎么说,她今年也只有十岁,还只是一个小姑娘。或许性格可能有些沉稳,但内心中总算是有些好奇和天性中的善良的。 当初那个车队的头领捡回这个年轻人的时候,正是她向柳先生请求要照顾他的,也不知道是因为觉得这个年轻人一个人昏迷在那里很可怜,还是因为好奇对方的来历。 不过车队中的那些人根本就不会照顾人,他们竟然捡回这个年轻人一两天都没让他沾水和吃东西,她很怀疑那个车队的头领单纯是因为对于伊莲教义的服从才捡回这个年轻人。 因为盲眼女神的教义中只有要求他的信徒对每一个他们遇到的落难者出手相助这一条,至于帮助之后要如何,却没有描述。 她皱着眉头看着这个年轻人,脑子里正猜测着对方的来历——她知道九凤之外的那些地方,但关于埃鲁因与圣奥索尔的描述,事实上大多也就只是传说而已。 凰火的目光落在这个年轻人的项链上,那是一条很奇怪的项链,它从表面看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水晶球,不过她却发现只要将这个水晶球对准火光或者是月光,总能从其中看到一些氤氲的奇景。 仿佛是一块悬浮在虚空中的泥土。 这东西定然价值不菲,还好外面那些人并没意识到这一点,她心中想到,这条项链让她想起了关于族内的一些传说。 关于停滞之界与九凤秘闻的传说—— 她一边想一边轻轻拉过对方的大衣,将这项链盖了起来。而正是这个时候,她听到了交谈声从马车外传来。 马车之外,那辛正看着那个中年男人,大概没想到对方会忽然叫住他。 在他的印象中,虽然这位柳先生偶尔会询问他一些事情,但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是两条互不相交的直线。 “柳先生?” 中年男人对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同时一手按在自己佩剑上,拇指按住貔貅吞口,‘噌’一声拔出那把锋锐无比的青铜剑来。 “去叫醒其他人。” 他说道。 (。) 第九十三幕 异怪 多年来行走在这条黑道上所形成的亡命徒般的警觉让那辛一看到对方的动作就立刻明白过来:有危险了。但他才刚刚回头,一声突兀的尖叫声便从车队外围传来: “有异怪!” 声音从北边传来,那辛面色一沉,仿佛萦绕在心头的不安终于成了现实,他来不及和柳先生寒暄,板着脸孔回过头向那个方向看去。但环绕营地外围的马车也挡住了观察的视线,他不得不向那边走去,穿过营地。 正坐在篝火边的护卫队员看到前者面色阴沉地从他们身边经过,他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面面相觑了片刻,才一一拿起武器跟了上去。 那辛来到马车边,看向丘桑泽河北方,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借着星夜的微光,他看到密密麻麻的怪物正从北边的黑暗中涌出来,那种生物像是一片单薄的水晶,两足立在地上,双爪尖锐有力,它有一条长长的尾巴,头颅很小,上面张着一张长喙,在黑暗中形同鬼魅。 上百头这样的怪物正从高丘上涌现,它们的目标显然是马车营地,马车上的哨兵看到这一幕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他满脑子震惊异怪什么时候已经开始在丘桑泽河附近出没了,数量还如此之多。 到了这个时候那辛倒能沉得住气。“把火枪拿过来架上。”虽然知道今天晚上多半难以幸免,但这时候总不至于坐以待毙,他对手下吼了一声:“准备好战斗!” 黑道上的清道夫们大多是亡命之徒出身,明白自己在这条死者之路上丢掉性命再正常不过,再说这些人在罗萨林大多数是孑然一身了无牵挂,这时心里面难免恐惧难安,但在那辛两声低吼之下总算安定下来。 于是护卫们拿枪的拿枪,举盾的举盾,虽然面无血色,但总算组织起一道像样的防线来。 黑道上的清道夫们在这条路上走了几十年,在对付异怪上总算有些心得,至少这条由马车组成的防线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靠得住的。 不过那是在面对几头异怪的时候,一支上百头异怪组成的魔物潮,不要说他们这支小小的马车队,就算是吞灭一个村落也只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众人心中皆知这一夜断无幸存之理,除非能坚持到拂晓来临之后,等到罗萨林的巡逻骑兵抵达这个地方,才有一线生机。 但一小队巡逻骑兵也救不了他们,还得等他们在河对岸叫来大部队,先不说从这里到罗萨林需要多少时间,单单就是这一夜他们就挨不过去。 车队的成员心中各自转动着各自的心思,那辛也不过去管这些人,他知道这些人在眼下这关头未必靠得住,若不是他们心下明了自己绝无可能逃得过异怪的追杀,此刻恐怕已经有人未战先逃了。 他忽然听到一声惨叫。 微微一愣,他下意识地回过头,才看到车队中柳先生用一块青布正在擦拭自己手中的青铜古剑,脚下躺着一具气息全无的尸体,正是他的一个手下,黑沉沉的血正泊泊地从那尸体下淌出,在沙土地上蜿蜒蛇行。 他看到那具尸体,再看到不远处两匹高头大马的战马,心下一片明了,忍不住骂了一声蠢货。 也不想想能骑这样的马在野外行走的人,也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他对对方点了点头,示意对方不用在意,他还犯不着为了一个蠢货去得罪九凤贵族,何况他还指望这位柳先生能出一把力,如果能挨过今天晚上,也只有这位来自于九凤的贵人是唯一的变数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要逃,肯定也是有战马的对方能逃得出去,他还希望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对方可以看在自己答应带他们同行的面子上搭救自己一手。 柳先生倒是一脸淡然的样子,也对他点了点头。 那辛回过头来,他的手下那些护卫们倒是对自己同僚的死表现得十分淡漠。黑道上本就是个无法无天的地方,在这里只有强弱之争,从无对错之分。何况眼下他们连自己的性命都顾不得了,哪里还顾得着别人的死活。 倒是有人贪婪地看了柳先生的两匹战马一眼,不过目光落到后者的青铜古剑上,便悻悻然地收回了目光。 越过差不多几里的开阔空地对于异怪来说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更不用说它们此刻还是居高临下,护卫们看到黑暗之中单薄突兀的身影攒动,忍不住早早地开了几枪。 黑暗之中火光乍现。 魔法水晶碎末与火药燃烧的光芒喷射出老远,仿佛是一头巨龙在吐火,这些火器来自于哈泽尔和奥斯冈,它们被封装在密封的板条箱中由九凤的船队从遥远的世界运来——就和在十城地区一样,这些威力强大、普通人也可以上手的武器在罗萨林和海峡另一面的雨燕平原上也极受雇佣兵与商人追捧。 从十多年前开始,它们就逐渐流入到黑市商人与亡命徒手中,清道夫们用火器在黑道上对抗异怪,也取得了不错的成效。 但不限于眼下。 火光照亮的区域有异怪翻滚着倒地,但很快它们就爬了起来。哈泽尔人运用火器的历史几乎早于大陆上的所有王国,在这个国家的火器部队中,一线的军官通常严禁他们的士兵在号令下达之前开枪。 曾在哈林地区击溃克鲁兹人地龙骑士的埃布皇家戍卫燧发枪团,他们的操典一度是将敌人放到五十步近前才准许射击。 但在这里,却没有人去呵斥提前开枪的人,那辛也明白自己的手下没什么素养可言,单打独斗可能还能争勇斗狠,但眼下这种局面下还能有勇气出战已是万幸了。 好在清道夫们虽然毫无战术素养可言,但至少个人实力还在,提前扣动扳机的‘胆小鬼’毕竟是少数,大多数经验丰富的护卫还是默默地将异怪放到了自己想象中最近的位置。 然后是一连片火光从马车一侧喷射而出。 异怪们同样缺乏战术,它们在大多数地区的狩猎方式都是往前一拥而上,单从智商来说还不及山林中的狼与野狗这类生物。不过区别在于它们的实力足以让它们完成这简单有效的攻击,在钢铁弹丸的风暴之中,前面一排异怪齐齐倒了下去,有些被击中胸口、有些被击中头颅,被击中的地方水晶炸裂开来,形成碗口大小的洞口。 但只有少数被真正击中要害的异怪才会彻底死亡,大多数异怪在被击中后都还能再站起来,只有亲眼目睹这一幕时才能让人重新意识到这一点——它们中大部分都有黄金上游的实力。 清道夫们所用的型龙枪是三眼铳的形式,当他们射击完第一轮之后,转过手柄,然后再一次击发撞锤。连续三波火焰喷发之后,异怪组成的洪流只稀薄了淡淡的一层。 所有人都握了一把汗,看着那一排排涌来的异怪有点说不出话来,三轮射击后粗略估算剩下的异怪还有超过超过九十头,在平日里,在最后白刃战中,纵使是只剩下一两头异怪往往也能叫人类付出伤亡。 他们实在不知道接下来这一仗该怎么打。 这时候终于有人开始溜号了,有人脸色苍白地丢下武器,发足向后面狂奔而去。那辛也不去看这些人,因为这些人的下场不会比他们好到那里去,与一般人不同,他这时候尚能保持冷静,目光在异怪中默默巡视。 对于亡命徒来说,冷静的总算是大多数,因为不冷静的家伙大部分都已经早已被严苛的生存环境所淘汰了。一些人虽然丢下武器逃了,但剩下的人也还不少,他们都各自刀剑出鞘,面色冷然倒是准备应战了。 虽然面前是必死的局面,但对于清道夫来说握着武器心中总有一分底气,背对敌人是什么下场,不用想也知道。 这时候在前面冲得最快的异怪已经一头撞上了马车,在人类眼中那也就是一道银光扑面而至,然后整辆马车就四分五裂,车上载的黑水晶漫天飞舞,散落一地。 但后面的人类早有所料,他们原先就让出了足够的空地,这时候一拥而上,准备用人海战术来拖住那异怪。 这种战术是清道夫们在长年的战斗中总结出的宝贵经验,异怪们没什么脑子,喜欢埋头猛冲,总是会进入到人类预先设置好的伏击圈中。 但这一次他们却失算了。 倒不是异怪们忽然变聪明了,而是他们从没想过自己会遇上这样的大场面。 玛达拉的亡灵们在亡月之海南面与异怪作战,数年以来节节败退,而罗萨林的清道夫们不止一次嘲讽这些骨头架子,认为它们大概是因为化作骸骨之后因此而失去了脑子,以至于生了锈,竟然连同样没有脑子的异怪都打不过。 但这一刻,罗萨林的清道夫们明白了亡灵们遇上的窘境。 (。) 第九十三幕 九凤之剑 在白骨之地玛达拉的亡灵们遇上的最大的麻烦是,当异怪的数量是数倍于自己的时候,什么战术在如同水晶洪流一般的猛冲之下,都是没什么效果的。 而这个时候,它们莽撞的战术反而成了最好的选择。 营地之中护卫们才刚刚一拥而上,但七八头异怪已经一拥而入冲入了营地之中,这些来自于罗萨林的亡命之徒们顶多不过白银巅峰的实力水准——毕竟若是他们身手再好一些,也用不着来受这份罪,哪怕是在海峡的那一面,也有的是领主大人们虚位以待等他们去作家臣。 黑暗之中银光一现。异怪的爪子很长,与它们站立于地面的身体几乎不成比例,四道爪子犹如四道水晶刀刃,它由下向上一划,从地上掀起的烟尘向前形成三条长长的沙刃,从人群之中一划而过。 原本站在那里的护卫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已四分五裂,内脏与碎肉化作一片血雨落下。 马车内油灯的火光剧烈地摇晃起来—— 凰火将外套盖在那年轻人身上,然后才回过头来,向外面问道:“柳先生,外面这么吵是怎么了?” “是异怪,二小姐。”柳先生的声音从车篷外传来:“数量有点多,那些人可能撑不了多久。” 凰火微微楞了一下,她虽然小小年纪,但已是出落得眉目如画,仿佛是从画中走出的小人儿一样,她微微蹙起眉头时,紧抿着嘴唇,面上带着一丝认真之色,眉心中满是肃然的神色。 她不解地问道:“柳先生,这里不已经是丘桑泽河了么,为什么还会有异怪出没?” 问出这个问题时,凰火已经从原本跪坐的姿势直起了身子。 她从一旁拿起自己的佩剑,那是一柄青钢长剑,藏锋于鲨皮剑鞘之中,柄上系着飞凤剑穗,其上饰以两粒青色玉珠。 马车外立刻传来柳先生的回答:“丘桑泽河上游可能发生了一些变故,二小姐,这些人来时大概十七八天之前,秋降之后罗萨林仍有洪水,我想这可能不是什么自然现象。” 凰火默默戴上一双黑色的皮手套,那皮手套不知是以什么样的异兽之革制成,表面有九凤纹理,纹理之间隐有火光一闪而过。 手套包住她的小手,使得一双小手仿佛看起来大了一圈,那手套手心处各有一枚琼玉,她在玉上轻轻一抹,手套上的纹理立刻变得金红明亮起来。 小女孩一边侧头问道:“那柳先生为什么不事先提醒那些人?” 她虽然稚声稚气,但口气却十分严肃。 “我事先提醒,他们说不定会连夜过河,在这里我能保证可以护小姐安全,但马车在河上出什么问题却难以预料。”柳先生答道:“这对他们来说也未必是幸事。” 凰火答道:“那请柳先生去搭救他们一下,我马上就出来。” 出奇的是马车外的声音竟并未反对,后者只是点了点头道:“那请二小姐一定要小心。” “玉凤之道,存乎一心,业火红莲之剑绝不会临敌而退,柳先生,我明白的。” 马车中的声音干干净净地答道。 柳先生才一点头,回头向营地之内看去。 营地之内一片血雨正铺天盖地的落下,黑道上的清道夫们虽然自称亡命之徒,但在真正的死神面前很少有人能够不低头俯首的。 七八头率先冲进营地的异怪直接从车队的防线上撕开一道口子,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犹如被从头到脚淋了一盆冷水,幸存者立时失去了悍勇之气,虽不至于丢下武器,但也乱作一团。 那辛忍不住手脚冰凉,他虽然早料到这一幕,但也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他知道防线只要一溃,那么就万事皆休,异怪只要从车队上冲过去,明天罗萨林的骑兵来这里只需要给他们收尸就可以了。 说不定连尸体都不一定能够剩下。 他这个时候心中什么想法也没有,连之前那点小算计也早就丢到了脑后,正准备闭目待死,但正是这个时候,黑夜之中忽然闪过一道亮眼的寒光。 那辛下意识地回过头。 恰好看到柳先生手中仿佛分开空间的青铜古剑,那剑仿佛可以引人心神,让人忽视了天地之间的一切,眼中竟只剩下这么一柄剑尖来。 那剑向前,将一头异怪一分为二,那他们需要十多个人才能勉强制住的可怕怪物,在这一剑下仿佛土鸡瓦狗一般,直接被从中斩断,破碎的水晶裂片向四面八方飞射出去。 那辛仿佛看到那怪物在他眼中哀嚎不已,上下两半身体向后摔出,重重地落在地上。 然后柳先生仿佛轻歌曼舞一般将剑在身边一环,一道白光从四面八方挥出,三头正在向这个方向扑来的异怪顿时尖叫一声原路飞回,等它们落地之时,尖尖的水晶头颅已经滴溜溜地落在了地上。 他再向前一步,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手中剑光有如飘雪一般,一道道落在异怪身上,每一道都比前一道更快,到后面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剑光,仿佛雪落如席、冰封千里一般。 那辛目光中倒映着这璀璨的剑光,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只因他并非罗萨林本地人,而是来自九凤:“钢魂剑派,断钢势,飘雪剑——”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已经有人失声叫道:“天人之境!” 剑技近道,沟通天人,明悟法理之后,便步入天人之境。从此之后凡人便掌握法则之力,乃是凡物不可侵的境界,据他们所知整个罗萨林也只有领主的近卫队长一人有这样的水准。 不过那人来自于黯光之海另一边,他自己倒从不如此自称,按照后者的说法,在大陆西面的人类将明悟法则的这一步称之为要素之境这样一个古怪的称呼——当然无论称呼是什么,作为任何一个强者能够走到这一步都是极为了不起的。 在海峡的另一面的九凤之国中,传说剑派林立,九剑之门下拥有数不清的天才剑客,天人之境的剑手更是有如过江之鲫。 但那个在雨燕平原另一边的国家,对于罗萨林的居民来说实在是太过遥远,至于天人之境的存在,他们更是想都没想过竟会与自己同行。 所有人都已经惊呆了,以至于眼下这个最好的反击的机会也没人能抓住,只是一位天人之境的剑客加入战斗的事实,至少让众人心中有了一线希望,原本近乎崩溃的防线竟又重整了回来。 柳先生倒是并未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情。 他虽然一剑之下斩杀近乎七头异怪,但营地之外早已是数以十倍计的异怪正团团将其中的人类围困在其中。他脸色微微有些严肃了起来,大概是也没想过营地外的异怪数量竟然如此之多,在罗萨林近郊出现这么大规模的异怪集结,这也太引人生疑了一些。 他事实上正在怀疑罗萨林人是不是进一步收缩防线了,要不然他们的巡逻骑兵不可能发现不了如此之多的异怪在丘桑泽河附近一带活动。 那辛同样有这样的想法。 异怪正一刻也不停地涌入营地中,将外围的马车踩了个稀烂。马车上价值连城的黑水晶像是石头一样散落一地,但这个时候却没有任何人感到心痛,就连车队的主人,那辛本人也根本无暇他顾了。 他回过头,正好看到柳先生与异怪缠斗的一幕。 两头异怪正尖啸着向后者扑去,后者手中反手一架,钢魂剑派乃是九剑之中的防守反击之首,本就讲究行在意前,先觉之剑,他随手一架,心思还未至,手中剑尖便已在两头异怪身上一一刺击了一下,两头异怪顿时从空中落了下来,生机全无。 但正是这个时候,一头造型奇特的、仿佛是水晶簇一般的异怪却忽然出现在他身后,并猛然从那个方向扑了过去。 “小心!”那辛忍不住大喊了一声。 柳先生反应极快,立刻反手一剑向身后挡去,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一剑竟然挡了个空。 “天人境的异怪?” 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的那辛差点吓得心脏骤停。 柳先生心中也是微微一寒,他立刻回剑防守,心中其实已经作好了受伤的准备。但正是这个时候,马车中忽然射出一道明亮的火焰——那火焰犹如展翅的火凤,在半空一个回旋,便向着他身后的异怪直射过去。 “二小姐,别!”柳先生大惊失色,连忙喊道。 但可惜已经晚了一步。 “回风御波!”马车中小女孩的声音坚定无比,她手上青钢长剑熊熊燃烧,仿佛一柱孤火紧握在手中。 她用剑一挥,那弧形的火焰已展翅向那头晶簇般的异怪飞去。 但这一道金红色的剑光尚未至近前,那异怪已经一个转身,避开了火焰。 然后它回过头,猛然向马车的方向扑了过去。 “二小姐!”柳先生睚眦欲裂,拔剑就向那个方向冲了过去。 (。) 第九十四幕 苏醒 那是一道火红的剑光,它在黑暗中光芒乍现时就化作展翅的火凤,双翼铺天盖地地展开。剑光所过之处地面龟裂,土块一块块翘起,火舌舔着泥土的裂缝而至。 这团火焰在黑暗中是如此灼人,以至于落在每一个人眼中。 “难道说车上还有一个天人之境的剑士?” 清道夫们就算消息再闭塞,也不会没听说过九凤的皇族之剑——漠风剑法。业火红莲之剑乃是九凤的至高之剑,与失传已久的铁心流与白鸦剑派同为三大至剑之一,而要使这一门剑技入门至少也得是天人之境的实力。 那马车上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昏迷了好几天,而且明显也不是九凤人。而剩下那个还不过才是个小姑娘,联想到她的身份,清道夫们忍不住有点变色了。 玉凤一族培养接班人都是从小就开始的,他们的皇女该是什么身份? 当凰火手持青钢剑从马车上现身时,众人都忍不住低呼了一声。 那辛感到自己的脑子也不太够用了。 “二小姐!” 柳先生身形一动,怒吼出声。 无论如何,这一剑都太过稚嫩、意图太过明显了一些,也显示出其主人战斗经验的匮乏。 晶簇似的异怪只灵巧的一侧身,就避开了这直来直去的一剑,它结实有力的后肢在地面上一压一弹,庞然大物般的躯体便如同炮弹一般向那辆马车射了过去。 正站在马车上的凰火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就只能怔怔地看着那怪物巨大的爪子向自己当头罩了过来,她忍不住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心下还想到: “难道这就是玛莎大人为我安排的命运?” 她也没想到,异怪之中会有实力如此可怕的存在。 只是玉凤的箴言之中没有如果,一切都是宿命注定。 柳先生怒吼出声,一身速度已提到极致,他整个人都变得虚幻起来,每一步都跨出十余尺距离,整个人犹如一道白光,但仍旧是差了一步。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怪物的爪子向下一挥。 那辛吞了一口唾沫,觉得喉咙有点发干。 他大概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亲眼目睹一位九凤皇女死在自己面前,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有幸和流淌着玉凤一族血脉的人死在一个战场上。 这实在是不知应当算太过幸运还是不幸。 水晶刀刃似的利爪在漆黑的夜色下带起四条长长的涡流,刃风已先拂面而至,将凰火黑檀似的长发从雪白的肌肤上吹拂了起来。 那辛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一幕,不知道为何,他感到自己好像听到一声尖利刺耳的鸣响,那响声就像是刀剑划过瓷砖的刺耳利鸣,令人牙根发酸。 时间与空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伸了—— 忽然之间战场上呈现出了一种怪异的不协调感,凰火看到自己面前浮现出了许许多多的银线,这些线条彼此纵横交错,构成一面闪烁着微光的无形墙垒。 在这透明的墙垒之上,有些地方的空间正在向着四方八方延伸,而有些地方的空间又在向着中央的某一个点压缩,彼此互相矛盾,怪异至极。 “这是” 作为同样感应天人的她来说,却从这些法则之线中看出些许端倪。 玉凤之道讲究涅槃重生,对于至极之道或者说沃恩德的住民们所谓的存在性之力有着很深的研究,而凰火分明从这纵横交错的银色线条所汇聚的一点中感受到了浩浩荡荡的古老气息。 上下四方为宇,古往今来为宙。 这正是至极之力。 就在这一个点上,异怪的爪子像是击中了这世间最不可撼动之物,当那辛听到那令人牙酸的声音发出时,所有人都同时目睹了他巨大的爪子不自然地向后弯折,从中断裂开来的场景。 凰火瞪大了眼睛。 在她出剑的那一刻,就明白这头怪物的实力甚至还在与自己同行的柳先生之上。 柳先生乃是云生门最出色的弟子之一,二十七岁就已入天人之境,如今更是触摸到了至道(真理之侧)的门槛,那这头异怪,岂不是也应有至道的水准? 但它此刻却因为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就支离破碎了,她眼睁睁看着它的头颅、胸腔、右前臂整个儿糅合到一起,那张狭长的面孔上露出极度恐惧的神色,然后‘砰’一声。 就像是个易碎品一样,碎片飞溅四分五裂了。 水晶碎末稀里哗啦落了一地。 所有人都惊呆了,脸上的神色仿佛看到世界末日降临也不过如此。 但事情还没有完—— 紧接着一道精神冲击波从这道透明的墙壁上扩散而出,它就像是一道正在扩大的涟漪般,延伸至整个战场的每一个角落。 清道夫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道涟漪所击中,他们只感到胸口一闷,便腾云驾雾地飞了起来,横飞出十好几米,才重重地落到早就被异怪们踩烂的马车上。 这些人只感到脑子里嗡嗡作响,但心中却不是一片空白,踏入白银之流后人类才会第一次对力量的类别有所认识,心中自然明白这是强者的精神世界在无意识之下的反击。 异怪们另一个拿手好戏就是精神冲击,它们刚才显然是玩过头了。 但问题在于—— “这究竟是何方神圣,意识反击竟然能影响到物质世界,还能将他们打得飞起来?” 众人心下不禁一片骇然。 “莫非正在苏醒过来的其实是一位神祇?” 被击飞的还远不止有人类。 精神冲击波所过之处,异怪们也一片片飞了起来,然后下雨一般落到了外面的空地上。 愤怒的尖叫声立刻响成一片。 那辛头昏眼花地看着这一幕,他先前被那冲击波掀飞起来之后落在了一辆马车上,后脑勺在车辕上重重地磕了一下,要不是他本身也有黄金下游的实力,这一下就差点没直接晕过去。 但和其他人不同,大约是因为实力要高出几乎所有人一个层次,因此那辛能够明显地感觉到那一道冲击波是从马车上传出来的。 那马车上只有一个人。 “那个年轻人”他心中一片骇然:“我究竟救回来了一个什么东西?” 凰火眨了眨眼睛,有些困惑地看着躺在自己马车上的年轻人。 布兰多正在苏醒过来。 虽然他还只是微微眨了眨眼睛。 “是他?” 凰火看到这一幕时,心中立刻闪过这个念头。 “二小姐!” 柳先生一个闪身来到她身边,事实上在先前的冲击波之下,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后退的人。但即便如此,脸色也是苍白得可怕,他忍不住下意识地向马车内看去,刚才那一击他感受到的东西更多。 那不仅仅是来自于精神与意识世界的冲击,事实上就在那一瞬间,他仿佛一个顶尖的剑道高手交手了一场。 对方的剑术之恐怖,让他差点心神崩溃。 就算是他的老师,也没有这么恐怖的实力—— 在精神世界的交锋之中他只能看到对方的一个背影,但单单就是这个背影,就足以让他生不起半点抵抗的心思来。 只是剑客的骄傲让他出了一剑,仅仅只有一剑而已,便已经一败涂地。 但哪怕是一败,也足以让他受益良多。 他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心中不知是喜是忧,但目光却落在那年轻人身上,他有些不敢确定的是,那一击究竟是不是这个年轻人发出来的。 如果是的话—— 那对方的身份就有些值得推敲了。 一个从外表看起来还不到二十五岁的大宗师。 “柳先生,小心!”而就在他心思如电闪的同时,异怪又一次涌了上来,这一次带头的是三头体格巨大的普通异怪,它们厉鸣着向这个方向扑了过来。 柳先生回过头,正准备出剑。 但正是这一刻。 离奇的事情发生了。 那正在半空中的三头异怪,忽然定住了。 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握住了,生生钉在了那道透明的墙上,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的凰火与柳先生下意识地回过头。 刚好看到布兰多缓缓从马车上坐了起来。 黑暗之中是于松群山吹来的山风,布兰多知道这是布契的夏风,来自于山坳的另一面,每年夏天,都会如时光顾。 那风穿过松林时,声音如海如涛,沙沙作响,仿佛吹拂着松针,落遍林野之间。 月光如华,照耀着广阔的丘陵。 罗曼的背影仿佛犹在他眼前,商人小姐高高绾起的头发,就是他最后的回忆了。 他站在老宅的大门外。 看着从山野之中一排排围上来的亡灵,白骨皑皑,在夜色下闪烁着白色的磷光。它们手中黑沉沉的冥钢利剑,上面铭刻着布拉曼陀黑玫瑰的徽记。 如此醒目。 这一幕比两次经历的历史更加清晰。 但他却忽然有些记不清那个历史上指挥攻击布契的亡灵巫师叫做什么名字了,记忆变得如此模糊起来,仿佛关于苏菲的点点滴滴,正在融入到更深沉的思维当中去。 (。) 第九十五幕 至极之力 这一幕比两次经历的历史更加清晰。 但他却忽然有些记不清那个历史上指挥攻击布契的亡灵巫师叫做什么名字了,记忆变得如此模糊起来,仿佛关于苏菲的点点滴滴,正在融入到更深沉的思维当中去。 这对于过去的他来说,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因为埃鲁因的耻辱和遗憾,深深地刻在每一个埃鲁因玩家心中。 但此时此刻。 他心中却有些风轻云淡。 在他眼中,看到的仿佛不是玛达拉如海一般的骨头架子,而是一堆腐朽的枯骨,挥挥手就可以化为飞灰。 不过蝼蚁—— 就让它们随历史一切消逝好了。 他将手轻轻一挥,漫山遍野的亡灵皆化为齑粉,他在自己的梦境之中主宰一切,不只是这些土鸡瓦狗,甚至连梦境都破碎动荡起来。 山与风,星与月,丘陵与松林,都一一消逝了。 然后他依稀中听到了什么破碎的声音,像是水晶杯子落在地上发出的‘哗啦’脆响,那时候梦境便已经化为了虚无。 布兰多眨了眨眼睛,艰难地挪动着眼皮,身体仿佛变得极为陌生起来。他明白那是因为长时间的沉睡让他的肌肉有些僵硬的缘故,但他忽然回想起来——自己竟然明白自己在沉睡期间发生了什么? 就在他醒来的那一刻,心中仿佛自然产生了这样的明悟: 七十四个小时,十四分二十一秒。 休眠了三天,身体征兆自显,自我完美,这正是完美躯体最重要的一步。 布兰多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将自己吓了一跳,过去玩家们需要依靠战争石板才能模拟这一步法则,而他此刻在极境巅峰竟就已经达到了。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游戏之中的经验在作祟,不过身体的记忆不会出错,他休眠了三天,这是不争的事实。 他正在思考这个问题,然后耳边就传来一声尖利的鸣叫,以及剑刃交击的声音。 战斗? 有危险? 几乎是自然而然的,布兰多自动抬起右手。先一刻他还在艰难地掌控肌肉僵硬的身体,但危险降临之时,仿佛本能反应一般,熟悉的力量便已经从身体之中涌出。 那力量有一部分是属于他自身的。 霜土之卫的力量。 霜土之握—— 布兰多睁开眼睛时,几头晶簇便映入他眼帘,他看着那些东西,轻轻将手一握。 几头在护卫们看来强大无比的异怪便在半空之中骤然定身,无助得像是一条虫子一般,布兰多一边熟悉自己的身体一边缓缓回头看向它们的时候,这些晶簇身体便已经承受不住他手中的力量而开始龟裂破碎,身体上的水晶大块大块地脱落,落到地上。 布兰多翻身而起,跳下马车,将手中虚握的东西轻轻一抛,那几头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异怪便像是垃圾一样被他丢到了一边。 他反手再向前一扫,一道寒光向前横扫而去,正在涌来的异怪从中齐齐斩断,超过七头异怪在这一击中被拦腰截断,滚倒在地上。 然后他才抬起头,目光扫过整个战场,竟让整个战场上竟为之一肃。 这是炎之刃奥德菲斯的力量。 外围的近百头异怪,起先是目光闪烁地看着被它们围困在中心的布兰多,原本还有些畏缩。但在布兰多展现圣剑之力的一刻起,忽然之间它们眼中红光大盛,像是发了狂一样尖叫着向布兰多冲了过来。 那是场面将在场的那辛与所有清道夫都惊呆了,虽然他们还没有从先前布兰多出手的震撼当中回过神来,但眼下这一幕显然更加刺激。 他们亲眼看到强如柳先生那样天人之境的剑客,在面对异怪的围攻时也不过仅仅只能自保而已,也不知道这年轻人究竟何德何能,竟然能够享受这些异怪如此的待遇。 不过他们心中忍不住暗骂的是,这些该死的怪物究竟发了什么疯,为什么忽然像是发了狂一样。 “先生,小心!”布兰多听到少女有些稚然的声音在背后提醒自己道。 这声音他并不陌生,在他醒来之前就不止一次听到过这个声音,这个声音的主人听起来很小,但却十分成熟稳重,没有一般的小女孩在这个年纪的孩子气,而且她们说话组织语句的方式有些奇怪,与沃恩德的习惯有很大的不同。 倒是令他自己感到十分亲切,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种亲切感是从何而来。 不过布兰多这时候并没有回头。 他倒是知道这些异怪为什么会突然发了狂,应该是察觉到了他体内奥德菲斯与哈兰格亚的气息。 布兰多冷冷地看着黑暗中向自己涌来的异怪。 在其他人看来他是被吓呆了,设身处地地想一下,那辛觉得自己换作是那个年轻人的位置,恐怕就不止是吓呆了,说不定早就屁滚尿流了。换句话说,布兰多在他看来至少还算是比较有勇气的。 但在场的所有人中,只有柳先生一动不动,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布兰多,对方先前的那一击只在他脑子里刻下了一句话: 至极之人,天道之境。 “黄昏的杂种。” 布兰多只从牙缝之中挤出了这么一句话来。看着这些形象怪异的异怪,新仇旧恨这一刻几乎同时涌上心头,如果说这时候他还没太可能找黄昏之龙的麻烦,但这些混沌的徒子徒孙,却并放不在他眼里。 手中微光一现,线条纤长优美的浅海之剑辛娜就出现在了他右手之中,而左手乍然闪过一道金红的光芒,奥德菲斯狭长锋锐的炽炎剑刃已经跃然众人视野之中。 清道夫们还没看清这两把剑是怎么出现在布兰多手中的,布兰多已经握着它们轻轻吐出一句话来: “凛风——” 对于罗萨林的居民来说,实在是很难理解何为冰与雪的风暴,海峡以南几乎没有冬天,雨燕平原更是四季如春的世界。 而那些来自于苍山以北关于群山之间凛冽寒风的传说与歌谣,很难为没有见过霜与雪的当地人描述一个真实而严酷的大自然。 但这一刻,他们开始明白北方的山民为什么那么迫切想要入侵南方温暖的土地了。 一片犹如刀剑般碎冰出现在了布兰多身后。 他就站在那里,银色的法则之线自然在他身后为他编织出冬之王座,而在在场的罗萨林人眼中,那就是天人合一的象征。 日月星辰,风霜雨露,万物自然,皆是天道—— 布兰多将手一挥,凛冽寒风凭空生成呼啸而至,这些碎冰便化作一道道寒光,从所有人身边呼啸而过。 那辛那一刻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而等到他在骤然之间下降了十几度的温度中深深地打了一个寒战回头的时候,才瞪大眼睛看到这些寒冰碎片犹如一柄柄利剑,它所过之处犁开大地,直接从数十头异怪之间横扫而过。 那黑道之上强悍无比的怪物们在这一道道寒光之下脆弱的倒像是精致脆弱的玻璃制品,顷刻之间破碎成无数水晶碎片。 这时候屠戮者与被屠戮者的关系已经掉了个个儿,没太多智商的异怪们尖叫着向布兰多发起了决死冲击,大约只有三分之一的幸运儿能冲过这交织的死亡之光,嚎叫着扑向营地中央的布兰多。 但布兰多看都没看它们。 甚至连头没有抬一下。 只将手中的霜咏者辛娜掉转剑尖,向下方的土地中一插。 ‘哗啦’一声巨响,无数尖锐剔透的冰柱破土而出,像是一朵盛开的玫瑰花般以布兰多插下的利剑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怒放开来。 几乎每一根尖锐的冰牙都正好对应其中一头异怪,而它们的下场可想而知,纵使它们在半空中能够闪避,但冰柱破土的速度也足以叫它们反应不过来。 那就像是一道道白光从地面下刺出。 然后所有人就只能看到无数残缺的水晶残躯被高高地抛起,或者被插在冰柱上,无一例外。直到片刻之后,冰柱上才出现了一道道裂纹,轰然坍塌,化作一地冰晶碎片,在几分钟内融化成一滩雪水。 凛风过后,地面上便只剩下几十道宽达数米,纵横交错的沟壑。 布兰多默默地收起剑来。 他穿着磨破的风衣,内里是一件脏兮兮的衬衫与马甲,穿着皱巴巴的马裤,长筒马靴少了一只,赤着脚,踩在地面上,看起来衣衫褴褛,几乎像是个乞丐。 但此刻整个静悄悄的营地中,每一个人的目光都有些诡异地落在他身上,一时间竟然没有一个人说得出半句话来。 荒野之中只有呜呜的风声。 他抬起头,看了这些人一眼,目光落到柳先生身上时才微微愣了愣: “九凤人?” (ps:写九凤主要是为了借道玛达拉,因为以前提及过,顺道写一下,所以这段剧情可能不会太长,还有,绅士们,请放过凰火,她还只是个孩子!另外最近和朋友在研究做手游,帮忙做游戏策划,有点忙,所以每天都更新得比较晚。)(。) 第九十六幕 罗萨林与九凤 “所以说这个地方就叫做罗萨林,玛达拉在它的西北方向?这里距离九凤又有多远?” 布兰多坐在一辆倾倒在地上的马车上,从毕恭毕敬的护卫手上接过水袋,轻轻抿了一口,水中混合着烈酒甘甜的味道,带着某种草叶的芳香,浸润入他干燥得仿佛要烧起来的喉咙中,让他立刻精神一振。 他过去并不沾酒,但来到这个世界后习惯改了很多,按照圣奥索尔的说法,是从男孩到男人的改变。他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因为他知道某位精灵御姐其实是嗜酒如命的,这不过是她表达自己对于酒精的立场的一种托词罢了。 布兰多的目光看着远方,夜凉似水,微风吹过丘桑泽河畔这处七零八落的商队营地,带着一丝萧瑟之意。 马车上的货物散落一地,护卫们只得想办法将黑水晶一粒粒从地上拾起来,将那些还没有损坏的马车聚集起来——但就算临时抢修了一部分,所剩下的仍超过原本的三分之一,大量的黑水晶只能被堆在地上,仿佛一座小山。 黑沉沉的表面在火光下闪烁着黯淡的光芒。 他已经知道这些人是在这条路上的商人,在沃恩德许多地方商人和强盗也本无差别,在文明的地区他们表现得规规矩矩,但一旦到了荒野之上,杀人越货黑吃黑的事情时有发生,这谁也管不了。 这些人身上的气质,显然也不是没干过这种事情的人。 按照他们的说法,他们在罗萨林与托姆罗之间来回贸易,主要是与亡灵们做交易,亡灵就是玛达拉的亡灵,这些人也能说出布罗曼陀黑玫瑰的名字来,但按照他们的描述,这里是亡月之海的南面,却不知道具体在什么位置上。 这里应当靠近九凤,但他却对罗萨林这个地名一无所知。也对隔着鹡鸰海峡与之相望的雨燕平原缺乏了解,对于九凤,布兰多所知道的其实也就只有一个名字和诸多的传说而已。 九凤之国与埃鲁因、克鲁兹与圣奥索尔都有贸易关系,但双方的地理距离实在是太过遥远。船队一年半载未必能抵达一次,更关键在于,九凤没有玩家。 这里应该在玛达拉的南面或者东面,但不知道托姆罗又是什么地方,在对方的描述中这个地方是一个由黑暗贵族统治的领地。领主是身为人类的黑暗贵族,但并非是亡灵巫师,大约是人类黑骑士一类的角色。 宽广的亡月内海塑造了玛达拉的精神,在亡月之海的西面和北边,亡灵们建立起了十四个大领,关于这些领地与上面得领主布兰多都了解得很清楚。但在亡月之海的另一面,情况又有不同,哪怕是亡灵们自己,恐怕也不知道布拉曼陀的黑玫瑰在这个方向上国土的边境究竟在什么地方。 用国土一词可能有些不太准确,因为在帝国真正建立起来。这个黑暗的国度就是一个松散的概念,亡灵领主们各自为政,它们的领地可能一直延生到文明从未踏足过的区域,但却对这些土地缺乏真正意义上的管理。 就连那位手持水银杖的帝国至高者,恐怕也不清楚在亡月之海往南数不尽的荒野之中,是不是还有被流放的亡灵领主,所以布兰多对这地方缺乏了解再正常不过了。 就像他没有听说过这些人口中的蔷薇边境,白骨之野还有亡灵们与晶簇的战争,以及这条黑道上发生的方方面面的历史一样,人的所知毕竟是受限于视野。是拥有极限的。 倒是这些人口中提到亡灵们与晶簇——即他们口中的异怪的战争,让他想起了一件事来。 历史上在第二次黑玫瑰战争中玛达拉的至高者曾经抽调了来自于亡月内海的佣兵参与战争,这些黑暗佣兵身经百战,给埃鲁因的玩家们造成了很大麻烦。但关于它们玩家所知却很少。 现在看来,这些黑暗佣兵应该就是来自于白骨之野,这个消息让布兰多稍微振奋了一点,既然水银杖的意志能影响到这个地方,那就说明它距离玛达拉的核心区域还算不上太过遥远。 只是要穿过玛达拉,还是要借道九凤乘船回到沃恩德。这还需要考量。 毕竟他也没想到时空裂隙会将自己传送到这个琥珀之剑中的边远地区上。 他抬起头来,目光落在那些对自己有些敬畏——或者不如说畏惧的商队头领身上,他已经知道对方叫做那辛,而在对方不远处一长一幼两个九凤之民,一个姓柳,其他人称之为柳先生,另一个小女孩叫做凰火。 凰火。 这是九凤皇族的姓氏,关于这一点布兰多还是知道的,因为艾科的未婚妻尤拉,也是玉凤一族的传人,那个盲眼少女的原名叫做凰语,在后世并不是什么秘密。 而这两人可不简单,那柳先生应当是那小女孩的护卫,两个人都有要素开化的实力,前者更是已经摸到了真理之侧的门槛。 这样的人就算在克鲁兹、法恩赞这样的国度,也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而那小女孩看起来更是稚气未脱,但竟也已踏入要素之境,这天赋实在是让布兰多有点震惊,要知道他自己可是开着系统这外挂,一般的天才要想踏足这一领域至少也得超过三十岁,历史上的炎之王吉尔特和这个叫做凰火的小姑娘一比,简直什么都不是了。 这样的人在历史上岂能是籍籍无名之人,只是他对九凤了解实在太少,只能暗暗对对方留上了心。 不过他有些奇怪的是凰火这样的天赋,怎么说也应当是一位天选者,但后者身上却没有任何缺陷:智力也正常,情商也很高,虽然有些超年龄的沉稳,但如果这也算缺陷的话,那玛莎也未免太偏心眼了一些。 他心中一边怀着这样的疑惑,一边将目光投向其他人。以他现在的实力,只消一眼就能看穿这个商队的实力在白银上下,这实力在他眼中不值一提,但放到一个走私商人身边就有些扎眼。 白银上下的实力水准放到埃鲁因,足以成为一些领主身边的骑士近臣,即使在几大帝国也能成为有身份的雇佣军,甚至在正规军团谋求一个队副的职务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实在没有理由成为亡命徒。 也就是说若不是这个商队特殊的话,只能说明罗萨林地区的平均实力水准说不定还要超出帝国一截。 当然,在这些人口中罗萨林看起来应当不算是一个比较繁华的地区,人口也算不上多,类似的地方在圣奥索尔与克鲁兹也能找到,因为民风尚武,实力水准可能远超同济。 然而布兰多却从这些人只字片语的描述中听出一些端倪,罗萨林与雨燕平原隔着鹡鸰海峡相望,这里其实与玛达拉没什么联系,受九凤文化的影响更深,但这个边缘地区,却比雨燕平原贫瘠得多。 这说明一个什么问题,说明罗萨林领主的实力其实是比不上雨燕平原的其他领主的,否则后者没有任何理由谨守在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而在经过他的询问之后,果然得知这位领主大人的祖先都是在一百七十年前越过海峡迁徙到这个地方来的。 至于为什么会迁徙到这里来,理由不言而喻。 但这还远远没有完,因为布兰多从那辛的描述中得知,实质上雨燕平原也还没够到九凤的边儿,在富庶强盛的九凤之民看来这些边缘地区的纷争实在与他们没有什么关系——不是因为自大骄傲,而是因为毫不构成威胁。 听到这里,布兰多心中就对九凤的实力水准有了一个底,他心想难怪亡灵没有向东扩张,毕竟玛达拉的骨头架子也不是无脑的僵尸。 但那辛的话让他感到有点麻烦,罗萨林与雨燕平原隔海相望,然而雨燕平原也还不在九凤的国土范围之内,如果两者之间距离实在太过遥远的话,那他不得不慎重考虑一下从九凤乘船返回沃恩德这条路的可行性了。 认真的说来,其实他并不太想借道玛达拉返回,排除感情上的因素之外,亡灵们对于生者的敌视态度也是一个麻烦。而且从陆路横穿亡月的国度,所要做的准备与花费的时间显然要远甚于海路,其间不知道要遇上多少危险,哪怕他并不畏惧这些危险,但他知道埃鲁因与玛达拉的第二次黑玫瑰战争已经迫在眉睫了。 更不用说还不知道塔塔小姐她们牺牲生命完成的封印还能维持多久,他心急如焚,怎么可能在赶路上面浪费太多时间。 看他微微皱着眉头坐在马车上,其他人一时间也都不敢开口,他们甚至到现在还没开口询问过布兰多的身份,因为营地外面散落一地的异怪的尸体就是关于这个年轻人身份最好的证明—— 那是近百头异怪,皆尽死在了这个年轻人一剑之下。回想起那一幕,商队中的护卫们也不知道自己当时究竟是心驰目眩,还是胆战心惊。 (。) 第九十七幕 同行 不过护卫们看向布兰多的目光中大多还是崇拜与敬畏之色皆而有之的,毕竟前者算是直接出手救了他们一命。 就不知道这位大人的脾气如何了—— 这是黑道之上,一个强者为尊的世界,这时候布兰多就算是立刻出手要杀了他们,他们也丝毫没有反抗的能力。 至于理由。 那辛看了一眼堆在营地中在篝火下闪闪发光的黑水晶,他有几次都张了张嘴想要把这些要命的东西送出去,但最后都忍了下来。那可是他半生的积蓄,先前在异怪肆虐时不觉得,但现在回过神来,可没那么容易狠心拱手让人。 就因为这一点,他从之前开始就一直想要摸清布兰多的脾性,但可惜这个年轻人除了很冷淡地向他们提了几个古怪的问题之外,便一直在那里思考自己的事情。 一阵冷风从背后传来,那辛打了个寒战,却连大气也不敢多出一口。 最先开口的却是柳先生,他对于布兰多实力的认识比在场的所有人都更加深刻,但出于剑客的尊严与骄傲,他的表现在众人当中反倒是最不卑不亢的一个——当然,一直站在一旁有些疑惑地看着布兰多没有说话的凰火除外。 柳先生默默收起青铜古剑,仅剩下的一只眼睛里仿佛看出了布兰多的困境,他开口道:“先生想要去九凤?” 布兰多听到他的话,抬起头来看着这个九凤剑客,问道:“这里距离九凤很远?” “如果要穿过雨燕平原的话,是很远,从那里顺青江而上直抵玉凤城,至少也需要一个月的时间,而且还不一定有九凤的船队。而且雨燕平原的局势正紧张,随时有爆发战争的可能,从那里走,很可能会耽误更多的时间。” “您的意思是?” “如果先生你想要前往九凤。可以与我们同行。”柳先生回答道,一边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与你们同行?”布兰多看了看他,再看了看一旁的那个一脸清冷之色的小姑娘,两人的穿着与沃恩德地区有很大不同。那是以绸与缎为主料的服饰,长服宽袖,以玉为饰。 但又与他的某些记忆又隐有重叠,让他感到有些莫名的亲切。 “我在罗萨林有几条船,出港之后可以沿着鹡鸰海峡往南。商船一般不走这条外海航线,不过我们也不是商人,准备直接返回九凤国内。” 这个提议叫布兰多怦然心动,他问道:“这里距离罗萨林有多远?” 这一次开口回答的却是那辛,后者连忙答道:“这里就已经是罗萨林境内了,大人,越过丘桑泽河,就是罗萨林的近郊。” “丘桑泽河?”布兰多的目光看向黑暗中几百米外那条明亮的光带,在黑沉沉的夜色下,河水正一刻也不停息地泊泊向下游流淌而去。 “正是那条河。大人,您别看它在这里水流湍急,但下游没多远的地方河道就会变宽,那里有几处浅滩,可以从容涉渡。” 布兰多却问道:“这里是罗萨林近郊,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被大规模的晶簇袭击,我听你们说来,罗萨林的领主对此地的控制似乎还没差到这个地步?” 护卫们不禁暗暗乍舌,从这年轻人的话语中轻易可以听出来,他对罗萨林的大人物们毫无敬意。而别看他们这些人是在黑路上厮混的亡命之徒,但到了罗萨林领地内一样得规规矩矩,否则领主大人的卫队可不是吃素长大的。 事实上那些家伙的心可比他们这些走私商人黑多了。 不过他们却不知道,布兰多却是一点没意识到自己的话里面有什么不妥之处。首先他并非雨燕平原的贵族,而是埃鲁因的伯爵,自然也是炎之圣殿的伯爵,从地位上来说,似乎并不比这位领主大人差多少。 其次根据先前他与这些走私贩的交谈中就早已得知,雨燕平原并不属于九凤直接管辖之下。所以这里的领主大人的贵族身份实质上没有得到过任何人的承认,大部分应当是拥兵自封的。 而他们在九凤人的眼里大概也从来没有被当过一回事过,这一点从柳先生的言谈态度之中也能看出来,那么既然如此,他又有什么理由对这些所谓的领主大人客气被。 单从实力上来说,布兰多也实在找不到自己会惧怕区区一个罗萨林领主的理由来,据他所知,对方手底下最强的护卫队长,其实也才刚刚步入真理之侧而已。 这实力放在埃鲁因倒是一方豪强了,但在眼下的他眼中还不够看的。 “晶簇?” “哦,就是你们口中的异怪,这是我们的叫法。”布兰多不知道在埃鲁因这些水晶怪物是不是被称之为晶簇,但至少所有他身边的人都是沿用这个叫法的。 而对于他来说,这就是琥珀之剑中这些怪物的学名。 那辛吞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回答道:“这我们也不太清楚,不过最近异怪们的活动是变得频繁了起来,据说亡灵们都在白骨之野被它们击败了,或许它们的活动范围也扩大到这附近也说不定” “但无论如何,这么大规模活动的晶簇,你们的领主大人不会一点都没有发觉吧,难道说他手下都缩到罗萨林城里去了?” 那辛心想这可不太好说,不过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毕竟这一夜的袭击实在太过反常了。上百头异怪在丘桑泽河对岸活动,照例说罗萨林的巡逻骑兵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不过他也没办法将话说死,只好小心翼翼地应付着,反正今天晚上异怪们肯定是不会再出现了,就算出现有面前这个年轻人似乎也没什么好害怕的。一切都只需要等到明天早上,罗萨林的巡逻骑兵总会出来巡逻,如果那时候还看不到人影,到时候自然就能得出结论了。 显然布兰多也听出对方话里的意思来,他并没有追究什么,事实上这个问题也就是随口一问而已。不过出于上一世对于战争的敏锐,他隐隐感到罗萨林领可能不是收缩防御那么简单,他甚至有预感异怪们可能已经对罗萨林展开过一次攻击,至于此刻罗萨林领内的情况他猜不上来,但看样子还没被攻陷,否则今天晚上出现在这里的异怪恐怕就不止这么一点了。 但他并没有把这些黄昏种放在眼里,不管罗萨林领内的情况如何,这些最低级的晶簇来多少他杀多少就是了,他唯一有些担心的是罗萨林领内的船只情况如何,柳先生提到的他在港口内的几条船有没有出什么问题。 然而这个担忧对于事实也于事无补,他总不能在这里干涉到几十里之外正在发生甚至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一切都只能等到第二天早上再说。 就这样一夜无话,商队的护卫们倒是忙碌了一晚上,想办法从附近的树林里砍了点木料来修理马车,总算是又挽救回两辆大蓬车来。至于剩下的就算他们有心回天,但挽马也不够了,异怪显然不止对人类动手,在昨天夜里的战斗中用来拉车和负重的马也伤亡惨重,死的跑的有一大半。 布兰多自己也没有睡觉,虽然昏迷了几天之后他精神状态也说不上太好,但心中沉甸甸的总合不上眼睛,仿佛只要一闭上眼就能看到发生在元素疆界之外的那一幕幕。 塔塔小姐她们的牺牲。 被黄昏的意志所控制的罗曼。 还有那些悬浮于tmt法则之中的奇特构装体。 这些光怪陆离的景象总是一幕幕浮现在他眼前,让他根本无法安下心来。他还担心鲁特和白雾的情况,他穿过时空裂隙之前就一直没看到白雾女士,也不知道后者是不是从元素屏障的毁灭之下逃脱了。 至于那只火系小妖精,虽然他明明记得自己在穿过时空裂隙之前将对方塞到了自己腰包里,但来到这里之后却没发现对方的影子,问过那辛和柳先生,对方在发现他时,也没有留意到附近有什么异常。 他甚至还联系过梅蒂莎、夏尔等自己的旅法师卡牌生物,希望从他们那里了解到鲁施塔后来的情况,还有希帕米拉有没有脱险等等,但奇怪的是理论上在一界之内都应该有感应的旅法师的心灵联系,在这里却失灵了。 他通过这种联系,只能感到另一头空荡荡的,要不是菲娅丝和玛洛查也感应不到的话,他差点要以为夏尔他们已经出事了。 这些种种不顺的迹象,都在他心头堆积,让他又如何能够平静下来? 而就这样,黑沉沉的天际在安静了几个小时之后,终于开始浮现出一丝微光,布兰多看着远处影影憧憧的林地的影子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之后,大道上的光景也终于依稀可以看清了。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正有些烦躁地想要站起来到丘桑泽河边看看。 而正是这个时候,他看到了凰火。 这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整理了自己的妆容,此刻换了外套,一头青丝在脑后绾起,编成两个环鬓垂在耳后;黑檀一般的发丝丝丝在雪白的耳垂边落下,肌肤如瓷,额头上贴着梅花瓣一般的金片,唇红齿白,一双眸子黑白分明地看着自己。 布兰多忍不住怔了一下。 凰火盈盈向他鞠了一躬,口中道: “凰火还未感谢先生的救命之恩。” (ps:这么快就是白露了啊,夏天又快过完了。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我决定今天就是沃恩德的世界学姐日了——)(。) 第九十八幕 罗萨林骑士 罗萨林地区毫无特点的清晨在第一缕阳光照到丘桑泽河面上时就到来了,虽然远处高低起伏的土丘仍笼罩在一层薄薄的晨雾当中,雾气后林子里传来清脆的鸟鸣声,恬静安逸,叫人难以相信就在一夜之前此地曾发生过一场生死之战。 要不是商队残破的马车与裸露在清晨的冷风下异怪们的残骸还散布在营地周围的话。 但营地周围的异怪的尸体已经相较夜里少了很多,布兰多让那辛手下的清道夫们将多余的尸体都掩埋到了附近的林地中,只留下了七八具还算完整的。 毕竟一百多头异怪死在这里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而且罗萨林的骑士如果找到他们的话,也没办法解释。那辛后来才想到这一点,他本来还想拿这件事当做谈资的,那之后却下达了封口令,严令自己的手下不许把这天夜里发生的事情说出去。 他对自己手下这些恶棍与亡命徒们缺乏信任,不过他们在事关自己的身家性命的时候,脑子绝对是十分够用的。 前一天夜里逃走的那些家伙也陆陆续续被找了回来,有些人的尸体被发现在丘桑泽河的河滩上,其实距离营地并没有多远,还没跑出几百米就被异怪追上撕碎了。 有几个侥幸逃远的,但想必短时间内也不敢回到罗萨林城,毕竟清道夫们对这种抛弃同伴的家伙向来只有一个处理方式,那就是砍掉手脚之后丢到荒野之中。 这些背叛者会被通缉,他们后半辈子的生活要么是隐姓埋名永远离开这个行当,要么就是干脆前往雨燕平原,去那个纷乱的地区寻求出人头地的机会。 当然更多的人在选择走上这条路之后,就永远地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中。 布兰多看着那辛和他的手下忙忙碌碌地在林子里挖坑,然后将异怪的尸体用一辆马车运过去,丢到坑里,盖上土,再用草叶和灌木作伪装。一切都做得尽善尽美。仿佛他们是经常做这样的事情似的,只是至于那埋的是什么东西,那就不太好说了——反正肯定不会是异怪的尸体。 其实在布兰多看来并不需要这么麻烦,他只是抱着能少一事是一事的心态。若是真的被罗萨林的骑士们发现,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是罗萨林的领主又能对他如何? 他当然看得出来那辛和他的那帮子手下们是为了讨好自己,不过这样也好,有时候使之感激不如使之敬畏。尤其是对这些亡命徒来说。 在七八点钟的时候,阳光开始变得明媚驱散了雾气,但商队却仍旧没有出发的迹象,因为那辛和他的手下们还正在争论应当如何前往罗萨林——马车损坏了太多,不足以运走全部的黑水晶,而自从前一夜遇袭之后没有人愿意留在荒郊野外,但他们又舍不得把多余的黑水晶丢掉。 这个困境让这些清道夫们犯了难,他们起先找到柳先生希望能向后者借马车,不过后者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些人。 于是此事只能罢休,毕竟这些亡命徒们可不敢和一个天人之境的剑客讨价还价。 布兰多倒是随手就能帮到这些人。毕竟他有塔塔送他的悬浮天球这个比次元洞等阶更高的空间装备,不要说几吨黑水晶,就是把整个车队装进去也不费吹灰之力。不过他却没有开口,因为他十分清楚这些走私贩子是什么德行,他们无论是在埃鲁因也好,还是在这条玛达拉与九凤的边境线上也好,哪一个不是劣迹斑斑、声名狼藉。 正常人又岂会来干这个? 他们虽然救了他一命,但他也救了他们一命算是扯平了,而单说这些家伙背的命债,恐怕足以叫他们死一万次也死有余辜。 只不过布兰多到不至于因为这个就大开杀戒。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审判者,就算是白银女王与他理念向左,那也是因为她算计到了他和他身边的人身上,他才不得不反击。 或许这些人罪该万死。但还轮不到他来仲裁。 但至少也不要指望他会主动出手相助,何况用塔塔小姐送的东西来帮助这些人,布兰多想想也觉得是对前者的一种亵渎。 他看了一眼这些互相争执不休的家伙,心中开始有些不耐烦,本来还指望这些地头蛇可以带自己进罗萨林城,不过现在他不得不寻求更直接的方式。他找到柳先生和凰火。向他们表达了自己很赶时间的意思,这一次柳先生却丝毫没有推托,他们告诉他其实他们也早就想离开了,只是在等待他作决定而已。 这倒叫布兰多有点受宠若惊,不过他也知道,这样的尊敬是来自于对昨天晚上自己表现出来的强大的实力的敬畏之上。 玉凤一族虽然还不至于有求于他,但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任谁也明白与一个强者交好和得罪一个强者之间的差别的。 但正当三人准备离开时,布兰多意外地发现在丘桑泽河另一边出现了人类,那是一群穿着银光闪闪的铠甲,骑着无翼龙的骑士,他们枪尖上高高挑着有一顶的王冠徽记的燕尾旗,根据那辛告诉他的关于罗萨林的一些信息,他一眼就判断出这些骑士应当正是罗萨林领主的手下。 布兰多忍不住愣了一下,没想到这里竟真有罗萨林的骑士巡逻,而当这些骑士看到布兰多与那辛等人时,也不由得露出了惊讶万分的表情。 布兰多看到这些人勒紧缰绳,让两足无翼龙的速度慢下来,他们彼此好像在讨论什么,然后才有一个人越众而出,来到丘桑泽河边,隔着河冲他们喊道: “玛莎在上,你们是那一路?” “什么那一路?”布兰多正想回头去问那辛,却看到清道夫们在罗萨林骑士出现时已停下了争论,那辛从众人之间走了出来,先有些歉意地看了他一眼,大约是意识到自己先前的行为可能有些无礼,已经惹得这位‘大人’有些不快了。 不过贪婪总是能蒙蔽人心的,对于他们这样的亡命徒来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他走过布兰多身边,看了看河对岸的骑士们,像是在分辨对方是谁。不过隔着全身甲与几乎密不透风的金属面罩想要做到这件事显然有点困难,最后他只能试探性地答道:“我是那辛,潘林德的那辛,对面的老爷们。” “‘骆驼’那辛,原来是你,天哪,我们还以为你已经回不来了。”那领头的骑士还没有答话,他身后的一众手下们却鼓噪了起来,有人还打开面甲,露出一张张胡子拉碴、满面风霜的脸来。 不过布兰多注意到这些人的眼神灼灼发光,大多都在商队的马车上扫来扫去,像是某些贪婪的爬行动物在巡视它们的宝藏一样。 那辛眼神也不差,见状忍不住暗骂了一声,明白自己这次恐怕要大出血了,虽然在罗萨林的领地范围内,军队与走私贩大多保有某种私底下的默契,只要过了丘桑泽河,还不至于出现军人们将走私贩的货物扣押下来没收的事情,毕竟罗萨林的领主也明白自己的领地的繁荣是与这些清道夫们分不开的。 但这一次却有些不同,首先黑路上的生意已经彻底断绝了,大约这些骑士老爷们也不怕作出什么杀鸡取卵的事情来,反正从今往后也既没有什么鸡,也没有什么卵了。 其次关键在于他的马车还坏了不少,不得不求助于这些骑士,这就更叫他们有借口可以敲诈一笔了。 在异怪袭来时那辛巴不得这些罗萨林骑士能立刻出现在自己面前,但这时候他却连叫晦气,只希望对方没有出现过才好,他看了布兰多和柳先生一眼,忍不住有些后悔,如果早先没有得罪这几位大人,说不定此刻还能仰仗他们说几句话。 只恨自己太过财迷心窍了。 但这时候河对岸的骑士们却注意到了布兰多一行人——因为实在是很难不注意到,罗萨林虽然靠近九凤,但却并不是九凤,至少布兰多看到的这些骑士们的装备与做派与他在埃鲁因、克鲁兹看到的骑士并没有太大不同,衣服上的纹饰与武器、铠甲的装饰风格可能有些差异,但大体还是比较偏向于西式的骑士。 但这些骑士们本人,却并非是克鲁兹人、法恩赞人这样特征比较明显的白人人种,事实上他们的个头比较低矮,头发浓密呈褐色,皮肤的色素比较深,和那辛这些人更像,与布兰多一看就有很大的区别。 所以他们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之中装扮穿着拥有十分重的九凤气息的柳先生与凰火,更不用说两人的黑发黑眸在九凤之外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足够醒目。其次就是布兰多这个‘外国人’,更是比九凤人还要罕见,毕竟罗萨林还是会有九凤的商人与剑客往来与定居的,克鲁兹人与埃鲁因人却是万年难得一见。 (。) 第九十九幕 布兰多的改变 那骑士愣了愣,九凤人就不说了,真正的九凤人在罗萨林在雨燕平原都要高人一等,岂会和这些清道夫混在一起。虽然他知道那辛这个家伙有一半九凤的血统,但却是逃民,和九凤早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至于那个外国人,他更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领主大人身边的那位大人虽然也是外国人,但看起来和这个年轻人似乎又有差别。 只是他的目光才刚刚与布兰多对视,就差点从龙背上摔了下去,那一刻他仿佛产生了某种错觉,仿佛整个世界都旋转起来,要被吸进那个年轻人的眼神深处。 他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自己身体出了什么毛病,但至少眼睛再也不敢在这边几人身上瞟来瞟去了,只对那辛大声问道: “这些人都是你手下?” 那辛回头看了布兰多几人一眼,明白对方可能已经注意到布兰多和柳先生几个人,他想了一下,回答道:“是的,老爷们,他们是我为了这一趟活儿新招的手下,您知道现在黑路上有多危险。” 那骑士忍不住冷笑一声:“那辛你是疯了吧,你知道包庇来历不明的人进罗萨林是什么下场么?” 那辛心中忍不住打了个突,他当然明白,不过他却有自己的打算,先前他们给布兰多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而眼下能不能把这种印象扭转回来,就看这一博了。 他确实是在赌博,因为如果布兰多不领他这个情的话,那么他的下场恐怕就有点堪忧了。 他吞了一口唾沫,舔了舔嘴唇答道:“骑士老爷们,我可不敢对你们说谎。” 骑士们立刻怒骂起来,他们又不是蠢货,岂能看这家伙在这里睁着眼睛说瞎话。但那领头的骑士这时候反倒冷静了下来,他很清楚这些黑路上的秃鹫的脾性,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这些人岂敢得罪罗萨林的领主。那辛这家伙这么嘴硬,显然是有所依仗了。 想到这一点,他就忍不住再看了布兰多一眼,先前那可怕的遭遇给他提了个醒。让他谨慎起来。他显然没想到自己这一刻的谨慎,至少让自己免去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他正想开口询问什么,却看到河对岸那年轻人走到那辛身后,轻轻拍了拍后者的肩膀,对后者说了一句什么。 而那辛当时就愣住了。 他回头看向布兰多。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大人,您您说什么?” “没必要隐瞒,你对他们实话实话,但记住别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说出去。我不会帮你说话,也不会为你得罪那些骑士,你想要摆平他们,至少得把你马车上的货物分给他们一半,你明白么?” 布兰多重复道。 见那辛呆住了,他又柔声补充了一句:“别太贪心,这对你来说有好处。你应该明白钱和生命那一个更重要。” 那辛抿了一下发干的嘴唇,他有些呆滞地点了点头,像是在寻思布兰多这句话的含义。 不过在关键时刻他总算表现出了黑路之上清道夫们应有的果决,重重地点了点头道:“我听您的,大人。” 布兰多点了点头。其实他能看得出来那些罗萨林骑士的目的其实就是马车上的东西,之前那番询问不过是借口而已,若是过去,有人在他面前如此虚张声势地以自己为借口来威胁与讹诈,说不定自己就会忍不住出手教训对方一番。 就像他在游戏之中所做的一样—— 但这时候,他却沉稳了起来。仿佛自从与黄昏一战之后,又在梦境之中与罗曼相会后,他就隐隐感到自己的心态发生了变化。 而看看待问题的方式,似乎也开始变得不一样起来。 如果说过去只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弥补过去的遗憾,那么此刻他感受到的更多的是沉甸甸的责任。 就像安迪缇娜再三对他重复的那些话,他过去一直认为这位幕僚小姐有些过于古板不知变通了,但现在想来,或许是自己太过天真和幼稚了。 这个世界本无自由,尤其是对于改变了他人命运的人来说。轻率只是不负责任的表现,因为你的每一个决定,从此刻开始都不再是某一个人的事情。 若是还不明白这一点,或许自己真的会永远失去商人小姐,失去所有人。 直到此时此刻,他身上才终于有了属于托尼格尔与冷杉领领主的气概。 就像是一天之前夜里他让那辛等人将那些异怪的尸体掩埋起来,若是在过去,他是定然不屑于去做这些事情的。 因为他明白自己在这里就是一个过客而已,说不定永远也不会再回到罗萨林来,自然也不需要考虑自己的实力会不会被其他人得知与觊觎。 有什么玩家回在杀了怪物之后收拾现场的? 就算当初他在里登堡突围时也没那么做过。 但此时此刻,他心中想到的却首先是慎重,唯有慎重,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与身边的所有人。 在得到指示之后,那辛依言而行前去与罗萨林的骑士们交涉,而正如布兰多所料,这些骑士老爷其实果然只对商队的货物感兴趣,当得知那辛的车队受到异怪的袭击需要他们帮忙时,这些骑士不禁喜笑颜开,顿时把布兰多和柳先生、凰火几人的身份丢到了九霄云外,毕竟罗萨林领主还没有更改禁令,他们在丘桑泽河左近强行动手还是要承担不小风险的。 但现在既然这些走私贩有求于他们,那就再好不过了,只要价钱谈得拢,一切都好说。如果可以不交手的话,没有人愿意动武,大家都心知肚明,黑路上的清道夫们自然也不好惹。 不过与其他人相比,那领头的骑士至少还显得有些冷静,当听说那辛等人昨天晚上遭遇过异怪的袭击时,布兰多留意到这人的脸色变了变,连忙追问道:“你们遇袭了?多少异怪?” 他一开口,其他骑士也反应过来,也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像是在寻找商队营地附近异怪的尸体。 那辛就算是再迟钝,看到这一幕也隐隐感到了些什么,他忍不住有些佩服地悄悄看了布兰多一眼,事实上他和自己手下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还想要把那一地的异怪尸体当做炫耀的资本的。 不过他却不知道,布兰多这时候自己也在庆幸,看起来罗萨林果然遇到了攻击,如果他没有掩埋尸体的话,自己一个人屠了上百头异怪的事情只怕转眼之间就要传遍这个地区了。 那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事情来。 直到这一刻。他才愈发觉得自己选择慎重一些是个正确的选择。 那辛心思如电闪,赶忙把布兰多之前教他们的谎话依样照葫芦地编了一遍,七八头异怪集结起来袭击商队虽然数目也很多了,但至少还是可以接受的范畴。 他们却没想到,当那辛说完之后,那些骑士的脸色却变得十分古怪起来,忍不住问道:“七八头异怪,你们确定?” “当然确定。”那辛答道:“老爷们,我岂能拿这件事和你们开玩笑,这些异怪的尸体还在这里摆着呢。我还奇怪呢,为什么罗萨林周边会有这么多异怪。” “多?”那领头的骑士忍不住冷笑道:“你运气好,骆驼,你大概不知道异怪在三天前攻击过罗萨林,至少几百头异怪出现在丘桑泽河南面,当时要不是我们跑得快,眼下你可就见不到我们了。” “见不到你们才好。”那辛忍不住暗骂了一句,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出来,只惊讶道:“你说什么,异怪攻击过罗萨林。这怎么可能,它们不是从不过河么?”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布兰多,这位大人竟然又猜对了。他昨天晚上就告诉他们罗萨林可能被异怪攻击了,只是他们当时没敢相信。 因为有时候惯性思维就是这么可怕。 布兰多却一副神色如常的样子,只回过头和不远处的柳先生交换了眼色,其实当时不只有他判断出来罗萨林可能遭到了攻击,对方也是一样。只是他更清楚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黄昏之龙被塔塔小姐三人封印得并不完全,就像白所说的。它的意志正在试图透过世界晶壁渗透这个世界,那些作为先遣军的黄昏种会源源不断地抵达沃恩德,并对文明世界展开攻击。 事实上从这一刻起,第六纪元的黄昏之战就已经开始了。 领头的骑士正在和那辛说这段日子以来罗萨林发生的事情,不过他的语气很快变得有些奇怪起来,仿佛是才反应过来似的: “等等,该死的骆驼,你刚才说你们被七八头异怪袭击了?” “当然,我不说过了么。”那辛有些不解,不明白为什么对方回旧事重提。 但那骑士却有些恶狠狠地看着他道:“见鬼,你竟敢拿我开玩笑,你的车队被七八头异怪袭击,你还能活着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那辛忍不住愣住了。 他忽然想到好像还真是这样,他和自己的手下仿佛潜意识已经接受了那个年轻人一剑屠灭了上百头异怪的事实,下意识忘记了哪怕是一头异怪他们对抗起来也是吃力无比。 他好像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那怕是单独的一头异怪,似乎也应该有黄金阶的实力。 那么这个年轻人。 究竟是何方神圣? 那辛好像被问住了似的,忍不住回过头来,十分古怪地看着布兰多。 (ps:今天在群里脑洞大开写了个哈鲁泽的福利小剧场,在正文后面放出来好了,本来想放到感言的,结果发现感言限制500字放不下。至于可爱的男孩子什么的,绝对不是在下的本意,当然还有,不要私聊在下要本子什么的,因为在下是一个思想健康有节操的人—— 晶莹的肌肤在月光下散发着细腻的光泽,这是一具匀称的酮体,纤细的腰肢与雪白的双肩仿佛担负不起的柔弱,掩盖在慵懒的丝缎与繁复的蕾丝勾边之下。 哈鲁泽犹如一位天使,背对着从玫瑰窗中洒下的光辉,落在精巧的耳朵尖儿与细碎光洁的锁骨上。长长的睫毛犹如受惊的小兽一般微微颤抖着,挂着晨露与泪珠,小王子脸蛋上似要滴下血来,紧咬着苍白的下嘴唇,双手缓缓提起公主长裙奢美精致的裙边。 裙边缓缓升起露出一双修长苗条的腿,犹如羊脂一般的色泽,如白玉光洁的丝袜边缘所缀的蔷薇在黑暗中散发着神秘的色彩,仿佛庄园的女主人在恭候她最尊贵的客人。 均匀的松软的脂肪勾勒出的完美曲线一路向上,露出袜边儿与裙底之间最富有魅力的一抹景色,一闪即逝,足以令人惋惜。 但目光越过如艺术品一般精致的足踝,雪白的双足踩着黑色的圆头皮鞋,光可鉴人的鞋头上倒映着玫瑰拱窗上的威严,绑带上钉着一朵幽然的百合,星子一般的花蕾正在月下盛开—— 脚趾紧扣着,脚背上呈现出粉红的色泽,倒映出她主人内心中的不安。 “老老师,这这样可以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小王子的声音微微有些哆嗦着,混合着细碎的喘息声。 “束腰太紧了。”布兰多用专业的眼光评价道,一边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还有,哈鲁泽,这只是简单的男扮女装而已,是不是没有必要紧张得好像我要对你做什么一样?” “对、对不起,老师。” (。) 第一百幕 蹊跷 经过那辛的解释,在明白他们这些清道夫是在布兰多和柳先生几人的帮助下才干掉了那些异怪之后,罗萨林的骑士们忍不住有些好奇地看了这边两眼——毕竟无论在什么地方,天人之境的剑士总是稀罕的。 但也仅此而已,他们是罗萨林领主的属下,还不至于为了一两个天人之境的高手而大惊小怪的。 又花了点时间来谈妥价格,那个名叫克萨夫的骑士头领总算领着自己的手下从下游渡河,在一刻钟不到的时间之内就来到丘桑泽河这一面,和布兰多等人汇合了。 走近一些布兰多才看到这些人坐下的无翼龙有些像是克鲁兹人的两足地行龙,或许是同属下的异种,这种无翼龙身上覆着一层绒毛似的羽毛,更适合在高纬度地区的低温环境之下生存繁衍。 那些罗萨林骑士有些趾高气昂从他身边经过,脸上骄纵的神色就如同他在所有地区看到的骑士一样,不过布兰多也不以为意,他倒还不至于和这些家伙一般见识。 骑士们带着一溜烟尘来到车队附近,才勒紧缰绳放缓了步子,他们看到营地中堆积如山的黑水晶,忍不住眼中放光,吹起口哨来。 那辛赶忙跟了过去,生怕这些家伙见财起意打算毁约,他面黑似铁,却听那个带头的骑士克萨夫坐在自己的坐骑上问道: “战斗很激烈啊,对付七八头异怪,你们用得着这么大的排场么?” 他吸了吸鼻子,皱着眉头看着四周战场上的痕迹说道。 那辛忍不住暗骂了一声,自己手下的那些懒鬼果然偷懒了,他连忙答道:“那可是七八头异怪,要不是路上遇到的朋友们,大人你都未必能见到在下了。” “见到你又不是什么好事。”克萨夫嗤之以鼻。 那辛只得赔笑,脸上的皱纹似乎都堆到了一起,仿佛一朵快焉了的菊花一样。好在克萨夫总算也不打算深究。他左右看了看,也没像自己手下那些小伙子们一样冲进去抓起一把黑水晶就塞到自己的口袋里,还嘻嘻哈哈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 他毕竟不同于自己的手下,总得保持点温文尔雅的贵族礼节。使自己吃相显得不那么难看,再说反正那些黑水晶又少不了自己一份,分成是早就谈好了的,这次可算是狠狠地讹了对方一笔。 他抓着缰绳,戴手套的另一只手放在剑柄上。有些警惕地看着远处那些清道夫们,虽然心中并不认为这些亡命之徒敢上来找他们的麻烦,但这毕竟是断人钱财的事情,他很清楚贪婪会把人变成什么样子。 好在这些垃圾今天还算识相,只远远地看着这边,没有打算围上来的意思,他倒有些奇怪,忍不住下意识地看了布兰多和那两个九凤人的方向一眼。 这一看之下,他就忍不住愣住了。 克萨夫脸上露出疑虑的神态,一时间竟不再去管自己的手下人。他一边拽着缰绳调转坐下地行龙的朝向,昂着下巴来到柳先生与凰火身边。 “他们是谁?” 克萨夫看了看两人,一边回头对那辛问道。 柳先生看了看这家伙,微微眯了眯眼睛,不过倒也没表态。 凰火站在柳先生身后,仰着头同样看着这个家伙,她一只手抓着佩剑,黑沉沉的眸子里没有一丝畏惧之色。 当然,一个天人之境的剑士,的确也没有畏惧区区一个下级骑士的理由。 那辛心中微微一突。他在昨天夜里就知道这两个九凤人来头非小,也给其他人下了封口令,好在所有人都明白九凤皇族意味着什么,不需要他说也明白什么东西可以说。什么东西不能说。 但他这时候却微微有些紧张,心想这家伙难道发现了什么,一边不着痕迹地答道:“那是我的客人,在托姆罗也我们一起上路同行前往罗萨林的客人。” “你们是九凤人?”克萨夫回过头,问柳先生与凰火道:“你们叫什么?” 凰火看了他一眼,像在看一个白痴。不觉得对方有资格命令自己说出名字,玉凤家族的人何等高贵,岂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让她开口的? 她干脆懒得和这个家伙废话,转头就走,跃上自己的马车,反手拉上帘子,不再出现。 “你走吧,”柳先生温文尔雅地答道:“这里没什么事。” 克萨夫忍不住微微一窒,听对方的意思仿佛他是眼巴巴来问他们有没什么需要的一样,他脸色变幻了几次,但心中却隐隐有了底。 他的感觉很少出错,这两人说话时养尊处优、居高临下的态度绝不是一般人可以拥有的,没有长期训练的话也很难装得出来,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意识到一个可能性,再看了对方一眼,才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那辛看着这边,仿佛感到什么,他想要上去解释什么,但却被布兰多叫住了。 “他是什么意思?”布兰多看着克萨夫离开的方向,一边问那辛道。 “他可能认出柳先生他们身份不凡来了,大人,柳先生他们身上九凤贵族作派太明显,瞒不过有心人。”那辛叹了口气:“哎,克萨夫这家伙狗鼻子太灵,要今天巡逻的是贝纳姆就好了。” “认出来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运气不好的会很麻烦,雨燕平原的事情很复杂,一时半会也说不出清楚,大人,但如果柳先生他们惹上麻烦的话,我们恐怕也要遭殃。” “遭殃?” 布兰多摇了摇头,他虽然沉稳了不少,但也还没到胆小怕事的程度,他还不觉得区区一个罗萨林领主可以叫自己遭殃的。 不过他看得显然比这个名叫那辛的走私贩头子要远得多,在他看来那个叫做克萨夫的家伙明显是察觉了什么才会故意上演这一出的。 因为在后者第一次看到凰火时有明显的眼神变化,虽然后来很好地掩饰住了,可惜这还是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这里面显然有问题,不过布兰多倒并没打算主动说出来,首先这是柳先生和凰火自己的事情,用不着他多管闲事。 何况若他们真遇到麻烦,那时候他再出手也不是来不及。 那些骑士似乎忽视了他这个‘外国人’的存在,但这也正好,布兰多也没打算理会他们。他们很快分赃完毕之后,便将一部分无翼龙暂借给那辛,在这些骑士的帮助下,车队总算再一次上路了。 而这时候日头已越过天空中线—— 入秋之后仍旧显得有些毒辣的阳光照耀在丘桑泽两岸,阳光驱散了雾气之后,使得左近一带的能见度变得极高,布兰多骑着从柳先生那里借来的一匹马,一边缓缓与商队并行,一边留意着四周的环境。 与普通人的视力相比,他很容易就能看到原野上十几里之外烧焦的村落的遗址与残骸,在有些地方,尚有余烟袅袅。晶簇们造不成这样的破坏,这显然是人类自己的杰作,看起来罗萨林人应当是打算放弃这片土地了。 ‘异怪’在白骨之野南面击败了玛达拉,如今它们又在丘桑泽河东面出现,罗萨林人显然不认为自己能比亡灵更善战,看起来那位领主大人很早就在打算撤退到海峡的另一面了。 只是这一次突如其来的攻击坚定了后者的决心而已。 这倒不是他的胡乱猜测,而是他根据据那辛等人的说法作的合理推测而已,只是如今看来,这推测只怕八九不离十。 凰火回到自己的马车中时便再没有现身过。 她环抱着自己的佩剑,微微闭着眼睛,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不能再影响她的心神。 马车颠簸并不能影响凰火入静,玉凤一脉的苦修方式常人难以想象,在‘修静’时,往往需要在千钧坠下的瀑布之下修行,与之相比眼下的环境不值一提。 不过过了一刻钟,她却忽然睁开眼睛,黑如点漆的眸子,内里仿佛藏着一闪即逝的星子。 “柳先生,你想提醒我什么?” “刚才你表现很好,二小姐,”过了一会儿,马车外才传来柳先生低沉的声音:“刚才那个骑士神色有异,他很可能认出我们了。” “他怎么可能认出我们,难道鬼车已经到了罗萨林么?” “如今想来,也只剩下这个可能性而已。” “这么说来,我们走漏了风声?” “关于这一点,我也尚未想好,也有可能是我们离开榆港时就被发现了,他们可能猜到了我们接下来的路线,所以提前作了准备——” “鬼车什么时候这么敏锐了?” “这里毕竟是雨燕平原,而且如果是那个人的话,未必不可能做到。” “就是那个号称鬼车一族千年一出的天才么?” “正是。” “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应对,还去罗萨林么?” “必须去,在鹡鸰海峡这一面这里是唯一的落脚点,我不知道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会来这里而不是去卢比克的。” (。) 第一百零一幕 鬼车 (ps:请各位读者碰友们先不要看这章,今天整理剧情,后面的没来得及写完,等待会我修改完毕之后把这段话删掉之后各位再看。) 听完柳先生的话,凰火沉默了下来,她显然明白‘那些人’这几个字中所包含的意思有多重。 “若不是途中遇到星坠之事,我们的确应该是前往卢比克的,只能说命中注定,他们也侥幸赌中了。” 柳先生骑在马上,反手握剑向马车中拱了拱手道:“不过二小姐请放心,既然凤君将你的安危委托与我,我定会护你周全。” “我相信柳先生。” 凰火轻轻颔首。 柳先生这才告辞离开,不过离开马车之后他并未走远,而是驾着战马冲着前面不远处的布兰多追赶上去。 “先生请留步。” 听到这从后面传来的声音,布兰多毫不意外地紧了紧手中的缰绳,让坐下战马的步子慢了下来。 他微微一笑头也不回地答道:“柳先生有何见教?” 柳先生微微一怔,被布兰多一口纯正的九凤语惊了一下。 他却不知道布兰多有边听边学的本事,何况这门语言与后世汉语有一定相似之处,对于语法与行文的方式布兰多也十分熟悉,此刻虽然才刚刚才在这门语言上投了技能点,但使用之间已无任何生疏之处。 “布兰多先生在九凤生活过?” “哦,那倒没有,不过我在埃鲁因也有一位九凤朋友,恰巧在她那里学过九凤语。”布兰多答道。 他倒没有说谎,在上一世,埃鲁因玩家要学习九凤语唯一的途径就是通过凰语,他自然也不例外。不过这一世嘛,他事实上和艾科的那个盲眼的未婚妻也没有接触过几次。 “原来如此。”柳先生这才恍然。 “柳先生是为了刚才的事情而来么?”布兰多反问道。 柳先生神色严肃地点了点头。 “那家伙似乎认识你们,是怎么回事,你们和罗萨林的领主有旧隙?” “那倒没有。” “那想来是你们身上有什么值得他觊觎的东西。不过这老家伙有点不智,如果是我,大概不会因为贪婪而与九凤为敌。”布兰多答道。 柳先生苦笑:“也不是,实不相瞒。这件事可能是与我和二小姐的身份有关,可能会有点麻烦,在罗萨林可能有仇家已经盯上我们了。” “仇家?”布兰多心中微微有些惊讶,他对九凤所知甚少,还不知道九凤皇族玉凤一脉竟然也会有仇家。 柳先生却点了点头。毫不避讳地告诉他道:“先生可能不知道,凤有九姓,包括我们柳家在内,九凤这一支事实上是由九个隐世门派所建立的,代表着九凤上古时代传下来的九大剑派——” “这九个流派,分别是玉凤一脉所代表的漠风流,我们柳家所传的钢魂流,其次还有石龙、虎爪、铁心、虔心、白鸦、影手、暮日七流,被称之为独孤九剑。而这九剑之中,又以漠风、铁心与白鸦为尊。被称之为三大至剑,而碎玉一役之后,尚存于世的五剑皆推玉凤一脉为尊,因此玉凤一脉又被称之为九凤皇族。” “玉凤有言,凡为男性,皆冠凤姓,女则以凰为姓,上有君主,下有群臣,君主之后。长子一脉为储君,而众女之中有一人可承玉凤之魂,继承玉凤一脉的至高传承,成为玉凤一族的守护者。玉凤法师。” 布兰多对九凤了解不多,所以在听到这些对于九凤人来说可能是常识的东西时,也忍不住听得津津有味。但听到这里时,他还是反应了过来: “所以凰火小姐?” 说到这里,柳先生点了点头:“二小姐,就是这一代玉凤一族中最有天赋的传人。” 布兰多却想起另一件事来。忍不住问道:“我听说她还有一个姐姐?” 柳先生愣了一下,忍不住看了看布兰多,他没想到布兰多是真的认识凰语,只以为是昨天晚上他和二小姐在篝火边促膝长谈时提到过这些事情。 提到那个有些叫人惊艳的名字,他忍不住叹了口气道:“的确如此,二小姐说得没错,她的确有一个姐姐,叫做凰语。凰语小姐可能是玉凤一脉有史以来最优秀、与玉凤之魂契合度最高的传承者,可惜她在七年之前的历练中失踪了,从此之后音讯全无。”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二小姐才不得不也走上这条路,与她的其他姐姐们相比,她可以说是玉凤一脉剩下的最好的选择,因此才不容有失。” “不容有失?” “这正是我要和你说的,布兰多先生,其实玉凤一脉在九凤也并非顺风顺水。在上古时代,九凤得名于上古玄鸟鬼车,在我们这个国度才刚刚建立的时,领导其他八大剑派的人其实是以名为鸧鸆的上古神兽为图腾的鬼车家族。” “那时候,鬼车所领的铁心剑流是九凤第一大剑,其后才是玉凤一脉的漠风剑法与青鸾一脉的白鸦剑法。那时九凤之国坐拥九剑,可以说是九凤地区第一强盛的帝国,但可惜好景不长” “布兰多先生,九凤的天下大势中,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自从鬼车一脉愈发一意孤行、残暴昏庸之后,终究还是为其他八个隐世之门所推翻,从那一刻起,玉凤一脉便为剩下的家族所共推,登上王位。” 布兰多没想到九凤还有这么一段历史,不过人类的历史大多分分合合,总逃不过历史的规律,因此他倒也没表现得太过惊讶。 不过他倒听出柳先生这番讲述中的潜台词,失败者显然不可能那么善罢甘休,如果鬼车一脉的传人还存于世的话,那么他们的确算得上是玉凤一族的生死仇敌。 果然,在柳先生的描述中,鬼车一族失去正统之后,便由明转暗,这些人自喻夜枭,虽然在九凤之内无法立足,但举族前往雨燕平原这些地方建立了庞大的地下势力。 近千年来,他们和玉凤皇室之间的恩怨越积越深,事实上明里暗里早已发生了了大大小小数百次争斗。 早在几十年前,玉凤皇室联手柳家击杀了当时鬼车一族中年轻一代最杰出的天才,还没翻过半个世纪,后者便还以颜色,九凤民间皆盛传,当年凰语的失踪就是因为鬼车的出手。 所以说时至今日,凰火的这一次历练之行才变得如此重要,玉凤一族失去凰语这个千年一遇的天才之后,已经无法再容忍这样的事情再度上演。所以按照柳先生的话来说,本来理应当由凰火独行的历练,也破例委托给他这个云生门这一代最优秀的弟子同行护卫。 但偏偏这一代鬼车的传人中却诞生了一个与凰语不相上下的天才,虽然柳先生还未见过对方,但根据雨燕平原与鹡鸰海峡一带的传闻,据说此人已经比得上鬼车的第一代家主,铁心流剑派的创始人。 布兰多听到这里,忍不住抬了抬眉毛,心想又是天才,凰语就是天选者,她妹妹看来也不比她稍差,而这个所谓的鬼车传人看起来也是一个丝毫不弱于前者的天才。 这个时代,果然乃是多事之秋。 近千年来,他们和玉凤皇室之间的恩怨越积越深,事实上明里暗里早已发生了了大大小小数百次争斗。 早在几十年前,玉凤皇室联手柳家击杀了当时鬼车一族中年轻一代最杰出的天才,还没翻过半个世纪,后者便还以颜色,九凤民间皆盛传,当年凰语的失踪就是因为鬼车的出手。 所以说时至今日,凰火的这一次历练之行才变得如此重要,玉凤一族失去凰语这个千年一遇的天才之后,已经无法再容忍这样的事情再度上演。所以按照柳先生的话来说,本来理应当由凰火独行的历练,也破例委托给他这个云生门这一代最优秀的弟子同行护卫。 但偏偏这一代鬼车的传人中却诞生了一个与凰语不相上下的天才,虽然柳先生还未见过对方,但根据雨燕平原与鹡鸰海峡一带的传闻,据说此人已经比得上鬼车的第一代家主,铁心流剑派的创始人。 布兰多听到这里,忍不住抬了抬眉毛,心想又是天才,凰语就是天选者,她妹妹看来也不比她稍差,而这个所谓的鬼车传人看起来也是一个丝毫不弱于前者的天才。 这个时代,果然乃是多事之秋。 近千年来,他们和玉凤皇室之间的恩怨越积越深,事实上明里暗里早已发生了了大大小小数百次争斗。 早在几十年前,玉凤皇室联手柳家击杀了当时鬼车一族中年轻一代最杰出的天才,还没翻过半个世纪,后者便还以颜色,九凤民间皆盛传,当年凰语的失踪就是因为鬼车的出手。 早在几十年前,玉凤皇室联手柳家击杀了当时鬼车一族中年轻一代最杰出的天才,还没翻过半个世纪,后者便还以颜色,九凤民间皆盛传,当年凰语的失踪就是因为鬼车的出手。(。) 第一百零二幕 亡灵之影(上) “原来布兰多先生只是想要借道九凤返回沃恩德,”柳先生怔然道:“那么其实倒不必非要前往九凤不可,榆港也有前往埃鲁因、卢比克等地的商船队。” “榆港又在什么地方?” “在青玉丘陵,罗萨林就有船前往那里,那个港口位于鹡鸰海峡的北端,靠近黯光之海,由一群流离在外的九凤人所统治,每年三、四月份,九、十月份就有大量前往卢比克、玛达拉与埃鲁因的船队借着洋流在那里聚集。” “那那里也是鬼车的势力范围么?” 柳先生微微一愣,他抬起头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年轻人,却看到对方一脸自信的神色。他心中一边揣摩着这话的意思,一边低声回答道:“布兰多先生,鬼车在九凤之外羽翼丰满,在青玉丘陵也有他们的势力,只是做不到只手遮天而已,因为那里很复杂,是虔心流与石龙流的大本营,灼日圣殿的红玉卫拱卫着港口,鬼车的人也只敢在暗地里活动,不过城内的三教九流应该遍布他们的眼线。” “那这么说来,青玉丘陵既然在虔心流与石龙流治下,它与九凤的联系应当比雨燕平原紧密得多吧。” 柳先生点头道:“青玉丘陵其实是九凤在鹡鸰海峡默认的势力范围,它与九凤不仅仅只有海路相连,事实上穿过深石山脉还有一条陆上商路,三月份的时候我和二小姐就是通过这条路抵达榆港的。” “这条路很危险?”布兰多问道。 “那倒不是,只不过没有海路那么方便,我们在青龙之诞祭典前后离开九凤出发,日夜兼程走了近一个月才抵达青玉丘陵,如果走海路的话,这段行程只需要几天——” 柳先生说到这里好像意识到什么,那只独眼中微微一亮,他深深地看了布兰多一眼,抬起手来向对方拱了拱手道:“多谢布兰多先生提醒。是我疏忽了,眼下从青玉丘陵原路返回的确是更加安全。” 布兰多微微一笑,他摆了摆手道:“我只是想搭顺风船而已,你想多了。柳先生。不过在下身无长物,作为船资,我会帮你们对付那些不长眼睛的宵小之辈的。” 柳先生闻言一愣,随即不由得喜出望外,他赶忙翻身下马。站在马下向布兰多一躬到底。 他心中只道所谓的船资不过是一句托词,在昨天夜里他看到这个年轻人对付那些异怪时,手上忽然出现了两把剑。这证明对方肯定有空间相关的储物道具,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付不起船资? 所以对方这么说,摆明只是想要帮他们而已。 柳先生心中是真心实意地感激,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明白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实力,虽不知道与他的老师相比究竟孰强孰弱,但至少也是那一级的人物了。 至道之境(极境),这样的人物一般很少为外物而动心,又岂会轻易出手。他不知布兰多走到这一步也不过才用了两年,只知道对方能这么开口,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天大的荣幸了。 他的表现倒把布兰多吓了一跳,布兰多虽然确实对九凤有些特殊的好感,这么说也确是为了帮这两人一把,但他的第一目标确实是为了乘顺风船,因为他肯定不会单单为了帮对方一手而改变自己的行程的,何况眼下他也没有这个时间。 只是比起自己到了罗萨林再去找船,当然还是乘坐九凤皇室现成的船更方便一些,至于罗萨林领主或者是什么鬼车的麻烦?他需要在乎么? 他是不想卷入到这场纷争之中。但那是建立在对方没找到他麻烦的前提下,但从这些骑士的反应看来,鬼车显然是勾结上了罗萨林领主,他们要在罗萨林城内守株待兔等柳先生和凰火上门。显然不止会扣下九凤皇室的船,而是会封锁港口。 既然如此,他必须要出港前往榆港反正早晚都会和这两帮人起冲突,那还不如顺手帮柳先生与凰火一把,大家有共同的目标,何乐而不为? 想到这里。布兰多也翻身下马,将柳先生扶了起来道:“柳先生,不必如此,鬼车既然盯上了你们,他们肯定会唆使罗萨林领主扣下你的船并封锁港口,我帮你们也是在帮自己而已。” 柳先生连忙点了点头,他也不是侨情之人,只对布兰多再拱了拱手,以示感激。同时他心思一转,又说道:“鬼车既然在罗萨林发现了我们的行踪,他们肯定能猜到我们接下来的行程,说不定也会在外海拦截我们的船队,如果不是布兰多先生提醒,恐怕这一次我和二小姐真会遇上麻烦。” “如果前往榆港,他们也会拦截?”布兰多皱了皱眉头问道。 “问题不大,他们应该想不到我们会原路折返,事实上这次在罗萨林被他们拦住本就已是意外了,要不是星坠之灾,我和二小姐原本是要经过玛达拉前往卢比克游历的。”柳先生摆了摆手,从容地答道。 布兰多听完这话心中一动,忽然问道:“这么说来你们是从榆港出海前往玛达拉的?” 柳先生被这个问题问得愣了下,大约是没理解布兰多这么问的意思,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道:“正是,虽然从榆港出海也能前往卢比克,但毕竟玉凤一脉的历练要求身体力行,所以我和二小姐原本是打算横穿玛达拉的。” “那么鬼车在榆港的眼线能判断出你们的船是前往玛达拉的么?” “不,”柳先生没料到布兰多想问的是这个问题,断然摇头道:“留在榆港的也是凰家自己的船,不是商船,我们一般是在出海之后才重新制订航线,留在榆港的眼线定然猜不到我们去要去什么地方。” “那你们船上可不可能有内奸?”布兰多又问。 “内奸?”柳先生皱起眉头,但还是摇了摇头道:“就算是有内奸,他也没办法传回消息,因为那艘船至今还停泊在索帕拉契。” 布兰多知道索帕拉契是玛达拉的一个港口地名,不过他对这个地名不敢兴趣,他答道:“既然如此,你们走漏消息就不应该是在离开榆港之前了。” 柳先生点了点头:“我想也是。” “那我得提醒你们一句,鬼车可能和玛达拉勾结到一起了。” 柳先生一惊,他下意识地脱口道:“你是说,鬼车是通过莱索托了解到了我们的行程?” “莱索托是谁?” “是个巫妖,它是索帕拉契的领主。” “不,”布兰多摇头道:“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我是说玛达拉,而不是某一个领主。” “这之间有什么区别么?”柳先生的独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解之色,在他看来,布拉曼陀的黑玫瑰就是由一个个彼此仇视的混战的,独立于世的亡灵领主们所组成的,虽然不乏亡月之海黑暗贵族这样结成同盟的异类,但那也只是为了对抗异怪而已。 一个统一的玛达拉,显然不在他的理解范围之内。 布兰多明白,九凤对于埃鲁因、克鲁兹甚至圣奥索尔的了解,可能都要远胜于他们对于身边这个庞然大物的了解,这是因为陆路与海路传递信息的滞后性不同而导致的,埃鲁因等国虽然距离九凤更远,但几个月之前发生的事情通过商船队可能就能传递到九凤,但在玛达拉这个方向的广阔陆地上,可能一年半载也未必有新鲜的事物传来。 何况正在崛起的玛达拉,核心的变革其实是由亡月之海东部,毗邻埃鲁因的十四个领地——在水银杖的领导之下产生的,在统合了东亡月之海后,那位黑暗国度的至高者才拥有足够的权威,来命令亡月之海南面的黑暗贵族。 这些变化在玛达拉内部缓慢而又迅速地发生着,但对于外界来说,尤其是对于埃鲁因之外的外界来说,影响却并不明显,所以柳先生不明白九凤之畔诞生了一个庞大的帝国,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毕竟在游戏的历程之中,这个帝国也是要在近半个世纪之后,才逐渐开始对九凤产生影响。 在此刻的半个世纪之前,整个九凤也没有几个人可以当先知,预言几十年之后的事情。 然而布兰多却从这次事件之中看出了一些蹊跷。 他回答道:“你们可能还不知道,水银杖已经在玛达拉重现,现在这个黑暗的帝国正在它的统合之下重新统一起来。我的意思是,鬼车勾结的,正是这个统一的玛达拉,那个手持水银杖的至高者。” “什么!”柳先生的神色顿时凝重起来,他显然明白前者和后者有什么差别,他仔细回忆了一番自己与二小姐的行程,然后又联系起布兰多的提醒来,脸色不由得越来越差。 “布兰多先生,你说的可是真的?”他独眼中闪烁着沉重的光芒,忍不住下意识地确认了一句。 (。) 第一百零三幕 亡灵之影(下) 布兰多点了点头:“如果你说的是前一个消息,那么据我所知的消息,应该是千真万确,你应当知道,我是埃鲁因人,而我的祖国正在遭受这个正在统一起来的亡灵帝国的侵略,所以我才会显得这么着急想要回到沃恩德。” “你可以仔细想一想,”布兰多答道:“你和凰火小姐打算前往卢比克,但中途因为坠星之灾而折返,这样就算你们再榆港走漏了消息,鬼车也不应该在罗萨林来堵你们,但事实证明他们非但判断正确了你们离开榆港之后所前往的方向,还知道了你们中途改变了计划。” “你和凰火小姐同行,其中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件事情,你们一路上遇到的唯一一批外人就是我和那辛先生,但根据你的描述这一路上他们不可能提前传递消息到罗萨林。” “这么说来,就只有玛达拉的亡灵们出卖了你们一个可能了。”布兰多停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但亡灵们各自为政,你们一路上至少穿过了十多个亡灵领主的领地,鬼车如何判断出最后你们会前往托姆罗并抵达罗萨林?这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水银杖的意志意境抵达了玛达拉的东部边境,并与鬼车勾结在了一起。” 布兰多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没有继续再开口。与柳先生不同,他看问题的目光一直以来都不局限于九凤一地,所以当柳先生告诉他玉凤与鬼车一脉之间秘辛时,他就意识到这里面可能有玛达拉的亡灵在捣鬼。 无它,只因为罗萨林距离玛达拉实在是太近,又太巧合了。 而那位持水银杖的至高者勾结这些九凤的叛党有什么好处?这就不太好说了,事实上他也不太敢确定,除非布拉曼陀的黑玫瑰愿意在东西两个方向上兴风作浪,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它们的意图。 但这也未免太嚣张了一些。 柳先生对于发生在埃鲁因的黑玫瑰战争缺乏了解,但他对九凤局势的认识却更加深刻,闻言不由得脸色微微一沉。 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如果鬼车得到了亡灵的支持。从雨燕平原和青玉丘陵对九凤发起进攻的话,会是一件多么麻烦的事情。 但那些人真有这个胆子? “玛达拉会攻击九凤么?”他不禁下意识问道。 布兰多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这可说不好。毕竟他也不知道那个手持水银杖的疯子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 玛达拉虽然一直以来觊觎埃鲁因与圣奥索尔南方的膏腴之地,但它们发动战争的目的显然不止是这个,在后世,亡灵简直像要毁灭整个世界一样向文明世界发起进攻,要不是知道它们还是玛莎的信徒。玛达拉之外的玩家几乎要以为这些亡灵已经当了黄昏之龙的马前卒了。 它们的进攻意图显然已经超出了对于占领资源的渴望,单纯成为了一种发疯的行为,要不是如此,克鲁兹、法恩赞与圣奥索尔也不可能联合起来对抗玛达拉。 “或许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糟糕。”布兰多又说道:“玛达拉在西面也有敌人,克鲁兹人、埃鲁因人和精灵都警惕这些非人,它们可能单纯是希望利用鬼车对于九凤的仇恨,在雨燕平原做一些什么事情而已。” “毕竟它们正在西面发动一场战争,不希望自己身后还有一个强大的对手。”布兰多想了想,似乎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不过他忽然意识到自己选择帮助柳先生和凰火或许是个正确的选择,既然敌人害怕的。那就是一定它最担心的弱点,如果能够拉拢九凤,说不定可以让玛达拉在西线投入不了全部的力量。 至少牵扯这个黑暗帝国一部分注意力,也是好的。 柳先生点了点头,他也不是优柔寡断之辈,反正无论亡灵们有什么阴谋诡计,当下最重要的事情人就护送二小姐回九凤,玉凤一脉已经承受不起再一次继承人的损失。 而鬼车的诡计摆在台面上,自然要比放在暗地里好得多,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感激起来布兰多的提醒,要不是如此,恐怕等到鬼车发动时,九凤才会反应过来他们的对手后面还站着一个庞大的亡灵帝国。 “水银杖” 他心中暗暗记住这个名词。 但这个时候布兰多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来。他忽然开口问道:“柳先生,你和凰火小姐原本打算横穿玛达拉前往卢比克,这么说来你们应当是有玛达拉的地图?” 布兰多心中略微有些惊讶,横穿玛达拉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水银杖诞生之前,玛达拉只是一个地理意义上的名词。这片纵横上万里黑暗疆域上拥有数不清的亡灵与黑暗领主,彼此各自为政。一般来说,埃鲁因人所熟悉的玛达拉其实只是在亡月之海东面,至于松山脉一带极小的一份,但要说这就是布拉曼陀的黑玫瑰也未尝不可,因为就算在这个黑暗的帝国最鼎盛的时代,那位至高者未必也就真正统治了玛达拉的全境。 事实上她也就只掌握了这个帝国的膏腴之地,也仅仅只需要掌握这些核心领土,就可以称之为亡月帝国了。 而在这个帝国那些边远之地,就算是这个帝国的玩家也未必知道它们究竟延伸到什么地方,那些贯穿于黑森林之中的土地,只有很少的人曾经涉足其中,布加人可能拥有玛达拉的完整地图,不过他们从未对外公开过。 横穿玛达拉全境的玩家也不是没有,在星火之年前后曾经有玩家进行过这一壮举,前前后后包括迷路的时间在内一共花费了近半年的光阴,布兰多显然没有这个闲工夫。 当然,他知道有些九凤人可能拥有玛达拉南面一部分疆域的地图,因为九凤一直以来就有陆上商队通往沙漠之国卢比克,只是他没想到柳先生和凰火竟然也打着这个主意。 柳先生愣了一下,答道:“九凤皇室有一份详细地图,不止是通往卢比克,其实也有通往埃鲁因南境的商路与地图。不过那一份地图的绘制是在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我们也不知道这份地图是否准确。” 布兰多忍不住大喜过望,他有些急切地问道:“你们有这份地图么?” 他现在已是极境巅峰,只差一步就到圣贤领域的实力,而且因为装备和高得离谱的意志属性的原因,事实上他的身体素质其实远远超过一般人在这个境界的水准。 以他的实力,如果在有确切地图的情况下,不眠不休日夜兼程,说不定比乘船走海路还更快一些。 但可惜柳先生的回答却叫他有些失望,因为对方本来就并没有打算前往埃鲁因,加上那张地图的准确性还值得商榷,所以他们事实上只带出了前往卢比克的一半地图。 布兰多听闻这个消息,心中难掩失望,不过他也知道这事也强求不来,毕竟不是谁出门都像是那些学者一样带上满满一马车的资料文献与地图的。 他摇了摇头,对柳先生说道:“柳先生,我有个不情之请,如果可以的话,能否将你们的地图拓印给我一份。如果实在不方便的话,借我看几个钟头也可以。” 他想的是如果这是皇室珍藏,不方便拓印的话,以他现在的记忆力水准再借助系统的帮助在脑子里重绘一份地图也不是太麻烦的事情,不过好在柳先生在听了他的话之后当即毫不犹豫地从袖子里拿出地图匣子交给他,并表示他爱看多久就看多久,等到拓印完再还回来也无所谓,这倒是省了他不少麻烦。 解除了来自玛达拉与鬼车阴谋的阴霾之后,两人一路上倒是交谈甚欢,柳先生对埃鲁因的风土人情倒是颇感兴趣,偶尔提起的时候,布兰多发现这位九凤剑客对沃恩德并不是一无所知,相反,对方似乎对埃鲁因、对克鲁兹等帝国之间的关系颇为熟悉。 这倒叫布兰多有些汗颜,因为相较起来,他对九凤可谓是一无所知,事实上不止是他,在琥珀之剑中,对于几乎所有玩家来说,九凤都是一个神秘的国度。 一来没有几个人愿意乘上几个月的船前往异国他乡冒险,其次九凤的商船队也不是时时刻刻都有,就像柳先生所言,他们通常在三到四月份与九到十月份出现得比较多,而其他时候你很少能在沃恩德的任何地方看到九凤商人。 不过与布兰多相反,柳先生倒是对布兰多的语言天赋表示惊叹,按照他的话来说,布兰多就仿佛是在九凤生活了几十年的人一样,对于九凤的许多用语习惯都十分精通。 至于布兰多自己则心想,自己可不算是在九凤生活了几十年么? (ps:有人说最近剧情进展有些慢,其实主要是我在考虑后面的剧情,所以不敢写太快,再加上一段剧情结束之后,下面剧情展开需要一些描述和铺垫,所以暂时把剧情收得慢一些。 此外有人问到孤独九剑的问题,是这样的,九凤其实原本就是琥珀之剑开团的时候,为了引入dd的这个扩展而设置的,其实原本还有出云这个设定,给我砍了,所以九凤本身就是建立在这本扩展书上的,有漠风白鸦一系列流派,当然也会有贤者之剑,军道之剑这些东西,不过最终是为服务,所以可能和扩展书的设定有所不同,总之还是以本书为准。)(。) 第一百零四幕 那辛的心思 对于九凤来说,青玉丘陵、雨燕平原只是它的边缘地区。但对于青玉丘陵与雨燕平原来说,在鹡鸰海峡另一面的罗萨林也只算得上是它的边缘地区。 罗萨林的建立要追溯到雨燕平原的长绒棉战争时代,一批战争难民乘船逃过鹡鸰海峡,在亡月之海东面贫瘠的土地上登陆,并在这里建立起聚居点,繁衍生息。战争结束之后,第一批先民中有人返回故乡,并将海峡另一面信息带回雨燕平原,随后狭长的海峡两岸有了简单的贸易关系,但由于地产的贫薄,这种关系向来是这条黄金航道上的点缀。 罗萨林的第二次发展来自于罗萨林家族在雨燕平原中的失败,战争的失败令罗萨林的先代领主不得不带领手下的残兵败将渡过鹡鸰海峡以求保存,罗萨林的原住民无法抵抗或者说没有抵抗这些来自于海峡对岸落魄的骑士,这一待就是数个世纪之久,罗萨林家族建立了永固的城堡,以贫薄的出产勉力维持着自己在这片土地上的统治力。 罗萨林家族的城堡突兀地建立在一座海岬之上,俯瞰着下方海滨有些杂乱不堪的城镇,因为在过去的几个世纪中要对抗亡灵的侵扰,所以城市环绕着城墙与高耸的哨塔,使其看起来勉强有些军事要塞的味道。 车队沿着大道来到城门下,城墙上才探出一个人头来,那人看到下面的骑士们,连忙向两边的哨塔打手势,哨塔中的士兵推动绞盘,城门便扎扎升起。 进城之后,罗萨林的骑士们紧绷的神经立刻松懈下来,他们早就把各自的腰包装得鼓鼓囊囊的,此刻纷纷翻身下马,向着城门要塞两边哨所中自己熟识的同僚打着招呼,开起玩笑来。 克萨夫从前面调转马头,从自己的手下中间穿过。来到正并辔而行的布兰多与柳先生一旁,看了两人一眼,又对不远处的那辛说道:“罗萨林目前正处于戒严状态,你懂规矩。别惹麻烦,雨燕平原的商船队刚刚离开,暴风阴影应该还有空房间。” 那辛连忙应下,和布兰多、柳先生不同,他可不敢得罪罗萨林此地的领主。这些骑士背后代表着那位领主大人的威严,不是他这样的走私贩子可以挑战的。 等骑士们各自散去,这位商队头领——或者走私贩子头领脸色才阴沉下来,啐了一口,回头恨恨地吩咐自己的手下去寻找那些前一天晚上逃走了的家伙,看看他们有没有逃回罗萨林。 清道夫们有自己的规矩,轻易不容亵渎。 布兰多看这个混血罗萨林人在那里发号施令,把所有人遣散之后,才来到他身边,有些讨好地对他说道:“大人。我看克萨夫那家伙不安好心。” “哦?”他故作不知的样子。 柳先生目光也看向那辛,他既与布兰多达成了一致,此刻便不再插话,只在静静地抓着自己的缰绳坐在马鞍上,看着两人交涉。 “大人,克萨夫怕是认出了柳先生和凰火小姐的身份,我看他是不安好心。”那辛小声对布兰多说道。 “哦,为什么这么说?” “他在丘桑泽河畔就有些不对劲,要换以前那家伙看到这么多黑水晶多半是要狮子大开口的,但他自从询问了柳先生和凰火小姐的身份之后明显有点心不在焉。他几个手下悄悄找他商量想要黑吃黑我们。不过被他斥走了,我有几个手下恰好听到了他们的争执,我想克萨夫那家伙可没有这么讲道义。” “还有,”他舔舔干裂的嘴巴。继续说道:“他刚才居然有心思来提醒我们,要换过去我们的死活又岂和这些骑士老爷们有关系,要我说他还巴不得我们早点倒霉。我看他那番话的重点应该是后面一句,他提醒我们风暴阴影还有空房间,我想这番话应该是对您和柳先生说的。” “风暴阴影又是什么地方?” “那是在罗萨林城内的一家旅店。” “你的意思是他想我们住到那里面去?”布兰多有点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走私贩子,他不在乎对方向自己释放善意是为了什么。不过眼下他倒的确需要这么一个人手。 至于对方可不可靠,那倒无所谓。 那辛赶忙点了点头。 他皮肤黝黑,额头上堆着深深的皱纹,不像是个商人,更像是常年在鹡鸰海峡上靠海吃饭的水手。而和一般的亡命徒赌徒一般的心态不同,他的为人也有些像是那些在海上讨生活的人,沉稳中不乏冒险因子。 他在黑路上讨生活几十年,虽然攒了不少钱,但心中最深沉的愿望,其实还是重新回到九凤。 当凰火和柳先生出现的时候,他心中就隐隐意识到,这个契机可能已经出现了。可惜这一路上他都没找到这个机会,倒是布兰多苏醒之后,罗萨林的骑士们终于将这个切入点送到了他的面前。 所以当布兰多让他将商队的利润分润一半给那些罗萨林的骑士时,他心中虽然有些舍不得,但其实更多的是激动。 他知道像是这样高高在上的人物,是肯定不屑于占他这样的小角色的便宜的,自己只要表现得更恭顺一些,就一定能为自己挣到那份机会。 如今这份机会几乎就已经摆在他面前了。 布兰多摇了摇头,他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枚拇指长的水晶,向前一抛:“那辛,我需要你做一件事情。” 那辛赶忙接住那水晶。“焰纹红水晶!”,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差点手一松将这价值连城的东西失手丢到地上。他赶忙握紧手掌,将那东西小心翼翼地掩在手心中,这是最顶级的魔法水晶,在罗萨林根本没有这个等级的魔法水晶出产,就这一枚就足够当得上他半车黑水晶了。 不过这枚魔法水晶有点烫手,作为清道夫的他显然明白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个道理,不由得抬起头来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想要看看对方要给自己指派一个什么任务。 但没想到布兰多却开口道:“别误会,那水晶只是对你的补偿,我要你做的事情不难,你去帮我打听几个人,其中就有昨天晚上我和你们提到的那只小妖精,还有两只我的宠物,一只会说话的白猫或者白狐,他们都很奇特,在这附近应该没那么常见,如果他们在罗萨林出现,应该会有消息的。” 布兰多知道白雾能够变化很多种形态,但她最喜欢使用的还是白猫和白狐的形态,因此干脆把两种形态都描述了一遍,谨防对方漏过消息。 那辛听得有些发愣,心想难道这个年轻人一点也不担心罗萨林领主的威胁?他不像是柳先生那么了解布兰多的真实实力,或者说他对天人之境以上的实力层次其实都缺乏了解,而罗萨林领主的护卫队长在他们这些亡命徒之中积威甚重,所以即便他亲眼见过布兰多一剑灭杀上百头异怪的事实,但心中其实还是不认为这个年轻人是那位大人物的对手。 毕竟年龄差距在这里摆着,这个年轻人就算从生下来起开始训练剑术,罗萨林领主的护卫队长也不至于把岁数活到了狗身上。 他有心想要提醒两句,可惜布兰多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摆了摆手,示意对方赶快去做自己吩咐下去的事情。他看中的是这个走私贩子的势力和人脉,对方既然能在罗萨林搜索昨天晚上逃走的那些手下,那么肯定也能打听到鲁特和白雾的消息——如果后者确实在这里出现过的话。 这个任务不需要太多忠诚度,也不在乎执行的人可靠不可靠,他那么慷慨地丢出一枚焰纹红水晶,补偿对方的损失其实只是一部分意思,更多的含义在于认可了对方之前的表态,并且告诉他——自己有能力提供给他想要的东西。 不过布兰多显然还是低估了这位走私贩子心中的野心,看到他的不在乎,那辛心中不由得有些失望,他不惜让出半车黑水晶,目的自然不是为了赚钱。当然他倒不在乎布兰多和柳先生他们会遇到什么麻烦,只是担心如果对方没办法处理罗萨林领主的威胁,那么自己前往九凤的机会恐怕就会就此泡汤了。 不过他也明白自己的话在这里起不到什么作用,只能点头退开到一旁。但柳先生这个时候却忽然开口道:“你是叫那辛对么,你是想回九凤?” 那辛听到这话,忍不住身子一抖,他岂止是想回九凤,事实上在雨燕平原与青玉丘陵,没有一个九凤的逃民不想重新回到九凤。 那是一个富庶,繁华的国度,生活在九凤之外的人,根本无法想象那个世界。 只是他们不能回到九凤而已。事实上除了九凤的商人或者是柳先生、凰火这样的贵族,其他人多半是因为惹上了麻烦而不得不逃离九凤,除非得到有身份的人的引荐,像是他这样的人多半这辈子都无法回到九凤。 (。) 第一百零四幕 克萨夫 这无关乎自己在黑路上攒了多大的家产。 因为这不是钱财多少的问题,何况九凤的富庶与繁华根本不是自己这点身家能够比拟的。 很少有人知道那个在雨燕平原、在青玉丘陵以及罗萨林人心目中世外桃源一般的国度,其实是一个由几大隐世家族共同制定了严苛的规则与律法的国度。 柳先生对他点了点头:“好好帮布兰多先生办事,我明白你的意思,会想办法让你上船的。” 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一个承诺的那辛不由得两眼放光,好像浑身焕发出无穷无尽的精神似的,微微向布兰多、柳先生一拱手道:“那就请交给我了,只要布兰多先生的朋友和宠物在罗萨林出现过,我一定想办法得到他们的消息。” 布兰多忽然觉得自己把白雾女士编排成宠物未必是一件好事,只是他总不能说那也是自己的朋友,事实上他不希望关于黑暗之龙的身份与巫后相关的一些消息泄露出去太多,虽然在九凤这种可能性很小,但小心驶得万年船。 他想了一下,叫住那辛道:“等等,我的宠物们虽然只是宠物,但她们的脾气很大,你可千万别把她们当做一只猫或者一只狐狸,你最好尊称她们为女士,否则我可保证不了你的安全。” 那辛心中有些古怪,不过他听说雨燕平原一些地方的领主把自己养的猎鹰和猎犬看得比自己的儿子还重要,因此也不以为意,只当这是这是有钱人的怪癖,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柳先生坐在马背上,看这人离开,才回头对布兰多说道:“布兰多先生是不是很不了解?” 布兰多点了点头,他的确有些不太理解,他本来以为像是这些走私贩、亡命徒最在意莫过于财富,这些人虽然有时候会轻易将赌上生命赚来的金银珠宝轻飘飘地丢到赌场、或者是姘头身上,但正因为如此,这些怎么也感到钱不够花的家伙在面对财富时才总会露出绿油油的目光。 他有些不明白那辛对于回到九凤为何表现得如此热切,看起来似乎还超越了他对于财富的贪恋。 关键是,自己身边这位柳先生又是如何看出这一点的。 柳先生却是笑了笑,有些骄傲地答道:“没有逃民不想重回九凤,等有朝一日布兰多先生如果能来九凤作客,或许就会明白这一点。” 对此布兰多只能是附和地点了点头,他没去过九凤,自然也不知道那个神秘的国度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回想起来,似乎琥珀之剑中凰语对自己的祖国也是三缄其口,很少有埃鲁因玩家从她那里得到过关于九凤的详细信息。 这个时候两人身后,许久没有露面的凰火忽然掀开马车的帘子,她轻轻敲了敲车窗的玻璃,吸引到布兰多和柳先生的注意力后,才开口问道: “柳先生,布兰多先生,接下来我们去港口么?” 柳先生将目光投向布兰多,在此之前他已经悄悄告诉了这位小姐布兰多的决定,因此凰火早就知道这时候布兰多和他们是在一起的。 他却摇了摇头:“不必着急,不是说风暴阴影还有许多空房间么,我们自然去那里。” “可是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正中鬼车的下怀?” “我们去港口也没用,凰火小姐,你没有注意到罗萨林郊外几乎已经空无一人。这说明在这里遭到异怪袭击之后,罗萨林领主已经做好准备了,他要从这里撤走大部分自己的领民,就需要大量的船,所以就算是没有鬼车,他可能已经扣下港口中的所有船只了。”他摇头答道。 当然如果没有鬼车站在罗萨林领主背后,凰火与柳先生亮出皇室身份的话,说不定还能拿回自己的船,不过眼下显然没有这个可能性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并没有显得太过着急的原因,因为出海需要水手,他和柳先生实力再高也不能让一整条船凭空动起来。 凰火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她倒不是完全没意识到这些问题,只是一门心思全部在自己的修行上,把这些问题都交给了柳先生而已。 “那我们不可以去其他的旅店么,眼下雨燕平原的商船队应该才刚刚离开罗萨林没一个月,这里的旅店应该谈不上拥挤。”她又问道。 “别去管鬼车,他们根本不值一提,我们自己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眼下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联系上你们船上的水手,搞清楚他们是被扣在船上还是被关押在别的什么地方。”布兰多毫不在意地答道,显然根本没把鬼车的威胁当回事。 这番霸气十足的回答听得凰火有些心潮澎湃,而布兰多在击杀异怪时表现出的实力也足以为他这番话作注脚,在她一门心思修炼的幼小心灵中,那是传说中的绝世剑客就应当如是—— 而作为玉凤法师的传承者,她心目中曾经最崇敬的人正是自己的姐姐,那个失踪已久的玉凤一族的天才,她忍不住心想如果凰语姐姐还在的话,以她的实力应当也是如此的豪气干云才对。 小女孩心中微微有些感叹,忍不住用黑白分明的眸子细细地看了布兰多一眼,才重新垂下了车帘。 克萨夫离开城门附近之后,脸上的神色立刻变了一副样子,变得凝重起来。他叫上几个正准备去出手自己刚到手的黑水晶的手下,带上这些不情不愿的家伙,骑上无翼龙,直奔罗萨林城外的罗萨林家族城堡而去。 他不管自己手下们抱怨连天,轻车熟路地出了城,沿着海岸森林边上的小道一路前进,远远地看到那座矗立在海岬边上的孤零零的城堡,一路冲过吊桥,用带鞘的长剑在城门上敲得砰砰响。 城头上值守的步行骑士咒骂的声音传了下来,然后城门才缓缓洞开,他看都不看那个骂骂咧咧正从楼梯上走下来的家伙,一路横冲直撞来到城堡内庭,才翻身下马,推开城堡大厅的门,把里面正聚在一起在赌博的卫兵们吓了一跳。 克萨夫带来的几个手下忍不住面面相觑,心想自己的老大这是发了什么疯,难道是前天晚上被异怪们的进攻吓得精神失常了?他们才想起来似乎从今天早上开始,这位骑士队长似乎就显得有些不大正常。 正在聚众赌博的卫兵们还以为这位骑士队长要搞兵变了,吓得哗啦啦站了起来,手忙脚乱地去找自己的武器。 但大厅之中一个高高瘦瘦个子的中年男人和喝住了他们,他抬起头看着克萨夫,说道:“克萨夫,你想干什么?” 克萨夫一边解下头盔的系带,满头是汗地脱掉这金属面罩,随手将它丢到长桌上,开口道:“博班大人,我可能发现了一些情况。” 那高高瘦瘦的中年男人眯起眼睛看着他:“怎么,异怪又在罗萨林城外聚集了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投向克萨夫身边的几个骑士,但这些骑士一脸茫然,显然对他的问题一无所知的样子。 “不,和那个无关,你还记得那天来找到我们领主大人的那帮九凤人么?” 中年男人神色一顿:“怎么,你说那些鬼车的人?” “正是,”克萨夫答道:“那之后领主大人让我们注意罗萨林的外来者,尤其是九凤的外来者” 他停了一下。 “我想我找到正主了。” “正主?”那中年男人也严肃起来:“你把情况和我描述一下。” 克萨夫抹了一把汗,这才将之前在丘桑泽河畔遇到布兰多一行人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尤其将柳先生和凰火的特征与反应仔细描述了一遍。 这时候与他随行的那些骑士们才明白发生了什么时候,忍不住露出又惊又喜的神色,领主大人自从与鬼车那些人走得很近之后,对于这件事可是十分上心,并且对于那两个人开出了不低的赏格。 何况他们清楚,罗萨林想要重返雨燕平原,少不得要依靠鬼车的势力在后面出力,否则谁也说不清楚他们这些人在重新回到雨燕平原之后境遇会如何。 虽然这几十年来人们已经很少提及了,不过这些追随罗萨林家族先代领主的骑士们的后代心中却明白,他们当初是为什么要渡过鹡鸰海峡到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来的。 这些骑士们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队长的‘英明神武’,忍不住纷纷点头附和起来。 事实上克萨夫带他们来的目的也是如此,自己手下这些蠢货虽然派不上什么用场,但至少可以佐证自己的话,否则博班先生说不得还得让自己重新返回风暴阴影一趟去调查清楚。 他潜意识里对于那个年轻人有些畏惧,如果没有必要,其实并不想单独去面对对方。 果然,在听完这些家伙七嘴八舌的陈述之后,罗萨林领主的护卫队长总算点了点头,他看了克萨夫一眼点名道: “克萨夫。” 克萨夫心中暗喜,明白这是要带自己去见领主。近几年来,由于年事已高,罗萨林的老领主已经很少在外面露面,不过如果能在对方眼里留下个好印象,说不得自己的地位又能更进一步了。 他立刻站得笔直,就听到博班继续说道:“领主大人正在陪德尔菲恩小姐,小姐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不适合见太多人,所以其他人就不必来了,你跟我来就可以了。” (。) 第一百零五幕 布兰多的路(上) 克萨夫跟着博班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在经过一道拱门之后,从外面涌入的明亮的光线一下子充满了他的视野,让他微微眯起眼睛,随即才看清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一座小小的庭院。庭院在回廊环绕之下,位于城堡正中央的天井之中,头顶上是碧蓝的天空,大概是在黑暗中走了相当长一段路的原因,那蓝色显得有些刺眼。 庭院内是个精致的花园,他看到花园中心一株古老的乔木树荫之下一站一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人穿着黑色的丝质长袍,头发花白,体形有些发福,一条粗实的金质的项链从他折叠着几层皮的脖子后面垂至胸口,坠子上是一块翠绿得有些惊心动魄的祖母绿宝石。 这枚祖母绿叫做‘古树之心’,是罗萨林家族传承已久的宝物,同时也是家族之长的象征,所以说这人的身份自然也不言自明。克萨夫有些时日没见过自己的领主大人,这时候才发现对方又显得老态龙钟了一些。 “领主大人已经老了,看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归女神的怀抱。”克萨夫脑子里忍不住转动着这样的念头,他知道老领主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深得他信任,但却和博班不对付。毕竟他是领主大人次子的剑术老师,克萨夫总觉得老领主这样的安排未必妥当,不过这样的话他既不敢、也没有资格说出来。 他的目光又落在坐在古树边上的那位小姐身上,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对方,但克萨夫还是忍不住下意识地感到一阵心驰目眩。 那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子,她显得有些安静,因为受伤而苍白的面孔又增添了她的柔弱,一头漂亮的黑发不加掩饰地垂在肩头与白色的长袍之上,使她圣洁得看起来像是一位女神。 只是这位女士的美貌与九凤人有很大的差异,虽然皮肤雪白,但高而挺直的鼻梁与带着些紫色的眸子显示出她并非是雨燕平原的本地人。 或许这就是一位女神,克萨夫总忍不住心想。她当初带着一道白光从天而降,坠落在罗萨林城堡的庭院之内,连鬼车的人都被她吸引了注意力。老领主更是认为这是上天的许意,是个好兆头。虽然在那之后不久就发生了异怪攻击罗萨林的事情。 当然没有任何人会把异怪对于罗萨林的攻击与这位柔弱的女士联系起来,最多只会以为或许那是玛莎大人命令罗萨林人重新回到雨燕平原的土地上的暗示,否则为什么鬼车的势力会出现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那九头鸟的势力在雨燕平原可是地下的王者。 克萨夫有些嫉妒地看了老领主一眼,他敢发誓。神话之中对于女神们美貌的描述,或许也不及自己面前这个女人的万一。 可惜对方的美貌定然不属于他,他至今为止也只知道她叫做德尔菲恩,潜意识里罗萨林城堡之中的卫兵们都已经把对方当做城堡的新任女主人了,反正老领主的原配早在十多年前就去世了。 除了领主大人的大儿子对此颇有微词之外—— “也不知道我们的领主大人还有没有能力。”克萨夫看着两人,心中忍不住有些阴郁地想到,老领主在德尔菲恩面前仿佛焕发了青春与活力,正在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什么,好讨后者的欢心。 等到两人走入花园之内,罗萨林领主才终于注意到两人。仿佛被打断有些不快似地看向两人,不过在看到博班这个自己最信任的手下时,脸色又缓和了许多。“我亲爱的卫队长,还有克萨夫,我记得你这个小伙子,你那可怜的坐骑怎么样了?” “它受伤太重了,我不忍心看我的老伙计受折磨,给了它一个痛快。我把它葬在罗萨林港外,它在这里战死,灵魂就应当萦绕在这片土地上。我换了一头新的坐骑,新的小家伙还算合我心意,领主大人。”克萨夫赶忙后退一步行礼道。 “那就好,你的忠诚和英勇我都看在眼里。你为罗萨林家族所做的贡献绝对不会有任何人敢质疑,”老领主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你们来的正好,巫师告诉我德尔菲恩小姐今天恢复得不错,能从房间中出来透透气了。” 德尔菲恩脸上带着有些疑惑的神色看着这两人,仿佛是那种好奇中带着一丝少女潜意识自我保护的警惕,这份柔弱的表现不禁叫所有看到的人都为之怦然心动——当然。那个高高瘦瘦一脸冷淡仿佛对外界的一切事物都没有任何兴趣的中年男人除外。 她潜意识里立刻感到这人威胁很大,脸上却自然地露出有些羞涩的礼节性质的微笑对两人,仿佛真是个不诸世事的少女一样。 布兰多要在这里看到这一幕,说不定会惊讶得合不拢下巴——这是他认识那个歇斯底里一心要为自己老相好复仇的疯女人?还是后来又冷静从容地帮助他对付白银女王的宰相千金? 若他恰好目睹了这一幕,潜意识中肯定会立刻告诉他应该对这个女人保持距离。 可惜他并不在这里,然而在场的三人中除了博班之外另外两个男人都毫不例外地坠入了这充满了迷惑性的伪装之下。克萨夫赶忙回礼,他发誓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紧张与正式地行过骑士礼。 老领主点点头,一边看向一旁的博班——这个中年男人其实对德尔菲恩倒没什么敌意,只是也并不在意而已。他很清楚自己这个最信任的手下的想法,开口问道:“那么我的卫队长,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克萨夫复述这一天清晨丘桑泽河畔他们遇上的情形的同时,布兰多正在打量风暴阴影旅店的大厅——这是一座建在码头边的四层木石制旅店,旅店外铺了白石板的广场上有开阔的地带可以摆开军队,旅店后就是罗萨林的港湾,一面临海。 这倒是一处适合围捕的好地方,不得不说,对方还挺会挑选地方的,还算是个有点头脑的角色。 可惜这都没什么意义。 虽然按照那辛的说法,眼下正是罗萨林商业活动比较清淡的时节,但旅店中还是人满为患,大约是罗萨林城外涌入的难民的原因,这些难民也并非全都是一贫如洗,有很大一部分是罗萨林城外的磨坊与庄园主,除了在城内有产业的人外,其他人自然是不能和真正的难民一样去住窝棚的。 布兰多回头提醒了凰火一句,让她小心跟着自己,在旅店与酒吧这种消息灵通、龙蛇混杂的地方最容易出乱子,虽然凰火今年才十岁,但已经活脱脱是个美人胚子,说不定就有不长眼睛的人动手动脚惹出麻烦来。 当然他倒不是不放心凰火,毕竟他心知肚明这小姑娘已经是天人之境的剑客,只是不想因为这种事情把这座旅店给拆了。 好在凰火似乎也不是第一次出入这种地方,表现得也中规中矩,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看来她和柳先生一路历练也是不无收获。 不过两人的出现还是引起了一阵骚动,布兰多就不说了,他的容貌在这里就是一个异类,在雨燕平原或许克鲁兹人与圣奥索尔的风精灵还不算罕见,因为黯光之海上总有航道与贸易路线。 但在罗萨林附近,连玛达拉的亡灵都长着一副东方人的脸孔,见过沃恩德人的人实在是凤毛菱角。 更不用说凰火身为九凤之君的掌上明珠,继承了玉凤一脉最优秀的基因,眉目如画不说,雪白如瓷的肌肤与一头耀眼青丝就与一般的冒险者格格不入。 虽然她已经听从布兰多的建议足够低调地穿上了旅行者的服饰,但在这群污浊不堪的水手、佣兵与冒险者之中还是显眼得好像是黑夜中得灯火一般。 感受到周围异样的目光,凰火也显得有些紧张起来,她忍不住加快了步伐,小声说道:“哥哥” 这是他们约定好的身份,毕竟纵使是柳先生也不敢让布兰多屈尊冒充凰火的护卫——虽然这在布兰多自己看来可能并没有什么不妥。 而从两人的年龄上看,似乎也只有兄妹的身份比较不惹人怀疑,何况布兰多养尊处优的贵族气质(其实是现代人的精神气质),让他也没办法胜任充当一个萌得冒泡的萝莉的亲卫这样看起来极为有前途的工作。 布兰多转过身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必在意。 然后他抬起头来,冷冷地环视了风暴阴影的大厅一眼,一股无形的气势顿时从他身上喷薄而出,空间中间杂着若隐若现的银色法则之线如同闪烁的鱼鳞一样扩散开来,那些刚刚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准备向这个方向摇摇晃晃走过来的醉鬼们如坠冰窟,就好像被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淋下一般,一屁股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顷刻之间,原本还吵吵嚷嚷的旅店大厅竟然一下子鸦雀无声了下来。 (。) 第一百幕五幕 布兰多的路(下) “好强” 凰火眸子里有些闪闪发光,忍不住握了握小拳头,暗暗抓紧了自己的佩剑。 风暴阴影旅店的大厅十分狭长,进门的地方地势最高,往后阶梯似的矮了下去,通往二楼的楼梯在最角落处,她分明看到那后面有几个罗萨林骑士正看向这个方向,竟然被布兰多单纯以气势逼迫得后退了好几步。 她心中十分清楚,罗萨林领的实力虽然在雨燕平原排不上号,但因为常年与亡灵、与异怪与清道夫交手,他手下的骑士们往往都十分彪悍,虽然以白银巅峰为主,但不乏黄金阶的存在,比方说此刻旅店内的那几个人,至少也有黄金下游的实力。 这些骑士她对付起来很简单,但要单纯只看一眼就让对方胆战心惊到那个程度,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而且布兰多的出手中,她隐隐感到了一丝‘道’的气息,技近乎道,这是剑客的毕生追求,只是天人之境好入,至极之剑放眼整个九凤也只有那么寥寥几个大宗师能够做到而已。 布兰多此刻并不知道此刻自己身后这个小女孩心中的想法,否则一定会为对方的天赋而惊叹,在要素显化的实力水准下感受到他的领域,这不是一般的领悟力可以形容的。 他先前的确不是单纯放出了自己的气势,否则单靠气势或者传说中的杀气就可以逼退敌人这样的事情只存在于想象之中,他其实是实验了一下自己的极之领域。 也就是极之平原的力量。 他的实力跨越到法则巅峰之后,要素之力再一次强化了他的各个职业能力和本身的天赋。其中霜土之卫的凛风获得了一部分空间的法则,让这个技能在爆发时笼罩的范围提升了近三倍,要不是如此,他当时还真没办法在不启动辛娜的异能的情况下一击杀死所有的异怪。 但这还不是关键,关键在于霜土之卫几乎所有的技能在他进入法则巅峰之后,在加持时空要素的前提下,这些技能几乎都多了一个不可闪避、并且他可以任意塑造技能范围形状的属性。 这个属性和琥珀之剑中空间要素的二次加强一模一样,但空间属性却没有不可闪避与第一次加强中时间要素的性质。存在性之力的强悍由此显露无疑。 而圣堂骑士的冲突光环则获得了一定几率完全忽略伤害的能力,最开始的时候这个能力只有百分之三,不过现在他的实力稳步增长到极境大后期之后,已经提升到了百分之十以上。 他在元素壁障进入空间裂隙时就实验过这个能力。可以说要不是这个能力,他从空间裂隙中出来时受伤可能还要更重一些。而当初在和黄昏的意志近身缠斗时,这个能力也帮了他大忙。 至于其他的技能也或多或少得到了一分部空间法则的加持,提升了作用范围和施展范围一类的属性,与冲突光环和霜土之卫技能的明显变化相比又弱了许多。甚至不值一提。 但这只是他在跨越进入法则巅峰之后的事情。 事实上在元素壁障穿过元素风暴之后,他又一步跨入了极境后期,这种实力坐火箭似的成长,终于让他在这一世与如此多的极境对手交手之后,总算也是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极之平原。 当然—— 虽然在鲁施塔一战时,他也借助炎之刃短暂地触摸到过这层天花板,但认真说来那个时候奥德菲斯也只是提升他的攻击水平一个阶层而已——极境水准的攻击,和拥有极之平原,那可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要不是他的要素等级太高,他还真没办法单用奥德菲斯压制甚至是和一名货真价实的极境高手打成平手。 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极之平原。才谈得上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法则与领域,这是圣位的门票,后世玩家可以借助战争石板(石板任务)直接跃入完善躯体的境界,但那至少也需要有极境的前提。 布兰多其实有些犹豫,自己是否要和前一世一样用自己已有的战争石板开启石板任务,然后跃入完美躯体的境界。 如果他这么做,那么这将是一条最容易的登神之路,他可以肯定这个时代的沃恩德随着黄昏意志的降临,并在高涨的魔法潮汐与魔力之海的异动双重影响之下,肯定有一大批原本站在这个世界金字塔最顶尖的存在重新感受到了tmt法则之上的气息。一步踏入圣贤领域。 但至少在十年之内,也没有人可以越过圣贤领域,最终连布加人都要通过石板来模拟tmt的最高权限,获得圣位的力量。所以说如果他现在就选择这条路。那么一定可以轻易领先所有人一步。 无论是他们是在云端之上的巫师也好,还是骁勇善战的银精灵也好,他都将是凡人之中第一个完美躯体的人,到了那时候,恐怕只有少数巨龙才有资格与他平起平坐。 而获得了这样的实力与地位,他可以做的事情也就更多了。无论是埃鲁因、克鲁兹还是圣奥索尔,都不得不重新考虑他——这个冷杉领领主的发言权与瓦尔哈拉存在的意义。 也只有这样,他才有资格挑战黄昏之龙,救回罗曼。 但他也很清楚这样做的极限在那里,战争石板不可能模拟真正的神祇的力量,就和在游戏之中一样,他会卡在白银之躯这个关卡上。玩家们耗费了无数时间与精力去寻找的关于存在性之力的秘密,就是为了弥补这个缺陷。 而如今他已经拥有了存在性的力量,但却还要重蹈覆辙的话,未免有些太不甘心了。 自从他苏醒过来,其实心中就一直在考虑这样一个问题,自己既然已经掌握了存在性之力,那么是否可以按部就班,真正经过圣贤领域与伊莲女神深渊湖水的洗礼,完美地走过要素之境的最后一步,不依靠战争石板,直接完美躯体。 若是这样的话,自己说不定能踏出那最后一步。掌握存在性之力的真正奥秘。 事实上他在tmt的法则之中看到那一排排神秘的构装体阵列之后,他心中就一直在怀疑这个世界存在的真正秘密,沃恩德究竟是什么?自己为什么会穿越到这个世界来?这究竟是玛莎的许意?还是一个偶然? 他隐隐有一种预感,或许当他走出最后那一步时。一切秘密都会得到解答。 但唯一的问题是时间—— 自己究竟能否做到,这一切也仅仅只是自己的猜测而已,在前一世,除了流淌着黄金之血的龙族能够走到完美的黄金之躯外,连布加人在宇宙的终极奥义之前也只能黯然之色。自己区区一个黑铁之民,一个对这个世界背后的秘密从没有过了解的玩家,又有何德何能,可以坚信自己能够做到这一点? 何况,黄昏之龙会给自己这个时间么? 布兰多无法给出自己答案。 但这不表示他无所作为,事实上从他离开空间裂隙的那一刻起,他心中就已经有了打算。不管怎么说,先一步步走下去,实在是穷途末路之刻,再考虑战争石板也不迟。 以他对琥珀之剑的熟悉。开启石板任务也用不了太久,毕竟开启石板任务最重要的是找到合适的石板,这对他来说已经不是问题了。 怀着这样的想法,他一早就在研究自己的极境之力,他肯停下来陪柳先生和凰火一起前往罗萨林,其实也是因为一直在反复实验自己新到手的力量。 这力量就是属于他的极之平原。 与法则巅峰与真理之侧玩家的要素对于技能和天赋的强化有很大的不同,极之平原对于要素之境的意义格外重要,就在于当极境强者展开极之平原时,他们不需要刻意动用自己的要素之力,他们每一次施展技能与攻击时。要素之力便无处不在。 因为极之平原其实原本就是一个属于拥有者所编织的简易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中只要符合所有者的法则,那么他就可以让自己的技能在这个世界中表现出应有的性质。 就好像灰剑圣梅菲斯特在展开自己的灰之领域时,他的每一次攻击无不带着幻想法则的基本性质。那就是难以防范,它对于攻击的限制只存在于想象力的极限之中。 更不用说一般人被拉入极之平原之后,还会受到来自于这个世界所有的法则的攻击。 而布兰多发现自己的极之平原更加恐怖。 空间,时间,当他在自己的极境中展开攻击时,这两者都不再具有一般意义。也就是说他失去了命中这个属性,只要他希望,他出手就会必然命中。当然,敌人可以从法则意义上让他的攻击的效果减弱,或者是避免伤害,但无论如何,命中是前提。 他必然命中,无论在什么方位,无论在什么时间。 这个能力强得有些超乎想象,而它还只是自己极之平原表现出的第一个能力,极之平原表现出的法则性质并不与所有者在极境的实力水准有关,只与他对于极境秩序的理解有关。 所以布兰多虽然已是极境巅峰,但在这个领域,他仍旧只是一个初窥门径的新手,因此也只拥有这个么一个能力。 但就在之前,他又发现了自己的一个新能力。 那就是对于空间的掌控。 他在大厅中并未完全展开极之平原,而是让自己极之平原的法则投影到主物质世界,事实上这个能力连他的老师灰剑圣梅菲斯特都做不到,因为这是极境巅峰的专属能力。 但他开始投影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对于整个风暴阴影旅店的空间拥有了一种掌控力,那种感觉让他几乎产生了一种主宰一切的错觉,这个能力与他的空间要素之力有些类似,但强大得多。 在动用空间要素时他勉强移动一些物件都要耗费大量的秩序点,但就在片刻之前,他才只用了一眼,就压迫得整个大厅中得所有人都退了回去。 那不是气势,乃是法则。 布兰多忽然之间有些激动,自己似乎已经找到了某些门路。 (。) 第一百零六幕 ‘故友’ 但正在这一刻,布兰多忽然皱了皱眉头,忽然收起了极之平原。 风暴阴影的大厅中一时间有点诡异的安静,近乎落针可闻。之前准备靠上来揩油的醉鬼们被一道无形的力量压在了自己的坐位上,他们面面相觑,昏昏沉沉的脑子里也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在柜台附近,几个冒险者正在结账准备离开,这时候也不禁定定地站住了。一个长着长耳朵的精灵看着布兰多的法则之线犹如一片银色的海洋一般扫过整个大厅时,忍不住张大嘴巴,手中的长弓没握住‘哐’一声落在了地板上,然后他才赶忙红着脸慌慌张张地将弓捡了起来。 在大厅的一角,一道人影也定住了脚步。 布兰多目光微微一凝,他一早就留意到了那道背影,因为心中一直微微感到有些眼熟,仿佛总觉得在那里见过这么一个人似的。但他在九凤人生地不熟,就算在游戏之中也没什么熟识的p,除了凰语之外,当然后者也从未离开过埃鲁因。 何况那背影明显是个男人。 布兰多首先想到的是自己早上遇到的那些罗萨林骑士,或者说那辛手下中的某一个人,不过他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记忆还没衰退到不到半个钟头之前还见过的人就已经记不得了的地步。 “是他?”他脑海之中一道电光闪过,终于想起了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来。“这家伙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凰火像是感觉到什么,抬起头来用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他。 “你待在这里。”布兰多嘴唇微微动了动,小声说道。 凰火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大厅之中。 此刻布兰多虽然已收起了极之平原,但不过才一两秒钟而已,片刻之前造成的余威仍存,大厅中的其他人还处于震撼的状态之下,有人像是一尊尊木偶,有人正从跌倒的状态下浑浑噩噩地爬起来。但唯有一个人,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家伙。正在不动声色地向二楼楼梯处挪动脚步。 那人虽然没回头,但却好像感受到了凰火的目光般,身形微微一颤,忽然之间迈开步子向二楼楼梯处冲去。 但布兰多怎么会眼睁睁让对方逃走。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眼下这个时节在这种地方遇上对方,不过这无论从那一方面来说都是个好消息,他身形微微一动,忽然之间从大厅中所有人的视界之中消失不见。 众人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但唯有站在布兰多身边的凰火看得最为清楚,她看到布兰多下一刻便出现在了那正在夺路而逃的男人面前。也没见他做什么动作,一条条银色的法则之线便在他面前交织成形,形成一面闪烁着银光的墙壁。 而那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直接一头砰一声撞在了这堵银色之墙上,他发出一声惨叫,噼里啪啦撞断了十数根楼梯扶手从上面滚了下去。 大厅中的顾客们这才反应过来,才意识到有人竟敢在风暴阴影之中出手,令人惊异的是这些人第一时间想到的竟不是惊叫着逃出旅店去,而是有些兴奋地将目光转向身后。 罗萨林的几家旅店都是领主大人的私人财产,这下可有乐子了。 但只有少数人脑子转得比较快。开始意识到一个问题:那个年轻人是个强者,来自于雨燕平原真正的强者。 在他们贫薄的见识中,也只有雨燕平原才有这样的强者,在罗萨林人们所能见到的天花板的顶端,也就是领主大人的那位有些不近人情的卫队长了。 “这也是空间?”凰火喃喃自语道,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微微有些明亮了起来。 布兰多这会儿却没在意其他人的看法,他慢条斯理地从楼梯上走下来,心中还有些自得,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也可以如此居高临下地面对这个人。 他看着那个还躺在旅店的木质地板上的,仿佛恨不得浑身上下都裹在斗篷之下的神秘男人。脸上忍不住浮现出微笑来,这人看起来受伤不轻,到这时候还没回过气来。 但布兰多才不相信对方会如此不堪,他很清楚自己之前出手的轻重。只是单纯用空间法则封了一道墙而已,那个人会一头把自己给撞个半死,那也未免太可笑了。 “爵士先生,我知道你没什么大碍,何不起来见见老朋友?” 布兰多开口道,自从和黄昏意志一战之后。他还是第一次感到如此轻松,心中仿佛狠狠出了一口恶气似的。 凰火有些疑惑地看着那边,她隐约看出那人似乎是布兰多先生的对头,不过有些奇怪的是,她明明记得布兰多先生明明说过自己是埃鲁因人,埃鲁因距离九凤不知道有几千几万里远,他怎么会在罗萨林有仇人。 她微微想了片刻,就心思通透明白过来。 躺在地上的神秘男人仍旧一动不动。 布兰多不禁有些好笑,他是知道这人的脾性的,忍不住冷哼了一声道:“你把剑藏在斗篷下面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威胁,科斯曼家族的玫瑰高塔的确是一把好剑,你的剑术在悲怆之地也是数一数二,你打算用死剑第七剑式对付我对吗?” 那人忽然之间一骨碌从地上坐了起来,他哐当一声将自己手中的佩剑丢到一边——那剑有两尺多长,算不上一柄长剑,但剑刃漆黑如墨,表面形同一面镜子。布兰多的目光只在剑上停留了片刻,便重新落在他身上——他干脆揭下斗篷,露出兜帽的阴影下面一张苍白、干净、俊秀的脸孔来。 “领主大人,我们可是多日未见了。”这个年轻人抬起头看着布兰多,开口即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对他微微一笑道。 布兰多默默地注视着对方。 他熟悉这张脸,在记忆中的几十年后这张脸仍然保持着现如今的年轻样貌,因为他是永恒不朽的黑暗贵族,岁月与它们相伴,是一条平行的线。 这个人是悲怆之地的骑士,也是黑暗领主,他是玛达拉的天才将领,布罗曼陀的三星之首,是黑勋爵——或者说琥珀之剑中历史上的黑勋爵,因斯塔龙。 因斯塔龙.尤迪特罗米.科斯曼。 因斯塔龙被他盯得有些毛骨悚然,他开口正想说点什么,但布兰多伸手一招,他整个人便飞了起来,像是一袋面粉似的重重撞在了旅店一侧的墙上,他沉重地哼了一声,刚准备出口的话便吞回了肚子里。 布兰多的手仿佛是隔着十多米的虚空抓住因斯塔龙的脖子,狠狠地向下一惯,原本还贴在墙上的玛达拉天才将领便轰一声坠向地面,将风暴阴影旅店大厅结实的木地板生生撞出一个窟窿来。 目睹这一幕的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他们脑子里最先想到的竟然不是有人敢破坏领主大人的私产,而是这个年轻人和对方究竟有多大仇多大恨。 凰火目光也闪了闪,她紧抓着自己的剑,下意识地四下看了一眼。 她对旅店这种地方并不是不熟悉,只是柳先生很少会带她在人多眼杂的地方停留太久,何况布兰多忽然出手,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她身上,让这位心思有些单纯的九凤皇女忍不住有些局促起来。 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站在柜台边的几个冒险者身上,那些几个冒险者其实一早就准备结账离开,但布兰多的表现让他们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是不是该经过她身边,从另一边的大门出去。 但万一引起那年轻人的误会怎么办? 他们刚才明显听到凰火管那个年轻人叫哥哥,而后者的实力先前他们也有目共睹,面对这个层次的强者,他们岂敢轻易造次? 那几个冒险者留意到凰火看过来的目光,其中一个留着齐耳金色短发、有些俏皮的少女翠绿色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无奈之色,连忙苦笑着对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没有恶意。 凰火有些不理解地看着这些怪人,心想最近鹡鸰海峡出现的外国人可真不少。 阿德妮放下手,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的运气真是坏透了,自己作为拉之羽翼骑士团的副团长,与同伴一路从卢比克来到这里,克服了无数困难,就是为了寻找传说中的智慧之光——明明先知们的预言便应验在此处,可惜经过一个月的搜寻,罗萨林左近仍旧是毫无任何线索。 从大沙漠来一趟九凤并不容易,她本来打算前往雨燕平原去碰碰运气,却万万没想到原先预计能在白露祭典之前抵达青玉丘陵的船没想到却因为罗萨林遭到异怪攻击而被扣押。 停留在罗萨林的日子越来越长,口袋里的资金越来越少,大伙儿一合计,预计或许要在这里停留很长一段时间。好不容易找到便宜的房子出租,本来准备从资费昂贵的旅店中退房,没想到才刚刚结完旅费,又出现这档子事情。 (。) 第一百零七幕 拉之圣剑 当然,阿德妮心中冒火的倒不是那个年轻人会把他们怎么样,而是这里的骚乱肯定就会引来城主的卫兵,到时候他们这些人可是一个都跑不掉。虽然说他们也不是什么奸细或者破坏份子,但这对那些卫兵可没什么作用,反正到时候难免麻烦一大堆而且说不定又要花一大笔钱。 一想到要花钱,阿德妮就觉得那个年轻人有些面目可憎起来:那家伙究竟有没有脑子啊,敢在这个地方惹麻烦,也好,一会儿他就知道这地方那个该死的老狐狸领主有多可怕了。 虽然那个年轻人有些强,但想来应当不是那家伙的对手。 阿德妮一想到自己一行人曾经遇上的那个老家伙的左右手,就忍不住有些心惊。当然这样的想法可能表现出来。 她勉强在脸上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来,对不远处的凰火傻呵呵地笑。 “九凤贵族,”她心下想:“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家伙。” 但眼角忽然瞟到旅店外巡逻的卫兵正在向这个方向走过来,她心中微微一跳,连忙压低声音对自己的同伴们说道:“走,乘那家伙还没注意到这边,我们先溜出去。” “队长,”先前那精灵却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等等。” “天哪,那奎尔,快放手,你疯了吗?”阿德妮快给自己的同伴气晕了,那奎尔是队伍中的精灵射手,在加入拉之羽翼之前是罗莎地区的沙漠游侠,她一直以为他是个冷静、理智的人,与队伍中其他几个肌肉大脑比起来就是可靠、安心的代名词,她甚至都差点有点喜欢上对方了。 但这会儿,她觉得自己要重新收回对这个笨蛋的评价了——这家伙究竟在想什么? “队长,那个年轻人”那奎尔低声说道。 “我知道,他在惹麻烦。”阿德妮不耐烦地打断这个该死的木头脑袋,“但是我们不想卷入到这个麻烦中去,你明白吗。那奎尔。” 她已经看到旅店的主人在招呼侍者,他们在这里呆了一个多月,阿德妮已经十分清楚这家旅店的幕后其实就是那个令人不快的老家伙。 也就是罗萨林此地的城主大人。 这可不太妙,得快点脱身才行。 那奎尔摇了摇头。自己的副团长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急,而且功利性太强了,不过要不是这样,团长也不会安排他加入这个队伍中。 他是罗莎沙漠的隼鹰之眼。轻易不会离开圣地,要不是为了那个千年预言,又怎么会千里迢迢来到这个地方。 罗萨林是比大沙漠繁华,但繁华之下却是一片颓废,远不如沙漠中的绿洲那么生机勃勃与干净。 说实话,作为一个金精灵,他心里并不是很喜欢人类的社会。 不过他还是拽着自己副团长的手,一边向其他几个装扮成冒险者的沙漠骑士使眼色,示意他们赶快拦住他们这个有些不在状态的副团长大人。 “队长,你看他的剑。” 可惜那些肌肉大脑一如既往的冥顽不灵。完全没反应过来,事实上他们还在看热闹,惊叹那个年轻人的强大。那奎尔忍不住叹了口气,不得不开口道。 “什么剑?”阿德妮下意识地向那边看了一眼。 布兰多手中握着奥德菲斯,流淌着金色焰纹的长剑剑尖正指向因斯塔龙的下颚,可以说贴在他有些苍白的下巴尖上。 他握剑的手只要轻轻向前一送,这位玛达拉的未来之星就会从此从这个世界除名。 认真的说来,他和这个未来注定要名震一时的亡灵的天才将领的确算得上是深仇大恨,但不知为何,在对方毫无还手之力的情况下出手教训了对方一番之后。他忽然有些意兴阑珊。 旅店的木地板已经变成了一个深深的坑,木板断裂向下凹陷,因斯塔龙从这个坑中央半跪着爬起来,脸上终于褪去了有些轻浮的神色。他眼中闪动着灵魂之火,静静地与布兰对视。 “我没想到领主大人对我们的恨意如此之深,我听说你当时是在布契?”年轻人叹了口气:“在这里遇上阁下也算是因果报应,我自认倒霉,也别无怨言,伯爵大人。你只管动手,我唯一有一个请求就是请给在下一个应得的体面——” “你没有什么东西是应得的,不过亡灵与人类的仇恨还用不着你来负责。”布兰多放下剑,走上前去,一把拽住因斯塔龙的领子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这位玛达拉未来的天才将领仿佛在这些时日以来实力突飞猛进,已隐隐有了要素开化之兆,但在布兰多手中还是丝毫动弹不得。 “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个地方?玛达拉的第二次入侵开始了么?塔古斯是否也在这附近?” “看起来领主大人您离开埃鲁因的时候第二次战争还没有爆发?”因斯塔龙有些惊讶地盯着他,吃力地答道:“哦,对了,那时候大人正出使克鲁兹帝国,这么说来你早就料到我们会入侵埃鲁因了?” 他看布兰多的目光忍不住充满了好奇。 “我一直以来以为阁下不过是有些魄力,运气比较好而已,现在看来,没有将当时托尼格尔的一战仔细汇报给陛下,是个失误这么看来,埃鲁因对于帝国最大的威胁也许并不是那个野心十足的皇长子,而是阁下才对。” 布兰多对于这家伙的废话连篇充满了不满,手一扬将之丢了出去。后者闷哼一声,重重地摔在墙角,随即才苦笑着爬起来,擦了擦鼻子看着他: “这么看来阁下连最后的体面也不打算给我留了么?” “体面是自己挣得的,而不是别人施舍的,”布兰多开口道:“你是悲怆之地的天才,那么告诉你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 “当然是为陛下办事。” 因斯塔龙吃力地扭了扭脖子,倒丝毫也不隐瞒地回答道。 “你是与鬼车的联络人?”布兰多忽然反应过来,问道。 因斯塔龙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你猜出来了?”他的目光随后落在不远处的凰火身上,这才露出一丝了然之色。 “看起来领主阁下为了破坏陛下的计划,竟然不惜亲自到九凤来,我一直怀疑你在托尼格尔的所作所为有些针对我们,可惜塔古斯并不认同我,觉得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 他苦笑了一下:“没想到这个荒谬的预感竟然成真了。” 布兰多愣了愣,没想到这位玛达拉的未来之星竟然一直在关注自己,他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庆幸好还是该感到高兴好。 不过他来九凤到真不是为了针对玛达拉,要不是阴差阳错到了这个地方,他还真不知道玛达拉在九凤也有这么多的龌龊。 不过他也没拆穿,只追问道:“你怎么没有参加第二次黑玫瑰战争?” “什么是第二次黑玫瑰战争?”因斯塔龙有些英俊的面孔上微微一怔,随即才反应过来,不解地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参加第二次黑玫瑰战争?” “我以为持水银杖的那个人对你应该是绝对信任,你本来应该有机会成为这次战争的指挥官的,那么现在的指挥官是谁?” 因斯塔龙瞳孔深处微微收缩了一下,他的家族和塔古斯的家族与至高者之间的关系,在冬之厅都是绝对的秘密,他不知道对方是怎么获悉此事的,但这绝对是第一次,对方的话对他的心神产生了一丝动摇。 “现在的指挥官应该是雷帝欧斯。” “天启?那个红骑士?” “你连这个都知道?”因斯塔龙这次是真的惊了:“你对我们究竟有多了解?” 布兰多却不理他,他在想究竟是那里出了问题。理论上因斯塔龙这时候应当在埃鲁因,第二次黑玫瑰战争是他开始绽放光芒的时代,但他这个时候却出现在了九凤,相反是雷帝欧斯顶替他成为了前线指挥官。 他的思绪继续发散,不禁想到了那个雷帝欧斯,对方是天启四骑士之一的红骑士,他的指挥风格没有因斯塔龙那么灵动,历史上成就也有后者那么高。由他来代替因斯塔龙指挥入侵埃鲁因的战争,想必公主殿下和芙蕾雅她们的负担应当会比历史上要轻一些,再加上自己在瓦尔哈拉发展的力量,埃鲁因这一次应当是有很大机会的。 哪怕第二次战争仍旧以平手收场,或者王国稍微吃点亏,只要能拖到第三次战争,那么那时候他至少能确信埃鲁因就有一战之力了。 想到这里,布兰多又感到自己在这里遇上因斯塔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他心态也平和了不少。回过神,看向因斯塔龙,继续问道: “塔古斯呢,他已经是你的副手了吧?” “你” 因斯塔龙正想说什么,但正是这个时候,一声惊呼从大厅另一边传来,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那声音显得有些不可置信,又仿佛是脱口而出一般: “那奎尔,快,快打我一巴掌!拉神在上啊,那真是太阳神之剑?” (。) 第一百零八幕 湛青 I 那奎尔当然不可能给自己的脱线副团长一个巴掌,事实上当她在大呼小叫的时候,外面的卫兵已经走进了旅店。这个时候旅店店主立刻撇开自己叫来的侍者,对他们喊道:“抓住那个闹事的家伙!” 几个卫兵愣了一下,随即端起长枪准备从外面冲进来,但他们都忘了一个人的存在,凰火举起手中的长剑,拇指一翘,青钢剑锋铮一声从鲨皮剑鞘中弹出,她右手抓住剑柄拔出剑身向前一扫,一条半月状的火焰便向门口扫去。 那道火光‘嗤’一声落在那些卫兵脚下,在距离他们脚趾头不超过一寸的地方在地板上烧出一道半月形的焦痕,充满了警告意味。 那些卫兵不过是些普通人,实力参差不齐,还及不上那辛这样的清道夫,他们立刻吓得定在了原地,不敢跨越雷池一步。 但卫兵驻足不前,不代表他们中的骑士也驻足不前,一道人影分开前排的卫兵,他大喝一声,已双手持剑一剑向凰火斩了过来。 凰火早注意到这群人中有骑士存在,她一矮身让这一剑从自己头顶之上挥过,心静如止水,仿佛周遭一切都映入心境之内,让骑士手中的双手大剑在旅店店主的惊叫声中劈向柜台,直劈得咔擦作响、木屑飞舞。 与此同时,她手中的长剑已赤红如炽,由下向上一剑刺向那骑士胸腹甲板之间。当、当、当连续三剑,那骑士被逼得连退三步,甚至不得不弃掉卡在柜台上的双手巨剑,弃剑之后拔出一把短剑用以格挡凰火的攻击。 他心中不禁大惊失色,他看出凰火的实力不差,但实战经验却有些不足,否则之前警告的那一剑便应当落在那些卫兵身上,而不是在他们跟前。在罗萨林这种地方出手容情,就说明对手不过是个雏儿,是没见过血的那种‘贵族’剑客。 这种人在面对猛攻时往往因为心有旁骛而手忙脚乱。在面对实力伯仲之间的对手时还发挥不出三成的水准,但凰火面对自己的攻击时非但从容镇定,而且还敢近身缠斗。 当凰火抢攻时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自己面对的真是一个小女孩?而不是一个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老练的雇佣兵? 他却不知道凰火虽然的确是没杀过人。但早就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生死,玉凤之道的核心要义便是凤凰涅槃、死地后生,在任何状况之下都保持镇定是起码的素质。 骑士骇然失色,凰火一瞬间便察觉出他心中的动摇,这让她有点恼怒。在她想来每一场战斗都应当是认真而严肃的,这是对于对手与生命起码的尊敬。 她反手一剑斩在那家伙的短剑上,将那柄已被刻上了三道深深刻痕的短剑剑刃斩断弹飞了出去,打着旋儿‘咄’一声钉在不远处的木质梁柱之上。然后在那人反应过来之前一个转身侧踢一脚踹在对方的胸板甲上,连人带甲一起踹得凹陷了下去,那骑士惨叫一声从哪里来便从哪里飞了出去,还连带撞到了好几个卫兵。 风暴阴影旅店外面一片稀里哗啦的响声,响了好半天才停息下来,凰火只抿着小嘴默默看了那边一眼,手上长剑已铮然归鞘。然后重新站得笔直。 对于这个结果她心中并不意外,那骑士实力本就差她不少,竟还敢在战斗之中走神,她没出死手,否则不出意外对方这时候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这地方的风气令她不禁皱了皱眉头,在九凤,在玉凤一族中,绝对不会有人如此亵渎神圣的战斗的。 但她不意外,其他人可就太意外了,除了布兰多之外。旅店中几乎又是一片鸦雀无声。旅店中的大部分客人都不是笨蛋,除了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店主之外,只怕没人会觉得这些卫兵能奈何得了那个年轻人。 毕竟对方展示出的实力,怎么说也是要素之境的水准。而在罗萨林,能稳压这些要素之境的冒险者和来自九凤天人之境的剑客的,也就只有罗萨林领主的卫队长博班一个人而已。 不过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布兰多带来的那个看起来精致得仿佛是个瓷娃娃似的小女孩,竟然会这么强。 她手中那把艺术品一般的长剑此刻安静地收于鲨皮剑鞘之中,但此刻再没人敢以为那只是一件精美的装饰品了。 完全目睹了这一幕的的阿德妮的嘴巴都张成了‘o’形。她虽然有些冲动,但这并不妨碍她看出凰火的真实实力水准——与自己恐怕也就只差一线了。 “她、她、她”阿德妮指着凰火哆嗦道:“是不是她,那奎尔。” 精灵一边解下长弓,摇了摇头:“队长,你注意那个年轻人” “他有什么好注意的,长得又不帅。”阿德妮大咧咧地随口答道,但她愣了一下,忽然跳起来尖叫道:“对了,拉之圣剑!那家伙是太阳神之剑的携带者!” 布兰多这时候却把因斯塔龙一把从地上拽了起来。他回过头看了旅店门外一眼,先前凰火的表现都看在他眼中,可以说可圈可点,他看出凰火没多少实战经验,但在第一次与人交锋时能表现得如此敏锐,这已经不能是天才可以形容的了。 “这个小女孩是个天生的战士,但不一定是剑士。”布兰多心想,他先前明显看出凰火对于剑术的理解其实还很浮于表面,至少配不上她的战斗天赋。 他心中产生的第二个念头是:尤拉并不如她。 尤拉正是艾科的未婚妻,那个真名为凰语的女人。 “到你的房间去,我们聊聊。”布兰多回过头,对自己面前的因斯塔龙说道。 “荣幸之至。”因斯塔龙苦笑着咳嗽了一声,布兰多先前那几下可一点也没留手,他虽然是亡灵,但也受了不轻的伤。 他又看了一眼凰火问道:“她使的是漠风剑法?” 布兰多点了点头,毫不避讳地对他说道:“是的,她就是鬼车要找的人。” “但情报上说她有一个护卫,那个护卫呢?” “去港口了,我猜罗萨林领主扣押了罗萨林港口内所有的船,柳先生打算先去港口确认一下,现在看来应该八九不离十,水手被扣押在什么地方?” 因斯塔龙默默看了他一眼:“应当在城内,没人去管他们,罗萨林领主只是把他们赶下船而已,至于鬼车有没有在他们中放眼线——” 他耸了耸肩。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这人果然还是上一世的那个黑勋爵因斯塔龙,布兰多看着对方,心中忽然又升起了一丝复杂的心思。 “如果自己在这里杀了他的话,或许以后会省很多麻烦。” “伯爵先生对我似乎十分忌惮。”因斯塔龙从他眼中看出了许多东西,开口说道。 “我忌惮的是布拉曼陀的黑玫瑰,而有一个人可以让它在黑暗中绽放得无比鲜艳,”布兰多淡淡地说道:“若此人正在我面前,你说我应当怎么办?” “没想到我在领主大人眼中竟被如此看高,真不知道是该感到荣幸还是惶恐” 因斯塔龙再苦笑着摇了摇头。 布兰多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他手按在炎之刃上,心中的杀意若有若无。理智告诉他应当立刻出剑,但他心中却觉得这个历史上曾经在埃鲁因与玛达拉的战争中留下了深深一笔的名字不应当陨落在这个地方。 在这个距离埃鲁因不知多远的,有些简陋的小旅店之中。 “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布兰多忽然说道:“如果玛莎大人不认为你应当死在这个籍籍无名的地方的话” 因斯塔龙眼中的灵魂之火一下便亮了起来:“领主大人,你想知道关于白骨之野亡灵与异怪之间战争的细节,还有亡灵们入侵埃鲁因的动机?” 布兰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的机敏一如既往地令我感到毛骨悚然,因斯塔龙爵士。” “很快那些骑士就会叫来更多人的。”因斯塔龙答非所问道。 “没关系,打搅不到我——” 阿德妮杵在被劈开成两半的柜台边。 她眼睁睁看着布兰多带着那个穿着黑斗篷、面貌英俊的年轻人上了楼。“怎么办,我们要跟上去吗?”她回头问道:“你们看清了吗,那个人手中真是拉之圣剑?” “那好像是” “但又有些不像。” 骑士们纷纷说道。 “闭嘴。”阿德妮对这些家伙已经完全不抱希望,她看到那个小女孩默默地经过他们身边,从袖子里掏出银块放到柜台上,向那个已经被吓呆了的店主订好了房间。 仿佛先前制造的骚乱都不存在似的,而且似乎也不在意那些逃走的卫兵会不会叫来更多的人。 阿德妮也不在意这一点,她有点痛心疾首地看着放在柜台上的飞凤状银锭,动了动嘴巴,很想告诉对方你到底知不知道这究竟是多少钱? 不过凰火已经转过身,分开人群跟着布兰多上楼了,只留下一个潇洒无比的背影。 (。) 第一百零九幕 湛青 II 默默看着凰火走上二楼,阿德妮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回过头: “那个我是她的同伴,老板。” “队长,别这样”那奎尔一把将她拽了回来,小声对她说道:“您理智一点,我们得先离开这个地方。” “离开?”女骑士团长目不转睛地盯着柜台上的银锭问道:“为什么,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线索?” 精灵摇了摇头,贴近她耳朵,咬着耳朵对她说道:“因为待会这里会很麻烦,我们可以等到晚上再来,罗萨林领主封锁了港口,他们出不去的。” “好了好了,我听到了,你不用靠那么近。”阿德妮感到自己脸颊有点发烫,一把将他推开道:“那么接下来怎么办,你说了算。” 那奎尔点了点头,压低声音对其他人说道:“那人身上带着太阳神之剑,他一定和那个预言有某种渊源,而且就算他不是那个人,但我们也得想办法靠近他从他身边了解线索。” 骑士们皆点了点头。 显然他们对后者的信任比对他们副团长的信任来得坚定多了。 “克萨夫先生咳咳,”德尔菲恩握拳轻轻咳了两声,她有些关切地问道:“你说那些先生们之间有一个外国人?” 午后的阳光穿过树荫落在这位小姐身上,斑斑点点,她肤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仿佛一阵风都吹得倒似的,柔弱得令人心动。 克萨夫看得有些不忍,他连忙答道:“那些可不是什么先生们,德尔菲恩小姐,你可能不知道,他们就是一些寄生虫,恶棍,强盗与土匪。和这些人混在一起的恐怕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他们管那个人叫做布兰多先生。听听这个名字,多么恶俗平庸,一听就是个化名。” 德尔菲恩眼中闪过一丝最深沉的光芒,但骗过了所有人得眼睛。她很好地维持着自己的表演,附和道:“或许您说得对,克萨夫先生。” 克萨夫感到好像炎炎夏日喝了一勺冰水,整个人都轻飘飘起来,他正准备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但一旁领主大人的卫队长淡淡地开口提醒了他一句。才让他想起来自己来这里不是为了讨女士欢心的,而是另有要事。 不过他才刚刚张开口,随即又卡了壳。他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德尔菲恩,又看了看博班,领主与鬼车的合作在罗萨林也只有少数人知晓,他不知道这位小姐是不是也知道这里面的内幕了。 罗萨林领主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他正要开口说什么,但德尔菲恩何其敏锐,她轻轻咳嗽了一声。立刻轻声答道:“领主大人,请容我回房间去休息一下。” 看着被女仆扶下去的德尔菲恩的背影,克萨夫看向自己的领主大人,忍不住恭维了一句:“真是个聪慧的姑娘——” “女人太聪明未必是一件好事,不过嘛德尔菲恩小姐是个例外,”罗萨林领主乐呵呵的,颇有些自得地说道:“她真是个精灵一样的女子,只有这样的女人在背后帮忙,男人才能成就一番事业。” 克萨夫忍不住有些嫉妒地看了那个方向一眼。 那个精灵一样的女子已经消失在了庭院之外。 只有博班依旧板着一副死人脸,仿佛根本没看到之前发生的事情一样。 德尔菲恩遣下了女仆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关上自己房间的门,回到书桌边,有些急剧地喘了几口气,看起来身体上的柔弱也并非完全是装出来的。 她打开抽屉。从中拿出一个笔记本来,打开上面的银锁,拿起羽毛笔沾上墨水在上面记下几笔——但忽然又停住,合上本子,放到自己胸口,默默地沉默了片刻。 脸上原本显得单纯天真的神色此刻早就已经褪了下去。她抬起头来,目光透过栅格木窗,怔怔地看着外面。 “艾尔曼” “陛下” “我该不该这么做” 风暴阴影二楼靠广场的一间单间中,房间内的气氛显得有些安静。 凰火靠在窗边,一会儿看看分坐在桌旁的两人,一会儿又将目光港口的方向。过了一会儿,她看到一队队卫兵出现在广场上,然后是骑着无翼龙的骑士,正从广场各个方向调动过来。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之前处理问题的方式,或许会给布兰多先生带来麻烦,不禁露出歉然之色: “布兰多先生。” “不必担心,凰火,”布兰多虽然不在窗边,但早就注意到了外面的情形:“不用区管他们。” 凰火握住自己的剑,点了点头。 因斯塔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人。 “领主大人,您应当知道我初生在科斯曼,二十岁时因为天赋杰出而接受了家族的仪式,是那种最纯粹的黑暗贵族。而在我出生之前,我的家族就已经与异怪交战了好几十年,直到那把水银杖出现为止——” 布兰多默默听着。 比起玛达拉与鬼车的勾结,他的确更在意的是从柳先生与那辛只字片语之中透露出的那场关于亡灵与晶簇之间的战争。 七十年前那场星坠之灾又是什么?与三天前黑月坠亡有什么联系?为什么亡灵与晶簇之间在玛达拉的南境上进行了长达近一个世纪的战争,他在游戏之中却根本不知道? 亡灵们在对文明世界的进攻中表现得咄咄逼人,但却掩盖了他们在亡月之海南面的节节败退,那手持水银杖的至高者究竟是否知晓这一切? 他不关心玉凤与鬼车的恩怨,也不在意亡灵们在东方的布置,但唯独对它们与黄昏之间的纠葛产生了兴趣。 仿佛是一种继承至游戏之中的敏锐嗅觉,让他感到这背后或许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玛达拉为何要向文明世界发起攻击—— 亡灵们并不是不管不顾的邪教徒,发了疯一般要摧毁文明与秩序世界乃以维系的基础。 因斯塔龙仿佛一眼就看穿了他心中所想。 他知道这个‘人’早知道自己会对晶簇与亡灵之间的纠葛感兴趣,而且也明白自己既然出现在这里,就一定已经听说了相关的传闻。 兴盛了那么多年的黑路忽然之间封闭了,更不用说异怪才刚刚光顾了罗萨林。 “你和我是一类人,伯爵先生,”因斯塔龙见他的神色微微一变,解释道:“我也曾想知道水银杖为何会在这个时代出现,但当我见到陛下之后,我才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必然的。” 布兰多沉默着。 但当他重新抬起头来的时候,似乎已经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大地军团早就已经失败了,对吧?” 因斯塔龙好像卡了壳一样,又仿佛被捏住了脖子似的,张大嘴巴看着他。这位年轻的黑暗爵士的眼神深处,第一次闪过一丝心悸之色。 布兰多却不管他,在他的思绪之中,散落一地的珍珠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起来,形成一个完整的事实。 他早先从未有过这样的敏锐,但自从那个梦境之后,一切似乎都改变了。 一千年之前,在圣者之战的终末,黑暗之龙封印了沃恩德的核心区域,而在世界的边缘,战争从未停息过。敏尔人将最强大的军团(*)派往世界的各个边境,却令最柔弱的腹心地区面对凡人们的起义,就这样,时间过去了一千年之久。 真理议会留下的最后遗产也逝去了。 在凡人们的无知无觉之中,失去了帝国依靠的大地军团终于失败了,黄昏之龙的力量早已苏醒,而罗曼不过是它降临这个世界的最后倒计时而已。 “亡灵们第一次见到晶簇,具体是哪一年?” “七十七年前,罗布尔的亡灵领主在向南开拓的过程中抵达了一处古代战场,它们从那里找回了水银杖” “其后不久,便是星坠之灾,那一次星坠之灾只在玛达拉南方与九凤地区可见。没多久之后,黑森林的边境便出现了裂痕,异怪们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入侵我们的世界了。” “纵使拥有水银杖,你们也无法抵抗它们?” “太多了很少有人知道,玛达拉已经失去了南方的一半国境了。” “所以你们要向西、向北迁徙,入侵埃鲁因与圣奥索尔,乃至于整个文明世界?”布兰多问道,他的声音有些严肃:“同为玛莎的子民,你们为何不向我们示警?” “因为你们是人类,我们是亡灵,”因斯塔龙答道:“而且我们也不仅仅是为了逃避。” “因为埃鲁因?” 因斯塔龙定定地看着他,第二次卡了壳。 好半晌,他才缓缓地开口道:“这一次换作你让我感到可怕了,领主大人” (ps:本来前两天就想推荐下这个,但是之前一直更新太晚,所以一直忘了。索斯o大人又回来写书了,我相信各位中一定有人还记得他的法师故事,这位是在下的dm,他的东西是肯定比较可靠的。所以推荐一下他的新书——二十面骰子,书号是:3559491,书荒的朋友们不妨去看看。)(。) 第一百一十幕 湛青 III 布兰多面无表情,他明白并非是自己敏锐到足以令对方感到棘手,只是单纯因为信息上的不对称而导致的优势而已。正因为如此,他愈发谨慎起来,以避免自己在无意之中透露出过多的信息,毕竟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那个独眼龙之外,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面前这个‘人’是怎样的人了。 对于对方的感叹,他不置可否,只开口问道:“塔古斯在那里?” 这时候凰火正将小手按在窗棂上,看到一队队卫兵已经越过广场,将旅店包围了起来。看到那些张开弓的弓手,她皱了皱眉头抬手放下百叶窗,屋子里的光线一下暗了下来。 在有些昏暗的屋内,因斯塔龙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光线穿过百叶窗的栅格落在他有些苍白的面庞上,细小发光的微粒在空气中上下沉浮着。 屋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闷。 “机会已经给你了,是否珍惜全在你自己,因斯塔龙爵士。”布兰多看着他,静静地补充了一句。 “我原本以为领主大人应当是个聪明人的,”因斯塔龙面露苦笑,“亏我还以为自己能抓住这个机会。” “你的意思是我问了一个蠢问题?” 这位玛达拉的天才将领耸了耸肩。 布兰多却视若罔闻般,目光看向房间通往走廊的方向。“我接下来会和凰火、柳先生一起前往青玉之丘,再从那里乘船前往纳贝尔或者溺死湾。” 因斯塔龙抖了一下,眉头深深地蹙了起来。 “你打算干什么?”他心中闪过一个近乎不可能的可能性,但因为太过不符合常理,让他难以作出判断。 “我想前往玛达拉,但缺乏一个合适的向导,这使得我的决定徘徊不决,”过道中很快响起了一连串沉重的脚步声,布兰多却反而从那边收回了目光,“或许我想。和九凤的商队一起返回埃鲁因是个更好的选择。” 这没头没尾的话却令因斯塔龙抬起头来,以一种复杂纠结的目光看着他,那种神色充满了奇特与不可置信的神采。 虽然后者极力在掩饰自己的心情,但与几十年之后相比。眼下这位天才将领的城府显然还不够深。 至少布兰多还是从那道一闪即逝的目光中读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他抿着嘴巴,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至少到目前为止,借助信息与实力的优势,他还能保持着对局面的掌控。 “你想去觐见陛下?” “我不喜欢‘觐见’这个词。但如果能够说服他的话,用这个词也未尝不可。但我相信对于玛达拉来说水银杖是唯一不可复制的,所以对于这个国度来说,如果没有它的话,未来或许会变得有很多不同。” 他本来是打算从青玉之丘直接返回埃鲁因,但从看到因斯塔龙的一刻起,心中就产生了一个大胆至极的念头。 因斯塔龙定定地看着他,仿佛对走廊中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置若罔闻:“你打算刺杀陛下?那我为什么要为你带路,领主大人你在和我开玩笑么?” 凰火透过百叶窗的孔隙继续观察着外面的事态,她忽然小声对屋里说道:“他们把其他客人赶出去了。还有旅店的店主,布兰多先生。” 布兰多对她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然后他回过头,回答因斯塔龙道:“先前你认为我问了一个蠢问题,但现在阁下却在故意装傻了,我相信你会明白为什么。” 因斯塔龙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纠结无比的神色,他仿佛在衡量什么得失,但这个决定令他这样的人都忍不住感到患得患失起来。 这时候有人砰一声从外面重重地撞在门上。震动让那附近的天花板都沙沙掉下尘土来。 门外的骑士低声咒骂了一声,大约是没想到这门会如此结实。 凰火回过头,正想拔剑,但却看到布兰多对她示意稍安勿躁的手势。 她有些安静地眨了眨眼睛。还以为布兰多想要和对方交涉,却没想到他淡淡地看着那个方向,一个银色的光圈便在面前荡漾开来。 这个银色的光圈缓缓向前移动了大约半寸的距离,轰一声巨响,整个旅店都炸裂开来。 那山呼海啸一般的轰鸣是如此的剧烈,以至于连她都忍不住皱起眉头捂住耳朵。在一阵地动山摇之后,凰火才有些恍惚地抬起头来,愕然发现旅店的一半已经消失。 确切的说,从布兰多所站的位置向前七八步的距离,从那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所坐的椅子向后三四步的位置,旅店后半部分消失了,只剩下断裂的木质地板,在那里空荡荡的孤悬着。 原本放床与家具的位置、通往走廊的过道、那个方向的墙壁以及墙上的门统统不见了,只剩下一半的旅店的房间外,一看望去便是鹡鸰海峡深蓝墨黑的海面。 “布布兰多先生?” 布兰多挑了挑眉毛,他只是学习黄昏之龙以精神的力量冲击空间引起空间风暴的手法而已,当然他加入了自己的要素之力与对时空法则的理解,但没想到威力会惊人到这个地步。 这一击他只用了大约三分的力量,但威力已经丝毫不逊色于法则巅峰的全力一击了。 广场的卫兵一阵骚动,在那里的骑士们根本来不及阻止,早就张开弓的弓手下意识就已经射出一波羽箭。 远远地围观的人不禁张大了嘴巴,看着那波越爬越高的箭雨,心想多少年没有在罗萨林看到这样的大场面了。 一些人其实已经在为布兰多等人默哀了,他们倒不是和布兰多有什么关系,只是单纯地对本地的统治者不满而已。 但下一刻发生的一切,令所有人都不禁呆若木鸡。 呼呼的破空之声正从屋外传来。 布兰多头也不回地向那个方向伸出右手,空间的波纹一瞬间便扫过整个广场,所有的羽箭立刻被定在半空中,密密麻麻犹如一堵墙般。 他手指轻轻一弹,这堵箭墙便以千百倍的速度扫了回去,犹如一阵风暴般,将广场上的卫兵们打得七零八落。 凄厉的惨叫声顿时响成一片。 “布兰多先生,他们”凰火有些不忍。 布兰多摇了摇头,凰火毕竟还是太天真了一些,不过他到也不至于仗着拥有力量便滥杀无辜。“我没杀他们,但不给这些人点教训的话,他们不会轻易撤退的。” 凰火连忙回过头,果然看到倒地的人大多只是受伤,这时广场上领主一方的士气已经崩溃,很多人已经丢掉武器开始逃跑了。 甚至包括几个骑士在内。 她忍不住有些歉意地看向布兰多,心想原来是自己不小心错怪了对方,布兰多先生果然是一位真正的剑客,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走上至极之道。 她心中亦有些钦佩,不仅仅对方拥有一颗克制力量的心,还有布兰多对于空间力量的掌控,竟然如此细致入微。 以一敌百,那么是多么壮观的一幕啊,凰火默默地握着自己的佩剑,心中想着什么时候自己才能拥有这样的实力。 而这个时候,因斯塔龙才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有些凝重地开口道: “我们在罗萨林西城一处据点” “塔古斯在那里?”布兰多回过头。 他默默点了点头。 “这么说来,他们的意思是发现了凰火?” 阳光穿透树影,在地上留下稀疏的影子。 在罗萨林城附近的一片树林中,一个半坐在白色岩石之上的男人正在回过头,带着一丝意外之色向自己的手下确认道。 黑色的长发披散在他脑后,遮掩住了他半张削瘦苍白的面孔,这本来应当是一张充满了妖异美感的脸,但过于单薄的嘴唇与阴沉的神色却削弱了这种女性化的气质,使他的神态看起来有些阴冷。 而口中说出的话也同样刻薄:“鬼凤降祸,九首同受,没想到低估了这些人,我还以为他们躲到鹡鸰海峡这边来,本应没什么能耐。” 那个手下连忙抬起头来,询问道:“房奇大人,罗萨林的领主想要见见您,你打算过去么?” “不,不必,我不喜欢这里的任何一个人,”男人摇头,“而且柳先生不好对付,他身上有玉凤之石,必须将两位大师请出来,说不得要动用那件东西。” 他随意地摆了摆手,如云一般的袍袖上黑色的飞凤图案仿佛活过来一般:“找人去和他谈,对了,想办法把他从那个该死的城堡内赶出去。告诉他凰火和那人有多厉害,别让他心存侥幸——” “大人?” “能一石二鸟自然最好不过,但分清轻重缓急,和停滞之界的秘密相比,我那表妹也不算什么。” “是。” 午后光线又变得明亮了一些。 庭院外传来的声音变得更加嘈杂了,正在自己的日记本上推敲什么的德尔菲恩若有所察,她抬起头来,略微皱了皱眉头,拉开椅子站了起来,来到窗户边,用手将栅格木窗推开开一条缝隙。 (。) 第一百一十一幕 湛青 IV 柔和的午后阳光立刻从窗外涌入,落在她的脸上,瓷一般的肌肤晶莹得近乎透明,下面细微的血管近乎不可见。 宰相千金的神色有些冷然,当她的目光落到庭院中时,透过树荫看到回廊之中的天井里多了一些穿着黑色长袍的男男女女。 那些人拥有一头耀眼的黑发,用发簪或者是带子固定在脑后,宽袍长袖的特殊装束仿佛证明了他们的身份。 这些人要么是来自于九凤,要么至少血统来自于九凤,但德尔菲恩知道得更多,在九凤只有皇家可以穿戴凤饰——但这些人以黑色的火凤图案与血红色的锦纹为饰,所以他们只能有一个来历。 鬼车一族。 克鲁兹与九凤的商业往来有很久的历史,作为尼德文家族的后人,她比布兰多更清楚这些人在九凤的地位。 这个组织的处境其实没有人们想象中那么糟糕,玉凤与鬼车本是一脉,鬼车一族能够在雨燕平原繁衍生息其实也有前者的容许在内。在她看来九凤的皇室行事太过宽容优柔,而下面的平民也对鬼车一族还保持着起码的尊敬。 这在沃恩德简直是无法想象的事情。 九剑之间的关系太过复杂,但她却知道,鬼车其实已经偏离了他们的道了。 她默默地看着鬼车的人正在与罗萨林的领主交谈。看到这个又老又丑的家伙,以及想到对方看自己时赤裸裸不假掩饰的神色,德尔菲恩忍不住心中一阵腻烦,事实上是感到作呕。 自己在帝国时,又何须和这种小人物虚与委蛇。但形势比人强,何况想到自己无意之中知晓的那个东西,她皱起的眉头又重新平复下来。 庭院中的嘈杂之声并不是因为双方发生了争执,声音是从更远的地方传来的,她随机看到一个狼狈不堪的家伙冲了进来。 那应该是个罗萨林的骑士。 “看起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德尔菲恩暗暗想到,一边轻轻合上窗户。她有些担心被鬼车的人注意到,尤其是那个叫房奇的男人,对方的眼神让她有一种被完全看穿的感觉。 就算是在那个人面前,她也不曾有这样的感觉。 她向来相信自己身为女人的直觉。有时候避开危险比探寻真相更重要,跳过自信未必是一件好事。 “不知道和他有没什么关系。” 德尔菲恩默默地坐回椅子上,她合上日记本,锁上锁,脸色阴晴不定。也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隐隐听到更多的嘈杂声从外面传来,仿佛整座城堡都活过来一般,尼德文家族也拥有属于自己的领地与城堡,宰相千金很熟悉那个声音:那个老家伙在调动自己的骑士们。 看起来外面果然出大事了。 她有些不安地皱了皱眉头。 走道外面有人在跑来跑去,一片鸡飞狗跳的声音,德尔菲恩默默地等待了片刻,忽然打开门,一把抓住那个正慌慌张张跑过去的女仆。 奈何对方的力道太大,她开门又太过突然。竟差点被拽倒在地。 那女仆吓得尖叫了一声,现在城堡内上下可没人不知道这位有些柔弱好相处的女士恐怕会成为他们未来的女主人,她赶忙小心翼翼地扶起德尔菲恩,一副生怕对方会迁怒于她的样子。 “德尔菲恩小姐,我” 德尔菲恩脸色苍白,有些虚弱地对她微微一笑道:“没什么,是我的过错,玛德琳女士。” “玛莎在上,”见她这个样子,那女仆更是内心愧疚无比:“我这急冲冲的性子真是要挨诅咒的。真是对不起,德尔菲恩小姐。” “外面出什么事了吗?”德尔菲恩赶忙问道。 那女仆愣了下,才想起来什么似乎的:“啊,当然。出大事了,有人在城内闹事,打伤了不少领主大人手下的骑士。” 她惊叹了一声,又有些害怕地说道:“希望不是异怪进了城,不过领主大人已经让博班先生带领内卫骑士们出去了,想必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不会有什么事的。玛德琳,博班先生会处理好的。”德尔菲恩安慰了她一句。 那女仆赶紧点了点头。 “对了,领主大人呢?” “大人正在备马。” “备马,大人也要出去么?” “当然,他担心又是异怪在捣乱,不放心,所以要跟着去。对了,领主大人让你安心休息,德尔菲恩小姐。” 德尔菲恩默默点了点头。 与这个性子有些急冲冲的女仆告辞之后,她又重新关上门,将背贴在门上,背心已经完全湿透了。她长出了一口气,眸子里闪动着莫名的光彩。 她回到书桌边,等了大约有一刻钟时间,外面的声音总算安静下来。德尔菲恩看了一眼自己的日记本,然后才默默拉了一下书桌边的一根线,连在线上的铃铛立刻叮当响起来。 过了几分钟,门外才响起敲门声,一个有些稚气的声音在门外问道:“德尔菲恩小姐,是您在叫我吗?” 德尔菲恩轻轻吸了一口气:“进来,赛巴斯。” 门咔嚓一声被人推开,一个穿着灰扑扑的长袍与褂子,皮肤有些黝黑的少年从门外走了进来。他有些小心翼翼地打量了这房间一眼,然后目光才落在德尔菲恩的背影,目光顿时充满了倾慕与敬重之色。 “德尔菲恩小姐,出什么事了么?”少年小声问道。 “领主大人在吗?” “领主大人他出去了,德尔菲恩小姐。” 德尔菲恩脸上的神色稍微松动了一些。“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赛巴斯。” 少年微微一愣,随即脸上露出郑重的神色:“德尔菲恩小姐,你有什么吩咐,尽管告诉我。” 她拿起书桌上的日记本,问道:“你那个朋友,他真的可靠么?” “那辛叔叔他虽然是在黑路上讨生活,但他其实是个好人,”少年有些敏锐地问道:“德尔菲恩小姐,你是有什么事情在罗萨林城内要办么?” “差不多,你让你那个朋友帮我打听一个人,他叫做布兰多,他不是本地人,特征很明显,你们应该很好找,”她转过身,看着那个看着自己目光有些迷醉之色的少年,将手中的日记本递给他:“等你找到那个人,就把这本日记本交给他,但在此之前这本日记本你必须自己带在身上,不能交给任何人,也不能告诉任何人,你明白吗?” “我明白。”少年见她神色郑重,也一板一眼地答道。 “你会为我保密吗,赛巴斯?” “我一定会为你保密的,德尔菲恩小姐,”少年喘气都粗重了一些:“德尔菲恩小姐您救我的命,赛巴斯的命就属于你了。” “那好,我说的话你记住了么?” 少年连忙复述了一遍。 德尔菲恩这才点了点头,她有些柔弱地微微一笑:“不错,等你找到那个人,告诉他在日记本的第七十七页往后。” “在第七十七页往后,德尔菲恩小姐,我记住了。” 少年见对方竟然对自己笑了,整个人都呆住了,他连忙再三起誓,保证不会泄露这个的秘密,之后才带着这信誓旦旦的誓言离开了。 德尔菲恩眼见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整个人才如同虚脱一般,扶着椅子坐了下去。 她的时间不多,好不容易才选中一个可靠的角色设计让对方相信自己救了他一命,没想到才短短一天的时间,就用上了这层关系。 虽然时间有些太短,不过短也有短的好处,有时候人的激情尚未消散,热血沸腾促使之下会干出许多不经大脑的事情来。虽然或许这个状态不那么令人放心,但她明白自己也没有太多选择。 至于利用他人这种事情,对这位宰相千金来说从来就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 她坐在椅子上休息了片刻,再次受伤之后令她感到自己的身体比之以前差了很多,这种精力透支的感觉十分不好,但德尔菲恩也明白自己时间不多,她咬着牙撑着椅子的扶手站了起来。 重重喘了一口气,然后她才摇摇晃晃地向门外走去。 布兰多与凰火站在一条封闭的小巷中,这里应该是位于罗萨林城西的贫民窟之内,棚舍与杂乱无章的建筑堆砌出了这条死胡同,四周的环境实在说不上太妙,周围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 大概几分钟之前,他们看到因斯塔龙用暗号的手法敲开一扇紧闭的门,这位玛达拉的天才将领示意他们稍安勿躁,然后身形便消失在了那扇门后。 之后便再无动静。 凰火站在布兰多身边,手握自己的佩剑,几次都想要开口,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玉凤之道,在乎澄心静气——她总觉得对方或许应该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没有贸然开口。 布兰多看了看这个表面上一片平静的小女孩,但从她偶尔皱起得眉头中看得出来,对方似乎是在为自己着急。 他忍不住笑了笑,开口道:“放心,他不会一走了之的。” 凰火愣了下,才意识到自己的心境已经被对方看穿了,她皱了皱眉头,暗恼自己果然还不够镇定。 “不、不是”她小声解释道:“那个人他在骗你,布兰多先生。” “凰火你也看出来了?”布兰多眉尖微微一抬,显得有些惊讶。 (。) 第一百一十二幕 湛青 V 凰火想了一下。“或者应当说他答应带你去玛达拉的时候,并没有说真话,”她微微皱了一下柳叶儿似的眉头,“他心中另有企图。” “谢谢你,凰火小姐,但其实我知道。” “布兰多先生,您知道?”凰火抬起头看着他,星子一般的眸子里带着一丝疑惑之色。 “我知道他的意图,正如他也知道我的意图,因斯塔龙是个聪明人,他和我在对赌而已。这人喜欢剑走偏锋,至于他的那个副手,古斯塔则与他恰恰相反。” “对赌?” 布兰多盯着那扇门,继续说道:“想来那位皇帝陛下看起来很了解他,才会给他安排这么一个副手,他们是天生的搭档,不过这一次我相信他能说服古斯塔。” “我不太明白” “简单的说,他们想要的是我身上的东西,或许确切一些,是他门背后的那个人想要这些东西。而他知道有几件东西是在我身上,他想将我带到永亡之境去,赌玛达拉有办法对付我。” “既然如此,布兰多先生为什么还那么说?如果布兰多先生胸有成竹的话,那个人应当不会那么轻易就同意了不是吗?” “因为我们都没有十成十的把握,只是我相信一个可以得到洛基的水银杖认可的人,不会在自己的主场上还不后退,因斯塔龙也清楚这一点,古斯塔也是,所以他一定会说服那个独眼龙的。” 凰火不认同地摇摇头:“一国之主不应当如此草率,尤其是按照布兰多先生的说法,它还是维系这个庞大的国度稳定与统一的纽带,怎么可以容许自己的部下将一国的命运作为赌注?” 布兰多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这个问题可能有很多的答案,只是最接近的那一个猜测,他却不知道如何给这个小女孩作解释。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若我没猜错的话,这或许正是给我的祖国带来无尽苦难的原因。” 当他向因斯塔龙确认玛达拉入侵埃鲁因的原因时,心中也终于想明白了这个问题。 玛达拉为何会对埃鲁因这片不毛之地情有独钟?或许不仅仅是因为地理的原因,因为在克米特岛左近,玛达拉同样有更好的渡海通道,而且在白山那些地方,秩序被永暗所统治,更适合亡灵们进军。 埃鲁因对玛达拉有其特殊意义,恐怕是因其本身的特殊,它不但拥有火焰宝珠与大地之剑,还有山川属意与辛娜,还有天青之枪苍穹,还有他和鲁特在元素壁障之外看到的光之圣剑索米尔。 对方手持水银杖,未必不能知晓琥珀之剑的秘密,如果哪位皇帝陛下的真正目的也是和他一致,那么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为何玛达拉会执意要吞并埃鲁因。 而这也是他与因斯塔龙交易的基础。 他知道因斯塔龙至少应当知道自己身上有大地之剑,或许还知道自己得到了奥德菲斯之魂,虽然这消息可能有些落后了,但这已经够了。 他也从对方的反应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应证了自己的猜测。所以两人才能各怀鬼胎,而心中有各自清楚对方的真实意图: 若因斯塔龙将自己引到永亡之境,完美地布置下一个埋伏,从自己身上夺走那些东西,那么亡灵们不费吹灰之力就完成了入侵埃鲁因目的的一半。 或许它们之前还可以按部就班,但自己故意在对方面前表现出那种先知先觉、咄咄逼人的态度,就是为了让这位黑勋爵引起警惕,错误地估计入侵这个小小的王国的困难。 现在看来,自己的目的至少是达成了一半了。 剩下的就要看在玛达拉境内的‘旅行’了。 或许埃鲁因的危机会因此而迎刃而解,而在最好的情况下,自己还可以拿到水银杖。再差一些,也不至于没办法逃走,布兰多对自己眼下的实力还是十分自信,对于拥有了时空要素的他来说,这世界上还没有任何人可以将他轻易留下来。 而到了永亡之境,至少回埃鲁因方便多了。 凰火在一旁看出他神色有些不对,以为他睹物思人,回想起了自己的祖国,连忙歉然地说道:“对不起,布兰多先生,我不该提起这个话题。” “这不关你的事情。”布兰多轻轻摇了摇头。 但他的不在意反而更让小女孩心生愧疚,她有些坚定地说道:“布兰多先生,如果玛达拉真的支持鬼车的话,我和柳先生一定会想办法说服陛下与你们结盟的,我们拥有共同的敌人。” “荣幸之至。”布兰多有些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不过他也知道埃鲁因与九凤之间的联盟不是他们两个人在这里就可以定下的,他或许可以代表瓦尔哈拉,但凰火虽然贵为皇女,却可能连玉凤皇室都无法代表,更不用说整个九凤的意见。 当然,或许等她和柳先生回到九凤之后,可以充分发动自己的身份与能量,但在那之前,他自己也不可能这么干巴巴地瞪着。 眼下看来,瓦解第二次黑玫瑰战争的攻势才是最重要的。 两人正在交谈,他们面前的门忽然毫无征兆地打开了,从里面探出一个骷髅头来。那骷髅头上黑洞洞的眼眶中两团灰白色的磷火吓了凰火一跳,甚至连布兰多都有些惊讶,他还以为亡灵们在这种人类的领地上出没时,更多出现的至少应当是吸血鬼或者是黑骑士这种和人类外貌差不多的亡灵。 那骷髅头却不在意两人的惊讶,用沙哑的声音开口道:“因斯塔龙大人让两位进来。” 它的口气有些厌恶,正如同生者对于亡灵与生俱来的排斥一般,亡灵们也对于生者拥有天生的憎恨。 说着,它拉开门,示意布兰多和凰火进去。 布兰多点了点头。 进入门内之后,是一条漆黑的走廊,布兰多的视力很好,很快便看到黑暗中亮起的星星点点的灵魂之火,那些灵魂之火每一团都属于一具骷髅架子,这些骨骼宽大的骷髅架子皆身披重甲如同毫无生命气息的装饰品一般站立在过道的两侧,他认出这些东西是玛达拉的十字军刽子手。 这东西曾经在里登堡差点要了他的命,但现在两排这种玩意儿矗立在这条走廊中,他却丝毫没感到任何威胁。 不要说他,就连凰火也面不改色,作为一个拥有要素显化水准实力的剑客,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和大号的玩具也差不了太多。 她仿佛丝毫没有一般女孩子那种对于黑暗天性的害怕,一双眸子在漆黑的环境中熠熠生辉,仿佛天生是为了这样的环境下而生似的。 布兰多本来还担心凰火可能会不适应,但看到她这个样子,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那骷髅在前面一深一浅地前进着带路,速度不疾不徐,布兰多却没那个耐心,他微微眯起眼睛,将自己的黑暗感知延伸了出去。 但他感到自己对于环境和魔力的感知才刚刚从黑暗中延伸开来,就感到一种受到窥探的感觉,他微微一愣,随即听到凰火轻轻咦了一声。 “布兰多先生也有类似的能力?” “什么?”布兰多愣了下。 “就是天眼,”黑暗中传来凰火的声音:“玉凤之心教导我们用心去感受世界,所以我们才可以分辨出他人是否心怀恶意,又或者是否在用谎言蒙蔽我们的心灵。” “你就是这么判断出因斯塔龙在说谎的?”布兰多有些惊讶地小声说道。 “是的,布兰多先生也有这样的能力吗?” “和你的不太一样,我只能通过魔力的流动来感受一些东西,不过它同样可以让我的感知更加敏锐。” 确认自己是被凰火的能力所窥探之后,他放下心来,一边描述,一边将自己的感知延展开来。不过他心中对于凰火那个‘天眼’的能力十分感兴趣,这个能力很像是埃鲁因白鸦剑术之中的‘明镜止水’,或者说他从银精灵那里学来的‘深入分析’。 但可比后两者强大多了,毕竟后两者可没有分辨谎言人心的能力。 他正想询问下这能力的细节,以期能否想办法用什么东西将这个能力从对方手上换过来,但正是这个时候,布兰多却忽然闭上了嘴。 他原本延伸出黑暗感知,只是为了防范一下可能的威胁,因为虽然嘴上说因斯塔龙不会耍什么小花招,但谁能保证这位黑勋爵不会脑子突然抽风了。阴沟里翻船这种事情,自然是越少越好。 但他却没想到自己延伸的感知竟然会忽然穿透了墙壁,感受到了墙壁另一面房间的存在,他大概也没料到这因斯塔龙与古斯塔会待得如此之近,或许是因为亡灵们在这里太过安全的原因,它们对于建筑内似乎并没有太多的防范与布置。 于是布兰多立刻就听到了一个有些陌生的声音。 “你想过后果了?” (。) 第一百一十三幕 湛青 VI 对话从墙另一面传来。 首先发言的是一个有些低沉的声音,与因斯塔龙的声音又很大的不同,仿佛单从音调中便能听出古板而严肃的贵族腔调来。这种腔调通常会让人感到沉闷,但由这个特别的嗓音说出来时,却意外地给人一种安心沉稳的感觉。 “你想过后果了?” 布兰多虽然从来没有正面见过塔古斯,但一听这个声音,对方的形象仿佛就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 接着才是因斯塔龙的声音,不得不说这位玛达拉的未来之星虽然面貌英俊非凡,但单听声音可远没有塔古斯那么好听:“这不是后果的问题,塔古斯,你明白。” “这不是问题,”布兰多仿佛看到塔古斯在自己面前摇头否定的场景,他用沉稳的声音说道:“你觉得那个人类是自大、愚笨还是天真?” “不,恰恰相反,那是个棘手的家伙,所以正是如此,我才不希望他能够回到埃鲁因。” “但既然如此,他会主动提出一个对我们有利的条件么,因斯塔龙?” “一半的一半吧,我相信他也清楚这一点,但他同样清楚埃鲁因面对的麻烦,这场战争会毁了这个王国的一切。所以他才从我的话中找到了机会,哪怕这个机会并不是十拿九稳,但总值得一试,我相信我看人的眼光,他和我们是一类人,塔古斯。” 塔古斯沉默了。 “那么,”他又说道:“你明白他为什么非要找到我么?” “这很简单,他不希望我们留在这个地方。”因斯塔龙答道:“他和那位九凤的小公主在一起,不难猜到我们和鬼车有所联系,像他那么聪明的家伙,不可能只带走我一个人的,何况我们两个人在他手中也可以是互为人质。” 布兰多听到这里,忍不住微微眯起眼睛,因斯塔龙果然和他想的一样。把他的想法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不过对方竟然如此看高他,倒是有点出乎他的预料之外,或许当时在旅店中装得太过头了一些。 他心中忍不住有点恶意地想到,要是这位玛达拉的未来之星知道自己是在用信息上的优势在讹他。不知道心中的阴影面积会有多大。 想到这里,他回过头与凰火对视了一眼,他明白既然自己能依靠黑暗感知感受到屋子另一边正在发生的事情,那么后者没有理由没有听到。毕竟黑暗感知其实主要的用途是对于魔力的感知上,他能听到因斯塔龙与塔古斯的对话都是因为自己的感知属性还算出众的缘故。而后者的天眼,在这方面可是比黑暗感知应当是厉害多了。 果然,凰火对他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塔古斯再一次开口了:“那么我们必须得作出取舍,我们在这里得工作已经进行了很多,如果我们两人都离开这里,在罗萨林的据点也必须放弃了。” “只是暂时放弃而已,塔古斯,陛下自然会让其他人来接替我们。你应该明白,我并不喜欢这个工作,我认为我的生命应当凋零在战场之上。而不是在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虚耗时间,我不是当间谍的料,你也不是,不是吗?” “塔古斯,这其实也是我选择这么做的原因,我已经受够在这里找那个什么该死的停滞之界,恐怕那些九凤之民自己也不知道那个秘密究竟是不是一个恶意的玩笑,否则千百年来怎么会没有任何人解开它?退一万步说,我不认为我们恰好就有那个运气可以解开这个谜题。” 在屋子的另一面,塔古斯默默地看了自己的搭档一眼。它仅剩的一只血红的眼球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神色,最终还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或许它并不知晓,在另一个世界中,它也是无数次这样默默地支持了自己同伴的决定。 因此两人的名字才能闪耀在埃沃恩德历史之上。 只是这一次。却没有人知道孰对孰错。 倒是在布兰多身边偷听的凰火,当听到因斯塔龙说出‘停滞之界’这个名字时,忍不住轻轻地啊了一声。 “怎么了?”布兰多敏锐地察觉到了她心态的变化,回过头低声问道。 这个时候走在前面的骷髅正停下来,它回过头,继续用沙哑的声音提醒两人道:“你们在这里等着。人类,因斯塔龙大人一会就会来见你们。” 说完,它默默地从另一边的门中离开了。 布兰多一边看着这家伙离开的背影,却听凰火小声回答他道:“布兰多先生,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怎么了?”他微微一愣,在他的印象中,这位玉凤一族的公主殿下不像是一个喜欢麻烦别人的人。 事实上对方一直表现得有礼有节,让人感觉一点都不像是个十岁的小姑娘。 “因为这关系到九凤的至高之秘,我一个人没有办法阻止它们,我怀疑它们与鬼车还有罗萨林家族勾结在了一起,是为了我们九凤一族停滞之界的秘密。” “停滞之界?” 凰火轻轻出了一口气:“停滞之界是九凤传说中的至高秘闻,传说这个世界中蕴含着九凤创生的秘密。九凤的圣剑,玉珑之剑便是从这个世界中诞生,与之同时诞生的还有铁心、漠风与白鸦三大至剑,这四件东西可以说是九凤为之存在的基础。” “你是说,玛达拉的亡灵和鬼车勾结,就是为了找到这个东西?”布兰多问道:“这个东西有什么特别之处,好像你对此很紧张?” 凰火微微皱着眉头:“因为在九凤,一直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谁拥有了停滞之界,便可以成为九凤的主宰者。这或许只是一个传说,但如果让鬼车找到了停滞之界的话,我的家族的正统性难以避免地会受到质疑,我怕九凤会因此而陷入动荡之中。” 布兰多愣了愣,不由得想起了狮心剑,当年西法赫与科尔科瓦家族的境况与之何其相似。在他看来鬼车与玉凤之争归根结底还是皇位之争,只不过比起与玛达拉走得更近的鬼车来,玉凤一脉的确看起来更像是埃鲁因天生的盟友。 他想了一下,点点头道:“你想让我怎么做?” “我没有权力让你卷入到我们家族的纷争当中来,布兰多先生,”凰火答道:“但若亡灵们在这个时候向九凤发起进攻的话,我们就没有余力来对抗鬼车了。” 布兰多明白了过来:“你想让我暂时拖住玛达拉?” “对不起” “没关系,”布兰多答道:“这反正也正是我要做的事情,我会带走因斯塔龙和塔古斯,少了这两个人在这里主持的话,亡灵们的其他领主在这里应该翻不起什么事来。等到那位皇帝陛下下达新的命令,我相信你和柳先生应当已经回到九凤,将所有情况传递回国内了。” “谢谢你,布兰多先生。”凰火忍不住有些感激地答道。 布兰多却想的是如果自己能够‘说服’那位玛达拉的皇帝陛下的话,说不定连后面的事情都可以省了。 当然,只是这件事想来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是了。 “不过停滞之界真的存在吗?”他忽然问道。 “我本来一直以为那只是传说的,”凰火想了一下,小声答道:“可是见到布兰多先生之后,我现在又认为可能它真的存在。” “什么?”布兰多愣了愣:“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不,不是,”凰火赶忙摇摇头:“是布兰多先生的项链。” “我的项链?”布兰多下意识将手伸进衣领,他的项链可不只有一条,不过当他触摸到那个东西时,忽然意识到对方说的是什么。 他将那东西拽出来,问道:“你是说这个?” 凰火看着他手中的悬浮天球,认真地点了点头:“是的,在九凤的传说之中,停滞之界是存在于一个水晶球中的,这个世界中的时间几乎是永滞,是一个奇迹般的世界,所以才被叫做停滞之界。” 她停了一下,继续说道:“那枚水晶球是传说中的碧龙之心,它在我们的传说中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湛青。” 湛青—— 布兰多忽然想到了什么,这个世界上的悬浮天球数量并不多,而且大多有名有姓,而凰火所描述的那个停滞之界,让他忍不住想到了某个家伙手上的东西。 那还是前一世的事情了,那时候在琥珀之剑中,即使是在很后期,也只有少数玩家能拥有悬浮天球这样的‘奢侈品’。而这些玩家,无一例外都是大公会的会长,或者是核心成员。 而有那么一个人却是唯一的例外,这个人是个埃鲁因玩家,他曾经在一个亡灵领主手上夺取过一枚悬浮天球。而这几乎也是唯一一枚落在普通玩家手上的悬浮天球,这枚悬浮天球后来自然被卖出了一个天价。 布兰多清楚地记得这枚悬浮天球的名字,它就叫做湛青。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个死在这个玩家手上的亡灵领主,似乎正是来自于亡月之海南面,至于具体是在什么地方,他却不得而知。 但这已经可以说明很多东西了。 布兰多正想说什么,却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从前面的黑暗中走了出来——那正是因斯塔龙。 他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个人,布兰多一看到对方那熟悉的眼罩与独眼,就明白来的人是谁。 “布兰多先生,”塔古斯淡淡开口道:“首次见面,不胜荣幸。” 布兰多不得不闭上嘴,然后才回答道:“塔古斯先生同意了?” 塔古斯点了点头。 (。) 第一百一十四幕 德尔菲恩的传信人 “罗萨林附近有一个地方叫做海盗湾,原本那里是鹡鸰海峡上一处海盗盘踞的老巢,被我们清理之后改建成了一个秘密码头,那里有一条密道与罗萨林相连,是与海盗们勾结的走私贩子留下的。” 与因斯塔龙的剑走偏锋不同,塔古斯是个稳重而务实的人,既然已经与搭档定下计划,他就不会再节外生枝。他带着布兰多和凰火来到自己的会客室,命令手下搬出一幅鹡鸰海峡与罗萨林附近的地图,很干脆地将玛达拉在这附近的密码码头的位置告诉了布兰多。 借着昏暗的光线,布兰多看清楚了这位独眼龙将军在粗糙的地图上标记出的位置——其实亡灵们并不需要照明,这盏不知道从那里找出来的灰扑扑的油灯不过是为了方便他和凰火罢了。 “不用什么密道,我只需要知道位置就可以了,”他答道,“那里有几条船?” “三条,都是两桅的中型帆船。” “船上有水手吗?” “有一些,但都是亡灵,我们出海时一般伪装成海盗。” “或许对你们来说伪装成幽灵船更好。” “好主意,”因斯塔龙眼中的灵魂之火微微一亮,仿佛没听出布兰多讥讽的口气一般,但他随即又沮丧地摇了摇头,用有些不满地口气说道:“可惜陛下不会把萨尔瓦的幽灵大军借我们用,那些东西现在都统一归亚尔薇特那女人管理。” “女妖之王?” “正是她,那个背叛了黑暗领主们的女人。”他似乎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多谈,摇摇头闭住了嘴巴。 但布兰多却清楚,亡月之海西面的黑暗贵族们一直认为亚尔薇特在玛达拉的至高者表现出对黑暗领主的不满之前便投向水银杖的麾下,表现出了这个女人深沉的心机与两面三刀。 事实上问题的根源在于亚尔薇特对于南方黑暗领主的背叛,让这些亡灵领主产生了某种唇亡齿寒的危机意识,虽然它们是虽然是最早追随水银杖的人,但在至高无上的中央集权与地方的争斗之中,它们同样是站在那位至高者的对立面。 怀着这样的立场,这些黑暗贵族不可能对扮演着皇帝陛下忠犬的女妖之王假以颜色。而拥有同样出身与立场的因斯塔龙,自然也不能免俗。 作为与皇帝陛下更亲近一些的吸血鬼家族的成员,塔古斯就显得理性得多,当然这或许与他本身沉稳的性格有关。对于自己同伴的抱怨,他也只是一言不发。 只是抬起头来,看了后者一眼。 凰火则默默地站在布兰多身后,安静地看着,像是要把这个九凤的对手的每一个细节都记在心中。以补全她对这个黑暗国度的了解。 “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处理这个据点,接下来我还要去找两个人。”布兰多左右环视了一眼,向两人问道。 “不需要处理,亡灵不需要食物,我们离开后,没人会从这里出去,直到陛下任命新的负责人抵达这里之前,这里都会保持原样。”塔古斯看了四周站岗的那些骨头架子一眼,答道。 布兰多不置可否,不过心中对于亡灵在某些方面天生的优势还是感到有些感叹。没有士气、几乎不需要粮食、除了死灵巫师之外也不需要排泄与休息,在这些方面人类是排马也及不上亡灵。 好在他们也有劣势,首先很难潜入人类世界,虽然它们能在罗萨林这种防范不严密的地方建立秘密据点,但那也是因为人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缘故,否则圣殿只需要用侦测亡灵或者是生命一扫隐藏在人类世界的亡灵便无所遁形了。 而与之相反人类在玛达拉却很常见,首先从九凤、卢比克横穿亡月之海的商客旅人们,然后是本身就生活在这里的亡灵巫师、黑暗侍僧,还有各类流亡者,被各个国家流放的罪犯与见不得光的人。 如果玛达拉要想将生活在它的国土上的人类全部抓起来。那非得乱了套不可。 其次亡灵们的基层指挥单位建立在尸巫的数量上,而尸巫本身的智商也就是差强人意,所以除了因斯塔龙建立的黑骑士亲卫队之外,亡灵们很少使用太过复杂的战术。在斜林大战之前。玩家们说沃恩德的亡灵喜欢用骷髅海一气瞎冲真不是夸张的说法,那其实是黑暗领主们无奈的选择,因为它们的基层士官不足以支撑起太复杂的战术。 “那就跟我来吧”他答道。 许多清道夫都会选择在罗萨林城西或买或租上一间屋子,因为凡是这这条道上讨生活的人大多知晓这样一条通往罗萨林城外的密道——那条在三三五年建成的密道最早由一伙穷凶极恶的海盗建成的,主要是用来进行绑架勒索和敲诈——绑架城内的居民,然后卖到玛达拉南方那些亡灵领主手上。再反过来勒索这些人在城中的亲戚们。 不过后来这些人玩脱了,他们绑架了罗萨林领主的儿子,也就是现任罗萨林领主的哥哥,并把这个倒霉蛋丢到了海里。然后这些海盗们被罗萨林家族的船队在海上清剿,大多数人都被抓捕并绞死,少数幸存者或者隐姓埋名去了雨燕平原,从那以后这条密道也就落到了走私贩子的手里,一直延续到今日。 时至今日,这条密道真正的主人其实一直是罗萨林领主的军队,毕竟军队向来是走私贩子中的无冕之王,几个骑士队长把持着这门‘生意’,代代相传几乎形成产业,并通过它与城内大大小小的势力保持着默契。 所以长久以来,几乎所有在黑路上行走的人,或者是在海上漂泊的流浪汉们(罗萨林一地对海盗的别称)无不知晓这个事实,这些人中但凡需要在罗萨林落脚的,大多很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在秩序世界并不大受欢迎,可能安全与性命也得不到保证,所以他们也才需要这么一条后路。 或者换句话说,其实也是某种意义上的‘接受保护’。 当然,这些亡命徒们与领主大人军队之间的默契,自然要避开罗萨林家族英明的耳目。 对于这样的情况,那辛自然也不能免俗。不过他在清道夫中大体算得上是个有身份的‘体面人’,所以他在西街五十二号卖下了一整栋楼,作为自己商队名义上的总部。 在黑路上生意最繁忙的时节,这栋楼在圈子里是相当有名气的,来这里的客人有委托他运货的商人——而且很多还是在鹡鸰海峡上来往有正式身份的商人,以及他们的管家,甚至还有专门到他这里来‘订货’的亡灵巫师。 不过自从玛达拉的骨头架子在白骨荒野一败涂地之后,这里的生意——或者说整个清道夫的生态圈,便日渐枯萎了下去。 许多人都转行去当了海盗,还有一些人收了手,从这个脏乱的贫民窟离开了,再也回来。要么就是去当了雇佣兵,但那一般是身无分文的穷鬼才会作的选择,在鹡鸰海峡,商船上的雇佣兵一般和炮灰差不多。 那辛抬起头看着挂在这栋楼前生满了铁锈的招牌时,心中满是对过去的回忆,铁招牌上有一个三角形的标志,那是他和自己最早的合伙人定下的‘公司’的商标,可惜那个和他志同道合的家伙是个短命鬼,早早得了肺病被一铲土埋在了罗萨林郊外某个不知名的墓穴中,天晓得那之后有没人给他扫过墓。 他叹了口气,从衣兜里掏出钥匙打开门,当初信誓旦旦约定好要一起回九凤,但眼下自己钱是赚了不少,回故乡的希望却仍旧渺茫。 和原本的计划差异是如此之大,在黑路上跑了半辈子赚到的家业对那个目标似乎半点帮助也没有,反倒是自己在最后一次往返于托姆罗与罗萨林之间时无意中救起的一个年轻人,反而给自己回到故乡的希望。 也不知道那家伙知道了自己的境遇,会作何感想。 他推开门,大厅中黑漆漆的一个人也没有,看起来手下的伙计们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打听到那位大人想要的消息。他正满脑子杂念,却忽然听到噔噔噔的脚步声,一个人从二楼的楼梯上走下来。 “赛巴斯?”他抬头一看,正好看到一个穿着灰扑扑围裙、皮肤黝黑的少年从楼梯上走下来。 后者看到他时眼中满是惊喜,庆幸地喊道:“那辛叔叔?吓我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们又去黑路了,遇不上你们了。” “我才刚从黑路上回来,”那辛答道,同时皱着眉头看着对方,这个少年正是他那个可怜的合伙人唯一的后代,他不希望对方走上自己的老路,因此花了一大笔钱早早地将之送去成为了领主铁匠的学徒,“你怎么出来了,谁让你出城堡的,你偷溜出来的?” “当然不是,我可没那个胆子,那辛叔叔。”赛巴斯连忙解释道:“是一位女士委托我出来的,让我帮她在城里办一件事情。”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 (。) 第一百一十五幕 伏击 I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 “她让我帮他找一个人,罗萨林那么大,我可没那个能耐,不过我知道那辛叔叔你一定有办法,所以就来了,可没想到你和大家都不在。”赛巴斯想到什么,问道:“那辛叔叔你才从黑路上回来?天哪,黑路上不是早被异怪封死了么,你们没事吧?” “没大碍,不过你没说错,黑路这次是彻底断了,骨头架子已经打算放弃托姆罗了,再远就到骸骨盐池,那边没可能过去的。”那辛神色有些严肃地看着对方,“我其实正要和你说这个事情,即便你不出来,我也会想办法去找你,我可能要回九凤了,你有什么打算么?” “回九凤?”赛巴斯愣了下,他脑子里立刻浮现出德尔菲恩那张有些柔弱的面庞,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眼中流露出一丝犹豫之色。 那辛看他的神色,就明白了他的想法,他默默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你就留在领主大人身边吧,这是个好差使,别弄丢了。领主今后可能会去雨燕平原,那边也比这里安稳得多,今后有机会得话,你还是能到九凤来看看的。” “那辛叔叔。”少年听他这么说,也不由得有些伤感。 “好了,”那辛摆了摆手:“别说那些废话,你想要找什么人,我看看能不能帮得上你这个忙。” “一个叫做布兰多的男人。” “这名字听起来不像是本地人”那辛愣了一下,忽然瞪大了眼睛,仿佛破锣似的嗓音吼道:“该死的兔崽子,你说什么,你要找布兰多先生?” “那辛叔叔你认识这个人?”赛巴斯忍不住愣了。 “不,你最好告诉我你要找那位大人干什么?”那辛打断他的话,大声说道。 “那位大人?”赛巴斯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我答应为那位女士保守秘密的,那些东西我必须亲手送到他手上。” “保守个屁!”那辛有些气急败坏道:“你可别惹麻烦,小兔崽子,那位大人可是个厉害的大人物。你用脑子想想你有几斤几两?” 赛巴斯张了张嘴巴,他还没从没见过那辛叔叔这个样子,心中也不禁有些犹豫。想了一下,才说道:“没那么严重吧那我只能说一下我的猜测。应该只是帮那位女士传送一封信而已,好吧,可能比信更长一点,但不会离谱到那里去。那辛叔叔,那位女士既然知道那位大人物。又让我帮她传递消息,说不定她认识那位大人物也不一定,想想看,对方如果真是一位大人物的话,和罗萨林家族扯上什么关系也说不好不是吗?” 布兰多和罗萨林家族有联系? 那辛下意识觉得不可能,对方是来自于玛达拉北面的外国人,从谈吐中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就这样能和土生土长的罗萨林家族有什么联系? 不过赛巴斯的话倒是打动了他,想来也是,如果这封信的确是送给那个年轻人的话。他倒确实不能擅自帮对方作决定。 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名义上的侄子,答道:“好吧,我答应你带你见那位大人物一面,不过除了那封信之外,你可不能多说一句废话,否则我要你好看。” “我怎么敢,那辛叔叔,”赛巴斯连忙保证道:“我保证不会出任何问题的。” 那辛带着赛巴斯找到布兰多的时候,后者身后正跟着因斯塔龙与塔古斯,再加上一个凰火。在城内想办法与柳先生汇合。不过港口那边一点消息也没传回来,他正打算亲自到那边去看看,反正一路上让凰火留下了玉凤一族特有的暗记,也不怕两边会失之交臂。 看到那辛和他身后那个皮肤黝黑的年轻人时。布兰多忍不住有些惊讶,心想这些罗萨林本地的地头蛇消息还真是灵通,后者显然不是误打误撞碰上自己的,那只能说明对方在这里耳目通明了。 “那辛先生,你来得正好,”他向后者打了个招呼。“正好有事需要你帮忙,另外你打听到了什么消息了么?” 那辛摇了摇头,他的确是通过自己的手下找到布兰多的,布兰多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目标很小,殊不知他和因斯塔龙、塔古斯三个来自于亡月之海西面的‘外国人’在罗萨林城内闲逛是多大的目标,想要让本地那些无处不在的地头蛇们的眼线不注意到都难。 再说能在罗萨林生存的那些亡命徒,岂有不耳目通明之辈,那种人早就已经上了某个领主大人的绞刑架了。 那辛先看了布兰多身后的因斯塔龙与塔古斯两人一眼,这两人虽然都是亡灵,但同时也是玛达拉的黑暗贵族,因斯塔龙自从被布兰多在风暴阴影殴打了一顿之后,回到据点重新换了一身行头,大概是因为接下来可能要出海的原因,他换了一身旅行者的装束,不过即便如此,还是难掩他身上的贵族气息。 而塔古斯则是万年不变的军装打扮,一身笔挺的黑色风衣,马裤与黑色长铜靴,衬衫马甲上穿了一件内衬的胸甲,打了领巾,束带上悬挂着的佩剑被掩盖在风衣之下,胸前还佩戴着铜章,在布兰多印象中好像吸血鬼们千篇一律都是这个装束。 不过这两个人在那辛眼中又大为不同,他看到这两人时差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也算去过许多地方,见多识广,贵族与骑士老爷们也见过不少,但这两个人身上的冷冰冰气质却只有一种人身上才会有。 那就是玛达拉的黑暗贵族。 那辛脑子里顿时一片混乱,不明白布兰多怎么才没来罗萨林多长时间,就多了两个黑暗领主跟班——因斯塔龙与塔古斯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这不是跟班是什么? 这个年轻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他心中不禁愈发摸不准了。何况那个只剩下一只眼睛、怎么看都像是吸血鬼领主的家伙身上的气质一看就知道是个军人,对方手虽然垂在风衣左右,但始终不离那下面的佩剑太远,这个做派他在柳先生身上也不止一次见到,想来正好两人都带着眼罩都只剩下一只眼睛,从这一点上来说倒是极其相似。 那辛抿了抿嘴巴。态度更加谨慎了一些,答道:“罗萨林城内没听说过有大人你的宠物我是说那位女士的消息,你说那位妖精大人似乎也没在这左近出现,我想可能它们可能没有往东。而是去了西面或者是北面。” 布兰多点了点头,这其实在他预料之内,毕竟白雾和鲁特如果落在托姆罗附近的话,大不可能穿过黑路前往罗萨林这么远的地方,他们去托姆罗的可能性明显更大一些。可惜这时候他也不可能再回头去寻找两人的下落。何况两人一个是上古女巫之灵,经验丰富,一个本身实力出众,又是妖精,应当也有自保之力,他们都知道埃鲁因的方向,以后有的是汇合的机会。 何况他心中觉得更有可能的是他们在穿越空间风暴时可能本来就被抛到了不同的地方,毕竟在空间裂隙中差几毫米的距离反应到上万里之外可能都是上百公里。 那辛见布兰多没有多说什么,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但他可没忘了先前布兰多所说的话。连忙问道:“大人,你还有什么吩咐么?” “对你来说应该不算什么麻烦事,”布兰多答道:“柳先生去了港口,我们现在要和他汇合,你能想办法找到他么?” “这没有问题,码头和西城区这里是清道夫们势力扎根最深的地方,我在码头上有不少朋友,找到柳先生不需要太多时间。”那辛拍着胸脯保证道。 说完他正想转身离开,但他身后那个少年却急了,连忙拽住他的衣袖。使劲扯了扯。那辛面色一变,本来他看到因斯塔龙和塔古斯之后,就下意识地改变了主意,觉得这些大人物之间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参合的好,毕竟布兰多和罗萨林家族可能没什么关系,但玛达拉和这片土地之间的联系却从来没有被切断过。 哪怕是在异怪出现之后。 他不知道玛达拉、鬼车和罗萨林家族之间的龌龊,但罗萨林家族与亡灵们打了几个世纪的仗,这一点他确实明白的。 可惜他明白,不代表赛巴斯也明白。少年见自己的叔叔出尔反尔,顿时急了,他发现自己拽不动后者之后,干脆一咬牙,冲到了布兰多面前,大声说道:“布兰多先生,我有事要找您。” 那辛好悬没给自己这个名义上的侄子给气炸了肺,他早知道这小兔崽子的保证不靠谱,但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大胆。 他几乎都哆嗦起来,正在想怎么弥补这个过失,而这个时候,布兰多其实也微微愣了一下。 他倒是一早就注意到了跟在那辛身后的这个皮肤黝黑的少年,只是一开始并没有当作一回事,只以为对方是那辛的手下而已,却没想到竟然忽然闹出这么一出来。 他并不知道此刻德尔菲恩正在罗萨林领主的城堡中‘作客’,而自己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一时实在没想到对方和自己能有什么关系。 他正准备开口询问,但正是这个时候,他微微一抬眉尖,感到大街正对面来了一队不速之客。 几乎是一瞬间,他就通过街面的轻微震动判断出,正在调动的是罗萨林领主的卫队。至于对方的目的,不用想,显然是为了先前发生在风暴阴影的战斗来讨回局面了。 布兰多看了那个少年一眼,伸出手将他拉到一边,他才刚刚作出这个动作,他身后的因斯塔龙与塔古斯也各自长剑出鞘。 “眼下或许是逃跑的好机会,待会我可能没机会看住你们两位。”布兰多头也不回地说道。 “恰恰相反,”因斯塔龙显得有点兴奋:“逃走干什么?留在这里继续当间谍头子么,我可没那个兴趣,再说在下可是信守承诺的人,我会和你并肩作战的,布兰多先生。” 塔古斯一言不发,不过显然因斯塔龙的决定也就代表了他的决定。 布兰多虽然明知道这家伙心里面打的是什么主意,但听到这位玛达拉未来的黑勋爵在这里自吹自擂的话,还是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 第一百一十六幕 伏击 II 阿德妮一行人再一次回到暴风阴影旅店的时候,对于下午那场闹剧早有耳闻。对于旅店中‘那个年轻人’在与领主大人的骑士们与罗萨林守卫一战——根据骑士们一厢情愿的说法,其实就是单方面碾压——中表现出的逆天实力,当时在广场上目睹这一幕的所有围观群众都表示津津乐道。不过阿德妮还是坚持认为布兰多惹了个大麻烦,声称还好下午自己带领大家离开的快,否则说不定也会被卷入到这个纷争的漩涡中心去。 骑士们笑呵呵的,任谁也没有指出来下午最先让大伙儿离开的其实是那奎尔这个事实。 但背着长弓的金精灵在检视了整个破败的旅店前后之后,回来向她提问,要不要继续去寻找布兰多一行人时,这位拉之羽翼骑士团的副团长却犯了难。 “那个,你确信他手上那把剑真是太阳圣剑吗?”阿德妮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在那里斟酌了半天之后,才犹豫地询问道。 但她翠绿色的眼睛里面露出的踌躇之色显然不是因为无法肯定布兰多手中的奥德菲斯是不是真货,而是因为单纯地想要询问其他人——确切的说是正把眉头锁得紧紧的那奎尔:她拿不定主意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那奎尔看了她一眼,答道:“当时我的圣甲虫徽记微微发热了,队长大人的圣甲虫徽记总不会是假货吧?” “怎么会,”阿德妮嘿嘿一笑,她从怀里拎出一根项链来,这项链的坠子是个金质的圣甲虫形象,上面用绿松石作饰绘出甲虫的纹理,栩栩如生。“这可是圣殿的长老亲手给我的呢。” 那奎尔很怀疑对方究竟是怎么当上拉之羽翼骑士团的副团长的,或者说是因为对方特别擅长算账的原因,她被任命为这个远征队的队长,或许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因为卢比克年年干旱,今年大沙漠周边许多地方作物近乎绝收。圣殿已经拿不出钱来支持这样一支精锐的远征小队了。 想到这里,那奎尔心态稍微平和了一些,一路上要不是阿德妮精打细算,他们就算勉强能抵达罗萨林。恐怕也得吃不少苦头,而队伍能不能维持,还是一个未知数。 这一切都是因为这场灾难引起的,在九凤、沃恩德这些世界的中心区域,魔潮带来的影响还没有开始显现。但在边缘地区的沙漠王国,人们在生死线上挣扎已经很久了。为了生存下去,他们不得不寻求这一线生机,寻找终结灾难的一切办法。 那奎尔叹了口气,回答道:“我们来罗萨林已经很长时间了,到现在为止一直都在碰运气,眼下在全知之眼的指引下终于有了一点线索,怎么能轻易放弃。难道我们真要这么回到卢比克,告诉大家计划失败了,然后让圣殿带领人民向北方迁徙?” 听到这里。骑士们默默地露出了严肃的神色,不再说话。“那怎么可以。”阿德妮也少见地皱起了眉头,断然否决道:“我们绝不能失败,否则” 她握紧了拳头,卢比克是建立在沙漠中大大小小绿洲上的的王国,离开绿洲在浩瀚无边的沙漠中迁徙是怎么样一种经历,虽然传说中北方是天堂一般的世界,但事实是从来没有人到达过那里,在大多数时候迁徙就意味着死亡,无数人会死在路上。那不是一组记录在莎草纸上的数据,而是活生生的人。 阿德妮曾经见过那些因为粮食绝收而陷入毁灭困境之中的城镇,整个城市在短时间内完全失去了秩序,人类变得像是野兽一般。强壮有力的青年——这些人或者不如说是强盗与土匪,成为了其他人命运的主宰者,老人被杀死,女人和孩子变成了商品甚至食物。 她也见过那些因为绿洲消失不得不迁徙的城镇,整族整族地死在迁徙的路上,整个卢比克王国的南方似乎都在缓慢而坚定地消失。在灭顶之灾的压力之下,邪教徒们乘机在王国内宣扬他们那个唯一的真神将在世界末日之刻拯救整个卢比克的谣言,受邪教徒蛊惑的民众在各处作乱,使得本就风雨飘摇的王国更是举步维艰。 阿德妮在成为骑士时,曾经在自己的剑下不再让这样的惨剧重演,因此她好不容易说服圣殿的长老们下定决心派出这支远征队,很少有人知道,为此她不惜卖掉了自己家族代代相传的宝剑,才凑够这支远征队的一切经费。 所以绝对不能失败。 想到这里,她的神色也松动了,对所有人说道:“对不起,那奎尔,其实我也清楚你们各位是怎么看我的,比起塔哈团长来,我的确更像是个管家的角色。作为各位的队长,我可能有些无能,所以那奎尔,如果你有什么想法,请你告诉大家,我会委任给你全权的。” “队长大人” “队长大人,你不必如此说。”骑士们吓了一跳,连忙纷纷如此说道。 但那奎尔默默看了她一眼,只点了点头:“队长,我们的目标是找回翡翠之心,让它和圣剑合为一体。在那之后长老们会开启圣殿,呼唤翡翠之杖,当初自然之杖赋予了卢比克一切,相信今天它同样可以做到——”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我们追随着圣殿的预言来到它许应的东方,一路来到罗萨林这片土地上,毕竟翡翠之心已经消失了数千年之久,在此之前从未有任何一个人见过它的真面目,寻找它的难度会很大,这是我们所有人都早有预料的。” “可我们在这里呆了如此长的时间,除了打听到九凤的传说中曾经也有一颗碧龙之心外,就再没有任何线索。而九凤人的碧龙之心上一次出现也是两千多年以前,它对于九凤的意义丝毫不下于翡翠之心对于卢比克的意义,同样有无数九凤人在寻找它的下落,可他们同样一无所获。” 那奎尔皱着眉头——仿佛这已经是他的下意识地动作,缓缓地对同伴们叙述道:“直到今天,我们遇到了一个携带着太阳圣剑的人。” 他停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太阳圣剑是和自然之杖没有什么关系,可我曾经听闻过一个传说,在圣艾达人的历法当中每当纪元之交时,圣物就会降临世间甚至青睐于一个人之手,当这样的情况发生时,圣物们会自动组合在一起,会以不同的形态现世,并打开通往未来的大门。” “有这样的传说吗,那奎尔?”阿德妮忍不住有些惊讶地打断道。 “你知道我是智慧沙漠的守墓人,是守护秘密。埋葬秘密的守卫。” 阿德妮看了他一眼,默默点了点头,她知道那奎尔的身份,若不是这个远征队肩负着拯救整个沙漠的命运,作为守陵人的一员,那奎尔可能毕生也不会踏出智慧沙漠一步。 “然后呢?”有人问到。 “其实拉神的全知之眼就是这样一件圣物,它在三千个世纪前出现在卢比克,目睹了那个时代的终结,”那奎尔看了那个骑士一眼,默默地说道:“关于那个时代的一切如今已经找不到只字片语的传说,先知们也是从全知之眼上残留下来的信息才得知了这一切。” 包括阿德妮在内,骑士们仿佛都震住了,看着那奎尔半晌说不出话来。在卢比克的传说当中,拉的全知之眼是它的神器,是由它的一只眼睛形成的圣物,它集成了卢比克至高无上的主宰——太阳之神的全部智慧,全知全能,传说它可以看到过去、现在和未来,甚至可以开创一个时代。 人们将它传得神乎其神,但事实上真正见过它的人却少之又少,只有一些来源遥远的传说提到这枚全知之眼被保存在智慧沙漠中心的圣殿之中。而那里是大沙漠正中心的绝对禁区,任何敢于踏足这片土地的外来者都将死于神秘莫测的守墓人之手,这些守陵者每一个都身负誓言,只要追杀一旦开始,便不死不休。 事实上在大多数卢比克人的心目中,拉的全知之眼并不是一种实质的存在,更像是一个具有象征意义的符号,它是太阳神曾经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象征——就与沃恩德的凡人们对于天青之枪苍穹——那把开辟了大地之上时代的圣枪的感情类似。 它就像是一位神祇,守护着这个凡人的时代,至于它究竟在什么地方,在第五纪元的战争结束之后与天青的骑士一起去了那里,却少有人知晓。 而与之相比,传说中太阳神的圣物——同样神乎其神的太阳神圣剑,倒更像是太阳神许给凡人的一把武器而已。 阿德妮微微张开嘴巴,直楞眼道:“那奎尔,你说圣物会彼此组合在一起,形成不同的形态?拉神大人的全知之眼,正是这其中的一个形态而已?” (。) 第一百一十七幕 伏击 III 那奎尔看着她,点了点头,并且仿佛语不惊人死不休似的,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几寸见方的金属魔盒:“这一次我离开圣殿时,大长老特意让我将它带了出来,这就是全知之眼的真实形态,其实自从属于它的时代过去之后,承续在全知之眼上的神的力量便逝去了,留下在我们这个世界的全知之眼,只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神器而已。” 骑士们下意识地轰然散开,看着那奎尔手上这个小小的盒子,阿德妮在其中虽然不至于表现得这么夸张,但一双翠绿色的眸子也死死盯住它不放。 “我我没做梦吧,这这就是全知之眼。”她随即面色一变,有些严肃地一把抓住那奎尔的手将之按了回去:“天,你怎么敢就这么把这东西拿出来,你脑袋是榆木雕的吗,你知不知这是我们整个大沙漠的圣物?” 那奎尔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所以他并没有再将手拿出来,而是对其他人说道:“全知之眼并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神圣,阿德妮,你应该知道上一个纪元带来凡人时代的天青之枪吧,它其实也是这样的东西,时至今日,那把圣枪其实也只是一件单纯的神器而已了。” “连苍穹也是吗”阿德妮仿佛世界观有点受到了颠覆,在那里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你是说那个家伙,我是说那个带着太阳神圣剑的人,可能翡翠之心也在他那里?” “只是一个可能性。”那奎尔倒显得没多激动,其实当他正式成为守墓人时,长老将这个秘密告诉他时,他同样表现得如此淡然:“不过即便翡翠之心不在他身上,但全知全能的拉神让它的圣剑出现在我们面前,何尝不是一种指引,不要因为它被握在一个外国人手上,我们就忽视这一点。” 阿德妮面色一肃,她至少有一个身份是拉之羽翼骑士团的团长。正是太阳神最虔诚的信者:“你说的是,那奎尔。” 其他骑士们也纷纷点头称是,对这位临时加入他们的守墓人有了新的认识。 那奎尔却看着那位拉之羽翼的副团长,对她说道:“还有一句话我必须要告诉你。队长。” “一个队伍选择领导者可以有很多原因,但塔哈先生和长老们选择你来担任这个职务,肯定不是因为你倾家荡产组建了这支远征队,因为据我所知在沙瓦那有很多富人都捐了钱,但现在担任我们的队长的人是你而不是他们” 听他这么说。阿德妮忍不住愣住了,回过头来看着他。 那奎尔却并不在意她的神色,继续说道:“塔哈先生信任你的能力,就像是我们信任我们的队长一样,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们也到不了这里,所以请不要妄自菲薄。” “这那个,”阿德妮脸罕见地红了起来:“我应该说谢谢吗,精灵先生?” 骑士们顿时齐声起哄起来。 不过很快他们就不得不承认那奎尔所说得是正确的,无论如何。不管那个带着太阳神圣剑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他们总归不能无动于衷。 与其在这里质疑,不如先行动起来,因为归根结底总要接触,所以打听清楚对方去了什么地方总是一件必然要做的事情。 多亏了这位精灵先生的提醒,骑士们很快就从附近打听到了布兰多和凰火在离开风暴阴影旅店之后去了西城区的消息。 当然这也必须感谢布兰多和凰火在离开此地时完全没有掩饰行踪。 因为这既无必要,也完全没有什么意义。 而当骑士们沿着前往西城区的大道一路前行寻找布兰多和凰火的下落时,在罗萨林城堡内,德尔菲恩同样在寻找某件东西的下落。 那件东西叫做翡翠之谜。 事实宰相千金并不能确信这东西究竟是不是自己想象之中的那个东西,但她相信自己的判断。就像她曾经笃定地向布兰多寻求复仇一样,德尔菲恩很少会怀疑自己会犯错。 而且事情的关键不在于是否犯错,而在于是否看清自己的本心,她明白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可以‘不犯错’或者‘少犯错’。但能够遵循自己意愿的人却少之又少。 至少无论是她的祖父,还是父亲,都做不到,所以尼德文家族才会在女王陛下的打压下不复之前的荣光。 德尔菲恩生于一个理想化的年代,在她出生的时代,克鲁兹人的帝国正刚刚走完由盛转衰的最后几个年头。她的成长史,便是这个帝国从最光辉的时刻陨落的一道轨迹。 所以她从不轻信理想化的东西。 过于沉眠于过去的荣光,就会使人忽略了眼前的——自身最需要的东西,所以那些庞然大物的帝国,才会反应如此迟缓,哪怕明知道自己面前有一道深渊,也会迈着坚定的步伐踏入其中。 怀着这样的想法,宰相千金抿着嘴,一本本地拨开书架上的的书本,她不会神奇的魔法,也不是那些手脚灵便的天生的偷儿,因此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也只有自己的头脑而已。 她早已准备好的两根丝线穿过书页从上下相连来移动这些书,小心翼翼,尽量不拨动书架上面厚厚的灰尘,每当她完成其中一道工序,便从荷包里面拿出一只早已准备的死老鼠,将它的脚印盖在上面,伪装出曾经有这些超小型的啮齿动物经过的样子。 她用自己从房间中的纱巾作了一个面罩蒙在鼻口之间,一来是为了呼吸扰动这些轻细的灰尘,二来是为了防止呛入烟雾。但即便如此,灰尘还是很快便呛入她的呼吸道里,德尔菲恩强忍住咳嗽的**,将书架上这一排最后两本书检查完毕。 而这个时候,每当有女仆或者下人从罗萨林领主房间外经过时,她就会小心翼翼地放下手边的工作,然后退回一角漆黑的角落中——她专门调整过房间中蜡烛的位置,让这个方向成为光线的死角,虽然下人在不受允许的情况下是被禁止进入这间书房的,不过她却丝毫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 当下仆的脚步声从门外轻快地走过之后,每当这个时候,德尔菲恩才允许自己轻轻地咳嗽几声。 她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就像明白这么做一旦被发现之后的后果一样。 但从她从在这里的床上苏醒的那一刻起,当她听到那个声音告诉她这座城堡之中所保守的秘密开始,她就明白自己绝对不会因此而后悔。 她闭上眼睛,仿佛还可以看到自己被天青之枪击中,然后被卷入那个漩涡之中,那之后所经历的漫长又仿佛只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 德尔菲恩咬着牙关,默默回想着自己在黑暗之中所看到的一切。 那里有她最在乎的东西。 也是她最不屑的东西。 她的家族,但也是她的一切。 “如果要毁灭,就让我毁灭在尼德文家族之前,”她有些沙哑地对自己说道:“祖父和父亲在意的东西,我不在乎,如果为了达到这一点,我可以牺牲一切。” 德尔菲恩休息了片刻——在空间裂隙中的旅行给她造成的伤害比她在这座城堡之中外表所表现出的柔弱其实更加严重,甚至也远谈不上什么恢复。 她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为了让那位满脑肥肠的罗萨林领主更放心一些,至少允许自己离开自己的房间,到庭院或者是城堡之中活动。 若不是这样,她又怎么能寻找到机会? 不过这些活动难以避免地让她感到自己身体的负担日复一日地加重了,先前她在庭院之中向那几人告辞离开,其实倒真不是相机行事而已,而是真的快支撑不住了。 此刻她额头上满是细细密密的汗珠,视野周围也出现了淡淡的黑影,仿佛整个屋子内的光线都暗了许多,太阳穴突突地跳着,让她感到自己的大脑仿佛都沸腾了起来。 她咬了咬牙,对自己说道:“希望那个家伙能争气一些。” 想到布兰多,一种来自于心底的仇恨与不甘攫住了她的心灵,让德尔菲恩奇迹般地恢复过来,站稳了身体。 她抬起头看着书架,意识到自己在先前的半个钟头内搜索完了书架的下三排,往上需要用到梯子,这对她是一个近乎不可能完成的工作。 宰相千金咬了咬下唇,她明白自己必须想个办法,否则今天的工作就必须到此为止了。 但她心中隐隐有一种预感,这可能是自己唯一一次机会,她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 她犹豫了片刻,又继续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 来到书架面前,德尔菲恩闭上眼睛,开始回忆。她知道那个东西就在这里,并不是因为无妄的猜测或者是推疑什么的,而是因为从罗萨林领主与他那个卫队长的对话之间只字片语的信息中所得到的信息。 或许那两个人可能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们的对话已经漏了口风,但这对德尔菲恩来说已经够了。 她重新睁开眼睛时,目光落在书架的最上面一排,倒数第四本书上。 她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不在那里。 但那里肯定有别的什么线索。 (。) 第一百一十八幕 伏击 IV 一地残兵败将。 先前的战斗仿佛在片刻之间就宣告结束了,布兰多几乎都没怎么动手,他就是用自己的空间要素强行将那些卫兵身后的骑士们按在原地,然后凰火就出手一个个收拾掉了那些不堪一击的普通人。 因斯塔龙和塔古斯则只教训了几个不长眼睛冲过线的家伙,当他们收剑回鞘的时候,地上便只剩一堆满地找牙的城镇守卫了。 令罗萨林的骑士们哭笑不得的是,他们到现在为止还被一道无形的力量钉在大街上,不要说抬脚,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一根,就只能这么干巴巴地看着自己的手下被一顿痛殴。 他们就好像是木偶一样连同他们的无翼龙一起给钉在街口,排成一排,仿佛这些被打得满地找牙的家伙请来捧场的观众老爷们一样,除了看,大概还能咋咋呼呼地喊两句话。 只不过他们暂时还没想好怎么组织台词,这场一面倒的战斗便已经告一段落。 骑士们不明白自己身上这道将自己锁得死死的鬼神之力是怎么来的,不过这不妨碍他们开动大脑猜出是谁做的手脚。 除了少数人之外—— 比方说那个现在还在叫嚣着要让布兰多这个乡巴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大场面的的矮个子黑皮骑士,他大概还一厢情愿地以为布兰多是那些荒野上游荡的独行客,没见过人类以秩序和国家为组织凝聚起来的力量。 因斯塔龙都有些为罗萨林的城主大人感到有些悲哀了,他在思考究竟是什么原因出使这位领主大人养了这么一群弱智在手下,就算没见过你们被通缉的对手长什么样子,但竟也不会多长一个心眼去打听一下这个人究竟是为什么被通缉了? “要不要我去让他闭嘴?”塔古斯在布兰多身后有些优雅地问道,大概是也有些被这家伙搞德不胜其烦了,玛达拉是一个沉默的国度,聒噪的家伙大约早就被丢到了永亡深渊之中喂冰龙去了。 在永亡大厅的穹顶下,除了黑暗贵族们在光滑的黑曜石地面上嗒嗒嗒的脚步声之外,便只剩下冰龙安静的呼吸声,亡灵们偶尔会向它们的永恒不朽的女王提出意见。但言简意赅。 布兰多摇了摇头,他还不至于为了这点儿小事干出些什么来,何况那人的话除了会叫自己露乖卖丑之外并没有任何作用。 可笑,什么样的大场面他没有见过。他曾经和黄昏之龙谈笑风生,小小罗曼比这些家伙不知道高到那里去了,真是图样图森破。 他没有放开这些骑士,是因为知道眼下来的不过是罗萨林领主的前锋——当然说是前锋可能有点太抬举对方了,因为布兰多一直怀疑是这些人没有协调好。所以才会先一步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地面的细微震动从前后几个方向传来,他可以轻易察觉到有大队人马正在通过在附近几条街道上的调动将这个地方包围起来。他猜想他们原本的意图应当是将自己这一行人团团围住,然后交给那个什么罗萨林城主发落,但这个有些复杂的战术安排显然是为难了这些战术素养在克鲁兹——甚至是在埃鲁因连地方守备部队都赶不上的骑士老爷们。 他们的个人实力虽然强,但勉强聚集在一起充其量算得上是些游兵散勇罢了,一群无头苍蝇和一队军人之间可差远了。 这些莫名其妙前突到自己面前的骑士让这位领主大人将他包围的愿望彻底落空,简单的说他现在可以大摇大摆地从这个缺口走出去,只给对方后面赶上来的人留一个潇洒的背影。 不过布兰多没有那么做,反正正好他也想见见这位领主大人,看看能不能‘说服’他将玉凤家族的船队放行。毕竟乘坐亡灵们的幽灵船不是什么舒适的体验。 他只拍了拍凰火有些紧绷的肩膀,示意后者放心,还有别把自己的剑抓得那么紧,他有点可惜那把剑的鲨皮剑鞘——上面用绣线包了一层漂亮的套子,现在这些线估计都快叫这个容易认真的小姑娘手心中的汗水给浸坏了。 “布兰多先生。”凰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回身向布兰多致歉——她虽然实力在罗萨林算得上顶尖,但心态仍旧未能脱离菜鸟的心态,纵然镇定了,但难免高估了敌人的水平,把每一场战斗都看做是生死之战来对待。 虽然说这样的心态未必不可取。不过如果作为一个人类和碾死一只蚂蚁也要全神贯注、全力以赴,这未免就太古板教条了一些。 “不必那么拘谨。”布兰多答道,他有些看好这个凰语的妹妹,他和艾科是好朋友。便看在这一层关系上,他也有心提携一下对方。 何况凰火就像是一块质朴的美玉,让任何一位拥有战士之心的人看到了都会难免心动的,布兰多完全可以相信只要假以时日,对方的成就一定不可限量。 过去琥珀之剑中没有她的名字,可能是因为九凤距离太远。也有可能是属于她的时代还没有到来。 他相信一旦凰火在游戏中出现,一定就是最顶尖的那一类p,可能丝毫不比灰剑圣梅菲斯特、大圣座瓦拉、青之剑圣维罗妮卡这些名字来得逊色,甚至可能比得上所罗门和威廉那些人。 布兰多脑子里冒出的这个想法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一个拥有超越白银之民潜力的凡人?他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心下怀疑自己这几天是不是想太多了,怎么会无缘无故冒出这么奇怪的想法来。 在沃恩德的历史上,这样的人物还没有生出来过呢,凡人的平均水准远远赶不上白银之民,而凡人中最顶尖的那批人也往往及不上白银之民中最顶尖的那些人,虽然凡人的成长跨度确实是白银与黄金族裔中最大的,但最后止步的位置却远远及不上后者。 甚至在大魔潮之后,这个倾向也只是减弱了,但并不是改变。 他忍不住再仔细看了凰火一眼,好像要在这个小女孩身上看出什么端倪似的,却不知道自己的目光显得有些失礼,连凰火都被他看得有些脸红,心想布兰多先生怎么看自己的目光有些怪怪的。 还好柳先生不在这里,不然大概要以为布兰多对他们的公主殿下产生了什么非分之想。 布兰多倒确实对凰火产生了‘非分之想’,不过不是大多数人所以为的那个非分之想,而是头一次产生了收一个学生的想法。他在布契虽然答应教授小菲尼斯剑术,在那之后他也确实仔细调教了对方一段时间,不过仅限于为小菲尼斯打下未来的基础,和铺平他对剑术理解的道路而已,一来是因为小菲尼斯虽然天赋出色,但还没出色到可以让他为之侧目的地步,其次后者和他的性格差异太大,他应该有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但在布兰多眼中,凰火身上的天赋与他曾经在那些最顶尖战士身上看到的天赋不谋而合,仿佛天生的镇定与冷静,与生俱来的对于战斗的敏锐。在琥珀之剑中对于这样的天赋有一个说法,叫做如同本能般的战斗。 听起来有些像是野兽,但确实也是野兽,就是充满了野性的战斗,对于他们的对手来说往往是最不可预测的,充满了威胁性的战斗。 这样的天赋可遇而不可求,但所有成为战士的人不管是先天还是后天大多数身上都会带着一些,包括布兰多自己也有,但有意识的培养和无意识拥有可是天壤之别。 他只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过像是凰火这么自然的将仿佛与生俱来的冷静与野兽般敏锐的战斗天赋融合在一起的人,而且她自身还毫不知晓。 确切的说,那不是一个人。 那是天空之龙泰奥斯克拉兹,龙族有史以来最强的战士,它的搭档就是那个被称之为几近成神的涐温洛丝,下一代龙神的继承者。 是的,在布兰多眼中凰火是一个天生的战士,但不是剑士,她的路不是持剑迎敌的路,这个小女孩可能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不过布兰多相信总有一天她会明白这一点。 他抬起头来,大街上的震动更明显了,而不远处那些骑士仍旧像是木偶一样动弹不得。要是过去他用自己的要素之力定住这么几号大活人,还是拥有黄金实力水准的大活人,只怕秩序点要像是飞一般的消失了,但现在他的秩序池却巍然不动,也就是说他定住这些人就仿佛是法则自然反应,他根本没有怎么用力。 这就是有极之平原与没有极之平原差距。这些人可能还不明白,自己早就已经陷入到了布兰多法则领域的笼罩范围之内,只不过在极境巅峰,法则领域物质界融为一体,外人用肉眼根本看不出来罢了。 如果他们有要素显化的实力,倒是能略微察觉出一些差异,可惜他们没有。 (。) 第一百一十九幕 伏击 V 在场的众人当中,凰火、因斯塔龙和塔古斯倒是可以看到布兰多张开的极之平原,不过除了前者在仔细体会其中所蕴含的法则之力外,后两者都在抓紧时间默默计算布兰多的实力。 结论很快便得出了。 因斯塔龙得出的结论显然和塔古斯差不多,两人对视了一眼,暗地里交换了一个欣喜的眼神。 “极境后期,这位领主大人真是可怕得令人心悸,他才二十二岁吧?”因斯塔龙脑子里首先闪过得是这个念头。 但他随即松了一口气。 但也不过如此,还不到圣贤,在水银杖、在亡月众圣面前也算不得什么,这下这家伙也要上了他的恶当了。 一想到这点这位黑勋爵心中就充满了自信,在他看来布兰多也算得上是一个同等级的对手——在头脑方面,然而还是要略逊自己一筹。等他把奥德菲斯与大地之剑带回永亡之境,再搭上一位这么优秀的伯爵大人,陛下一定不会在意自己手下再多一位得力大将的,黑暗贵族从此之后又要诞生一位惊天动地的人物了。 而看在他立了这么大一个功劳的情况下,说不定女王陛下就不会因为那件事而再把他发配到这里来作苦役了,因斯塔龙这个名字只应该生在战场上,也只应该死在战场上,至少他本人是这么认为的。 但这位玛达拉的未来之星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布兰多此刻心中正无比清楚他此刻的想法,并且同样窃笑不已。 离开元素屏障之后,得益于大魔潮的洗礼,他便一步跨升至极境后期的实力。眼下他也只表现出了极境的实力,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讲,因斯塔龙和塔古斯都不可能看出他在作假——事实上他也没有作假。 但如果以为他的战斗力水准只有极境后期,那么这两人可就要大错特错了,他自己心中清楚,自己现在距离圣贤只是一步之遥而已,这一步对于这个时代的许多强者来说可能一辈子也永远跨不出,但对于他来说却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恐怕这两个人就算想破头也想不出来,凡人为什么能达到圣贤领域,虽然布兰多猜测黄昏之龙降临引起的魔法潮汐可能已经在沃恩德造就了好几位圣贤,但这两个人一直呆在罗萨林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未必能知晓这一点。 而且圣贤与圣贤之间,差距也是很大的。 要不然在克鲁兹的时候,大地贤者艾尔兰塔岂能用一个信物就吓得格温多琳夺路而逃? 这之间最大的差别就在于对法则的理解。 圣贤领域和极之平原一样,虽然也是要素五境之一,但与前三境的循序渐进不一样,这两境是要素领域中最特殊的两境,极之平原让凡人拥有了类似于神祇一般的领域,第一次明白法则在这个世界的运作方式。 而圣贤领域则是在这个领域之上的进一步深化,确切的说,如果说极之平原只是一个理论,那么圣贤领域便是极之平原的运用方式。 你如何理解自己的极之平原,如何理解自己的法则与要素,你的圣贤之力便可以以何种‘技能’为方式表现出来。 而他之前在风暴阴影旅店以空间之力笼罩整个广场并将所有士兵的箭精准无比的反射回去,以及此刻在这里同样用空间之力不费吹灰之力地定住这些骑士们,其实就是这种运作方式的一种体现。 这就是他从元素屏障便开始一路上对自己的要素以及极境力量研究之后得出的结论,也是他此行最大的收获之一。 但这些还都只是最低级不过的表现方式,布兰多相信自己只要凭借对于极之平原的掌控一踏进圣贤领域,获得的力量绝对是千百倍的成长,原因无他,因为他的力量来自于时空。 存在性之力—— 艾尔兰塔为什么能用一个眼神便让龙后格温多琳夺路而逃,因为龙后格温多琳能够成为圣贤其实不过是托庇于她的血统,确切的说,如果她不是巨龙,以她对于法则的认识她一辈子也不可能踏入到这个境界。 龙族的黄金之血让龙族可以在圣者之战后的末法时代也能踏足圣贤领域,这就像是凡人也能用石板来使自己完善躯体一样,但归根结底这都只是一条应急之路而已,它永远没有终点,也无法回头,一旦选择,便与存在性的力量彻底绝缘。 四位贤者显然每一个都是凭借自己对法则的理解踏入圣者之路的,虽然众神离开之后玛莎留下的tmt法则的限制最终让他们驻足于完美躯体之道关卡之上,但也绝不是龙后这样的家伙可以媲美的。 众神已经离世。 现如今这个世界上不再可能有新的神祇诞生,包括历史上那位被传得神乎其神的近神之龙涐温洛丝,她和泰奥斯克拉兹可能已经走得很远,但并不会比四位贤者们走得更远。 布兰多看了看佩戴在腰间的奥德菲斯的剑鞘,心中隐隐感到了自己的路在什么地方,七把圣剑打开的那唯一一扇门,或许正是通往这未来的一条大道。 那之后或许真的隐藏着存在性之力的奥秘。 但他心底却有许多疑问。 如果神祇再临世间,那么众神们的努力岂不是白费?这个世界是否真的需要一位新的神祇?凡人们是否真的需要一个救世主? 这个问题他无法解答,但至少到目前为止他只知道一点,自己还需要力量。 很强很强的力量。 可以战胜黄昏的力量。 后面赶上来的卫兵们已经开始在左右两边的街口冒头,这些家伙显然再一次犯了自己前辈们的错误,和后面的人马再一次脱了节。 不过所幸这一次他们没那么鲁莽,早早地看到了躺在这边街口路面上**的同僚们,这些人中甚至有些人还是经历过下午那场战斗的亲历者,幸运的没有被箭射中膝盖,这会儿自然不敢轻易上来找布兰多的麻烦,只私下把情况告诉了自己的同伴,又传达给后面的骑士队长。 如此这般,两边的队伍总算慢了下来,堵在那边的路口踌蹴不前。 更加幸运的是—— 布兰多没打算去找他们的麻烦,他默默打量着这些人,心想看起来看起来对方早已发现了他的所在,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自己和凰火并没有掩饰行踪,既然那辛能找到自己,那么作为罗萨林最大的地头蛇,罗萨林领主想要找到他也并不太难。 街口上的闲杂人等早在他教训那些卫兵的第一时间便跑了个精光,此刻空荡荡的,除了他、凰火和玛达拉的两位未来的将星之外,便只剩下那辛和他身后那个黑皮肤的少年。 布兰多这才看向那那少年,同时对那辛说道:“那辛,这位是?” “他叫赛巴斯,是我朋友的儿子,”那辛连忙答道,因为那些搅局的不速之客的原因,他先前一时间看呆了都忘了之前赛巴斯的鲁莽,好像这才回想起来,顿时出了一头冷汗。 不过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坚定地说道:“大人,我那朋友将他委托给我照顾,赛巴斯就像是我的儿子一样,是我没有管教好他。” “那辛叔叔。”黑皮肤的少年免费看了一场大戏,这会儿也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的叔叔会对自己一惊一乍的了,他看布兰多的眼神已经不像是之前那么自信了。 虽然德尔菲恩女士给了他无限的勇气,可惜再怎么说他也只是个从没离开过罗萨林的少年,他见过最至高无上的存在就是城堡里的领主大人,至于能把领主大人的卫队轻而易举打得满地找牙的人应当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就已经不在他的概念之内了。 他忍不住舔了舔嘴巴,有些干涩地答道:“大人,这和那辛叔叔无关,是我自己要找你的,因为因为有人让我给你送信。” “有人让你给我送信?”布兰多愣了下:“是柳先生吗?” 赛巴斯也愣住了,心想谁是柳先生?不过布兰多还算平易近人的态度总算让他有了点勇气,吸了口气答道:“不是,是一位女士,大人。” “女士?”布兰多这下真呆住了:“是个怎么样的女士?”其实他想问的是对方究竟是不是个人,还是一只狐狸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但没想到赛巴斯却使劲摇了摇头:“我向她保证过,不能向外人透露她的名字,她在信中可能会和你有所提及,但在信交到你手上之前,我发誓绝不会说出任何一个字。” 他一边说一边拿出一本带锁的日记来,对布兰多说道:“她将想要写的东西放在这本日记之中,在一百七十七页之后。” 赛巴斯说完一遍,再在信中默念了一遍,确认自己没有说错或者说漏任何一个字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将日记本交到布兰多手上。 布兰多看了一眼远处街口的情况,一边接过日记,他从没听说过白雾会写日记,而且这日记本的风格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一千多年前存在的女巫之灵所应该拥有的。倒不如说像是某位贵族千金的物事,布兰多没想到自己随便一猜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将那日记本拿到手上,上面的锁对他来说根本就不是个事情,用指头轻轻一划便打开了。 他打开日记本,而正是这个时候,一行骑马的人出现在了不远处的街口,布兰多眉尖跳了一下,确信自己应当是从中看到了罗萨林领主。 不过让他有些惊讶的人,在罗萨林领主身边的骑士中,竟然有一个人拥有跨越法则巅峰初入极境的实力。 这可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之外。 (。) 第一百二十幕 伏击 VI 在罗萨林这样小小一个地方的领主身边看到一个拥有极境实力的存在,着实让布兰多小小地吃惊了一番。虽然那人的实力还不算完全抵达了极之平原,应该是在法则巅峰的最后一阶段徘徊——有点像是在信风之环时的灰剑圣梅菲斯特,可以说只有半只脚踏入了极境,但哪怕只有这半只脚,也足以证明对方是货真价实的极境强者。 罗萨林城主身边的骑士们他也见识过了,个人实力算得上是比较强悍,平均水准也很高,比埃鲁因安列克、西法赫这些大领都还要高出许多,但算起来也不过勉强和克鲁兹帝国一线。 但罗萨林这样的地方在帝国内大约也只能相当于安泽鲁塔这些边远地区,同样的民风彪悍,同样的实力分布不均——普通人的实力水平和埃鲁因大多数地方差不多,但骑士和冒险者的实力却要明显高出一截。 不过就算是在安泽鲁塔这样的地方,他也从没听说过哪个领主身边能有极境强者追随的,哪怕是半极境强者也不行。 首先当地的领主何德何能让极境强者为他们效命?整个帝国的极境存在也不过两手之数,算上那些隐世不出的,也不会超过二十人,而帝国有多少领主?排除那些有几块骑士领的薪俸的爵士们不算,少说也有成百上千。 其次大多数人也养不起一个极境强者,极境强者要在这条道路上走下去,需要消耗数不尽的资源,就像他自己,要不是侥幸经历了大魔潮的洗礼,也不可能这么快走到这一步。但在tmt法则之外由魔力之海掀起的潮汐带来的纯粹的魔力有多少?如果换算成魔法水晶和其他类似的产物,在沃恩德需要拥有多少片魔晶矿才能养得起这样的消耗? 远的不说,单单就是他名义上的老师灰剑圣梅菲斯特一个人,每个月就要消耗来自于黑森林中产出的魔法水晶的五分之一。 而同样的数量近乎是整个瓦尔哈拉舰队的一半消耗,一个人就等于半支浮空舰队。又有几个领主养得起。要不是布兰多拥有能与德鲁伊们一起开发黑森林内资源的能力,恐怕冷杉领也无法长久地留得住他那个名义上的老师。 当然,也不排除有一些极境强者是一个较小的公国或者王国的庇护者,要不干脆就是这个王国与公国内辈分很高的皇室成员。或者家族成员,出于守护自己的后人与基业的需要,他们可能不计个人得失长久地留在某片贫瘠的土地上——哪怕这种选择无益于他对于法则与力量的追探寻——但这种人往往也放弃了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的**,他们将更多的心思放在了对于世俗权力的索取上,在实力上便再难有寸进了。 毕竟极境之后是茫茫无期的道路。自从圣者之战后几乎再没有人可以更进一步达到圣贤之境,所以选择这条路的人也确实为数不少。 只是布兰多不觉得自己面前这个中年男人是这样的人。 首先对方与罗萨林家族并没有丝毫关系,因为他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都不像是和罗萨林本地人,确切的说,对方是个外国人:一头浅褐色的长发,淡蓝色的眼睛,眼眶深陷,鼻梁高挺,皮肤白皙,一看就是个标准的沃恩德人。 而且布兰多还判断出对方应该来自于克鲁兹帝国南方。是安泽鲁塔与灰山一带的灰山人的后代,那里的埃鲁因人种因为与帝国人长期混血,才形成了特殊的人种。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和罗萨林领主走到一起? 他忽然记起来那辛好像曾经说过,罗萨林的头号卫队长正是个外国人,对方自称来自于克鲁兹,好像是叫博班还是什么。但布兰多觉得这个名字听起来不像是克鲁兹人的名字,更像是一个化名。 布兰多在看到这人的一瞬间就放开了对于面前骑士们的压制,在同样等级的对手面前主动张开极之平原不是个明智的事情,他不想犯和威廉姆斯一样的蠢。通常来说只有巫师们才会主动将对手拉进自己的极之平原之中去,因为对于巫师来说极之平原只是建立主场优势的手段。他们更加信赖他们的魔法,魔法才是制胜的手段。 那些罗萨林骑士在忽然之间感到桎梏自己的力量失去了约束,措不及防之下差点纷纷因为失去平衡而从无翼龙的鞍座上掉下去——要不是他们护腿上的系带和鞍座绑在一起的话——但即便如此,这些骑士还是吓得趴在马鞍上。仿佛不是拥有黄金阶实力的高手,而是个没骑过马的普通人似的,出尽了洋相。 这些骑士顿时满头大汗,脸色有点难看起来,因为他们明白罗萨林领主正在那个方向上看过来,从对方有些阴郁的脸色来看。显然对于他们的表现相当不满意。 好在博班出手拦住了自己的领主。 他也在打量布兰多,事实上这位卫队长内心中并不如表面上表现出的那么冷静,在布兰多放开对于那些骑士压制的一瞬间,他就明白这个年轻人的实力可能有点可怕。 这个可怕是指超出了他的想象。 一个货真价实的极境强者,甚至可能还不在极境中前期,因为布兰多展开极之平原的时候他并没有看到对方极之平原的样子。让极境与物质界一体化,这是只有极境后期才能做到的事情。 但极境后期是一个宽泛的范围,后期究竟后到什么程度,就不大好说了。 对于一般的极境强者,博班心中倒有几分把握,甚至是极境中后期,他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别看他现在只有一半极境的实力,但那不过只是因为岁月与伤势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而已,在他最巅峰的时期,布兰多这样的年轻人最多让他看到有些惊讶罢了。 不过这个时代竟然有这样的天才,博班心中还是稍微有些感慨。 他以为自己所经历过的那个风起云涌的年代就已经是沃恩德最光辉的时期。而那之后几十年,过去的名字纷纷逝去,几个帝国之间仿佛陷入了长时间的消沉,战争之前那令人心潮澎湃的大时代一去不复返了,剩下的只有对于过去的追忆而已。 他以为那之后凡人的国度会陷入长时间的消沉,没想到半个世纪才刚刚过去,这样的天才便又诞生在了这片土地上。 而且还不只有一个。 布兰多身后的两个亡灵,还有站在他们身边的那个小女孩,都映入了他的眼帘。因斯塔龙与塔古斯的天赋虽然与布兰多开挂般的实力相比只有若荧光比皓月之辉,但放在普通的天才中间,也仍旧算得上是顶尖,尤其是玛达拉的黑勋爵,他虽然是亡灵,但今年其实实际年龄也不过和布兰多一般大小。 至于凰火更不用多说,布兰多觉得要不是拥有系统为自己背书的话,大概要被对方甩出几十条街。 在看到这些人之前,博班以为自己早就应该丢掉了过去的一切,他离开沃恩德前往九凤,离开那片自己魂牵梦绕的土地来到这里近半个世纪,而老罗萨林领主在他最潦倒的时候拉了他一把,他也一直以为自己会因为这份恩情一直守护着这个其实已经有些破败的家族——至少在他看来是如此。 直到百年之后,他谨守着属于自己的秘密离开这个世界。 但今天,站在自己面前这个年轻人好像又重新换回了他对于那个真相的渴望,他明白自己时日无多,但他心中有那么一刻竟然燃起了成为亡灵的想法。 他心中的震惊,并非来自于布兰多的实力与天赋。 而是对方那张脸。 那是一张属于典型的埃鲁因人的脸,稍微算得上英俊,但放在因斯塔龙和塔古斯身边便不值一提了,众所周知因斯塔龙是后世玩家所评选出的布罗曼陀的三大帅哥之一,另外两位分别是塔古斯与雷帝欧斯。 所以在他们身边,布兰多就显得有些黯然失色了。 “博班先生,这个年轻人身边那个小女孩应该就是鬼车要找的人,他们应该还有一个同伙,不知道去了那里。”罗萨林领主其实并不蠢,他心中清楚自己手下骑士的实力水准,布兰多能像耍猴一样耍弄这些人,显然实力之高与他所表现出的年轻明显不成比例。 他也明白自己手下有几斤几两,所以就算博班不拦住他,他也不会轻举妄动。他手下的骑士们不值一提,但罗萨林家族也拿不出更有说服力的力量来了,这确实就是一个破败的家族,自从他父亲将家主的位置交到他手上——或者说自从罗萨林家族从雨燕平原失败之后迁徙到这里,便早已成为了既定事实。 不过好在他还有一个人可以依靠,他知道自己身边这个名义上的卫队长有多厉害,对方其实并不是罗萨林家族的家臣,只是因为了受了自己父亲的恩惠而尽忠职守地留在这里照看他的后人。 (。) 第一百二十一幕 伏击 VII 对方的实力有多高,罗萨林城主其实也并不清楚,但他只知道非常强,非常强,他手下的骑士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否则那些无法无天的家伙怎么能坐让这么一个‘外人’把持着卫队长的身份如此之久。 他只记得有一次看对方出手,自己手下最厉害的骑士在对方手上一招都没坚持到,事实上对方只是随便看了他一眼,那骑士就不战自败了。从那以后,他心中就把这位卫队长先生当成了家族的守护神,不但以最高礼遇相待,而且事实上在城堡中对方和他是处在平起平坐的地位的。 好在这个人看起来淡泊名利,而且对罗萨林家族忠心耿耿,无数次的经历证明了他的可靠,罗萨林城主也一直把对方视为最后的仰仗。 比方说现在这样的情况,就不得不让对方出手了。 但博班却在犹豫,这个领主大人本身实力很差劲可能并不太清楚这一点,但他心想他手下的那些骑士们应该明白,他其实平日里表现出的也不过就是至境的实力而已,也就是沃恩德的法则巅峰的水平,这与九凤的至极之力还有一段差距。 而他若要与布兰多一战,就非用上极境的实力不可了,就算这样,他还担心自己可能未必在对方手上讨到便宜。 只是这一战势在必行。 博班只在心中犹豫了片刻就打定了主意,他心中仿佛沉寂了几十年的某个念头,此刻又不可抑制地升了起来。他回过头,对罗萨林城主说道:“对方很强,你们退开一些,我可能要全力出手。” 罗萨林领主闻言心中不禁有些打鼓,下意识地问道:“对方有多强,你有把握么,要不要就这么算了?毕竟我们只是答应帮鬼车找人而已,现在人已经找到了。剩下的是对方的事情了,我们没必要得罪这么一个强敌。” 他倒不是怕了那个年轻人,只是一直以来将博班视作家族的屏障,生怕对方有所闪失而已。而且眼看罗萨林家族就要重返雨燕平原。几百年前雨燕平原的仇家就能将罗萨林家族打得大败亏输,现在双方得实力经过不平衡的发展之后差距反而更大了,他敢作这个决定,完全是因为拥有对方这个依凭而已。 但博班看了他一眼,却对他说道:“你别做多余的事情。领主大人,再说你那些骑士在对方眼中真不够看的。他不是敌人,我和那个年轻人可能有故,说不定他还能帮到你的忙。” “他是你朋友?”罗萨林领主心中一喜,布兰多有多强他看在眼里,自己的骑士像是木偶一样被对方定在街道上,就算对方是巫师,但能把七八个黄金阶的骑士生生钉在大街上,这样的巫师有多强? 用膝盖想也能明白。 博班仍旧摇头:“可能是故人之后,但我还需要确认一下。” “怎么确认?” 罗萨林领主立刻就闭上了嘴巴。 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了答案。自己身边这位卫队长的气势正在节节攀升,从对方身上所散发出的压迫力让他几乎在对方身边站不住。他忍不住骇然失色地调转马缰,好让座下的战马跑得更远一些,远远地逃开,直到跑出十多米之后,罗萨林领主才感到自己终于又可以呼吸了。 他忍不住大口地喘着气,脸色苍白地看着那个方向,然后才发现原来不止是自己,原本跟着自己的几个骑士也被博班的气势压得不得不逃了回来。 那个带头的骑士看起来比他更吃惊,整个人好像丢了魂一样。有点失魂落魄地对他说道:“领领主大人,博班先生的实力实力” “他的实力怎么了?” “至极之力” 罗萨林的城主顿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虽然本身实力不强也看不出对方的实力究竟有多么可怕,但这不妨碍他了解在九凤最顶尖的那一群人中有那些人是罗萨林家族万万得罪不起的。 这其中最重要也是所有在雨燕平原讨生活的家族和领主们所必须要了解的一点。就是这个世界上有一群人是站在云巅之上的。 他们的名字叫做至极者。 极境。 极之平原。 这个时代,这个世界凡人最巅峰的力量。 布兰多老早就提高了警惕,无论是极境还是半步极境,对于他来说都是同一个水平线上的对手。他其实本来都有些托大了,因为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区区一个罗萨林竟然会有极境的存在。 难怪那辛和那些清道夫在提起这个卫队长时语调都有些不同,他就在想就算是要素境的强者对于黄金领域的压制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单对单可能占据绝对优势,但要想一对多基本是还是很困难的。 他当时只以为这个叫做博班的中年人可能是个和柳先生差不多水准的存在,这样的话真理之侧后期半步法则巅峰的水平倒的确可以在罗萨林这个地方称霸一方了,不过即便如此,他都觉得有些过于突兀了。 罗萨林的城主看起来不像是一个能够得到真理之侧以上实力高手的青睐的人。 而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的卫队长竟然是个和自己平起平坐的极境高手。 他看到那个中年人与罗萨林的领主简短地交谈,看对方不住看向自己这边有些忌惮的眼神,想来是在确认什么,至于确认什么他用膝盖想也明白是在确认凰火的身份。 否则仅仅是自己在风暴阴影大闹了一场,还不至于让对方兴师动众连领主本人都亲自出现在了这里,更不用说还出动了极境高手。当初他在帝国出手破坏白银女王的计划时,帝国才出动了极境高手,可见极境高手岂是像地里的大白菜一样随处可见的? 果然,不消片刻那个中年人便抬起头,随即布兰多就感到自己被对方的精神探查所锁定了。 一种莫名的感觉从他身上扫过,布兰多心中一动,赶忙收敛了气息。他心中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对方施展的明显是类似于他的‘深入分析’的一种能力,是一种探查对方实力水平的技巧。 但他竟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认出了对方施展的能力。 那是埃鲁因王室的不传之秘。白鸦剑术中最罕见的招数——明镜止水。当初红茶就有这个技能,他在和对方练习时不止一次体验过这个技能,而且除了红茶之外,布兰多知道还有一个人也经常在自己身上实验这个技巧。 那就是他的祖父。剑圣达鲁斯同样得到特许深入学习过埃鲁因王室的白鸦剑术。 布兰多一瞬间就警惕了起来,他将手按到了炎之刃奥德菲斯的剑柄上,在两个极境高手的交锋之中,探查往往是第一步,试探之后就是猛烈的进攻。他敏锐地感到对方想要捕捉他极之平原所蕴含的要素信息。值得庆幸的是他最警惕的就是这一点,所以在对方来得及反应之前就完全将法则之线收束到了体内。 但布兰多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表现感到满意,忽然心中便升起了一丝浓浓的警兆,这警兆来得毫无缘由,与他此刻的想法与判断毫无关系,就仿佛是来自于上一世几十年战斗生涯的本能一般。 “不好!” 布兰多忽然之间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误,对方用明镜止水并不是为了探查他的极之平原,确切的说,对方是故意让他感到他想这么做的。 因为他已经看到了那个叫做博班的中年男人浅蓝色的眸子里闪现的危险无比的光芒。 那种光芒他再熟悉不过,就像是猎人狩猎猎物时眼中露出的锋芒毕露的冷光、 他想骗自己将法则之线收束到体内。 对方要强攻! 布兰多感到自己的头皮都炸了起来。他以为自己都够谨慎了,但没想到一照面就给对方上了一课—— 主动撤法则之线意味着对方无法探查到自己极之平原的组成。 但同时也意味着主动让出了展开极之平原的先手优势,虽然在极之剑圣与极之剑圣之间的对决中,很少有人会主动展开极之平原来将对方拉入自己的领域之中,因为对于同一级别的对手来说,这既费时费力还没多大效果,而且还充满了不可预知的危险性。 因为你无法知道对方能不能对你的极之平原展开攻击,上一个犯这种低级错误的人是布兰多曾经见过的威廉姆斯,在那之后就没有然后了,堂堂一个极剑圣就这么憋屈地死在了一个实力水平不知道差他多少条街的蝼蚁手上——至少在威廉姆斯眼中。就是这么看带布兰多当时的实力的。 而威廉姆斯那时还是欺负布兰多不可能对他产生威胁,而现在这个名叫博班的中年人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布兰多几乎一瞬间就产生了要去拿出弑神破魔锥的下意识的想法。 不过他生生止住了手。 不是因为太过浪费,在对付一个极境强者时,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都谈不上浪费。任何一个这个层次的高手都绝对是需要他全力以赴的。 而是因为他心中顿生的警兆告诉他,如果他接下来这么做,那么他就必死无疑。 好在丰富的经验让他逃过了这一劫,布兰多选择了顺从自己的战斗本能,因为他知道自己还是一个战士,一个好的战士。拥有野兽一般的直觉。 火光一现,炎之刃奥德菲斯已经出现在了布兰多的手中。 然后他便看到了一道狭长的明光。 那一刻,布兰多吓得差点咬掉了自己的舌头。 闪剑—— 他心中充满了骇然,如果说片刻之前还有些不以为然的话,这一刻他就已经明白,自己对面这个中年男人绝对不是一般人。 他甚至猜出对方的实力水准肯定不止有半步巅峰,至少曾经不止是这个水平,很可能是因为某些原因而退步到了这个层次上。 对方在巅峰时期,绝对是个和他不相上下的极境巅峰强者。 不仅仅只是实力层次。 还有经验。 至少那一刻他感到的是自己遇上了一个和自己上一世同样水平的对手,那种出剑之间危机凛然的感觉,绝对是一个顶级战士才拥有的能力。 但对方为什么还会炎之王的闪剑? ‘当——’ 两剑相交,明明还是黄昏薄暮降临之时,但布兰多却分明看到了一道在黑暗之中延伸的火花。 (ps:才注意到封推了真是万万没想到,话说21号了,不知道10月1号前后有没双倍,还是先求下月票吧(。) 第一百二十二幕 伏击 VIII 闪剑。 如果要论这个世界上对闪剑的熟悉程度来说,布兰多不敢说数一数二,但也排得上前列。他的闪剑固然也不完整,但克鲁兹人丢失得更多,克鲁兹皇室已经有很多代没出过剑圣,这门剑法现如今只在炎眷骑士团有一式两式零散的传承。 就像是它们对于力量的追求一样,巨龙们总喜欢在一个方向上达到极致,而作为龙族传承的一部分,炎之王的闪剑同样具有无匹的破坏力与至极的速度这一特性。 所以这个世界上,对付闪剑最好的办法莫过于以闪剑对攻,以快打快才是无二的法门,其他剑术无论哪一种都要稍逊一筹。当然这并非是说闪剑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剑术,而是因为它本身的特性决定了一旦对手在以闪剑先发制人之后,最好的反制手段仍然只有闪剑。 布兰多的手几乎都已经放在了闪剑既定起手式的位置上,但他心思如电闪,最终却生生压制住了自己这近乎本能一般的想法。 闪剑的对攻大约是这个世界上最华丽的剑术对决之一,它的确绚烂无比,而且自己也有把握压制住对面这个剑手——那个中年男人固然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惊喜’,但布兰多自己也丝毫不差,在短暂的惊讶之后便冷静下来。 对方的每一步都计算得恰到好处,对于战局的嗅觉只有在前一世那些他见过的最顶尖的战士身上才能看到,可惜天算不如人算,对方终归做错了一件事。 他大概也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对手同样也会闪剑。 就像是布兰多没料到他也会闪剑一样。 布兰多后退了一步。 他手中的炎之刃在轻轻呜咽着,仿佛在回应着他内心之中炽燃的战意。 当闪剑的光芒亮起时,一个手持长剑的小女孩眼中正倒映着这抹璀璨的剑光,如同中了魔法一般怔怔地一动不动。凰火虽然生于九凤皇室,然而玉凤一族家教严格,再加上作为玉凤法师的传承者,她几乎没有过过什么优渥的生活。顶多谈得上是衣食无忧罢了。 在她有限的记忆中,她向前十年的生命中,唯一与她相伴最深的,只有苦行一般的修炼。与剑术。 九凤以剑立国。 她见过许许多多天才的剑手、传奇的剑圣、惊世艳绝的剑术,她的记忆中最多的便是一道道璀璨的剑光,剑影交织,编织出一个属于少女的迷梦。 她紧握着手中的佩剑,心中的梦想便是走上这条道路的至高巅峰。 一个用剑之人的顶点。 而什么样的剑术。才是这个世界上顶尖的剑术,九凤密地的剑术大师们常说,技近乎道。 那么什么样的剑术,才称得上道。 传说她所学习的漠风剑法就是一门近道的神技,业火红莲之剑在入了九阶之后,动辄毁天灭地,犹如举世涅槃。 但九阶剑术,那也只是传说中的存在罢了,九凤立国数以千年,就算是站在云端的那几位贤者之剑。他们传世的绝技其实也不过只有几门七八阶剑术而已。 凰火时常在想,传说之中业火红莲之剑存于停滞之界中的九凤之秘——漠风剑法之中的最强架势技,那一式被称之为凤凰诀的剑术究竟是怎么样的存在? 但这一刻,她忽然之间明白了什么。 这世间竟然有这样的剑术—— 它璀璨如光,快若闪电,那分明是世界初生的第一声啼哭,但那道光出匣之时,她看到的却并非万物初生的光华,而是一道狂放不羁,仿佛要挣脱一切桎梏的赤红烈焰。 这烈焰一经烧出。便一往无前,仿佛要燃尽大地,决绝得令人心生折服之意。 哪怕单单是看到这把剑,她心中也能明白这一剑所蕴含的神采。它一往无前,只为反抗一切而生。 这才是战士的剑。 凰火心中忽然明白,自己可能这一辈子也达不到这样的地步,自己手中的剑,无法回应自己心中的感情,那仿佛是死物。 她已是要素之境。但手中剑刃却只有漠风一脉的涅槃之火,丝毫感受不到属于自身的法则存在。 那不是她的剑。 甚至不是她的路。 小女孩紧紧地咬着自己有些润泽的下唇,眼中亮晶晶的,一言不发。 她心中甚至有些走神,忍不住在想,若是我在这一剑之下,又应当如此反抗呢?布兰多先生在这一剑之下,又应当如何还击呢? 相比之下,在一旁的因斯塔龙与塔古斯的反应反而要小得多,虽然对于他们来说,闪剑亦是传说中的东西,但有些时候,心思太过复杂之后,所看到的世界与所得的感悟反而要少得多。 闪剑固然令他们扬了扬眉毛,但两人尤其是前者更在意的布兰多的反应。 他们可是知道,这个年轻的埃鲁因领主也是会闪剑的。 那辛呆立在原地,这样的战斗早就超出了他理解的范畴,他看不明白,也不需要看明白,只能祈祷这个年轻人能够在卫队长博班的攻势之下扛下来。 他没指望过布兰多能反击,他早知道领主大人身边这位卫队长厉害,但也没想过厉害到这样的程度。 他不知道什么是闪剑,但这不代表他不明白一剑直接分开空间的法则意味着什么。 赛巴斯和远远近近那些骑士们则瞪大了眼睛,他们平日里与这位领主大人身边的卫队长更近一些,包括这个皮肤黝黑的年轻人在内,大多数人对于博班的认识都只是沉默寡言、严肃刻板,他对罗萨林家族忠心耿耿,但本身却很少依凭自己的身份要求什么。 他甚至过得比大多数骑士还要清苦,不追求享乐,但似乎也并不是一个苦修士一样的剑客,他深居简出,对权力、金钱与美色几乎都没有什么要求,在任何人眼中,这位卫队长先生都算得上是一个怪人。 和大多数庄园内的骑士们一样,赛巴斯只知道这位先生很强,但至于强到什么程度,他其实也是道听途说,从那些骑士们口中得来的只字片语的传闻。 他比其他骑士,甚至骑士队长都要强得多,那些什么天人之境的剑客,在博班先生面前都要规规矩矩。在赛巴斯心目中,这位卫队长大概就是这样一个人物,在罗萨林足以定鼎一方,但也仅此而已。 就算是这个见识算不上广博的少年透支了自己全部的想象力,大约也想不到这位领主大人身边的卫队长的身手就算放到雨燕平原、放到九凤、甚至放到整个沃恩德都是站在这个世界上最巅峰的那几个人物。 博班的剑,不仅仅只倒映在布兰多眼中,当他出剑的那一刻,也闪瞎了骑士们与罗萨林领主的眼睛。 极境。 至极之境—— “那人死定了吧。”赛巴斯心中有点可惜,对方还没看德尔菲恩小姐的信呢,自己的任务也不知道算不是完成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和那位美丽温柔的女士说这个事情。 难道说,您送信的对象还没来得及看信,就已经被领主大人的卫队长给杀了? 随即他又紧张起来:那日记本还在那人身上,但愿领主大人不会搜查他的随身物品,也不知道会不会把德尔菲恩小姐给牵连出来。 在这个时候,他最担心的反而不是自己。 不过赛巴斯心中此刻的想法,倒的确是大多数人心中的想法。 “这人死定了吧——” 罗萨林心中的想法更加复杂,他的见识比赛巴斯更丰富,想象力的边界也更宽广,但他心目中对于罗萨林家族最大的幻想与期待,也不包括自己的卫队长会忽然变成一个极境高手这样的选项。 他心中既惊又喜,但又难免担忧起来,处在他的这个位置,他不得不从另一个方面来考虑问题。 这样一个人隐藏实力留在罗萨林家族,表现得无欲无求,是为了什么? 难道真是为了自己父亲曾经给予的那点儿恩惠? 一个极境的强者会差这点儿东西? 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混杂在他的脑子里,让他无法好好关注面前正在发生的景象,直到有手下人在旁边拽他的袖子——骑士们可不敢轻易拽自己领主大人的胳膊——他才反应过来。 下意识地脱口便问:“那人败了?你们去把那小姑娘带过来吧,记得别动手动脚的,她的身份可比你们这些家伙高贵到不知那里去了” 他有些有气无力地说道:“另外让博班先生不,我是说博班大师过来,我有话要对他说。算了还是你们带我去见他吧” “大人”骑士们的声音有点尴尬。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罗萨林的领主内心中忍不住升起一股无名火来,他实在猜不透自己这个卫队长究竟图谋什么,似乎罗萨林家族值得图谋的也只有那个东西了吧。 自从那东西被发现之后,无论是那些鬼车的人,还是自己身边的人,都如同闻到腥味的鲨鱼一样蜂拥而来,小小的罗萨林家族怎么能容得下这些大神? (。) 第一百二十三幕 伏击 IX 包括眼下这件事也好,他其实根本不想参合到玉凤与鬼车之间的争斗中去,但眼下异怪在罗萨林的荒野上觊觎着他的小命,那些人似乎也看准了这一点,若是他不同意,罗萨林家族岂不是只能在鹡鸰海峡的这一边等死? 而回到雨燕平原。 那是罗萨林家族多少年的心血啊。 他脸上的肥肉忍不住抖了抖,他心知肚明自己不是一个能作大事的人,甚至还比不上自己的父亲英明,不过有些时候就像是用刀架着人上路,他不得不做这样的选择。 算了,走一步是一步吧。 心中无奈的怒气过后,罗萨林的领主大人又有点丧气,他抬起头来,随即看到了一张有些熟悉的脸。 咦? 这不是刚才那个年轻人吗? 他愣了一下,随即好像是见了鬼一样大叫一声,吓得一个倒栽葱从马背上掉了下去,当场摔得人事不省。 领主大人的骑士们顿时开了锅,赶忙叫嚷着连扶带拽将这胖得有些离谱得家伙从地上给抬了起来。 布兰多站在这些人面前,有点无语地看着这乱哄哄的一幕,心想自己长得又那么可怕? 他摇了摇头,回过头。 用手捂着血淋淋的右臂的博班站在他身边,也有点无奈地给了他一个请包涵的眼神,自己的领主大人毕竟是个普通人,毕竟罗萨林家族偏安一隅已经如此长的时间,没见过这个级数的人物也是可以理解的。 “博班先生,”布兰多却没去理会那些闹哄哄的骑士,只冷静地开口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卫队长露出一丝苦笑:“少爷,你大概不理解在那个年代,达鲁斯大人在联军之中的威望,你之前说你曾经在帝国闹得满城风雨,其实如果你走正式途径,那怕是在帝国也一定会有不少人愿意在背后帮你一把的。” “副元帅大人,你别这么叫我,这让我浑身不自在。” 那个中年男人却笑了笑:“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联军的副元帅了,何况我原本就不是帝国人,我将大公爵之位于我的长子之后,就已经和帝国和炎之圣殿再没有任何瓜葛,我只是达鲁斯大人的追随者,过去是,现在也是,作为他的传人,你当得起这样的称呼。” “何况,你的实力也值得我认可。” 布兰多苦笑,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会是这样的身份。 要不是在最后一刻对方叫出他的身份来的话,他当时那一剑就要准备下死手了。但他万万没料到的是,自己竟然会在罗萨林这个距离沃恩德几万里远的地方,一战打出一个当年圣战炎之圣殿联军的副元帅来。 在半个世纪之前的圣战之中,炎之圣殿的联军当然只有一个统帅,那就是达鲁斯,他的祖父,除此之外联军中身份最高的人就应当是作为达鲁斯左右手存在帝国的白银公主康斯坦丝。 但联军由多达几十个大大小小公国与王国的军队组成,包括不同军队之间的联系在内,当然不可能由这两个人就支撑起整个指挥体系。 而对于这个时代的军队来说,炎之圣殿也用了一种相对比较落后的制度来保证军队的整体指挥与互相之间的沟通不出问题,那就是从那个王国与公国中的王室成员或者是最有势力的家族成员之中选择一位实力与威望皆出众之辈,来担任这些军队的次级指挥官。 这样的指挥体系构成方式虽然落后又效率低下,但对于保证军队之间沟通的效果却出奇的好,毕竟在炎之圣殿治下,大部分王国的贵族们彼此关系都还算得上融洽,而且大多各自都有私底下的交往。 再加上他们本身在自己国内的威望,也能够压服自己国家出征的军队内部的声音和不满。 就这样,纵使指挥系统再纷乱繁复,但相比之下圣奥索尔与法恩赞也好不到那里去,在大家都动作缓慢的情况下,大不了就是坐下来各打各的堂堂之阵就行了,反正贵族们也不在意死多少人。 但这些名誉上的指挥官中,也不是人人都是挂名的,事实上在炎之圣殿治下的广阔土地上,无论在哪个年代,向来都是天才辈出,强者济济的。而在克鲁兹人的帝国之外,一样有闪耀如新星之辈,他祖父达鲁斯并不是一个特例,何况就算在埃鲁因内部还有图拉曼这个异数存在。 埃鲁因王国在沃恩德从不特殊,它虽然是炎之圣殿的王冠上最耀眼的一颗明珠,但在克鲁兹人的体系之下,同样还有许多大大小小出色的公国与王国。 这些公国与王国中的杰出之辈,甚至包括王室成员与执掌一国的大公爵在内,一共选出了十多个副元帅。 而博班正是其中之一。 事实上布兰多对他原本的身份与名字并不陌生。 因为对方其实正是修女公主玛格达尔的祖父,安妥布若公国现任大公爵的父亲,上一任老公爵,炎之圣殿联军最著名的几个副元帅之一。 白狼剑圣勃兰克,克鲁兹联军的第三高手。 在听说了对方的身份之后,布兰多忍不住一头冷汗,还好对方因为自己祖父无故获罪的原因而心灰意冷离开了沃恩德,再加上在圣战之中受了伤实力下降的缘故,要是对方还停留在巅峰时期。 自己还真不一定能在对方手上讨到好。 他眼下的实力是超过一般的极境巅峰不知道多少,但是在动用自己对于圣贤领域的法则的理解的基础上,若是单论剑术,对方上来那一记闪剑说不定真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显然这位老辣的老剑圣也是看出了这一点,先用明镜止水欺骗自己下意识地收回法则,然后再用闪剑逼迫自己只能单纯用剑技对拼。 要不是自己的底蕴同样够厚,而对方的实力又不在巅峰的话,刚才那一战的结果真不好说。 好在眼下一切已经有了定论。 想到这里,布兰多忽然隐约感到了什么,他溯着那道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看过去,却看到那个叫做凰火的小女孩正定定地看着自己。 黑色的眸子里满是崇拜的光芒。 他微微一愣,仿佛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先前自己与勃兰克的那一战。 那是两种剑术之间的惊世决战—— 那或许是只能在一千年前才能看到的光景,然而却在这一刻,在这片距离沃恩德如此遥远的土地上重演了。 当博班的闪剑出鞘之时。 留给他反应的时间只有一瞬间而已。 他的选择是后退。 但也并不仅仅是后退—— 他向后离开一步,却在原地留下了一道幻影,那幻影面目模糊,但身形却与他一模一样。 它五指微张,一把流淌着金炎的长剑仿佛一束炽燃的火焰一般出现在它手中,它将剑一挽,在半空中划过一条环形。 当一声与博班手中的剑相交。 这是第二剑。 布兰多似乎已经抵挡不住,开始连连后退了。 凰火看到这一幕时忍不住‘啊——’一声脱口而出,但她马上有点脸红地掩住了嘴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九凤皇室的刻板教育让凰火对自己的失礼羞愧不已,这实在不应当是一个玉凤传人应有的表现。 只是只是这一剑实在是太过精彩了。 她说的并不是布兰多的剑,而是博班的剑。 博班的闪剑如同来势汹汹的波涛,仿佛从布兰多的退让中找到了一道决堤而出的口子,他的每一剑一平一竖,简单直接,却根本不给对手任何喘息之机。 那就是烧灼而出的复仇之火,狂放得不讲道理。 但对于布兰多的剑,凰火皱了皱眉头,她无法极于剑道,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对于剑术一途理解低下,恰恰相反,她的见识与天赋早就让她对于这场对决的理解凌驾于在场大多数人之上。 甚至包括在场的因斯塔龙与塔古斯在内—— 认真的说来,凰火对于布兰多的剑术有些失望。虽然中规中矩,也勉强挡住了博班如此惊世的剑术,但也就仅此而已,如果这样想下去,她看得出来布兰多是肯定赢不了的。 她握紧了自己手中的剑,心中都已经默默准备好要出手了,虽然这样的战斗根本不是她可以插手的,但玉凤之道没有丢下盟友临阵脱逃的作法。 但正是这个时候。 一道耀眼有若苍翠的光彩映入了她的眼帘。 那是布兰多的第二剑。 这一剑征服了在场的所有人。 那湛青的剑身之上,倒映着碧蓝的海,天青色的天,菲娅丝与玛洛查的梦境,还有塔塔小姐毕生的愿望。 天青如梦,海天一线。 手持霜咏者辛娜的幻影,竟与手持炎之刃的幻影,一左一右,对博班展开了对攻,两把属性完全相反的圣剑,火与冰的交织,一蓝一红,如同两条跳跃的平行线。 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帘之中。 双剑交织,竟美若幻境—— 博班的脸色变了。 很少有人知道,这个世界上曾经有一门与闪剑平起平坐的剑术。 它的名字,与它的创始者一切逝于这个世界之上。 圣奥索尔,风后九曜。 而这一刻,布兰多也笑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找到了运用这七把圣剑的方法—— “风后大人,谢谢你” (ps:伏击可能要写到一十三,另外继续求月票)(。) 第一百二十四幕 伏击 X 布兰多没有再出剑,炎之刃挡开了博班的剑之后,手持霜咏者辛娜的幻影用克鲁兹人短剑术快步相接,他对克鲁兹与埃鲁因民间口口相传的这些剑术熟悉不已,这些每一门剑术虽然说不上惊才绝艳,但经过历史的沉淀反而更加简洁明快,是真正实用的剑术。 以他对剑术的理解,再加上风后九曜为其作注脚,以足以化腐朽为神奇。连续七次快剑逼迫得博班不得不放弃继续用闪剑展开对攻,因为旁边还有一把炎之刃在虎视眈眈,博班这个时候心头一沉便已经明白自己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当当当当当当当连续七次交击,每一次两剑相交的位置皆往博班所退的方向平行延伸出七八步,到第七剑时,就已经完全攻守异势。 到这个时候,凰火已经看不出剑术的精妙。 她只觉得布兰多先生的剑术恰到好处。 因为的确是恰到好处—— 博班心中却愈发欣喜,看着布兰多剑刃的眼中都放出异样的光彩来,他当然能认出这是安泽鲁塔地区的快剑术,当地人用以决斗的短剑格斗剑术的一门。 只有熟悉这两个国家的人,只有真正懂得剑的人才能将这门平实无华的剑术发挥到这样的境界,它不像是闪剑、风后九曜这么高大上,但用在这里,却将将恰好。 不需要再用其他更华丽的东西了。 剑术便是战斗的艺术,真正的战斗是没有一丝多余的累赘的。 他退到了极限,幻影手中的快剑术也将好到了极限,这是人力的极限,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些东西并非人力可以揣测,那就是风后九曜。 魔力之月见证下的奇迹。 一门以魔力为基准的剑术。 在快剑术走完最后一步的时候,博班看到黑暗中闪过一条金色的明亮的线,那是一条狭长明亮的剑刃,它是如此的璀璨,仿佛比他的一生还要光辉。 他心神迷醉。仿佛看到了这个世间的一切至理,要不是一位老军人刚毅的意志令他在最后一刻清醒过来并喊出那个名字的话。 这一剑就不止是在他的肩膀上拉出一道血光,而是要穿项而过。 因为那是闪剑。 狂热的追求进攻的剑术,它的剑刃就像是燎原的烈火。呐喊着要挣脱这世间的一切桎梏,要去去追求鲜血与胜利。 良久。 布兰多才重新睁开眼睛来,包裹在眼皮下面的眼球微微颤动着,仿佛才从之前那一战的迷梦之中回过神来。 他的目光与凰火对视,小女孩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一礼。不是因为九凤皇室纷繁的礼节,而是致以达者的敬意。 他看着对方乌云漆黑一般的发鬓,心中微微有些明悟,这个世间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幸目睹至极之剑的。 凰火可以说是幸运的,这一场战斗会带给她很多东西,不过对方的幸运不在于目睹了两个极境高手毫无保留的交手,而在于她拥有足够的天赋去理解这一切,虽然可能会需要一些时间。 然而对同样目睹了这一战的那些骑士们,卫兵们还有那个罗萨林领主来说,这场战斗固然精彩。但除此之外便在无意义。 这无疑是可惜的。 这些人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明白自己错失了什么。 而他同样幸运。 刚才他看到凰火的眼神,去重新回味那场战斗时,发现自己心中竟多了一些东西。为于剑术一途某些东西对于他来说仿佛忽然之间淡化了,对于胜负的渴望不再是原本他内心中计算的东西。 而变成了一种单纯的,追求与渴望。布兰多忽然之间发现自己的战斗天赋也开始逐渐向后天向先天演化了,变成了一种纯粹的更直感的东西。 那种东西不是去计算一剑一式的得失,而是知道自己想要胜利,知道自己如何胜利,无法量化,也无法用语言形容。就是内心之中的明白。 如果这一刻再让他将之前那一战预演一遍,当博班以明镜止水向他压过来的时候,现在他的第一选择可能是直接出剑,而不是先谨慎地收起自己的法则之线。 前者是直觉。后者是经验。 他无比依赖自己的经验,对于他来说那是最宝贵的财富,无论是自己对于剑术的理解,对于战斗的理解,还是对于过去历史的理解,对于琥珀之剑游戏中的一切的理解—— 都曾是他最大的依仗也是傲然于世的骄傲。 他曾经害怕若自己失去了这一切。或者说这一切不再产生作用该怎么办? 现在他有了答案。 布兰多睁开眼睛时,仿佛看到了一条坦途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与勃兰克的这一战对于他的启发,几乎仅次于他在梦境之中和自己祖父的一战的收获。 前者给了他,给了布兰多人生的答案,后者给了布兰多,给他未来的答案。 唯有胜利—— 但他心中却并未有太多惊讶,甚至惊喜之意,因为他知道自己与这位副元帅大人的战斗并不是导致这一切的结果,应当说只是一个诱因而已。 自从他离开元素屏障之后,或者说自从他与白银女王、与帝国的众多极境高手一战以来,不断的战斗,不断增加的见闻,终于在这一刻让他超越了过去的自己。 或许实力上还有些不足。 但他明白那不过是借助石板的力量下形成的假象,有朝一日当他再一次完美躯体时,得到的就不仅仅是那点力量了。 当他想明白这一点的时候。 他忽然感到手中的圣剑奥德菲斯轻轻颤抖起来,仿佛在呼应着他心中的感情,然后在他惊讶的目光中,他感到自己的脑海中出现了一根根犹如火焰般蔓延的金色线条,随后一行行文字浮现其上。 布兰多忽然明白过来。 那就是闪剑剑术。 完整无缺的,炎之王吉尔特的传承。 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因斯塔龙与塔古斯默然无语地站在一片狼藉的街道上,罗萨林的领主大人昏迷不醒之后变得闹哄哄的场面对它们两个亡灵来说丝毫没有任何影响。 骑士们在见证了博班与布兰多的一战之后,就算是用膝盖取代脑子思考问题也不可能再继续向后者出手。因此街上虽然闹哄哄的,但主要的混乱都围绕在罗萨林领主身边,布兰多身边跟着那个卫队长,在两人目光的注视下,其他人都表现得‘井然有序’。 那个刚才大骂出口的家伙早就已经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想来对方可能要脱下这身骑士老爷的皮,再也不敢回到这个地方来了。 虽然因斯塔龙觉得那个托尼格尔得伯爵大人未必有这么小家子气,会去和这么一个家伙计较什么,但他也理解对方的想法,毕竟敢拿自己的小命来作赌博的人在这个世界上也并不多见。 不过在这些真正称得上亡命之徒的人中,他觉得自己应当算是其中的佼佼者。他非但敢拿自己的‘存在性’——对于亡灵来说,生命本无意义,只有存在才具有价值——开玩笑,甚至还敢拿帝国那位至高无上的主宰的头颅来开玩笑。 如果他失败,掉脑袋的绝对不只是他一个人,他还有挚友塔古斯的家族都会被连根拔起,甚至那个他看好的黑暗中的国度也会因此而一蹶不振也不一定。 但这世界上总是有些疯子的,他是,塔古斯是,而他相信那位皇帝陛下也一样是。 他能够从她那充满了瑰丽色彩的目光中看出最为深层的疯狂,她手持水银杖来到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为了拯救玛达拉,而是为了满足自己内心中无法抑制的统治一切的**。 他相信水银杖对于自己的青睐,源自于一种同样的疯狂。 “因为我们是一种沉闷而单调的存在,我们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虽然内心中极力避免自己看清这一点,但有时候我们不得不承认,因为时间与生命对于我们都失去了意义,除了少数窝在沃尔敏的那些家伙会把长达数百年时光的枯燥实验当做乐子之外,我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疯狂而倾向于自我毁灭的” “只是这种毁灭表现得比较特殊,隐晦而难以让人发现,我们发动战争,不是为了争夺生存的资源,单纯是为了证明帝国的存在。” “因为存在对于我们来说实在太过沉重了” 因斯塔龙喃喃自语,将一段几百年前由大巫妖奥卡索口中说出的话复述了一遍,他回过头看向自己的搭档,开口问道: “我在想,我们两在制订这个计划时,是不是心中也有这样的潜意识?” 塔古斯摇了摇头,他是一个严肃的人,生命对他来说就像是上了发条的钟一般严格而有规律,不存在什么有意义还是无意义的争端:“按照人类的年龄来算,你还只有二十五岁,而我今年二百五十岁,处于吸血鬼的新生代,对于我们来说这种感触难免有点伤春悲秋之嫌,多半不是我们自己有感而发。” (。) 第一百二十五幕 伏击 XI 因斯塔龙张大了嘴巴。 他差点呆住了:“我的天,你竟然说了这么大一段废话就为了反驳我?我是该为此感到荣欣还是不知所措,好像自我认识你以来这还是头一次,还有我的老伙计,你这话有点九凤人的味道了,我不知道你还有语言学家的天赋?” 塔古斯看了他一眼:“一直都有,只是你没注意到罢了,在我一百岁生日之前我一直以为我会去当学者的。” 可怜的黑勋爵同学顿时翻了个白眼。 “那么你说怎么办?”他指着布兰多,又指着布兰多旁边的博班说道:“那是勃兰克,你知道他是谁吧,安妥布若公国的一代雄主。天哪,我们如果把这两个人一起带回永亡之境,那就等着陛下砍我们的脑袋吧。” 塔古斯却看了看那边,有点默然不语的样子。 “走一步,看一步。”他答道。 “这可不像你说的话,塔古斯。” “是不像,”塔古斯答道:“因为就是。” 因斯塔龙第一次发现自己的伙计其实还是很有点幽默天赋的,虽然他自己可能不这么觉得。 现在他开始有点承认对方确实有成为学者的潜质了,因为他们一样的神经质——在他看来的话。 然而那并没有什么卵用。 “第五列,第七行第八行” 德尔菲恩吃力地在梯子上支起自己的身体,脸色白如薄纸,汗如雨下,细细密密地密布在她近乎透明的肌肤上。 但她小心地不让任何一滴汗水沾染到书架上,那是致命的失误,绝对不能被允许。 她的目光停留在其中一本书上,书架上有经常抽取的痕迹,那本厚厚的大书书脊上篆刻的烫金的书名十分普通,是罗萨林家族的系谱,这样一本书一眼看过去仿佛确实有经常被抽出来翻看的价值——一些贵族们喜欢缅怀自己家族的历史。家族的过去越辉煌,现状越黯淡——就越喜欢。 罗萨林家族似乎刚好符合这个规律,但德尔菲恩心中有一种直觉,告诉她自己猜对了。 她轻轻喘了一口气。收回手,将洁白的皓腕与手掌上细细密密一层汗珠在裙子上擦干净,这个失礼之极的动作是她平日里怎么也不会做的,那是下人们才会干的粗鄙的事情。 但人不是生来粗鄙,当然高贵也是一样。宰相千金现在就要证实这句话。 细心地擦干净汗水之后,她将带滚轮的梯子靠过去一些,伸手够到书架上最边角的那本书,小心地,尽量顺从它原本的主人取出它的方式将那本书取出。 “第五列,第八行,罗萨林家族史,三百三十二页,第三段,第七句到第十八句之间。你找得很准——” 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在德尔菲恩身后响了起来,那是个有些温和轻柔的声音,仿佛绅士一般小心翼翼,生怕吓到她似的。 但精神高度紧绷的德尔菲恩还是被吓得一哆嗦,手中的厚书脱手落下,重重地落在厚实的地毯上,她自己也一个踩空,身子向后仰去。 她尖叫一声,从半空中落下,忍不住闭上眼睛。记得自己背后是堆放书的一张小几,如果磕在那上面,多半是要死了。 无数纷杂的心思从她脑海之中奔涌而出。 没想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或许正如祖父对自己的评价,自己对于这个世界的想法还是太过简单偏执了。玛莎用一个个教训告诉了自己这个答案,但在一切的最后,自己还是忽视了这一切。 她心中想到的不是仇恨,也不是那个在火焰中燃烧的帝国与垂死的白银女王。 她眼前纷杂呈现的幻境之中,看到的是明媚的午后阳光,是自己的祖父的马车沿着蔷薇走道缓缓驶入绿茵缭绕的庭院之中。尼德文家族那颗巨大的柳树下,老人越来越佝偻的身形。 属于巨人的时代终于落幕了,帝国的至高者得到了他需要的一切之后,他的女儿,开始剥夺这个古老家族曾经的光辉。 她要报复。 为了祖父,为了父亲,夺回尼德文家族应有的荣誉。 她忽然记起在某个和风熏人的夏夜,自己与艾尔曼相拥在帝都那条情人河的道边时,艾尔曼问自己的那番话: “德尔菲恩,你告诉我,你究竟在意的是我的身份与我背后的家族,还是我自身。” 她记得当时自己笑了,因为这个问题多么可笑啊,她记得自己那时候看那个呆头呆脑的家伙的目光还有些戏谑: “艾尔曼你怎么能这么天真,在帝都的贵族圈子之中还有政治之外的婚姻与爱情么?” “我爱你,也在意你身后的家族还有你的身份,因为如果你只是一个下等人,我是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 艾尔曼那时候没说话,似乎是默认了。 德尔菲恩心中忽然有些失落。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爱与恨,或许混杂了一些不应该有的东西。 但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并非是在艾尔曼温暖的怀抱中,而是在一个有些陌生的人的怀里。 那个男人微笑着看着她,双手穿过她脚弯与肩膀背后抱着她,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彬彬有礼地将她放在地上,她赤着脚,可以感觉到厚厚的手工地毯挠着自己的脚心。 “太过唐突佳人了,但我这个人总是忍不住爱显摆,坏毛病总是难以改掉,”那个男子看着她,黑色的眸子犹如两粒明亮的黑宝石,他一头长发披散在肩头,容貌有些阴柔,但却绝不会让人认为偏向女性化。 他笑着对德尔菲恩说道:“如果吓到了德尔菲恩小姐,还望见谅。” “房奇,”德尔菲恩靠在书架上,脸色惨白,微微有些哆嗦着说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她随即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面色一沉,换了个问题道:“那时候的声音也是你在捣鬼?” 只这么片刻的时间,她就已经反应了过来。 当初她在昏迷的状态下在梦中听到的那个声音,正是这个男人的声音,和他平日里与罗萨林领主交谈时的声音截然不同,然而此刻却显露无疑了。 她不是笨蛋,自然明白自己上了当。 “罗萨林的领主大人对我们戒心太重了,我恰好需要个对于他来说戒心不那么重的人来探寻他的秘密,但收买一个人的代价太高了,那人身边的人要不是太过庸碌,要不就是难以下手”房奇对于德尔菲恩的指认毫不避讳,他双手环抱,斜倚着身子耸了耸肩道:“只有德尔菲恩女士你的经历十分有意思唔,我相信我没逼迫你什么。” 德尔菲恩脸色一变,怒道:“你窥探了我的记忆!?” “我知道这不是一个好习惯,不过我就是忍不住,对不起,希望您见谅。”房奇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不过您是个洁身自好的女孩,我也没看到什么多余的东西,这你一定要相信我,而且你生活中的细节也不是每一个存在于你的表层意识的——我的意思你应该能够明白吧” 德尔菲恩面色如铁,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她瞪着对方,就当她忍不住要爆发的时刻,那家伙似乎终于发现自己说得有些太离谱了。 他赶忙闭上嘴巴,改口道:“唔对不起,不过我总得要解释清楚,毕竟这关系到我的名誉。” “闭嘴” 宰相千金好不容易才从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来。 “好好,德尔菲恩小姐,你消气,我听从女士的吩咐!”那男人立刻举起双手道:“不过我相信我们还是有共同的话题的,你既然见过那些东西,那么我大概能猜到你想做什么,你眼下的行动也证明了我的想法,我们的目的是相同的。” 德尔菲恩沉默了片刻,本想要发作,但强行压下去了自己的冲动,冷淡地开口问道:“你想要做什么?” 房奇从她身边走过,弯腰从地上捡起那本书,哗哗翻动书页,然后合上书本,抬起头对她说道:“本来德尔菲恩小姐你对我们的帮助到此为止了,不过你给了我一个惊喜,或许你可以解开翡翠之谜。” “你想要我为你解开翡翠之谜,凭什么?”德尔菲恩冷冷地看着他:“我不在乎一死。” “我也不希望您这么一个大美人去死,德尔菲恩小姐,”房奇答道:“没那么严重,这只是一个交易,你要拯救世界,我也要,毕竟我们谁都不想死,你应该知道翡翠之心只有这一个用途而已。” “它还可以让你登上王座,不止是九凤的。”德尔菲恩毫不留情地拆穿他道。 “那只是个附带的作用,”房奇不在乎地答道:“或许对我来说可能有点在意,但反正对德尔菲恩小姐你来说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不是吗,但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我可以帮你解决他。” “我不需要——” “真的吗?” 德尔菲恩动了动嘴巴,但她忽然想到什么,抬起头看着对方道:“你打算找那个人的麻烦?” 她的语气中有些冷笑的意味。 “事实上不是打算,”房奇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怀表,打开表盖瞅了一眼:“如果我的手下们还算守时的话,眼下已经找上他的麻烦了。” “那你麻烦大了”德尔菲恩有点可怜地看了这家伙一眼,冷笑道:“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 第一百二十六幕 伏击 XII 费了好一番力气,罗萨林领主才悠悠醒转过来,他醒来的第一件事,是让众骑士搀扶着自己,神色复杂地来到布兰多面前。颤巍巍着一身肥肉,毕恭毕敬地匍匐下去,打算亲吻布兰多的靴子,好向对方请罪,罗萨林家族的威严,还有他的尊严,这一刻仿佛都顾不得了。 当然事实上这位领主大人认为在自己面前这个年轻人面前,这些本来也不算什么——他不是罗萨林历代家主之中最杰出的一位,但至少脑子还不算愚笨,先前虽然受了点惊吓,这一刻也已经彻底明白了过来。 无论是自己的卫队长,还是眼前这个年轻人,按照九凤一带的俗话来说,就是传说中的云巅之上的存在,对于这些人来说,只要罗萨林家族还不想在雨燕平原被除名,那么就万万不能得罪。 他心中满是后悔,答应了与鬼车的人合作,心中满满以为对方会庇护自己,自己的确也是这么想的:在雨燕平原这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就算是九凤皇室的力量也不能拿他如何,毕竟玉凤一脉的极之剑圣也不会轻易到国境之外,那些人还要防范鬼车的剑圣在国境之外对他们展开算计埋伏。 而在这片土地上得到了鬼车的青睐,对于罗萨林家族来说却是天大的好事。 但万万没想到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九凤的皇室的确还没什么动作,他却在自己的领地上一脚踢上正铁板。看着面前两个货真价实的云上之人,罗萨林领主心中五味陈杂——虽说其中一个人是自己的卫队长,或者说前卫队长,不过他脑子还没有犯迷糊,心里跟个明镜似的,明白像是博班这样的人是绝对不可能真的心甘情愿地待在罗萨林这样的小地方,他在没有暴露身份之前可能还可以隐姓埋名充当家族的卫队长,但他表露出自己的真实实力之后,像是罗萨林这样的地方就已经留不住对方了。 就算是真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反而会给家族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不要说他早已荣光尽逝的家族,就算是雨燕平原上那几个有名有姓的大家族,也未必能提供给对方足够的舞台。 那不是罗萨林家族能够参与得进去的游戏。 他脑子很清醒。也不报这样的幻想,他先前虽然还在怀疑对方为什么会隐姓埋名藏在罗萨林家族之内——或许是为了自己家族中的那个秘密,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原因,但到了这一刻这些都不重要了。 真正重要的是做为一个聪明人必须随时随地明白自己当前的处境,这是上一代罗萨林的家主。也就是他的父亲教导他的话,那怕眼下他自己也已经年过半百,但仍旧战战兢兢地牢记着这句教诲。 他记得自己的父亲算得上是罗萨林家族这几代人中最杰出的一位家主,自己远远比不上,但他至少有一点好,那就是有自知之明。 这一刻鬼车的青睐已经顾不得了,因为他若不这么做,只怕立刻就没有以后的事情了。 这位罗萨林的领主不了解布兰多,勃兰克同样也一样。 他看着这个自己可以说一手带大的领主大人就这么颤颤巍巍地跪了下去,低头去亲吻布兰多靴子上的尘土。面上的神色一动不动,他不是个冷血的人,但他曾经也是一国之主,心中早已不存在某些天真的想法。 他心中明白对方要想在雨燕平原这个纷乱的地方生存下去,这是作为弱势一方必须要作足的态度,这和尊严无关,因为在缺乏必要的实力时,那其实是多余的并且反而有害的东西。 就和罗萨林领主心中所想的一样,他既然已经表露出了极境剑圣的实力,就不可能再待在这个地方了。他终要离开,不能再庇护老领主留下的这个有些残破的家族,而他离开之后,对方就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在雨燕平原之中立足了。 九凤或许不是一个强者为尊的世界。但在雨燕平原,这样的思想却十分流行,勃兰克在这个文化氛围之中浸淫了几十年,或多或少难免受到这样的思想的影响。 但布兰多却并不一定认同,尤其是看这个一身肥肉的家伙像是个球一样在自己面前匍匐而下来吻自己的靴子的时候,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上他都有些受不了。只用手一托,三条银线凭空产生便将这位领主大人给架了起来。 “不必了,我还没那么小家子气。”布兰多看着对方答道。 罗萨林的领主大人惊疑不定地抬起头来看着他,同时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勃兰克。勃兰克对他点了点头,答道:“听布兰多先生的意思吧,他是我故交之后,不会为难你的。” 罗萨林领主面色一阵变化,最后才松了一口气,他看看布兰多,再看看自己的卫队长,心中满是后悔,一想到自己竟然带领着一群‘蚂蚁’主动向对方挑衅,就忍不住在后槽牙一阵阵发酸,同时在心中暗叫晦气。 可谁又能料得到,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会有这样的实力呢? 那个号称千年一出的天才,鬼车一脉叫做房奇的家伙,鬼车将他吹嘘得天上有地下无,在没见识过更高层次的力量面前,他也的确被忽悠了一段时间,为那个年轻男人的实力感到惊叹。 不过现在他就忍不住在心中暗骂起来:“什么活见鬼的千年一出的天才,真是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他心中已经把自己错误判断布兰多实力的责任,推诿到了这位鬼车一族这位千年来最杰出的天才身上。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且不说鬼车这位天才的成色究竟如何,但布兰多的一身实力却切切实实是才外挂得来的,这个世界上大概再也不会找得出第二个来。 不过无独有偶,像他这么想的人并不只有他一个,勃兰克心中也在为布兰多的实力而感到惊叹。不过他倒不是因为布兰多极境的绝对实力而感叹,他不像前者那么没见识,明白在沃恩德有一些来自于古代的传承可以迅速地提高一个人的实力,这些传承对于一般人来说可遇而不可求,但对于帝国联军元帅的后人来说,却没有想象中那么罕见。 至少他就知道,当初在最后一战的战场上,达鲁斯大人和女王陛下应该是得到了与黑暗之龙有关的传承的。 但真正让这位联军的副元帅感到惊叹的是布兰多的剑术境界,这是只有需要日积月累与卓绝的天赋共同作用之下才会产生的东西,在他与对方的交手之中他可以轻易感觉到这位元帅大人的后人的剑术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距离一个战士的最高境界也就只差那么一步之遥而已。 这样的剑圣在沃恩德,甚至在克鲁兹也并不是没有,至少据他所知在帝国内部就有好几个,不过像是布兰多这么只有二十岁——甚至在五十岁之前的,都是一个没有。 对于布兰多这样的怪胎,勃兰克也只有在心中感叹,不愧是达鲁斯家族的怪物血统,和他的祖父一模一样。 布兰多看了毕恭毕敬站在那里的罗萨林领主一眼,心中明白自己应当算是‘说服’了对方,当然,他心中清楚这里面有哪位帝国的联军副元帅勃兰克的功劳,虽然还不清楚对方的态度是什么,但至少目前来看,应该算得上是友善的。 他回过头看了凰火一眼,小姑娘也正盯着这边,她漆黑的眸子里有些期待,布兰多心中明白这位九凤皇室的皇女殿下想要自己问什么,他点了点头。 再一次转过头,他对罗萨林的领主开口道:“虽然说我知道我们之间只是一个误会,领主大人,但我也知道这个误会并不是偶然发生的,对吗?” 罗萨林领主心中突地一跳,他心知肚明对方不是笨蛋,虽然心中早料到这个问题,但这会儿仍旧不可避免地卡了壳。 他明白无论自己怎么回答,都务必会得罪双方中的任意一方,他心中一度希望布兰多不会问出这个问题,但他心中也清楚,就像他知道对方的存在一样,这个年轻人也不可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认真的说,比较起来他更不愿意得罪鬼车,因为罗萨林家族必须要在雨燕平原立足,就算这个年轻人答应庇护他,对方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留在这里。但鬼车一脉在此地扎根多年,其势力范围早就根深蒂固羽翼丰满,任何一个要在这片土地上讨生活的人选择得罪鬼车都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但更为现实的是,如果他敢说个不字,他觉得罗萨林家族会消失得更远。 那个年轻人看起来比较好说话,但谁知道他的剑是不是也一样好说话?对方或许还有些属于年轻人的怜悯心和仁慈,但不代表对方是傻子。 “我” 他干巴巴地开口,然后从一旁自己的前护卫队长的眼神中读出了什么,才结结巴巴地答道:“是是” “也就是说,你和你的骑士们来找我的麻烦,并不是因为下午我在大人您的旅店里面闹事,而是因为另有原因对吗?” “这个” (。) 第一百二十七幕 伏击 XIII 布兰多其实可以去询问勃兰克,但他并没有选择这么做,他虽然不知道这位联军的副元帅待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但从对方对这位领主的态度可以看得出来他对这个地方或许还是有那么点感情的。 他觉得自己如果真开口去问的话,对方未必不会告诉自己真正的答案,不过那样看起来像是对方对于罗萨林家族的一种出卖,或许看在自己祖父的面子上,对方不会计较什么,但他却不想这么欠下一个人情。 再说他不觉得自己没办法‘说服’这个看起来就没几根硬骨头的领主大人。 “我刚才可听到你说的话的,领主大人。”他提醒对方道。 “什什么话?” “你打算让你的骑士对凰火动手,作为堂堂一个领主,你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和个小姑娘计较什么吧?” “这个” “好了,领主大人,我想听实话,你不用担心有人会给你找麻烦,我在这里,没有任何人敢对你动手。” 果然来了,罗萨林领主忍不住苦笑,如果可以的话,他倒是愿意相信这个年轻人有这个能耐,可对方显然不可能一直停留在雨燕平原,对方能保得住自己一时,又能保得住罗萨林家族一世吗? 但他明白,自己不得不做出选择,这取决于罗萨林家族是这个时候玩完,还是在这件事之后玩完。 后者或许还有回转的余地,但难免也是一口饮鸩止渴的毒药。 布兰多当然明白这肉山一般的领主大人心中的犹豫,他正想加码好彻底动摇对方的心志,但正是这个时候,他身后的凰火忽然开了口: “领主先生,鬼车并非是你的唯一选择,在九凤的历史上他们不过是一群失败者而已,九凤欢迎所有遵纪守法之人,罗萨林家族也未必要偏安于雨燕平原一隅。” 一直以来表现得有些沉默寡言,行止端正有礼的小女孩这会儿却一脸严肃地对罗萨林的领主和在场的所有人侃侃而谈道: “领主先生的家族离开雨燕平原几十年。与其在此苟延残喘与异怪同归于俊,何不选择一条更加光明的出路,无论是为您的家族还是您的子民着想,难道领主先生不愿意看到罗萨林家族在你的手上中兴吗?” “这”罗萨林领主彻底呆住了。他还不敢确定这个小女孩的真实身份,虽然鬼车的人告诉他对方是九凤皇室中玉凤一脉的直系传人,但玉凤一脉的直系传人有很多,能够说这样的话的人却很少。 而且对方只是一个小姑娘而已,怎么看也不可能是九凤的储君。如果对方真的是九凤王位的顺位继承人,就算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这件事上找凰火的麻烦。 可惜罗萨林的领主大人做梦也没想到的是,凰火的身份比他想象中还要高贵得多了。九凤一国,储君之位并不是固定不变,但玉凤法师的传承者,有史以来也不过只有那么几个。 前者只需要资格,后者却需要特殊的血脉。 “相信她,她能为她说的话负责。”布兰多对他开口道。 不过他也有些诧异地看了凰火一眼,他当然看得出来,自己面前这座肉山心动了。而这个小姑娘的话就像是恰到好处一般恰巧挠到了他心中最痒的地方。 这位领主大人已经产生了动摇,倒戈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但事实上凰火保证的东西并不多,也没有胡乱许什么承诺,布兰多实在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有些呆呆的、有些单纯的小女孩竟然能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么有严谨而滴水不漏的言辞来。 他走到后者身边,凰火微微向他行了一礼,轻声解释道:“布兰多先生不必惊讶,凰火毕竟也是九凤皇室成员,哥哥姐姐们要学的东西,我也是会学的。” “没,”布兰多答道:“不过你才十岁吧?” “在九凤。凰火一直比其他人要稍微聪明那么一点点。”小女孩微微一笑,竟有些俏皮地答道:“不过在布兰多先生面前,便远远不如了。” 布兰多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从她的话里品出些什么来:“你想跟着我学剑术?” 凰火摇了摇头:“看了先生与那人的战斗之后。凰火就明白,凰火已经不可能在剑之一途上走得太远了。” 听她这么说,布兰多眼中竟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你这也能看得出来?” “我不知道是对是错,但心中有这个想法。” 布兰多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小女孩的天赋也太可怕了,这种直感连这种东西都能感觉得出来。简直是匪夷所思。 他一度认为自己有系统开外挂已经够离谱了,但和这个小女孩比起来,似乎什么也不是。 毕竟系统只能在绝对实力上帮到他的忙,但在极境之后,其实对他的帮助也就只剩下一个数据化这个世界而已了。 但凰火的这种天赋却可以帮助她一直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开始可能会比自己慢一些,但到达某个程度之后,她就会厚积薄发,说不定一路突破到真正的完美躯体也说不定。 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 布兰多心中不由得一阵悸动,凰火她并不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人,她的时代显然要等到她完全长大之后才会来临,在琥珀之剑中那至少应当是星火之年之后的事情,而等到她开始走上这条路,岂不正好是游戏中黄昏降临之后的事情? 那么像是凰火这样的人在这个世界上究竟还有多少? 她还算不算是凡人? 布兰多皱着眉头看着凰火,隐隐从对方身上看到了什么,如果对方身上的潜力代表着黑铁之民的未来,那么或许玛莎的计划并非是不能实现的。 这一刻他心中忽然有些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穿越时空裂隙之后被丢到这个地方来,又突兀地遇上这些人,遇上凰火这样一个有些奇特的小女孩。 或许这本来就并非偶然。 “其实我并不是一个剑客,凰火,”正当凰火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不太自然的时候,布兰多忽然长出了一口气。说道:“我是一个战士。” “布兰多先生也并非是一个剑客?”凰火有些惊讶地问道:“可布兰多先生的剑,明明是至极之剑?” “战士未必不能用剑,用剑永远不只有剑圣而已,”布兰多答道:“剑士们依仗的永远是他们的剑。但作为一个战士,依仗的只有自己身经百战的心,那是从野兽一般的杀戮之中搏杀出的一条血路,不经历百死,永远不能够领悟。” “老师。凰火愿意学习战士之道。”凰火眼中微微发亮,百死而涅槃,这岂不正是玉凤之道?她心中隐隐有一种预感,仿佛这正是属于她的路。 布兰多却没有直接回答她,只微笑着拍了拍她的头顶:“我不可能一直留在九凤,凰火,作为玉凤一脉的继承者,你也不可能和我一起前往埃鲁因,在前往青玉之丘的路上,看你能学到多少东西吧。” 凰火却摇了摇头。毕恭毕敬地向他执弟子礼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个道理,凰火不敢违背。” 没有人不喜欢听话的学生,布兰多自然也一样,凰火这样的态度令他十分满意,这一刻他不禁想起了远在埃鲁因的哈鲁泽,他的两个学生都说得上是优秀,可惜他毕竟不是巫师,小王子与他有师生之名。却没有什么师生之实,事实上等到回到埃鲁因之后,他都打算让学姐来教导小王子了。 要论对黑魔法的熟悉程度,学姐虽然前一世只是个元素使。但她的黑魔法造诣在整个埃鲁因也是数一数二的。 在布兰多与凰火对话的同时,站在大街中央的罗萨林领主也下定了决心,就像是布兰多所看到的,他确实在第一时间就心动了,他虽然不够优秀,但和罗萨林家族的先辈一样。他心中无时无刻不想恢复家族的荣光。 为什么要与鬼车合作,不得不前往雨燕平原避难并不是唯一的原因,否则他只需要将翡翠之谜交给对方就行了,但他没有。其实在内心深处,他未必没有想过令罗萨林家族重现最辉煌时代的荣光,他虽然没有那个能力,但他却偶然掌握着一个先代家主们从来没有发现过的秘密。 罗萨林家族只是缺乏一个契机而已,而现在,这个契机也出现在他面前了。 雨燕平原算什么?鬼车又算什么?虽然雨燕平原的领主们口口声声号称不把九凤看在眼里,但任谁都知道,那是因为他们心知肚明九凤根本不会来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的缘故。 如果有机会,谁不愿意前往九凤发展? 罗萨林家族自然也是一样。 他唯一犹豫的是那个小女孩所说的话究竟值不值得信服,但他从勃兰克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在最后,这个卫队长还是没有抛弃罗萨林家族,他心中忍不住有些感动,或许对方真是因为自己父亲的恩惠而留在这里,自己却竟然还不止一次对对方产生了怀疑。 可惜这种报恩也到此为止了,他心中不禁有些可惜。 想到这里,这位领主大人昂起头来,对不远处的布兰多说道:“领主大人,是鬼车,是鬼车的人在背后操纵这一切,他们的目的便是凰火小姐。” 布兰多微微一笑,这才从与凰火的交谈中回过头来,他心中对此毫不经验,因为本身就早有所料。他看着这位领主大人,对对方说道: “我和鬼车不熟,不过想必领主大人应该和他们打过交道了,我没料错的话,他们应该不止让领主大人来充当炮灰送死这么简单吧?” 罗萨林领主的脸一下就变成了猪肝色,不过人心就是这么奇怪,这会儿他反倒没有因为布兰多的讥讽而生气,反而对鬼车产生了怨恨。要不是这些家伙什么都不告诉自己,就让自己到这里来踢上一块正铁板,罗萨林家族岂会这么进退两难? 在他看来,那些家伙分明是要把他当做炮灰处理。 想到这里,他心中难免愤懑难平,点头道:“布兰多先生说得对。鬼车的人让我来拖住你们,他们的人好像前往码头去了,现在想来他们早知道我的人拦不住你,大概是打算在那边埋伏你们。” 既然已经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这位领主大人便毫无保留,直接将鬼车的计划和盘托出。当然其实他也并不清楚鬼车究竟有什么计划,不过对方好歹在自己的领地内活动,去了什么地方他还是明白的。 但他其实倒是错怪了房奇一行人,鬼车一脉再怎么精明也不可能凭空猜到布兰多的实力,房奇在德尔菲恩的记忆中倒是见过他与克鲁兹人的极境高手们交手的情形,可惜作为一个普通人,宰相千金根本当时不可能记住那些战斗中每一个细节。 更重要的是,凡人的记忆中永远留不下神迹的存在,所以对于大天使爱若玛的记忆,德尔菲恩在潜意识中并没有留下半分。 所以在鬼车一行人看来,布兰多顶天也就是个永远至境实力的高手,按照沃恩德的分级方式,也就是真理之侧到法则巅峰的水平,以他的年龄来看,可能还要更低一些。 所以他们一厢情愿地认为罗萨林领主与他的骑士们,再加上那个可能还有些水平的卫队长,拖住布兰多一行人应该问题不大,就算真的打不过,但拖延点时间也是足够的。 他们的真正目标,其实是前往港口区的柳先生。 这位九凤皇室的护卫,自然早就令他们忌惮无比。 布兰多在听到罗萨林领主的描述之后,一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想法,他不清楚鬼车在罗萨林的实力有多强,但既然那个叫做房奇的家伙也在这里,想来不会太差。 他顿时皱起眉头,感到柳先生现在的状况可能有点不太妙。 不过这时候鬼车的人应该已经出发有一段时间了,柳先生就算遇到麻烦估计也有一时半会了,他和凰火就算赶过去也于事无补。 说不定对方还会在那里埋伏他们一手。 想到埋伏,布兰多眼中忽然微微一亮,他抬起头来,对罗萨林领主说道:“领主大人,在你的城堡内有港口区的地形图么?” 后者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声说道:“当然有,事实上城内还一条密道可以避开所有人耳目通往港口区,”说到这里,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补充了一句:“那是当初先人们修筑城堡时,为了逃跑而留下的后路” “很好,这下轮到我们反过来伏击他们了。”布兰多满意地答道,虽然说已经收了凰火当学生,但他也不可能一直在这里陪鬼车的人捉迷藏,如果能够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些家伙,他倒是不介意帮凰火和柳先生一把。 何况给玛达拉在东方的计划添点麻烦,也是有益于身心健康的。 (。) 第一百二十八幕 伏击 XIV 在彻底倒向九凤皇室之后,罗萨林领主便再无保留,他立刻命令手下回城堡去取整个罗萨林建立时的分布图。并且为了保险,还命令克萨夫——就是布兰多早先在丘桑泽河畔遇到的那个骑士队长,他属于最后一批到场的骑士之一,此刻正满心庆幸地躲过了一劫,对布兰多与凰火再无之前的傲慢,表现得小心翼翼毕恭毕敬——带领手下的骑士随行,谨防鬼车的人从中作梗。 不过大概他也明白,鬼车大动干戈去截下这么一张分布图的概率几乎等于零,他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表现出一个积极合作的低姿态罢了。 不得不说,他的态度还是令布兰多颇为满意的,这个罗萨林领主看起来没什么能耐,但至少足够明智,这就够了。 越是在这种时候,他总是更喜欢明智的人的。 克萨夫与手下们很快离开,只留下其他人在这里陪布兰多与因斯塔龙等人吹冷风,九月一过,在罗萨林港即使是海风也显得有些干燥,从海上吹来的凛冽寒风刮得人面皮生痛,但在没得到布兰多的首肯的情况下,在场的大多数人没人敢表露出不满的情绪来。 作为罗萨林的领主,身宽体胖的城主大人平日里自然也是养尊处优的,莫说是这令人不快的秋风,平日里就是天气稍微糟一些他也是不乐意出门的,但此刻脸上的神色却仿佛甘之如饴,能与布兰多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或者不如说是单方面地回答对方的问题,就足以令他感到万分荣幸了。 话说回来,不要说在罗萨林,就算在雨燕平原又有几个人能随时随地与云巅之上的天人交谈呢? 因为罗萨林领主的这种态度,布兰多很快就把这里的情况了解了个七七八八,再经过联军的副元帅勃兰克在一旁偶尔应证,他大概就掌握了鬼车与这里人的合作情况。 和他料想的差不多,鬼车作为雨燕平原最强势的势力,他们与罗萨林领主的合作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坦诚。通常来说作为强势一方鬼车方面很少会与罗萨林方面交换什么真正有意义的意见,大部分时候都是一道单方面的命令。 因为罗萨林家族需要他们的庇护,既然有求于人实力也远远不如对方那么也就谈不上什么合作,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既然如此。双方的合作也就没想象中那么真心,否则罗萨林领主不会立刻就对凰火的提议心动了。而且布兰多察觉到罗萨林领主这涉及到这方面的问题时总是闪烁其词,让他不得不怀疑双方的合作中另有内情,不过这和他没有什么关系,所以他也由得对方去了。 既不追问。也不向勃兰克元帅应证,他的大度令罗萨林领主惊喜不已,一时间对站在九凤皇室这边的心不由得更加坚定。 不过除此之外,本地人对他们的合作对象显然所知并不多,布兰多对鬼车在这里的唯一了解就是那个被凰火与柳先生称之为鬼车一族千年一出的天才的‘房奇’,此刻可能正停留在罗萨林附近。 而就是这个消息,罗萨林领主还不敢完全确认。 倒是凰火告诉他,房奇作为鬼车的核心人物,身边可能随时会有两位大长老相随,他询问了一下这些鬼车长老的实力。得知对方的水准可能和现在的‘博班先生’差不多,也就是半个极境的实力,当然战斗经验比起十一月战争的老兵那是要差上一大截。 更不用说勃兰克当年号称远境白狼,六十年前一手剑术便已经出神入化,乃是十二位副元帅中最强的存在。 布兰多就算对方可能明面下还有实力,按照料敌从宽的态度,再为鬼车加上一个大长老,或者更进一步一个货真价实的极境高手,他对付起来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两人谈话之间就过去了快有一刻钟,然而骑士们从这里到城堡显然还要点时间。布兰多与罗萨林领主谈话之间不止一次注意到那辛的那个义子——那个叫做赛巴斯的年轻人好像有几次都想要到自己身边来,不过他显得有些犹犹豫豫,最终还是没敢过来。 不过他的动作引起了布兰多的注意,他想起什么。才恍然大悟地从怀里拿出那本日记。先前因为被罗萨林领主的骑士们转移了注意力,他先将这本日记本放到了贴身的口袋里面,还没来得及。 他既然已经回想起这个事情来,心中也有些好奇,心想自己在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是谁会给自己传递消息。现在看来柳先生已然不可能。“难道是这家伙暗地里的死对头?”布兰多忍不住看了自己面前的罗萨林领主一眼——后者虽然看到布兰多拿出那本日记,不过对此还毫无所觉,事实上他也不知道那东西是一本日记。 他翻开日记,心想要是这位领主大人在暗地里的对头给自己传达的信息,那么自己就当没看到好了,好歹这人现在也算是一个同盟,而且态度表现得还不错。 无论是看在勃兰克元帅还是凰火的面子上,他都没有理由出尔反尔。 布兰多在心中先为这位潜在的朋友道了一声歉,然后他按照赛巴斯的话翻到第一百七十七页,数页数对于一般人来说可能还要点时间,但对于他这样高感知的人来说,也就是一瞬间而已。 他看到那一页上用歪歪扭扭的笔迹记下的文字,目光顿时一凝,那文字一看便是用非惯用手记录下的信息,虽然极力掩饰,但仍能看出是出自女性手笔——对方在文字上作足了细节,对于普通人来说几乎已经毫无瑕疵,但他毕竟不是普通人。 图拉曼本身就是专攻于古代文字的学者,当初布兰多为了见他,点的自然也是同类的学者学识与经验,他在文字上的造诣可以说比埃鲁因很多在资料室与王室图书馆混饭吃的半吊子工作人员还要高上一筹。 那一页上的文字信息写着: ‘鬼车在罗萨林的真正目的是觊觎罗萨林家族第十七代先祖发现的石之笔记,因为这块笔记记载着一个传闻已久的秘密——翡翠之谜。 九凤人相信翡翠之谜中包含了碧龙之心下落的信息,碧龙之心又被称之为翡翠之心,经过我的调查发现它其实就是自然宝珠,布兰多先生,如果你对这个消息还算关心的话,请到罗萨林堡来找我。’ 布兰多嚓一声将这一页纸撕了下来,然后揉成一团揣到了荷包里。 无论是翡翠之谜也好,还是碧龙之心也好,他都不关心,这世界上的宝物何其多,他一个人也不可能全部拥有。何况在元素屏障之外见过提尔摩斯人的宝藏之后,可以说他的眼光从此提高了不少,对这些下界的宝物的心思便淡了许多。 不过这张纸条上的最后几句话还是深深地触动了他。 七圣剑。 自然宝珠。 那自然是他势在必得的东西。 但他现在更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这东西的真假?给他送这本日记的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会知道他现在正需要这东西?而且看起来对方还认识他,否则不可能一口叫出他的名字来。 他今天才刚进城,对方就算是罗萨林领主的死对头,也不可能就把他的信息调查得如此周全。 他抬起头来,看向不远处的赛巴斯,后者被他的目光看得浑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那种感觉大概被一头行猎的猛兽盯住也相差仿佛。布兰多举起手中有些女性气息的日记本对对方晃了晃道: “是谁让你送来的?” 那少年一愣,但随即使劲摇了摇头:“大人,我可不能说。” “但你先前说只要我看了这日记就可以说了不是么?” “这个”赛巴斯看了不远处的罗萨林领主一眼,心想那时是那时,现在是现在,他要在领主大人面前说出德尔菲恩小姐的名字来,岂不是出卖了对方么。 布兰多却看穿了他的眼神,他转头对罗萨林领主问道:“他你认识么?” 罗萨林领主迷惑地看了看赛巴斯,还好他还不算什么真正的大人物,罗萨林堡中虽然有不少下人,但他还不至于连自己铁匠的学徒都不认识。 “我好像认得他,”罗萨林领主板起脸来,怒道:“你是谁,你怎么在这里?大人问你话你怎么敢不回答?”然后他又腆着脸对布兰多解释道:“大人,他还是个孩子,不太懂事,你可千万别生气,我马上就和他解释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布兰多摇了摇头,“这倒不必,这是个机灵的小伙子,人很不错。” 赛巴斯本来还有些局促不安,毕竟他也不知道违抗大人物的意志究竟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在他身后他叔叔那辛正一个劲对他使眼色,不过为了德尔菲恩女士,他已经是豁出去了。 (ps:于是进度一如既往的没有跟着在下的预计走,蛤蛤蛤,果然世界和平,一切正常(默默吐了几口血))(。) 第一百二十九幕 伏击 XV 但他没想到布兰多竟然会这么说,这个皮肤黝黑的少年不禁露出喜出望外的神色,他现在当然面白这个年轻人在自己领主大人心目中的地位,对方这么说,等于是大大的帮了自己一把。 他果然看到自己的领主大人对自己使了个赞赏的眼神,心中一时间都忍不住有些飘飘然起来,但同时又有些愧疚,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没能回答对方的问题。 殊不知布兰多其实已经不需要从他这里得到信息了,从罗萨林领主的回答中就可以得知这封信应当是来自于罗萨林堡内部的,那么这个人的身份便有些有意思了。 对方看起来还是个女性。 布兰多忍不住回过头问道:“领主大人,鬼车在您的城堡里还有没有眼线,你令人回去取图纸,他们会不会对你的家眷有所威胁?” 罗萨林领主却大摇其头:“放心,大人,我平日里孤家寡人一个,虽然还有两个儿子,但此刻都不在罗萨林。” 但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一下,露出有些犹豫的神色来。 布兰多心想那么就是连女儿也没有了,这就奇了怪了,除此之外城堡里还会有什么身份较高的女性?难道管家是女的? 除了安迪缇娜与芙罗法之外他还没见过其他贵族用女管家的,就这样马卡罗他们看自己的目光就有些奇怪了,事实上托尼格尔和让德内尔关于自己的传闻中不乏好色之徒这样的说法。 关于这样的传闻他也不是不知道。 布兰多没有在第一时间注意到罗萨林领主的脸色,只随口问道:“领主大人在城堡里还有客人吗?” 他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竟然引起对方这么大反应,罗萨林领主立刻支支吾吾起来,对方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事情,但一时又说不出口的样子。 如果说之前罗萨林领主眼中一闪而过的犹豫神色他还可以没注意到,但现在这么巨大的变化却不能不将他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他心想难道自己竟然一语中的了?下意识地开口问道:“怎么了,领主大人?” 罗萨林领主张了张嘴巴正要回答,但正是这个时候,一群人骑着无翼龙慌慌张张地从前面赶了过来。震得地面上的石子都跳了起来。 布兰多回头一看,发现那些人正是先前被派出去的克萨夫一行人,他们还没有走近,看到布兰多与自己的领主大人便张口喊了起来: “不好了。领主大人,德尔菲恩小姐被鬼车的人给带走了!” “什么!”罗萨林领主顿时脸色大变,仿佛担心变成了现实,他在马上晃了晃,要不是布兰多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的后领。这位领主大人说不得又要一个倒栽葱跌下马去。 而与此同时,布兰多还听到另外一声惊呼从自己身后传来。 “什么!” 他听得真切,那正是那个叫做赛巴斯的少年的声音。 布兰多心中顿时一片明了,他可是听的清清楚楚——‘德尔菲恩小姐被鬼车的人给带走了。’这个世界上可能有很多人叫做德尔菲恩,但至于这位德尔菲恩小姐是不是那位宰相千金他却丝毫不怀疑,虽然不清楚对方是怎么到这来的,又是怎么知道他在寻找自然宝珠的,但他手上那张信笺上的内容便已经证明了一切。 难怪他当时就觉得那行文的手法有些眼熟,当初在法坦港时候这位宰相千金就一直在为自己作文书工作,那时候他可没少看她写的前线与物资报告。 在听到这个名字时。布兰多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当初在法坦港时他原谅了这个女人,后来对方的表现似乎也放下了仇恨。但后来在鲁施塔时,罗曼的姑姑在前往猫与胡须旅店救下那个女侍应生时,发现了一些东西,后来对方在白蔷薇园私下里对他提起过这件事,虽然还不敢完全确定,但罗曼被牧树人算计时,暗地里说不定就有这位宰相千金一份功劳。 布兰多当时其实就相信了这个说法。 因为后来他也仔细回想过德尔菲恩的动机,对方精心设计帮他对抗帝国。明面上是为了尼德文家族——但这个说法有些突兀,不止是他,梅蒂莎和安蒂缇娜就不止一次提醒过自己。 甚至那个平日里与世无争的小公主为此还和对方起过冲突。 其实他心中当时也明白,对方的心思肯定不止这么简单。不过当时这个女人被龙炎卷进去时确实有些可怜,看在银龙女士的面子上,他才答应放下仇恨。 但后来他才意识到,那时候德尔菲恩这么做其实为了让自己和白银女王结下不可调解的仇恨,因为帝国不可能倾覆,那么仇恨便会延续下去。她只是没有料到白银女王最终的结局,否则她要报复的目标可能远远不止于自己,甚至可能还包括了整个埃鲁因王国。 在元素壁障一行之后,尤其是与黄昏一战之后,他就渐渐想明白了这件事,只能说这个女人的内心实在是太过疯狂了。 他回想起在法坦港那时候的时光,那个经常在书房中埋头写作记录的宰相千金,栅格窗中透入的阳光落在她身上,显得那么的安静娴熟,他实在很难相信这样一个女人心中竟然如此的恶毒偏执。 想到这里,布兰多忍不住有些犹豫。 他首先怀疑的是这封信究竟是真是假,无论德尔菲恩是怎么知道他在寻找自然宝珠的,但狼来了的把戏玩多了之后自然会让人产生这样的联想,让他很怀疑那个女人是在撒谎。 确切的说,他不愿意去救这么一个女人,也不愿意和她打交道,事实上因为罗曼的遭遇,如果此刻对方在自己面前,他能不能控制得住自己不杀她还是一个问题。 但另一个方面,自然宝珠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枚,它可能是拯救这个世界,拯救罗曼的唯一途径,如果错过这个机会,说不定又要浪费不知多少时间。 如果自然宝珠真在九凤的话,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又回到这里,一来一回,差不多就是一年的时间过去了。 他还在举棋不定,但罗萨林领主却忍不住开口了:“大人,德尔菲恩小姐是我领地中最尊贵的客人” 他下意识地将恳求的目光投向布兰多与勃兰克,但后面的话无论如何也不敢轻易说出口,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帮助,对于其他人来说,他还可以让罗萨林家族欠一个人情。 但对于布兰多这样的存在来说,罗萨林家族的人情好像也不值什么钱。 事实上布兰多不用回头,也能感觉出那个叫做赛巴斯的少年也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联想到德尔菲恩平日里的表现,他不禁摇了摇头,心想这个女人真是太喜欢玩弄人心了。 对于这样的人,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怀有什么好感。 但凰火却并不知道这个话题的中心人物是这么一个人,她忍不住露出些厌恶的神色:“鬼车的人竟然劫持一位女士,他们真是越来越令人不齿了!” 不过她倒没有出言让自己的老师出手帮忙,在九凤,师长如父,长辈的决定不是后辈可以干涉的。 布兰多却没有说话,他做了一个最好的选择,将那团被自己揉成一团的信纸交给一旁的凰火。凰火微微一愣,抬起头用黑白分明的眸子不解地看着他。 “看看吧,这和你们九凤皇室可能有些关系。”布兰多答道。 凰火这才认真地点了点头,她打开那张皱巴巴的信纸,只看了一眼,便惊呼出声。然后她目光灼灼地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罗萨林领主道: “领主大人,你知道翡翠之谜吗?” 罗萨林领主一下就变了脸色,顿时疑神疑鬼地看向凰火,再看向布兰多。 凰火却显得有些焦急,翡翠之谜关系到皇室正统,长久以来玉凤一脉与他们的盟友就在九凤寻找碧龙之心的下落,却没想到在这里被鬼车一族占了先手。 她先前心急出口向布兰多寻求帮助,其实就已经有违九凤礼仪,但为了这件事,作为皇室之女她甚至都不得不放下矜持,可以想象这个秘密的关系有多大。 她定定的目光像是看穿了罗萨林领主的内心,立刻开口道:“领主大人,翡翠之谜对于罗萨林家族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玉凤一脉更加清楚,鬼车不能给予你的,九凤能够给予你,你应当清楚我说的是什么——” 罗萨林领主好像一下子明白过来,他回头看向一旁的‘博班先生’,后者立刻对他点了点头。 作为罗萨林家族的前朝重臣,这位元帅大人显然也清楚罗萨林家族的一些秘辛,翡翠之谜对于玉凤一脉来说或许意味着九凤的正统,但对于罗萨林家族来说只是一个买卖的砝码罢了,如果妄想着凭借这个东西登上九凤皇位,那么就真是想太多了。 罗萨林领主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他压下心中的野心,赶忙对布兰多和凰火点了点头。 布兰多心中立刻一沉。 他现在几乎已经可以确信,德尔菲恩至少在这件事上没有欺骗自己,翡翠之谜的确掌握在罗萨林家族手上,而且那东西很可能关系到自然宝珠的下落。 那么。 他就不得不出手了。 (。) 第一百三十幕 伏击 XVI 心下主意已定,虽然罗萨林领主说过城堡内有一条密道通往港口,但布兰多根本不需要什么密道。他从骑士手上接过港口的布局图,随意扫了两眼,将主要出入口的地形记在心中,便将图纸交还了回去。 谢绝了罗萨林领主要求协同出兵的要求之后,他将凰火委托给前安妥布若大公勃兰克照顾,那个小姑娘安安静静并未表示什么意义,只是神色之间看起来稍微有些不甘心。 “塔古斯先生,”他想了一下,又回过头对这个吸血鬼说道:“现在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你现在前往海盗湾让你们的船开到海上去,封锁罗萨林附近的海域,你们平日里既然伪装成海盗,想必船上应该不会缺少武装吧?” 塔古斯看了因斯塔龙一眼,心知肚明这个忙自己恐怕是不得不帮,他点了点头,依靠两条快帆船封锁罗萨林港在平日里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这个港口在鹡鸰海峡虽然算得上偏远,但平日里包括渔船在内至少也有几十条船的吞吐量——但眼下得益于罗萨林领主的封港令,却未必不可以一试。 何况布兰多也不指望玛达拉的两条两桅帆船能堵住鬼车的人,只要能在海上拖住对方就可以了。此刻港口区的布局图他已了然于胸,主要入出口都记在心中,但他仍旧担心对方会有自己不知道的逃逸通道。 毕竟连玛达拉都在这附近留有后路,在这一地区势力更加根深蒂固的鬼车岂会没有后手准备? 作好一切准备之后,他才来到因斯塔龙身边,后者被他吓了一跳,他当然知道布兰多要干什么,对方让塔古斯一个人离开,肯定会将他留下当人质。 但他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别,住手!我有飞行靴!”因斯塔龙脸色狂变,连忙举起手阻止布兰多靠近。 “那太慢了。”布兰多遗憾地摇了摇头。直接一把拎起这家伙的后领,说道:“得罪了,因斯塔龙先生。” “不,我不需要这个道歉。放我下来,该死,你不能让一个黑暗贵族如此丢脸!” 塔古斯仰着头,默默地看着自己的同僚和布兰多一起骤然消失在半空中,然后他才回过头对勃兰克与凰火等人躬身道别。然后才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原来是只大蝙蝠啊。”勃兰克看塔古斯的动作,撇撇嘴道。 “博班先生何出此言?”凰火有些在意地将目光从东南方收回来——那里正是罗萨林城内港口所在的方向。 “只有这些家伙才会对敌人也保持彬彬有礼的态度,他们在黑暗贵族中一直是历史最悠长的一支,这种态度也是优越感使然吧。”勃兰克答道,他又回过头对凰火说道:“叫我勃兰克吧,小姑娘。” “您好,勃兰克先生。” 这一天下午许多罗萨林居民都听到恐怖的惨叫声从半空中一划而过,不过因斯塔龙最终还是在临近港口区上空时闭上了嘴巴。倒不是他顾全大局,而是因为他明白如果自己再不闭嘴,那个拎着自己在罗萨林半空兜圈子的混蛋就会帮自己闭嘴了。 丢脸这种事情。一次也就够了,这位黑勋爵先生绝不愿意自己的名声以这样的方式在玛达拉的历史上‘威名远扬’的。 布兰多的确也对这家伙的知情识趣还算满意,他在靠近港口区的地方落了下来,落在港口区外的一片棚舍之间。他不是没有隐身法术,元素使的低环法术中类似的障眼法有不少,但他不觉得自己蹩脚的魔法能力能骗过鬼车中的极境存在,所以才提前落下来。 反正以他现在的能力来说在地面上行进其实也不比在天上麻烦多少,之前只是为了省事而已。 他先将自己手上的玛达拉未来之星丢下去,后者惨叫一声,对他这种强行卸客的行为表示了极大的不满。 不过布兰多对此不予以理会。如果堂堂要素显化实力的玛达拉的黑勋爵阁下在不到三米的高度能被摔死了,那么这个亡月的国度估计也快要玩完了。 后者见布兰多不理他,这才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低声地抱怨了一句,然后便开始抱怨自己的衣服给弄皱了。头型也乱了,脸上的妆也花掉了——这对一个黑暗贵族来说是多么不可容忍的事情。 布兰多正在打量自己降落的地方四下里的环境,发现这里的棚舍区应该是码头上的工人们居住的地方,眼下正是傍晚时分,正是工人忙碌了一天之后各自回家的时刻,但在这棚舍区内却看不到多少成年男性。只有一些衣衫褴褛的女人小孩有些害怕地看着他们这两个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 几个正在追逐的小孩看着他们有些警惕地停了下来,立刻有女人们从附近的棚舍里跑出来将他们拽了回去。 因斯塔龙看着这一幕,停了下来:“看起可不太妙啊,领主阁下。” “你怎么看?”布兰多回过头,他知道这家伙头脑如何,历史上也不止一次证明了对方的天才。 “这个嘛”因斯塔龙低下头,有些遗憾地看着自己皱巴巴的衬衫:“这件衣服是皇帝陛下送我的,我还没穿多久呢” 布兰多顿时为之气结:“我还不知道你们的至高者还有这个爱好。” “陛下总是体恤下臣的,”他大概也觉得自己这个借口有些不大靠谱,补充了一句:“领主阁下,你应该明白黑暗贵族一向是十分注重自己的仪容的。”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这个事情,罗沃尔的巫妖们好像从来不穿衣服,以至于有些学者都认为它们有些丧风败俗——” “咳咳,那是个例,大人,您看塔古斯” “塔古斯先生是吸血鬼贵族啊。” “这个嘛,其实我也是很向往那些老贵族的派头的”因斯塔龙两只黑洞洞的眼睛里,跳动的灵魂之火忍不住都有些幽怨起来。 布兰多当然知道这家伙其实只是间接表达对自己之前行为的不满,他眼下和因斯塔龙、塔古斯的关系虽然有些微妙,双方说不上同盟,说是对手说不定还更恰当一些,只是他占据绝对的优势地位,对方不敢轻举妄动而已。 但他也明白自己不能把这两个家伙逼到狗急跳墙的境地——古板固执的塔古斯还好一些,尤其是自己面前这个家伙,谁知道他脑子里转动着些什么阴谋诡计。 他希望这位黑勋爵先生能把自己脑子里面的念头留到永亡之境去算计他,而不是在这里给他找麻烦,所以他看了对方一眼,答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哈,太好了,您说真的?” “如果下次没遇上这样的情况的话。” “玛莎在上,这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只要你能跟上我的速度?” “我跟不上。” “那我不和你讨论这个,下一次我带上塔古斯先生。” “成交!” 因斯塔龙果断地出卖了自己的同僚,远在海盗湾的塔古斯这时候正连连打了几个喷嚏,不过后者揉了揉鼻子,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来,把某人的算计完全不放在心上。 反正他都习惯了。 因斯塔龙这才环视了周围棚舍区一眼,对布兰多答道:“看起来鬼车的人封锁了港口,这说明他们早有所备啊,伯爵先生。” “你也是这么想的?”布兰多问道。 “他们显然对那位罗萨林领主没有想象中那么信任,从他们的合作上来看,也的确如此,他们就算没料到那位领主大人会临阵倒戈,恐怕也计算到了他和他那帮蹩脚骑士拦不住你,你要从那些人口中问点什么出来太简单不过了,他们显然不是什么硬骨头的好汉——” 布兰多想了下,觉得因斯塔龙分析得没什么问题,他点点头道:“他们早料到我们要到码头来了?” “只能说幸好我们没走那条密道,我想罗萨林领主那条所谓的‘密道’,也就只对他手下的骑士们保密而已,可怜的家伙。”因斯塔龙一边评价一边摇头。 “那么他们封锁港口区,连里面的人也不准出来,是怕我们了解到里面的情况了?”布兰多又问道。 “有这个可能,不过我觉得有点太大动干戈了,他们这么做可能是为了掩盖某些事情,港口区人多眼杂,但什么事情必须要在开阔的地方做呢?” “仪式,”布兰多立刻明白了过来:“看来他们早准备好一个陷阱了。” “我想也是,你有办法对付吗?”因斯塔龙问道,他其实很想说如果你没有十全的把握的话,就把奥德菲斯和大地之剑交给我帮你保管好了。不过这话到了临头就变成了:“如果没有把握的话,我们就让塔古斯把船开到港口外来,从外港展开攻击吧?” “那倒不用。”布兰多十分不屑地摇了摇头:“这点小把戏,交给我就可以了。” “嗯?” (。) 第一百三十一幕 伏击 XVII “嗯?” 因斯塔龙忽然感到一股战栗的感觉从自己身上掠过,那感觉吓得他差点从地上跳起来,他看到一道无形的波纹正以布兰多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那就像是一水滴落在水面上,荡漾开来的一圈涟漪,只是波峰与波谷之间,正闪烁着银色的法则之线,这网状的结构从周围远远近近的所有棚舍上扫了过去。 那种感觉就仿佛是那些屋舍有那么一瞬间都变成了网络状的结构似的,只是在顷刻之间又恢复了原状。 这位玛达拉未来的黑勋爵有点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意志成形!” 他随即又喊道:“你打算把这东西扩散出去多远?” 因斯塔龙很快呲了呲牙,因为他先前也看过港口的布局图,按照这波纹的扩散速度,这会儿它恐怕已经扫过了小半个港口。 他有心提醒布兰多,对方中可能有极境存在,不大可能不会发觉这样的窥探,但这会儿也太晚了一点。 到了这个时候,他反而闭上了嘴巴,因为他相信布兰多不是一个莽撞的人,一个满脑子的肌肉的家伙能把自己和塔古斯逼到这种境界上,那他们还不如去找块豆腐来撞死算了。 布兰多一动不动。 正如因斯塔龙所料,他的法则之线编织出的领域很快便覆盖了大半个港口,这个手段还是不到一个钟头前他在借助自己的黑暗感知能力偷听对方和塔古斯交谈时想到的,他只是将之融入到了自己的极之平原之内。 现在看来,效果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好。 在半径几里范围内,所有的东西都仿佛被纳入了他的感知之下,他之前从未体验过这样的感觉,在这里面成百上千人的交谈、窃窃私语的声音,犹如在耳边,本应当十分嘈杂,但在他的感知中却又十分清晰,仿佛只要念头一动。他就能将其中某一个声音、某一段对话单独提取出来似的。 这绝对不是人力可以做到的事情,布兰多自己都被吓了一跳,他的本意是探查一下港口内有些什么鬼东西,但没想到这样的感觉却让他有一种自己就是全知全能的神祇的感觉。 事实上这种对于对话内容的过滤与检索的能力让他十分熟悉。 这不就是琥珀之剑内的远程聊天系统么? 他现在有一种感觉就像是自己强行闯入了某个地区聊天频道之中。而且还是私人频道,并且还悄悄获得了管理员权限。 布兰多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这绝对是自己那个诡异的‘系统’正在帮助自己。 他心念一动,就可以监听到这个区域内几乎所有与自己有关的谈话,事实上他老早就听到有几处对话中正提到那个外来者与凰火、还有柳先生,外来者显然便是自己。他正想继续听下去,却发现自己的目光仿佛被拉伸了,一下子就看到了港口区之内的场景。 他看到几个身穿带着黑色火图纹、宽袍长袖的家伙正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几个明显是头目的人正在指挥他们围住一座仓库,在仓库外面的空地上,另一些人正在绘制一个巨大的法阵。 那法阵中央似乎有什么东西存在,但一种陌生的法则阻隔了他的观测,让他无法靠近分毫。他将目光一转,便看到那法阵周围有三个人正在抬起头来。 其中两人站在法阵旁边,另外一个人则在人群之中不起眼的角落。 他心中瞬间便明悟过来。果然有三个极境高手,或者半步极境的高手。被对方察觉他也不太意外,如果极境高手连自己被窥探了都还不知道的话,那这高手也未免有点太名不副实了一些。 到达极境之后,自身的法则在身体周围自动成域,往往一旦受到任何形式的窥探就都会自动产生反应,要么反击,要么提醒自身,这取决于其要素的性质。 在沃恩德,这样能力被称之为法则壁障。它其实就是意志壁障的一种升级版本。而在九凤,它叫做天人感应—— 布兰多几乎是立刻就感到了三道反击从冥冥之中向自己所在的方向刺了过来。 这种反击有两道来自于精神世界,一道来自于元素世界,他暗叫了一声见鬼。这些鬼车的极境高手也太极端了一些,竟然连一个防守类的要素都没有,全都这么暴躁。 要换在之前,他还真拿这些反击没什么办法,只能硬接着,只是那样一来。对方显然也就察觉了他的存在于所在的位置。 不过自从他在询问过凰火天眼的奥秘之后,这一切也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玉凤一族的‘天眼’,来自于人与自然的互动,当然这是九凤的说法。九凤人喜欢将法则称之为天道,也是自然之道,九凤之剑讲究天人合一之道,当然沃恩德在圣者领域后期的完美躯体阶段时也有同样的理念,不过沃恩德人更喜欢用法则与要素来谈论这个问题。 ‘天眼’的实际作用方式其实就是对于自身周围法则领域的一种控制能力,但不仅仅是操纵自身周围的法则之线,还要用自己的法则去入侵对方的领域,从而得知对方的一些情报与动向。 与沃恩德更多的将极之平原视作自己的‘领域’或者是‘疆域’不同,九凤人更注重极之平原的进攻性,当初勃兰克元帅用白鸦剑术中的‘明镜止水’逼迫他收回法则之线,然后主动展开进攻,其实就是受这种‘九凤思想’影响的一种运用手段。 所以那时候他手忙脚乱与其说是经验不足,不如说是从来没接触过这样的战斗方式难免难以应付罢了。 九凤人对于法则的这种运用并非玉凤一族所有,事实上他早已形成了一种广泛的认同,就像是沃恩德人对自己的战斗方式的认同一样。 不过玉凤一族的‘天眼’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对于法则之线的操纵也更加精细。 这个能力对于九凤皇室来说并非什么太大的秘密,其实几个与玉凤一脉关系较好的剑派都或多或少学习过‘天眼’的奥秘,甚至在鬼车内部,天眼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机密。 所以当布兰多问起的时候,凰火也没有丝毫犹豫,便将之和盘托出。 在了解过这种能力的运用方式之后,以布兰多的实力水平再复制这种能力太简单不过了。而事实上还不仅仅如此,他发现九凤人的这种思路与自己的法则与要素事实上相当贴合。 时空要素在配合这种思路时或许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收获。 就像是此刻他所做的一样。 他并没有去管那三个极境高手的试探,而是直接利用自己入侵到港口区内的法则网络,用时空要素追溯时间。直接抹平了自己法则之线的所有存在。 就在那一瞬间,三个鬼车的极境高手同时一愣。 他们抬起头来,四下环视了一眼,露出些莫名其妙的神色。就在片刻之前,他们还感到似乎有人正通过法则领域在窥探港口区内的情况。他们也试探性地朝着那个方向作出了反击。 但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那种突兀的感觉就消失了,不是因为对方收回了法则之线那种消失,而是就好像真正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他们感到之前自己的感知仿佛是一个错觉,而事实上此刻他们将自己的领域展开之后,得到的也是同样的讯息。 似乎真的是一个错觉—— 而在几里外的棚舍区中,因斯塔龙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虚空中几道法则之线扫过,就好像漫无目的似的从半空中射了过去,便再无音讯。 “这这是什么要素能力?”他下意识地开口问道,他还从来没听说过法则感知也可以被骗过。可以落空的。 布兰多回过头,对他微微一笑:“当然是好东西。” 他心中其实更加满意,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比法则更加真实,对于极境高手来说,你的法则绝对不会欺骗你,也不会被他人的法则所骗过。 但有一个例外。 那就是对方的窥探真的没有存在过。 当他利用时空法则追溯了时间之后,他的窥探对于对方的法则来说,就是‘还未发生’的状态,既然未发生,那显然也就没有存在过。 所以这并非欺骗。 布兰多在了解到九凤人对于法则的运用方式之后就一直在揣摩这个东西。他从来的路上就猜想了一个运用的方式,但没想到经过试验之后,实际效果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好得多。 眼下的一切显然就是明证。 看到因斯塔龙还有些不太理解,他也不打算解释。只对对方说道:“我在港口区看到了一个东西。” 因斯塔龙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布兰多在说什么,问道:“什么东西?” “一个法阵,不过那个法阵应该不是针对我们的,那法阵里面有个东西,那法阵像是准备来保护那个东西的。可惜那东西周围的法则比我的等级更高,我也看不清楚那是什么,只能依稀看清是一把剑而已。” “剑?”因斯塔龙问道:“那东西的法则比大人你的法则等级更高,大人您的法则只怕等级也不低吧。” 布兰多点了点头,他其实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时空要素已是存在性之力的等级,理论上来说应该不存在比时空要素等阶更高的要素,那么质上分不出差别的话,就只剩下量了。 也就是说对方的要素等阶至少也是存在性的,而且总量比自己更强。 那是什么东西? 他首先想到的是自然圣剑,但随即又摇了摇头,因为自从他在元素壁障完成了崇山试炼之后,他与几把圣剑之间就隐隐有了某种联系,而那把剑显然没有给他这样的感觉。 当然也不排除是被那法阵隔绝了的原因。 “无论如何,”布兰多答道:“看看就知道了。” (ps:最近关于审核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啊,琥珀好像暂时还没收到通知,不过在下节操满满似乎不主动作死也不会死的样子。下本书呢,我决定写个女主,这样一来连给主角开外挂都可以免了,但凡敌人攻击主角手以外的位置,就会给和谐,这么一想,我毕竟还是天才啊。)(。) 第一百三十二幕 玉珑圣剑 十四号仓库之内,柳先生正单手按剑,端坐于几只木箱之上,他右手缠着白布,上面点点殷红,并用布将手与剑柄缠在一起。在他不远处,几具身着鬼车服饰的尸体匍匐在门前,自此便再无人敢闯进来。 但他心中清楚,对方不过是忌惮自己手中的古凤玉玦而已,且不说鬼车的三大长老皆在外面,只要等到他们祭祀玉珑圣剑的仪式一完成,自己就断无幸理。 “鬼车的人竟然连玉珑圣剑都召来了,那么想必房奇也应当在这附近” 柳先生心下一沉,心道果然如那个来自沃恩德的年轻人所说,对方想来是在这里准备多时了,定然是从他们从玛达拉转道时便已经走漏了消息。纵使没有星坠之变,想必自己与凰火与会被对方在玛达拉境内追上。 大意了—— “只希望那年轻人能护得住小姐。”他心下暗想,再一次手中握剑从木箱上站了起来,外面玉珑圣剑的气息已经越来越明显,纵使他在仓库之内,也隐隐能感到隐隐的龙吟之音从外面传来。 他心中已作好慷慨赴义的准备,但外面鬼车的人却仍旧按兵不动。 三长老掀了掀雪白的眉毛,才将目光从半空中收回来,先前那如电一般闪过的警觉让他心中隐约有些不安,不过即使如此,他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法则领域。 一个人几十上百年积累下来的习惯是很可怕的,只要不是强迫症患者,一个正常人是不会反复去检查自己究竟有没有锁门这样的事情的。 再说鬼车的三个长老都各自分开,否则他们倒有可能发现三个人同时产生了‘错觉’,心中大概会更加警觉一些。 三长老心中并不着急攻入仓库中去,反正柳五也逃不掉——柳先生在柳家这一代中排行第五,尊敬他的人称他为柳先生,而他的对手仇敌们自然不会这么称呼——三长老心中很清楚这人的臭脾气,心知肚明对方不可能会投降,他没打算让手下的人进去给对方当做垫背的。 古凤玉玦乃是上古圣物。是那个传说中的东方王朝的遗落至今的少数物件之一,就和沃恩德的历史一样,九凤之前的历史同样几经毁灭,如今的九凤王朝也是建立在先代文明的废墟之上。 包括白鸦漠风三大至剑也好。甚至包括九凤那个最为神秘的传说翡翠之谜在内,其实都是上个时代的遗留产物。 而同样来自于那个时代的古凤玉玦威力奇大,如果那人不惜玉石俱焚唤出古凤之灵,把罗萨林烧成一片白地也不是不可能,可惜对方应当是顾忌那个还在城内的玉凤家族的小姐。否则这一战只怕没那么好过。 他回过头,看到码头上广场上一个紫色的法阵中央,一把苍翠如青的翡翠之剑正在成形,心下顿时大定,回过头好整以暇地冲仓库中喊道:“柳白,昔日鬼车玉凤同出一脉,相争不过是理念不合,而今天下危亡,我鬼车一脉中兴有望,何不说服玉凤一脉与我们共同唤出碧龙之心。重现九凤王朝数千年的荣光?” 三长老中气十足,声音在港口上空久久回荡,可惜仓库中寂静无声,并无半点回应。 “这个该死的死硬派,”虽然早知道这个结果,但他还是忍不住有点吹胡子瞪眼睛,心中咒骂道:“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我就成全你。” 他有些气急败坏地转过身,向着那召唤法阵遥遥一躬身,口中喊道:“请圣剑降临——” 同时另外两个声音也各在广场不同的方位响起。只见一道耀眼的青光从天而降,从天幕之上一垂直下,稳稳地落在那法阵中央玉珑圣剑的虚影之上。 广场上的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阵惊呼,甚至连三长老自身也忍不住掀了掀眉毛。玉珑圣剑同样乃是前朝遗物,在鬼车还执掌九凤的时代,这把剑一度是整个九凤的象征,在那个时代纵使是在王朝的对外战争中,鬼车家族也很少动用这件圣物。 毕生能得见一次圣剑显圣,哪怕只是分形而已。他心中也激动无比,圣剑从沉眠之中苏醒过来,自己这一代人终于可以得见鬼车一脉的复兴了。 而就在三长老与广场上的鬼车众人激动不已的同时。 远在罗萨林城堡之外不远处的森林中,德尔菲恩也正注视着这道湛青的光芒,这光柱久久地倒映在她微微有些浅紫色的眸子里,让她的目光显得有些深邃起来。 房奇笑吟吟地站在她一旁,对说道:“怎么样,德尔菲恩小姐,我听说你们沃恩德人有一件名为天青之枪的圣物,乃是开辟凡人时代的天青骑士的配枪;而九凤也有同样的历史,玉珑圣剑是上上个时代的开辟者,它和碧龙之心有一个共同的传说,在我们的历史中,玉珑圣剑的主人即是九凤天命之王——” 见德尔菲恩呆呆地看着那个方向不回话,他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这个,德尔菲恩小姐,你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 德尔菲恩这才回过神来,那湛青的光芒的确让她想起了一些东西,那从天而降的光柱,却让她记起了自己在信风之环那一夜中所看到的那耀眼的光芒。 那文明的黑暗之中,一束孤立的,在风雨之中摇曳的——仿佛时光倒转几千几万年之前,先民们在荒野之上点燃的篝火,不屈地宣告着帝国的诞生。 凡人的历史从来不是一番风顺的,列古诸王们披荆而行,从蒙昧之中用剑与火开辟出的道路,而今也绝非是光明的坦途。 她看了房奇一眼,淡淡地答道:“您有多大的野心?” “呃,”房奇神色一肃,他有些向往地看着那光芒,喃喃道:“很大,德尔菲恩小姐,我相信我是属于这个时代的,我的心可以容纳这个广博的世界,怎么样,你愿意和我一起么?” “呵呵,”德尔菲恩微微一笑:“你比他差远了。” “谁?” “待会你就知道了。” 宰相千金轻声答道,在讲述一个猜谜游戏。 布兰多在那道湛青色的光芒升起的第一瞬间就感到了体内自然与风两大要素的震动,这是绝无仅有的,元素宝珠与圣剑的法则在他身体之内一直处于一种稳固的状态,并且根本无法主动察觉。 之前唯一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还是在元素壁障之内,当玛莎予以他的那个天选之人的天赋显现时,所有的元素与自己共鸣才产生的。 但那升起的光柱同样给了他一种熟悉感。 那种感觉就像他当初感到圣枪苍穹时一模一样。 布兰多心中不由得大惊失色,他立刻意识到法阵中那件东西竟然是一件不逊色于天青之枪的圣物,虽然在元素壁障之内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天青之枪绝非凡世中的唯一一件圣物,它是属于天青骑士所在的那个时代的琥珀之剑。 那么在那之前甚至是之后,大地上一定还有同样的东西存在,只是他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个地方、会这么快就遇上。 那是一把自然与风的圣物,它是以剑的形态存在于世的。 布兰多心中立刻就明白过来,他知道天青之枪同样也是一把风系圣物,是地风之力的所有者,如果这把剑存在的时代还要在天青之枪之前,那么它的风之力应该已经不存在了,但还剩下自然之力却很有可能。 尤其是在他已经知道碧龙之心就是自然宝珠,而且很可能就在九凤附近的时候,只是不知道这把剑内部所蕴含的力量是不是来自于苍翠之剑的。 不过无论如何,这东西一出现,布兰多马上就心动了,他做梦都没想到竟然还会有这样的意外之喜,忍不住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把未来几十年的运气都透支干尽了。 他心中记得可清楚,当初在游戏中的时候他和学姐两个人可是号称黑风双煞的,不要说额外的掉落,就算是固定loot都经常出bg会给百葭学姐搞得没有的。 想到这里,他便按捺不住准备出手,但在那之前他还是回过头看了因斯塔龙一眼,提醒道:“因斯塔龙先生,你不会想乘机逃跑吧?” “伯爵大人,你在侮辱我的人格。” “你是亡灵。” “亡灵也有人格。” 布兰多点点头,用眼神示意这家伙最好不要乱跑,虽然说就这么点儿时间跑也很难跑得出罗萨林,不过他还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然后他便启动了空间要素,身形一闪便在因斯塔龙面前消失,下一个就已经出现在了千米之外的港口之内。 不过他仍旧没有选择升空,而是通过错综复杂的仓库区之间的道路绕到了那广场后面。先前他就扫过整个港口一遍,再加上心中对港口布局结构了若指掌,因此想要不惊动那三个鬼车的长老实在是轻而易举。 何况此刻几乎所有鬼车的人都正被圣剑降临吸引过去了心神,布兰多到达广场上的时,愣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们之间多了一个人。 (。) 第一百三十三幕 替身奇物 布兰多也不揭破,默默站在人群中,仰头看着那束青光,同时目光在确定那三个长老原先所处的位置。但正是这个时候,忽然之间一声高昂的龙吟之声响彻云霄,吸引过去了所有人的目光——布兰多自然也不例外,在他愕然的目光中,竟看到一头自己前一世常常在历史神话之中看到的那种东方龙从蒙蒙青光之中升腾而起。 那龙长达数百米,一点点从青色的光柱中显现,盘绕着光柱盘旋向上,虽然能看出只是一个能量状态的虚影,但其须发皆张、活灵活现,任人也不会单单把它认作是一个幻影而已。 何况布兰多还没靠近,就已经从对方庞大的身躯上散发出的恐怖魔力波纹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那压力显然不是来自于这个虚影,而是来自于它在下方法阵之中的本体——也就是那柄剑身上。 布兰多心中暗惊。 这绝对是一把丝毫不亚于天青之枪的圣物,而且这把圣剑看起来解封完全,与全盛时代也相差仿佛,唯一的区别在于没有来自于琥珀之剑的命运加护而已,它和茜手上那刚刚解封的圣枪苍穹可以说完全是个两个概念,不过山民小姐显然也没那个能力却掌握如此强力的武器。 这绝对是存在性之力。 那威压令布兰多感到头发都竖了起来,他心中有些吃惊在现世凡人之中怎么有人能够驾驭这样的力量,但他只向广场中央看了一眼就明白过来: 那圣剑竟然并没有人控制,它之所以能激活,显然完全是因为那个法阵的缘故,九凤人利用圣物的手段简直令他闻所未闻,看起来对方虽然注重剑术,但在魔法一途上显然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至少这个法阵以他在沃恩德见识,那怕工匠巫师布加人的文献中,也没有类似的东西。 “有点意思。”布兰多心想,如果有人能掌握这把剑。他绝对掉头就走。虽然柳先生还被困在仓库之中,但自己救人显然也要量力而行,这剑此刻本身的力量就丝毫不逊色于圣贤之后,如果有人能掌握它。那起码也得是完美躯体才行。 这样的存在,别说是现在的他,就算是琥珀之剑中他最巅峰的时代,也未必是对方的对手。 那几乎就等于和天青的骑士正面交手,布兰多不觉得自己有任何胜算。别说是他。就算是玩家之中最强的那几个,估计也就是送菜的。 不过眼下又不一样。 那圣剑在法阵之中等若是无主之物,如果他能在最快的时间内解决掉那几个鬼车的长老,那么就算是将之夺过来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布兰多的目光很快就锁定了距离法阵最远的那个家伙,不过他没有立刻出手,而是在等待时机,毕竟对方作为极境存在纵使不如他也不可能被他随手一个个碾死,如果他给其中任意一人缠住,给对方其他人拖出时间来召唤圣剑对他展开攻击。 那可就有乐子了。 布兰多在等,既然对方在这个时候将这把圣剑召唤出来。显然是有所图谋的,仓库中只有柳先生一个人,布兰多不觉得对方有让三个极境高手动用这样一把圣剑的必要,眼下的场面用杀鸡用牛刀来形容都有些太过离谱了一些。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柳先生手上也有让这些人忌惮的东西,他在等柳先生祭出那个东西的一瞬间。 那就是他最好的出手机会。 布兰多并没有料错,事实上他也没有等待太久,几乎只是片刻之间,他便听到一声同样清越的凤鸣之声从仓库之中传出。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一团火焰从那仓库上烧出,几乎是顷刻之间。那仓库的屋顶便化作一片火海,只浑身覆盖着青色烈焰的凤凰鸣叫着从火海之中振翅飞出,它在飞出的一瞬间,原本收拢的双翅一张。长达近百米的青色的双翼顿时笼罩了整个港口区,只见港口之内的栋栋建筑、以及停泊在港湾之中如林的帆船,纷纷凭空燃烧起来,就算是远在数百米之外的布兰多,也迎面感到一道热浪扑面而来。 他心中忍不住暗叫了一声我靠,虽然不知道这凤凰是什么鬼东西召唤出来的。但它身上的青色火焰分明是不逊色于金炎之力的同样的最高级的火元素要素。 火系顶级要素,也就仅次于存在性之力一线而已。 布兰多心中顿时感到九凤这个地方实在是太过变态了,自己才来这里没多久,就已经连连遇上这样的顶级存在,难怪琥珀之剑中把这里列为最高级区域之一,到游戏大后期都还没有对一般玩家开放。 不过他心中没有丝毫迟疑,就在那青凤迎向半空中的巨龙的同时,他也在第一时间向着既定目标疾驰而去。 极境的实力加上空间要素的加持使他在开启冲锋技能时候能够达到多快的速度?关于这个问题布兰多从来没有具体统计过,而且事实上这也还是他头一次在主物质位面用上这套技能的组合。 事实就是。 那个被他盯上的拥有半步极境实力的鬼车长老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布兰多既然选择他作为目标,显然就是看准了这人是三人中实力最弱的一个。而确实也是如此,甚至连距离法阵最近的三长老都先反应了过来,而后者还对于危险茫然无知。 “小心!”三长老在看到布兰多的时候,吓得心脏都差点骤停了,那是什么样活见鬼的速度,竟然连他的目光都差点捕捉不到对方的踪迹。 但他在喊出这声提醒的时候,心中就已然明白,自己其实做了个错误的选择,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提醒根本没有任何作用,那人的速度显然已经超过了声音在空气中传播的速度。 他甚至看到布兰多拔出的剑尖前方,出现了白色的云锥。 布兰多的剑准确无比。 那是数十年出生入死铸就的剑术,可以说这个世界上没有比玩家更加亡命的战士,他们甚至已经不是看淡生死了,而是蔑视生死,生死对他们来说就是一段数据而已,因此几乎没有人比玩家更懂得如何搏命。 这一世,在踏入要素之境,彻底褪去了对于死亡的恐惧之后,布兰多便完完全全继承了来自于身体中另一个灵魂的馈赠。 甚至更进一步。 他的剑犹如寒光闪闪的剃刀一般,在那个长老惊愕的目光中,从他的颈项之上划过,带起一颗大好的头颅。 而对方无意识的出剑,只在他胸腹之剑留下一条深深的切口而已。 布兰多对此不闪不避,就为了彻底不给对方任何机会,而对方同样来自于极境的攻击,事实上对他也只将将破防而已,圣堂骑士的可怕防御力可见一斑。 反倒是炎阳之血的伤害反弹,又在对方身上留下了几条深可见骨的伤口。 只一瞬间。 那长老的尸首便已经喷溅着血箭倒了下去。 广场上几乎所有人都吓呆了。 仓库之内几乎燃烧了一半生命力召唤出古凤玉玦,原本一头黑发已经变得斑白,正准备拔剑杀出来慷慨赴死的柳先生也惊呆了。 他的实力比之外面鬼车的三长老更加不济,虽然比外面普通的鬼车教众稍微好那么一点,但事实上他也只来得及看到鬼车的七长老掉头的那一幕而已。 至于布兰多怎么出现的,他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没有任何印象,就好像对方是凭空出现在那里一样。 他看到布兰多收剑,鬼车的七长老尸首倒地,然后前者的脚步才刚刚落地,又一转身向不远处鬼车的另一位长老杀了过去。 “不好!”柳先生心中大惊,“小心,布兰多先生!” 看到这一幕的他刚想出声提醒,但也犯了与三长老同样的错误,因为在他们这个级数的战斗中,声音还真未必见得比自身的速度更快。 这就是为什么在沃恩德的极境之中,那怕是战士,往往也都会那么一点魔法,因为在这个等级的配合之中,也只有魔法才更可靠。 其实布兰多一转身,就已经感到了身后的不对。 因为被他杀死的那个鬼车长老一倒地之后,立刻化作一具没有头颅的木偶,“替身奇物——!”布兰多心中顿时被震了一下,虽然说在沃恩德也有西法赫之心、天使心瓶一类的东西,不过这些东西罕见无比,也不是随随便便那个极境高手就可以拥有的。 他实在是被这些九凤人的‘豪富’给惊到了,要是只有这一个家伙有替身奇物也就算了,他只当自己倒霉选错了首要攻击对方,但要是对面三人都有这东西,那他这一趟恐怕就有点危险了。 布兰多心中刚一犹豫,便听到了身后传来的柳先生的提醒,而对方显然不会无的放矢,他心中立刻坐实了自己的猜测。 看起来这三个鬼车长老还真是人人都有替身奇物。 布兰多顿时暗骂了一声变态,这九凤究竟是什么鬼地方,替身奇物竟然都成了地里面的大白菜? (。) 第一百三十四幕 现学现卖 鬼车不入九凤,九凤亦不出云岭—— 云岭便是青玉之丘,多年以来鬼车将雨燕平原视作自己的基本盘,将九凤在此地的势力渗透得跟个筛子一样,一个多世纪以前鬼车当时的主事人在琵琶高原设计伏杀了当时的虎爪流大剑圣,事后引起一场持续二十多年旷日持久的血战。 时至今日,鬼车与虎爪流仍是世仇之家,其互相仇视甚至超过了玉凤一脉与鬼车之间互为对手的敌视。 而那之后八剑之门下便有大剑圣不出国门的传统,这其实也是因为这件事带来的警惕意义,至极剑圣虽然强大,但一样难敌阴谋诡计,何况鬼车在鹡鸰海峡两岸势力根深蒂固,非一般人可想。 双方似乎形成了这种默契,其后半个世纪鬼车便在雨燕平原掌控一切形成了习惯,再加上近些年来九凤势弱,自身又渐兴,鬼车中人竟逐渐有了目空一切的势态。 要不是这样,他们这一次也不会打上巡游皇女的主意,换作三十年前,还略显守旧的鬼车也绝对不会想到要与布罗曼陀的黑玫瑰联系,所以越是落后越是保守,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但三长老没想到就像是七八年前一样,十拿九稳能给九凤国内重重一击、甚至令玉凤一族从此一蹶不振的计划,事到临头却出了意外。 在鹡鸰海峡两岸竟还有人敢插手鬼车的事情,他心中第一个想法是气愤填膺,这怒火来得毫没缘由,就算是大剑圣又如何?鬼车又不是没有整治过这样的人。 当年虎爪流的大剑圣的下场便是明证,那时候九凤到最后也没能奈雨燕平原何,否则而今它在鹡鸰海峡左近的影响力岂会衰微至此? 他是不知道凰火对罗萨林领主的许诺,否则定然会在心中嘲讽不已,九凤皇室而今也只敢许这样的诺了,要换在一百五十年前,它只需直接出言庇护罗萨林。那么罗萨林家族就在这里一动不动,什么仇家、异怪又能奈何他分毫? 当下这个九凤,已经不是那曾经的九凤了,而当下的鬼车。也不是那个失魂落魄的失败者了。 “愚不可及,还在发什么呆,还不给在下围上去!” 三长老一声怒吼,原先还在为布兰多那惊心动魄的一剑与天上奇景心神所夺的鬼车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回过神来。拔出长剑便围了上去。 原先广场上便有四五十人,其中黄金上游的高手便有大半,剩下的更是踏入了要素之境;而鬼车与玉凤一脉系出同门,双方一些古老的传统自从九凤开国以来便一直流传下来,相差仿佛,鬼车在落败退出九凤之后,这些东西也丝毫没有丢下。 其中就包括了令族内高手出门远行、历练的传统,就和九凤皇女的巡游一样,因此这些常年在雨燕平原上巡游历练的高手,其战斗经验远非罗萨林那些老爷骑士可比。那怕是同样的黄金阶水准,质量也不在一条水平线上。 这些人愣神是愣神,但一旦反应过来,几乎是立刻便选择了最为正确不过的策略: “拦住他!” “小心,这人速度很快,我们围上去别让他有施展开来的空间!” “天人之境的同道,与我一起组成剑阵,从背后扰他心神!” 先前布兰多一剑将七长老枭首,虽然其中难免有偷袭和侥幸的因素,但亦足以令这些人明白他们与布兰多之间的差距。 他们心中清楚自己对布兰多造成的威胁可以说微乎其微。但架不住场面上还有三个同样极境的长老在此,以三敌一的情况下,就算布兰多再强也难免左支右拙吧? 而高手相争胜负往往在一线之间,因此他们也不需要对布兰多造成太大影响。只需要令布兰多稍微分神就可以了。 这些人并不认为布兰多能够以一敌三,但也可以看出布兰多的实力至少应当在七长老和十一长老之上,只怕与在场最强的三长老也相差仿佛,因此他们不求决定战局,但至少可以让七长老和十一长老不伤在对方手上便足以。 尤其是七长老眼下可没有第二件替身奇物了。 而鬼车自然也没有七八十个长老可以随便战死在战场上。 这些想法都是一瞬间便形成,但绝非临时起意。在整个九凤,要论在以弱胜强对付大剑圣的经验上,鬼车若认第二,那么无人敢认第一。毕竟鬼车一脉虽坐拥三大至剑之一,但九凤同样也有玉凤白鸦两剑,更不用说还有其他六剑支持皇室。 九凤而今虽然式微,而鬼车自身也隐有中兴之势,但要与八大剑派比较起来,它也绝不会认为自己的大剑圣的绝对数量就能够超过九凤国内。因此从很久以前开始,鬼车就一直在研究如何应付这种绝对实力上的差距。 一个世纪之前伏杀虎爪流大剑圣的计划,可以说既是为了抓住千载难逢的机会削弱九凤国内实力,也是这个长期策略的一种预演。 而如今那一百五十年前的经验,经过时间的发酵之后,又应验在了布兰多身上。 后者原本本来打算速战速决,却没料到对方身上竟然会有类似于西法赫之心一类的东西,这真是巨坑无比,直把他坑到原本的计划彻底破产,令他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事实。 那就是他不得不面对正面的战斗了,而且还是时刻面临着玉珑圣剑的威胁。 “这还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啊。”面对围上来的鬼车众,布兰多心中竟还有心情自我嘲讽了一句。 正从仓库中冲出的柳先生看到这一幕也暗叫了一声糟糕,若是可以的话,他更宁愿布兰多直接带小姐远远逃走。虽然在他看来布兰多可能是一个罕见的高手,但在极境以一敌三,这怎么想都有些异想天开了一些,百年之前虎爪流的大剑圣也是当时的一大高手,后者的下场又如何了? 何况场上那些人他看得真切,除开那些黄金左近的护卫之外,剩下的人无一不是高手,其中有几个实力比他只强不弱。看得出来鬼车在罗萨林作的布置完全无比,是打定主意要把自己和小姐留下来。 他心中一边暗恨玛达拉的亡灵竟多管闲事插手九凤之事,一边打定主意,哪怕让古凤之灵生受玉珑圣剑一击,也要令它攻击下面港口这些鬼车众,至少给布兰多制造一线机会可以杀出一条血路,他先前看到了对方出剑的速度,相信若只是逃跑的话,这些人应该是拦不下那个年轻人的。 “眼下唯一的机会,就是让这人带小姐逃出去了,虽然希望渺茫,但至少比等死来得好。” 他心中默默作好了盘算。 但就像是布兰多所说的,计划赶不上变化,柳先生才刚刚下定决心,场面上却又出现了他预想不到的变化。 鬼车一脉的众人信心十足地围了上去,满以为一个半世纪之前的那一战又当在今日重现,毕竟眼前这个年轻人就算满打满算有大剑圣的水准,但他再怎么也不可能比得过巅峰时期已经年过半百的虎爪流大剑圣吧? 何况那时候鬼车也就出动了两个极境的高手而已,眼下在这里可是有两个,而且还有玉珑圣剑在半空中。 但三个长老还没来得及出手,布兰多却已经先有了动作。 他没有出剑,事实上出剑也不可能一下子把这些人都杀死,无论是风后九曜还是闪剑也好,那都是剑术的范畴,眼下还有三个鬼车的长老正盯着他呢,布兰多还没有托大到觉得自己可以以一敌三的地步。 相反,他用了一种更直接的方式。 以势压人—— 布兰多忽然之间停了下来,甚至看都不看身后倒在地上的那具木偶一眼,仿佛毫不在意之前被自己一剑斩倒在地的七长老究竟是死是活。 他只持剑回顾,严肃的目光自港口广场上空横扫而过,空间中竟泛起一层细细密密的网状银华,生生令所有人气势为之一滞。 极境的力量顷刻之间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而出,三个长老大惊失色,他们做梦都没想到一个后辈竟然敢在自己面前张开极之平原,而且还是那么的不讲道理,几乎是没有任何防范措施的直接张开。 这种感觉就仿佛之前勃兰克对付他时一模一样,那怕鬼车的三个长老明明是九凤人,但也给布兰多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随即他们就气炸了肺。 其中尤其是三长老,在他看来这个年轻人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虽然在九凤运用法则之力来主动进攻是世人皆知的常识,但那也要看谁对谁。 如果一个要素等阶与绝对实力皆弱于对手的家伙,主动用法则之力去攻击对方,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至少在三位长老看来,布兰多眼下就是在找死。 先不说布兰多年纪轻轻的年纪本身就让三长老有些轻视,在他看来对方就算实力可能有大剑圣之境,甚至还要稳超老七、老十一一头,但在他面前,那也是不够看的。 (。) 第一百三十五幕 玉珑之耀(上) 毕竟实力是与年龄挂钩的,哪怕是布兰多是天选之人,打从娘胎起就开始练剑了,可哪又能有多少实力?鬼车一脉的天才房奇,虽然号称千年一出,但在对方这个年纪,也远远不是他们这些长老的对手。 更不用说对方眼下还是以一敌三。 因此布兰多的这个举动,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嘲讽了,不但完全出乎他们的预料之外,而且他们心中还再明白不过——无论布兰多接下来要怎么样,但至少他们的那些手下要倒大霉了。 这全是因为他们的疏忽所至。 这让三位长老如何不气? 因此他们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全力张开了自己的极之平原,想要在布兰多的极之平原将他周围那些鬼车众包裹进去之前,能救出多少人是多少人,同时也完全放开了实力,打算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一个惨痛的教训。 这个时候就是那个先前为布兰多所重伤,又用替身奇物躲过一劫的七长老,原本完全将气息隐藏于人群之中,此刻也忍不住又跳了出来,与自己的两个同道一起,将自己还未完全成型的极之平原同时展开来。 布兰多猛然一回头,就与这人恶狠狠的目光对视了个正着。 “一次不够,那就再来一次。” “不知天高地厚!”七长老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虽然他被偷袭是事实,但作为堂堂一个极境高手在被偷袭时竟然没有丝毫还手余地同样也是事实。 和鬼车的三长老认识清醒不同,他只把那当做对方手段卑劣,速度又奇怪之下自己措不及防所致,完全没意识到是因为自己实力不济的缘故。 毕竟要想承认自身实力不如人,还是颇要几分勇气的,更不用说他这样在鬼车内部地位极高的存在早已习惯了高高在上的身份。 “嗤。” 房奇抬起手腕,盯着手中那枚暗红色的水晶,终于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他回过头来,对身边的德尔菲恩微微一笑:“这就是你所谓的那个家伙?” 德尔菲恩将目光从远处罗萨林港上空交缠的一龙一凤上移开目光。和布兰多不同,她认不出这些九凤人的圣兽,但这不妨碍她清楚这两头‘怪物’的可怕。 即使在这个方向上,她也能感受到这两头圣兽交战时对周围环境的波及。不说港口那边早已变成了地狱一般的景象,就算是远在这里,甚至也能感到一波波灼热的气浪席卷而来。 这样的场景令她不由得想起了当日的鲁施塔。 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再一次让她感到了自身的无力,自己引以为傲的那些东西。在这些存在面前始终不值一提。 这样的想法,令她看面前这个男人的目光都有些恍惚,仿佛根本没有在听对方说了什么。不过那也只是表面的假象而已,德尔菲恩只静立了片刻,便问道:“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房奇也习惯了她这种奇怪的对话方式,只得意地笑了笑:“你这个朋友或许是很强,但似乎脑子不太够用。” “他不是我朋友,”德尔菲恩冷冷地纠正道,同时答道:“他是笨了点。不过似乎阁下也好不到那里去。” “是吗?”房奇像个小孩子似的晃了晃自己手腕上的红水晶:“这人竟然在明知道港口有我的人的埋伏的情况下,一头撞了进去。” “他大概以为自己已经天下无敌了,可惜没想到我竟然在那里安排了三个大剑圣,哎哟,这下可算是踢到了铁板上。”说着,这家伙竟然自顾自地笑了起来,仿佛听闻了一件非常好笑的事情。 “三个大剑圣,哈,他一定惊呆了吧。” 德尔菲恩皱着眉头看着这家伙,总觉得这家伙一方面看起来沉稳冷静。但有时候又表现得像是个小孩子一样。“什么是大剑圣?”她问道。 房奇答道:“按照你们的说法,就是极境中前期吧,极境巅峰皆是圣者门下,要不就是天人。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接触到的层次。” 说到后半段的时候,他语气都有些向往。 但德尔菲恩听了这句话之后,却对他笑了笑。 房奇愣了下,他看着这个女人,总觉得对方笑得有些诡异,有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你怎么了。德尔菲恩小姐?” “没什么,”德尔菲恩答道:“我和你的想法差不多,房奇先生,可能有人踢到正铁板上了。” “是吗?”能得到德尔菲恩的认同,后者显得有点高兴,但他摇头道:“房奇先生这个称呼太怪了,按照我们这里的传统,你应该说房先生,不过我更喜欢你直接称呼我为房奇。”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之间天边一闪,仿佛罗萨林港口方向发生了一场可怕的大爆炸似的,虽然没有声音,但一片白茫茫的光芒已经从那边席卷而来。 房奇后面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他瞪大眼睛看着那个方向。 一片茫茫的白光过后,罗萨林港口竟然整个儿消失了,从海岬上往那个方向望过去,罗萨林港原本所在的位置,现在竟然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深坑,海水很快倒卷而入,在坑内形成一个明晃晃的内湖。 “这” 房奇卡壳了:“这是怎么回事?” 事实上这也正是鬼车的三长老此刻想问的问题。 当然这一切都要从几分钟之前说起—— 当布兰多将极之平原张开的时候,他和自己的两个同道自然也毫不犹豫地张开了极之平原,毕竟原本他满心以为布兰多出手偷袭老七,是因为对方明白自己实力不如他们三人联手,所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否则对方若有这个实力,又何必需要偷袭,正大光明出手不就可以了? 但他做梦都没想到的是,布兰多仅仅是为了不那么麻烦罢了,何况玉珑圣剑也是另一层顾虑。 那时候布兰多可以说是偷袭成功了,生生浪费了他们一枚替身奇物。 替身奇物并不如布兰多想象中那么廉价,鬼车有十三长老。也只有前五人有圣者们赐下的替身奇物,七长老的替身奇物,还是因为这次任务要对付古凤玉玦找人借的。何况提身奇物也没想象中那么神奇,先不说此乃先古遗物。用一个就少一个,而且它的‘替死’事实上是以透支持有者的生命为代价的。 经此一役,鬼车说不得要少个长老了。 但他认为对方也不是全无代价的,因为既然偷袭没有能尽全功,那么接下来必然要面对他们的雷霆怒火。 但他没想到的是。雷霆怒火是降临了,可惜不是他们的。 当他们全力张开自己的极之平原去与布兰多碰撞的时候,他们就发现了问题所在,三位鬼车的大长老同时意识到,自己的极境力量非但从质上远远不如这个年轻人,甚至三个人加在一起从量上也被对方所压制了。 这是什么概念? 以至于鬼车的三长老当时便震惊无比地抬起头来看着布兰多——对方有大剑圣的实力,他早已知晓;对方可能比老七、老十一都还要更强一筹——这他心中也有所准备。 但对方怎么能强到这个地步? 三个大剑圣。 鬼车的三个大长老。 加在一起绝对力量竟然还被一个年轻人稳稳压制了。 难道说这个世界什么时候已经不是他们所熟悉的那个世界了?还是说他在做梦,还没有清醒过来? 三长老脑子里乱哄哄的,一时间竟然只有这么个想法,他眼睁睁看着那些围上去的的鬼车一众全部被布兰多的极境力量所定在空间中。然后后者随手一划,这些人就仿佛被玩坏的木偶一样,全部悄无声息地身首分离。 而他与其他三人的极之平原全部被压制在一个狭小的范围内,竟然动弹不得。 他看到那些人即使身躯四分五裂之后,也仍旧被固定在空间中一动不动,四分五裂的尸块与血液仿佛处于一个时间完全静止的世界中,定定地漂浮于半空之上。 他只感到嘴巴一阵发苦,空间与时间的要素,就算是再迟钝,这一刻他心中也明白了布兰多的要素是什么。 不过鬼车的这位三长老毕竟还是个极境高手。还没有彻底的傻掉,虽然手下几乎全军覆没,但布兰多的极之平原还不至于完全压制住他们三人。 “别和他拼法则之力,我们近身缠斗!老十一。别管柳白那家伙了,去控制玉珑圣剑,我们给你争取时间!” 他一边怒吼,一边拔出一把青湛湛的碧玉长剑,便向布兰多所在的方向攻了过去。 其他两位长老也立刻反应了过来,十一长老转身就跑。而先前为布兰多重伤的那个七长老则与前者一左一右围了上来。 布兰多心中最担心的就是天上那把玉珑圣剑,自然不可能给他们这个机会去操纵那把圣剑,他当即一剑封住了三长老刺过来的剑——九凤的剑术与沃恩德剑术有很大的不同,前者更加轻灵灵动,很少会真切地与对手手中的剑刃相交,而沃恩德剑术脱胎于战阵剑术,对交剑与架剑有很多讲究。 因此双剑相交之时,双方都感到了一丝别扭。 布兰多想的是这一剑怎么轻飘飘不着力。 而三长老则在心中痛骂野蛮人,那一剑竟差点把他的刚玉长剑给磕断了,他手中的玉剑虽然看起来脆弱无比,但也是一把近神话阶的奇物,同样来自于先古传承,论硬度丝毫不差于精钢长剑分毫。 然而对方手中那把剑刃上布满了丝丝金色裂纹的长剑,简直就像是一把怪物,每一次与对方交剑时,他几乎都可以感到手中长剑的悲鸣。 只一剑,三长老就被布兰多彻底避开。 他心中不禁更加大惊失色,这年轻人在绝对实力上丝毫不逊色于他也就算了,但没想到在剑术上竟然同样隐隐更胜他一筹。 这家伙究竟是从那里蹦出来的怪物。 但他心中着急,布兰多心中比他更急。 广场本来就没有多大,十一长老一转身,可以说就几乎已经跑到了那座召唤玉珑圣剑的法阵边上了。 别看古凤与青龙在天上打得火热,然而布兰多可没信心硬抗玉珑圣剑一击。 (。) 第一百三十六幕 玉珑之耀(中) 眼见那十一长老已接近玉珑圣剑的召唤法阵咫尺之遥,并将手放到法阵之上,开口念出几段他完全听不懂的语言,只觉得那几句话抑扬顿挫、铿锵有力。 但布兰多却能隐隐感到对方的气息忽然之间联系上了半空中那头青龙,他心下一沉,看了面前的七长老与三长老一眼,忽然从挂在胸前的悬浮天球之上拿出了一件东西。 那是一支有些古朴的长牙骨笛,上有五孔,口端环有金饰,上面印刻着常春藤与持水瓶的女神的浮雕,正是他从提尔摩斯人那里换来的霍夫华德嘉奖号角。 他一声不吭,直接启动了闪剑,然后是一前一后两道风后九曜,两道人影像是闪电一般同时刺向三长老与七长老,差点将两人惊得眼珠子都瞪出来。 “不,不是幻影!小心!他的攻击是忽视距离的!” 三长老感觉自己寒毛都直竖起来了,雨燕平原什么时候多了个这么恐怖的人,但他的心却冷静无比,铁心流最是讲究心比坚钢,作为铁心流的一代宗师,越是逼近死亡,越是安之若素。 他一改单手握剑为双手,唤起心中的铁心之力,由之前所产生的一切惊讶、窃喜、震惊与嫉恨情绪全部消失无踪,都融入冰冷如铁的心灵之中,仿佛面前已经不是布兰多,是一个会活动靶子罢了。 他连续晃动手中的剑,以剑刃壁障格挡攻来的剑,而另一边布兰多也是头一次施展完美无缺的闪剑,心中正明显地感到那种人、剑与空间之间的融洽感,先前劈裂空间那种明显的断裂感已经完全消失了,手中的剑快了不止一筹。 那明晃晃的剑刃已经完全失去了轨迹——世人们皆以为炎之王的闪剑是形容他的剑快若闪电,剑光一出便有如电华闪现白茫茫一片,但直到此刻布兰多才明白,闪电的精髓原来在于闪。 一闪即逝,恍若不存。 眨眼的间隔。他便已经跨过了数十米的距离手中奥德菲斯刺出了十七剑,每一剑角度、方位、力度各不相同。 连同风后九曜都被闪剑催发到了极致,带起的魔法分身连续出现在三长老前后左右,仿佛一道连续不断模糊的影墙。 但更让布兰多吃惊的是。在自己如此暴风骤雨一般的攻势之下,对方的剑幕竟然同样纹丝不动,叮叮当当双剑交击的声音响彻一片,火星子仿佛是流焰的瀑布一般飞溅而下,一连十七剑。无论从前后左右攻出,自己面前这老头儿全部面冷如铁地接了下来。 更让他惊讶的是,先前他与对方交剑时明显可以感觉出来对方的力量不如自己,但此刻连续交击,每一次交手之后他可以感到一股新生的力量从对方体内涌出来。 他是不认识九凤的剑术,但若凰火在此一定会告诉他,这正是铁心流的至高奥义之一——‘钢铁专注’与‘卓越招架’。 若把九凤剑术一并算上,闪剑当之无愧的当世第一攻势剑术,而风后九曜更以诡秘莫非而非强攻闻名,而若以防守剑术之首而论。那么铁心之剑应当冠以最强之名。 九凤人当地人将铁心流称之为钢铁堡垒,绝非浪得虚名。 柳先生倒是站在一旁,但后者已经根本看不清楚布兰多与三长老之间的交锋,更不用说给后者提供什么帮助;何况他透支生命召唤古凤玉玦之后,这会儿整个人都已经半跪在地上了。 没有昏迷过去,都纯粹是因为意志坚韧在支撑。 不过布兰多也不需要外人的指点。 他是战士。 依靠剑术无法解决的事情,他一样可以依靠其他手段解决。战士依靠战场之上敏锐的直觉与求胜的本能而战,等级、装备、地形甚至是人心士气一切都是他们战斗的手段。 布兰多自然也不例外。 以闪剑配合风后九曜一轮猛攻皆不奏效的时候,他直接闪身撞了进去,剑尖直指七长老的心脏。丝毫不顾及对方手中寒光闪闪的剑幕。 “以伤换伤打法?”三长老眉头都不皱一下,同归于尽的剑术可能对别人有些威胁,但拿来对付铁心流的剑圣简直令他不值一晒。 心冷如铁的他,直接选择了最行之有效的应对方法。同样以剑尖直指布兰多的颈项,仿佛也打算同归于尽。 若布兰多还可以说是有所盘算,那么他就是真正的但求一死,在铁心之境的心境之下,剑士们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布兰多当然不可能与这种家伙以命换命,他甚至都没打算开启不屈天赋。因为那恐怖至极的青玉圣剑还倒悬在自己头顶,他怎么敢把保命的能力提前用在这种地方。 他将头一偏,避开了对方致命的剑锋,但他先一动,便在交锋之中失了先机。三长老同样轻而易举地避开布兰多的剑,同时抓住了机会反击,他冷笑一声,便将剑锋指向布兰多的肩腹之间。 避得开致命的一剑,但总要留下点纪念,要不你就给我滚回去! 但他却没料到,布兰多对他这一剑不闪不避,直直地扑了过来,让他的剑锋正切入对方的左侧腹,从那里带起一片玫瑰色的血雾。 然后后者重重地撞在了自己身上,将他撞飞出去好几个跟头。 这一轮交锋看起来他似乎是大赚大特赚了,但三长老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失误了: 对方不是想要以伤换伤,而是想要以伤换路。 可惜他竟然上当了。 他耳中立时便听到一声刺耳的惨叫声,不用回头也明白七长老也负伤了,后者实力比他更不济,定然是没做到心如坚钢,在先前那一剑的时候应对失误了。 他抬起头去,果然看到七长老捂着肩头跪倒在地上,而布兰多已经从他们两人之间杀出一条血路而去了。 布兰多身上两处重伤,一处在左腹,黑色的绒布风衣上鲜血濡湿了一片,另一处在面颊上,从左额斜跨右眼之间而过,他紧闭着眼睛,鲜血淋淋。 其实他心中明白七长老中招和对方实力如何一点关系都没有,对方大概做梦都没想到他竟敢当面来换这一剑,也不怕被一剑枭首,实在是胆大包天。 布兰多自然不是胆大包天,只是对自己的防御力自信而已,何况他更想速战速决。 他一招得手,便不给对面丝毫反应的时间,立刻向前一个鱼跃两个鬼车的大长老之间穿了过去,同时端起手中的嘉奖号角将里面金光闪闪的琼汁倾入口中。 这金液刚一入口,一股清凉的感觉顿时从四肢百骸之间舒展来开,面上和小腹处的疼痛骤然一轻,鲜血立时止住,虽然效果没有天使心瓶那么恐怖,但霍华德的金酒的表现已经比二号圣水还要好很多了。 但布兰多这时候却怒目圆睁,心中大叫了一声坑爹,他自然没忘了那金酒还有力量加成效果,但没想到力量加成效果是这么来的—— 酒液入喉,布兰多立刻感到脑子里一阵发烫,眼前顿时一阵发紧,仿佛产生了一种肌肉都鼓起来一圈似的错觉,这种感觉与他激发亡灵骑士水晶时的感受很像,只是那个是瞬时的,但这个却是一个持续状态。 而下一个瞬间,他就感到自己的脑子好像中了重重的一锤。 那并不是他被偷袭了,或者被提尔摩斯人算计了。 而是某种再原始不过的状态—— 他喝醉了。 “尼玛坑爹啊!”布兰多心中恨不得把提尔摩斯人拖出来打一顿,竟然没告诉他这酒液还会有副作用。 而且就算有副作用,也没告诉他这副作用会这么大。 布兰多只感到天旋地转,心中只剩下一个哭笑不得的想法: 靠,这酒后劲好大! 他踉踉跄跄地一步向前,他的力量本来在踏入要素境之后就已经可以说是远远的非人了,事实上人类的身体成长在黄金领域之后便已经趋于最大化,要素之后提升的更多的是法则之力,身体属性本身已经很难有之前那样数倍、数十倍的提升,这一点从他自己的属性面板上便能看得出来。 这种情况一直要持续到完美躯体之后,身体属性才会进一步长足进步,但与从白位到黑铁,再从黑铁到白银、黄金领域那种几十上百倍的跨越,也还差得远;可以说单纯从实力成长的幅度上来说,从凡人到要素之境这一个阶段,凡人的确算得上是整个沃恩德世界最有潜力的种族之一。 而百分之二十五的总力量增幅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几乎是从要素之境到法则巅峰后期力量的全部成长,或者说从极境到完美躯体这个阶段力量的全部提升。 等于说布兰多这一口酒液下去,单从力量上来说,便已经有了圣贤领域最巅峰时代的水准,而他自己还没有察觉,只觉得脑子里晕乎乎的,像是个嗜酒如命的烂酒鬼一样竟下意识又灌了一口酒。 (。) 第一百三十七幕 玉珑之耀(下) 这一口酒下肚,布兰多只感到浑身仿佛都燃烧了起来,他‘砰’一脚踩在广场上的地面上时,仿佛是古希腊的英雄,半人半神的海格力斯,‘啪嚓’一声将半个广场都踩裂了。他借着这力道升腾而起,像是一枚炮弹般向前射去,在他脚下,广场轰隆一声向下凹陷了五六米之深。 三长老手持玉剑本来正想追上去,但看到布兰多脚下因为广场崩裂而飞射出的石板不禁骇然失色: “这他妈是什么鬼!” 一向还算有涵养的他这时候竟也忍不住大暴了一句粗口,然后反过长剑乒乒乓乓将那些石板全部磕飞,一轮剑舞下来,竟发现自己的手都有些微微发抖。 再一看七长老那边,竟然已经被碎石掩埋在了下面。 “啊啊该死,谁能告诉我究竟是从哪里蹦出个这样的混蛋来!” 布兰多却对被自己抛在身后的三长老浑然不觉,认真的说他现在脑子已经是一片混沌了,那金酒的后劲大得吓人,根本没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而更让他哭笑不得的是——提尔摩斯人似乎把这事情习以为常,事先竟然没有提醒他—— 是啊,女武神从风与露中收集来的金液,那是为勇者英灵们酿造的美酒,既然是酒,怎么可能没有副作用呢——它的副作用显而易见的就是醉酒。 而这是神之酒,它的力量便不用过多赘述了。 布兰多此刻便处于这样一个状态之下,他脑子里原本清醒的思维已经彻底荡然无存,只剩下犹如野兽直觉一般的本能,这本能让他可以敏锐地感到周遭的危险,记得自己在此之前的唯一一个目的: 那就是阻止那个该死的家伙召唤那个活见鬼的什么圣剑! 他选择的方式简单而直接。 借着酒意,狂热印记,开—— 甚至有些不耐烦地将手中有些碍事的长剑反手一丢,便让炎之圣剑犹如一道金色的流云焰射向后面的三长老,先前还能与布兰多打得有来有回的三长老面对这一剑直接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洞穿了腹部。 还好这一剑已经脱手,没有附带任何法则之力。只是单纯的物理伤害,否则此刻这位倒霉催的鬼车长老此刻恐怕就要直接爆体而亡了。 饶是如此,他也是痛苦地捂着肚子倒了下去,双眼一闭便昏迷了过去。 那金色的流焰穿过他之后。正中后面的一座木质的起吊机,将之一削为二,轰然倒下,接着又击中后面延伸向海湾中正在熊熊燃烧的栈桥,竟连带海面一起生生劈开。 ‘哗啦’一声巨响。在奥德菲斯化为无数火焰碎片消失之后,破开的海面才犹如两道分开的墙壁一样轰然坠下,在海面上形成无数白色的漩涡。 但布兰多却看都没看这一幕,他只盯着还满头大汗跪在法阵边念念有词的十一长老,双手捧着金色的号角,一头直接撞了上去。 “你死定了啊啊!” 十一长老惨叫一声,整个身体都化为一片血雨支离破碎,零零散散地落了一地,空中落下一个黑漆漆的替身草人,但片刻之后那草人竟也‘啪’一声炸裂开来。 它的主人显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但布兰多这个时候却抬起了头来。对半空中那车轮一般巨大的两只眼睛对视着,一股恐怖的威压从天而降,重重地施加在他身上。 十一长老虽然已经身亡,但布兰多却看得清楚,在那青龙的虚影之中,十一长老的灵魂分明满面怒容,手持青玉圣剑正指着他的头颅。 对方没有开口,瞳孔之中也缺乏生者的气息,就仿佛是一个残存的意志,但亦足以执行他生前的意念。 布兰多却怡然不惧。他感觉自己的脑子仿佛像是要燃烧了起来,作为纯粹的元素生物,提尔摩斯人用来庆祝的金酒实在不是人类可以消受的,纵使是极境高手也不例外。 脑子里闹哄哄一片。仿佛是奥丁的金殿之中无数的英雄豪杰正在举杯庆祝,他脑子发热,举起号角便咕咚咕咚灌了下去,几乎将号角中的金酒喝了一半。 若是有提尔摩斯人在此,只怕也要对着布兰多竖起大拇指,说一个服字。不愧是酒中豪杰。 可惜布兰多这会儿连丝毫自觉都没有,在将那半号角的酒液灌下去之后,他就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但身体之中的力量却在熊熊燃烧,高达百分之一百二十五的力量加成直接让他的力量属性彻底破表了。 可以说在他的巅峰时期,单论力量的话,现在的他也可以一个打三个。 只听啪擦啪擦的几声裂响,布兰多的上衣与裤脚全部裂开,露出里面结实的肌肉,他浑身皮肤发红,仿佛煮熟的虾子一般,内里血液滚动,竟发出犹如雷霆一般的声音。 “来吧,杂种!” 毫不例外的,布兰多便开始耍酒疯了,他抱着号角,大大咧咧地昂着头对半空中的青龙喊道。 青龙乃玉珑圣剑之魂,类似于奥薇娜一样的存在,高傲无比,怎么可能任由一个凡人污蔑,更不用说此刻十一长老生前残存的意志还在,虽然做不到执掌圣剑,但影响它的判断还是没有问题的。 它立刻发出一声咆哮,卷起不知几百米长的尾巴将半空中的青凤扫向一边,然后便一头向布兰多扎了下来。 “不好!”与古凤心神相连的柳先生被玉珑圣剑一尾巴甩得气血震荡,差点直接喷出一口血来,但他看到这一幕时却心下暗自焦急。 先前仿佛奇迹发生一般他亲眼看着布兰多把鬼车一众料理了个一干二净,眼下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布兰多死在这个地方。 对方可能和他没什么关系,但对方是唯一一个能将小姐带走的人。 何况对方的实力更是让他吃了一颗定心丸,有这样的实力,鬼车又能奈小姐何?柳先生心中一急,便立刻强行消耗生命去命令古凤,在他拼了命的情况下,那原本已经有了些退缩之意的青凤又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叫,张开双翼便向青龙追了过去。 然而这个时候布兰多干的事情却让柳先生想吐血。 他看到那个年轻人竟像是喝醉了酒一样——虽然确实也是喝醉了酒——从地上拔地而起,一拳向半空中的玉珑圣剑轰去。 面对这样的挑衅。玉珑圣剑自然勃然大怒,也举起爪子一爪向着布兰多迎了过去,只听半空中啪啪嚓嚓一阵犹如雷鸣一般的巨响,布兰多便像是一颗流星一样从哪儿来便飞回了哪儿去。 他轰然坠向港口之中。砸在一栋仓库上,将那座几千平方米的建筑砸得灰飞烟灭,连同里面正在熊熊给燃烧的货物一起化为了齑粉。 半空中盘踞的青龙冷笑一声,看也不看身后正追来的古凤一眼,直接一头扎下。向着布兰多坠落的位置直追过去,显然是打主意要赶尽杀绝。 作为上一任圣剑之魂,它的战斗经验自然也丰富无比。 而直面了近神的含怒一击,躺在废墟中的布兰多哇一声吐了一口血,只感到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置,不过他脑子里浑浑噩噩一片,根本没有什么害怕之类的感情,仿佛一片混沌之中只剩下狂怒与熊熊燃烧的战斗意志。 不知道为什么,布兰多这时却反而想起自己与黄昏之龙一战时的场景,混沌之中那纯粹的愤怒与战斗的本能。仿佛与此如出一辙。 他好像没事人一样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又一个翻身站了起来,青龙的爪子正从半空中覆盖而下,但布兰多却第一时间是捧起号角咕咚咕咚将剩下的酒一干而尽。 接着他怒吼一声,再一次向着半空中的青龙直射而去,一拳击中青龙爪子的正中心,一声仿佛天空断裂一般的巨响,连带整个港口都震动了一下。 但在柳先生目瞪口呆的目光中,布兰多竟生生将玉珑圣剑的这一击给挡了下来。 柳先生张了张嘴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然后他身子微微一晃,便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而失去了他控制的青凤在发出了一声利鸣之后,浑身燃烧起熊熊烈焰,从半空中一头向玉珑圣剑撞了过去。 此时此刻青龙正和布兰多对峙在港口上空。力量完全增幅状态下的布兰多简直像是一头魔神,他的力量此刻已经完全不逊色于真正的白银躯体巅峰状态,而玉珑圣剑在属于它的那个时代自然是近神之剑,它的主人想来也是天青骑士那样的传说人物,可惜在这个时代,荣誉并不属于它—— 在察觉到背后撞过来的古凤玉玦之后。玉珑圣剑之魂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犹豫的神色。 但正是这个时候,在所有人都没有察觉的地方,港口附近的一条熊熊燃烧的小巷中,几个人正抱头鼠窜而出。 为首的女士躲过滚烫的浓烟,冲出广场时抬头一看,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喜的叫声:“找到了,那奎尔,那果然是翡翠之心的力量!快,快动手,拉神的使者也在那里,快帮他一把!” 在她身后不远处,精灵游侠神色复杂地看了半空中一眼,才默默从怀中拿出一个盒子来。 (ps:今天的两章奉上。哎,又是月末了,老实说最近状态很差,卡文卡得厉害,写作质量也被状态拖得下降了不少,要换以前估计在下又得断更去思考人生了,不过琥珀毕竟拖了那么久了,再说也实在不好意思让各位再等,所以还是坚持在写,反正慢慢写,好在坚持了一段时间之后最近几天终于感到稍微好点了,果然还是要自我克服才行啊,摸摸各位,发几句牢骚,顺便求下月票。)(。) 第一百三十八幕 自然宝珠 “那奎尔,全知之眼是太阳神的圣物,它可以帮助你回收翡翠之心,因为那本就是太阳神的所有物。” “我明白,大长老。” 那奎尔手中的木盒柳木的表面有些泛灰发白,盒盖上有一个圆环状的徽记,一眼看过去再普通不过,他打开盒盖时,周围的骑士们和阿德妮都忍不住将目光飘向这边。只见那盒中铺着一层细细的丝缎,丝缎上放着一座泛着白金光泽的金属四棱方锥,但他们并没有看到上面有任何与‘眼睛’有联系的事物,倒是那四棱锥上密布着数不清的线条与图纹,显得玄奥无比。 那奎尔一言不发,神色肃穆无比,双手托着盒子将那四棱方锥高高举起,口中喊道:“r——”一道光束从白金方锥中射出,正中远处半空中的玉珑圣剑。 而也正是这一刻,由古凤玉玦所召唤的青凤浑身上下燃着熊熊烈焰,一头撞上了盘踞在港口上空的青龙。 两团火焰彼此撞在一起,形成一个明亮的焰球,那一刻无数火焰在半空中流动,竟好像一条条河流一般,焰流所过之处,地面上的一片片屋舍顿时熊熊燃烧起来。靠近港口区的罗萨林居民们遭受了这无妄之灾,只感到好像末日降临一般,好在火焰并没有扩散得太快,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还能找到逃难的时间。 玉珑圣剑所化的青龙发出一声凄厉的怒吼,几乎半个身体的能量形态都为之溃散,毕竟古凤玉玦的力量虽然稍逊于它,但同样是实实在在的古物,何况在无主的状态下,它十成的力量能发挥出三成就算不错了。 它没料到自己追杀一个蝼蚁的行为竟然给自己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震惊之下再也顾不得布兰多的威胁,随手一爪将之拍开。 但此刻—— 一道纯粹无比的白光忽然之间洞穿了战场上空弥漫的烟云,从玉珑圣剑所化青龙完全没有防范的方向刺出,直直地击中了它的胸腹之处。 “击中了!”浓烟之中有骑士惊喜地高声喊道。 “成功了?”看到那奎尔手中全知之眼放射出无比明亮的光彩。拉之羽翼骑士团的副团长阿德妮忍不住有些激动地问道。 那奎尔面色有些严肃地注视着半空,当白光击中青龙时,他的确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翡翠之心的力量,但并不完整。应当是一部分残存的法则。 他甚至听到一个威严的声音在自己心中问道: “汝等何人?” 不知为何,那奎尔觉得自己就是能够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虽然他应该明明听不懂对方的语言才是。 他立刻在心中默念咒文,想要如大长老告诉他那样,召回翡翠之心的力量。 但正是这个时候。一股蛮横无比的力量却生生打断了他的召唤。 那奎尔的脸色刷一下变得惨白,因为那力量远超他的认知,非但阻隔了他与翡翠之心之间的联系,甚至还在一瞬间夺取了他的权限 当青凤玉石俱焚与玉珑圣剑同归于尽之时,布兰多自然在爆炸产生的第一时间被卷了进去。 他像是一块石头一样从半空中坠落下来,重重地落到一片废墟之中,猛烈的撞击让他发出一声沉闷的痛哼,昏昏沉沉的脑子里总算找回了一丝清明。 “怎么了” “我在什么地方?” 金酒可怕的后劲仍远未消除,他仍旧处于一种介于亢奋与浑浑噩噩的状态之间,只是身上的重伤让他没办法在活蹦乱跳。号角之中的金液也已喝干,短时间内再无回复的可能。 布兰多用仅存的一线理智——或者说本能去摸索胸口的天使心瓶,但他这个迷迷糊糊的动作只做到一半,便停了下来。 他头痛欲裂的摇晃了一下脑袋,脑袋里面好像套了好几层东西一样,摇晃起来沉重无比,眼前半幻半真,仿佛充满了游离的念头与幻境一般的东西,那种感觉就像是在梦境之中梦到自己醒来,什么东西都感觉不真切。痛苦无比。 他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感到脑子里嗡嗡作响好像有一个声音迫切地要告诉他什么,但却又怎么都听不真切,他仅存的一丝清明也冥冥中又让他感到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必须完成。 可惜唯独除了这个念头之外,英雄之酒的力量让他根本做到任何一件事情。哪怕主动动动小指头这样细微的动作也是一样。 然而正是这个时候,一对白色的光羽忽然从他身后伸展而出,然后一团团五颜六色的光球从他胸前一一升起,先前天青色的,代表着流风与苍穹的意志。 然后是湛蓝的,代表着浅海与智慧的光芒。 接着是淡灰色的。代表着大地的厚重与孕育一切的宽和。 还有金色的烈焰,不羁的抗争与永不屈服的精神,最后是一片漆黑,冰冷冷漠的漆黑圣剑裁灭,以及散发着苍翠光芒的自然权杖。 五把剑、一支权杖在废墟的火海之中熠熠生辉,其中尤其是自然权杖苍翠的光芒尤盛,它一闪一灭,仿佛是在冥冥之中呼唤着什么。 浓烟正滚滚而上。 半空之上,玉珑圣剑所化的青龙正在发出最后的悲鸣,它昂起硕大无比的龙首发出一声惊天动地吼叫声,古凤玉玦玉石俱焚的决死一击与全知之眼的力量终于让它支撑不住—— 庞大的幻化的龙形猛然一缩,然后彻底膨胀开来。 那像是数不清的青色光点轰然炸开,四散飞射开来,星星点点融入漫天的烟雾与火焰之中。 然而在这些湛青的光芒中,一团明亮得多得光球正在冉冉升起,云层之上缓缓分开,露出其后tmt法则淡淡的银色的线条,那些动辄横跨数千公里的法则之线正在缓缓转动,构成一个庞大的法阵。 然后那法阵的中央垂下一道明亮的光柱,正笼罩在那光球之上。 若此刻布兰多仍旧清醒,那么他一定能分辨出这是有人在上千里外主持战役法术,这些动辄上千公里的法术是巫师们在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力量,非数名极境大法师无法完成,它们往往被冠以十三环、甚至十四环的名字。 而眼下的这个法术,似乎只是为了召回玉珑圣剑之魂而已。 可正是这个时候,那团青色的光球却显得有些犹豫不决起来,它剧烈地震荡着,仿佛是在抗拒什么,但最终终于作出决定,一下子挣脱了青色光柱的笼罩范围。 猛然一头向着下方动弹不得的布兰多下扎了下去。 那一刻,悬浮在布兰多上方的自然之杖的光芒变得强盛无比,仿佛是响应它的呼唤一般,光球直接一头没入了布兰多的胸前那片五颜六色的光团之中。 布兰多闷哼一声,皱起眉头,无意识中冥冥感到苍翠的力量完善了几分,而自然之力最重恢复,苍翠猛然一亮,溢散出的力量几乎立刻开始修复下方布兰多的已经严重受损的躯体。 “这是自然宝珠的力量”布兰多虽然迷迷糊糊,但这一刻心中却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他忍不住惊喜不已,正想要努力去调动这股力量来恢复自己的身体,但还没来得及高兴完全,忽然虚空之中又是一道力量涌来。 布兰多骇然失色,因为他发现那竟然是古凤玉玦的力量。 本来理论上古凤玉玦在使用激发之后,应当随着力量的散失而彻底消散在这个世界上,但在青凤一头撞向玉珑圣剑并与之同归于尽之后,逸散的力量在半空中游离了片刻,忽然之间好像中了邪,竟然也选择做了一件与玉珑圣剑一模一样的事情。 那就是忽然在半空中打了一个转,然后猛然一头扎入到布兰多胸前的光团之中。 这下布兰多顿时感到乱了套。 如果说自然宝珠的力量还可以与自然之杖甚至是其他元素宝珠的力量融洽相处,但古凤玉玦的力量却可以说与之格格不入,布兰多也分辨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只能感到那力量决然无比,就仿佛带着它先前与玉珑圣见玉石俱焚的气势一般,此刻也毫不逊色。 更不用说它们之间片刻前还在打生打死,而这种仇恨显然也延续到了现在,两股力量在聚合在一起的一瞬间,布兰多就感觉自己面前多了一个大炸弹。 这恐怖的力量硬生生将布兰多从醉酒的状态下吓得清醒了一多半,他猛地出了一身冷汗竟一下子睁开眼睛,下意识就要出手将之分开。 但让他冷汗直流的是,他震惊地发现自己脑子虽然清醒了,但身体仍旧动弹不得,提尔摩斯人的金酒是果真名不虚传,他忍不住在心中把那些家伙骂了个狗血喷头。 但痛骂提尔摩斯人也无助于解决眼前的事态,两股力量越来越不稳定,就在它们要彻底爆发开来之前,布兰多终于发现悬浮于自己身前的五把圣剑与自然之杖开始发挥作用了,它们仿佛是拥有智慧一般各自放出自己所属的元素之力,开始介入到古凤玉玦与玉珑圣剑之间的纷争之中。 (。) 第一百三十九幕 玛莎大人的玩笑 在几道仅次于存在性之力的顶尖元素力量的压制下,总算将两股力量限制在了一个均衡的势态之下,布兰多可以感到苍翠正在缓慢吸收来自于玉珑圣剑之上的自然宝珠的力量,只要等到这股力量彻底被吸收,那么古凤玉玦应该也就不会这么狂躁了。 当然,往好的方面想的话应该是如此。 布兰多只能祈祷玛莎大人不要和他开玩笑。 不过他也确认了这把剑果然拥有一部分自然宝珠的力量,和他先前的猜测无二,自己这番出手虽然差点被提尔摩斯人给活活坑死了,但总算还有点收获,没有白白吃了个大亏。 不过他明显可以感到剑上自然宝珠的气息十分单薄,而且法则要素残缺不全,显然这剑存在的时代比天青之枪苍穹不知道久远了多少。 他此刻无法动弹,只能默默地躺在废墟中,等待着苍翠大功告成。同时脑子里还有些混乱,金酒的效果显然远远还没过去,晕眩感与困意正一波波涌来,他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之前的一些事情。 他想到了凰火所说的停滞之界还有里面的碧龙之心,根据德尔菲恩在日记上告诉他的东西,现在他很怀疑玉珑圣剑应当是和辛娜还有黑暗宝珠一样,当年被拆开来铸成了许多不同的圣物。 按照他的经验,真正的玉珑圣剑应当是包括自然之杖、自然宝珠还有自然圣剑在内的完整版本的苍翠所组成的,而组成它的另一半应该就是风系的圣剑苍穹。 但在属于它的时代过去之后,当新的琥珀之剑间诞生时——很可能就是天青之枪苍穹——风系的圣剑在天青的骑士经过崇山试炼之后被带走,就像他当初从天青之枪之中带走苍穹一样。 而剩下的一半苍翠也分崩离析,自然之杖不知道怎么流落到了龙后手中,自然宝珠的一部分则仍旧留在玉珑圣剑之中,而至于另一部分,很可能就在那个凰火不止一次提到的碧龙之心中。 布兰多不禁皱了皱眉头,听说那东西是九凤的至宝,不知道它对玉凤一脉究竟有怎么样的象征意义。但要真如德尔菲恩所说的话,他对自然宝珠是势在必得的。 只希望不要和凰火的家族起冲突才好。 他默默地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等待着苍翠慢慢将玉珑圣剑中自然宝珠的力量提取出来,但正是这个时候。他灵敏的感知中忽然听到远处一个惊叫声传了过来。 说实话,那声音有点耳熟。 但布兰多却蓦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好像玛莎大人真要和他开玩笑了。 “我控制不住了——”那声音有些惊恐地喊道。 那奎尔确实控制不住自己手中的全知之眼了。 大长老对他寄予厚望,也对他委以重任,而他确实也是这一代守墓人中最杰出、同时也是最稳重可靠之人。 在前往罗萨林这一路的旅行中,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早已不知道反复实验了多少次如何操纵全知之眼,对于这件圣物,他不敢说可以彻底掌控它的一切,但至少也能够做到了若指掌。 但那道蛮横无比的力量彻底摧毁了他的一切希望。 它首先毫不留情地封闭了他与翡翠之心的联系,然后又顺着他对全知之眼的控制‘摸’了过来,并且直接夺取了他的权限。 甚至没给他半分反应的时间,就好像全知之眼本该是‘它’的东西一样。 那奎尔反应很快,他马上‘啪’一声关上盒子,用沙漠胡柳做的盒子上面印刻着神圣的法阵,不但可以隔绝全知之眼的一切气息。而且还可以阻挡邪灵和恶魔意志的入侵。 “快来帮忙,阿德妮,我遇上麻烦了!”他好不矫情,立刻回头对骑士们喊道。 阿德妮等人还没有从先前的惊喜中回过神来,便看到自己的精灵同伴面如土色,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毕竟彼此在一起磨合了如此长时间,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几个骑士马上冲上来帮那奎尔按住那盒子。 但他们才刚刚搭上手,脸上却露出震惊的神色,他们的实力是不如那奎尔。也不如自己的副团长,但怎么说也是真理之侧左近的水准,否则怎么可能能加入拉之羽翼骑士团。 这可是卢比克最神圣的骑士团之一。 但以他们的力量协力,竟然发现快要握不住这盒子了。骑士们忍不住面色大变,颤声道:“副团长,快来帮忙!” 情急之下,他们连阿德妮原本的职务名都喊了出来、 阿德妮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赶忙一个箭步冲了上来,但她手还没来得及放到那盒子上。那奎尔便已经低声提醒道: “小心!” 话音未落。 那柳木盒子便自己弹开,里面的全知之眼犹如一道跳动的流光般飞射了出去。 只留下一众骑士在那里面面相觑。 但此刻对于布兰多来说,麻烦更大—— 因为他好不容易期盼到的,古凤玉玦与玉珑圣剑保持的相对均衡的势态,还没维持了有一分钟,忽然之间又是一道灰白色的光芒破开雾气而来,二话不说,直接一头融入了那光团之中。 “这又是什么鬼!” 布兰多心中惊叫一声,如果说他对古凤玉玦还可以说事先有所准备的话,那么最后这东西便完全出乎他的预料之外。 毕竟他也清楚古凤玉玦与玉珑圣剑在这个世界上是个什么水平的存在,一个小小的罗萨林能够筹齐两件这样的东西就已经很巧合了,那么这第三个玩意儿又是个什么鬼东西? 但他心中的惊叫不能挽回眼前的局势。 古凤玉玦、玉珑圣剑与全知之眼的力量不差分毫地汇聚在了一起。 接下来的一切就可以预知了 隔着浓浓的烟雾与漫天的火焰,拉之羽翼的骑士们对于临头的大难还浑然不觉。 “发生了什么?”阿德妮仿佛还没从先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看了看其他人,忍不住下意识地问道。 但正是这个时候,她却听到身后有人惊叫道:“小心!” 阿德妮措不及防地向前看去,正好来得及听到那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仿佛天崩地裂一般,接着便是一片猛烈的白光映入她的眼帘,气浪破开浓烟横扫而至。 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像是纸片一样被吹飞了出去,连同她一起的还有东倒西歪的骑士们;爆炸仿佛产生了一道风暴,它卷着无数碎石与建筑的残骸,向前延伸,竟将街道上铺设的石板生生地刮下一层来,露出下面裸露的土层。 轰鸣之音顷刻之间湮没了一切,仿佛在一片高昂尖嚣的音啸之中,再也听不到任何其他杂音;白光向着四面八方扩张,并将整个码头、整个港口区、甚至外围的棚舍区一一吞没了进去。 在所有人中,守墓人那奎尔是唯一一个来得及看到这最后的一幕的人,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身上散发出的守墓人之护的光华正越来越淡,最后直至消失,白色的光幕便将他所彻底吞没。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不能回收翡翠之心的力量?” 在昏迷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精灵心中还乱哄哄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爆炸持续了大约有一两分钟的时间。 期间整个罗萨林的所有区域都仿佛发生了一场恐怖的地震,罗萨林堡坍塌了一半,得亏罗萨林的领主大人还没有回到自己的行邸,否则说不定就要因此而蒙难。 凰火、勃兰克以及整个罗萨林的住民都亲历了这一切,虽然他们暂时还不知道港口区发生了什么,但这不妨碍他们看到那个方向爆炸所产生的恐怖景象。 在那白光最盛的时刻,整个天地仿佛都暗了下来,只剩下那团耀眼的光球,然后冲击波横扫开来,几乎摧毁了半个城区。 好在罗萨林的建筑本身就是以棚舍居多,再更远一些地方,才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 而且令人感到诡异的是,爆炸虽然十分猛烈,但局限范围却很狭窄,除了港口只剩下一个深坑之外,甚至就连近在咫尺的棚户区也只受到了后续的气浪的波及,那冲击波就仿佛只是刮起了一阵狂风,甚至都没有造成太多人伤亡。 给人的感觉就仿佛是有什么无形的力量将爆炸约束在了港口区一样。 而在港口之外,从镇子上到罗萨林堡之间的道路上,房奇正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几乎是过了片刻,他才发出一声惨叫来。 “玉珑圣剑——!” “我们得回去,”房奇喘了口气,脸色一片潮红,他仿佛显得有些神经质地喃喃自语:“不不,我们至少的弄清楚,玉珑圣剑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我们?” “当然,难道你不愿意和我一起吗,德尔菲恩小姐?” “我还以为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应该是马上逃走,毕竟这才是个明智的选择。”德尔菲恩静静地答道。 房奇愣了下,但随即摇了摇头,咬牙切齿道:“逃走,那不是问题,没有人可以拦住我从这个地方离开,但玉珑圣剑绝对不能出任何问题。” 德尔菲恩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仿佛早有所料。 (ps:最后一点时间,继续求下月票,顺便求下个月的保底!)(。) 第一百四十幕 埃鲁因的战事 与往年迥然不同,几场秋雨之后,从托尼格尔往北受秋季季风影响的地区便开始连连放晴,仿佛真一幅秋高气爽的景象,完全隔绝了人们对于埃鲁因南境秋雨绵绵的印象。 罕见的少雨气候也影响了从布契绵延至让德内尔的战火,戈兰—埃尔森与维埃罗公爵的联军因为对气候估算不足,错误地预计了亡灵进攻的态势,因此已在布罗曼陀的黑玫瑰攻势之下连连后退。 经过玛诺威尔森林与布拉格斯外围两次会战之后,亡灵的前线已经推进至库尔克南方,虽然这个推进速度已经远远慢于前一世第二次黑玫瑰战争中埃鲁因的溃败,但让德内尔方面仍旧表示了对于王党的不满,因为这个原因马卡罗与‘孤狼’欧弗韦尔——如今已受封为法奥伯爵——已提前前往前线,艾柯、十字手布加率领的兰托尼兰联军与欧汀伯爵的第二批援军也正在路上。 早在一周之前,托尼格尔在让德内尔驻扎的部分军队也完成了动员,这支先头部队将由白狮卫队的副指挥官卡格利斯.哈伯托指挥,并且与半个埃鲁因皇家骑士团同行。 值得一提的是那个未来的皇家骑士团团长谬科正是这半只骑士团的指挥官,就和前一世一样,而今他已是骑士团内部的少壮派的一面旗帜,而且也进入了高层的核心,深受雅尼拉苏伯爵与欧弗韦尔信任。 至于埃鲁因三杰中的另外一人,埃尔维斯家族的洛卡和布雷森也正从北方南下——自从克鲁兹帝国半个月之前发生了那场变故之后,白狮军团便没有必要再留在安泽鲁塔高原,在欧弗韦尔的示意下,他们途径安培瑟尔,借道安列克南下,如今已经经过法奥地区——他们带来的不仅仅只有白狮军团的战力,还带来了王长子的支持。 在王长子列文.奥内森.西法赫的主导下,北方贵族派遣出了一支由贵族们组成的联军南下,指挥官由西法赫王室的剑豪尼古拉斯与灰山伯爵担任。趋奇者加尔洛克与之同行,可以说在利伍兹离世之后,除了布兰多的跟班夏尔之外,加尔洛克就代表着埃鲁因王国的最强巫师力量。 当然。并不隶属于王国所属的高塔巫师们也要除外。 至此,包括卡拉苏的高地骑士在内,埃鲁因也可以说完成了全国的总动员,林林种种的兵源加在一起也有了接近十五万之多,以埃鲁因贫薄的人口来说。可以说是举倾国之力。 但包括王党在内,所有人都明白,王国虽然上下一心,兵源也勉强凑齐可以一战的实力,但埃鲁因真正的问题在于上层力量与玛达拉差距太大。由于魔潮来临,玛达拉新生代的将领几乎都已经跨过了要素显化这一道门槛,而像是女妖之王、苍白领主这些从布罗曼陀的黑玫瑰的黑暗时代中存留下的亡灵领主,本身就多具备要素境的实力,有些还在真理之侧之上。 而且亡月的国度本身的实力不逊色于克鲁兹帝国,哪怕是在眼下这个时代。它们同样拥有极境实力,只不过安排在圣奥索尔与大冰川与法恩赞一墙之隔的方向,显而易见的,这个黑暗的国度一开始就把埃鲁因当成了一个锻炼新生代将领的场所。 这个事实是很无奈的,但埃鲁因也只能选择接受,并还必须因此而感到庆幸,否则的话以王国的实力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即便是眼下,在面对玛达拉的高阶兵种和为数众多的要素境强者时,所有人都明白,埃鲁因真正的胜负手其实是那支来自于托尼格尔的新生力量。 毕竟布兰多在帝国境内闹得天翻地覆的事情还没过去多久。在此期间无论是对方手中掌握的石像鬼还是钢铁傀儡军队都代表了这位领主大人背后所拥有的强大力量,更不用说布加人所支援的那支舰队更是在克鲁兹南方地区唯一一支可以决定天空归属的力量,至于托尼格尔领地内和对方一直以来开发的黑森林内还有多少隐藏的力量,那便更难说得很。 至少风射手、德鲁伊、半人马与森林精灵们是摆在台面上的。更不用说还有在安培瑟尔战争中崭露头角的白狮卫队,并且传闻这位伯爵大人手上还有一支战斗力毫不逊色的穴居人‘骑兵’,关于这个传闻则是从托尼格尔一战之后流传开来的。 不过在九月末之前,也不是所有人都对这些‘来自于冷杉领的乡巴佬’释放善意。 那位伯爵大人与帝国之间的不对付曾一度在埃鲁因国内掀起了轩然大波,不但引来了在克鲁兹人面前卑躬屈膝习惯了的贵族先生们一致的攻讦,甚至连公主一派一贯的盟友王党都对此表达了不满。 在九月的第一旬。甚至还一度差点因此引发的内乱——主要是王党顽固派势力与北方贵族的互相勾结,但这其中有多大部分是对于王国内部新生势力的嫉恨与不满实在是很难说——好在叛乱还未引发便为托尼格尔方面与长公主殿下联手强势压下。 当然也有人传闻这事本身就是那位托尼格尔伯爵大人的‘情妇’在得到了前者许可之后,设下的一个圈套。 叛乱引来的后果在九、十月之间发酵,期间导致了不少人头落地,在此期间格里菲因公主与安蒂缇娜所表现出的铁血与果断引得所有人为之侧目,要知道在安培瑟尔一战之后很长时期,这位长公主殿下都是以示弱的一面出现在众人面前的。 这件事的后续发展一度引起了公主与王党的交恶,不过最后双方还是在‘孤狼’欧弗韦尔的调停下达成了和解,由马卡罗一方所代表的新王党向王室效忠告终,不过此次行动之后,公主一派的实力与威望大增,那又是后话。 无论如何,在九月中旬之后,虽然在布兰多完全失联与不在场的情况之下,托尼格尔伯爵这个头衔真正成为了埃鲁因国内一股不可忽视的政治力量,正式登上王国的舞台。 之后便是连续不断的整编,动员与后勤物资调配。幕僚小姐的大名也因为这一个月以来的一系列事件而为整个王国所得知。 关于那个托尼格尔伯爵的情妇的传闻自然也因此不胫而走,以至于她每次都会因为这个而被手下与冷杉领的众人们调笑,甚至最近连公主殿下看她的目光都变得有些怪怪的。 安蒂缇娜可没少为这件事苦恼。 从沙夫伦德丘陵放眼向北眺望,天空碧蓝如洗。湛蓝的天幕上漂浮着轻烟一般的云层,映衬着远处宛如镶嵌在群山中的翡翠一般的帕拉斯森林。 这是个托尼格尔在眼下这个季节罕见的好天气,大约是受黑月坠亡的影响,秋后阳光明媚的日子持续了快有一个月之久——虽然当日‘群星’坠落时埃鲁因各地都升起奇异的光柱,将王国的损失降到了最低。那日之后从克鲁兹、圣奥索尔汇聚来的消息便可以证明,法恩赞或许也相差无几。 眼下从格尔斯渡口到敏泰领一带的农地,小麦与棉花长势正好,今年应当会迎来一个大丰收,但如果晴朗的气候一直持续到入冬之后,来年的播种便会受到影响了,从占星术士总会传来的消息似乎也应证了这个担忧。 世界之树——这是瓦尔哈拉要塞在冷杉领一带当地人口中的新名字,当这棵巨树在光灵的哺育下开始茁壮成长生长超过了第四个阶段之后,它繁茂的树盖便不再是沙夫伦德的丘陵可以遮挡的了。要塞再难以保密,安蒂缇娜再与雷托等人商议之后。干脆开放了瓦尔哈拉的外围范围,反正接下来就要开始进行移民和安置工作了——在布兰多的计划中,从冷杉领和敏泰地区迁入的人口将将将可以填满瓦尔哈拉的下城区。 下城区在符文矮人的后裔奥德姆手上经过长达一年半的最后修缮,在七月之后总算彻底竣工完成,事实上有几个区已经开始搬迁进住民,虽然移民原本对于迁徙一事还有抵触,但在到达此地之后便已完全被震撼,在入住一段时间之后,可以说没有人对于这座由魔法驱动的城市感到有任何不满的。 唯一的不满,大概就是城内的商业活动还没开始兴盛起来。因为瓦尔哈拉暂时还没有彻底对外开放,所以托尼格尔的商业活动还是在冷杉堡与格里斯格港完成,虽然大多数与托尼格尔关系相近的商人们都已经或多或少听说了关于这座要塞的一些传闻。 至此,在瓦尔哈拉送走了克鲁兹人的皇长子与他手下的骑士团之后。可以说是终于迎来了它的第一批住客。 这些最早搬入城内的,自然是对于托尼格尔的领主大人——即布兰多最为忠诚的子民们,虽然说布兰多对于忠诚一词或多或少没什么概念,但在安蒂缇娜的筛选下,王党和其他势力就算可以安插进间谍与探子来,也不会造成多大麻烦。 更不用说在布兰多前往北方的时候。幕僚小姐乘着收拾王党保守势力的当口,让雷托与他手下那些老兵们组建了一个秘密的情报组织,虽然安蒂缇娜对于秘密警察这种超越时代的东西没什么概念,但沃恩德各地皇室贵族都拥有属于自己的密探,所以这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甚至连格里菲因公主都没有过问半句。 雷托他们作为长年战争的老兵,本身对于密探的工作倒是没有接触过,但架不住瓦尔哈拉内部有光灵这种不太引人注意的小东西,借助这些无时无刻不存在的眼睛,雷托的手下对外虽然没什么出色的表现,但至少对内这位年迈的赤铜龙先生干得还算不赖。 至今为止,在库兰所辖的城卫部队与这支密探部队的共同维护下,瓦尔哈拉总算平稳地度过了最艰难的一段时期,城内新迁入的居民们也总算渐渐熟悉了这个他们的新家。 (。) 第一百四十一幕 回到瓦尔哈拉的舰队 不过这一天,当瓦尔哈拉的树盖开始调整叶片的朝向,阳光穿过密密层层的枝桠开始普照下城区的时候,瓦尔哈拉的新居民们离开自己的房屋,走上街道的时候,却发现这座要塞与往日变得有些不同。 城区的街道中生长着灯柱一样的树木,上面卷曲的树干上悬挂着一枚到多枚月光石,白天这些水晶会吸收日光,夜晚会散发出犹如月光一般柔和的光芒照亮整个下城区,并且还会吸引萤火虫在它周围觅食,将整座城市妆点得如同梦境中一般。 但今天一大清早,人们就发现这些‘灯柱’边上生出了一簇簇的鲜花,‘灯柱’上也挂上了彩带,城市上空瓦尔哈拉的主干平伸出的树干上,也垂下一道道彩色的丝缎,上面纹着科尔科瓦王室的银百合纹章,在绸缎的末端,才是冷杉领的徽记。 对于瓦尔哈拉的新居民来说,这场面倒不是头一次见,瓦尔哈拉暂时还没有雇佣市政人员,所以这些肯定是光灵们的手笔,她们在晚上妆点这座城市,乘着清晨来临给所有人一个惊喜,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上一次是在圣火祭之前,人们心中不禁下意识打了一个问号:莫非又到了什么节日? 可惜他们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接下来是什么节日,秋收祭典还要在很久之后,再加上北边传来的战争的传闻日益临近,怎么也不可能在这个关头办什么祭典。 人们三三两两地聚集在街道上,讨论着眼下奇怪的一幕,有些人还在质疑是不是迷糊的光灵们又搞错了什么,但他们之中有些视力好的家伙,已经将手在眉眼上搭了个檐,眯起眼睛看向瓦尔哈拉的上层区域。 瓦尔哈拉的主干往上,下城区上空是一排排横伸出的树干,这些树干上面生长的叶片会在阴雨的天气下为整座城市调节和疏导雨水,也能为下面的街区提供遮阴的功能。甚至是如眼下一样,用来悬挂横幅和丝缎,来渲染节日的气息。 而这些树干往上,是许多延伸出的平台。这些平台并不像下城区一般直接相连,上面是瓦尔哈拉重要的工匠区还有兵营,甚至内部还有一个商业区,不过暂时还未开放,这些区域通过树干内部的通道相连。因此在平台外围看不到任何吊桥与栈道。 再往上,则是瓦尔哈拉的上层区,现在这座城市的新居民们都明白哪里是行政区域,也是领主大人‘城堡’所在的区域,此刻这些人便正盯着那个方向上的第二层平台看——哪里原本是瓦尔哈拉的备用空港,在平日里也是科尔科瓦王室专用的空港,顺带一提,格里菲因公主与她的骑士团们已经在托尼格尔停留了很长时间了,以至于王党对此都颇有微词。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王国的长公主殿下对于他们的领主大人显然是有想法的。民间甚至添油加醋地流传着关于安迪缇娜——此刻冷杉领实际上的话事人与那位公主殿下争风吃醋的传闻,绘声绘色,深受吟游诗人们所喜爱。 好在这些传闻没有人敢传到世界树的顶层区,包括公主殿下那些经常到下城区来找乐子的骑士们,否则还不知道闹出怎样的风波呢。 而此时此刻,那些昂着头的新住民们看到,这座王室专用的空港上,此刻正人影攒动,上面显然聚集了不少人,好像在举行一个盛大的欢迎仪式的样子。 “什么人来了?” “难道是领主大人回来了?” 对于瓦尔哈拉的新住民来说。他们还只知道自己的领主大人去了帝国出使,当然其间后者把帝国人打得满地找牙的戏码自然是在某位幕僚小姐有心安排之下,被吟游诗人们在托尼格尔各地的酒吧中传唱,对于这种事情。无论是冷杉堡还是敏泰领的居民,都是喜闻乐见的。 甚至就算是那些从克鲁兹来的商人,竟然也听得津津有味,毕竟他们中的大多数可并不怎么待见帝国的贵族的,至于民族主义这个东西在沃恩德还没有开始萌芽呢。 不过关于布兰多失联之后的那些消息,安蒂缇娜便让人严密的封锁了下去。到现在为止,不要说布兰多到了什么地方,就连克鲁兹帝国发生了那么大的变故,都还没有传递到托尼格尔来,只是在有些地区,偶有传闻而已,并不为人所重视。 不过这些人倒也没有完全猜错,格里菲因公主罕见地利用上了这个王室专属的空港,的确是为了迎接一些人的归来。 平台之上,光灵们组成的军乐团正在吹奏着,这些小小的家伙们拿着比她们还要小一号的乐器,在莫妮卡的指挥下,竟也吹奏得像模像样,只是有些不太安分,在空中排列出的阵形七歪八扭的样子。 对于这些小家伙们的调皮,格里菲因公主这会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默默地听着百合与晨曦有些轻扬的曲调,思绪都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这首乃是埃鲁因王家骑士团的军歌,也是王室的专属乐曲,在332年由瓦罗丁所著。 银色的战舰正在穿越云层—— 阿尔提夫伯爵号从云层之上缓缓降下,按照布加人的风格十分奢侈的镀了一层银的船舷与龙骨部分闪闪发光,此刻这艘二等巡洋舰上所有的风帆都鼓得满满的,本身便犹如另一片白云。 船上海员敲响了叮叮当当的钟声,然后便开始减速,放下缆索,升帆,船长用通讯水晶向瓦尔哈拉的空港报备了船只现在的状态和任务,然后平台外平伸出去的树干上便射出两条藤蔓,抓住这条三桅风帆船的船身,在这两条藤蔓的引导下,阿尔提夫伯爵号开始缓缓靠港。 安蒂缇娜面色如常地站在格里菲因公主身后,不过她眸子里的不安还是出卖了这位幕僚小姐心中真实的心情。 虽然说从埃鲁因传来的坏消息已经传到了瓦尔哈拉,并且夏尔和茜都已经先一步回到了托尼格尔,但是梅蒂莎和罗曼的姑姑还没有半点消息,眼下她必须抓住任何希望。 船稳稳地靠了港,船上的号手吹了三声号,以回应港口的号炮。然后从船舷上垂下一道跳板来,跳板两边都有扶手,然后尤塔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那里。 这位曾经的女佣兵团长眼下已经是骑士队长的职务,她仔细检查了一番跳板之后。才退开一步,露出后面的哈鲁泽。 小王子与一直跟在他身边的莱丝梅卡下了船,随同的还有他们在安泽鲁塔遇到的那位黑暗精灵小姐,乔根底冈的住民的风俗迥异于地面上的居民,这位小姐穿着火辣的服饰。除了修长的大腿之外,结实的腰肢也完全裸露在外,上面单薄的裹胸实在是短斤少两,两颗南半球完全裸露在外,皮肤黝黑细腻,看得安蒂缇娜与格里菲因公主都忍不住有些脸红,心想这个女人可真不要脸。 公主殿下已经下定决心要好好盘问一下自己这个唯一的弟弟,埃鲁因未来的国王不是要当清教徒,但哈鲁泽身边的女人可都有些太古怪了,何况他年纪还小。 看着这个自己在这世界上唯一的弟弟。也是唯一继承了科尔科瓦王室血脉的继承人,她自从懂事以来还从没有让对方离开自己的视野如此长时间过,上一次是在死霜森林的冒险,虽然更加危险,但时间上却比这一次游历短太多了;格里菲因心中满是柔软,但开口却变得冷漠无比: “哈鲁泽。” “姐姐姐。” 哈鲁泽虽然仍旧显得天然地有点怕她,但格里菲因看得出来,经历过这一次之后,自己的弟弟已经隐隐有了些许男子汉的气概,他微微有些晒黑的皮肤便可以证明这一点。想及此,她心中不禁充满了对于布兰多的感激。 但另一方面,这种感情又有些复杂,她开口问道:“伯爵先生呢?” “老师老师他”哈鲁泽眼圈一红。几乎要哭出来,他虽然一路上都在天上飞,但途径安培瑟尔的时候还是要停靠补给,何况舰队在经过西法赫时还要把琪雅拉和其他人一一送往他们家族所在的领地,所以他早就知道了克鲁兹帝国所发生的一切。 黑月坠亡那一日后,鲁施塔便彻底被从地图上抹去了。那里方圆数百公里内后来发生了什么,没有任何人知道。只知道后来一些巨龙带出来了消息,说是那里打开了一道空间裂隙,不断有混沌的怪物从那里涌出来,而今东梅兹和斗篷海湾这些地方还没安生多久,便又一次成为了前线了。 但这一次克鲁兹的皇长子要对付的不再是他的母后,而是那些不近人情的怪物,据说布加人的一支已经前往帝国了,浮空城坠落之后——这也是他才得知不久的消息——这还是布加人第一次出现在世人面前。 安蒂缇娜则看向一边的尼玫西丝(百葭),后者脸色阴沉地对她点了点头,幕僚小姐忍不住捂住嘴巴,脸色惨白,整个人都差点软了下去,自从夏尔和茜他们回来之后,她就寄希望于布兰多和梅蒂莎可以碰上哈鲁泽他们这支舰队。 但眼下,这个希望也破灭了。 但她立刻感到有一只细腻纤细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手心中有点点温暖传来,安蒂缇娜不禁惊讶地抬起头,看到格里菲因公主银色的眸子正严肃地看着自己。 “振作一些,安蒂缇娜,伯爵大人他没有出事,夏尔先生还在,不是吗?” 经过九月的内乱之后,她与安蒂缇娜的关系已经被王室与托尼格尔之间的同盟紧密地绑在了一起,两人的私交也逐渐升温,在安蒂缇娜有心的迎合之下,早已成了无话不谈的闺中好友。 而在早先的时日中,这位公主殿下就已经知道了布兰多旅法师的身份。 安蒂缇娜这才回过神来,她其实也是关心则乱,连忙点了点头,好不容易才收拾起情绪。 “谢谢你,公主殿下。” 格里菲因只对她勉强笑了一下,显然布兰多的失踪对于她来说也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不过安蒂缇娜心中却更为犯难,她不知道怎么把这个消息告诉芙蕾雅和茜,虽然前者已经去了让德内尔,与白狮卫队集结,事实上关于罗曼的事情,她都还一直瞒着对方呢。 至于后者,幕僚小姐更是头痛,她清楚得很,比起自己来,那位山民小姐对于自己的领主大人更是依赖。 (。) 第一百四十二幕 来自灰山的使节 王家空港上的接待仪式十分短暂,很快人们的注意力便转移到舰队的回港上,托尼格尔舰队自从离开瓦尔哈拉以来已经有两个月有余,对于瓦尔哈拉的新住民来说也只是听过这支舰队的名字,认真说来这还是他们一次亲眼看到这支舰队。 虽然说此刻入港的船只其实并非舰队的全貌,因为舰队在途经西法赫时便已经受公主殿下的命令一分为三——派出了一支巡逻舰队继续前往护送埃鲁因使节团,而另一支由三艘三等巡洋舰为主力的分舰队则前往卡拉苏北方的拉班沿海封锁群山走道,谨防亡灵们又一次玩上次战争中突袭兰托尼兰与维埃罗后方的把戏。 而今天回到托尼格尔的,其实只有这支在整个埃鲁因甚至是克鲁兹南方都算得上庞然大物的舰队的二分之一都不到。 不过即便如此,还是不能消磨人们心中的热情,消息很快便传开了,当瓦尔哈拉的新住民们纷纷从自己家中跑出,看到一片片银光闪闪的光点从云层之中降下时——这个数量中其实大部分都是小型炮艇,还有一部分是运输船——还是忍不住发出一阵阵口哨与欢呼声。 市民们甚至脱下了自己的帽子,向着天上的舰队远远地抛出,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表达他们心中的激动之情。 这毕竟是属于托尼格尔人的舰队啊,也是属于冷杉领的舰队,是属于他们的领地大人的舰队,虽说它们是布兰多从布加人手上‘买’回来的。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谁不知道,那些眼高于顶的工匠巫师们,可不是随便哪一个贵族都可以和他们攀上关系的,至少冷杉领的领民们都深深地相信一点:那就是他们的领主乃是高地骑士的后代,而且是高塔巫师们看好的年轻人,所以才能叫工匠巫师们高看一眼。 追随他们领主大人的夏尔老爷便是明证,那可是个堂堂的大法师,不也在领主大人的地盘上建造了法师塔了么? 桑德斯是来自于灰山的使者。在上一次战争中灰山家族虽然在北方一面,但这不能改变这个家族在历史上与科尔科瓦王室血缘更近的事实,只不过灰山伯爵向来与王党有隙,因此当利伍兹、马卡罗等人主政时。他不得不更多地考虑自己在南方的立场与家族的利益。 但当长公主殿下表现出与王党之间的分歧时,来自于灰山的使节便第一时间从弗拉达—佩斯南下,抵达了托尼格尔。 当然,知道内情的人才能够明白,这里面更重要的原因是在第二次黑玫瑰战争开始之后。列文.奥内森.西法赫与这位公主殿下之间正在展现出的和解的态势。 三个月之前,那位西法赫家族当下的主事者不顾自己的母后——安娜皇后的反对,在北方一意孤行解放了贵族议会,这让自从安培瑟尔战争之后形成的北方同盟顷刻之间土崩瓦解。 随后他在击败了来自于燕堡、图瓦洛、巴尔塔的一小部分贵族与棘狼家族的小规模叛乱,彻底肃清了北境,在那之后他干的第一件事却并不是举兵南下,而是派出了以尼古拉斯为指挥官的贵族联军支援科尔科瓦家族与玛达拉之间的战争。 这件事一度让格里菲因公主好几天都默然不语,随后她便重新向北方开放了安培瑟尔自由港,释放了属于自己一方的善意。 现如今在安培瑟尔以北的一些地区,可以明显地感到局势一天天正在缓和。这与南境从让德内尔到曼诺威尔一带地区日益紧张起来的战争氛围正好截然相反。 桑德斯便是在这样的境况之下抵达托尼格尔的。 他知道长公主殿下幼时与自己这个表兄长关系很好,后来因为安娜皇后的原因,两个家族逐渐疏远,两人才愈行愈远,如今他们有重新修补这种关系的迹象,这可能代表着科尔科瓦家族与西法赫家族之间的重新和好。 这对埃鲁因来说,甚至是一件重要程度还要超过眼下这场战争的大事。 就像他明面是上代表着灰山伯爵,但实际上正是列文.奥内森.西法赫殿下的特使,只不过虽然托尼格尔人表现得还算友善,但那位公主殿下看起来暂时并没有接见他的意思。 奥伯古陛下的死在两个家族之间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痕。毕竟那不是一点点时间可以修复的。 桑德斯在城内‘美人鱼旅店’的二楼租了一间房间,虽然说这城内无处不在的光灵们为他安排了一间在上层区的住处,但比较起来,他还是更喜欢在下城区转悠。上城区虽然奢华精致、符合贵族的审美观,但人太少了,没有一丝生活的气息。 好在托尼格尔人没有限制他的自由,于是在没有得到那位公主殿下接见之前,他也就搬出来固定住在了这个地方,关于这一点其他人也大都知道。但也没人来管他。 桑德斯乐得清闲,反正他也明白自己的使命不是一朝一夕的任务,而事实上他对这座要塞更加好奇,他早先几年曾到埃鲁因各地旅行,自然也到过托尼格尔这个蛮荒之地,可从未听说这里有这么一棵巨‘树’。 他听说这棵树是被那位领主大人从信风之环带回来的,对于那位领主大人的传奇经历,桑德斯也是早有耳闻,遗憾的是未能得见一面。 当外面欢声雷动时,桑德斯与自己随行的侍从正从二楼的窗户望出去,后者是来自于巴塔尔一带的乡巴佬,没什么见识,平日里除了会抱怨托尼格尔炎热的气候与找人赌博之外,没什么别的长处。 桑德斯看中这人,也是因为后者还算老实听话,而且没有见识这一点,在某些时候也算是一个优点。 眼下这个家伙吓得差点从窗台上掉下去,大声对自己的主人说道:“天哪,老爷,这些船竟然在天上飞!” 桑德斯自然不会没见过在天上飞的船,事实上他在雅尼拉苏见过埃鲁因王室的风船战舰,也在安泽鲁塔北方见过帝国的地方舰队,但都不如眼下这一幕。 他眼睛里面倒映着天幕上的景色,心中的情感十分复杂,只是一支属于埃鲁因人的舰队,它刚刚从帝国返航,在那里,它和它的主人们干了许多其他埃鲁因人一辈子都无法想象的大事。 对于布兰多在帝国的行程,虽然在贵族之中有褒有贬,而且贬占多数,但在下层平民中,尤其是在托尼格尔与让德内尔这些地方,却是一片异口同声的称赞之声。 有人声称这位领主大人乃是这些年来埃鲁因最为出色的使节团长,甚至有人还拿他和六十年前他的祖父相提并论,就连慧眼识人的长公主殿下都因此获得了不少名望,外面已经有不少关于骑士与公主的传言了。 但这支舰队实在是太强大了。 强大得令人窒息。 作为列文.奥内森.西法赫的特使,那位失明的殿下心中的想法他再清楚不过,对方再三叮嘱自己一定要想办法拉拢这位领主大人,至少也要赢得对方的好感。 他怔怔地盯着云层之上那些浮动的光点,心中默默地想着在这么一位强势人物诞生的时代,对于埃鲁因这个小小的国家来说,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究竟是先君埃克的效仿者,还是下一位安列克大公? 回到位于瓦尔哈拉上层区域布兰多专门为王室——事实上就是公主殿下所预留的树林宫殿希格拉尔宫中,等到女侍回身‘咔擦’一声合上门,格里菲因公主一路上保持的严肃与冷漠的形象终于绷不住了,她转过身,上上下下仔细地将自己唯一的弟弟检查了一遍。 “你真的没受伤吗,哈鲁泽?” “是的,一切都是老师的功劳,可他——” “太好了,哈鲁泽,太好了,你总算回来了” 哈鲁泽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姐姐,连后半句话也被自己姐姐哽咽的声音给堵了回去。 他长这么大以来,还从未看过对方如此失态的样子。 格里菲因搂住他矮小瘦弱的肩膀,垂着头,静静地缀泣着,泪珠子止不住地往下落,一滴滴滚落在厚厚的地毯上,形成漂亮晶莹的珠子。 “姐姐姐”哈鲁泽慌了。 “我我很好,哈鲁泽,只是太过害怕而已。”格里菲因赶忙抬起头来,她吸了一口气便重新整理好近乎崩溃的情绪,用手背抹了抹眼角和腮边的泪水:“你说得没错,这一切都是亲王大人的功劳,我们一定会找到他的。” “姐姐,您叫老师他?” “哈鲁泽,奥内森给我来信了。” “列文哥哥?”哈鲁泽一瞬间便反应了过来,将这个名字与记忆中的那个人划上了等号,虽然自从离开科尔科瓦以来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但幼时的记忆却并没有忘怀。 格里菲因点了点头,仿佛提到这个名字,就让她神情有些复杂:“他在信中给了我一个建议” (。) 第一百四十三幕 埃鲁因的国王,哈鲁泽 “啊” 静静地听完自己姐姐的话,哈鲁泽吓得张大了嘴巴,好像可以吞得进一颗鹅蛋似的,连眼珠子都瞪圆了。 虽然他并不是没有听过外面的那些传闻,从内心深处来讲,他也希望老师与自己的姐姐能够永远在一起。 但这话从自己姐姐口中说出来,还是吓了他一跳。 “奥内森在信上说,只有这样才能让埃鲁因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他说布兰多先生是一个重情义的人,就和他的祖父一样,所以只有当我们选择与他站在一起时,在今后可能遇上的利益冲突之中,才能避免埃鲁因的分裂” “可姐姐,埃鲁因需要这样的结果吗?” 她抬起头来,看向树之宫殿的拱窗外,云层之上飘着数不清的银色帆面,没有回答。 房间中一时间一片极境。 “不,”哈鲁泽忽然斩钉截铁地打破了这沉寂。 他皱起好看的眉头,使劲摇着头:“姐姐,老师他不是那样的人,埃鲁因需要的是信念与目标,不是复杂的利益,马卡罗先生与利伍兹先生他们所做的,不证明了这一点吗?” 精灵少女猛地回过头来,盯着自己的弟弟,银色的眸子都有些发亮:“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哈鲁泽?” “我”哈鲁泽脸红了红:“我、我、我说不太上来,可是我认为我们不能那么做,姐姐,我我不是不支持你和老师,可是我觉得如果我们那么做的话,会伤了老师的心的。” 格里菲因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她直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自己唯一的弟弟,伸出一根葱白的手指狠狠地戳了戳对方的额头:“哼,人小鬼大,我什么时候那么说过了?那是奥内森那家伙的意思而已,看起来你在你的老师哪里学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东西。满脑子龌龊思想。” “”哈鲁泽眼泪汪汪地捂住自己的额头,虽然很想分辨老师大人并没有教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给自己,不过一看到自己的姐姐瞄向自己的佩剑,他立刻乖乖闭上了嘴巴。 如果那么说了的话。姐姐肯定要借口考察他的剑术然后教训他的,从小到大他可是上够了当。 “哈鲁泽,这些日子以来,你的剑术”但看起来格里菲因并不打算放过他。 “姐、姐姐” “怎么,不想说这个?” 哈鲁泽连忙点头如捣蒜。比起剑术来,他的确是更喜欢布兰多教导他的魔法知识,不过老师说过回到埃鲁因之后,今后可能就要由安蒂缇娜小姐来教导他了,这叫他心中隐隐有些失落。 比起一板一眼的幕僚小姐来,在老师身边学习要有意思得多了,而且可以去很多地方,增长很多新得知识与见闻。 这段日子以来的旅行,比起他过去在王宫中十年的经历学到的东西还要多。 “也好,今天放过你好了。”长公主殿下今天却格外好说话,她微微眯起眼睛,笑了笑道:“不过我听说,从克鲁兹回来的卫兵们之间在流传着关于一位带领他们走向胜利的福莎公主的传说,哈鲁泽,这位公主殿下” “噗——” 哈鲁泽差点一口血喷出来,脸蛋顿时红得像是熟透了苹果,他瞪着自己得姐姐,忽然之间不知道从那里找来的勇气,大声喊道:“我的剑术已经很出色了。姐姐!” 半个钟头之后—— 小王子殿下鼻青脸肿地从练习室中走出来,将自己的练习用佩剑交给一旁的侍女,直接无视了周围走廊上神色忍俊不禁的骑士们。 “我们未来的国王陛下至少是勇气可嘉的。” “是啊是啊。” “听说这一次哈鲁泽殿下是主动挑衅呢。” “玛莎在上啊” “可怜可怜我们未来的国王陛下吧。” 毫发无伤的、好整以暇的、穿着骑士武装服一身利落的公主殿下尾随而出,没好气地扫视了这些家伙一眼。她伸手将绾在脑后的绳子拆开,一头耀眼的银发好似瀑布一般散开,然后赶紧追了上去。 “哈鲁泽,你没事吧?” “姐姐你不用安慰我了,这一次我说什么也不会再相信您了” “呵呵,剑术可是男子汉必须掌握的一门技艺。想一想你的老师布兰多阁下,哈鲁泽你还差得很远呢。” 哈鲁泽想到自己得老师,不禁有些出神,他走到走廊的尽头,推开门,外面是一座悬空的露台,和风从外面一涌而入,带来了下城区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 他趴在露台的扶手上,看着云层之上的舰队,这是老师的舰队,也是埃鲁因人的舰队,在云层很远很远的地方,他现在已经可以分辨出哪里是格尔斯,哪里是敏泰,哪里是冷杉堡。 一眼望去,平坦的大地之上,起伏的丘陵之间,绵延成片的田野正在染上深秋的金色,秋风之中似乎也正孕育着丰收的气息。 这里就是托尼格尔,老师一手建立起的国度。 在三年之前,还是更近的时间?这里还曾是一片不毛之地,而今天呢?它已经成为了南境最富庶的土地之一。乡野之间的酒吧中诗人们传唱的是老师杀死那个格鲁丁男爵的故事,他不止一次听过那个故事,每一次都可以让他感到热血沸腾。 当初姐姐让自己来到老师身边学习,或许就是因为这个故事,自己才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吧? 他还记得自己才开始学剑的时候,每一次都被那根与自己陪练的树藤摔了个鼻青脸肿,可是他一句怨言都没有,只为了成为老师那样可以行侠仗义的剑客。 可他心中渐渐地明白了过来,那并不是属于自己的命运。 成为埃鲁因的国王? 这些日子以来,他其实并不是完全懵懂无知,在和老师一起旅行的日子里,他想得很多,在克鲁兹的见闻,还有与那位皇长子的相处,也让他懂得了许多东西。 或许是该作出决定了。 这是托尼格尔丰收的季节,在这片土地的北方,让德内尔、弗拉达—佩斯乃至于安培瑟尔的很多地区,甚至包括安列克,战争的伤痕都在一点点消失。 在北境,贵族们也在偃旗息鼓,战争的阴云奇迹般的散去了,在奥内森殿下的主导下,埃鲁因竟也重新看到一丝和平的曙光。 这是多么的难能可贵啊 土地与人民都在复苏,仿佛短短的时间之内,因为一只手的原因,这个失去秩序的王国被生生地拉了回来,前路不再是一片黑暗。 虽然布罗曼陀的黑玫瑰仍旧在这片土地上肆虐着,但埃鲁因人至少不会再失去希望了,人们可以重拾信念,去保卫他们共同的家园。 “姐姐,”哈鲁泽忽然开口打破这沉寂:“奥内森殿下那封信,究竟是什么意思?” 格里菲因正在整理自己头发的手停住了。 这一刻,她仿佛真的感到了哈鲁泽的成长,低下头来,用银色的眸子看着前者的背影:“你想到了什么?” “列文哥哥他是一个有抱负的人,他比我更明白这个王国未来会走向何方,姐姐。” “哈鲁泽,你在说什么?” 哈鲁泽回过头来,对自己的姐姐微微一笑,他用手画了一个圈子,指着脚下这片土地问道:“我会是它的国王吗,姐姐?” “当然,你身体中流淌着科尔科瓦家族的血,你是那顶王冠天然的主人,”格里菲因有些严肃地答道:“可你必须要足够优秀,才使自己能够配得上它,哈鲁泽。” “那我能决定它的命运吗?” 格里菲因摇了摇头:“没有人可以轻率地决定它的命运,因为埃鲁因是属于它的人民的,它的命运,与千千万万人的命运联系在一起。” “我也是那么想的,姐姐,我不可以,您也不可以,这片土地需要的是真正能够明白它的声音的人。” “我想等老师回来,将它交给一个真正可以领到它的子民们走向光明的人,那个人可能是老师,也可能是列文哥哥,但不是我,姐姐。” “哈鲁泽!” 哈鲁泽缩了缩脖子,微微眯起眼睛,好像生怕看到自己姐姐发火的样子。 可这一次,反常地,公主殿下却久久没有出声。 良久,她才微微叹了口气:“你真是那么想的,哈鲁泽?” “是的,在帝国我看到了很多东西,让我明白了那些原本属于人们的责任,或许我很爱这片土地,但我能给予它的,不是一顶王冠——而是稳定与和平。” “但愿父王不会怪罪于我,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好,哈鲁泽。” “姐姐。” “没什么,”格里菲因轻轻搂住他,拍了拍小王子有些单薄的背:“我想我应该去见见一个人了,哈鲁泽。” 她回过头,对不远处的骑士们吩咐道:“让桑德斯先生来见我吧,我会在辉圣大厅会见他。” (ps:兄弟们还是给力啊,万分感谢啊,不过最后还是要执迷不悟地继续求月票)(。) 第一百四十四幕 宿命的战争 桑德斯从瓦尔哈拉的夏宫中走出来时,忍不住长吐了一口气,他没有想到那位长公主殿下这么快就同意与列文殿下的会晤,虽然会面的地点还有其他一些细节尚需要讨论,但那都是无关紧要的旁枝末节。 为此西法赫家族会派出一个专门的代表团来讨论这个问题,但那就不是他的职权范围了。桑德斯站在林荫郁郁的广场上时,目光穿过瓦尔哈拉外围重重叠叠的枝干看去,托尼格尔一带的丘陵风光远远近近地落入他眼中,忽然之间他意识到——自己可能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虽然这些日子以来只是匆匆的一瞥,但敏泰丘陵的美丽风光还是深深地刻入了他的心中,这是一片奇特的土地,它正蓬勃生长着,表现出了现如今在埃鲁因其他地方所无法见到的活力。 人们讨论着文明疆域之外的拓荒,黑森林的开辟与冒险,垦殖,矿产,还有来年的期许,无数人的奋斗史汇聚成一首沉甸甸的诗,农夫的儿子、工匠与学徒,如今竟也拥有了骑士的头衔。 在其他贵族眼中离经叛道的事情,在这片边荒之地却如此理所当然,当他看到那些打着飘扬的燕尾旗的骑士侍从与他们刚刚授勋的主人开进那片幽深的莽林之内时,内心中感到的是深深的震撼。 开拓骑士—— 在蛙鸣之年还是在芒焰之年后,已经有多少年没有看到王国的开拓骑士了? 并非仅仅在埃鲁因,人类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踏足黑森林之外了?然而托尼格尔却在短短三年内扩大了三分之一,铺就它的是无数的英魂与鲜血,然而这片被称之为沃恩德的土地又何尝不是? 桑德斯仿佛看到一个新生贵族阶层的诞生,就和埃鲁因的先古诸贤一样,而他们身上的荣光与那个时代的埃鲁因丝毫不逊。 那是一个犹如存在于往昔时光中的,生机勃勃的王国。 他不由得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如果是殿下而非那位长公主先遇到他多好,他们一定会有志同道合的语言的。比起有些过于保守的科尔科瓦家族,他还是认为或许另一个选择会更好。 但眼下,一切都还混沌未明,王国的未来仍系于这次至关重要的会面之上。紧迫的使命感令他不得不收起情绪: “去找一匹快马来,把这份文件送到格里斯港。” “好咧,交给我吧,老爷。” 来自于巴尔塔的随从双手接过那封信,拍着胸脯打着包票。浑然不知自己手上这封信正维系着一个王国,两个家族,数十个贵族传承,无数人的命运。 安蒂缇娜看了不远处那个特使一眼,她知道对方刚刚从瓦尔哈拉夏宫之中出来,想必是公主殿下同意了对方的会见请求,这个人先前被晾在瓦尔哈拉已有半个月之久,要不是每天光灵都会向她汇报这些‘外来者’的情况——当然,这也是她的要求——她几乎都以为这个人已经离开了。 不过对方真是好耐性,竟然真让他给等到了。或许是因为哈鲁泽回来了的原因,或者仅仅是因为公主殿下心情变好了。她并不奇怪灰山伯爵的特使出现在这个时间点上的原因,灰山伯爵与科尔科瓦王室拥有天然的亲近关系,一场战争并不能改变什么,历史早就证明了这一点,虽然对方嗅觉敏锐让她略微感到有些意外。 王国围绕着王座与权力绵延不断的斗争史从来没有断绝过,虽然发展到内战的情况不多,但西法赫王朝落幕之前,埃鲁因也一样纷争不断,家族渊源给了安蒂缇娜一颗敏锐可以分辨出眼下局势的心。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必须这么做。 “虽然领主大人不愿意插足王国内部的纷争,但这些事情并非是一厢情愿可以躲得开的,大人不愿意沾染上这层污浊。我们身为他的幕僚就不应当太过爱惜自己的羽毛,情妇也好,屠夫也罢,我都并不在乎。” “这还是我头一次听到你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在领主大人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你的改变也很大啊。安蒂缇娜。” “夏尔先生,不管外人是怎么说的,但我们都明白,大人前往帝国是为了什么原因。他珍惜我们每一个人,不管是茜小姐也好,还是其他所有人也好,这可能有些天真,但是” 安蒂缇娜轻轻叹了口气:“我也很珍惜啊,这样的情感,大家在一起,彼此之间互相守候着” “所以在大人不在的时候,我必须帮他管好这个家,才能对得起这份信任。任何人胆染指,我不会介意让那个名号更令人畏惧一些——” “冷杉堡那个冷血的女主人吗?” “女主人还算不上。” “但愿玛莎大人庇佑罗曼小姐,还有梅蒂莎小姐和领主大人。”夏尔祷告了一句。 两人坐在瓦尔哈月之广场的回廊中,树藤构成的拱廊上开满了如雪一般的花簇,纵是九月之后,仍旧怒放着,风吹过广场时,花叶纷纷扬扬落在地上。 安蒂缇娜从广场另一头收回目光,问道:“那么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呢,夏尔先生?” “我可能会去前线,在月亮塔的第三期学员毕业之后,我会带他们一起前往玛诺威尔地区。” “是吗,我本以为你会去一个人去寻找领主大人的下落,既然如此的话,我倒不用再劝你了。” “你原本打算劝我?” 安蒂缇娜点了点头:“这场战争关系到埃鲁因的未来,领主大人心中最重要的是什么,我们再明白不过。这场战争的胜利对于我们来说还有些遥远,但至少我们不能输得太多,托尼格尔需要时间,只需要二十年,甚至是十年,我们便有与玛达拉正面一战的能力了。” “这也正是我心中的想法,我也不愿看到布兰多他的心血白费。但在那之后可能就不能帮你开发魔导装置了,不过我会给你留足够的人手,不会将所有人带走的。” “没关系,反正已经只剩下最后的收尾工作了,虽然问题还很多,但我想它应当是能赶得上这一次战争的。” 夏尔停了一下:“你的老师,趋奇者加尔洛克最近与尼古拉斯一起南下了,他可能会来看你,他在魔导装置方面很有造诣,或许可以在最后一步上帮到你的忙。” 听到这个名字,安蒂缇娜皱了皱眉。 “怎么?”夏尔敏锐地注意到幕僚小姐情绪的变化。 “没什么,和我父亲有些关系。” “他认识令尊么?” “有那么一点儿关系。”安蒂缇娜换了个话题道:“对了,把女巫们也带上吧,埃鲁因的魔法师团远远不如玛达拉,芙蕾雅也认为战线会在半个月之内退到夏布利东面,兰托尼兰与安列克的联军已经做好准备在赤红峡谷阻击亡灵的大军了,在森林与丘陵之中作战,你会用得上她们的。” “听起来前线的情况很糟。” “亡灵的攻势很猛烈,贵族们的联军在前线消耗很大,从西尔曼从传回来的消息,他们能为我们争取到这么多时间,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戈兰—埃尔森与维埃罗的联军挡不住亡灵,这是早在预计之中的事情,王党正在后方召集援军支援前线,但对于托尼格尔来说,拥有布兰多这个先知先觉的外挂,领地内其实早已做好了一切准备。 在历史上,联军曾一路溃退到玛诺威尔北边,丢掉了库尔克堡防线与布拉格斯地区的战略纵深,因此而导致卡拉苏与兰托尼兰战场的分割,也是导致第二次黑玫瑰战争中赤红峡谷惨败的直接原因。 但眼下,至少那场毁灭了埃鲁因王国一切希望的战役还没有开始,布兰多一开始就按照最坏的打算来预先布置的计划,此刻芙蕾雅已经前往让德内尔集结,白狮卫队前出矮人之环山脉南麓,与从浅水镇南下的兰托尼兰军团遥相呼应。 再加上正在安列克地区的白狮军团,在这样的情况下,布罗曼陀的黑玫瑰要想如历史上那样打出一个完美的歼灭战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更可能的是围绕库尔克堡这个战略要点大大小小的几十场防守战斗。 赤红峡谷不会再是埃鲁因伤痛之地,相反,它将是一条流尽玛达拉鲜血的狰狞伤口。 何况他也没有指望埃鲁因会在仅仅三年之后的第二次黑玫瑰战争中一战胜之,但玛达拉的敌人不只有一个,亡月国度的战线也不只有一条,只要能在库尔克堡附近打出相持的势态,亡灵们很快就会支持不住了。 毕竟眼下冉冉升起的布罗曼陀黑玫瑰还并不是几十年后那个已经势不可挡的庞大帝国。 而埃鲁因需要的就是一切遏制住玛达拉可以顺利进攻的力量,贵族的联军,王党的援军甚至是白狮军团都只是天平上原有的砝码,真正可以改变战局的,是历史上所曾不存在的来自于瓦尔哈拉的力量。 信风之环燃起的火种,终于在这一天要照亮这个王国的前路了。 (。) 第一百四十五幕 埃鲁因的未来 安蒂缇娜与夏尔良久没有开口说话。 只有他们这些布兰多身边的核心人员才明白接下来的这场战争意味着什么,托尼格尔已经为它准备了太久,可仍旧显得如此仓促。 许多人都曾经认为玛达拉与埃鲁因之间的战争或许要在很久之后,布罗曼陀的黑玫瑰不可能一次次地挑衅人类世界的底线,但事实呢? 事实又一次证明了领主大人的正确。 外界质疑的声音如今既已沉寂,那么接下来托尼格尔则必须为这一场战争竭尽全力,这三年以来这片土地上多了一些什么东西,只有很少人能够明白。 瓦尔哈拉的银色舰队,那也只是它力量的一部分而已。 过了好一会儿,夏尔才重新开口道:“另外——对了,听说列文.奥内森.西法赫的妹妹也和他们的远征军一起南下了。” “就是那位琪雅拉小姐么?” 他点了点头:“会不会很麻烦?” 安蒂缇娜轻轻摇了一下头。 “西法赫家族与科尔科瓦家族世代的仇恨在这个时代成为了埃鲁因未来的关键,那位王长子是个很有见识的人,我明白他的想法,我和公主殿下会处理好这件事的,你放心吧。” “那我也就放心了。” 迷雾丘陵一带山岗上的风已经平息下来,那是名为季尔诺佩的信风,它从黯光之海上刮来,穿过兰托尼兰走道,越过宽广的瓦伦登湖之后,到达矮人之环山脉南麓只有微弱的一部分,通常它会带来来自于海洋风的雨水,但在剑之年的最后一个季节来临之前,马姬坦北方仍旧干燥少雨。 阳光十分明媚,穿过叶梢,落在少女有些肃然的面孔上。 少女默默放下手中的黄铜望远镜。脸上属于青涩时代的稚气已经完全褪去,那个属于布契的乡下少女而今只有在这张面容上,那双亚麻色的眸子最深处找到一丝踪迹。 “马姬坦东面有亡灵活动的痕迹,不过规模不大。应当是它们的先头部队,封锁夏布利与蓝宝石山脉的出口的,骑士阁下。” 在她身后一个胸甲骑兵正在汇报,“不过我们没办法确认库尔克堡方向的情况,亡灵封死了枫林走道。骑兵也没办法通过哪里,所以无法确定维埃罗的军队现在究竟处于什么方位,或者是否还存在。” 芙蕾雅将手伸向脑后,整理了一下长长的马尾,然后回过身,目光盯着铺开在地上的战术地图。 在不远处,埃鲁因皇家骑士团的骑士队长们正围成一圈,听完斥候骑士的报告之后,他们也立刻将目光落到那战术地图上,开始比比划划。 亡灵驻扎在卡拓村与玛姬坦河滩东面。分别由两个大队的兵力组成,负责指挥的是高阶尸巫,并且至少应当有一名亡灵巫师存在。 亡灵大军入夜之后在玛姬坦南方一带活动平凡,并从墓地与野外招募源源不断的兵力,而今单论低阶骷髅士兵来说规模已经扩大了好几倍了。 这些羸弱的骨头架子虽然在重骑兵面前不堪一击,但数量多到几倍之后,仍旧是一个麻烦。 更不用说这两个大队亡灵中还有一小队黑骑士存在。 “有没有空军?”在这些骑士当中,卡格利斯.哈伯托抬起头来问道。 “有骨鹫,森林中应该也有幽灵,但我们没办法靠卡拓村太近。传闻那里驻扎着几头骨龙,但我们没有观察到过。” “传闻可不可靠。”一个骑士答道。 “但无论如何,我们得拿下这段防线,打通到浅水镇一带的道路。”作为这支军队的指挥官。卡格利斯挥了一下手斩钉截铁地答道。 与其他埃鲁因皇家骑士一脸从容的神色一样,头一次与亡灵作战的他同样没有丝毫紧张,相反,反而有些激动。 作为一个天生的军人,他与第一次黑玫瑰战争失之交臂,又错过了西尔曼战争。虽然参与了安培瑟尔一役,但那只是埃鲁因内战,骑士的荣誉就应当在对外的战争中攫取,在曾经的对手身上获得。 好在他终于不会错过这一次了,眼下王国内部南北逐渐倾向和平,在公主殿下与那位王长子达成一致之后,埃鲁因必将倾尽全力与布罗曼陀的黑玫瑰一战。 在卡格利斯看来,这就是国战。 而他们,则将作为拉开这场战争序幕的人,将永远地将名字铭刻于王国历史的丰碑之上。 他拍了拍手,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听好了,各位,现在我们首先要达成一致——我们穿过矮人之环山脉来到这个地方,显然不是来欣赏迷雾丘陵的自然风光的——虽然它确实很美。” 骑士们发出一阵低笑。 “我们来这儿,只为了一个目标,那就是胜利,不管敌人在什么地方,也不管敌人有多少,我们只有一个信念,它也是胜利——” 卡格利斯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芙蕾雅身上。 “各位对此有异议么?” “自然没有。” “理所当然。” “别说废话了,卡格利斯,你想说什么直接开口吧。” 骑士们七嘴八舌地答道。 “谬科?” “别废话,卡格利斯,你知道我是什么人。”皇家骑士团此行的最高指挥官,皇家骑士团高阶骑士队长,度萨尔男爵谬科看都不看这家伙一样,冷冷地答道。 “那好吧,”卡格利斯仍旧看着芙蕾雅说道:“那么我们至少明确了一点,芙蕾雅小姐,假若亡灵有骨龙存在的话——” “它们不会存在。” “很好,那可就全交给你了,我们安培瑟尔的女武神小姐,”卡格利斯一边说着,一边拔出自己的佩剑来。 谬科看了这边一眼,也默默拔出了自己的佩剑。 皇家骑士们一片拔剑之声。 芙蕾雅亦拔出自己的佩剑,将明晃晃的剑刃放到所有人的剑上,彼此相交。 “愿你永远长存——” “愿黑松永远长青——” “愿你剑永远闪耀——” “埃鲁因万岁!” “国王万岁!” 一刻钟之后。十几头四蹄燃烧着熊熊烈焰的飞马从森林中腾空而起,在骑着一匹雪白的御风驹的骑士的带领下,向着马姬坦南方飞去。 芙蕾雅稳稳地坐在‘孤电’的鞍座之上,手持长枪一言不发。 狂风吹拂着她额前的发丝。在那里银色的女武神印记隐隐闪现。 “成功了!” “玛莎在上啊,竟令我们可以见证这一幕!” 瓦尔哈拉,瓦卢伦战士大厅之中,云巨人工匠们忽然发出一阵欢呼。他们乃是风与电的子民,最是奔放不羁之人。人群中立刻有人捧起木桶一顿海饮,在一片欢乐的喧嚣声中,哈哈大笑的声音不时传来。 妖精女士塔妮娅紧紧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幕,与菲娅丝那种妖精不同,作为布加人的盟友,光妖精们向来优雅、自律,对于这些手舞足蹈的巨人实在是难以忍受。 不过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因为眼下这一刻对于这些风与电的子民来说的确是值得庆祝的一刻。 巨人中有人嚷嚷着:“去告诉领主大人,快,去告诉领主大人这个好消息!” “不。莫欧斯,你这个笨蛋,领主大人不在这里,去通知安蒂缇娜小姐!” “对,还有公主殿下!” “布伦希尔德女士,别忘了,她和她的姐妹们也回来了!” 巨人们的怪叫声立刻响彻大厅。 云巨人工匠的首领巴布带着一丝歉意的笑容来到妖精女士身边,对后者微微鞠了一躬,虽然以它庞大的身躯对一个漂浮在空中的光点鞠躬,实在是有些滑稽。 “对不起。塔妮娅女士,我的族人们太过兴奋了,毕竟十数个千年以来,我们终于又一次可以重现云中圣殿的荣光。” “我可以理解。” “这都要感谢你们慷慨提供的河中之金与御风驹。” “他们可一点都不慷慨。灰白战争之前他们被称之为‘该死的吝啬的巫师们’是有来由的——若不是为了完成与你们领主大人的交易的话——当然事实上事实上因为奥奈奇坠落的原因,有几次他们都想要赖账了,不过可惜威廉大人没有允许。” 妖精女士仿佛丝毫没有要为自己的族人或者说盟友掩饰的意思,她看了看巴布,用一种揶揄的口气回答道。 “呃,那可真糟糕。” 塔妮娅却看了看大厅之外那一阶阶宛若用白银打造的阶梯。数百级阶梯直上云端,像是神话之中传说的白银的国度。 而那确实也是白银的国度。 “那门后,就是白银一族的故乡吧?” “是的。” “可惜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时间正一分一秒地流逝,自从永暗之后,托尼格尔地区由第七枚石板所构筑的秩序从tmt的法则之上降下阳光已经升起了七个钟头。 已经是午饭饭点之后的时光,但炼金大师塔玛的小屋内仍旧是一片死寂。 只偶尔剩下操作工具与物件碰撞之间细碎的声音。 在临近清晨时分学徒们就换了一批蜡烛,然而在几个钟头之后它们再一次彻底燃烧殆尽,穿着粗布长袍的炼金术学徒不得不再一次点亮了一批羊脂蜡烛。 然后将它们小心翼翼地放到烛台上,尽量不发出一丁点声音。 但正是这个时候,塔玛忽然抬起头来,他‘啪嚓’一声将工作台上的一枚水晶拆卸下来,这个突如其来的响动令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这边。 塔玛默默地将手中的水晶交给自己身边的学徒,同时他唯一的儿子。后者有些小心翼翼地接过水晶,开口问道: “完成了,父亲大人?” 塔玛点了点头。 “去请安蒂缇娜小姐过来吧。” “去告诉她,在下幸不辱命,正如领主大人所言,一个新的时代来临了。” 片刻的沉寂之后。 屋内忽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在这一天,第二次黑玫瑰战争开启的一个半月之后,丰收祭典之前三周。 一种全新的火种诞生在了这个世界上。 它比历史提前了十七年。 (。) 第一百四十六幕 点亮下一个时代的火种 “它比一般的火种更加稳固,在被骑士们携带深入黑森林的过程中不需要那么严密的保护,更关键的是,它在被点燃之前,也会随时随地改变周围的环境,虽然只有不到三百米直径的范围,但却足以在混沌未明的地区保护探索者。” “就和领主大人描述的一模一样,公主殿下,这是一件划时代的产物,我相信它将深刻地改变埃鲁因,不——甚至是改变整个人类世界的格局。” 大厅中静得落针可闻,几乎只剩下塔玛一个人的声音在回响,安蒂缇娜与格里菲因公主听得有些入神。 在光辉重返的年代之前,凡人们摸索出了如何利用玛莎的祝福之地的秩序碎片的能力。 ‘火种’这一名词因而诞生。 那之后是沃恩德波澜壮阔最为光辉的时代,凡人的帝国向着四个方向上的荒野之中迅猛扩张,几乎重新开辟了上一个纪元以来沃恩德支离破碎、湮没在黑暗之中的疆土。 埃鲁因、安妥布若、十城等一系列位于边境上的小国正是在这个时代诞生的,四境之野、大平原与白山这些圣者之战时代还是蛮荒的领地,也从这个时候起变成了文明与秩序的疆域。 感谢那个时代的先贤们,现代的人类在穿过四境之野与大平原这些地区时不再需要用披荆斩棘这样的词汇,历史上炎之王带领众人穿过大平原时,几个凡人的氏族几乎失去了一半的人口。 在光辉重返之年最鼎盛的一段时期,时时刻刻都在增加的广阔的新生疆域,以及从被开辟出的土地中无穷无尽的丰富物产与资源,在文明世界中支撑起了圣者之战后几百年最为和平与光辉的一个时代。 无尽的物资,日益提升的生活水平,逐渐造就了一个精神世界升华,艺术蓬勃发展,追求精致的贵族化的生活的时代,这一切现如今都可以从那个时代浮华的建筑风格与盔甲上精美如同艺术品一般的雕饰上找出蛛丝马迹的线索。 那是一个无尽光辉的年代。人们对于未来满了希翼,甚至包括巫师与占星术士们也一度认为凡人已经掌握了通往世界终极奥秘的钥匙。 在黄昏之龙逝去之后,秩序世界终于可以战胜混沌的力量,从而在大地上建立一个拥有无限多的土地、无限多的物产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中。人类的生存空间将比过去任何一个时代都还要广阔,因此纵使诸神已经离去,但凡人们单凭自己的力量还是可以打造出一个黄金的时代。 然而如同一切幻梦都有始有终一样,光辉重返之年的迷梦也在这个时代最鼎盛的时期,一头撞在了冰冷的现实之墙上。从而残酷地支离破碎了。 大约是在埃鲁因人最后一次探寻南境前后,凡人们第一次发现‘过往之壁’的存在。 混沌纪年一四三五年,在这一年中圣奥索尔的雾精灵与亡灵结束了著名的星火之战,而在这一年中沃恩德北方,一支来自于白城的探险队正在大冰川北面的凯普斯前进,他们在裂冰峡湾建前出立了前进基地之后,花了长达六年的时间来尝试点燃一枚名为‘普罗米修斯之种’的火种,但无一例外失败了。 这个时候还很少有人知道,这个被大陆战争掩盖其光芒的微末事件,未来会成为改变整个大陆历史的导火索。 马齿苋之年前后。接下来就是一连串无法预计的失败,在白山东面的灰谷地区,哈泽尔北面的那勒鲁斯半岛,世界之环北面的永望之海,十城东面的雄鹰森林中,还有埃鲁因南面的信风之环中,那一年中开拓骑士们的尝试无一例额外失败了。 接下来便是亡月之年后为数众多的开拓骑士与冒险者们的失踪事件与之相称,五年当中,人类开始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上到处碰壁。 一条‘看不见的线’——过往之壁,生生止住了凡人自从光辉重返之年以来的高速扩张。 开拓骑士们发现。一旦他们越过了地图上的这条无形之线后,‘火种’就开始变得极为不稳定,难以被点燃甚至无法被点燃。而一直要到二十年之后的繁茂之年,才有学者为此盖棺定论: 所谓的过往之壁。其实就是上一个时代以来沃恩德最为鼎盛的时代——即神民们还行于大地之上的时代,玛莎的庇佑之地全盛时期的疆域的边界。而人类在光辉重返之年中开拓的疆域,其实不过是在修复故土而已。 这个学术观点的确立,也吹响了那个时代战争的号角。 同一年,德鲁伊遁世,随后辉耀之年。白银之民遁世。 半个世纪之后,第二次圣战爆发。 其后五个世纪之久,凡人世界的历史便为彼此的征伐、厮杀、阴谋与诡计,还有先古贵族们的堕落与陈朽主导着前进的脚步。 几曾何时,那些手持燕尾旗,带着随从与志同道合的同伴们在黑暗的森林之中穿梭的光辉英勇的开拓骑士们的形象逐渐从人们的视野之中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金属,寒光闪烁的刀剑,森林中列队行进的军队,漫流的鲜血与熊熊燃烧的的烈焰。 众所周知,自从光辉重返之年结束之后,‘火种’在进入黑森林(其实就是越过过往之壁,因为在混沌纪年,苔之年前后人类就几乎将秩序之地扩张到了极限)之后会变得极为不稳定,因此需要重重保护,而且不能经受几乎任何颠簸,否则就有可能永久的熄灭。 而且即使在保护得很好的情况下,‘火种’一样会发生诸如难以点燃,甚至是点燃之后也会熄灭等一系列问题,所以在光辉重返之年结束之后,人类在文明的边境线上扩张的领地极其有限(并不是没有,因为分立之年前后,克鲁兹南方埃鲁因等地区涌现出了第二次开拓热,布契与托尼格尔等一系列地区便是在这个时代建立的)。 而在第二次开拓结束之后,人类的对于火种的应用其实就仅限于在黑森林之中开采矿脉——点燃火种之后,纵使只是短暂地在黑森林中开辟出秩序之地,采矿或者出售矿产所有权也足以令这些人赚得盆满钵满。 但这其实已经成为了一种赌博意味上的行为,因为‘火种’高昂的价格与珍稀的数量令得一次点燃失败可能就意味着一大批人的破产。因此在这个时代,开拓骑士们其实已经不再是一个光辉的固有名词,而是与亡命徒、赌棍、强盗甚至是土匪沾上了关系。 自从夏之年以来,单单就是埃鲁因境内在黑森林中的探险活动就不知道导致了多少身无分文甚至背负巨额债务的‘强盗骑士阶层’的诞生。 而像是托尼格尔这样有序的,而且成功的对于黑森林的开发,可以说在分立之年以后是绝无仅有。但布兰多是借助了信风之环那个古代火种的力量,自从信风之环那个火种点燃之后,强大的秩序之力其实已经开始渗透并改造从托尼格尔到卡兰加山脉一带的秩序环境,因此来自于冷杉领的开拓骑士才能在黑暗森林之中立足。 不过安蒂缇娜封锁了关于黑森林中的一切消息,并将之列为托尼格尔的最高机密,因此不少人普遍认为布兰多的成功是得自于幸运——就和那些在黑森林中孤注一掷的赌徒一样,幸运地点燃了一片富魔法水晶矿,交了好运气,获得了幸运女神的垂青,因此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怀着这种想法的人,不单单是北方的贵族们,甚至在王党之中等着看布兰多吃干净了老本之后到大霉的人也大有人在。 对于这些人的想法,安蒂缇娜自然是不屑一顾,不过这不妨碍她明白此刻正被塔玛那个小儿子拿在手中的那枚璀璨的水晶的价值。 她知道长久以来,这位炼金术大师便在布兰多的授意一下一直在研究信风之环深处那枚来自于古代的火种,研究其为什么能够无视‘过往之壁’,而且表现出如此稳固而强大的秩序之力。 研究的进展并不快,虽然实验室中的确是生产出了一些火种,但其实托尼格尔的大部分火种还是从安培瑟尔、布拉格斯与库尔克这些地方得来的,花费不菲,要不是布兰多坚持的话,她几乎都要下令停止这项工作了。 黑森林中获得的收益其实远没有人们想象中那么高,唯一的几片矿脉在支撑瓦尔哈拉消耗的同时,大部分收入其实都补贴到了对于它的开拓工作上。 这还是在托尼格尔附近地区受信风之环火种的影响的情况下,而一旦继续深入,后续的投入和人员的损失都是天文数字一般的。 但这一切可能都要在今天被改写了。 安蒂缇娜下意识与身旁的公主殿下互相看了一眼,各自看到对方眸子里面的激动之色。 (。) 第一百四十七幕 茜的决断 在格里菲因的默许下,幕僚小姐回过头,终于对塔玛开口道:“塔玛先生,这是真的吗?” “当然,关于我说的两点千真万确,只是至于它在不受古代火种影响的地区中表现得究竟有多稳固,这还需要进一步的实验,但至少它比一般的火种稳固得多,稳固得非常多,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而且经过我们的测试,这枚火种即使在不被点燃的情况下也能对周围产生一定改变,稳固大约三百米直径范围内的秩序,这一点与信封之环中那个古代火种的表现非常类似。” 安蒂缇娜点了点头,德鲁伊与树精灵的‘树城’能够深入黑森林中建立在信风之环左右,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而且这意味着什么,她也十分清楚,如果说火种在不被点燃的情况下也能对周围环境产生影响的话,这代表着它可以对携带它的开拓骑士产生极大的保护作用,要知道在黑森林中有许多地方秩序非常不稳定,在托尼格尔对于黑森林的前期开发中,有许多伤亡来自于黑森林环境下的秩序与法则的急剧改变。 其中突然下起火雨或者地裂、山崩这样的情况虽然比较夸张,但魔物潮、气温骤降到空气构成发生不可预知的变化却是黑森林中比较常见的情况。 这还是在黑森林外围,继续深入,混沌之海对于现世影响愈深,变化也就越无法预知,甚至整个地区坍塌进虚空之中也不是什么离奇的事情。 但若是用了这种新型的火种,那么对于黑森林的探险就要安全多了,相应的,探险的成本也会大幅度降低。 但现在还有一个唯一的问题,那就是火种的成本。 若这样的火种可以大批量的生产,那么托尼格尔改变世界的时代就真正来临了,信风之环南面是一片多么广阔与富饶的土地,每一个冷杉领的高层人员都心知肚明。 “制造这种火种。需要什么?”安蒂缇娜轻轻吸了一口气,小声问道。 “安蒂缇娜小姐,我的研究进展是因为领主大人从克鲁兹帝国送回那枚石板开始的,在此之前我们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实现信风之环中那枚古代火种的效果。我发现那枚石板上拥有制造火种梦寐以求的秩序与法则,那是创造的要素,虽然只是很少的一部分,但除了那块石板之外,我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件东西上看到过类似的法则。” 塔玛停了停:“我需要那样的石板。只要有那样的石板,我们就能源源不断生产火种,它并不困难,而且领主大人不是说了吗,那种石板并不少,不是吗?” 就像所有专注于某一个领域的人一样,一提到关于这枚火种的诞生,塔玛便显得有些兴奋,几乎要滔滔不绝地说下去,但幕僚小姐打断他道:“你眼下能生产多少这样的火种?” “十枚。只有十枚,但如果给我更多的时间,我可能能从那石板上分析出一点东西来。对了,安蒂缇娜小姐,在什么地方还有这样的石板呢?”他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安蒂缇娜却没有直接回答他,她看向格里菲因公主。 “布兰多先生说,有一枚石板坠落到了卡兰加山脉南方。” “公主殿下,我听说布加人正在争夺这种石板,或许他们” “保守秘密,封锁住消息。我们得把那块石板拿回来如果这一切是真的话,那么或许布兰多先生的设想真的可以实现,埃鲁因的未来将不会局限于一地。” 安蒂缇娜显然也认同这一点,她默默地点了点头。作为追随布兰多最早的人之一,她当然清楚领主大人的计划,可以说在所有人都还将目光投向埃鲁因国内时,后者就已经开始准备向黑森林中扩张了。 无论是夺取信风之环的那次远征,还是后来对于黑森林开发的全力支持,可以说都是为了眼下的前置工作。而现在,契机已经出现在她们面前了,她们当然不可能放弃。 何况甚至关于塔玛提到的那些石板,也是由布兰多送回来的,大人显然早就在安排这一切,她当然要按部就班地走下去。 但眼下埃鲁因的情况又让她感到有点两难,安蒂缇娜思考了片刻,皱着眉头有些忧虑地说道:“可公主殿下,我们要从北方的战争中分出精力么,单单是应付玛达拉本身,埃鲁因就需要竭尽全力了。” 说道底,幕僚小姐虽然事事都安排得仔细而周详,而且冷静不乏决断力,但在这样的事情上她却毕竟没有布兰多看得长远。反倒是公主殿下更加坚定: “把这件事情与玛达拉的战争分开,安排尼玫西丝专门负责,这是一件重要程度丝毫不逊色于与玛达拉战争的事情,其实我认为它甚至还要在那场战争之上。” 安蒂缇娜皱着眉头,开发黑森林不是一件小事,它本身就需要分散托尼格尔相当多的资源与精力,关键还是人手,应付与玛达拉的战争就让冷杉领高少了大半可以调动的人力,虽然使节团的返回带回的人手暂时解了眼下这燃眉之急,可一个尼玫西丝显然不能撑起整个开发黑森林的计划来。 还需要下面的人手,需要开拓骑士,需要支撑它的商队与商队的负责人,更不用说罗曼小姐还失踪了,梅蒂莎也和希帕米拉也没有回来,人手实在是有些捉襟见肘。 格里菲因公主仿佛看出她心中的担忧,微微一笑道:“安蒂缇娜,你明白这也是布兰多先生的期待,因为他比我们看得都清楚,这将会是埃鲁因的明天,我们不能因为眼下而忽视了未来,尤其是当他为我们把一切都做好了的时候——” “我们仅仅是帮他下达一个决定,这个责任我们必须担负起来。” “我明白的,公主殿下,可是” “总会有办法的,”格里菲因答道,她回过头,对塔玛说道:“塔玛先生,那就有劳您继续这项工作了,托尼格尔会全力支持您,只要您想要的,您就能得到。” 塔玛虽然表现的有些激动,但他也很快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窍,向公主殿下微微一躬身道:“如果只是第一批的话,我们或许能走点捷径,我会想办法组织起学徒们生产出一批这样的火种,大约三到五枚,不过废品率可能会有些高,公主殿下。” 格里菲因公主点了点头,她又看向安蒂缇娜问道:“抽调炼金术协会的人手,会不会影响魔导装置的第一次试装?” 炼金术协会是瓦尔哈拉目前新成立的机构,实施上自从要塞完成第五阶段的成长之后,夏尔的月亮塔与塔玛领导的炼金术士们便各自分离开来,尤其是这一年来安蒂缇娜按图索骥,在布兰多的指导下招揽了不少出色的(主要是拥有潜力)的炼金术新人,大大地充实了这个机构。 “肯定会的,”安蒂缇娜答道:“不过没关系,我会从夏尔先生那里借一些人,我自己也能安排。现在的问题在于,因为北方的战争我们抽调走了所有人,对于黑森林的开拓在两个月前就暂停了,我们暂时找不出人来” “或许还有人,”格里菲因想了一下,回答道:“看看雷托先生能否帮到我们的忙。” “很难,现在瓦尔哈拉离不开那些老兵们维持秩序,库兰大人也不会放手的,那位老先生天天在我耳根子边抱怨人手不够,公主殿下您在他手下抢人,就算是您他恐怕也会因此而暴跳如雷的。” 安蒂缇娜回答道:“如果要在短时间内组建一支远征队向南方去寻找那枚石板的话,或许有些人我们能用得上。” “谁?” “公主殿下你知道领主大人是如何在冷杉领站稳脚跟的吗?” “你是说冒险者们?” “尤塔女士和他们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正好她刚从克鲁兹返回,如果她愿意帮助我们的话” “可前线需要她,白狮卫队的新兵也要人训练。” “让我去——” 正当三个人皱眉思考时,一个声音从大厅之外传了进来。安蒂缇娜听到这个声音,有些吃惊地回过头: “茜小姐?” “阿尔贝,去将灰狼佣兵团的大伙儿召集起来,我要见见大家,并且有事情要宣布。” “大姐头,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还是战争要动员到我们了?” 瓦尔哈拉中层区域,灰狼旅社之中,一个年轻人走到旅社的一楼大厅楼梯口,冲着二楼传来声音的方向问道。 他的嗓门是如此的洪亮,以至于吸引了大厅中几乎所有人的目光向着这个方向看过来。 “都不是,是我要重建灰狼佣兵团。” “真的?”年轻人听到这句话,差点跳了起来,他两只眼睛几乎都放出光来:“大姐头,你是说真的,我没听错吧?你想通了?” “还不快去——!” “我明白,我明白,您就放心交给我吧,我保证一刻钟之内,所有人一个不少地都到这里,谁敢不来,我叫他好看!” 年轻人差点一蹦三丈高,头也不回地向着大厅外冲了出去。 (。) 第一百四十八幕 闺中密友 “‘灰狼佣兵团’,就是茜小姐以前所在的佣兵团吗?”燕堡伯爵的千金小姐,迪尔菲瑞坐在一张高背椅上,合上手中的书本,如水一般温柔的目光注视着自己面前少女,开口问道。 茜点了点头,她弓起后背,尖尖的犬牙咬着下唇伸手到腰侧之后去牵那里的骑士武装服的绑带,葱白的指尖拨弄了两次可惜都没有成功,“迪尔菲瑞,帮我弄一下。” 迪尔菲瑞伸出手牵住那绑带,将它交到前者手中。 “谢谢。”茜松了一口气,她手指头缠着那绑带弯来绕去,熟练地打好一个结,然后拿起一旁书桌上的那副软皮甲,从头上套了下去,双手伸到修长的脖子后面,拨起赤红的长发,如同流焰的瀑布一般散开来。 她用一只手拽着长发,另一只手用蓝色的缎带在上面绕了几圈,打结,扎好了长长的的马尾。 奥薇娜靠在门框上,双手环抱着,好整以暇地看着茜整备武装。 “要离开很长时间吗?”迪尔菲瑞仰着头看着茜的背影,问道。 “嗯。” “在这之间伯爵大人回来了怎么办?” 少女的背部曲线微微僵了一下,她轻轻摇了摇头,从地上拿起胸板甲,将两条革带交错绕过自己的后背,然后缠在结实有力的腰肢上,紧了紧,再用金属锁扣扣在一起。 接着是背板甲,她转过身,看着缩在椅子里面的少女。 迪尔菲瑞穿着一件黑色的纱裙,皮肤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腿部的肌肉有些萎缩,纤细得吓人,双臂也是同样的纤细,腰肢几可盈盈一握,她双手捧着一本大书,整个人都依在椅子的天鹅绒靠垫上。 她的面容也显得有些削瘦了。禁忌法术像是附骨之疽一样燃烧着她仅存的生命力量,但仿佛是冥冥之中的某种补偿,少女眸子里的光芒却是愈发明亮了起来,像是深邃的湖水倒映着无数星辰。星子一粒粒燃烧着,仿佛整个人的精力都要从中涌现出来。 茜犹豫了一下,才将背板甲伸了出去,用眼神向她询问着。 迪尔菲瑞毫不犹豫地接了过去,她吸了一口气。有点儿沉。 茜转过身,迪尔菲瑞支起身子,将甲板压在后者背部的曲线上,前者举起右手,左手牵着背甲上的绑带,一一扣在胸甲的一侧,然后是另一侧。 “黑森林中会很危险?” “还好吧,在冷杉领附近的黑森林,不是午夜之后的话,都没有什么危险。” “这是伯爵大人的功劳。” “嗯。” 茜有点儿沉默。 “伯爵大人在临行之前为我请求琪雅拉公主殿下帮了一个忙。回到西法赫之后,她践行诺言,现如今列文.奥内森殿下的特使已经抵达了燕堡,随行的还有谢菲尔德号、飓风号与瓦萨号护卫舰;前几日格里菲因公主将一封信交给我,上面说我父亲他虽然被我几个哥哥软禁了起来,但却没什么大碍” 迪尔菲瑞支着背板甲,叨叨絮絮地讲着,语气有些柔软。 “恭喜你,迪尔菲瑞。”茜心中也有些为对方感到由衷地高兴。 “可这已经是我欠伯爵大人的第二个人情了。” “大人他不会计较的。”茜答道。 “可燕堡不能这么想,否则便是忘恩负义了。我代表着家族的荣耀,有义务为家族牺牲。” “可你已经牺牲得够多了。” 迪尔菲瑞感到手上一松,茜已经固定好了背板甲,她拿起一旁支在书桌上的天青之枪。枪身上缠了几圈绷带,以防手上的汗水打滑——然后转过身看着对方。 “我要走了,迪尔菲瑞。” 迪尔菲瑞怔了一下。 “是要深入黑森林中吗?” “是要比往常更远一些。” “那会加倍的危险吧。” 茜摇摇头:“有了塔玛先生发明的火种,现如今在黑森林中探索已经非常安全了。” “不用骗我,这一次远征本身就是实验性质的,不是吗?” 因为安蒂缇娜并没有压制新的火种诞生的消息。后者以难以想象的速度传播了出去,短时间内便为整个冷杉领所知晓,可以预知当这个消息波及到安培瑟尔甚至更北的地区时,它会对秩序世界产生多么大的影响。 不过与消息的飞速传播相对的是,实验的进展却很缓慢,一周以来,新的火种也只在黑森林附近实验了几次,幕僚小姐派出了几支穴居人探险队,不过得到的结果都令人满意。 而灰狼佣兵团肩负的任务,不仅仅是深入黑森林找到坠入信风之环南面的战争石板,更重要的正是取得新火种在黑森林深处的第一手数据,这对于托尼格尔的计划来说才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当然,这是有相当风险的,安蒂缇娜几次私下里找到茜交流,希望后者能够不要亲自前往,至少第一次不用亲自带队,但都被一一回绝了。 茜少见的自有主张与固执,仿佛才让人记起来当初她在灰狼佣兵团中,也是少数几个队长之一。 迪尔菲瑞的话让她想到了什么,以为对方也是安蒂缇娜派来的说客,茜略微皱了一下眉头,刚想开口。 但燕堡伯爵的千金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大吃了一惊: “带上我吧,茜小姐。” “啊?” “我和你一起去,可以吗?” “迪尔菲瑞小姐” “我还没有见过黑森林呢,我和你说过吗?燕堡不在文明的边境上,其实我一直对秩序世界之外的世界充满了向往。” “可那不行,你的身体。” “不会成为你们的拖累的。” 迪尔菲瑞俏皮地对茜笑了一下,她伸出苍白纤细的手拍了拍椅子的扶手,那高背椅立刻四只脚活蹦乱跳起来,并绕着前者走了一圈。 山民少女吃惊得快合不拢嘴,瞪大眼睛看着这张欢脱的椅子。 “活化椅,我自己做的,怎么样?” “这这,可是,不,”茜使劲摇了摇头:“不不,我不能带你去冒险。” 迪尔菲瑞可怜巴巴地望着她,眨了眨长长的睫毛。 “燕堡那边” “琪雅拉公主会处理好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是说了吗,燕堡欠伯爵大人两个人情,我只能先考虑还上一个,我会帮上你们的忙的,我会召唤恶魔。” “召唤恶魔?”茜吓了一跳,恶魔法术在凡人的世界是多么禁忌的法术啊,另一方面来说布兰多也确实帮燕堡伯爵千金守口如瓶。 “嗯,你应该知道吧,在秩序之外的世界,恶魔法术是很有用的。”迪尔菲瑞伸出一只手臂,一只张着肉乎乎翅膀的小魔鬼从椅子后面爬了上来,跳到她肩膀上,然后沿着她纤细的胳膊一路来到她手心中。 燕堡伯爵的千金托起这小东西,另一只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弯下腰重重地咳嗽了两声,然后她才抬起头来对茜说道:“这是小魔鬼,学名是mp,它的真名是#407278s,它能感知到魔力流的存在,魔力是构成世界主要成分之一,尤其是在秩序的疆域之外,在魔力流动紊乱的区域,容易出现魔物巢穴,如果有小魔鬼的帮助,我能够帮你们避开那些大型巢穴。” “可是” “我也需要青春之泉不是吗,只有在黑森林深处才会有青春之泉存在,我也是在为了自己而探险。” “可大人说过,他会帮你的。” “那我可就欠他三个人情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还得清,而且我的身份可是不允许我嫁给他的,何况茜小姐也不愿意吧?” 茜感到脸烧了起来,她觉得对方绝对是故意那么说的,燕堡伯爵千金的明亮的眸子里满是狡黠的光芒。 “纵使是那么说” “纵使是那么说?” “可恶,我同意了,一开始我就不该和你们这些狡猾的城里人打交道的,是安蒂缇娜让你来的对吗?” “茜小姐一点也不笨。”迪尔菲瑞有些柔弱地笑了起来。 山民少女气恼地跺了跺脚,转身便走出了房间。 依在门框上的奥薇娜耸了耸肩,好整以暇地跟着前者从外面下了楼梯。 “阿洛兹,前进,不要停下来,注意你们的左翼。” 龙群像是暴风雨中的雨燕一般分散开来,互相交错,分散前进。 一条条金色的流光在漆黑的风暴中前进,无数晶簇像是雨点一样从天空中掉落下来,重重地落在地面上,摔得四分五裂。 每当这个时候,地面上克鲁兹人的阵线中便爆发出一阵阵欢呼,列夫托.蕾娜公爵在列成排的帝国骑士背后,目光穿过如林的金属矛尖注视着这一幕,凛冽的寒风穿过他双鬓,轻轻拂动络腮上灰白色的胡须。 这已经是巨龙第二次经过梅克璐河上空了,它们张开双翼向下俯冲时,喷吐的火焰像是金红的熔岩瀑布一样从半空中垂下,在那些如潮水一般的晶簇中生生犁出几道焦黑的间隔带。 生生地遏制住那些怪物的攻势。 (。) 第一百四十九幕 克鲁兹战线 几头白龙在半空中以‘o’形飞舞,向下面帝国的军队打着信号,告诉人类接下来它们会从哪个方向进攻,好叫帝国的骑士们配合它们冲散晶簇们的攻击锋矢。 看到这一幕时,这位北方军事贵族的代表人物,现年已经超过一百一十岁,经历过上一次圣战的大公爵心中不禁也热血澎湃起来。 千年之前,圣者之战中,凡人们与巨龙、与白银之民一起,精灵、人类、矮人也是如此亲密无间地并肩作战的吧。 那是何等波澜壮阔的史诗啊,因为名为神圣盟约的约束之下,大陆百族,共同抵抗黑暗的战争。 “进攻,”他举起手中的佩剑,笔直地指向前方:“十二位公爵们,帝国的伯爵们,骑士们,听我命令,我的兄弟们,小伙子们!为了胜利,为了帝国,进攻!” “杀啊!” 骑士一列列向前,发出山呼海啸一般的喧嚣声,在整个人类的阵线上,犹如一条银色的光带,越过焦黑的土地,与潮水般的晶簇撞在了一起。 然后是第二条,第三条 “放箭!” 一片张弓的吱吱声,帝国的长弓手开始深呼吸,校准自己的姿态,然后松开手,‘嗡’一声利响,声音像是一柄镰刀掠过整个战场。 带着锥形矢的破甲钢箭如同漫天的蝗虫一般升上天空,然后爆发出一圈圈明亮的法阵,箭矢从这些法阵之中一一穿过。 锐锋、克敌、焰爆、加速、稳定,银色的光芒通过法阵一重重附加在箭杆、箭羽与箭矢之上,形同暴雨一般降下。 那是一阵光之雨,雨点纷纷扬扬落下,冲在最前面的怪物一片片地倒伏。帝国常年与哈泽尔人交战,面队哈泽尔最新一代的魔导构装——重骑士猎杀者trl,还有推进者fortress,能够不落于下风,自然不是罗萨林边境上黑路走私贩可以媲美的。 走私贩们用的龙枪是哈泽尔人大约五年之前的产品。现在已经几乎淘汰为民用,而军用的构装体,哈泽尔帝国是向来视作禁售的机密的。 在真正强盛的人类帝国面前,在黑路走私贩子面前耀武扬威的晶簇。显然也占不到太大便宜。 双方的伤亡交换比恒定在某个稳定的比例,但沉重的压力来自于那片黑暗的风暴中,无数晶簇仿佛是源源不断没有止境一般正在涌现出来。 战场上几乎所有克鲁兹人的指挥官都面色凝重地看着那个方向。 心中的感情复杂难明。 在不出半个月之前,那里还被称之为班克尔,是帝国的京畿重地。代表着白银女王的意志,指挥着听令于她的大军,向着东梅兹席卷而来。 自从黑月坠亡之后,女王陛下的大军崩溃了,但敌人仍旧来自于那个方向,只是这一次更加凶残,更加令人窒息,那黑暗的风暴之中,仿佛孕育着一个狂乱的、要摧毁整个人类世界的意志。 在黄昏降临的那一夜,东梅兹的前线几乎瞬间遭到了重击。帝国的中枢军团在遭受近乎毁灭的打击之后,几乎是整个编制整个编制地消失。 惨重的损失令在正对面路德维格地区守备的黑之军团一直到两天之后才整理出前线的确切消息。 几乎整个班克尔地区都彻底沦陷,崇高内海方向上的交通也彻底断绝,斗篷海湾失去联系,白之军团损失过半,青之军团至今还音讯全无。同样与班克尔地区比邻的哈泽尔人则不知损失几度,但这个时候帝国的公爵们已经不关心他们原先的仇敌的情况了。 因为晶簇大军又开始向梅兹地区推进了。 无穷无尽的怪物,从那风暴之中涌出,要不是巨龙们及时抵达,克鲁兹人此刻可能已经直接退至法坦港一线。 但即便如此。情况仍旧不容乐观。 若是原来那个炎之圣殿治理之下鼎盛时代的帝国,或许还能与眼下的晶簇大军抗衡一二,但眼下克鲁兹人已经失去了他们帝国的三分之二——在长青走道的另一侧,因为黑月坠亡对于安泽鲁塔和罗科齐高地的重击。在那里形成了一条长达数千公里的断裂带,彻底摧毁了帝国在当地的基层组织。 现如今从瓦尔格斯到鲁恩,已经是一片狼藉,只有边境上的安泽鲁塔尚少受到波及,那里的贵族们正在试探与四境之野取得联系,可至今未能与梅兹地区、与赤之军团取得联系。 长青走道从中一断为二。刚刚抵达梅霍托芬的瓦拉、老宰相尼德文与维罗妮卡虽然已经和法坦港方向取得了联系,但派出向圣奥索尔、法恩赞求援的使节团,至今仍旧没有带回任何消息。 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支离破碎的沉寂之中,对于正处于黄昏攻势锋矢之下的帝国人来说,这种压抑尤为沉重。 更不用说晶簇们每一天都在变得更加强大,来自于魔力之海高涨的潮汐像是无穷无尽的养分支持着它们吞噬整个世界。 帝国骑士们的攻势取得了一点效果。 但十分有限。 在两次冲击之后,帝国手持重矛的步兵站稳了脚跟,重新将战线推回梅克璐河南岸,天空中闪动着一片银色的闪光,然后一道道银色的流星穿透云层坠下,远远近近漫山遍野的晶簇之中立刻膨胀起来,炸出一团团耀眼的爆炸光芒。 无数晶簇的残肢被掀上天空,然后又落下,落满整个荒野。 列夫托拿起怀表,指针走了十五格,他叹了口气,魔导团支撑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原因在于女王陛下分裂炎之圣殿之后分走了太多主教与神官,对于帝国的魔导力量来说可以说是一记重创。 从班克尔地区逃出来的人不多,神官就更少,要不是在这些怪物出现后瓦拉大人收拢了地方上的力量,掌握在军事贵族手中的魔导力量更少。 但即便是眼下,也快支撑不住了。 他默默计算着时间,正准备投入下一波骑士,但正是这个时候,天空中忽然闪动出千百倍的闪光。 “这” 列夫托.蕾娜公爵猛地回过头。 一片耀眼的光雨正缓缓地从天而降,它们像是无数条连线,从天空之中降下,连接向地平线之上。 然后一片恐怖的爆炸在晶簇的阵线中产生了,顷刻之间爆炸近乎笼罩了整个战场,冲击波横扫而来,甚至将最前排人类的重步兵都一排排掀翻在地。 光雨之后,天空上厚厚的云层立刻重新合拢,仿佛先前一刻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幻象一般。 但老公爵看着几乎已经被炸成一片白地的前线,几天以来晶簇的攻势竟然头一次有一瞬间的停滞,烧焦的大地,还有正在从地上爬起来一头雾水的帝国步兵们,一切都提醒着他先前那一幕的真实性。 “战略级法术?”有下级指挥官的惊呼声远远地顺着风传过来:“是赤之军团的魔导团在支援我们吗,已经联系上四境之野了?”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他。 但列夫托.蕾娜公爵沉默了片刻,坚定地摇了摇头,他灰蓝色的眸子里闪动着如同火焰一般的光芒。 “是布加人。” “白银之民来了——” 阿洛兹从人类的阵线上空飞掠而过,在地面上留下一片巨大的阴影,这已经是她第三次绕过梅克璐河了,小母龙巨大的金色的瞳孔中倒映出焦黑的地面上,人类的骑士与弓箭手们正在发出一阵阵欢呼。 要是往日里,她一定会对这些蚂蚁嗤之以鼻,但这个时候,她心中却充满了柔软的感情。 这一幕多么的相似啊。 就像是千年之前的那场战争一样。 那些讨人厌的凡人,每每在这种时候,却往往能表现出令人钦佩的勇气,他们在为他们的家园而战,在与她们并肩战斗。 每当这个时候,她心中都会出现一个小不点的身影。 “哼,”她轻轻哼了一声,心想:“笨蛋人类,笨蛋布兰多。” “阿洛兹,继续向左,注意左翼,掩护人类重骑士的侧翼。” 威严的声音从云端之上降下,桀骜不驯的小母龙面对这个声音也不敢有丝毫异议,因为那是巨龙们的骄傲,最接近龙神的意志。 那是涐温洛丝亲自下达的指令。 她在半空中一个翻身,立刻沿着梅克璐河的切线向着南方飞去,芙罗法与另外三头黑龙紧紧地尾随在她身后。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向着科萨瓦鲁的方向斜切而入了,巨龙的战场远比人类在地面上看到的更大,她们每一次沿着整个战场切入时,飞行的路径分布在直径数百公里的战场之上。 她知道这一次自己比如要切入到靠近鲁施塔的地方,巨龙已经在那里阻击过一次那些在半空中飞行的晶簇一次了。 “那个‘洞’里面看来又来新东西了。”小母龙心中默默地想到。 (ps:本来以为今天能写回布兰多和玛达拉那边的,结果进度还是慢了点,继续求下月票。)(。) 第一百五十幕 鲁施塔上空的龙 阿洛兹每一次拍打着翅膀,连接着两翼轮廓的胸大肌便有力地震动,拉伸长长的肌腱与翼膜下降产生气流,其后起于龙骨突面的胸小肌猛然收缩,拉扯翼面上升产生升力,覆盖着金色龙鳞的肌肉群如同蛇行,每一次收缩扩张,便提供成千上万磅的力量。 四头巨龙如同四条笔直的线一般穿过风暴的中心。 她在浑浊的暴风中摆动着巨大的头颅,长长的犄角形如利刃划开漆黑的烟云,眼眶中一轮金色的焰轮正像是雷达波一般精确地扫过凹凸不平的地面,让任何隐藏在混沌中之物都无所遁形。 鲁施塔已经消失了,这个曾经繁华的拥有上百万人口的区域,而今在阿洛兹眼中只剩下一个庞然巨坑,这个巨坑东起库鲁克一带,南至斗篷丘陵中段,西抵哈泽尔山区,往北一直延伸至路德维格山脉的南麓,坑中除了那些蹒跚匍匐而行的混沌生灵之外,寸草不生。 阿洛兹的目光扫过那些在灾难发生的边缘被烧焦的森林,上万英亩的林地在一瞬间化为灰烬,而今只剩下那些光秃秃焦黑的树干林立在荒芜的土地上,笼罩在氤氲的黑色风暴之中,森林中随处可见动物烧焦的尸体,因为它们身上细小的生物都灭绝了,所以这些尸骸至今还没有被降解。 天空中偶尔一闪而过的紫色雷电还提醒着她们这个世界的时间仍在流逝,但除此之外这是一个真正死寂的世界,没有任何生命的征兆,除了那些在天上地下讨人厌的水晶类生命体之外。 一头长得像是石像鬼一样的晶簇忽然从前面风暴之中冲了出来,它发出一声尖利的鸣叫,像是水晶在共鸣,然后拍打着两对翅膀向着这个方向扑了过来,晶状体构成的上下颚狠狠地咬在阿洛兹的上膊骨上。 但毫无作用,身为金龙的阿洛兹对这样软弱的攻击根本不屑一顾,她直接撞了上去。翼骨重重地挥击在那怪物的上下颚上,将它的脑袋撞得变形粉碎,失去了生命气息的晶簇很快打着旋儿坠向地面。 但怪叫声响成一片,又有几十头这样的怪物正从风暴之中杀出。向着这个方向扑来。 “保持阵形!” 阿洛兹貌似很有威严地命令道,虽然有些稚声稚气。 这不过是些炮灰,不知道它们在中心区域保护着什么东西,但巨龙的力量远非低阶晶簇可比,天空中上演的是一场不对称的战争。 巨龙们甚至没有耗费任何力气便从这些怪物群中一穿而过。尖牙与利爪撕开晶簇的防线,它们像是下饺子一般往下落;有一头爱炫耀的家伙还喷了一口火,金红的龙息如同岩浆一般点燃了天空,那些水晶怪物在高温下立刻发白并像是无数玻璃碎片一般炸裂开来。 “离那个东西已经越来越近了” 将七零八落的晶簇远远地抛在身后,阿洛兹的目光扫向前方黑云重重的天空,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向这个方向作侦查了,比上一次更近一些。 云层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干扰了魔法视觉,她知道在百里范围内还有另外一组巨龙,不过眼下已经失去了对方的踪迹。 早先上午的时候,奥拉泰的白龙们在这里失踪了两位同伴。每一头巨龙都是珍贵的战斗力,俄温洛丝大人已经三次向这个方向上派遣空中力量,试图找回失踪的同族。 但阿洛兹隐隐感到它们已经凶多吉少了。 她心中奇怪的是,晶簇有什么能耐对巨龙造成影响,鲁施塔方向那个空间裂隙还不足以将中阶以上的晶簇投入到沃恩德来,眼下在这场战斗中,这些异怪对于巨龙的威胁还比不得这恶劣的天候。 “芙罗法,我们再靠近一些试试,我总觉得云层里面有什么东西。” 跟在阿洛兹身后的银龙立刻升高了高度,用行动回答了这句话。跟在她们身后的两头黑龙萝莉还未成年,自然没什么意见。 四头巨龙开始盘旋着靠近巨坑上空中心的那个云团,在风暴的中心,风暴丝毫不见停息。黑色的烟云在这里组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旋臂每隔几分钟就会从上百公里的范围内横扫而过。 人类在这样的气流中根本无法立足,但对于巨龙却没有太大影响。 “前面。” 芙罗法忽然罕见地主动开了口。 阿洛兹立刻紧张起来,银龙是巨龙中魔法造诣最好的一支,她知道芙罗法一定是察觉了什么,片刻之后。她的魔法视野中也出现了一圈圈波纹。 波纹的中心在那片云团的西南方,高度比她们还要高出几百英尺,速度很快,在她们发现对方的一瞬间,对方立刻转到了她们的十一点钟方向,以切线的方式向她们前进的预定路线上俯冲过来。 显然,对方也发现她们了。 “这不是晶簇,它们速度更快,小心!”阿洛兹提醒道,她忽然一个翻身,与芙罗法交错开来,几头黑漆漆的生物从她头顶上的风暴中杀出来,拉出几条黑色的烟雾,又没入几头巨龙下方的云层之中。 不过烟雾并不能阻挡巨龙的魔法视野,阿洛兹清楚地看到那些东西在云层下方绕了一个圈之后,又从后面追了上来。 “芙罗法,分开!”小母龙用魔法传讯提醒自己的配偶,巨龙的配偶之间往往也是最为亲密的搭档,银龙少女立刻明白了自己爱侣的意思,她摆动着尾巴改变自己的平衡,侧过身体向着一个方向与阿洛兹拉开距离。 两头龙立刻一左一右分开。 阿洛兹则借机向后看了一眼,那几头黑漆漆的生物借助着势能转化机动性在一个盘旋之后紧紧地咬了上来,她看到那竟然是几头张开甲壳飞快地振动着翅翼向自己追来的甲虫。 “魇虫啊”阿洛兹立刻从龙族的传承中找出了这几头生物的名字与习性,她不禁微微变了变脸色,魇虫可是罕见的黄昏种,它们竟然也死灰复燃了。 她一个猛子扎向下方的云层中,降低高度来为自己的伴侣提供机会,几头魇虫马上追了上来,但阿洛兹一边感知着芙罗法的距离,一边带着这几头笨蛋前进,两头巨龙分开之后兜了一个圈子,拉出两条彼此之间飞速接近的弧线。 这两条弧线在某个时间点上彼此交错,银色的巨龙张开的双翼像是一柄利刃一样从阿洛兹身后一划而过,从魇虫之间飞了过去,将它们扯得四分五裂。 随后她们又彼此交换位置,再来一次。 “去帮她们!” 清除干净‘尾巴’之后,阿洛兹立刻折返,向两头萝莉黑龙的方向飞了过去,对于那两头未成年的小家伙,她可是放心不下。 虽然她自己也才不过刚刚才通过了成年礼,但作为经历了圣者之战的一代,她的战斗经验可比那些在和平年代出生的小家伙们出众得太多了。 但云层背后立刻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阿洛兹脸色一变,她和芙罗法绕开云墙,刚好看到其中一头黑龙在魇虫们的围攻之下坠向地面的场景。 她的配偶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叫,连战斗都顾不得了,焦急万分地也向着那个方向俯冲了下去。 “别去,回来,她已经没救了!”阿洛兹急得眼睛都快喷出火来。 但正是这一刻,她看到了自己毕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战场中央那云团之中,云层忽然重重分开,露出一个漆黑无比的物体,那是一个浑圆的正球形,像是一个悬挂在战场中央的黑洞,无数密密麻麻的紫色闪电正沿着这黑色的球体向上攀升——没错,是向上,就像是倒流的一瀑布一般。 而在那黑色的球体出现的一瞬间,一道黑色的光柱穿透了那头黑龙萝莉躯体,后者张了张嘴巴,也一头坠向了地面。 “梅莉!” “芙罗法,分开跑!” 阿洛兹心中一阵阵的悸动,心灵深处涌起深深的危机感,她金色的眸子里看到云层散开之后,无数密密麻麻的黑点正向着东梅兹战线的方向飞了过去——那是晶簇与魇虫,数量比她在这三天来看到的晶簇大军的总数多十倍还要不止。 但这时候逃跑已经来不及了,那黑洞中心忽然涌现出一阵阵可怕的吸力,根本不容她与芙罗法反抗,生生地将她们扯向那个方向,无论阿洛兹怎么挣扎,也丝毫不能改变她们正离那东西越来越近的现实。 小母龙咬紧牙关,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呼唤俄温洛丝大人的名讳,希望那位近神的龙族可以在这个时候帮自己一把,毕竟她们这两组巨龙都是后者派来这里侦查的,可是她很快却绝望的发现,自己的所有魔法传讯都被云层之中古怪的干扰给屏蔽了。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过来,那两头白龙是怎么消失的,答案便在此处。 完了,这一次死定了。 阿洛兹心中忽然闪过这个念头。 (。) 第一百五十一幕 心如蛇蝎 巨龙们并不畏惧死亡,黄金之民将死亡视作一种新生,是另一段生命的开始。就像是神话传说中死亡与苏生往往是一对孪生的神力,它们也同属于一位女神的管辖。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阿洛兹抬起头来,有些眷念地看了前方的芙罗法一眼,心中想道:“至少我能死在芙罗法前面” 但正是这个时候,小母龙忽然惊恐地看到,自己的配偶,那头一直以来都沉默寡言的银龙少女,忽然回过头来,用银色的眸子无比依恋地看了自己一眼。 那对瞳孔深处,正好倒映出阿洛兹心中的惊慌。 “不——!” 在她惊恐的声音中,芙罗法忽然掉头一头撞向了她,生生将她从那黑洞的引力线上撞了出去。 阿洛兹那一瞬间只感到天旋地转,然而在她的视野中,却定定地注视着那道银线在黑暗中一划而过,加速刺向那黑洞的中心。 “芙罗法——!” 黑暗之中,海水啪啪撞击船舱的声音显得很有节奏,仿佛有一种来自于远古的韵律,悠久而又缓慢,可以引人入眠。布兰多不知道自己的意识几次从一片混沌中苏醒过来,又在这缓慢的节奏中再度睡过去,如此反复几次之后,他终于可以听清周围的环境。 他感到有一只有些冰凉的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有些柔软,像是罗曼的手一般,片刻之后又离开了,叫他有些怅然若失。然后是水声,一条湿漉漉的帕子被搭在了自己的额头上,一片清凉,让他感到脑子也清醒了一些。 黑暗中传来谈话的声音: “老师他怎么了,德尔菲恩小姐?” 他首先听到一个声音,稚嫩但又很沉稳,总觉得有些耳熟。但脑子里乱糟糟的,思想纷乱呈杂,一沉下心去回忆,无数记忆的碎片就像是被潮水冲上沙滩一般。让他根本没办法进行任何精细的思考。 “我不知道,或许正如柳先生所说是那些酒的原因,不过感谢玛莎大人,布兰多总算挺过了最危险的一段时期,眼下他还有些发烧。但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第二个声音安静而优雅,同样让他感到熟悉,仿佛是一个自己认识了很久的人,但心中总觉得有些别扭。 布兰多心中有些浑浑噩噩地思考着:“德尔菲恩又是谁?是自己认识的人吗?好像是,但又想不起来,咝” 如同往常一样,一阵刺痛打断了他的思路。 “那就麻烦你了,德尔菲恩小姐。”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 “这是我应作的,布兰多先生是我的朋友,柳先生。” “那我们就上去了。” “嗯。他还需要静养,或许很快就会醒来了,若是外面再有什么情况的话,你们再告诉我好了。” “我也要留在这里。”一个有些刺耳的,男人的声音不忿地说道。 “房奇先生,老师他需要静养,你没有听到德尔菲恩小姐的话吗?” “我亲爱的表妹,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 “” “请你自重。”德尔菲恩冷冷地说道。 “那我可不能让你与这个家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德尔菲恩小姐。等我们成功之后,我还希望你成为我的皇后呢。” “九凤绝对不会交到你这样的人手中。”那个有些稚气的声音忿忿地答道。 “那可未必,亲爱的表妹,你们玉凤一族好像也好不到那里去。” “哼。” 接着是噔噔噔上楼梯的声音。 柳先生叹了一口气。也追了出去。 “房奇先生,你若还想和我合作的话,就请尊重我的意志。”德尔菲恩冷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不太明白,德尔菲恩小姐,你明明那么痛恨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因为船上那些家伙。我觉得你大可不必将那些人放在眼里。” “哼,既然房奇先生如此自信,那为什么还留在这里不走?” “那是因为”男人的声音有些尴尬,“在海上没有别的船不是么?” “那是因为某人自吹自擂,却连自己的船队都保护不了,”德尔菲恩冷冷地答道:“你不想被勃兰克先生找麻烦的话,我建议你马上离开,否则我只好请元帅先生来主持公道了。” “该死,”那个男人的声音有些忿忿然,但他沉默了片刻之后,态度松了许多:“好吧,随你。”然后也噔噔噔上了楼。 过了一会儿,布兰多才头痛欲裂地听到关门的声音。 然后是一连串底细的脚步声,一直走到床边,他感到有人在自己身边坐下了,甚至仿佛可以感到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屋子里一片沉寂,只能听到外面海涛的声音,船舱摇晃着,他早已知道自己是在一艘船上,但别的东西怎么也想不起来。 良久,他才听到一声幽幽的叹息。 然后他感到一只手柔弱无骨的手抚上了自己的胸膛,缓缓移动着,最后停留在他左胸的位置。 那只手掌停留在那里,仿佛默默地感受着他心脏有力的搏动。 “布兰多先生,我从未有那一刻,距离报仇只有这么近的距离,听听你心脏搏动的声音,如此结实有力,而我距离它只有几公分距离呢。” 那个女人的声音有些好听地说道。 布兰多的思维却一下子紧缩了起来,就像是本能一般,他感受到了危险,连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但德尔菲恩却并未发觉。 “可是我却不能这么做” 宰相千金咬紧了下唇,贝齿深陷入唇瓣中,几乎咬出血来。 “真是可笑至极” “艾尔曼曾经问我,我究竟是因为什么而爱上他?我心中其实一直都知道,我是为了尼德文家族的利益而爱上他的。” “艾尔曼也明白这一点,但他却从未责备过我” “是啊,我就是个冷血的女人,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爱,也不值得被爱,可这有什么错?我接受家族的恩惠长大。我受到的教育,我所具备的优渥的生活条件,我的一切的一切,都是来源于我的祖父。我的父亲,我们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谈情说爱?” “她们又有什么资格?艾尔曼又有什么资格?我们都再明白这一点不过,那些帝都的交际花们,又算什么?她们与我比起来。根本什么都不是。” “爱情,呵呵” 布兰多感到这个女人用指甲在自己的胸膛上比划着,他脑子渐渐复苏了过来,感到那细细的触感沿着自己的胸膛前进,每一次都能引起他一阵战栗。 这个疯女人 他感到自己的头痛开始消退了,记忆仿佛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但忽然之间,他感到德尔菲恩靠近了自己,她俯下身子,竟然上半身趴在了自己胸膛上,两团软绵绵的触感紧紧地挤压着自己的肌肤。少女身子火热的温度,让他差点惊得从床上弹起来。 但可惜,他做不到,他现在连小指头都动不了一根。 不过下一刻,他平静下来。 因为他感到德尔菲恩轻轻缀泣了起来,趴在他身上呜呜哭泣着,冰凉的温度在他胸膛之间化开,那是点点泪水。 “我恨你,布兰多先生,我如此地痛恨你们。不管是牧树人,还有女王陛下” “因为你们摧毁了我的一切,我按部就班的计划,我对艾尔曼的爱。你们践踏着我的骄傲,却甚至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我不能容忍——” “那是多么高高在上啊。” “所以我要报复你们,对,并非是因为艾尔曼本身,而是因为我不能容忍自己会是一个失败者。我被你关押在冷杉领的黑牢中的时候,我日复一日地诅咒你,全心全意地想着如何报复你,我要复仇,从那之前我便定下了全部的计划——” “呵呵,你竟然还救了我一命” “却因此而害死了自己的未婚妻。” “你不知道那一刻我多开心啊,布兰多先生。” 这句话像是一粒火星,落入了火药桶之中。 布兰多感到自己的心中仿佛有一团火焰熊熊燃烧起来,记忆在那一刻变得无比明晰,罗曼、猫与胡须旅店、鲁施塔发生的一切,都清清楚楚地映在他心中。 元素疆界的旅行,一幕幕历历在目,以及与商人小姐的诀别,那一刻,愤怒与悔恨灼烧着他的心智,让他暴怒着清醒了过来。 “你该死!” 布兰多发出一声愤怒至极的低吼,仿佛一下子恢复了身体的控制力,像是一头野兽般猛然从床上弹了起来,趴在他身上的德尔菲恩根本反应不过来,便被一只手掐住了喉咙。 砰一声巨响,她便眼冒金星地感到自己后背重重地撞在了船舱上,宰相千金发出一声闷哼,然后才睁开眼睛有些惊恐地看着布兰多。 她脸上很快褪去了血色,露出了错愕混杂着不知所措的神色。 “布兰别不要” 她哆嗦着,好像整个人都害怕得瘫软了下去。 但很快,呼吸困难便一阵阵袭来,德尔菲恩像是离了水的鱼一样长大嘴巴,一张一合地呼吸着,却感觉不到半点空气。 德尔菲恩充满了恐惧的眼神深处流露出深深的对于生的眷念之色,她恳求着看着布兰多,不住地摇头,仿佛只想求得一命。 她伸手去抓布兰多的手,用力地掰开,拍打,用脚拼命踹布兰多的膝盖,但都无济于事,眼泪横流而下,她发出呜呜的恳求声,但这声音也很快低微了下去。 布兰多冷冷地看着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心中却没有丝毫同情。 (。) 第一百五十二幕 算计 “没有死嗬嗬” 德尔菲恩双手紧扣着布兰多的手腕,指尖曲起,似乎想要将它从自己雪白的颈项上掰开丝毫,她胸腔扩张着,从喉咙之中发出微不可闻近乎喘息一般的声音。 她有别于帝国人深紫色的眸子很快变得涣散起来,瞳环扩张,内里呈现出彩虹一般的色彩,亮光渐渐暗淡了下去,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拍打那犹如钢铸一般的手臂,近乎透明的手背上青色的静脉狰狞地曲张着。 黑暗的意志主宰着布兰多的心灵与思绪,他的眸子折射着房间内魔法水晶的冷光,内里映着宰相千金惨白扭曲的面孔,她张大嘴巴,内里雪白的牙齿,粉红的舌头、喉咙与扁桃体清晰可见,缺氧让后者的嘴巴一张一合,仿佛砧板上的鱼一般。 这副场景令布兰多心中扭曲地有些满意,这个恶毒的女人就应当得到这样的下场,让她用最丑陋的一面去见玛莎大人,这是审判,也是惩罚,不仅仅只是因为罗曼,还千千万万死于那场灾难之中的人。 但想到审判两字时,布兰多心灵中却为之一清,白银女王那傲慢的面孔出现在他眼前,虽然这幻象顷刻之间便烟消云散,但还是令他出了一身冷汗。 怒意消退了一丝,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与自己蔑视的那些人并没有什么两样,若他放任自己的怒意,杀死了这个女人,那么这样的行为与野兽又有何异? 想到这里,布兰多紧绷的肌肉微微放松了一些。 宰相千金仿佛是在无尽的深渊之中得到了一丝救赎,她绝望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像要将最后一丝空气压入自己的肺叶中,她发出呜呜的声音,布兰多很快就感到冰冷的泪水落到了自己的手背上。 “你哭泣的时候,却没有想过,那些被你伤害的人也因为你而哭泣” 德尔菲恩无力地摇着头。在黑暗之中,少女苍白的面容上满满的柔弱可怜之色,布兰多看着这个女人,心中无法确定她是究竟因为太过害怕。还是装出来的——因为他深深地明白这个女人是为伪装与谎言精心妆扮过的——这个认知让他变得有些铁石心肠,对于这一幕视而不见。 “罗曼她,还没死” 宰相千金有些恍惚地看着前方,过度缺氧令她近乎失明,头发湿漉漉地耷拉在额头上。她汗出如浆,完全浸湿了衣物,将她后背与潮湿的船舱贴在一起。 但她一开口,还是抓住了重心,几乎是咬紧牙关,才挤出了最后一个字音。 布兰多吃了一惊,他下意识地松开手,令德尔菲恩像是一滩烂泥一样顺着墙壁坐了下去,跪坐在地上。 “你怎么知道的?” 宰相千金垂着头,痛苦地地捂住自己的脖子。雪白修长的颈项上一圈青紫色的痕迹,但她不敢轻易浪费时间,声音有些沙哑地答道: “她就是黄昏” 但布兰多却完全不在意她的痛苦,直接一把抓起她的衣领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谁告诉你这一切的?” 他不相信德尔菲恩是自己找到答案的,她的见识与实力都不配做到这一点,除非她也是穿越者,但这位宰相千金明显不是。 “我看到” “你看到的?” 布兰多拽着这女人的领口,用手臂将她压在舱壁上,沉声说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德尔菲恩小姐。人的信任是有限的,我们曾经给了你机会,可你并没有珍惜?” “我亲眼所见,我还知道你的秘密”德尔菲恩自暴自弃地垂着头。嘴巴一张一合地答道。 她的声音虚弱得近乎微不可闻。 但布兰多还是听到了。 他悚然而惊:“什么秘密?” 德尔菲恩抬起头来,努力靠到他耳边,她微微喘息着,轻声说了四个字: “琥珀之剑。” 吹拂在耳垂上的气息让布兰多皱了皱眉头,但他心下松了一口气,至少不是那个秘密。 不过德尔菲恩的话还是令他陷入了沉寂。“难道她真的看到了,这个女人又是怎么看到的?” 沉默了片刻之后,布兰多才冷冷地开了口:“你想和我讨价还价?” 德尔菲恩有些无力地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人,伯爵大人,我只求得到一次公正审判的机会” 布兰多冷眼看着这个女人,松开手,摇头道:“我本来就不打算亲自杀你,但你会得到应有的审判,等到回到冷杉领之后,我会把你交给公主殿下,纵使是罪不可恕之徒,我也会给他应有的体面——” 说完这句话,他仿佛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布兰多紧紧抿着嘴巴,说实话,他很想一剑把这个女人杀了,或者刚才直接就在盛怒之下将她掐死。 但最后一刻他还是清醒了过来,这令他有些遗憾,但也有些庆幸。 他深深地明白自己没有那个资格。 他可以在战场上剥夺任何人的性命,但却不能轻易审判任何人,他是拥有这样的力量,也拥有这样的权力,但越是明白这一点,他就越是小心翼翼地克制着自己内心中的黑暗面。 越是高高在上,越是习惯了主宰他人的命运之后,就越容易被力量所蒙蔽,白银女王殷鉴不远,她的下场也足以令人警惕。 布兰多不希望有朝一日不止是自己的敌人,就连自己身边的人也会受到自己的伤害,圣贤之境不仅仅是力量,还有对于力量本身的认识,毕竟这才是玛莎许与凡人的善意,否则与黄昏又有何异? 黑暗中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一男一女细微的喘息声。 但在一片幽暗之中,布兰多却看到德尔菲恩浅紫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明亮的光芒,和对方相处过一段时间之后,他很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德尔菲恩,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也不迂腐,如果尼德文家族胆敢出手妨碍审判的公正,我不介意让帝国少一个历史悠久的贵族家族的。” 德尔菲恩闪电般抬起头来,咬着下唇看着他。 “你就那么想要我死,伯爵大人?” “你罪有应得,女士。” “” “如果我是你的人了呢?” 沉默了短短的片刻之后,黑暗中传来宰相千金有些低细的嗓音。 “什么?”布兰多愣了下,他还没反应过来,便感到一双有些纤细的手臂从后面抱住了自己。 紧接着一具火热的身体紧紧地搂住了他。 “你不想要救罗曼小姐了吗,伯爵大人?”德尔菲恩抬起头来,眼睛在黑暗中明亮得吓人,她将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喘息着说道:“我可以弥补自己的过错” “你想说什么,德尔菲恩小姐?”布兰多一动不动,冷冰冰地问道。 “翡翠之谜,领主大人。” 布兰多心中微微一动,虽然他早料到这个答案,但他却不敢轻易相信,他只感到一条毒蛇缠住自己,还吐出了杏子:“你认为我会再相信你,德尔菲恩小姐?” “若我是你的女人”宰相千金火热的气息喷吐在布兰多的颈窝。 “艾尔曼先生也是一样吗?” 德尔菲恩发出一声犹如受伤野兽一般的呜咽,布兰多感到她的指甲深深地刺入到了自己的背上,他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心想自己真是自作自受。 他下意识想要将这个蝎蛇心肠的女人推开,但低下头时,却看到一抹刺眼的殷红;宰相千金将自己的唇瓣咬破,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漫流而下,星星点点落在他的胸膛上。 “我的衣服啊” 布兰多心中忍不住吐了个槽,但他摇了摇头,心想自己和一个女人计较什么,纵使她罪有应得,但也不至于平白为自己所嘲讽。 “对不起,是我失言了,德尔菲恩女士。” 他将手按在宰相千金的肩头,想要分开对方,但德尔菲恩却紧紧地抱住他不放,低声**道:“要了我吧,伯爵大人” “你疯了,德尔菲恩小姐?” “我没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叫你信任我,伯爵大人。你要救出你的未婚妻,就只能信任我——” 她声音沙哑低沉地说道:“您时间不多,我也一样,最后相信我一次,可以吗?” 德尔菲恩将面颊贴在他身上,她额前的发丝湿漉漉地耷拉在如白玉一般的额头上,汗水顺着她鼻尖往下滑,她轻声说道,但语气却十分冷静。 布兰多感到德尔菲恩的手在自己身后的床上摸索着什么,但他一时也没有在意,只摇了摇头:“那不可能,德尔菲恩小姐,若你真的有心赎罪,我有别的办法” 但他话还没说完,德尔菲恩便已经踮起了脚尖,双手向上搂住他的后颈,堵住了他的嘴巴。 布兰多瞪大了眼睛,他感到一口冰凉的液体从德尔菲恩口中渡了过来。 宰相千金与他对视的紫色的眼睛里,全是得逞的骄傲之色。 (。) 第一百五十二幕 亡月与女奴 宰相千金与他对视的紫色的眼睛里,全是得逞的骄傲之色: “霍夫华德的金酒,与美丽的女人一样,都是对于最为英勇的男人最好的嘉奖,领主大人。” “你” 布兰多这才看到宰相千金手中拿着的,竟然是自己的嘉奖号角,他刚想要向后仰头说点什么,但金酒下肚之后,脑子里已经是一片火热。 “靠啊,还来” 德尔菲恩眯着眼睛,好像猫一样看着这个男人。 “今天晚上,我是属于您的,大人” 她吐着火热的气息说道。 至于后面的话,布兰多已经听不清了。 船舱微微摇晃着,就仿佛是轻波荡漾的海面,据说美人鱼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轻歌浅唱,发出如泣如述一般的歌声,引诱海员们溺水而亡。 那是猫一样尖细的声音,伴随着低细的喘息,犹如嗫嚅一般的**,仿佛是在缀泣,彼此糅合在一起。 这一天夜里,凰火和柳先生都没有等到德尔菲恩小姐从底舱上来—— 晨曦从海平面下一跃而出,将整个海面染成一片金色。 在鹡鸰海峡南面,瓦尔塔纳海深处有些地方传闻为黑暗所笼罩,自从半年前以来太阳便再也不会升起;不过那条航线上渺无人烟,很少有人会到那里去,因此传闻一直只在少数人中流传,未能得到确认。 至少在鹡鸰海峡,太阳仍旧朝升夕落,再正常不过。 柔和的阳光透过舷窗,让幽暗的舱室变得明亮起来,光线穿过雪白的床单与杂乱无章的被子,还有裸露在外诱人的雪白的背与香肩、乌黑的发丝。 布兰多**了一声,头痛欲裂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当他看到丢在床头的霍夫华德的嘉奖号角与自己身边宰相千金紧紧压在松软的枕头上惊人的弧度时,头就忍不住更痛了。 他一下就想起了昨天夜里发生的一切。 不得不说。这位宰相千金号称帝都绝色,的确是罕见的美人儿,至少从他来到这个世界以来,对方的容貌与气质在他所见过的女性当中应当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甚至应当是无人可及的。 比起埃鲁因公认的第一美人儿格里菲因公主来,这位宰相千金更加成熟,也更加懂得如何利用自己女人的魅力;而与炎之圣殿治下第一人类公主玛格达尔比起来,她的气质又更加出众,就仿佛是毒蛇诱骗凡人吞下的禁果。充满了致命的美丽。 当然,这个致命绝非夸张的说法。 这就是一个心如毒蛇一般的女人,布兰多心中再清楚不过。 确切的说,即使是现在,他也不敢轻易相信这个女人,可他千提防万提防,没想到在那样的情况下还是中了对方的算计。 不过他看着沉沉安睡中罕见地显得有些恬静的德尔菲恩,心中却十分纠结,无论如何,这都是她的第一次。而这位宰相千金极尽讨好之能让那一夜有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回忆。 要让他马上便翻脸无情,他也做不出那样的事情来。 虽然明知道这只是利益交换。 布兰多叹了口气。 德尔菲恩却仿佛是感受到他的目光似的,长长的睫毛微微晃动了一下,睁开眼睛来。当她第一眼看到布兰多时,犹如紫水晶一般的眸子里露出的却并非得意的神色,而是显得复杂无比。 “早知道如此,何必当初”布兰多看她的神色,心中就明白对方在想什么,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现在后悔也晚了德尔菲恩小姐,您太冲动了” “您也后悔了。大人?”德尔菲恩轻轻呼了一口气,用她富有磁性的嗓音轻声问道:“其实没什么,您随时有反悔的权力——” “你算准了我不可能那么做才这么说的吧?”布兰多十分懊恼地说道,他发现自己现在竟然不知道怎么去见百葭学姐了。一定会被嘲笑到死的,更不用说小罗曼了。 “当然不是,因为没人可能知道他人的真正面目是怎样的,所谓的玩弄人心都是自欺欺人罢了,”德尔菲恩摇了摇头,她趴在枕头上淡淡地笑了一下:“我已经一无所有。只能孤注一掷,正如您所知道的,我对自己的疯狂总时很自信,因为我愿意接受一切后果” “你真是个疯子。” 对于这样的赞扬,德尔菲恩坦然接受。 但布兰多还是摇了摇头:“可即便如此,我还是难以相信你,罗曼至今还生死未知,你让我怎么面对她?” 宰相千金脸色微微一白,她咬了一下唇道:“我不在乎自己的生死,我甚至也可以告诉你翡翠之谜的秘密,伯爵大人,只要尼德文家族能够长存。” “没有什么能够长存。” “但至少您能保证他能重现辉煌,不是吗?”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偏执,德尔菲恩小姐,本来这一切不应该这么糟,你为什么总是执迷不悟?”布兰多怒道。 “我就是这么偏执,有什么不好?”德尔菲恩从床上坐起来,被子从她裸露的身上滑落下来,她定定地看着布兰多道:“这世界上总有一些偏执的人,何况正因为我的偏执,您才得到了我的身体,不是吗?” 布兰多张了张嘴,很想说这本不是自己的意愿,但这话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只能甘拜下风。 “算了,我不想说服你,我也不想庇护你的家族,如果你真能弥补过错,我会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自己去重振你的家族。” 德尔菲恩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您不杀我了?” “我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杀你,但是属于你的审判你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布兰多严肃地答道,但他的话锋一转:“可因为你的缘故,现在我必须杀你一次了。” “啊?” 布兰多伸出手,按在宰相千金的额头上,“不要抗拒我,对活人我还是第一次。” “你想干什么?”德尔菲恩有些害怕起来,脸色有些苍白,比起她昨天晚上的大胆完全是两个人。 但下一瞬间。她就感到一根尖锐的刺刺入了自己脑子里。 她忍不住惨叫了一声。 等宰相千金重新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两个钟头之后,她在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就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我死过了?”她回过头看着布兰多。她明明感到自己已经死了,布兰多直接用法术摧毁了她的意志,死亡的感觉是那样的分明与令人绝望。 但下一个瞬间,这位宰相千金反应了过来。 她怔怔地看着布兰多,有些苦涩地道:“旅法师” “对不起。”布兰多看着她道:“我不得不这么做,相信你应该明白为什么,不过无论如何,还是欢迎你加入到我的阵营中来,希望你能够适应自己的新身份。” “你不是帝国人,你的发色与瞳色无一不说明了尼德文家族拥有敏尔人的血统,他们也是最早的一代亡灵巫师,牌组这么选择你,我也无法改变?” “亡月牌组” 宰相千金怔怔地坐在那里,随即露出一丝坦然的神色。她叹了口气:“失去了自由的话,如此一来我岂不是成了伯爵大人的女奴了” “奴隶不至于”布兰多想到了夏尔和梅蒂莎,心想没那么严重吧。 他摇摇头道:“我不会过多干涉您的自由的,德尔菲恩小姐,这只是为了谨防你的背叛而已,这是我和你之间我唯一信得过的方式了——” 但他话还没说完,却瞪大眼睛看到德尔菲恩沿着床爬了过来,一下将他压在床上,少女低下头,用充满了诱惑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 “没关系。伯爵大人,我喜欢这样的身份,这是我们之间的交易,请让你的女奴来服侍你吧” 少女轻轻舔了一下他的耳垂。吐气如兰的气息打在他的面庞之上,布兰多看着那双充满了迷醉之色的紫水晶一样的眼睛正定定地注视着自己,只感到脑子‘嗡’的一声。 “我靠,这疯女人原来是个抖m啊” 他脑子里一片迷糊,觉得自己好像又误喝了霍夫华德的金酒,在迷迷糊糊之中醉了过去。 “柳先生。德尔菲恩小姐没什么事吧,她怎么还没出来?” 凰火一身华服,站在船舷边上,静静地看着远处鹡鸰海峡上升起的如墙一般的迷雾,忽然向身畔的柳先生问道: “早餐也没有看到她,午餐的时间都过了那么久了,我有些担心,她这些日子以来日夜照顾老师太过辛苦了,要不要让下人去看看。” 柳先生微微咳嗽了一声:“不必了,我想德尔菲恩小姐有自己的打算。” 凰火似懂非懂,她默默点了点头:“德尔菲恩小姐震是老师的未婚妻吗?” “大概是吧” 柳先生看了通往底舱的门一眼,默默地摇了摇头。 而这个时候,布兰多和德尔菲恩刚好打开门从底舱走出来,两人当然听到了凰火与柳先生的交谈,两人脸色有些尴尬,各自都忍不住脸红了红。 凰火回过头,瞪大眼睛看着两人,稚气道:“您醒了,老师,啊,德尔菲恩小姐今天你看起来可真美” 宰相千金微微一怔,随即脸更红了。 (ps:这是欠了好久的布兰多的一血,一年多前就在群里说了,再加上剧情也写到了这里,不过写的时候还是小心翼翼的,毕竟顶风作案啊,靠,我也是人品不好啊,看在我这么兢兢业业的份上,熊弟们给点月票吧。)(。) 第一百五十三幕 古怪的海雾 “你们有没有想办法从这片雾气中穿过去?” 布兰多扶着船舷,神色有些凝重地注视着海面上如墙一般的海雾,一边开口询问道。 鹡鸰海峡南北走向,在天气晴朗的日子,向东眺望可以清晰地看到雨燕平原方向的海岸线,但此刻海峡中央地带却为一片茫茫大雾所笼罩,那雾本身似乎静止不动,像是一面墙垂直于海峡正中央,其分界线泾渭分明,仿佛丝毫不受海流与海风影响。 布兰多抬头看天,现下天气晴朗,并非阴雨天气,海上也仅有微风,再加上柳先生提到过鹡鸰海峡海况向来优良,以他仅有的航海知识来看,这也不是形成海雾的天候。 亡灵水手从水线下提起温度计,向塔古斯报了一个读数,海水温差十分正常,秉承吸血鬼贵族一板一眼的作风,后者将这组数据记录下来,然后交给布兰多。 布兰多看了一眼,心想这也不是蒸发形成的气雾。 一切迹象都表明这雾气非是自然形成,不过非自然条件下要造就这样的大雾,手段可就太多了。 他首先询问了这些雾气出现的时间,被塔古斯告知在出海之后不久这些雾气便开始出现在海面上,只不过一开始的时候雾气还十分淡薄,那时候向东边眺望,还能看到雨燕平原的海岸线。 不久之后罗萨林港便发生了那场大爆炸,塔古斯看到闪光之后率领两条船向港口方向靠近,结果正好遇上鬼车的船团,并且勃兰克与因斯塔龙还在那船上大打出手,他当机立断下令参战,在击沉鬼车三条小船之后,帮助勃兰克俘获了鬼车的旗舰。 事实上德尔菲恩便是这么到这条船上来的。 当然他自己也是。 布兰多现在已经知道了自己在昏迷其间发生的一切,在此之前宰相千金在床上便细细地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和他讲述了一遍: 当时那场大爆炸发生的时候其实对他并没有造成多大影响,至少没有霍夫华德的金酒的‘后遗症’来得那么严重——当玉珑圣剑、古凤玉玦与那个奇怪的东西合而为一的时候,产生的恐怖能量波动其实是磅礴的生命之力。受到爆炸冲击最严重的他非但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反而还获得了不少好处。 不止是他,还有当时在场的其他人也是一样,像是柳先生便因祸得福。非但因为古凤玉玦透支的生命被完美地补充了回来,而且实力还进一步增长。而三位鬼车的大长老中,除了彻底死翘翘的那个倒霉鬼之外,另外两人也同样如此——至于布兰多没有在这里看到他们的原因是因为对方比他还要苏醒得更早一些,结果不知死活地想要夺取船上得控制权。可惜他们没料到船上还有一个当年炎之圣殿联军的副元帅在此,毫无疑问地给狠狠教训了一顿,至今还关押在船舱下层。 勃兰克是谁,那是安妥布若的白狼剑圣,他的经历之丰富可以让布兰多都自惭形愧,要不是还有一个大地剑圣达鲁斯,再排除半个布加人图拉曼的话,他当初便是炎之圣殿治下的第一人。 所以虽然他现在实力境界已经跌落到水准线之下,但同样可以让布兰多在毫无提防的情况下吃亏,更不用说两个鬼车大长老;后者的实力本来就和现在的他不过半斤八两。还是重伤未愈,原本的实力能发挥出个七八成就很了不起了。 他们大概是打着以多欺少的主意,却没想到正好一脚踢在铁板上。 而至于那之后发生的事情,便是在他昏迷之后发生的了,在德尔菲恩的讲述中,当时房奇带着她回到港口想要找回玉珑圣剑,结果正好找到了昏迷不醒的他和柳先生几个人。 事实上当宰相千金提到这个时,布兰多实在是很想立刻就见识一下这位鬼车一族千年一出的天才阁下,想看看这家伙究竟是思考回路太异于常人,还是确实脑子少一根弦。 明明在原定计划乱套的情况下。他第一时间考虑的竟然不是先自我保护——至少先隐蔽起来,然后再派人进入罗萨林去打探情报,而是亲自到现场去寻找玉珑圣剑。 这简直是拿自己在开玩笑,玉珑圣剑可能固然重要。但首先也要考虑一下量力而行是不是?否则圣剑找不找得回来还不一定,先把自己也搭进去了那岂不是倒霉到家? 但这位天才先生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一点,对方也不想一想远在千里之外的极境大法师的法术仪式都没能召回圣剑的理由是什么,就那么一头扎进了罗萨林港。 结果毫不意外地与勃兰克等人遇了个正着。 要不是鬼车确实在罗萨林港早有安排,预备了后备的船队,恐怕他和德尔菲恩连船都来不及上。便给勃兰克和因斯塔龙给拦下来了。 不过即使如此,还是因此给德尔菲恩找到了机会,后者在第一时间便认出了勃兰克这位老元帅,作为帝国宰相的千金,她对勃兰克和达鲁斯在那个时代结下的深厚友谊心知肚明,因此在第一时间便留下了记号,让勃兰克和因斯塔龙一追找上门来,还杀上了船。 事实上直到现在为止,房奇也还不知道勃兰克和因斯塔龙能一路追上是因为这位表面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姐在捣鬼,他还以为是自己太过不小心呢。 结果双方在海上大打出手,又一头撞上了塔古斯从外海赶来的两条战舰,说来也算是鬼车一族的人倒霉,按照德尔菲恩的说法,他们其实也并不是没有战舰,只不过原本都停泊在罗萨林港口之内,被三圣物引发的爆炸直接炸上了天。 生命之力引发的爆炸虽然对于生灵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但对于那些死物来说,强烈的能量冲击之下与一般的爆炸可没有半点差别,事实上罗萨林港大部分的伤亡都是来自于爆炸炸飞的石块。 而预备的船队中,除了旗舰是一条走私船上面还装有弩炮与火炮可堪一战外,其他的都是一些没有武装力量的单桅小帆船,结果毫无疑问给玛达拉的‘海军’给打得屁滚尿流,不得不被迫投降。 布兰多默默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体内的状况,和其他的元素宝珠一样,来自于玉珑圣剑和古凤玉玦的力量在完全感觉不到,就仿佛它们从未存在过一样;不过他隐隐可以感到自己的意志领域中,有一种若有若无的联系,那好像是那天最后冲进来的那道灰色的光,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他也试着去主动联系过那东西,可惜一无所获。 不过如果说一开始还感到费解的话,现在他也早已习惯了,反正他能自由使用那几把圣剑的力量——甚至包括最新加入的玉珑圣剑在内,至于元素宝珠们想干什么,那就由它们去吧。 布兰多对于自己身体内稀奇古怪的东西已经抱着有些自暴自弃的态度了。 不过当初在吸收自然宝珠时,他可以明显感到玉珑圣剑的传承并不完全,和当初他在东梅兹遇上的黑暗宝珠有些类似,自然宝珠的另一半,显然应当是在那个传说中的碧龙之心中。 这也是德尔菲恩的看法,布兰多知道这位宰相千金除了太过偏执外,她的判断是很少失误的。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回过头,看到后者正怔怔地看着海面上出神,当留意到他的目光时,她才对他点了点头。 布兰多叹了口气,才重新抬起头来看向远处垂直于海面的海雾。按照塔古斯的描述,这片海雾便是在他们俘获了鬼车的旗舰之后不久,正准备转向向北行驶沿着罗萨林航线前往青玉之丘的时候,开始变得浓密起来的。 而从他昏迷至今,已经过去了三天有余,根据这一条,布兰多也可以在心中默默将‘魔法形成’这一条删去,因为没有什么魔法形成的大雾能在充满了洋流与海风的海面上保持三天的。 这个时候一旁的柳先生正回答道: “塔古斯先生让鬼车的船进入雾气的范围试探过,他们进去了大概有一刻钟的时间,又从原路绕了回来。” “按照上面水手的说法,他们是一直在向前开的,”塔古斯接过话头:“我读取了他们的记忆,那些人类水手应该没有撒谎。” 布兰多挑了挑眉,他当然知道亡灵们读取记忆的方法有多么的‘可靠’,不禁在心中为那些倒霉蛋祷告了一声。 “会不会是鬼车的人在捣鬼?” “他们要有这个能耐,当初就不是我们俘获他们了,凰火小姐,别忘了这海雾是什么出现的。”因斯塔龙一边回答一边擦拭着自己的佩剑,他远离所有人靠坐在这条船的中央的桅杆上,将剑锋擦得雪亮,然后举起剑,明晃晃地折射着阳光。 不过布兰多总觉得这家伙好像是故意将光线打在自己的眼睛上,他眯了眯眼睛,有点涵养地没有去计较。 凰火听了因斯塔龙的话,认可地点了点头。 (。) 第一百五十四幕 翡翠之谜(上) “眼下我们在什么位置?”布兰多又问道。 塔古斯低头打量了一眼罗盘:“在罗萨林北面,从西边的海岸线的参照物来看,应当是在距离青玉之丘不远的位置。” “这条航线不应当很繁忙么?” “理论上应该是,但可能因为这片见了鬼的雾气的原因,雨燕平原方向的船队也被拦在了雾气另一面。” “因斯塔龙先生,你这个说法有理论依据吗?” “只是在下的猜测而已,美丽的女士。” 德尔菲恩来到船舷的另一边,目光从鹡鸰海峡西面凹凸不平的海岸线上扫过,那里是一道绵延不断的海崖与礁石,海浪撞碎在石礁上形成一道细碎的白线。 鹡鸰海峡西海岸犬牙交错的海岸线与密布的礁石险滩也是这片地区之所以蛮荒的原因,否则它绝不会比一海之隔的雨燕平原贫瘠如此之多。 但这条海岸线上也并不是毫无良港,否则航线就无从谈起,至少罗萨林就算是一个,而北方还有亡灵领主们的领地与深水港。 “你在看什么?” 其他人与德尔菲恩不太熟悉,但布兰多眼下与她的关系却更近了一层,他看到后者的神色,就明白她应该有什么想法了。 “有些奇怪。” “奇怪?” 宰相千金轻轻点了一下头,她向不远处的水手打了个手势——虽然是亡灵舰队,但一样有专业水手,有些是继承了生前的知识,有些是后天训练而成,玛达拉也是拥有属于自己的海军的,否则它们也无法渡海攻击圣奥索尔——然后从后者手上接过一张海图。 她打开海图,从上面划了一条线:“北方距离我们最近的是泰维德岛,在这座岛与塞萨姆之间有一座亡灵的港口,但附近海面上一条船都没有,这太反常了。” “不仅仅是船。”因斯塔龙不顾塔古斯要杀人一般的目光。倒转剑刃,‘绷’一声将它插在甲板上,然后伸了个懒腰道:“附近一带的海岸线上太过安静了,你们不觉得反常吗?” 经他一提醒。众人才反应了过来,他们先前在罗萨林附近的海面上看不到船只,还可以理解为因为罗萨林港被炸上了天,停泊在港口中的船自然随之完蛋。而来自于鹡鸰海峡东面的船,又因为这雾气而被阻拦在另一边。所以自然海面上不见片帆。 但眼下船队已经向北航行了快三天,可以说已经到了青玉之丘左近,与罗萨林不同,这一带是鹡鸰海峡上最繁忙的海域,不仅仅是从青玉之丘出港的远洋船团,事实上这一带海面上最多的是在玛达拉与雨燕平原之间穿梭的小型商船队。 这些商船队自然不单单是从青玉之丘出发,理应当也有从玛达拉返航的,怎么可能这么巧鹡鸰海峡西面的海面上一条船也看不到。 何况纵使是亡灵的领地中,其实也是有人类生存的,尤其是在雨燕平原这种地方。玛达拉和九凤人类的关系还算和睦,双方既然有商业和贸易往来,那么就西海岸就难以避免有人类活动的踪迹。 但眼睛都已经靠近了亡灵的领地,西海岸上却是一片死寂,连半个人烟都看不到,这也未免太诡异了一些。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一回事?”柳先生也想到这一点,“之前我和小姐经过这里时,还能看到很多商船队。” “或许是因为雾气的原因都回港了。” “那么至少也应当有渔船啊。” “这倒也是” 凰火看向因斯塔龙:“因斯塔龙先生,你早看出来不对了?” 因斯塔龙耸了耸肩:“这不明摆着的吗,我亲爱的小小姐。” “为什么不早说呢?” “因为没必要。”塔古斯沉吟道:“按照计划我们必须前往古塞尔作补给,所以无论如何到时候我们就会知道这片海面上发生了什么了。” “古赛尔是什么地方?”布兰多问道。 “就是德尔菲恩女士提到的那座港口。” “其实很简单,没必要搞得那么大惊小怪的,”因斯塔龙插口道:“我们未必非要穿过迷雾。我们大可以走陆路。” “走陆路?” “我同意这个看法,”德尔菲恩点了点头,她看了看海图,然后回答道:“走陆路穿过亡月之海南面,一样可以抵达瑟特,永亡港和死水湾。无论是从那里乘船还是直接深入玛达拉腹地,都可以,只时这样一来,凰火小姐与柳先生可能就要绕远路了。” 她看向船舷边的主仆二人,柳先生与玉凤一族的小公主对视了一眼,由后者摇了摇头道:“我们没有关系的,德尔菲恩姐姐,要不是星坠的缘故,本来我们也会前往那些地方。” “等等,前往玛达拉腹地?”布兰多打断两人道,他虽然是有前往玛达拉腹地的计划,可他从来没有把这个计划告诉过这位宰相千金,理论上他们应当是要前往埃鲁因才对。 何况走陆路的话,这不是绕了一圈又回到原点了么? 他顿时感到有点蛋痛。 德尔菲恩刷一声收起海图,将它折叠了两次,然后才抬起头道:“伯爵大人的意见呢?” 她明面上的身份还是帝国宰相的女儿,因为之前和那位老元帅勃兰克打过交道的缘故,所以在人前她还是称呼布兰多为伯爵先生,不过私底下就直接用领主大人相称了。 “这个”布兰多忽然看到德尔菲恩弯腰将海图放到木桌上的动作,她借着转身的档口,背对着其他人对他眨了眨眼睛。 布兰多当然不会认为这位宰相千金这个俏皮的动作是在向自己撒娇。 他沉吟了一下,意识到自己也找不出那雾气的来历,谨慎的来说,自然是因斯塔龙与德尔菲恩的建议比较妥当。 而与此同时,他也在心灵传讯中向对方询问道:“怎么回事?” “翡翠之谜。”宰相千金好看地皱了一下眉头,似乎还没与完全掌握这个能力,只用了四个字回答道。 “它在玛达拉?”布兰多吃了一惊。 但他忽然反应了过来,历史上那个得到停滞之界的玩家。不正是从亡月之海南方某个亡灵领主手上得来的? “你确定吗?” “相信我,领主大人。” 布兰多默默点了点头,这位宰相千金在法坦港与他合作的一段时日内表现出的能力早已远非优秀可以形容,而且她在历史上的名气也很大。克鲁兹的智慧之花,在克鲁兹玩家中相当有人气。 而另一方面,单从路线的选择上来说,因斯塔龙也表示出了相同的意见,这两个历史上的天才不约而同地达成了一致。这份沉甸甸的分量也不是他可以轻易藐视的。 “无论如何,先按原订计划前往古赛尔再说吧。” 布兰多最后看了一眼那海雾,如此下达了决定。 而今他们虽然是在玛达拉亡灵的船上,不过事实上在布兰多醒来之后,船队的指挥权便又回到了他手中,毕竟他和勃兰克这两个人加起来,就足以主宰这两条船上所有人的命运了—— 何况出于某些别样的心思,玛达拉方面的两位主事者,塔古斯和因斯塔龙也没有表示异议。 就这样。 在整个白昼中——从中午到下午,船队都仍旧按照预订航线向着泰维德岛前进。而一直到夕阳落山之前,船上的所有人,包括瞭望塔上的亡灵水手在内,都没有看到海面上出现任何一条他们之外的船只。 就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之下,落日从西面沉入犬牙交错的海岸线之下,夜幕降临之后,星斗升起,泰维德岛附近的海面上便显得更加安静了。 小型帆船上没有浮空舰上的那种聚餐活动,再说亡灵们也不需要食物,所以船上仅有的生者们都是自备干粮。仅有布兰多与德尔菲恩有特殊待遇——由塔古斯从鬼车上虏来的人类专门照顾。 不得不说在这些细节方面,这位吸血鬼贵族倒是丝毫不损老派贵族的风范。 不过即便如此,食物也不见得有多丰富,比方说布兰多和德尔菲恩眼下唯一的晚餐。便是一条烟熏过的鲭鱼,上面涂了柚汁,再配以一枚酪梨。 如果有需要的话,还可以加一些面包片和黄油,不过布兰多对这些垃圾食物实在是不屑一顾,再加上他已经接近完美躯体的水准。其实也不大需要补充这些食物。 倒是宰相千金吃得十分精致,她以十分得体的仪态端坐在桌前,仔细地将烟熏鱼肉一条条撕下来,然后用叉子放入口中细细地咀嚼,看起来令人赏心悦目。 “领主大人你不用么?” “我不必。” “是需要我服侍你用餐的意思么?” “你想太多了,德尔菲恩小姐” 船舱中蜡烛的光芒摇曳不定,两人之间偶尔进行着这么毫无营养的对话。 布兰多一度以为安蒂缇娜便已经是贵族千金的典范了,但与德尔菲恩一比实在是有些差距,这位宰相千金吃东西的方式一看便是出身显贵——她吃得非常挑剔,可以说除了最精致的那一部分,大部分鱼肉都被她弃之不用。 而虽然十分克制地没有开口,但他也看得出来对方对这道菜显然十分不满意。 他实在怀疑这个女人吃这点东西能否填饱肚子,不由得摇了摇头,才端起自己的一盘鱼递了过去。 德尔菲恩愣了一下,抬起头来媚眼如丝地看着他: “我需要说谢谢么?” 布兰多耸了耸肩。 “我更宁愿你说点别的,德尔菲恩小姐。” “比方说?” “关于翡翠之谜。” 德尔菲恩停了一下,她伸手掠了掠额前的发丝:“我明白了” (ps:群里的绅士是还是多啊,同学们,这福利毕竟是一年前答应你们的,其实本来严打不太想写的,看在断更了那么久才补偿你们的,不要得寸进尺啊同学们,我还不想死啊。另外小王子说他不想当国王,想当王后又是个什么鬼,你们的节操呢?)(。) 第一百五十五幕 翡翠之谜(中) 泰维德岛犹如一座堡垒孤悬在黑沉沉的海面上,岛上有一座山峰,从鹡鸰海峡上只能看到山峰的南麓,植被繁茂。月华洒在泰维德岛与西海岸之间狭长的水道上,明晃晃一片,好像粼粼波光之上浮着一池银箔。 岛屿西面的海岬延伸进海中,挡住了后面的视野,长岬上有一座灯塔,但灯塔上的光柱并没有照亮附近的水域,黑漆漆的矗立在海平面之上,犹如一位伫立在夜幕下的守夜人。 岛屿向南几海里之外,两前一后三艘帆船挂着满帆,船尾在海面上拉出长长的航迹,在这静阑无声的夜色下缓缓驶向泰维德岛与鹡鸰海峡西海岸之间的水道。 帆船以六节的速度前进,很快便越过了那道海岬,布兰多站在船头,看到那座与他在永黯之海、崇高内海等地见过的样式差不多的灯塔缓缓被抛到身后,当水道的视野完全展开在众人面前时,他便看到了那座在泰维德岛北面与之相对的海湾中的港口。 “那里便是古赛尔。”因斯塔龙也看着那个方向说道:“这里是个几个亡灵巫师的地盘,在所有黑暗贵族中和人类打交道最多的就是这群家伙,他们需要素材、需要骸骨、需要施法材料,总之十分麻烦,这座港口便是由走私贩子建立起来的,起先只是一处锚地,后来逐渐扩展出了城镇的雏形,港口中的大部分居民其实都是人类。” “人类?那亡灵们呢?”开口的是趴在船舷上的少年,正是那辛的养子,那个叫做赛巴斯的年轻人。虽然在得知德尔菲恩与布兰多的‘关系’之后(德尔菲恩谎称为布兰多的未婚妻),他一度大受打击——不过年轻人的心思毕竟轻如浮云,眼下看样子已经恢复如常了。 凰火许诺给罗萨林家族以九凤国内的地位——事实上是在九凤的边境之外的封地。不过罗萨林领主自然不能抛下自己的基业,领地的迁徙工作还需要很长时间准备,于是这个少年就和那辛一起先上了船。 “亡灵很少会在固定的地方建立聚居点,除了在亡月内海有些城市之外,亡灵巫师们更习惯居住在巫师塔中,他们虽然也开采矿产。建设作坊,但亡灵们不需要居住与私人空间,所以它们的据点一般只是一座城堡、一座庄园甚至一座墓园。”站在布兰多身边的勃兰克开口向他解释道。 “是下等亡灵。”因斯塔龙补充道。 古赛尔港方向黑漆漆一片,只能依稀看到在月光下伸入海面上的栈桥。看到这一幕每个人心中都升起不好的预感——这个时代虽然不像是后世一样灯火辉煌,但一座人类的港口总不至于一丁点灯火也看不到,除非港口中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故。 不过布兰多、德尔菲恩、因斯塔龙与塔古斯都没有贸然开口,都等着靠近再看看情况,甲板上一时间没有一个人说话。只剩下飕飕的风声,显得异常的安静。 在这种无声的沉寂中,帆船驶入泰维德水道中,笔直地插向航向港口方向的航道中,附近的海面上也看不到一艘船或是舢板,只有在右侧船舷,几链地之外泰维德岛上的滩头上嶙峋的乱石在月光下散发着惨白的光芒,犹如铺满了白骨似的。 看到这一幕,那个少年也乖觉地闭上了嘴巴。 船很快便驶近了港口,但正是这个时候天公不作美。不知道从那里飘来厚厚的云层遮住了月光,使得水道上的能见度一下低了下去,四周笼罩在氤氲之中,光线黯淡了不少。 众人当中只有塔古斯与因斯塔龙两个亡灵不受影响,布兰多凭借黑暗感知也能在光线微弱的情况下看出很远,但毕竟不比亡灵,亡灵的黑暗视觉的作用方式迥异于人类。 三个人都紧盯着港口方向,港口中密密麻麻停着一排排帆船,两桅的单桅的,只有几条大船。桅杆像是森林一样林立着,但上面没有一盏风灯,甚至是微弱的烛火也看不到,这些船上空无一人。也看不到人类活动的迹象。 布兰多的目光扫过堆积在栈桥另一头的货物,这些货物和这些船的存在说明港口本身的功能并没受到影响,那么整个白昼在这一带的海面上为什么一条船都看不到呢? “港口中有人。”塔古斯忽然默默地开口道。 “什么?” “港口中有人,那些船上也有人,我们能嗅到生命的存在。”因斯塔龙也眯着眼睛,有些凝重地看着古赛尔港。 “你们确定说的是停泊在港口中的那些船。它们和正常一样?”布兰多指着那片桅杆森林问道。如果说港内还好,可那些船怎么看都像是一条条鬼船,船上黑洞洞的,船尾上与桅杆上也没有挂风灯,如果一条两条这样还可以理解,可是每一条都这样,那就太古怪了。 “我可没说它们和正常一样,伯爵先生,但船上有人,这确定无疑,除非有人故意用法术误导了我和塔古斯。”因斯塔龙答道。 “有多少人?” “少则十人,多则二三十人吧,分布在下层舱室中,如果你说的是那些船上的话,”因斯塔龙继续说道:“港口中的人员分布得很均匀,在那些建筑内,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埋伏。” “也就是说,眼下古赛尔一切正常?”布兰多盯着古赛尔港,深深地蹙起了眉头:“你们觉得这个说法正常吗?” 因斯塔龙耸了耸肩:“认真地说,我认为古怪极了。” “那么凰火、柳先生,你们去过亡灵的港口是这样的吗?” 柳先生摇了摇头:“这港口有些古怪,就算是宵禁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我们还要上岸去看看么?”凰火回过头问道。 布兰多看向因斯塔龙,他对这片海域不熟,而作为玛达拉的地头蛇,眼下这个决定显然是交给这两个黑暗贵族先生来判断最好。 “再靠近一些看看吧。” 塔古斯沉吟了片刻,回答道。 阿德妮小姐打开舱门,探出头去看了甲板上的布兰多等人一眼,皱了皱眉头,然后又坐回通往下面舱室的楼梯上。 她看了看自己的小伙伴们,小声问道:“拿个主意吧,那奎尔,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来自于卢比克的骑士先生们正环绕着他们的副团长小姐,彼此窃窃私语讨论着什么,而精灵游侠离得稍远一些,双手环抱,靠在狭窄的过道的舱壁上,背压着自己的长弓。 听了对方的话,他起头来看了阿德妮一眼,轻轻摇了摇头:“如今唯一的办法,只有暂时先跟那个人一段时间,我想那个时候拉神大人的全知之眼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应该是有什么原因的。” “那奎尔先生,您说的我们都懂,可问题是,我们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待在这船上?”有骑士小声问道。 “自然是挑明,”那奎尔答道:“那个人是拉神的使者,我们完全可以追随他,这也是遵循拉神大人的旨意。” 还可以这么解释? 众骑士顿时一愣。 “万一他不是呢?”阿德妮有点不情愿的样子,她虽然只是个副团长,但离开卢比克之后,这个队伍便一直是由她发号施令,任谁也不愿意把这个权力交给一个陌生人的。 还是以这么奇葩一个理由。 “看看不就知道了,脚长在我们身上不是么,大沙漠中没有什么能够束缚住风沙的自由。” “哎,我也不是不支持,”阿德妮叹了口气:“我是说,我们换个说法?” “换个说法?”骑士们再愣,心想这还能换个什么说法:“队长大人,您又有什么见解了吗?” “你们不觉得吗,可以让使者阁下雇佣我们啊,”一片漆黑之中,阿德妮的眸子闪闪发光:“这是有没有报酬的区别,我们的使者大人看起来很有钱的样子。” “玛莎在上,我就知道” “我们骑士团的名誉啊,全完了。” “我们对不起胡赛大人。” 骑士们顿时一片鬼哭狼嚎。 那边传来的一片哀嚎声甚至传到了布兰多的耳朵里,他皱了皱眉头看了那边一眼。 那些人也是当时从鬼车的船上救下来的人,他没有苏醒的时候塔古斯与因斯塔龙都以为那是勃兰克的手下,而勃兰克则以为那是他的人,所以才闹了一个乌龙让对方也上了船。不过总不能在海上把人家赶下船去,所以才让他们一直留在了船上,本来预计前往青玉只丘就要让这些人下船的,却没想到现在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而布兰多总觉得那些人有些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 他很快收拢了情绪,重新看向船头方向——这时候船已经驶入了古赛尔湾,也看不到引导的小船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港口上静悄悄的,从这里往水湾方向最远不超过半里地,整个港口的轮廓已经清晰可见,然而还是没有一丝动静。 仿佛他们这三条船进入水湾内没有引起任何反应一样。 (。) 第一百五十六幕 翡翠之谜(下) “怎么办?”这下因斯塔龙也有点蒙了,总不可能向港口中开炮吧,古赛尔属于三位亡灵巫师的共同统治之下,它们虽然并不居住在古赛尔港内,但这座港口内一样有它们的臣仆与仆从军队驻扎的。 而且在玛达拉远东地区,这里的亡灵领主虽然名义上服从水银杖的意志,但帝国对此地的影响力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要不他和塔古斯也不会被发配到这个地方来。 更糟糕的是,两条船上还没有足够中阶尸巫,连派出舢板让小分队登陆侦查都做不到。 “还能感到生命的气息吗?” 因斯塔龙与塔古斯两个人都点了点头。 “上岸看看。”布兰多答道,虽然眼下这座港口看起来诡异无比,但艺高人胆大,他自信以自己现下的实力,在这种地方也不会遇上什么麻烦。 要上岸自然不可能让三条船进港,虽然这么做也不是不可以,古赛尔是一座优良的深水港,停泊几艘中型帆船自然没有一点问题,但眼下这座港口看起来显然并不像是想象中那么安全可靠,要让船被困在了这里,到时候就算是遇上什么问题想逃都没法逃。 在场的没有一个是笨蛋,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塔古斯命令两艘船下锚,剩下那条鬼车的大船则游离于港口外伺机而动。那船上的水手早被塔古斯换了个遍,上面鬼车的俘虏也被关押在另一条船上,所以此刻说是亡灵的船也没什么不妥。 很快五条舢板便从船舷上放了下去,其实本来用不着那么多船,因为原本也就只有布兰多、因斯塔龙与柳先生三个人要登陆而已——船上还需要留一个人指挥,一个高手预防意外情况;负责指挥的人自然是所有人当中最沉稳的塔古斯最为适合,何况把他和因斯塔龙分开也是布兰多的策略之一,而留下的高手则是勃兰克,毕竟除了布兰多之外,整个船队没有比这位联军副元帅还要‘高’的高手了。 不过事到临头,一直显得有些沉默寡言的塔古斯又安排了另外两条船。上面装满了两船三十多具低级的骨头架子,虽然没有尸巫,但因斯塔龙总可以亲自指挥一些低级亡灵,眼下这港口的情况实在诡异。炮灰总是需要的。 而在临上船之际,阿德妮与她的部下们找了过来,表示要和他们一起登陆,虽然有些意外,不过这些人个个都是要素开化之上甚至真理之侧的实力。他们又自称雇佣兵,布兰多自然乐得多一些人手。 他明白这些人的意思,而反正也不差钱,于是在许诺了一笔丰厚的报酬之后,这些人又要了另外两条舢板。 最后—— 在骷髅桨手开始划船,让几条舢板缓缓从停泊在港湾之外的船队中离开,驶向古赛尔港口的时候,布兰多四人所在的那条船上又多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凰火,小姑娘以要随老师一起行动为由上了船,考虑到后者也有不差的个人实力。布兰多同意了她的请求;事实上他原本就是想考研一下这个小姑娘的胆识,作为一个战士,那能时时刻刻都躲在后方,而这位玉凤家族的皇女也并未让他失望。 至于另一个人,则正坐在布兰多的正对面,与他大眼瞪小眼,一身华服,黑色的长发一直垂到肩项之处——如果不是知道对方是来干嘛的,或许还以为他是出来郊游的。 正是鬼车一族千年一出的天才——房奇先生。 这家伙自然不会是自愿报名上船的,也不是和阿德妮等人一样自称为雇佣兵。事实上他原本在船上的状态就一直是处于软禁的状态,好叫鬼车的几个长老们投鼠忌器,毕竟要想关押几个法则巅峰接近极境的高手,还是没那么容易的。 而对方现在出现在这里。则是德尔菲恩的意思,布兰多心中倒是清楚,宰相千金是想让这家伙清楚认识到自己眼下的处境,才好方便展开下一步计划。 在晚餐时与德尔菲恩的谈话中,他已经大概了解到了翡翠之谜是个什么东西,那位宰相千金虽然已经从罗萨林家族偷到了与之相关的信息。但要找到停滞之界并从中得到碧龙之心,却远非只是解开翡翠之谜那么简单的事情。 何况解开翡翠之谜,本身也并不简单。 五条舢板缓缓向着古赛尔港的方向划去,天空中阴云仍旧遮住了银月缇弥丝与白月寇华,四周黑漆漆一片,黑暗中只有单调的哗哗的水声,那是船桨入水的声音。 前方的黑洞洞的港口像是一张张开的巨口,叫人看向那个方向时有些毛骨悚然,布兰多和因斯塔龙几人还好,凰火小小的脸蛋上却有些苍白,她把自己的佩剑攥在小手中,攥得紧紧的,指关节都显出些青白之色。 作为一个未诸世事的小姑娘,她在对敌时的冷静已经足够出人预料,但面对未知的黑暗时,她毕竟还才只有十岁而已,哪能不怕黑。 她都下意识地朝布兰多靠了靠,好像这位了不起的老师或多或少能给她些许安慰似的。 “真没想到啊,玉凤一脉的传承者,我亲爱的小表妹,竟然会怕黑。”端坐在布兰多正对面的鬼车一脉的天才先生看到这一幕时,忍不住开口道。 “我不怕。”凰火气得发抖,没好气地答道。 “是吗?” “和小孩子斗嘴有意思吗?”柳先生打断两人道。 房奇耸了耸肩,竟不知道从那里变出一个玉壶玉杯来:“要不要喝点酒壮壮胆,我小时候经常那么干?” 布兰多有点无语地看着这一幕,心想这个鬼车一族千年一出的天才莫非说的是在逗比的方面,这家伙究竟有没有搞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啊 果然柳先生冷冷地用剑柄将他挡了回去:“别给小孩子喝酒。” 房奇再耸了耸肩。 不过他很快又对布兰多有了兴趣,上上下下打量着布兰多,开口道:“不知道德尔菲恩小姐看上你这家伙那一点。” 布兰多听了这话好悬没有一口血喷出去,做梦也没想到竟然有人会为了那个切开估计里面都是黑的女人和自己争风吃醋,要不是眼下对方已经是亡月卡组的召唤生物,他简直都不敢靠近德尔菲恩十步之内,否则天知道你什么时候会被对方给算计。 他忍不住仔细地打量了这个家伙一眼,心中估量着这个逗比的勇气究竟是从何而来的,莫非不是已经被德尔菲恩给骗得团团转,骗傻掉了? “德尔菲恩小姐真的是你的未婚妻?” “看样子不像啊。” “你叫布兰多对吗?” “你是西边来的贵族?” “听说你们那里的人都是乡巴佬,是真的?” “老实说,我觉得你配不上德尔菲恩小姐。” “这样吧,我要和你决斗。” “如果你输了,就把德尔菲恩小姐让给我,可以吗?” “噗嗤——”凰火实在是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虽然她马上满脸通红地捂住了嘴巴,心想自己这实在是太失礼了。 柳先生目不斜视,假装没有看到这一幕。 “闭嘴。”布兰多实在是忍无可忍地答道。 但正是这个时候,他脸色忽然微微一变,转头向黑沉沉的海面下看去。船上的其他人,除了凰火反应稍慢之外,因斯塔龙、柳先生皆是同时从船上站了起来,铮一声利响,两人各自长剑出鞘。 “小心水下,有东西。” 五条舢板在海湾中呈楔形分布,两条亡灵的炮灰船在最前面,其后便是自称雇佣兵的阿德妮等人的船。 而这个时候喊声几乎是立刻从那边传了过来,这让布兰多不禁对这些‘雇佣兵’们高看了一眼,对方的警觉性显然也十分出色。 不过更让他吃惊的是房奇的反应,这个鬼车千年一出的天才先生先前还一副逗比的样子,但没想到他的反应却是所有人中最快的,因斯塔龙和柳先生都还只是察觉了水下的异常,但这家伙非但已经长剑在手,而且还转身看向了正确的方向。 留意到这个细节的时候,布兰多才意识到对方这个天才的名头看来并非是浪得虚名,事实上房奇一动手的时候,他就察觉到对方的实力甚至比凰火还要高出许多,几乎已经快赶上柳先生了。 三人的年纪可是差得有点多啊。 不过几乎可以肯定得是,这家伙应该也是天选者,应命之人,天选者应有点缺陷自然也是正常的,不过让布兰多有些奇怪的是,从凰火身上却是完全看不到天选择的自然缺陷,从对方的潜力水平来看,至少也应当是应命之人才对。 他脑子里只有一瞬间闪过这个念头,便很快向前方看去。他一边看向那个方向,一边伸出手来,黑暗中交织出两道明亮的金线,炎之刃奥德菲斯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ps:德尔菲恩的卡面明天发,嘿嘿,应该是‘不可近的菲姬’这张卡。)(。) 第一百五十七幕 寂静港湾 黑暗中涌来一道巨浪。 布兰多手持奥德菲斯,在船上看着这道宽幅上百米、连接港湾东西两头的逆浪向舢板扑来,不由得大皱其眉。这浪头足足有六七米高,它所过之处推动港内的船只纷纷向后,密密麻麻的桅杆森林此起彼伏犹如起了一片松涛,根本不是自己这几条小舢板可以抵抗得了的。 “飞起来。” 布兰多向其他人低喝了一声,同时一把抓起旁边因斯塔龙的后领,从船上腾空而起。 他可以是可以用时空要素稳固船体,但那没什么太大的必要,本来放下舢板靠岸就是为了不引起港口内的人的注意,但眼下对方既然已经发现了他们,就没必要再自欺欺人多此一举了。 何况水下究竟是什么东西,他到现在还吃不准。 紧随着他之后,柳先生,凰火与房奇也都紧跟着升空,在沃恩德只要有要素境的实力就可以短暂滞空,到了极境之后更是更够凌空飞行,在场的人中也就只有因斯塔龙没这个实力而已。 因斯塔龙忍不住在心中暗骂了一声,心想自己真是倒霉催的,本来这一次不应该由他和布兰多出来的,但他自己也明白塔古斯指挥舰队比自己靠谱多了。 布兰多一腾空而起,阿德妮那边反应也不慢,两个骑士抓起那奎尔,其他人则纷纷升空。 最后剩下的只有那两条船的骨头架子炮灰还停留在水面上,巨浪扑面而来,这些骷髅水手们露出一副茫然失措的样子,海水劈头盖脸地砸下,几条舢板像是几片树叶一样在海浪中打了几个旋儿,便倾覆了下去。 转眼之间,这些炮灰就完成了它们的使命。 只见黑沉沉的海面上,一条白色的浪迹从众人脚下缓缓横扫而过,推着五条倾覆的舢板向海湾外漂去。 正是这个时候布兰多却看到浪花之下像是有一道阴影游过,它轰一声从海面上飞起。裹挟着数千吨海水向着半空中的众人扑来。 “小心!” “该死,它又来了!” 黑暗中顿时一片杂乱的喊声。 “进港口。” 布兰多却面不改色地看着这一幕,同时向其他人命令道。 他沉稳的声音令其他人反应了过来,拉之羽翼骑士团的众骑士们心神一凛。顷刻恢复了秩序,立刻转身向港口的方向飞了过去。 他们的井然有序引得布兰多都向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素养这么高的雇佣兵就算是在白城地区也不多见了,不过就算是白城也没有一水要素阶实力的雇佣兵吧? 他心中不是没怀疑过这些家伙的身份,只不过没把这些人的实力放在眼里。反正就目前来看,他算是捡了个大便宜。 “你们先走。” 布兰多又回过头对凰火说道。 他的声音在隆隆的水声中显得有些微不足道,扑面而来的水墙几乎已经到了面前,二三十米的高度几乎使它像是小型海啸一般,扑面而至的劲风吹得布兰多一头长发狂舞不已。 “老师?”凰火显得有些犹豫,但她身后还有柳先生,后者一把便将她拽了回去,他很清楚其他人留在这里也只能是给布兰多拖后腿而已。 极境之前滞空需要消耗大量的要素之力,要是落到了水中可不是好玩的事情。 布兰多这才回过头,看向从海面上立起来的水墙。被他提在手上的因斯塔龙实在是忍不住才提醒了一声:“该死,小心!” 毕竟后者可不想和布兰多一起陪葬。 但布兰多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只听‘轰’一声巨响,数千吨海水像是猛然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轰然炸裂开来,化作漫天的雨水,纷纷扬扬洒下。 “这这就是极境之力?” 因斯塔龙张大嘴巴看着这一幕,竟然有些合不拢来。 布兰多却皱起了眉头,这点海水还不放在他眼中,但他却没有在水下捕捉到那道黑影的踪迹。对方好像在顷刻之间又重新消失无踪了。 这还是头一次在他的法则领域之中发生这种事情。 他蹙着眉用几条法则之线在水下来回扫了几次,确认那里重新变得安安静静之后,一个人在半空中沉吟了片刻,才转身向着港口的方向飞去。 因斯塔龙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以黑暗的秩序之名。”他抱怨道:“我为什么总像是一袋面粉一样被拎着?” “我可以把你放下去。”布兰多答道。 这位玛达拉的未来之星低头看了看黑沉沉的海面,十分明智地闭上了嘴巴。 布兰多看向一侧的房奇:“又你为什么没有离开?” “我有飞行道具。” “不,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会留下来?” “你叫我逃跑?”房奇一脸不可思议。 布兰多有些哑然地看着这家伙。 因斯塔龙也有点无言以对的样子,心想原来这世界上真有比他们那位陛下还要任性自大的家伙。 但这位鬼车的天才先生却毫无自知之明,心思还放在之前的对话上:“所以说,伯爵先生。你究竟是同意还是不同意,我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 “决斗的话,就免了。” “那你是同意把德尔菲恩小姐让给我了?” 布兰多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是说,教训一下小屁孩,我还是没有意见的。” “哈哈,”房奇忍不住笑出声来:“小屁孩,伯爵先生你才多大——” 他话才说到一半,忽然说不下去了,因为布兰多忽然之间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瞬间房奇就产生了一种被某种恐怖的巨兽盯上了的错觉;他身体周围的空间一紧,接着身上的魔法道具与能力一一失效,整个人就像是秤砣一样向着海面掉了下去。 “啊啊啊!”这家伙顿时尖叫起来。 不过他还没掉到海面上,布兰多就将他提了起来,毕竟水下有什么东西他至今还没搞清楚,他可不能让这家伙无缘无故挂在这个地方。 然而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等到房奇被重新立起来的时候,原本一头黑得耀眼的长发此刻就像是落汤鸡一样披散在肩膀上,水珠四溢,将他的华服长袍淋得一片狼藉。 因斯塔龙看到这家伙的样子,忍不住失声笑出声来,心下却有点庆幸,心想还好自己够聪明,没有和布兰多作对,否则此刻可能下场也不会好到那里去。 房奇用杀人一样的目光看着布兰多,如果目光真可以杀人的话,布兰多估计也要死上好几十次他才会善罢甘休。 “怎么,还想再试试?” 后者一言不发,显然是学乖了。 布兰多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他也不需要这家伙配合,但只需要让他知道害怕就行了。 三人很快便越过了半个海湾,来到港口上空,凰火、柳先生还有阿德妮与她的骑士们早就已经在此登陆,当布兰多三人从半空中降下来时,他们立刻围了上来。 “接下来干什么,使者呃,我是说老板?”阿德妮女士因为一时失口差点说漏了嘴,一副抓耳挠腮的样子在那里改口,脸红得好像要烧起来。 不远处的那奎尔无奈地摇了摇头,骑士们纷纷低头,生怕笑出声来。 布兰多则看向一旁的因斯塔龙,先前他们在港口中的动静绝对算不上小,就算是睡成死猪这时也应该有人醒过来了,但此刻港口中仍旧静悄悄一片,这绝对不正常。 但因斯塔龙却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还是一样,还是有生命力的气息。” “都有吗?” “都有。”他点了点头。 “在这些船里面,在附近的屋子里面?”布兰多环视四周,整座古赛尔港就像是一座死城,但偏偏因斯塔龙告诉他们这座城市与正常一般无二。 眼下的情况实在是有些诡异,甚至令人感到毛骨悚然,连女骑士小姐听了脸上都露出不豫的神色来,忍不住左右看了看,生怕从那里忽然钻出一个幽灵来。 她却没想自己面前就有一个亡灵,更不用说先前还有两船骨头架子与他们同行。 因斯塔龙再默默点了点头。 “最近的在什么地方?”布兰多又问。 因斯塔龙抬起头来,对着布兰多身后不远处的一座仓库努了努下巴,示意他就在那座建筑中就有生命的气息。 布兰多看了那个方向一眼,那是一座中型仓库,大约有百来尺宽,二三十尺高,黑沉沉地沉浸在夜色中,样式与他在罗萨林见过的建筑风格极其类似。 从外观上看,这座仓库实在是平平无奇,不过它距离他们真的很近,紧闭的大门几乎就在面前一样,大门后面毫无动静,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人值守的样子。 他向那个方向伸出手轻轻一拨,大门的门栓便自动脱落掉在地上,然后再一推,大门应声打开,露出后面黑洞洞的空间。 “没有人。”凰火比他还要先开口道。 布兰多也在同时得出了这个答案,他拥有天眼与黑暗感知,比凰火更清楚里面的情况,这仓库中不要说人,就连货物也没有丝毫,里面空荡荡的,根本不存在藏身之所。 其他人不由得将怀疑的目光投向因斯塔龙。 (。) 第一百五十八幕 薄雾 “怎么可能?”因斯塔龙变了脸色:“这里面绝对有人,他就在那个地方。” 他一边说一边向着仓库内走去,像是想要将那个方位给其他人指出来似的。但布兰多向前一步,伸手抓住了他的肩膀:“别去。” “怎么了?”因斯塔龙愣了楞。 “啊”这时候凰火忽然低喊了一声,她微微张开小口,有些震惊地看着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幕—— 就在布兰多制止了因斯塔龙的同一时刻,面前的这座仓库中忽然发生了些许变化,几个犹如雾气构成半透明人影忽然出现在了那个地方。 那是两个卫兵,和一个仓库管理者打扮的人类,他们仿佛对布兰多一行人的存在毫无知觉,两个卫兵中其中一个靠在墙上,正在与那个仓库管理者打扮的人类交谈,而另一个人则坐在一张凳子上,正在点燃自己的烟斗。 而自始至终,这些人都始终没有向这个方向看上任何一眼。 众人忽然之间听到一阵阵嘈杂的声音传来,他们有些僵硬地转过身,看到港口上仿佛顷刻之间变得繁忙起来,薄雾笼罩的港湾中,幽灵似的工人与水手们正在栈桥边上那些停泊的船上上上下下,搬运着货物。 而另一些人正在操纵木质的塔吊与起重机,一队卫兵正在不远处执勤,他们穿着大衣,打着呵欠,站在一盏根本没有点亮的路灯下面,监督着这些工人工作。 古赛尔港仿佛在一瞬间活了过来,就像是在片刻之前它那古怪死寂的场景并不存在似的。 所有人都呆住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阿德妮吓坏了,她紧紧抓住那奎尔的手,有些哆嗦地问道:“这是幽灵吗,传说中的幽灵城市?” 但因斯塔龙却下意识地抹了一把额头,虽然他自从转化为亡灵之后根本不会再流汗,声音有些干巴巴地答道:“它们不是幽灵” “这些东西甚至不是亡灵,玛莎在上,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我明明能从这些人身上感到生命的气息,但是但是” “但是这些人明明在我们面前,我们却根本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就好像他们与我们根本不是处于同一个世界”那奎尔接过他的话。将之补充完整道。 “对对,正是这样。”阿德妮立刻大声说道。 “你们发现了吗?”凰火忽然小声说道,她在这时表现得竟是出奇的冷静,虽然脸色同样有些苍白:“他们也看不到我们。” “他们在干什么?” “看那边。”凰火忽然指向古赛尔城内的方向说道。 所有人都回过头去,看到那条连接着港口的主街道上。正停着一辆辆马车,数以百计的幽灵居民正从那个方向走过来,几个长长的队伍首尾相连,像是笼罩在一片大雾之中,雾气缓缓前进,队伍中的每一个人都垂头不语,步履蹒跚地向前迈着步子。 在队伍周围还有几名骑士,他们与一般人分外不同,骑在四蹄燃烧着灰白色火焰的战马上,手持仿佛由雾气编织而成的长枪。与长长的队伍保持着平行。 但每个人,无论是骑士还是在雾气中茫然前进的居民,他们脸上都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空洞之色,灰白色的双瞳中没有丝毫神采,仿佛只是单纯地为了前进而前进似的。 这些人来到港口上之后,便在骑士的监督之下,分开成几条队伍,开始依次登上停泊在港口中的那些船只,布兰多等人看着这些人一个个走上跳板,半透明的身体消失在甲板之上。不由得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他们在登船?”阿德妮有点难以置信地问道。 “不对,他们好像是在迁徙,这里应该是古赛尔所有的居民了吧?”凰火皱着眉头说道:“因斯塔龙先生,古赛尔究竟是一座怎么样的城市?” “据我所知。它就是一座再普通不过的人类城镇而已”因斯塔龙用一种连自己都不太确定的口气回答道。 “你确定这是再普通不过?” “阿德妮女士,我是说据我所知——” “不能呆在这个地方了,”布兰多忽然开口打断了几人的交谈,他眉头几乎拧成了一团,有些急促地道:“走,马上离开这座港口。” “怎么了?” “没时间废话了。”布兰多一把抓住因斯塔龙的肩膀:“千万别碰那些雾气,不要再去看那些东西,把它们忘掉,如果听到有人再叫你们的名字,千万不要回答。” “为什么?” “如果你们不想变成它们中的一份子的话”布兰多看了这位副团长小姐一眼,用有些危险的口气对其他人说道。 阿德妮生生打了一个寒战。 “我知道了,”因斯塔龙终于反应了过来:“这是” “失名者”精灵游侠那奎尔也在同时开口道:“这里怎么会有失名之人,这里不是在秩序之外。” 布兰多没有回答,他紧抿着嘴巴,失名者可能没有那么可怕,但它们出现在这个地方绝对不正常。 尤其是他想到海面上那片分割了鹡鸰海峡的大雾,心中不禁惊涛骇浪,如果真如他所预料的话,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性。 在场的众人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紧跟着布兰多飞了起来,向着港口外飞去。 “老师——”凰火低头看到港口中其中几条船已经装满了人,整条船云雾缭绕,它降下同样由雾气编织而成的帆船,然后缓缓向前驶去。 那一幕差点让她吓得叫出声来,她分明看到一条云雾构成的船从那条船上开了出来,它缓缓驶入港口之中,与周围的雾气一起,弥漫向港口之外。 “老师,德尔菲恩小姐他们还不知道港口内发生了什么。” 布兰多这才反应过来,凰火看到的一幕自然也落在了他眼中,他看到一条条雾气构成的战舰驶入港湾中,古赛尔港内顿时大雾弥漫。像是一支幽灵舰队正在起锚出航。 这雾气扩散得很快,如果德尔菲恩他们现在还不起锚的话,待会说不定会来不及转向。 “因斯塔龙,给塔古斯打信号!”他马上对被自己抓在手上的因斯塔龙说道。 信号就是一枚能够发出闪光的水晶。本来他们到岸的时候就应当给船上打信号的,只是因为这档子事而耽误了,不过水晶能够发出黄光,正是在雾气中穿透性最强的光芒,这枚水晶是由德尔菲恩事先为他们准备的。布兰多不由得想到这位宰相千金事先是不是估算到了什么。 因斯塔龙的本色在这一刻显露无疑,毕竟是玛达拉未来的天才之一,在经过短暂的惊愕之后,他现在已经沉稳下来,打开腰包拿出里面的水晶,向着船队的方向发出一连串信号。 事实上以布兰多自己的速度来说,其实倒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以他的实力只要一眨眼的功夫就可以回到船上,但眼下这里可不只有他一个人,他总不能抛下其中某一个—— 再加上要防范先前水湾下面那个鬼东西。布兰多本能地感到那东西不太像是失名之人,失名者很少会主动表现出攻击性。 这样一来,整个队伍的前进速度便慢了不少,很快弥漫的大雾就从他们身后卷了过来。 “奇怪。” 赛巴斯盯着古赛尔港口的方向,有些疑惑地看到水道上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起了雾,薄薄的一层雾气像是从海峡上飘了过来,但这夜里明明就没有风。 他从船舷上直起身子,刚想爬上桅杆上面的瞭望塔上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但这时候德尔菲恩却从背后拍了他一下。 “赛巴斯,去把船锚拉上来。” 她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因此船上所有人都向这个方向看过来。 “怎么回事?”正在测量水深水流的那辛将绳子从水面下捞了上来,有些愕然地问道。 “德尔菲恩小姐,你有什么发现吗?”勃兰克抬起头看着这漫天的薄雾,也开口询问道。 但所有人中只有塔古斯反应最快。他皱着眉头沉吟了片刻,便对自己的水手们挥了挥手道:“听德尔菲恩小姐的,起锚,降半帆,让船动起来。” 德尔菲恩赞赏地看了这位吸血鬼贵族一眼,才对其他人回答道:“港口那边肯定出了问题。先不管伯爵先生他们会做什么,我们得事先做好准备才好。” 她话还没说完。 黑暗中几点闪光便从港口那边传了过来。 宰相千金面色一变,立刻对所有人下达命令道:“快,起满帆,让船靠过去!” —————————————————————————————— 不可近的菲姬 亡月 暗 22 传奇生物/人类—死灵巫师 当不可近的菲姬进场时,若你并非从你手上使用之,召唤者立刻死亡并无法被任何手段复活。 支付x法力,亡月双子将不可近的菲姬(等同于亡月双子等级-15黑色衍生物)放置进场。 当不可近的菲姬进场时,其上有(x/100,最少为1)个计数器,每当菲姬对任一生物造成战斗伤害时,消灭该生物。它不能重生。 每当菲姬对任一旅法师造成战斗伤害时,直接杀死旅法师。 每当菲姬以此能力消灭任意生物时,移除其上的计数器,当计数器为0时,她不能再使用此能力。 不可近的菲姬维持到重置为止。 ‘死亡即永生——’(。) 第一百五十九幕 弥漫 一眨眼的功夫,古赛尔港口附近的水湾上便已经云雾缭绕。 布兰多等人的速度已经算是很快,在一边提防着水下那东西的情况之下,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已经飞到了海湾的入口处。 但令他们感到吃不消的是,雾气扩散的速度丝毫不逊色,一艘艘迷雾帆船正在从港口之中离港,它们的速度快得异乎寻常,雾气紧随着它们左右,转眼之间便从后面追了上来。 只见雾气中忽然升起两道云墙,随后才形成船帆的形状,上下四层,巍巍峨峨地向前撞了过来,众人赶紧从左右两边分散开,但只稍微一慢,雾气便从四周围拢了上来。 布兰多一只手拎着因斯塔龙,伸出手去‘噗’‘噗’发出两道气流束,将左右的雾气撕开一个口子,其他人见状连忙有样学样,他们中的大部分虽然不一定像布兰多这样拥有元素使或者是巫师的等级,但他们身上的魔法装备,剑术或者特异能力或许正好也有类似的效果。 那奎尔被两个骑士架在中间,他拿出长弓向前面射出了几只爆炸箭,爆炸产生的气流吹散了绝大部分雾气,效果甚至比布兰多的法术还要好。 阿德妮则双手持剑,向前一剑横斩,一道几十尺长的白色光刃飞射而出,生生将雾气扯开一条口子。 骑士们也各自激活了自己手上的魔法戒指或者项链,一枚枚火球、风刃冰锥在半空中凭空闪现,好不热闹;不过众人当中表现最为亮眼的还是凰火,小姑娘秉承玉凤意志,手中好像持着一道燃烧的火焰,一出手便是漫天的火海扩散而出,将前面的雾气烧了个精光。 反倒是实力更强的房奇与柳先生没有什么建树,九凤的剑士很少会借助身外之物的力量,除了一些特殊的玉玦与玉符之外,他们很少会携带魔法装备。而两人的剑术在这时候显然也是无能为力。 就这样在凰火的开路下,众人硬生生从漫天迷雾中打开出一条道路来,虽然这条通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变窄,但对于在场的诸人来说却也已经足够。 他们很快沿着这条通道向前飞了出去。左右两边皆是在迷雾之中行进的船只,这些与雾气几融合为一体的船只船身与水面接触的位置似有似无,只剩烟雾在海面之上翻卷,如同托着这些半透明的幽灵船在前进一般,实在是诡异至极。 就算是布兰多。也不敢轻易靠近这些船,失名之人实在是太神秘了,有在野外遇到失名者行军的旅行者很少有能幸免,在秩序世界之外的黑森林之中,一年不知道多少人因为它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他可不想再来一次当初再死霜森林中的经历,虽然他还算有些经验,但面对这些玩意儿谁也不敢说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更不用说这还是在海面上。 “该死,看前面!”因斯塔龙忽然在下面叫了起来。 布兰多抬起头向着他所指的方向一看,顿时皱起眉头。古赛尔湾两岸的山坡上分布的茂密的森林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起了雾,那雾气从森林上空升起达数十尺高,向着地势较低的海湾飞速扩散,转眼之间便要封锁住前面的海湾的入口。 众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他们明显看得出来,那片正在扩散向海面上的雾气正好会先一步封死出路。 “加快速度!”布兰多再顾不得水面下那诡异的东西,开口对其他人说道。 所有人的速度骤然一快,而布兰多则落后一步一手按着奥德菲斯的剑柄,不经意地向下一瞥,正好清清楚楚地看到一道黑影正从飞速水面下掠过。 他二话不说。直接一剑向海面下斩了过去,黑暗之中一道金红色的线段闪过,向下砸入海水之中,海面顷刻之间沸腾炸开。那道黑影竟猛然从海面下跃起,向着布兰多所在的方向扑了过来。 漫天的水花,如同雨水一般纷纷扬扬落下。 在雨幕之中,布兰多清楚地看到那东西竟然并没有自己的形体,但周围缭绕的烟云自然勾勒出它的轮廓。烟雾张开双翼,形状竟然有点像是一头巨大的蝠鲼。但哪有蝠鲼会在天上飞的,布兰多看到这东西的时候,自然而然想到了在信风之环中所见的那个埃希斯的噩梦。 他想都不想,一拳向前击出,空间在他的拳头面前寸寸断裂,竟碎裂成一圈肉眼可见的波纹,这波纹向前扩散,仿佛音波一般波及了那头怪物,它所过之处,那怪物也随之寸寸断裂,转眼之间便已经变得支离破碎。 布兰多这时候却回过头,法则之线一瞬间扩张到了几公里远,银色的线段在天边一闪而过,如同利刃一样从整个古赛尔港口之上扫过。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心下都是一片骇然,包括阿德妮与那奎尔他们在内,虽然早在罗萨林时就见过布兰多出手,但那时候布兰多表现出的实力只能说令人心生警惕,而不是眼下的令人毛骨悚然。 骑士们看到这一幕时都差点停下脚步来。 那是实力之间鸿沟一般的差距产生的有若天堑的绝望感,但转眼之间,这些人心中又生出一丝希望来,因为这个时候,拥有这样实力的人,正是他们的盟友。 凰火激动得握紧了拳头,眼中闪闪发光,房奇则捂了捂嘴巴,好像意识到什么,一时间神情竟然有些恍惚。 柳先生怅然若失,他看了凰火一眼,又看了布兰多一眼,再看了房奇一眼,不禁叹息一声。 但布兰多却向着古赛尔西岸的森林中举起了剑,剑尖微微一亮,一条金线从夜空中一闪而过,笔直地刺向那里的地势平缓的山脊线。 很少人知道,这一剑正是真正的闪剑,完整版本的闪剑,根本不需要使用者随之位移,攻势心随意动,目光与思维所及之处,皆在剑锋之下。 如同黑暗之中最为璀璨的思维的光芒,一闪即逝。 可惜在场的所有人甚至都没有看明白,以为布兰多使用的是某种魔法能力,而不是一门剑术,明亮的光芒在黑暗中在众人的视野中留下了相当长时间的视觉残留,但他们却感到这一次攻击并没有想象中的效果。 只见那道金线一闪即逝之后,便在那边的森林中消失无踪。 他们看向布兰多,布兰多却看也不看那边,转过身就向他们所在的方向飞了过来。在场的诸人都不是笨蛋,心中已经明白是有人在森林的方向埋伏,那水下的东西想来应当是对方搞出来的,但至于对方究竟与眼下的失名者有没有关系,那就难说得很了。 “老师。”凰火有些激动地靠上来想要说什么。 但布兰多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开口,这时候海湾前方的雾气已经开始合拢,再不抓紧时间就来不及了。 其实已经是来不及了,雾气从东西两头扩散到海面上,已经开始封口了,而在他们身后,漫天迷雾中那支庞大的舰队正迎面扑来。 “老师,你先走吧,不用管我们。”凰火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在九凤,敬师道有若父母,她心中自然明白,自己的老师是为了等他们才留下来的,如果是对方一个人的话,以他的实力早就应该回到船上了。 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做那个拖累自己师长的人。 在她身后,柳先生显得有些欲言又止,他明白玉凤一脉的未来绝对不能丧命在这个地方,可是要让他开口求布兰多不顾自己的安危出手帮忙,又有些开不了口。 倒是房奇显得有些好整以暇的样子,他只略有些麻烦的神色向后看了一眼,显然还另留有后路。 布兰多留意到了这个细节,然后他对凰火摇了摇头,答道:“跟紧我,事情还没到那个时候,我还不至于连自己的学生都保护不了。” “老师” 阿德妮与她的骑士们早已乱作了一团,这位副团长小姐虽然有些迷糊,但也不是可以镇定面对生死的人,众人当中反倒是那奎尔显得镇定许多。 “这下死定了,怎么办,那奎尔。”她有些惊慌失措地大声说道。 “队长,还没到那么严重的时候,布兰多先生还没抛弃我们。”那奎尔答道。 “可我们才和他打了个照面而已,你那么相信他?” “我相信的是拉神大人的指引。” “玛莎在上啊,这话听起来倒是有些圣殿中那些老家伙们的味道了” 听得那奎尔摇头不已。 但正当众人面色凝重的时候,有人却忽然盯着海湾的方向惊叫了起来:“船!” 所有人都顺着声音向着前方看了过去,只见雾气之中隐隐出现了几艘战舰的轮廓,起先他们还以为那是另一支失名者的舰队,心中如坠深渊,心想后有追兵前有堵截,这下可算是死定了。 但仔细一看,却发现那船有些眼熟,不正是鬼车的那条被玛达拉的亡灵俘获的大船吗。 “天哪,是自己人!” (。) 第一百六十幕 历史的惯性 仿佛一种绝处逢生的喜悦油然而生,众人顿时一阵大喜过望,赶忙朝着那个方向飞了过去。 但布兰多却并没有太惊讶,他其实早就看到那条船了,看起来将塔古斯和德尔菲恩留在船上的选择是正确的,两人在这个最紧要的关头显然并没有犯什么错误。 虽然这些雾气对于他来说没有想象中那么危险,但如果真要从雾气中闯过去的话,眼下身边这些人说不定就要减员不少了。 他最多也就只能护住因斯塔龙与凰火而已。 “凰火,过来。”身后从港口中涌来的雾气已经占据了大半个港湾,在场的所有人中就是凰火的实力最低,眼下他不敢耽误时间,一边向对方伸出手一边对对方说道。 后者倒是丝毫不忸怩,赶紧抓住了布兰多的手,显然她也明白这时候不是讲究礼仪的时候,总不能让其他所有人来等她一个人。 几个呼吸之间,众人便一一落到了船上,布兰多一上船,便看到了在船舷边正向着这个方向眺望的德尔菲恩,宰相千金看到他时眼睛微微一亮,赶忙快步走了过来。 “你怎么到这条船上来了,塔古斯呢?”布兰多先放下凰火与因斯塔龙,然后对前者说道,虽然他早有所料,但还是忍不住开口。 宰相千金很快便整理好了情绪,语速很快地答道:“他在另一条船上来,是我执意要过来的,另外两条船留在外面泰维德岛与古赛尔之间的水道上,就等我们过去汇合,实在有必要的话,我们还可以抛弃这条船。” 布兰多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这时候才感到留下这个女人在身边或许也不全然是失策,至少在这个时候,她可以说是他唯一用得上的人,如果单单留下塔古斯。他也不敢完全放心。 “你做得不错,其他人都得感谢你们,不过你其实不必亲自到这条船上来。” “我做事必然竭尽全力,如果不能亲眼看到你平安。我是不会放心的,我必须要眼睁睁看着尼德文家族复兴。” 布兰多仔细看着这个女人浅紫色的眸子,宰相千金却走到他身边,抬起头帮他整了整一下衣领,一边问道:“接下来怎么做?” “古赛尔完了。”布兰多答道:“我们必须得马上离开这个地方。” “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失名之人。”布兰多一边说一边向舷梯的方向走去。 “这些雾气?” 他点了点头。 德尔菲恩面色变了变。这时候才显出些后怕的样子,与九凤人不同,失名者的传说在沃恩德广为流传,和那些见识浅薄的贵族千金交际花不同,知识广博的她当然明白这个词沉甸甸的含义。 她随即又意识到什么,脸色再度变化,咬了咬下唇,紧随上布兰多的脚步,一边压低声音问道:“鹡鸰海峡上那些雾?” 布兰多默然点头,他心想果然瞒不过这个女人。她的心思实在是太机敏了。 “希望我猜错了,否则这时候雨燕平原已经完蛋了,至少是沿海地区已经全完了,青玉之丘不知道怎么样,不过” 他一边说,一边摇了摇头,同时在舷梯边停了下来,早在他们降落到船上之前,德尔菲恩便已经命令这艘船开始转向;眼下虽然他们暂时已经安全了,但情况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好。船在海湾中打了一个转,但两边的雾气还是不可抑制地合拢了,只不过众人在船上,脚踏实地之后。便能抽出手去驱散那些雾气。 只是即便如此,海面上的雾墙还是越靠越拢,就像是形成了一条狭长的海峡,仿佛随时会挤压在一起,将他们压个粉身碎骨。 更不用说后面从古赛尔涌出的雾气也越靠越近,雾气中那支若隐若现的舰队几乎就在眼前了。 布兰多面色凝重地看着这一幕。若是有必要的话,他就必须下达弃船的命令了。 好在这艘船的速度比想象中更快,很快他就听到一阵欢呼声,只见前面正在合拢的雾气背后,已经出现了一线空隙,外面不远处便是古赛尔水道了。 塔古斯和他的两艘船正在前方几里处缓缓向着泰维德岛北方的出口行驶着,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云层上重新出现了,海面上明亮得吓人。 最后在雾墙合拢之前的最后一刻,这艘船终于从雾气的范围中一跃而出,稳稳地进入了泰维德岛与古赛尔港之间的水道。 “升满帆,快,快一些!你们这些该死的懒骨头,召唤你们的尸巫没教过你们怎么升帆吗?”因斯塔龙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 甲板上的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甚至有人跑过来向德尔菲恩致谢,宰相千金在面对这些人时总是保持着得体的笑意。 布兰多最后看了一眼古赛尔港的方向,然后转身推开舷梯边的舱门,低头钻了进去。 德尔菲恩赶忙跟了上去。 两人直接进入绘图室,宰相千金仿佛早已知道他要干什么,直接从一旁的柜子中取出成卷的海图,将之摊开在桌面上。 海图上清楚地将从鹡鸰海峡、雨燕平原、青玉之丘到永黯之海沿岸的地区标注出来,最远甚至到了圣奥索尔南面、白山东面的克里缇岛,那里距离埃鲁因也不过只有不到一千海里的航程,可以说是沃恩德世界的最东最南端。 布兰多对于东方的地理状况并不太熟悉,但这不妨碍他清楚地知道鹡鸰海峡在永黯海的什么方位,他看到宰相千金俯着身子双手按在海图上,用圆规与角尺在上面划出一条弧线来。 德尔菲恩一头青丝丝丝垂在海图上,她却浑然不觉,皱着眉头咬着嘴唇细细计算着,然后她作出了另外一条线,那条线原本直折向永黯之海北方,从库尔孙海峡向上,进入圣奥索尔东面的坠星内海。 那条线的尽头,是大冰川。 布兰多知道这条线,在这条线上,是失名者最频繁出现的地区,如果这张海图继续向东延伸,那么这条线会与埃鲁因相连,它在死霜森林北方的海岸线上登陆,横穿整个死霜森林,然后从兰托尼兰南面进入安列克,穿过法奥城下的大废墟,再进入弗拉达佩斯公主领。 在这片领地的南方边境上有一片天然的黑森林,自从第一纪元的初期,就经常有人在那里目击失名者的大军。然后它继续向东前进,进入闪光之海,从那里向北,在大地圣殿、哈泽尔沿海都多有目击。 理论上来说,这条线应当是环绕整个沃恩德的,有许多人就曾经认为失名者是在绕行整个沃恩德,周而复始,但从未有人知道它们的目的是什么。 只是显而易见的,失名者只在埃鲁因、白山、哈泽尔的北方半岛与世界之环南境的森林、克鲁兹北方的路德维格的少数地区以及十城北面登陆,在大多数时候,它们行进的路线其实都在海上。 但现在,这条线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它原本应当从库尔孙海峡北上的路线发生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逆转,急转直下,转而向南掉头,直插入鹡鸰海峡中。如果他没有料错,这条线向南进入深海之后,又会转向东,从九凤北面绕回大冰川,继续完成它的那个循环。 但布兰多和德尔菲恩此刻都注视着库尔孙海峡的位置。 “如果我没料错的话,”宰相千金在计算完最后一条线之后,抬起头来,这一刻月光正好穿过舷窗,照耀在她脸上,使她的面色显得有点惨白:“库尔孙海峡应该发生了某种变化,让失名者的行军路线出现了偏移,现在它向南插入鹡鸰海峡,雨燕平原应该整个在它的笼罩之下了。” 布兰多摇了摇头:“库尔孙海峡已经被截断了。” “什么?”宰相千金愣了。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那是布加人,石板战争已经开始了,它的开端便是浮空城马辛格尔坠入库尔孙海峡。 白山之灾—— 历史上并没有提及九凤的剧变,但现在想来,那时候玛达拉最终没有入侵九凤,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件事情的发生,只是当时东方还没有开放,玩家所得的消息太少而已。 他皱着眉头,一时没有回想起来那时候埃鲁因与九凤之间的联系是否断过一段时间,可惜时值埃鲁因的最后一段时期,除了与玛达拉的血战之外,他记忆中根本没有相关的细节。 或许就是有,但也不是主要的资料,这些旁枝末节的东西他自然不可能一一都记得清楚。 他正在思索,德尔菲恩自然也没有开口,但正是这个时候,门却吱呀一声被推开,因斯塔龙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两人立刻开口道:“你们果然在这里。” 布兰多和德尔菲恩同时回过头。 这位玛达拉的未来之星向他们比了一个手势:“伯爵大人,我想你们最好出来看看。” “怎么了?” “我想我们麻烦大了。” (。) 第一百六十一幕 海上的危机 布兰多重新回到顶层甲板上时,船正鼓满帆驶出泰维德岛与古赛尔港之间的水道,前面塔古斯的两艘船也减慢了速度,等待他们跟上,海面一侧是泰维德岛嶙峋的怪石,在月光下显得惨白如磷,风从古赛尔南方吹来,船身随着波涛微微摇晃着,由于缇弥丝穿过了云层,海面上的能见度极高,他可以清晰地看到鹡鸰海峡东面海面上那道雾墙正在缓缓移动。 浓浓大雾中好像有数不清的船,绵延不断,船与船之间竟形成墙垒,如林的桅杆若隐若现,不知道有几百上千艘船在其中。让他脸色有些难看的是,这道雾气正在向鹡鸰海峡的西海岸——也就是他们所在的方向缓缓逼近,似乎要与从古赛尔港中弥漫而出的雾气融为一体。 这本来没有什么,但问题在于他们的三条船正好夹在正中间。 甲板上这时候一片死寂,先前还在庆祝的人这会儿也哑然了,若说他们还有信心穿过古赛尔港内那片薄雾,但眼前这道雾墙绵延不知几百里长,在宽广的海面上南北两头一眼都望不到边,根本不可能绕得过去。 当布兰多身后跟着德尔菲恩与因斯塔龙走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他身上,先前他带着他们从古赛尔湾内突围出来,着时候众人都潜意识将布兰多当作了有办法能解决眼下麻烦的那个人。 但布兰多这时候心中其实也没谱,他沉着脸色看着海面上缓缓移动的云墙,心种也拿不定主意,虽说塔古斯曾经让一艘船进入过迷雾中,那艘船随后又原路返回,看似没受什么影响,但那时候这雾气的状态与现在可不太一样。 至于绕过去,那更是在开玩笑,这雾气从罗萨林就开始出现了,他们向北行驶了三天都还没有看到头。谁知道它的另一头又在什么地方。 不过古赛尔港口的雾气正从后面的水道中追来,眼下所能做的似乎也只能是继续向北开。 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只能弃船登陆,这片雾气总不可能会深入陆地太远。沿岸的港口虽然遭殃了,但内陆总有安全的地方。 就看他们能不能在短时间内走那么远,脱离雾气笼罩的范围了。 “北方是什么地形,有适合登陆的地方吗,最好是能够避风的港湾。以及附近有山或者是丘陵一类的地形最好?”想及此,布兰多转过头问道。 因斯塔龙想了下,回答道:“有是有,但是有这样的地方都变成港口了,伯爵大人。” 布兰多默然,他明白对方的意思,古赛尔这样的情况显然不可能是个例,其他地方的港口可能也遭受了同样的厄运。 但鹡鸰海峡西岸地形陡峭,可以建港的地方本就不多,所以有限的几个地方都被人类或者是亡灵利用了起来。要想找到一片天然的还未开发的锚地,实在是有些困难。 “我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老师。” 这时候凰火了走过来,看着他们说道。 “什么?” “不过我没去过那里,只是听说过,我听人说在索帕拉契附近的海湾峡谷中有一个海盗的藏身之处,我想海盗们既然能将那里作为巢穴,我们也一定可以在那里登陆。” “我也听说过这个地方,”因斯塔龙一副回想起来的样子,但他苍白的面孔上却并没有多少喜悦之色:“但是没人知道那个巢穴究竟在什么地方。索帕拉契附近的峡湾地形复杂,如果我们找错了的话就麻烦了。” 布兰多回头望了一眼泰维德岛与古赛尔之间黑沉沉的海面,那片雾气扩散的速度在南风的作用下明显加快了,而前方鹡鸰海峡上的雾气之墙也正向这个方向压过来。留给他们的选择其实已经不多了。 “总比坐以待毙的好,”他答道:“无论如何总得试上一把,那地方距离这里多远,我们来得及赶过去么?” “不远,”德尔菲恩明白这个问题是问她的,她这些天早已把雨燕平原附近的地图烂熟于胸。开口便答道:“索帕拉契在古赛尔北面,距离这里就只有一百多海里而已,它是青玉之丘在海峡对面的最大对口港之一。不过这座港口的历史其实很短,一直到蛛毒之年才被人所发现,但索帕拉契湾腹宽口窄,天然避风,港内水深达八米以上,几乎能够容纳九凤地区所有种类的商军用舰船,是个优秀的天然良港,据说那里拥有修筑空港的条件,只是这地方用不上而已。” 一百多海里,这个距离放在陆地上普通人要走好几天才能抵达,但放在海上确实不算是一段太长的距离,他们的这三艘船都是很优秀的武装商船,最快的在满帆的情况下能到十二节的速度,最慢的也有十节,眼下正好乘南风,理论上到明天上午就能看到索帕拉契的海岸线了。 但那只是理论上,实际上是否能留给他们这么多时间只有天知道,布兰多的自身的航海知识虽然有一些但也只能说不是两眼一抹黑而已,他根本推算不出来那雾气在海面上的前进速度有多快,但至少看得出来肯定不会留给他们十个钟头那么多时间。 能有一半就不错了。 “那附近的地形很复杂?” “索帕拉契在冰川带上,往东就是九凤大冰川的南缘,冰川移动和冰雪融化侵蚀很容易就造就了复杂的海崖与峡湾带,其实整个鹡鸰海峡西面的海岸线都受类似的地质改变影响,只有在海峡另一面东南方较为温暖的地区,冰川的冰雪融化之后的河流才形成了冲积平原。” 布兰多心下了然,沃恩德的大冰川位于法恩赞东方、圣奥索尔大平原北面,但大冰川这个名词其实是一个广泛的地理概念,它在沃恩德的部分只是它的最西缘而已,这道冰川——或者说叫冰盖更好一些,它是沃恩德世界西面的绝境之地,也是沃恩德世界境外‘黑森林’最为庞大的组成部分(黑森林当然远非仅仅是森林),这道冰川向东延伸,没有人知道它的边界在那里,它又向南越过库尔孙海峡,与玛达拉的边境有一部分相交,随后跨过鹡鸰海峡,成为盘踞在九凤北部边界上庞大绝境的一部分。 而这部分九凤冰川,也就是宰相千金所提到的这个东西。 布兰多沉吟了片刻,看向因斯塔龙:“去给塔古斯先生打信号吧,我们向北前进,目的地是索帕拉契,对了,你们船上有多少尸巫,必须要中阶以上的?” 他忽然问了一句。 因斯塔龙愣了下,一时间没理解到这个问题的含义:“那可没多少,伯爵大人,包括这条船上的副官,最多不超过五个。” “那么少?”布兰多有些不解,他知道在玛达拉,尸巫是军队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可以说是骨干也不为过,尤其是在这个它们的亡灵召唤术还没有改进的时代。 没有基层的精英骷髅战士,没有刺法亡灵,没有廉价的死灵巫师学徒,尸巫就是亡灵最重要的中下级指挥官了。 而且尸巫还是玛达拉最珍贵、也是数量最稀少的的技术兵种,像是海军这种技术含量高的军种,在拥有智慧的精英骷髅战士出现之前,一般的骷髅战士最多也就是充当炮灰的工作——也就是接舷战,或者在之前那种登陆战中使用,让它们当水手,顶天也就只能处理清理甲板或者是划船这么简单的工作了。 而真正专业的水手,其实只有拥有一定智慧的尸巫才能够胜任,这么大两条船,竟然只有五个专业水手?布兰多有些无法理解。 “在罗萨林,我们通常用人类来补充水手,这里的人类常常和我们打交道,如果我们开得起价的话,他们不会介意帮我们工作的。毕竟我们这不是真正的战舰,中级尸巫是不可能配备那么多的,那东西对于我们来说也是很宝贵的,”因斯塔龙摇头苦笑道:“其实罗萨林那里还有一些,但这不是当初没有想到要将它们带出来吗,你要它们有什么用吗?” 布兰多有点无语,专业的人类水手其实还是要比尸巫更强一些的,中级尸巫有智慧但也有限,高级尸巫倒是可以与人类无异,甚至更胜一筹,但玛达拉一共才多少高级尸巫? 它们中的大部分都成了亡灵领主了。 然而可惜现在他需要的不是专业的水手,而是尸巫,尸巫们虽然可以当水手,但它们真正的作用不仅仅是水手,也不仅仅是玛达拉的中下级士官的组成部分,更重要的是,它们都是法师。 虽然可能有些蹩脚。 但这也够了。 见布兰多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这些天以来已经学会察言观色的因斯塔龙连忙说道:“但低级尸巫尚有不少,伯爵大人。” 布兰多摇了摇头,“不必了,让塔古斯将中级尸巫们聚集起来,把它们送过到这里来,我要做一点东西,需要几个法师帮忙。” (。) 第一百六十二幕 布兰多的炼金术 因斯塔龙恍然,这才明白布兰多为什么单单要中级尸巫,低级尸巫那种借助骨杖才能施法的东西,显然是并不能称之为法师的,它们本身其实并没有施法能力。 “那个”拉之羽翼的副团长女士,阿德妮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靠了过来,她听到两人的话,忍不住插嘴道:“其实我也会一些魔法。” 布兰多有些惊喜地回过头:“阿德妮女士,你会一些魔法,有法师学徒的平水吗?” “比那个还要高一点点,但真的只有一点点。” “那就够了,”布兰多大手一挥,他见阿德妮还想开口,直接打断她道:“加倍。” “什么!”阿德妮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了。 “报酬,”布兰多一副土豪嘴脸地答道:“之前的我们商订好的那个,我给你加倍,如何?” “当当当当然没问题,等等,你不是骗我的吧,布兰多先生。” 一枚水晶划过一条弧线落入她手中,“这是定金。”布兰多对她说道,阿德妮看着那水晶,与当初那辛的反应竟是如出一辙,直接倒吸了一口冷气。 焰纹水晶,单就这一枚水晶就足够支付她们报酬的一多半了,竟然还只是定金。这位副团长女士顿时见识了布兰多的土豪程度,忍不住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道: “玛莎在上啊,领主大人你还缺家臣吗?” 布兰多愣了一下,心想这些‘雇佣兵’要能来投靠自己的话,那倒是一件大好事,足足十来个真理之侧左近的高手,等于差不多直接把他在托尼格尔的实力翻倍了。 他马上答道:“当然,在下随时欢迎像是阿德妮小姐这样的能人异士。” 阿德妮两只眼睛快放出光来了:“好!等这件事了了,我一定要辞职,伯爵大人你到时候可不能食言。” “辞职,你们不是雇佣兵吗?”布兰多看到那边的骑士们又在低头捂脸了,心中不禁有感到些好笑。虽然他早看出来这些家伙肯定不是什么雇佣兵了。 这世界上要都是这种水平的雇佣兵,早就天下大乱了。 “啊?”阿德妮顿时吓呆了,大约没想到布兰多竟然会抓住这一点来质问她,结巴得连话都差点说不明白了:“那个这个伯爵大人。刚才风太大,你是不是听错了” 那奎尔仰天长叹一声。 不过布兰多倒没有抓住这件事不放,既然早就清楚这些人的身份可能不那么简单了,那只需要知道他们有没有心怀恶意就可以了,不过从目前看来。似乎也不太像。 至少如果刺客或者说间谍都是这么一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样子的话,那这个世界上估计也不存在成功的刺杀或者泄密之类的事情了。 何况他眼下还有的是事情要做,他要做的其实是一些简单的风系法阵。 因为眼下这几条船的速度显然是不够的,就算加上几条桨也无济于事,毕竟就算他的桨手都是从去阿瑞斯圣林取金羊毛的阿尔戈号上下来的英雄,也不可能让船的速度翻倍,何况这些船也并不是桨帆船。 若是在他原本的世界,他可能是束手无策了,但这里是沃恩德,这是个魔法的世界。事实上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帆船本身建造的时候就加入了许多魔法的材料,比如更轻而且附带水系法术的舵和附带风系法术的风之帆,这使得它们的速度比真实世界中的帆船本身就要快很多。 但布兰多知道,在魔法的加持下,它们还可以更快。 不过那首先需要一次性的储法道具,其次还需要魔法师不断加持,一般来说只有浮空战舰才能享有这个待遇,还没听说那艘风帆船这么烧钱,毕竟这个世界大多数风帆船都还是商船,商人总是要考虑成本的。 魔法师布兰多没有。但他知道玛达拉有尸巫,中级尸巫就算抛开骨杖的增幅,也还有法师学徒的水准,职业就够了。 至于储法道具。他打算自己做,别忘了他还是有炼金术等级的,虽然好久没用了,都快生锈了,而且船上一没有炼金实验室,二没有称手的材料。但布兰多也不需要这些东西,他有血祭炼金术。 第二他有钱。 第二点尤为重要。 布兰多打算直接用魔法水晶做一个储能法阵,纯粹用直接释放能量的方式来模拟法术,只有这样才能简单粗暴地绕开所有的必要材料,不过代价嘛,自然就是烧钱了。 因斯塔龙手上有五个中级尸巫,两个人为一组来维持一个法阵的话,就不得不考虑抛弃一艘船的问题了;但这样一来,就必须把所有人集中到剩下两艘船上面,船的速度说不得就会进一步减慢,眼下他们得与时间赛跑,船每慢一分就多一分危险,这显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德尔菲恩眼下倒算是一个亡灵巫师,但可惜她被布兰多封印成卡牌之后,并不是被亡月双子召唤出来的,所以此刻的力量就并非是以墨德菲斯与安德丽格为标准,而是和她此前差不多,只是一个单纯的普通人而已,所以她的能力暂时也是考虑不上的。 好在阿德妮竟然也会法术,问题总算迎刃而解,只是制作三个法阵的话,布兰多估算了一下至少也要使用自己身上将近一半的魔法水晶。 这个数量足够惊人了,毕竟他从托尼格尔带出的魔法水晶可算不少,后来在法坦港又从舰队中补充了一些,在元素疆界的时候,塔塔小姐和提尔摩斯人也送了他一部分——尤其是这后一部分魔法水晶的品质可是非常高的,可以说他身上的一半的魔法水晶,不要说用来维持风帆船加速前进,就算直接造一艘护卫舰级别的浮空战舰都绰绰有余了。 这也是为什么商人们从来不会用这个方法来加速他们的风帆船的原因。 所以当布兰多在甲板上画好血祭法阵,然后将密密麻麻的一层魔法水晶铺在上面的时候,船上的所有人差不多都惊呆了。 他们中的大多数,都算上得上是有身份的人物,因斯塔龙本身就是玛达拉的贵族,而拉之羽翼骑士团的骑士们在卢比克也是贵族出身,凰火与柳先生就不提了,房奇虽然算不上是九凤的贵族,但出身却只比贵族更高。 他们不是没有见过炼金术,但只是没有见过这么土豪的炼金术。 这那里是炼金术啊,简直就是在那魔法水晶开玩笑。 房奇环抱着双手站在一旁,开始对布兰多的炼金术水平充满了不屑,除了那个有些奇特的血祭方式之外,在他看来这个来自于西面的乡巴佬倒是确实配得上他乡巴佬的身份。 很少有人知道,他这个鬼车一族的天才,在炼金术方面的造诣,也是相当的天才的。虽然不说远超塔玛,但在炼金术上受过系统学习和教育的他,至少是丝毫不逊色于布兰多所知的那几位炼金术大师的。 更不用说东方的炼金术,与西方世界像来是各有胜场的,至少此刻在他眼中,布兰多这炼金术基本上可以说不值一提。 不过过了一会,他就感到有点牙痛了,确切的说,是有些心痛那些魔法水晶,鬼车不是连这点财富没有,但那是属于整个组织的财富,至少他是没有这么多钱来挥霍的。 而至于阿德妮小姐,早就紧紧地拽着那奎尔的袖子,差点连气都喘不过来了,要不是精灵游侠扶住她,她几乎要一个劲地往地上软下去,眼中满满都是魔法水晶的光芒,熠熠生辉,口中像是中了邪一样一个劲地念叨着: “我的天啊,玛莎在上啊,拉神大人啊,我没有在做梦吧。” “你还会炼金术?”因斯塔龙有点意外地看着布兰多,但他很快就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这是血祭炼金术,这在炎之圣殿治下不是禁忌么!天哪,有你这么干的吗,快把那些魔法水晶收起来,你不缺钱的话,送给我好了!” 但布兰多可不管他在这里聒噪,法阵一成,他直接翻转奥德菲斯的剑刃,轻轻地在自己的拇指上了割了一下。 但这一下,竟然没有割开。 布兰多差点把自己都吓了一跳,他连忙又加重力度再割了第二下,一阵刺痛传来,这一次才勉强割开了一条细细的口子,然后他竟然看到一滴金色的血液从中流淌了出来。 布兰多不禁目瞪口呆,圣剑奥德菲斯是什么锋利程度他是知道的,在整个琥珀之剑中估计也找不出比这几把圣剑攻击更高的剑来了,他先前小心翼翼,还生怕一剑把自己的指头都给削了下来,那可就太搞笑了,但他做梦都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还要用电力才能用奥德菲斯在自己身上割开一条口子。 而且还有这血的颜色是怎么回事? 他敢发誓自己在元素壁障的时候,身体还没有这种改变的,这要么是在穿过当初魔力风暴的空间裂隙时发生了某种异变,要么就是在罗萨林的那次爆炸之中自然宝珠强大的生命之力给自己身体带来的变化了。 他心中更倾向于后者。 而就在布兰多目瞪口呆的时候,其他人也正目瞪口呆,但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布兰多流出的血液的颜色,他们被那法阵上所有的魔法水晶忽然燃烧起来的火焰震惊了。 阿德妮更是发出了一声混合着不知道多少复杂感情的叹息声。 这声叹息是如此的婉转悲伤,简直让人听了都生出一股心灰意冷,仿佛立刻就要投海自杀一般的感情来。 (。) 第一百六十三幕 海盗湾 灰白色的峭壁昂立在迷雾之中,在索帕拉契周边的峡湾中常常可见这样的景色,像是沉默不语的、伫立在海边的巨人,船只在它们的脚下经过,渺小得怕人。风有些冷。不是冷杉领秋暮之后那种瑟瑟的寒意,而是低温刺骨,因为这里是大冰川的南方,人们谈起大冰川时,总是无不为之色变。 风在峡谷的顶端呼号着,发出如同尺子刮过破布般的声音,呼呼作响。峡湾上空阴云密布,让人觉得天随时都要塌下来。 照理来说,这样恶劣的天候下,雾气早应该被吹散了的。但风直往峡湾中灌,外面的雾气源源不断涌进来,反而叫海峡上云雾翻腾,好像没有停息的那一刻。 船队从古赛尔出发,用了三四个钟头就抵达了索帕拉契,因为雾气从北面涌过来,不得不提前避入了峡湾之中。索帕拉契峡湾中地形复杂,在弯弯绕绕的海峡行进了快有半个小时之后,就已经分不清楚前后左右了。 至于那个海盗的藏身处,更是渺然。 布兰多却不着急,用法则之线一遍遍扫过周围的湾峡,仔仔细细搜索着自己想要的线索,很快,他就找到一处异常的地方。一刻钟之后,船队出现在了那里。 那是一片内腹中自有天地的湾内峡谷,入口处进九十度的折角遮挡住了外面的风,使得这片宽阔的水域显得有些宁静,水面浮着些许薄雾,如同轻纱一般。 这片内峡的深处有一个巨大的洞口,洞口连接着海面,竟然可以让船通航。加上这里位于峡湾深处,十分隐秘,也很适合海盗们藏身。若不是他把自己的极之平原铺开来,一般人根本找不着。 当三艘船缓缓驶入这片内峡之中,穿过薄雾,看到那个巨大的洞口孤悬于峭壁上时。众人不禁都用既敬又佩的目光看着这位来自于埃鲁因的伯爵大人。 这一路上不可谓不惊险,但是布兰多带领他们先从古赛尔杀出重围,然后又拿出神话一般的财富,豪迈地‘付之一炬’。硬是让船队御风而行,在清晨之前抵达了索帕拉契。 随后他又果断命令船队提前避入峡湾之中,以一己之力带着他们破开重重迷雾,来到这个地方,眼看海盗的藏身之所就在眼前。就算是站在敌对的一方,因斯塔龙和塔古斯也忍不住要为对方而喝彩了。 “玛达拉也不是容不下一位他国的贵族的,伯爵大人,若你愿向陛下俯首称臣的话,埃鲁因它会保持原样的。” 因斯塔龙也不知道是第几次在布兰多耳边这么念叨了。 布兰多站在船头,回头微微一笑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你能为此而许诺吗,而我也无意成为埃鲁因之王,我会和你们的陛下好好谈谈的,但谁占主导现在还说不定。” 因斯塔龙叹了一口气。等到这两人见上面,那之后恐怕就无法预料了。 但即便是玛达拉再多一位优秀的黑暗贵族,那也是好的。潜意识中,他已经不再把布兰多看作是与自己一个层次的人,而将他与那位手持水银杖的存在相提并论了。 不过他还是不看好布兰多有任何机会,对于这个亡月之国的崛起,他心中没有丝毫怀疑,而在另一个时空,它确实也是如此。 三艘船缓缓驶入洞窟之内,周围的光线一下子便暗了下去。阿德妮手下的骑士们点燃了火把,在摇曳的火光的照耀下众人发现这个洞窟内部极其宽广——一条宽阔幽深的水道直插向黑暗深处,四周是光滑的石灰质洞壁,洞窟竟有三五十尺高。头顶上密密麻麻倒悬着数不清的石钟乳柱。 布兰多和塔古斯本来打主意冒着让船搁浅的危险行驶进来的,但没想到这条水道却十分优良,吃水很深,竟是一个天然良港的样子,虽然吞吐量可能小了一些,但作为锚地也极为难得了。真是天知道当初那些海盗们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火把的光芒随着船向前行驶缓缓前进,将周围黑洞洞的洞壁照得一片通透,洞壁的石灰质里不知道夹杂着什么样的金属,竟折射出黄澄澄的光芒。 但这条幽深的水道终究也有尽头,很快,他们就看到了一个能停泊一两艘船的小水湾,水湾另一头似有一个简易的码头,歪歪扭扭的木质栈桥被修入深水之中,连接着岸边。 此刻这个码头中没有船,也看不到海盗的踪影,这让本来已经武器在手准备战斗的众骑士们顿时松了一口气,但又有点不甘心,从古赛尔一路走过来被追得好像丧家之犬一样,敌人却压根看不到。 这对于这些有高手尊严的各自领域的大师们显然十分憋屈——真理之侧的高手无论从那一个方面来说都算得上是大师了,让这么一群人聚集在一起当雇佣兵,大约也只有阿德妮女士才想得出来——比起来他们更宁愿痛痛快快的打上一场。 那怕输了也好。 结果倒好,到头来连海盗也没摸着。 海盗们没有将船停泊在港口内,说明他们没有在这里落脚。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这里只是一个藏身处,而不是他们的老巢。就像是走私贩子常常使用的那种临时锚地一样,他们偶尔会在风暴来临之际在那些地方停留,但却不会在那里常驻。 众人感觉怅然若失,其实也只是心里作用,毕竟如果可以不动手的话,除了狂热的好战分子之外还是没有人愿意动手的。 两艘船一前一后进入了港口之内,鬼车族的大船已经被留在了外面,因为洞窟就算是再大也不可能容得下那种大型武装商船。 洞窟中悬挂着一层薄雾,就和外面的内峡一样,但比峡湾之外又要好得多,迷雾中的那支舰队此刻几乎已经遍布整个鹡鸰海峡了,布兰多这辈子和上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那么多的失名者,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船停好之后,众人一一下船,然后塔古斯命令船上的骷髅士兵将船凿穿,让它们在这里自沉,谨防被外人所利用。前面第一批通过小船登陆的骷髅士兵已经探出了洞窟另一头的通路,这些船自然也就用不着了。塔古斯与布兰多也不指望等到外面迷雾消散之后再继续乘船出海,何况离岸几十里都不一定安全,非要达到真正的内陆地区,才能完全避开失名者的行军。 这也是他们没有直接强行从其他地方登陆的原因,登陆之后还要沿着荒野中开辟出一条道路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一头撞入到失名者的行军路线中去了。这里既然是海盗们的登陆点,那么它后面肯定会有一条安全好走的陆上路线,否则此地最多算个避风港罢了,还称不上临时巢穴。 至于将船自沉后会不会给后面的人造成什么麻烦,布兰多可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他干嘛要为海盗们考虑这么周全?至于塔古斯就更不屑于考虑这些了,就算未来亡灵们可能会重新启用这个港口,它们也有的是手段将沉船打捞上来,至于海盗们怎么办? 谁在意这个? 众人下船之后,洞窟内便显得有些促狭起来,毕竟除了布兰多、德尔菲恩、凰火一行人外,两条玛达拉的武装走私船上还有两个中队的骷髅士兵和一批低阶尸巫,它们平时都被关在底舱下面,充当有玛达拉特色的压舱石,只有当遇上战斗或者是需要登陆的时候才会将它们放出来。 而除了骷髅士兵之外,还有鬼车的武装商船上的水手们,也是十多个人手,加上两位长老和他们的下人们,房奇的手下与仆从,细细数下来也有二三十人之多。 阿德妮与她的骑士手下们又是另外一拨,一时间这个海盗的藏身处内顷刻间便多出了一百多人来,这个小小的地方想要显得不那么促狭显然也不大可能。 塔古斯将一个半中队的骷髅士兵(另外半个中队丢在了古赛尔)分成两拨,一拨在前面开路继续充当炮灰,并且有三名尸巫负责指挥它们,而另外数量较多的一拨则在后面殿后,倒不是为了防范什么,主要是为了起一个示警的作用,如果后面遇上失名者的话,至少能够提前发现,实质上还是炮灰。 鬼车的水手们这时候自然都是俘虏,不过一般的水手也没人去管他们,鬼车的两个长老的下人们都有不俗的实力,则由阿德妮手下的骑士们看管——当然,布兰多也是为此付了报酬的,对于布兰多这个阔绰大方的雇主,女骑士简直是再满意不过了。 唯有那两个鬼车的长老让布兰多和塔古斯都感到有些棘手,毕竟再怎么说也是极境高手(虽然只有半只脚踏入了极境),就算让副元帅勃兰克去监视,一不小心也会出问题。 那两人这些日子来显然受了不少的罪,一直被关在底舱中与骷髅、尸巫们为伍,吃的东西连猪狗肉不如——这倒不是塔古斯故意慢待他们,而是在海上水手们吃的东西也就只能是这样子,亡灵们总不可能专门还未两个俘虏准备厨子吧,那是布兰多和德尔菲恩才有的待遇。(。) 第一百六十四幕 修罗场 就这样,因为房奇一直在塔古斯与因斯塔龙手上,他们自然也不敢造次,生生忍耐了下来,等到布兰多再一次见到这两人的时候,差点都要认不出对方来了。 两个人在几天之间好像老了十岁,连皱纹都多了不少,一副已经到了耄耋之年的样子。 而两人在看到布兰多的时候,不约而同露出了惊恐的神色,显然罗萨林港的那一战给他们心灵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尤其是最后布兰多与玉珑圣剑的交锋,那几乎已经是超出了凡人想象力的事情。 看到两人的神色,布兰多就知道这两个家伙翻不起什么浪来,至少在自己面前,他们还不敢造次,他示意塔古斯不用管这两个人,只要看好房奇就行了。 至于后者,自从从古赛尔港出来之后,原本那不可一世的秉性便收敛了许多。也不敢再挑衅他,布兰多有几次都看到后者欲言又止想和自己说点什么样子,但最后又生生忍了下来。 他倒是不介意和对方交流一下,不过想到德尔菲恩的嘱咐,笑了笑还是把心思压了下来,心想以这家伙逗比的性子,再压压他也好。 就这样,一个布兰多与凰火主仆两人,再加上一个心思叵测的宰相千金小姐,还有走私贩子那辛两父子,以及显然和他们并不是一路人的玛达拉的亡灵们。 再加上两方共同的俘虏——鬼车一族这一代的继承者与他们的天才,他们的两位大长老还有众多水手和仆人。最后是同样显然另有心思的女骑士一行人,这么心思各异的四方人马,此刻竟聚集在一起上了路。 前面充当炮灰的骨头架子早就探明了道路,洞窟深处是一个较为狭窄的山洞,但还算干燥,地势逐渐向上,仿佛连接着什么地方。 骑士们跟在后面举着松脂火把,火光或明或暗,逐渐勾勒出这个洞窟的轮廓。这是显然的水蚀洞窟,原本或许流经了一条地下河,地下暗河将这里的石灰岩侵蚀得千回百转,形成了复杂的洞窟系统。它在有些地方几乎盘旋着向上,光滑石面或从周围的石壁上突起,形成一簇簇漂亮的石钟乳群。 这样的景色初看时令人惊叹,但看久了难免厌倦,布兰多起先以为最多一刻钟他们就能走出这个洞窟。但没想到这一走就是几个钟头,洞窟起先狭窄,众人不得不排成一条长龙沿着狭长的小径前进,但后面逐渐变得宽广起来,洞窟的四壁向着四面八方扩张,几乎形成了一个开阔的地下空间。 并且它在一面形成绝壁,从那个方向看过去一片漆黑,绝壁之下几乎是个深渊,火把的光辉根本照不到头,塔古斯将一块石子丢了下去。好一阵子才听到叮叮咚咚的回声。布兰多将自己的法则之线往下延伸,发现下面竟然是一片地下湖泊,距离上面至少也有两三百尺的高度。 他再向前进的时候,便听到了黑暗中有水声传来,虽然看不到那个方向,但也能听出那一段瀑布,想来原本那条地下径流在这里改道,注成了那个地下湖。不过这个地下空间大得有些吓人,原本留在这里得海盗不会没有发现,这里简直是个天然的藏身处。他现在开始有些怀疑起先前的判断来。 之前那个港口内有些太过干净了,这么大的藏身地,海盗们不可能完全不管不顾,不过他们跑到哪里去了呢? 布兰多却不知道。正当他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在几百米外,黑暗中峭壁的另一面,两片石钟乳群之间,同样正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这边。 那黑沉沉的眸子里倒映着远处的火光,眼睛的主人倒不一定看清楚了布兰多等人。但如此明亮的火把的光芒却足以在黑暗中传播到很远的地方,他在原地停留了片刻,然后放了一把豆子在嘴巴里,嚼了几口,才转身就走。 这人动作麻利地从一片石坡上滑下来,好像黑暗对他来说视若无睹一样,他在石钟乳丛中转了几圈,找到其中一个洞口,飞快地摸了进去,走了没多远,前面便有微弱的光芒传来。 看到那光,这人眯了眯眼睛,脚步更快,他走到那个转角处,看到传来光芒的洞窟内的场景——那是个小型的据点,里面横七竖八地架着几张床,而更多的吊床被悬挂在半空中,几张柜子塞满了洞窟内的每一寸墙壁,柜子与床之间还散落着几只箱子。 这洞窟之内,点燃了几支蜡烛,床上坐着十好几号人,当着人闯进来的时候,其他人都警惕地回过头看向这个方向。 那人却不管它们,只喊道:“大姐头白雾女士,有外人闯进来了。” 众人随着这个声音回过头,纷纷看向洞窟深处,在那里有一张布帘子,布帘外面的炉子边上,正盘蜷着一只毛绒绒的白猫。 当这只猫听到这个声音,一下子抬起头,眯起眼睛看着这个家伙。 “哦,又有肥羊进来了?” 白雾舔了舔胡须,眯着眼睛说道: “是那里来的人,索帕拉契的人?还是其他的海盗?还是为了躲避那些失名者进来避难的人?” “这我可不知道,”那人答道:“不过他们的队伍也有些奇怪。” “怎么奇怪?” “我看到有玛达拉的骨头架子,好像还有九凤人,还有一些外国人。” “玛达拉的骨头架子怎么会和九凤人搅到一起了,我看是雨燕平原来的鬼车一族的人霸,大姐头。” 海盗们立刻鼓噪起来。 “闭嘴,”白雾没好气地答道,要不是还需要这些人帮忙打探索帕拉契和对面榆港的情报,她早把这些人一个个丢到海面里面去喂鱼了,而且绝对没有一个是杀错的。不过若不是为了照顾受伤无法行动的希帕米拉的话,她也不需要用上这些家伙,早一个人到索帕拉契或者对面的榆港去打听布兰多的消息了。 不过至少眼下他们还是有点用处的,作为上古巫灵,白雾心中可没有太多人类的同情心。 她这些日子以来让这些海盗出海去帮自己掠夺必要的物资,食物和水——主要是玛格达尔和希帕米拉需要,内心中可是一点愧疚都没有。也因为这个原因,她才指点这些人避开外面的失名者,虽然不知道沃恩德发生了什么变故,但作为一个有上千年见识的巫灵,她要认出那些鬼东西实在是再容易不过了。 正因为这样的原因,再加上先前她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这些无法无天的先生们,因此此刻她在这个团体中竟建立起了初步的威望。 拥有一只猫作为船长的海盗团,说出去都要叫人笑掉大牙。 但眼下这些先生们,海上的绅士们可不敢笑,事实上当白雾冷冷地吐出闭嘴两个字的时候,这两个字恰如其分地产生了它们应有的威慑力,洞窟内果然变得鸦雀无声。 与一位掌握着远古的黑暗知识的女巫比起来,海盗们那点儿小孩子的东西实在是太不够看了,女巫们说给人抽筋剥皮,那真不是说着玩的,那个倒霉蛋至今还被风干了挂在外面呢。 “再去打听清楚,究竟是什么人,你们可别一脚踢到铁板上了,我懒得出来救你们。” 海盗们连连应是。 但正是这个时候,她身后的布帘子忽然被一只手轻轻掀开了,银精灵小公主梅蒂莎扶着墙壁从里面走了出来,她脸色有些苍白,但却十分坚定地开口道: “白雾,我感觉到领主大人了。” “你说什么?” “领主大人,他距离我们很近,我的旅法师权限察觉到他了,领主大人他也一定察觉到我了” “真的?” 布兰多确实在这一瞬间感受到了梅蒂莎的存在。 确切的说,他察觉到了自己的次级权限的存在,然后才意识到那是银精灵小公主,然后他又感觉到了希帕米拉的存在。 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几乎是立刻就停了下来,差点让后面的德尔菲恩一头撞上了他,宰相千金愣了下,抬起头来看着他,小声问道: “怎么了?” “我感到梅蒂莎了。”布兰多答道。 “领主大人?”梅蒂莎有些柔柔的声音立刻顺着他的心灵联系传了过来:“真的是你吗?” 这声音之中满是惊喜之意。 “梅蒂莎,”布兰多心中激动无比,他心中最担忧的其实就是当时留在鲁施塔的自己的属下们,坠月之后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谁也不知道最后他们究竟怎么样了:“你没事吧?夏尔他们呢,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们不是被传送走了吗?” 他几乎是连珠炮一样问出这些问题来。 梅蒂莎停了一下。 她正想回答。 但忽然之间口气就有些冰冷了,仿佛变成了在夏布利那个公式化的小公主:“是你,德尔菲恩女士——” 布兰多顿时感到背上刮过一阵冰风。 (。) 第一百六十五幕 天使心瓶 布兰多很快就见到了梅蒂莎,虽然德尔菲恩十分主动地向她道了歉,还解释清楚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但后者看到她,神色之间还是有些不豫。 确切的说,是有些冷冰冰的。 连带布兰多也头一次没在这位银精灵小公主这儿得到好脸色,梅蒂莎十分认真地板着脸,抿着嘴,轻轻地哼了一声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她也不和他争辩,转身便掀开那层布帘子,走进了里面的洞窟中。 布兰多苦笑不已,他当然知道梅蒂莎是为了罗曼的事情在生自己的气,不过德尔菲恩适机在他背后推了一把,他心领神会,赶忙跟了进去。 白雾女士趴在炉子上,眯着盹儿,用半只眯起的眼睛促狭地看着两人。 “现在的年轻人啊”她心想。 “梅蒂莎,希帕米拉她怎么样了?” 银精灵小公主抬起眼梢来看了他一眼,她毕竟还是不忍心和自己的领主大人打冷战,布兰多救她时那一日一幕皆在她心间,怎么可能忘怀,看到布兰多马上追了进来,少女心思里面的气就消了一半。 她略微皱着眉头摇了摇头:“不太好,我们这里缺少药品和治疗的手段,她受伤很重,索帕拉契又是亡灵的城市,只有亡月圣殿,白雾女士派那些海盗们去找生命之水,可惜都一无所获,好在玛格达尔小姐有些药剂学知识,靠着草药希帕米拉她才好转了一些。” “芙罗法,虎雀他们呢,元素使不是也有治疗法术么?” “我召唤不出芙罗法他们,因为联系不上您,旅法师的权限也就无从启动,白雾女士倒是会一些治疗手段,但也十分有限。” 希帕米拉自己便是神官,可是在重伤之下却无法使用希米露德的神力,所谓医者不自医。大约便是如此无奈。 末了,梅蒂莎又轻轻补充了一句:“领主大人再晚来一天的话,我就要打算冒险到榆港去看看了。” 布兰多不由得惭愧不已。 “可海面的失名者?” “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希帕米拉受罪,领主大人。还有夏尔先生,安德丽格姐弟,我们就像是一家人,你们就像是我的兄弟姐妹们,希帕米拉很坚强。可我却受不了。” 梅蒂莎咬着下唇,眼圈儿微微有些发红,布兰多忽然有些明白她对自己的埋怨从何而来,他伸出手去,擦了擦少女的眼角。 “我来了,就好了,带我去见希帕米拉吧。”他柔声答道。 银精灵小公主细细地应了一声。 “德尔菲恩小姐?” “那是一个误会,梅蒂莎,但现在她已经是我们中的一员,至少不会再起什么心思。虽然我希望她能早一些看清自己的心。不要再那么偏执,但眼下,这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其实德尔菲恩小姐也很可怜,我明白,我会试着和她好好相处的。” “谢谢你,梅蒂莎。” “说谢谢的应当是我,是领主大人给了我新生的一切,但为了让领主大人能更多地看着我,我总忍不住会任性,但领主大人总会迁就我。梅蒂莎真的十分幸福。” 布兰多听得心下微微一软,忍不住仔细看着这位银精灵小公主。 聪明、优秀、美貌,她拥有一个少女所梦想的一切,犹如玛莎完美的杰作。 关键是。还那么令人心安,仿佛一个静静的港湾,可以停泊人的心灵,每当与她相处的时,布兰多就会感到一种隽永的宁静,仿佛一切的焦躁与忧虑都无影无踪了似的。 这仿佛是精灵们的一个特质。 “能够遇见你。真是一种幸运。”布兰多心中不禁冒出一句话来。 梅蒂莎默默地带着路,有时候她并不需要争辩,也足以让领主大人明白她的心意,她明白自己与茜有很大的不同,但也绝不会将本应当属于自己的东西拱手让人。 布兰多看到希帕米拉的时候,就明白梅蒂莎为什么会显得那么焦虑与着急。 希帕米拉浑身打着绷带,上面还染满了血迹,有些还是刺眼的鲜红色,显得血迹未干多久。她躺在床上,整个柔弱的身子都深深地陷入到枕头之中,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仿佛只有一双灵动的眼睛还充满了希望的色彩,当他掀开帘子进来的一刹那,希帕米拉的目光就落在了他身上。 “领主大人” 神官小姐显得有些开心,这种开心的语气和梅蒂莎一模一样,令布兰多心中惭愧又多了一层。他从罗萨林一路北上,虽然心中一直担心梅蒂莎她们,但却设身处地地为他们想过,当时在鲁施塔莽撞的决定,导致了多么严重的后果。 虽然为了他并不后悔哪怕是去见罗曼一面,但也能明白为什么梅蒂莎在对面德尔菲恩时会如此痛恨。 洞窟中充满了刺鼻的药味,玛格达尔公主一身素服,穿得像是希腊神话中的侍女,身前放着一只熬药的罐子。她看到布兰多进来时,神色之间满是希翼,显然他在过去给身边的人留下的印象便是无所不能,仿佛只要他来了,希帕米拉就毫无疑问能好起来。 这种信任是毫无来由的,但又坚定无比。 “谢谢你,玛格达尔小姐。”布兰多已经知道这位公主殿下是和白雾女士一起被传送过来的,这些日子以来她帮了梅蒂莎和白雾女士很大的忙,要不是她,希帕米拉的状况只会更糟。 毕竟梅蒂莎在那场灾难中也受了不轻的伤,据说她在传送时鲁施塔被什么东西所降临,空间乱流受到影响,因此才被抛到这个地方来。 而白雾女士对杀人比救人明显更加擅长。 从梅蒂莎口中,布兰多还得知安德丽格和墨德菲斯可能也没有回到埃鲁因,只有早走一步的火爪蜥蜴人领主和法伊娜他们可能没受什么影响。 因为希帕米拉目前的情况,他心中对那对吸血鬼姐弟的也十分担忧。 玛格达尔公主赶忙摇了摇头:“布兰多先生,别说这些了,快帮帮希帕米拉小姐吧,她的状况很不好。” 布兰多心中不禁一痛,他看到希帕米拉身前巴巴的被单上,膝盖上摆着一本打开的书,看起来是一本九凤的游记,上面还有雕版印刷的插图,质量十分拙劣。 神官小姐的一大爱好就是喜欢读书,各种各样的书,尤其是游记,但这本书也不知道是从那里抢来的,上面竟然还有缺页。 她苍白瘦弱的手放在书页上,歪着头看着他,脸上还带着乐观而满足的笑。 在她的床头边,放着一只水缸,里面养着几只虾,那仿佛就是少女快乐的来源。她虽然是战斗祭祀,但却天生并不喜欢战斗,最大的愿望,是到各处去旅游,看看大地母亲对于这个世界的馈赠。 但职责所致,束缚住了她的自由,让希帕米拉只能从书中去寻找自己梦中的世界。 她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布兰多用手盖住她的额头,示意她别动。 他直接拿出了天使心瓶,虽然霍夫华德的金酒也有治疗效果,但现在他对那玩意儿已经有心理阴影了,等闲情况下不会把它拿出来。 “张嘴。” “啊——”希帕米拉十分乖巧。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动作上,布兰多打开那乳白色的瓶子,将里面的如同纯金的晨露一般的液体点了一滴在希帕米拉的舌尖上。 那就像是一个奇迹,只一瞬间,神官少女的面色便变得红润起来,原本有些干枯的皮肤也重新充满了水分,变得润泽,内里又恢复了健康的血色,枯草一般的灰金色长发也重新变得明亮耀眼,犹如纯金打造的丝缎一般,披散在少女的颈项之间。 希帕米拉发出‘呀’一声惊喜的叫声,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被单立刻顺着她胸前滑落,露出里面几乎遮挡不住春光的绷带。 布兰多感到鼻头一热,赶忙把头转了过去。 神官小姐愣了愣,才不好意思地拉起被单,脸蛋有些发烫。梅蒂莎没好气地看着这两个人。 “玛莎在上,这是传说中的一号圣水吗?”玛格达尔公主却并没有太在意,她有些震惊地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她是虔诚的信徒,对于炎之圣殿传说中的圣物自然也是早有耳闻。 但布兰多摇了摇头,答道:“这不是一号圣水,这是天使心瓶,传说中圣洁的大天使牺牲自己永驻于人间的奇迹。” “天使心瓶,”梅蒂莎惊讶地看着布兰多手中的圣物:“那可是传说中的圣物,领主大人您竟然得到了这个东西。” 玛格达尔公主虽然没听说过这件圣物,但这不妨碍她理解先前的奇迹,原本差一点几乎就要被死神夺去的希帕米拉小姐,此刻正容光焕发地坐在床上便是最好的证明。 “您总是特别有办法,”她微微蹲下身子,真心实意地对布兰多行了一礼,“我们大家原本都束手无策了,可你总是能给我们带来希望,对我最好的朋友格里菲因她来说也是,对于我来说也是,无论是在安培瑟尔,还是在鲁恩港,亦或是眼下,您总是能够带领我们走出困境。” (。) 第一百六十六幕 祖与孙 “我真心实意地感谢您,领主大人,谢谢你为我们大家所做的一切。” “你的善良同样也是一样。”布兰多答道,对于这位心地善良的公主殿下,他心中自然也是不乏好感的。 这位修女公主在历史上没有做过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但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善良与正义感所支持的,历史其实不需要太多变革者,需要的正是千千万万像是这位公主殿下这样的人。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对玛格达尔说道:“我带来了一个人,你可能会想见见他,公主殿下。” “嗯,是谁,领主大人?”玛格达尔愣了愣,布兰多在安培瑟尔一战时救了她一命,因此两人之间的关系其实比他和格里菲因公主之间来得还要近一些,因此说话也没有那么局促。 “是勃兰克先生,你的祖父。” “什么?” 玛格达尔露出震惊的神色来,勃兰克大公在圣战之后不久便在一次海难之中失踪了(至少安妥布若家族是这么对外宣称的),那之后至少有六十年之久,她在自己的祖父失踪的时候虽然还没有出生,但至少也听说过这件事情。 因为大公遇难对外宣称是失踪,因此她倒不是没想过对方可能会出现在九凤这些地方,但那么多年过去了,就算海难失踪,如果没死的话,也早应该回来了,九凤与沃恩德之间的联系虽然闭塞,但也不是毫无联系。 她知道自己的祖父是堂堂剑圣,不可能会因为一点距离就被绊住手脚。 因此这样的想法,也就偶尔想想而已,权当作是一种幻想,完全没料到有朝一日它会成为现实。 不过她自打出身之后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祖父,只知道那是安妥布若公国最传奇的英雄,对于这位祖父,她心中其实也是无比倾慕,但忽然之间要面对。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我祖父?他,他在什么地方?” “他就在外面,我还没告诉他你在这里,就是想问问你的意见。” “我我我马上去见他。失礼了,伯爵先生。”玛格达尔公主对他致以歉意,然后便急着要出去,但她愣了一下,又倒回来整理了一下衣裙。看看有没有什么褶皱和疏漏,这副失态的表现,显示出这位公主殿下心中的失措。 不过倒可以理解,那毕竟是血肉亲情,虽然几十年间素未谋面,但仍旧无法割舍,而且布兰多很清楚,如果这位老公爵回到安妥布若,对于这个小小的公国意味着什么。 玛格达尔不可能不紧张关切的。 玛格达尔急匆匆地赶了出去,留下布兰多和梅蒂莎在这间狭窄的石屋中相顾无言。希帕米拉这时候才小声对他道了一声谢。她是个十分知足的姑娘,心有些大,也没有想过要怎么报答,因为布兰多本来就是她的领主,也是她的主人,这就够了。 梅蒂莎沉默了片刻,才问道:“真是万万没有想到,玛格达尔公主的祖父会在这个地方,我听说他早在几十年前就失踪了。” “这里面另有隐情,其实并不是像外界传闻的那样。不过那毕竟是勃兰克元帅的私事”布兰多解释道。 “我明白,”梅蒂莎摇了摇头:“可领主大人,你说这位元帅大人知不知道玛格达尔小姐的存在?” 布兰多默然,他没有事先将玛格达尔的消息告诉勃兰克。其实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玛格达尔自己或许都不知道自己身体的特殊,那个装在她身体中的风暴之心,原本可是装在巨神兵上面的动力核心。 任何一个普通人,身体里面都绝对承载不了这么一个东西。 毫无疑问,这位公主殿下并非人类,除非她是被有人有预谋的调了包。否则安妥布若家族在这里面扮演的角色就十分可疑了。 但从玛格达尔自己的反应来看,前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现任安妥布若公爵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个什么样的情况,那前任公爵呢? 这可就不好说了。 当然,他倒不是要去探寻别人的隐私,只是不想伤害到这位善良的公主殿下而已,或许不插手,不干涉,就是对她最好的保护了。 但如果安妥布若家族真的对玛格达尔心怀叵测的话,那他说不得就要出手了,不要说玛格达尔公主是格里菲因殿下最好的朋友,她事实上也是托尼格尔人最好的朋友,她在冷杉领居住的一段日子里,几乎和每个人都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这样一位优秀的女士,布兰多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任她受到伤害的,梅蒂莎自然也不会。 布兰多沉默了片刻,忽然拿出天使心瓶在银精灵小公主面前晃了晃:“听说你也受了伤,梅蒂莎,需要吗?” 梅蒂莎冰雪聪明,一眼便看出自己领主大人的心虚,她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用手背挡住嘴抿口一笑道:“不必了,这可是奇迹一般的圣物,领主大人你不要把它当成讨好女孩子的工具好不好。” “我可没有那样的想法,只是担心属下而已” 银精灵小公主轻轻哼了一声:“其实我总怀疑德尔菲恩小姐和领主大人的关系没那么单纯。” “咳咳” 她抬起头来,仔细看了他一眼。 “其实我知道德尔菲恩小姐的想法,所以才说她有些可怜,但领主大人你既然答应了她,就不要让一个女孩子伤心失望;或许德尔菲恩小姐这一次的选择是对的,只有您才可以挽救她” “梅蒂莎?” “别把我当小孩子,领主大人,我可是有一千年的见识,比领主大人的经历丰富多了。” “不是,”布兰多答道:“我遇到你姐姐了。” “在元素疆界。” “” 玛格达尔与勃兰克相认,倒没有布兰多想象中那么多的阴谋诡计的因素,公主殿下在看到老元帅的一瞬间,就认出那张挂在家族城堡正中央最严肃的画像的脸,便认出了这位已经失踪了五十余年的老公爵。 倒是勃兰克,虽然下意识对这个奔跑而出的少女感到有些亲切,但第一时间却没有能认出对方来。 这倒情有可原,毕竟他离开安妥布若时,玛格达尔还尚未出生,就连襁褓中的女婴状态下的修女公主他也未能见过一眼,又怎么可能一眼认得出自己的孙女来呢。 不过后面发生的事情便可以预料了,当玛格达尔说出自己的身份时,老元帅不禁大喜过望。一个庞大的贵族家族中的一些传统是无法伪装的,尤其是对于这个家族内部的人来说,再说布兰多也没有理由在这件事上欺骗他,因此勃兰克几乎第一时间就相信了玛格达尔的话。 这位老元帅是因为愤世嫉俗而离开沃恩德几十年,但这不代表他对于自己的家族漠不关心,那是任何人都割舍不了的亲情的纽带,更不用说还传承着荣耀的血脉。 玛格达尔第一时间便扑到了自己祖父的怀里,泪水夺眶而出,自从安培瑟尔一战之后,她虽然没有受太多委屈,但此刻远离故乡几万里,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之中,忽然见到一个传说中的亲人,情绪难以自制也是可以理解的。 勃兰克老怀大慰,一边柔声安慰着自己的这个孙女,一边乐呵呵的,显然还没有回到沃恩德土地上,就先遇到一个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后人,让他十分高兴。 不过短暂的重逢之后,这位老元帅却私底下一个人找到布兰多,对他说道: “布兰多少爷,有一件事我不得不告诉你,说不定还要求你帮忙。” “您就别叫我少爷了。”布兰多只觉得这个称呼让他浑身不对劲:“勃兰克先生,你有什么事情尽请吩咐,如果帮得上忙的,我会尽力的。” 老元帅却先叹了一口气。 “是关于玛格达尔她的。” 布兰多微微一愣。 但心中却闪过一丝明悟,心想果然。但他看勃兰克的神色,就排除了安妥布若家族背后有什么阴谋诡计的可能,勃兰克显然是知道玛格达尔的身世的,但看起来这对于对方来说似乎也是一件无奈的事情。 这个想法在他心中一过,自然也在面色中显露出来。勃兰克看他的神情,好像明白了什么,问道: “布兰多少爷,你已经知道了?” 布兰多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 “所以说,”他问道:“玛格达尔公主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个孩子,”勃兰克叹息道:“她是上古之民,是比黄金之民还要久远的上古神族的后代。” “你说什么!”布兰多给这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元帅大人吓得目瞪口呆:“玛格达尔她是神民?” “神民?”勃兰克摇头道:“不不,玛格达尔那孩子她不是什么神民,您应该听说过黄金之民的来历吧,布兰多先生。” 布兰多强忍下心中的惊骇,再点头。 (。) 第一百六十七幕 失败的实验 布兰多非但了解黄金族裔,而且远比勃兰克想象中更加了解。 黄金族裔流淌着战士的血,这绝非是一句玩笑话,因为它们生来就是为了战斗而存在的,而往往黄金族裔自己也将之视作一种荣耀。 它们是神的战士。 众神创造出黄金之民,就是为了对抗黄昏,与管理与保存文献、像学者更多过像战士的白银之民(最擅长战斗的银精灵,也守护着许多礼仪与文化)相比,在荣光尚在的时代,黄金之民就是秩序世界最主要的反击力量。 但神民们之所以创造黄金之民,其本意其实是为了创造出一种拥有神民般力量、但又具备庞大数量的族群,以此,才能对抗同样庞大的黄昏军团。 这个过程并非是一蹴而就的,在漫长的时光中神民们作了很多次尝试,但质量与数量似乎总是难以平衡,在巨龙等少数成熟而强大的后期黄金族裔出现之前,众神与神民其实曾经有过多种思路,在这之间诞生出的物种,有一些其实并非是黄金族裔。 直到神民们最终找到一条解决问题的方法,创造出本身实力并不强大,但潜力却冠绝所有黄金之民的敏尔人并以此为思路制订出凡人计划之前,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他们失败的作品的数量更远胜于成功的作品。 但这其中有一些并非是毫无价值。 而这些诞生在黄金族裔之前,却又并非是黄金之民的存在,就是上古之民。它们中有一些甚至比黄金之民更加强大,力量几乎不下于神灵,比方说沃恩德历史上那个著名‘魔婴’索德莱厄,众神之魇,甚至曾经杀死过神民。 而另一些力量却并不强大,甚至还有一些没有丝毫力量的凡人一样的存在,被称之为上古凡人。不过这些上古遗民大多都湮灭在了历史之中,毕竟在星辰坠地之前。沃恩德本就没有凡人生存的土壤。 但还是有一些存留了下来。 在布兰多所知的历史当中,沃恩德也有属于它们的身影——虽然数量都比较稀少,而且也并不强大——这些力量卑微的上古遗民大多居住在今天大地圣殿北方的断剑山脉之中。 但巧合的是,那些真正强大而富有力量的上古之民。包括索德莱厄在内,无一例外都陨落了,反倒是这些卑微的凡世之民存留了下来,虽然生存状况十分堪忧,但至少顽强地活了下来。 布兰多有时候甚至怀疑。众神是不是在这上面找到了灵感,才创造出敏尔人,甚至最终抛弃了黄金族裔的计划,开启了黑铁的时代。 这些是像是晶簇一样的水晶生命体,或者纯粹能量生命,也有元素生物,而另一些看起来更像是构装生物,比如克鲁斯曼人,它们的身体由金属构成,以铁为食。 它们像是生命。但又与黄金之民、与白银族裔有很大的不同,与现存于世的黑铁之民也格格不入,说起来,玛格达尔公主与它们的确是非常的相似。 她也有心跳,有血液循环,甚至有新陈代谢,有感情,有智慧,外表几乎与人类一般无二,甚至连她自己对此也毫不怀疑。 但她并不是人类。 虽然布兰多有时候自己都怀疑自己算不算是人类。他有一个其他所有人都看不到的系统,而且在玛莎的神民议会之中拥有极高的权限,他体内同样有一个与龙之心类似的闪电崩腾的风暴之心。 但有一点他是可以肯定的,他自己。布兰多的父母都是最纯粹的人类,甚至连剑圣达鲁斯虽然出身显赫,但也是土生土长的埃鲁因人,不要说什么来路不明的血统,就连贵族们经常感到与有荣焉的高贵的精灵的血统都不带丝毫。 确切的说,就是个典型的乡巴佬。 而且在植入龙之心之前。他的身体表征也都是纯粹的人类,从外表到内腑到骨骼,没有一丝异常,甚至在自然宝珠完善他的血脉之前,他流淌的都还是白银女王口中所谓的‘污浊’的红色的血液。 而玛格达尔完全不一样。 这位公主殿下可以说只有表面上是个人类,或许也有人类的感情与智慧,以及认同感,但她体内却确确实实地是一个构装生命体。 这样奇特的生命,要不是某个狂妄的想要挑战众神领域的疯子巫师的作品,但巫师们——包括布加人,永远也解决不了灵魂与情感这道难关,在这一点上他们甚至没有他们的亡灵巫师同僚走得更远。 虽然玛达拉的那些可怜的巫妖们至今也没搞懂它们法术的原理究竟是什么,在这一点上很难说它们和布加人那个更可怜—— 所以勃兰克说玛格达尔公主是上古之民时,布兰多反倒能够接受一些。 但让布兰多感到有些意外的是,安妥布若家族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在他看来,这个游离于于克鲁兹人上层圈子之外的小公国,他们在历史上一度很本分,虽然也闹出过一些鸡毛蒜皮很狗血的事情,但还都没有脱离普通的贵族的范畴之外。 而他们又是怎么和玛格达尔联系在一起的,若这位公主殿下真的是上古之民的话。 他熟悉黄金族裔,那是因为他前后两世了解了太多东西,尤其是这一世,因为自己祖父的原因,他从布加人、从白银女王以及方方面面的人中了解到了许多他过去从未知晓过的秘辛。 因此才得知了众神们的计划,得知了黑暗之龙与过去那个时代发生的一切。 而事实上对于这个时代,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许多人——甚至包括贵族们来说,他们对于黄金族裔的唯一了解或许就是巨龙,就像是很多人只知道布加人是白银的巫师一样——他们甚至不知道银精灵。 能够说出黄金之民是被神民们创造的,甚至能够确定神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那至少是一个资深的学者的领域,而要想知道上古之民和黄金族裔之间的区别,那就更是凤毛麟角了。 布兰多看着勃兰克,希望这位元帅大人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你知道黄金血脉的来历?”勃兰克却显得比他更吃惊,“我明白了,是布加人告诉你的,他们毕竟和你祖父之间有些瓜葛。” “对了,你还知道神民,这就好办了,”老元帅叹了口气:“其实安妥布若家族在那件事发生之前,就早已知道神民的存在了。” 布兰多知道,所谓‘那件事’,就是六十年前发生在最后的战场上那档子事情,这位元帅大人虽然没有亲历,但也应该参与了善后事宜。 他没有开口搭话,也没有否认对方的误会,布兰多知道这位元帅大人接下来一定有很多话要说。 果然,只听勃兰克继续叹息一声道:“安妥布若家族知道这背后的秘辛,其实正是因为玛格达尔。” “元帅阁下,这么说来你应当早就认出玛格达尔了?”布兰多忽然意识到这一点。 勃兰克苦笑一声。 “我只能装作那样子,布兰多少爷,你应当明白,我们没有别的办法。那孩子其实很敏感,我不希望她意识到自己与别人的不同,无论如何,她还是善良的孩子,不应当因此而受到伤害。” 布兰多恍然,心里面不禁感叹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别看这位元帅大人平日里在自己面前严肃得一本正经的样子,没想到演起戏来竟然也是奥斯卡影帝级别的,别说玛格达尔,就是自己当时也没有丝毫怀疑。 果然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啊。 “但你们总不能永远隐瞒下去,谎言无法保护人,只会伤害她更深,元帅阁下。”布兰多耳朵微微动了动,他忽然听到一个轻轻的脚步声从远处传了过来。 那不是梅蒂莎的脚步声,显然也并非德尔菲恩的,布兰多一瞬间就反应过来那是谁的脚步声。 他下意识想要开口提醒自己对面的这位元帅大人,但想了想,又把话收了回去。她既然悄悄来到这里,就说明心中可能已经产生了怀疑。 这份怀疑是什么时候产生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隐瞒可以是善意的,但刻意欺骗或许反而会在安妥布若家族与玛格达尔之间产生一道不可弥补的裂痕。 “我们也没有办法,这关系到另外一个秘辛,我待会会慢慢和你说,布兰多少爷。” 勃兰克说完这句话,忽然脸色变了变,显然也听到了那脚步声。他的实力虽然稍逊于布兰多,但玛格达尔不过是个普通人,她要想在两个极境面前隐藏行迹,实在是有些不大可能。 但布兰多却开口道:“元帅阁下,你能认出玛格达尔来,说明她肯定不是你的孙女吧?” 勃兰克微微吃了一惊,他有些不太理解地看着布兰多。 但布兰多却严肃地对他摇了摇头。 这位元帅阁下一生赫赫,经历了无数大风大浪,显然也并不是完全不懂得人心。事实上正好相反,他心思何等敏锐,一瞬间就明白了布兰多的意思。 (。) 第一百六十八幕 白银之国 只犹豫了片刻,勃兰克便叹息了一声道:“是的,玛格达尔其实是我的祖父发现的。” “什么?”布兰多吃了一惊,他原本以为玛格达尔可能是现任安妥布若家主那一代的人,但没想到她竟然是和面前这位元帅阁下同一个时代的人。 他耳中同时听到那个脚步声伫足的声音。 “你没猜错,布兰多少爷,我是和玛格达尔一起长大的,”勃兰克苦笑了一声:“那时候很少有人知道玛格达尔她身后的秘密,包括我在内,都只以为她是我妹妹。” “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事” 勃兰克缓缓讲述着那个近百年之前发生的故事。 大约是四代之前的安妥布若公爵,在一次特殊的经历中发现了玛格达尔,意识到这个女孩的不同凡响,他将玛格达尔带回公国,并将她的身世告诉了少数几个人,严令这些人保守秘密。 这些人当中就包括勃兰克的父亲,而那个小女孩也被指定给他,成为了他的女儿。 勃兰克一边描述,一边从怀里拿出一件东西来,布兰多看到那是一片巴掌大小锈迹斑斑的铁片,上面似乎还涂了油漆,老元帅一边说,一边十分有感情地摩挲着那片铁片。 他仔细打量了那片铁片两眼,才将之递了过来:“我们确认玛格达尔她是上古之民,就是因为这个东西,本来应当把它留给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的,可是当初走得太过仓促,我担心把这东西留下来会给玛格达尔带来麻烦,所以才将它随身带走了。” 布兰多接过那铁片,他扫了两眼,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 确切的说,这是一片再普通不过的铁片,它很薄,大概只有几毫米厚。本身有点弯曲了,上面生满了一层红色的铁锈。 但锈迹斑斑并不能掩饰喷涂在上面的油漆,那是一层蓝色的油漆,还有一圈白色的边框。它上面用凸面的字母铭刻着一行小字: “m sot rbto mes x00432408 rt 433 — .d. 1044,stemb,25t。” 无论如何将它翻来覆去打量,似乎除此之外都没有任何异常,但布兰多却明白。这东西本不应当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它是一块生产铭牌。 上面的文字他再熟悉不过,至少是几个时代之前的古代文字,见得多了之后,他已经渐渐学会怎么读懂这种文字了。 虽然无法逐字逐句地去理解,但他至少能大致理解这块铭牌上的意思。 实验体编号x00432408,位于第四百三十三序列,于一个名为rt的生产车间,或者是实验室,总之是类似的意思。 最后是时间,一个他从未听说过的。历史可能长达一千多年的纪年方式。 所以说这是什么? 他看着手中这一方小小的铁片,心中充满了疑问——和自己一样的穿越客?来自于地球?或者别的某个时空? 还是旅法师们从平行的位面带来的小玩意儿? 他抬起头来,看向勃兰克,他知道,这位元帅大人一定会给自己一个说法。 “这是和玛格达尔一起找到的东西。” 布兰多听到有什么东西落在地上的声音。 他回过头向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声音立刻消失了。 勃兰克也正担忧地看着那边,但他仍继续说道:“确切的说,我祖父是在一个巨大的金属容器中找到玛格达尔的,那地方位于断剑山脉之中,当时他没办法将整个容器弄出来。却从中找到了一名女婴,为了证明这东西,他从那容器上撕下来了这块铭牌——”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布兰多问道。 勃兰克摇了摇头:“我们只知道这上面是上古文字,我祖父为此查阅了很多关于这方面的资料与文献。自从那之后我们才知道神民、知道黄金族裔与上古之民的关系,安妥布若家族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靠近炎之圣殿的,其实就是为了调查玛格达尔背后的身世。” “那个地方呢,你们发现玛格达尔的地方?” “消失了。” “消失了?” “我祖父和我父亲后来又去过那里,但在那之前断剑山脉发生了一场地震,那里原本是乔根底冈上层的蜂巢区域。也因此而被埋葬了。” 布兰多抿起嘴巴。 他心中却砰砰直跳。 有一个十分有意思的事实,几乎所有的上古之民都虔诚地信仰着大地母亲盖亚,因为他们认为他们来自于一个同样的地方: ‘那个地方被埋藏在大山之中,大地深处,重重银色的平原掩埋之下,有一个白银的国度,那里为母亲所加护,盖亚女神保护着她的每一个孩子。’ ‘直到有一天,孩子们长大了,大门在他们面前打开,所有人都来到了大地之上。’ 这是上古之民的神话中描述的场景,他们的宗教仪式也反复复述了他们从‘大山’中走出来的场景,巫医与祭祀们口口相传着这段历史。 更加有意思的是,符文矮人们也笃信这样一个传说。 仔细想想,这段历史与符文矮人奥德姆记忆中的历史何其相似? 符文矮人们在帝国覆灭之前,整个帝国同样在地下毕生所寻找着这样一个梦境之中所描述的白银平原;而符文矮人们,同样信仰大地女神盖亚,他们也将哈兰格亚奉为圣剑。 他不得不作此怀疑,或许大地深处有一个类似于bbel这样的要塞,在无数个时代之前,这个要塞的历史或许比bbel更加辉煌,瓦尔哈拉与之相比更是不值一提,瓦尔哈拉不过承载了一支黄金族裔的历史,而符文矮人梦想中的白银平原,则是所有上古之民的故乡。 但如果说玛格达尔公主也是上古之民,那么她是不是也来自于这个地方? 巧合的是,安妥布若家族的上上代家主。勃兰克的祖父正是在断剑山脉之中发现玛格达尔的。 他们描述的那个金属容器,再配合这块铭牌,布兰多心中只能想到一个东西。 培养皿—— 本来以布兰多本身的知识,是不应当知道这个名词的。但他心中却万分清楚。自己身体内的另外一个灵魂,来自于苏菲的灵魂,却在切切实实地告诉他这样一个事实。 那个容纳女婴状态的玛格达尔的金属容器,就是一个培养皿。 它所在的那个地方,很可能就是那个铭牌上被称之为rt实验室的地方。 而那里。或许本应当是白银平原的一部分。 那么问题来了。 白银平原究竟是什么? 在那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布兰多心中一瞬间涌现出无数多的问题与猜测,每一个问题都是如此地令他感到战栗,千千万万的猜测与念头,仿佛都在他脑海中盘旋,最后化为一个疑问。 究竟是什么人,以什么样的手段创造了上古之民? 神民们究竟是什么人? 他脑子里正一片空白,而这时候黑暗中隐藏的那位少女终于忍受不住,玛格达尔公主在了解到真相的一瞬间眼泪便夺眶而出,捂住嘴发出一声低声的呜咽,踉踉跄跄向后退去。像是要逃离这个地方。 但她又在慌乱之中失足,跌倒在地上,再爬起来的时候,连鞋子都掉了一只。 “快拦住她!”布兰多反应过来,再来不及思考心中那个巨大的怀疑,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手中的铁片,然后回过头,厉声对勃兰克公爵说道。 其实不需要他提醒,勃兰克便已经追了过去。 布兰多跟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位元帅大人将哭得像是个泪人一般的修女公主抱在怀里。仰面无言的样子。 “伯爵大人布兰多先生”玛格达尔公主看到布兰多走过来,眼圈儿红红的,但还是赶快擦干了腮边的泪水,忙不迭地向他致谢道:“谢谢你” 她显然明白。要不是布兰多,安妥布若家族还不知道要瞒她多久。 但在这件事上,她明白自己没办法怨恨这个抚养自己长大的家族;事实上在内心中,哪怕是现在,她也从未没有认同自己是家族的一员过。 更何况勃兰克——现在是她的祖父,在此之前已经和她说过了那件事。 “玛格达尔小姐。其实我也隐瞒过你,自从安培瑟尔一战之后,我和梅蒂莎她们就发现了你和我们的不同了。”布兰多却摇了摇头,对她说道。 “你不用为此感到自责,布兰多先生,我理解你们,我也理解我的家人们,”玛格达尔公主似乎恢复了一些情绪,她有些低落地说道:“无论是谁,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都难以抉择,你们也是为了保护我。” 多么善良的姑娘啊,布兰多忍不住心想,她总是先为了别人考虑,却很少顾及自己的境遇。 “其实这没有什么,”他答道:“也并不可怕,布加人与我们也有很大的不同,但我们一样与他们和谐相处,并且从来不认为他们是异类。” 玛格达尔公主愣了愣,不太明白为什么布兰多会忽然和她说起这个。 布兰多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这个世界上不只有人类一个种族,这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关键在于,你和安妥布若家族的感情,并不因为你是精灵还是矮人或者别的什么种族而改变,这种感情是无法割舍的。” 勃兰克元帅听了这个说法,不由得点了点头,回过头来感激地看了布兰多一眼。 “可是,”玛格达尔公主却显得有些黯然:“我这样的人,真的算是生命吗,我或许只是被别人所制造出来的。” “当然是,无论是你不是被别人所制造出来的,你具有感情,具有灵魂,这毋庸质疑,我们所有人都是被玛莎大人制造出来的,不是吗?” 布兰多心想幸好这个世界有神的存在,果然听了他的解释,玛格达尔公主的脸色好了许多。 “谢谢你。”她轻声答道:“布兰多先生,谢谢你。” “但我有些不太明白,你和勃兰克先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布兰多却问道:“照理来说,你应当认识勃兰克先生才对,不是吗?” “唉,这就是我想要请你帮忙的地方,布兰多少爷。” 勃兰克元帅闻言却长叹一声道。 “玛格达尔她其实一直身处于危险之中,从未例外过” (ps:昨天把玛格达尔体内的龙之心记成风暴之心了,硬是和布兰多上演了一幕换心记,也不知道布兰多有没有偷偷占妹子的便宜,我有罪啊,都是我的锅,目前已经修改过来了。)(。) 第一百六十九幕 三位一体 “事实上,布兰多少爷,玛格达尔的记忆一直处于丢失状态,每隔一段周期,她就会自我封闭过去的记忆,这或许是一种保护功能,因为这和我们所知的她的那个仇敌有关。” “仇敌?” 勃兰克元帅摇了摇头,娓娓道来道:“我与玛格达尔的一段记忆还是在我父亲和我祖父还在世的那个时候,那时候她还是我妹妹,那时我们还小,父亲和祖父也没和我讲过关于玛格达尔身世的事情。只是随着我年纪越来越大,玛格达尔她的容貌却好像一直固定在了十九岁的时候,我们渐渐感到有些奇怪,不过那时候也一直认为玛格达尔的母亲可能是一位精灵,因为我一直知道,玛格达尔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直到我正式继任家主为止,那时候我祖父已经过世十三年,我父亲也上了年纪,有一天他把我叫到他的书房中,告诉了我关于玛格达尔的一切。一开始,我自然是非常震惊的,甚至有些无法面对她,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渐渐学会了接受这一切,我想,玛格达尔她是我妹妹,是安妥布若家族的一员,我和她一起长大,一起成长,拥有无数美好的回忆,这些兄弟姐妹们之间的回忆是无法割舍的,我为什么要去否定它呢?” “作出这个决定之后,我和玛格达尔长谈了一次,将真相都告诉了她,我的父亲,当时安妥布若的上代家主也认同我的决定,因为我们总不能隐瞒她一辈子。那应当是玛格达尔的第一段记忆,我记得当时我是在安妥布若家族城堡中的内庭告诉她这个秘密的,在我的记忆中那里有一个小小的花园,花圃内种着一些紫色的龙胆,当时在贵族之间很流行这种花,有几只蜜蜂在堇花槐树白色的花结上飞来飞去。那是午后,阳光很明媚,听完我的话之后。玛格达尔显得很平静” 玛格达尔微微张开嘴,听得有些出神,在她的记忆中却完全没有关于这一段记忆的印象,但她可以从勃兰克回忆的语气与细节中听出。他关于那个时代的记忆一定美好而温暖的,就好像他描述中那个午后明媚的阳光一样。 那种语气中流露出的亲情与追缅的意味,犹如游离在温暖阳光之下的浮尘,淡淡的,却满是温馨的味道。 勃兰克看着玛格达尔。目光满是宠溺之色:“作为我妹妹的玛格达尔,和现在的你有很大的不同,她冷静、果断,极有主张,和你唯一相似的地方,是你们都拥有一颗纯洁无瑕的心灵,在安妥布若那个救济穷人的圣薇叶大公会就是你一手创立起来的,不过他们一直认为她是你祖母。” “啊,难怪他们对我那么好,”玛格达尔惊叹道:“炎之圣殿还和我谈过几次我祖母的事情。言语之中也提到了圣薇叶大公会和我祖母,可我对她一点印象也没有,那时候我还感到奇怪,心中有些羞愧,觉得自己欺骗了其他人,可我总不能否认自己祖母的过去。” “那是之后的事情了,那时候她在得知了真相之后,在公国内出现的时间便少了很多,她开始前往克鲁兹、埃鲁因这些地方进行长期的旅行,我知道她是在寻找自己的身世。我和我父亲也一直很支持她这么做;玛格达尔,若说我祖父和父亲在最开始的时候,还是因为希望得知你身上的秘密的话,但在经过那么多年的相处之后。其实我们都把你当做了安妥布若家族的一员,是和我们一样的,我们的亲人。” 修女公主抿起嘴,轻轻吸了吸鼻子:“谢谢,我也一直把你们当做亲人,哪怕是现在。也从未改变过。” 勃兰克欣慰地一笑,但随即又摇了摇头:“这样,一直持续到我父亲过世,这时候出了一件事情,他在参加了家族丧礼之后,又踏上了前往克鲁兹的旅程,明面上是应炎之圣殿之邀,去参加那年的春日祭典,但实际上是前往断剑山脉内,去寻找当初我们找到你的那个地方。这是她第三次前往断剑山脉,因为前几次都很顺利,所以我也没有想太多,只让一队家族骑士与她随行,事实上我当时已经是安妥布若家族实际上的掌舵人,身上担子很重,仿佛有忙不完的事务,作为我妹妹的她也很清楚这一点,甚至在离开之前,也只和我短暂地见了一面而已。” “但我没想到,她这一走就是三年,圣殿方面认为她和使节团的随行人员一起在经过崇高内海的时候失踪,那之后便渺无音讯。但只有我知道,她一定不是在崇高内海失踪,而是在断剑山脉遇道了什么麻烦,那之后我频繁地前往克鲁兹,外人看来是为了加强与帝国的联系,其实就是为了找到她。这样,一直到三年之后,有一天夜里,直到今天我还清楚地记得那一天晚上皎洁的月光,银色的月华透过窗户照到我的书桌上,我刚刚忙完了关于处理圣公会与风精灵一起纠纷的事情,吹灭了蜡烛,准备回房间睡觉,我妹妹她就那么出现在我面前” “她浑身是血,受了极重的伤,她从窗户跳进来,一把抓住我,用急切的语气告诉我,她遇上了麻烦,有很可怕的‘东西’在追着她。我当时有些生气地追问她这些日子她去了那里,为什么不联系家族,同时一边去拉书桌上的铃铛,好叫下人来帮忙——当时她的状态看起来非常吓人,我内心中也十分担忧。当她阻止了我,对我说需要我的帮助,帮她隐瞒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开始我还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后来我才知道,她那时候应该就已经明白了很多东西,她那一次前往断剑山脉的旅行一定有许多的收获,但只是她来不及告诉我们而已——” “于是我一个人悄悄打扫了房间内的血迹,又一个人清理掉了外面庭院内的痕迹,然后按照她的要求将她藏在地窖中,我给她带去了一些药品,但她没有使用,一直到第三天上午的时候,我才又见到她。那次会面同样是在我的书房中,我本来正心神不宁,她却悄悄潜了进来,身上的伤已经几乎完全痊愈了,而且给我的感觉特别奇怪那种感觉就像是在我面前的并非是我的妹妹,而是另外一个陌生人。” 玛格达尔好像明白了什么,她嗫嚅了一下嘴唇,想要说点什么,但却没有发出声音来。勃兰克有些慈爱地看着她,答道:“那就是第二个你,很少有人知道这个你的存在,她封印了自己的大部分记忆,那个‘可怕’的东西似乎因此也没有再找上她,但和现在的你有些不太一样,她还保留着一些关于过去的记忆,对于那些熟悉的人,有些天生的亲近,比如说我,还有我的几个兄弟姐妹们。” “因为这个原因,外人很少知道关于她的存在,她其实也就是你的母亲,那个传闻中体弱多病的女士,我们宣称她嫁给了一个来自于白山地区的贵族,为了养病,基本上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她死于三十三岁,可以说英年早逝,但实际上她存在的时间远比这更长,她在城堡的地下有一个专属的实验室,还有一座法师塔,事实上在大多数时间,我们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只是出于对于自己人本能的信任而已。” “就这样,直到你的诞生。在你诞生之前,玛格达尔,第二个你给我留了一封信,信上说明了她的第二次记忆封印,她为自己设定了一个全新的身份,也就是你现在的这一生,在信上,她已经放弃关于自己身世秘密的追寻,只希望这一世的你能够安安稳稳地活下去,作为安妥布若家族的一员,好为家族尽一些义务——我听布兰多先生说,这些年以来,你尽心竭力地位安妥布若家族奔走,为家族在帝国境内赢得了声望,也争取了很多权利,或许这就是在你内心中,她遗留的愿望” 玛格达尔看着这个老人,张了张嘴,但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勃兰克却摇了摇头:“叫我祖父,现在的你,与过去已经没有联系了,玛格达尔,我按照第二个你在信上的要求,将你从白山那个子虚乌有的父亲身边‘带回来’,让你重新成为安妥布若家族的一员,从那时候开始,你就是玛格达尔,是我的孙女了。” “祖父” 年迈的元帅对她点了点头,欣慰地笑了笑。 老人抬起头来,看向布兰多道:“布兰多少爷,我年事已高,如果玛格达尔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我绝不会因此而为难你,但我清楚我那个儿子的能耐,他或许还谈不上蠢笨,但也不是什么精明之人。” (。) 第一百七十幕 捡了个元帅 “或许安妥布若家族的这一代成员可以庇护作为普通人的玛格达尔,但却没有保护真正的她。我知道围绕在她身上的谜团从来没有消散过,或许说不上什么时,那个‘可怕’的东西又会回来,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你能出手帮安妥布若家族一把,当年在下或许没能帮上达鲁斯先生什么忙,但也一直对于元帅大人忠心耿耿,希望你能看在我这张老脸的份上,答应我这个将死之人的请求。” “祖父大人”玛格达尔公主低叫了一声:“您不必这样” 布兰多看了两人一眼,摇了摇头答道:“勃兰克先生,我祖父他走得早,但对于人类平均一百五十余岁的年纪来说,你才正直壮年,现在说这些话未免太丧气了一些,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保护玛格达尔是没有一点问题的。不过若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出手的,并不是因为您的请求,而是因为玛格达尔公主也是在下的朋友。” “布兰多先生,”玛格达尔感激地看着他:“谢谢你。” “你祖父当年也是如此豪迈,真是一模一样,”老元帅感叹了一声:“我现在回安妥布若公国已经不太妥当,当年我未能追随元帅大人,现如今能在他同样出色的后人身边鞍前马后尽效犬马之劳,或许也未尝不是弥补遗憾的一种方法。” 布兰多愣了一下,随即顿时产生了一种走在路上捡到了五百万的惊喜,俗话说每一个长年战争的老兵都是一笔宝贵的财富,而勃兰克公爵绝对是当年的‘老兵’中最顶级的那一类。 换句话说,如果琥珀之剑是个氪金游戏,那这位前元帅大人就是传说中的品质为mr还要带一个+的彩卡,还是满破的那种最顶尖货色,用一句前世时髦的话来说,这张卡唯一的遗憾就不是个软妹。 不过布兰多眼下可不在意这个,前联军副元帅是什么概念。光是对方白狼剑圣那个头衔砸在埃鲁因都能把王国砸出一个坑来。他原本不是没有类似的念头,但勃兰克怎么说也是安妥布若公国的一任大公,先不说这个公国的地位如何,但作为一个家族的家主。而且还是前任家主,可以说是太上皇一般的角色,怎么可能跑到他手下来当个家臣? 布兰多原本最高的期望,也就是和这位大公打好关系,加强埃鲁因与安妥布若家族的联系。如果可能的话,能够实现两个国家共同进退,那就再好不过了。毕竟同样是小国之间,如何联合起来对抗那些庞然大物,就要容易得多了。 而现在他顿时产生了一种被一吨重的馅饼从天而降砸了个半死的感觉,仿佛才刚刚接到一个复杂的主线任务,然后马上系统就已经给他发了一份史无前例的史诗级奖励,这种感觉实在不是一个狂喜乱舞就可以形容的。 他连声说道:“元帅先生,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如果你想来埃鲁因。那么在下一定倒履相迎,这对于托尼格尔来说一定是个至高的荣耀,说是蓬荜生辉都毫不为过。” 勃兰克看着玛格达尔,笑着摇了摇头。 布兰多本来有满腹的疑问要问,无论是关于玛格达尔本身的,还是自己手上这片铁片的,还有那个该死的白银平原的,不过看着祖孙两人的样子想来是有很多话要说,他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在这里碍眼比较好。 何况能够得到一位联军前副元帅的忠诚对他来说本已经是意外之喜,毕竟无论是玛格达尔的身世。还是白银平原,其实都和他没有太大关系,比较起来,如果埃鲁因能多一个像是勃兰克这样的统帅。哪怕因为身份的原因后者不能站到台前,也足够把眼下入侵埃鲁因的玛达拉的骨头架子吊起来打了。 毕竟玛达拉入侵埃鲁因的这一部分军力,其实不过就是亡月之国用来练兵的新军而已,无论是高层战力,指挥官的经验还是高阶兵种的投入上都远不如它在其他几条战线上的投入,虽然可能有那么几个天才。但这些天才眼下还没来得及成长起来,也暂时还不足为虑。 更不用说因斯塔龙和塔古斯眼下还在自己身边,看样子也没参与到第二次黑玫瑰战争中去,而听他们的口气,那个更加闪耀的天才格里塔也不在埃鲁因,单凭一个赤骑士雷帝欧斯,还支撑不起这场战争。 于是他先向玛格达尔与勃兰克告辞,返身回到海盗藏身的洞窟中,找到正在火炉边闭目养神的白雾女士——他不能让其他人等太久,何况眼下外面也不太安全。 猫形态下的白雾女士显然老早就听到了布兰多的脚步声,她将脸放在爪子上,竖起的耳朵微微动了动,睁开一只淡蓝色的眼睛来看了一眼布兰多,随即又闭上。 答道:“总算把你那些小情人们一个个安抚完毕了?” “白雾女士,”布兰多认真地说道:“能谈一谈外面的雾气吗?” “那可不行,巫后大人她叮嘱我要把你看得好好的,一转眼你就在外面沾花惹草,等巫后大人回来,我怎么和她解释?”白雾女士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道。 “白雾女士”布兰多顿时哭笑不得。 “好吧,和你开个玩笑而已,年轻人啊,脸皮就是这么薄,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就要敢于承认,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个表面上一本正经的家伙私底下还不是有好几个小情人,他还以为巫后大人不知道——” “那个家伙?” “当然是奥丁。” 布兰多顿时感到背后出了一阵冷汗,心想自己听了这些上古秘闻之后会不会被灭口,想来黑暗之龙和巫后大人应当是不会和自己这个后辈计较这些小事的。 “不过我也是在提醒你,你可小心别让后院起火。” “白—雾—女—士。” “那些是失名者,你不会没认出来吧?”白雾这才重新睁开眼睛,她站了起来,两只前爪按在地上伸了个懒腰,摆了摆尾巴,回答道:“关于它们,你想知道什么?” 布兰多想了一下,答道:“人类对失名者知之甚少,有些学者认为它们是以某条固定的路线环绕沃恩德行进的,从各地观察到的情况来,似乎也确是如此,失名者出现得比较多的区域,在沃恩德外围近乎连成了一个封闭的环形,只是人们对这条线延伸进入大冰川的部分还不太了解。” 他又补充了一句:“事实上人们对大冰川本身都缺乏了解。” 但他没有说,所谓‘有些学者’的看法,其实是后世普遍的认知,不过关于论坛上的资料最近他的记忆已经越来越模糊了,布兰多有时候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提前得了奥兹海默症。 不过有一点他至少清楚,那就是一直到星术之年,玩家对于大冰川都知之甚少,那是一片等级比要九凤还要高的区域,从斜林会战之后,一直到玛达拉占据阿尔喀什山脉以东的地区之前,玩家先前组建过几次远征队,不过都覆灭于大冰川内变化无端的极端天候之下。 白雾伸完懒腰,舔了舔爪子道:“这不是知之甚详么,既然如此你还想知道什么?” “我关心的不是这个,白雾女士,”布兰多摇了摇头:“我关心的是这片雾气的笼罩区域有多大,我想要通过深入内陆避开它,但我有些拿不定主意,因为对于能否成功没有必然的把握,也不知道需要冒多大的危险,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建议要对我说?” “你怎么知道我有?” “梅蒂莎告诉我的,”布兰多直言不讳道:“她说你们停留在这里的这段时间,是你教那些海盗怎么避开那些海雾的,你们能停留在这里这么长时间,都得益于您的指导。” “几天前和现在可不大一样。”白雾摇了摇头答道:“老实说,若不是实在没有什么办法,我早就带梅蒂莎她们离开这里了,对于任何人来说,停留在世界之雾中都没什么好下场,你千万别把我无奈之下的选择当做是胸有成竹的表现。” “世界之雾?” “一个称呼而已,先不谈这个,不过关于这些失名者的动向,我确实有一些东西要告诉你。” “在下洗耳恭听,白雾女士。” “这件事与眼下这片雾气可能没什么关系,但也可能有些关系,这是我亲眼看到的,但还需要进一步求证,早在一周之前,亡灵与晶簇之间在索帕拉契南面大约不到一百里的边境线上发生了一场大战,我当时正好在那里目睹了这场战争,我看到亡灵向北败退,数不清的晶簇从地平线上涌来,当时我离开战场的方向与亡灵大军撤退的方向正好相反,我怀疑失名者的出现可能与这场战争有一点联系” “因为有一个传说。” “一个传说?” (。) 第一百七十一幕 白雾的建议 布罗曼陀的黑玫瑰在向北溃退,这已经是旬月之内布兰多第二次听到类似的消息,但消息中的情况仿佛更坏了,亡灵在罗萨林的失败似乎导致了它们在整条战线上的溃败,白雾女士一周以前在索帕拉契南方目睹的那场战斗,从时间上来推算,距离索帕拉契也不会太远了。 甚至晶簇大军或许已经在索帕拉契附近某个地区驻扎下来了也不一定,当然它们也可能前往卢比克的方向,因为白雾女士说当初她与亡灵们退溃的方向是正好相反的,如果亡灵的大军沿着亡月之海的南部地区一路撤退,晶簇大军也有可能追击进入那个方向。 “什么传说?”他问。 “在敏尔人的时代,有些上古传说提到失名者环绕着沃恩德行军,是在守护这个世界。” “什么,怎么可能?” “这个传说有些古老,你们没有听说过也很正常,它在敏尔人那个时代就已经在大地之上流传了相当长时间了,布兰多,你仔细想想,失名者是怎么环绕着沃恩德行军的?” 布兰多回想起失名者的行进路线,发现无论是在埃鲁因还是克鲁兹,亦或是别的什么地方,都正好将秩序之地与黑森林分割开来。虽然在有一些地方不是这样,但那些地方大多是人类后来开辟的疆土,比如说在埃鲁因南境就有这样显著的特征。 “是很特殊,您是想说失名者是亡灵与晶簇之间的战争而来的,白雾女士?” “亡灵与晶簇之间的战争?”白雾女士一下跳上火炉的排气管,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布兰多,你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和你说起这些毫不相干的话吗?因为我想你穿过这片雾气,到这场战争的战场上去亲眼看看。” 布兰多一愣,他没想到白雾女士会忽然说起这个,他们讨论的不应当是怎么安全地避开这片雾气吗? “我不太明白”他皱起眉头,看着对方问道。 “你会明白的,你不是奇怪为什么白银女王那么歇斯底里吗。你不是一直在寻求六十年前发生在你祖父身上的真相吗或许等到你看到了那样的场景,你就会明白的。” 她在排气管上优雅地踱了两步,尾巴卷了起来,一边用一种独特的语调说道:“自从来到这个地方以来。这些天来我一直在想,我们为什么来到这里,我们从鲁施塔进入元素疆界,魔力流动就算再有偏差,也不至于将我们送到秩序世界之外——在远离沃恩德数万里的地方。” “直到我看到那场战争。我心中就产生了一种念头,或许是冥冥之中有一个意志在向我提示什么,或许是塔塔小姐与龙后,或许是巫后大人,也或许是你个更加伟大的意志,但这都不重要,布兰多——这样的念头,在我看到你出现的那一刻起,它就变得无比明晰起来。”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布兰多默默地看着她。 说到这里白雾女士回过头看着布兰多,眼睛中的棱形瞳孔竖了起来。“我来到这个时代。肩负着一个使命,我知道那个时代发生的一切——可眼下,已经很少有人熟知那段历史了。先贤们为后人们留下了许多话,我想是时候告诉你们一些真相了。” 布兰多低下头,像是在思考。 “您是认真的吗,白雾女士?”他重新抬起头时,开口问道:“让我们穿过那片迷雾?” “布兰多,我骗过你么?” “我明白了,我信任你,白雾女士。可是其他人呢,他们与这件事毫不相干。” 白雾一下从排气管上跳下来,轻巧地落在地上,仰头看着他说道:“你真以为有人与之毫不相干?” 布兰多闭上了嘴巴。 “带他们所有人去看看吧。布兰多,”白雾说道:“你不是救世主,奥丁他也不是,只是他告诉我他明白得太晚了一些,每个人都必须学会自救,但在那之前他们必须得明白自己身处于什么样的危险之中。” 布兰多没料到自己会问出这么一个结果来。但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他知道白雾绝无可能骗自己,对方是来自于一个时代之前的上古女巫之灵,在这里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些神秘的知识,眼下他或许也只能信任对方的话——除非他固执地找出自己的办法来,但布兰多从来不是这样的人,他想了一下,决定还是按照这条路走下去。 白雾女士似乎想给所有人看一些东西,他隐隐猜到一些可能性,但一切都要等到真正目睹才能揭晓答案,潜意识里,他其实并不愿意相信。 因为如果这一切是真的的话,那就太绝望了。 布兰多带着这样的想法回到队伍中,因斯塔龙和塔古斯已经在此等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但亡灵从来最不欠缺的就是时间,它们有近乎永恒的时光可以等待下去,不会有凡人们的烦恼。 鬼车一方的人则显得有些焦躁,这种焦躁不仅仅来自于不安的等待,还有对于未知命运的恐慌,这一点上在上位者身上显露特别明显,房奇和两位鬼车长老看起来就怡然不惧,因为他们更明白自己的处境,受他们的影响,那些下仆们也或多或少比水手们表现得好得多。 布兰多回到队伍中的时候,因斯塔龙在短短的时间内已经认识了梅蒂莎这位银精灵小公主,他态度出奇的好,甚至询问了梅蒂莎过去的一些经历,不过并不是因为小公主是一位罕见的美人胚子,而是因为在第一次黑玫瑰战争末期梅蒂莎指挥的穴居人与树精灵卫队与玛达拉交过手,她的对手就是这位亡月帝国冉冉升起的新星。 人类短暂的美貌在永恒的目光下看来是如此的脆弱不堪,即使是精灵,也不过是腐朽得较慢的枯骨,但优秀的指挥官懂得尊敬同样出色的对手,因为只有后者才能彰显他们存在的价值。 相比起来,希帕米拉与玛格达尔公主这样同样的美人儿在因斯塔龙眼中就要平淡得多,甚至单纯只是一个名字或者代号而已,并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倒是房奇显得十分殷勤,但看到布兰多出现的时候,这家伙的脸立刻垮了下来,然后十分乖觉地躲到了一边,显然在古赛尔港的经历给这位天之骄子留下了面积不小的心理阴影。 布兰多让所有人重新整队出发,但他遣散了白雾手下的海盗们,这些人平日里无恶不作,他实在不想带着他们上路,没有立刻处死对方,都已经是看在他们这些日子帮了白雾不少忙的缘故。 但海盗们丝毫不认为布兰多遣散他们是一种抛弃的行为,反而如蒙大赦,显然他们这些日子以来在白雾女士手下过得并不怎么如意。 白雾从洞窟懂踱着猫步走出来,远远地看了这些四散而逃的家伙,眼睛里面全是怜悯:这些人并不明白,有时候获得自由并不一件好事,不过变成失名之人,或许对于他们过往的罪孽来说也勉强可以算是一种赎罪的过程。 从这方面来说,倒的确也算不上是一件坏事。 她来到布兰多身边,站在布兰多身后的宰相千金弯下腰,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赞叹道:“真是优雅。” 白雾轻轻哼了一声:“哼,不用刻意讨好我。” “我得找一个靠山,不然梅蒂莎小姐总是想杀了我。” “她不会杀你,别把每个人都想得和你一样。” “她可是立过世仇之誓的。” “那是你自找的。” “白雾女士不需要一位专职的仆人吗?” 白雾叹了口气:“你会梳毛吗?” “会一点儿,我家里也养了一只猫。” “别把我和它们相提并论——” “谢谢。” “别给布兰多惹太多麻烦。” “怎么会,我已经是他的女人了。” “这就是麻烦之一。” 女士的声音没好气地答道。 在黑暗中的行军持续了足足两天。 离开海盗巢穴的地下溶洞群已经是第三天清晨的事情,这个地下溶洞群的规模之庞大很有一些出乎布兰多的预料之外,他甚至一度怀疑溶洞深层的某些地区可能与大蜂巢相连,乔根底冈地下世界的面积丝毫不逊色于沃恩德本身,它一直延续到鹡鸰海峡两岸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过可惜没有人可以解答这个问题,他也不大可能去考证。 海盗巢穴的地下溶洞群的出口位于一个山谷之中,事实上海盗们很少会使用这个出口,距离太远也是一个原因,这边的道路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用过,路上竟然被一窝巨型蜘蛛巢穴所占据,虽然这些东西没给布兰多造成任何麻烦,但却把队伍中的女性吓得够呛。 除了希帕米拉之外,就连梅蒂莎从黑暗的地下离开时脸色都有点难看,德尔菲恩这个普通人更是脸色惨白,好像大病了一场一样,她原本变成命运卡牌之后在元素疆界落下的伤都好了个七七八八,而今看起来仿佛又时光倒转了一样。 (。) 第一百七十二幕 梅蒂莎和德尔菲恩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在黑暗的地下的旅行结束为止,一开始布兰多不得不担负起扶着宰相千金前进的责任,德尔菲恩对此还显得有些感激的样子,可惜没多久她的伪装就被梅蒂莎无情的戳穿了。 银精灵小公主果断地为自己的领主大人减轻了负担,直接背起德尔菲恩前进,但不知道为什么,宰相千金接下来的脸色仿佛变得更差了。 布兰多假装没看到这位小公主与德尔菲恩之间的明争暗斗,他带着众人从山谷中出来的时候,发现洞窟的入口已经被外面的植被封了个严严实实。 于是不得不拔出奥德菲斯将那些藤蔓斩断然后拉开,成千上万五颜六色斑驳的虫子好像逃难一样四散而去,吓得洞窟内又是一片尖叫声。 只有凰火弯下腰,面无表情地捡起一只甲壳虫,然后递给身后的希帕米拉,“谢谢你,凰火。”希帕米拉十分熟练地拿出一个瓶子,把那甲虫装了进去,她眼下已经有三个这样的瓶子了,其中两个装着蜘蛛,一个装着她的那对虾。 总而言之,其他的女士对神官小姐和凰火已经敬而远之了。 房奇脸色十分凝重地站在一众女士身后。 布兰多却没有去看这一幕,他拨开草丛之后,面色立刻变得凝重了起来,白雾从一旁的因斯塔龙怀中跳了下来——德尔菲恩这个不称职的女仆在第二天就因为蜘蛛的问题而失去了存在感,从布兰多脚边走出了洞窟。 她抬起头,眯起了眼睛。 两人看到的都是一片漫天的迷雾。 从鹡鸰海峡上飘来的迷雾弥漫的范围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在地图上这里已经是索帕拉契的南方,在距离这个港口大约一百多里的一片山谷之中,但眼下这山谷中的能见度还不超过十米,十米以外白茫茫一片,只有陡峭的山壁在茂密的植被中沿着两边向前延伸,依稀可以看出一个山谷的雏形。 因斯塔龙也随即跟着两人走了出来,他看到这一幕耸了耸肩。正准备开口发表点什么意见——事实上这一路上以来他就一直在发表意见,和沉默寡言的塔古斯相比,这家伙简直就是一个话唠。 不过布兰多知道,这个玛达拉的未来之星只是在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而已。对方想要自己前往索弥亚,而不是死水湾、曼梭拉这些地方。 他回头看了后者一眼,警告意味极浓的目光深深逼得对方把话吞了回去,这时候草丛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梅蒂莎、塔古斯、玛格达尔几人也依次从因斯塔龙身后走了出来。 布兰多对他们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前方,所有人都看到前方大雾弥漫的丛林之间,一队影影憧憧的人马正在前进,白茫茫一片,宛若幽灵一般,悄无声息,蹒跚而行,虽然距离此地不过十几米远,但却没有任何人回头来看他们一眼。 所有人顿时感到身上的寒毛生生竖了一遍,甚至包括因斯塔龙和塔古斯在内。这世界上没有谁不对失名者感到神秘和可怕。 布兰多示意其他人退回洞窟中去,然后他看了那长长的失名之人的队伍一眼,也跟着退了回去。 山谷中的情况,可以说既出乎预料之外,但又在他的猜测之中,否则当初他也不会执意找到这个海盗的巢穴。 黑暗中的行军虽然枯燥,但却帮了他们大忙,从索帕拉契峡湾一带一直到这附近的内陆地带,全部是崎岖难行的山路,他们根本不可能比扩散的雾气更快。要想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环绕之下走上一百多里,想想都令人感到绝望。 不过雾气会这么快扩散到内陆中来,实在是让他有些意外,他询问白雾女士建议是为了保险。但没想到一语成谶,眼下似乎真要考虑下深入迷雾之中的可能性了。 “怎么办?”因斯塔龙眼见他退回来,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句话来。 布兰多摇了摇头,眼下放在他眼前就两个可能性。 最好的选择无疑是向西前往死水湾或者曼梭拉这些港口城市,这样可以与失名之人的大军行进的方向保持平行。避免一头撞入迷雾的中心地带。 然后他们还可以从曼梭拉或者是死水湾乘船,无论是前往埃鲁因还是凰火他们回到青玉之丘都很方便。 但这里有一个巨大的问题,就是他们不清楚曼梭拉和死水湾眼下的情况,那里有没有变成像是古赛尔和索帕拉契这样的状况?海面上还有没有同样的大雾? 谁也说不清楚。 而另一条路是向北前进,就像是因斯塔龙他们希望的那样进入到索弥亚或者骨龙断崖这些地方,前者是那个在冷杉堡被他干掉的骷髅领主卡拜斯的故乡,是玛达拉在亡月之海南面最大的几片领地之一,后者据说有个骨龙之墓,可惜因为是玩家禁区的缘故,一直以来仅止于谣言。 这两个地方都已经深入玛达拉的腹地了,因斯塔龙和塔古斯原本希望他选择这条路,是因为这条路其实是陆路横穿玛达拉的必经之途,如果他们走上这条路,那么接下来前往永亡之境就是一种必然的选择了。 而若是他选择到死水湾与曼梭拉这些地方乘船前往埃鲁因,对方的计算显然就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但眼下即使是最迫切希望布兰多选择这条路的塔古斯和因斯塔龙也不得不慎重考虑,走这条路会不会与失名者的大军相遇,那之后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好。 而且布兰多还知道,如果白雾没有预计错的话,晶簇们似乎也正在这个方向上向玛达拉展开进攻。 也就是说选择这条路的话,他说不得真要到战场上去走一遭。 布兰多打开地图,德尔菲恩立刻从一旁的骷髅士兵手上接过松脂火把,扶着墙了过去,为前者照明。 布兰多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宰相千金苍白的脸蛋上细细密密全是汗珠,他摇了摇头,觉得德尔菲恩其实完全不必这样的,但她好像是专门在和自己过不去一样,想方设法的折腾自己。 带着这样的想法,他仔细看了看地图。 他虽然的确听进了白雾女士的建议,但这代表他们要毫无头绪地一头扎进迷雾之中,白雾女士只是让他去看看晶簇与亡灵的战争,不是要让他们去和失名之人刚正面,这是显而易见的。 如果可以避开的话,当然还是避开最好。 “哪一条路?” 他问道。 “索弥亚。” 回答他的是德尔菲恩。 布兰多抬起头来,看向宰相千金,从对方浅紫色的眸子里,他看出了对方的想法。她还是没有放弃那个东西——翡翠之谜——即使在眼下这样的情况之下。 他虽然一直知道对方偏执得几乎有些不可理喻,但宰相千金的这个斩钉截铁的回答还是给了他一种别样的震撼。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可以说是疯狂,但它同样具有一种别样的魅力。 “它在那个地方吗?” 这一次开口的是梅蒂莎,这位银精灵小公主用银色的眸子盯着德尔菲恩,她严肃认真的神色一如当日在鲁施塔与这位宰相千金争执之时。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的身世之外,布兰多可以说从未在任何事情上隐瞒过四个人,那就是罗曼、白葭学姐、梅蒂莎与安蒂缇娜,前者和他一起从布契逃亡出来,是他来到这个世界所见到的一个女性,也是一直以来最为包容他的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甚至还要超过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母亲。 在这方面,那位女武神在布兰多心目中的地位都要稍逊,虽然同样同甘共苦过,但芙蕾雅在布兰多心中留下的印象更多的是一种遗憾,他不希望埃鲁因的女武神未来再一次走入那个悲剧的结局之中,这与他对于格里菲因公主的期许极为相似。 虽然他可以感受到来自于那个布契少女心中对自己的情感,也明白她对于自己的信任,但芙蕾雅太过认真坚定,有一些话未必适合对她说,就像是当初他对埃鲁因、对公主殿下、对于王党的看法一样,他就并没有对对方和盘托出。 至于白葭学姐则不需要多说,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或许就只有那位来自于灰山的女骑士,还有她身体中的另一个灵魂。 而后者银精灵小公主则一直充当着他手下第一指挥官的角色,安蒂缇娜小姐可以说是他最信任的幕僚,自从冷杉领建立以来他大部分计划都是经两人之手实现的,因此在任何计划细节上,他都不会隐瞒这两位小姐。 因此关于翡翠之谜的事情,他也在一早就告诉了梅蒂莎,而关于这件事还关系到一件令他后悔万分的小插曲,那就是他在告诉梅蒂莎关于翡翠之心的细节时,一不小心还被被后者旁敲侧击诓出了他被德尔菲恩用霍夫华德的金酒给骗上了床的糗事。 布兰多可以发誓,他万万没想到这位银精灵小公主竟然会有那么多心思,他还以为对方只是例行询问而已。结果在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说漏了什么的情况下,梅蒂莎就已经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猜了个通透。 事实上他现在已经开始怀疑梅蒂莎和她姐姐根本不是什么同父异母,而根本就是一对亲姐妹了。 (。) 第一百七十三幕 传授(上) “我保证。”德尔菲恩答道:“我不会计算错。” “我相信你,但你明白欺骗我和领主大人的代价么?”梅蒂莎答道。 德尔菲恩看了一眼银精灵小公主手中闪烁着寒光的长枪,又抬起头来盯着她水银一般的眼睛:“威胁对我没有意义,梅蒂莎小姐,领主大人需要的是我全身心的效忠。” 她故意把全身心说得很重。 梅蒂莎脸蛋微微一红,她回过头来,白了布兰多一眼。 布兰多顿时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因斯塔龙和塔古斯只当作没有听到,虽然他们知道布兰多执意要深入玛达拉内腹,应该是有什么计划,但两人都是谨慎而聪明的人,自然明白应当如何自保。 至于房奇和其他两位鬼车长老,布兰多和梅蒂莎他们交谈时用的自然是克鲁兹语,他们也听不明白。 定好计划之后,接下来便是要付诸行动,对此因斯塔龙和塔古斯都没有任何意见,毕竟名义上他们还是俘虏的身份,事实上这个队伍本身其实在大多数时候就是由布兰多一言而决,作为布兰多的学生,凰火就更不可能反对,至于鬼车众,更是俘虏的俘虏,两个长老和房奇在这支队伍中没有任何发言权。 眼下最多不过再加入梅蒂莎和白雾女士的意见,但白雾女士通常来说都没有什么意见,所以梅蒂莎同意的事情,多半就是最终的结果。 不过银精灵小公主并没有莽撞地让队伍立刻上路,秉承银精灵一族做事天然的细致与严谨,她将出发的时间安排在正午一点之后,这时候是鹡鸰海峡两岸阳光最盛,也是雾气最为淡薄的时候。 而且布兰多知道战争石板的力量在这一期间达到了鼎盛,笼罩在海峡两岸的秩序力量也最为稳固。 或许正是因为梅蒂莎小姐的细致,抑或是运气好的原因,他们这一路上果然没遇上什么麻烦,在第一天的傍晚十分抵达了托姆罗——也就是那辛和凰火他们曾经停留过的地方。 如果那片断墙残垣真是的托姆罗的话。 这个在罗萨林、索帕拉契之间这条黑路上曾经最繁荣的城镇。此刻已是满目疮痍,一场战争似乎在不久之前席卷了此地,只留下一片废墟,战场上尽是晶簇/异怪的尸体。还有人类的尸体。 晶簇在城镇中心的废墟中竖起一片水晶长矛森林,上面刺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类的尸体,简直像是个血腥恐怖的屠宰场一样,令人作呕。 玛格达尔公主第一时间便转过头去大吐特吐,但剩下的几位女士。甚至包括希帕米拉和凰火在内,都显得十分冷静,自己学生的表现令布兰多有些意外,他能感到这个小女孩内心中的怒火,但却不是畏惧与害怕。 “异族。”从她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来。 当天晚上,梅蒂莎安排整个队伍在托姆罗附近宿营,虽然心理上有些不能接受,但众人明白这是最好的选择——晶簇/异怪们对占领城镇不感兴趣,那么在它们扫荡过的城镇中停留下来恐怕是最安全的选择。 不过到这一天末尾在清点人数的时候,布兰多和梅蒂莎发现少了几个鬼车的水手。这些人是悄悄溜走了,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而消失了,布兰多也无从猜,只能嘱咐德尔菲恩想办法将这些人监视得更紧一些。 宰相千金在这方面相当有天赋,她很快就把这份工作交给了玛达拉的骨头架子与鬼车的水手们自己,在天色完全黑下去之前,就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她的办法说来也很简单,连坐与互相监督,再加上一些小手段,经典的方法往往总是简单实用。因为它们往往是经过了时间考验的。 星星点点篝火的光芒很快在黑暗中的荒野上亮了起来。 迷雾中甚至看不到天上的星辰与月亮,雾气在黑暗中涌动着,在靠近篝火光芒的边缘显露出形状,更显得阴森可怖。 简单的用过晚餐之后。布兰多将凰火叫到跟前来,决定第一次传授自己这个新收的学生一些东西,他也不知道凰火能在自己身边学习多久,毕竟后者最终肯定会回九凤,他只能在有限的时日内,尽可能让对方找到最适合自身的一条路。 篝火将凰火黑漆漆的眼睛映得亮亮。她一身利落的练功服,握着自己的佩剑,来到布兰多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九凤的弟子礼。 “老师,梅蒂莎小姐。” 梅蒂莎站在布兰多身后看着这个小姑娘,她也很喜欢这个领主大人新收的学生,或许是在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的缘故。 布兰多也打量着自己的学生,除了小菲尼斯之外,他在这个世界上的两个学生身上都有着一些共同的优秀特质,认真和尊师重道,这是一个很好的时代,每个人都明白知识和传承的重要性,因此他们珍惜每一个来之不易的机会,哪怕是像是哈鲁泽、凰火这样金枝玉叶身份的人,事实上他们反而更加重视像是布兰多这样的老师。 得到一位剑圣的青睐,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哪怕是对于皇室来说也是一样。 不过凰火和哈鲁泽不同,哈鲁泽虽然是个男孩子,但却没有凰火身上这样强势的气势,所以他根本不适合成为一位剑士,魔法师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而凰火,布兰多第一眼就认定这个小女孩将会是他的继承者,他甚至有一种预感,有朝一日,自己所继承的玩家们所创造的战斗风格,将在这个小女孩身上延续下去。 那是顶尖战士的风采,布兰多知道自己从来算不上最顶尖的战士,而或许有一天,凰火在这条路上可能比他走得更远。 不过那是很久之后的事情,眼下,即使是天才也不得不一步步走起。 “凰火,你用过剑之外的武器么?” “没有,老师。” “那我先让梅蒂莎试试你的极限,可以吗?” “好的,老师。” 凰火和梅蒂莎的战斗结束得很快。 银精灵小公主在鲁施塔一战之后实力进步的速度有些超出布兰多的预计,她虽然明显已经谨慎留手,但布兰多还是看出她的实力已经稳稳进入了法则巅峰的水平。 不过梅蒂莎并没有动用法则的力量来压制凰火,她很清楚自己领主大人心中的想法,单纯用最简单不过的战斗招式便让凰火不得不弃了剑。 这纯粹是战斗经验的差距。 银精灵一族在圣者之战中百年的战斗经验,再加上作为精灵禁卫军的统帅,梅蒂莎的实战水平事实上丝毫不在布兰多之下,单论战斗经验来说,布兰多手下甚至包括勃兰克在内都没有人能超出他们两人。 凰火有些怔怔地看着自己飞出去插在地上的剑,她虽然早已明白自己和布兰多的差距,但没想到自己老师身边的这位精灵少女竟然也是如此的强大。 梅蒂莎从外表上来看,仿佛也并不比她大多少。 她心中顿时有些失落,虽然还不至于灰心丧气,不过从平日里天才的自我认知中从云端高高跌落,无论如何都让她信心有些动摇。 布兰多却皱了皱眉头。 他看出凰火有些走神,否则就算是梅蒂莎能够胜她,但也不至于这么轻易。在作为老师的时候,他向来是有话直说的:“怎么了,你的注意力不够集中?” 凰火立刻露出后悔的神色:“对不起,老师,我。” 布兰多摆了摆手,有些严肃地答道:“每个人都有状态不佳的时候,我并没有责备你什么,但你必须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明白么?” “你也不用太过灰心,梅蒂莎她看起来只比你大一些,但她是精灵,而且她的情况比较特殊,在你这个年纪,她就已经身经百战了。” “我明白,老师。” 凰火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布兰多却回过头,看向梅蒂莎,他让梅蒂莎和凰火交手,显然不是为了打击自己学生的自信心。他还没那么肤浅,再说他很清楚自己这个学生有多么优秀,绝对不会因为自己的天赋就产生自我膨胀的心理。 梅蒂莎接触到自己领主大人的目光,犹豫了一下,答道:“凰火的确不太适合用剑,不是她限制了剑,而是剑约束了她。” “剑约束了我?”凰火微微愣了愣,抬起头来看着梅蒂莎与自己的老师,罕见的呆呆的显得有点可爱。 “确切的说,是你原本学习的那些东西限制了你,我听领主大人说,你修行的业火红莲之剑是九凤一等一的剑术,但正因为这门剑术太过优秀,才禁锢了你的想象力与天赋。” “一门剑术越是强大,学习他的人就越是依赖它,我知道一些银精灵的隐世秘传剑术,修习它的后人们往往一代不如一代,那些惊才艳绝之辈,往往也受传承所拖累,无法开辟出自己的道路来,正是这样的状况。”梅蒂莎认真地回答道。 (。) 第一百七十四幕 传授(下) 布兰多看着侃侃而谈的梅蒂莎,不禁笑了消。 在战技一道,他是真不如这位小公主,玩家的路子其实是一条野路子,因为系统为玩家提供了便利,玩家只需要从战斗中去寻找自己的风格就可以了。但在比较正式的传承与战技知识方面,和梅蒂莎这种由银精灵王室禁地训练出的来的专业大师相比,他最多也只能算个半调子。 事实上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才在遇到梅蒂莎之后,才考虑教导凰火,就是为了避免误人子弟。 在一旁围观的勃兰克老元帅听到梅蒂莎的话,惊得差点跳起来:“您是银精灵?” 玛格达尔吓了一跳,赶忙拉住自己的祖父大人,生怕他太过激动有失安妥布若家族的体面。 “我正是银精灵,勃兰克先生,不过眼下与银精灵已经没有什么联系了,我是领主大人的家臣,是他的卫队长。”梅蒂莎十分得体地答道。 老元帅忍不住十分钦佩地看了布兰多一眼:“银精灵曾经是人类最坚定的盟友,他们也是埃鲁因王国的守护神,但因为科尔科瓦家族与西法赫家族之间的纷争,银精灵留在埃鲁因的英灵们也不再介入这个王国的一切内务,我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一次看到你们的身影。” “那是因为领主大人足够优秀,银精灵们当初与吉尔特陛下定下盟约,因为我们认为吉尔特陛下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值得信赖的英雄。” “领主大人也是一样。” 布兰多有点不好意思:“梅蒂莎,你说得太过了,我怎么能和炎之王相比。” 银精灵小公主只微微一笑:“炎之王也获得了奥德菲斯的认可。” 布兰多顿时哑口无言,他忽然出现这位小公主拍起马屁来,功力起码甩了卡格利斯、奥德姆那些家伙十条街。 但凰火听了梅蒂莎的话,却显得有些若有所思的样子,正如前者所说,她修行的是九凤三大至剑之一的业火红莲之剑,她也为自己身为玉凤家族的一员而骄傲。她内心中一心想要成为真正的强者,就是为了不辱没自己的天才之名与自己所学习的这门至高无上的剑术。 但梅蒂莎的话像是一道闪电刺中了她的心灵——她描述的情形与玉凤一脉的历史何其相似,许多代的天才,却在没有出现过像是九凤先祖那样惊才艳绝的人物。他们所有人都被束缚在这门至高的剑术之下,内心中也从未想过要逾越这门剑术的境界。 这仿佛是凡与圣的分水岭,凡人怎么可能超越圣贤的力量? 梅蒂莎看着皱着眉头站在那里,仿佛陷入了自我的世界中的小女孩。 她回过头,对布兰多说道:“凰火的天赋很高。眼下也说不上走错了路,只是还没有想好自己的路而已。如果是在我们族内就好办了,我可以委托长老们用超我之钥让她解放自己的力量,明白自己最适合的道路——” “银精灵族内还有这样的东西?” 梅蒂莎点了点头。 布兰多顿时有点羡慕嫉妒恨,白银之民就是白银之民,布加人也有一套自己培养自己年轻一代巫师的手段,他们的巫师学徒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巫师学徒,而且‘成品率’很高,原因就是因为布加人拥有白塔这个东西。 布加人的白塔不仅仅是一座世界闻名的大图书馆,而且它就和法则世界的那座白塔一样。可以让人从上面亲身领悟法则的力量,因为可以在要素之下就拥有这样的经历,比起人类的苦逼巫师学徒来,布加人的法师之路自然是要顺畅、幸福得多。 而作为白银之民中的战斗民族的银精灵,自然也是有类似的东西,这种可以让人主动解放自己的力量的圣物,简直是比白塔还要匪夷所思。 什么是解放力量? 其实就是解放本能与战斗直觉的过程,前一世玩家要到第二纪中后期,用战争石板模拟了完善躯体的法则之后,才逐渐开始接触这一领域。而在此之前。所有的战士玩家,几乎都是被动地使用这样的能力的。 这就导致了有些人天赋高,有些人天赋低,而像是布兰多这样中上层的战士。在使用直觉战斗的天赋上,其实是远远比不上那些站在玩家世界顶峰的人的。 不过这东西一旦掌握,它就会形成身体最本能的记忆,甚至融入灵魂之中。布兰多之所以如此清楚,就是因为他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这份来自于上个世界的财富。一直在帮他的大忙。 所谓战斗的经验,正是如此。 而大多数战士,在自我探索自己的天赋与力量之前,其实是不了解什么才是最适合自己的战斗方式的。 就如同此刻的凰火,但她的天赋也卓绝如此,竟能从布兰多的战斗方式中明白自己的不足所在,这事实上也是布兰多起心思让这个小女孩成为自己的学生的原因。 “我有一个想法,”布兰多想了想,答道:“不过需要你帮忙,梅蒂莎。” “领主大人尽管吩咐。” “我们人类解放力量的方式与你们不同,战士的力量由狂怒与野性所主导,所以我们相信当一个人依靠本能作战时,他就能从中发现最适合自己的战斗方式。” “引导怒意?”梅蒂莎显得有些惊讶:“人类这一千年来已经掌握了这么高明的方式了吗,这需要相当程度对于法则和灵魂的理解吧?” 她下意识地看向勃兰克。 布兰多顿时暗叫不好,只见老元帅果然皱起眉头,其实人类世界哪来的这个手段,在星火之年以前,人类的战士锤锻自己的战斗直觉的方式只有一个,那就是反复不断的战斗,就像是勃兰克一样,身经百战之后,自然就拥有了无与伦比的战斗直觉与经验。 但这个方法其实相当落后,它从凡人学会战斗之初便已经存在,可以说是野兽的战斗方式,而直到第三次圣战之前,人类还是一只依靠着这样原始的手段。 好在老元帅已经远离沃恩德有半个世纪之久,他也不清楚炎之圣殿或者其他几大圣殿在这几十年之间有没有总结出新的方法,只皱了皱眉头,没有对此发表任何看法。 这才让布兰多有圆谎的机会。 他的这个方法当然是‘系统’总结出来的,其实说白了也是在琥珀之剑中为了方便玩家而存在的,这个方法在游戏中表现为一个称之为‘引导怒意’的任务,类似于玩家的要素开化任务,但只有战士才能够接到,完成这个任务的过程便是引导怒意的过程,任务链做得十分出色,在当时甚至获得了玩家的一致好评。 不过布兰多现在想起这件事情来还感到有些奇怪,他总觉得自己在那个任务链中似乎真的学到了什么,否则在穿越之后也不至于直接就可以将自己在游戏中的战斗经验学以致用。 当然他现在要考虑的不是这个,而是怎么将游戏中那套方法模拟出来,事实上他既然开了口,其实心中就已经有了打算。 好在在这个世界上,他也是拥有系统的。 于是他继续对梅蒂莎说道:“你先开导凰火一下,今天她有些心神不宁,我想是和那些异怪有关,你问问她是怎么回事,我的这个方法其实是高地骑士们开发出来的,还不够成熟,我必须得准备一下。” 梅蒂莎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让布兰多总觉得自己已经被戳穿了,不过梅蒂莎没有开口,他自然也不会承认什么,只能紧紧地闭上嘴巴。 “我明白的,领主大人。” “那就交给你了,你可以多和凰火练练手,摸清楚她的极限在那里,我很看好她,说不定她会成为九凤未来的圣贤。” “圣贤又要临世了么?”梅蒂莎听了这句话,微微有些惊讶。 “或许在沃恩德,已经有新的圣贤诞生了。” 把凰火交给梅蒂莎之后,布兰多便独自一个人离开了营地的范围,这倒不是说他不负责任,而是因为教导凰火这件事本来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虽然他已经尽量用比较节省时间的手段,但那也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成功的。 在专业的方面,还是交给银精灵小公主更好一些,而他所掌握的那些东西,或者等到凰火真正找到自己的路之后,再慢慢传授对方不迟。 这件事本身也是一件急不得的事情,眼下让梅蒂莎与凰火先熟悉熟悉,对于双方来说都是一件好事。毕竟在他的想法当中,这位小公主差不多也要担负起半个老师的职责来。 他很快就将这个问题埋到思绪深处,转而在黑暗中思考起接下来的行程来,怀着这样的想法,他下意识向着前方的另一堆篝火边走了过去。 两堆篝火在黑暗中距离相当长一段距离,其间是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区域,布兰多走近那堆篝火时,却定住了脚步。 他看到德尔菲恩正坐在帐篷边,篝火将她的脸映得红红的,这位宰相千金正埋着头写写画画,在计算着什么。 布兰多停了一下,然后才默默向着那边走了过去。 (。) 第一百七十五幕 古代谜语 德尔菲恩似乎过于专注,以至于布兰多走到她身边都毫无察觉,布兰多看着宰相千金因为埋头而露出的修长的颈项,上面一层细细的绒毛,映着篝火的光芒。 她拿着一支炭笔,在自己的日记本上画着一张地图,说起来这位宰相千金不愧于贵族仕女的身份,她的美术功底相当出众,不但擅长素描与油画,甚至还会雕刻,对壁画也有一些了解,她会写诗,而且文学造诣很高,而且在音乐和宗教方面也极有天赋,据说她在少女时代还参加过圣殿唱诗班,深得瓦拉的欣赏。 但就是这么一个人,内心中却偏执得近乎扭曲,布兰多只能感叹这个世界上毕竟没有完美的人,或者说对方就是因为太过追求完美,反而留下了这样的缺憾。 他静静地站在对方身后,没有说话,他知道德尔菲恩早就察觉到了自己的到来。他又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气息,这位宰相千金从来不会放松对周遭的警觉,她就是一个敏感得像猫一样的女人。 说起来,德尔菲恩手上的日记本还是他还给她的,她手中的炭笔在日记本的纸面上停了停:“我还以为领主大人会在我背后吓我一跳,可惜我都已经准备好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了呢。” “我有那么恶趣味吗?” “这是情趣,领主大人,你实在是一点都不了解少女的心。” 布兰多盯着德尔菲恩,实在没看出她究竟那里有少女的心了,满心阴谋诡计还差不多,谁敢真把她当做懵懂无知的少女,那可真是被伊莲女神代表厄运的一面所眷顾了。 他看着德尔菲恩在日记本上画的地图。“还在计算那个吗?” “我得确保万无一失,亲爱的领主大人。”德尔菲恩用双手捧起日记本,对着打开的书页轻轻出了一口气,将上面的炭灰与面包屑都统统吹掉。 她合上日记本,然后从自己坐的毯子上挪开一个位置,拍了拍毯子。示意布兰多坐过来。 布兰多看了她一眼,坐了下去。 他确实有话要和这个女人说。 “还记得你上次说过的话吗?” “说过要做您的女人的话吗,”德尔菲恩妩媚地看了他一眼:“你有生理需求要我帮你解决了吗,领主大人?” 布兰多差点没给呛死。他知道她绝对是故意的,这个女人在自己面前总有意无意表现得十分娇媚。 “说正经的。” “这还不够正经吗?”德尔菲恩玩味地靠了过来,在他耳边调皮地呵着气,用沙哑的声音摩挲着喉咙说道:“你还没有后代吧,领主大人。虽然我没办法帮你生养,但你那位精灵小公主正看着这边呢,要不要我帮你教她一点什么?” 布兰多吓得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但除了黑暗中如同星光一般的篝火什么也看不到。 宰相千金噗嗤一声,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眼泪水都掉了出来。 “真可爱,领主大人。” 她叹道。 布兰多脸黑得仿佛要滴下水来。 德尔菲恩笑得仿佛要在毯子上打滚,布兰多好不容易才等她笑完了,宰相千金脸色潮红,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他。吐了吐舌头。 “我这段日子以来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领主大人。” “你是开心了。” “怎么,生气了吗?” “还不至于,”布兰多感到德尔菲恩将头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从她的发丝之间传来一丝幽香。“你上次没有说翡翠之谜中提到的那个具体的位置,因为你说你还在猜测,今天你让我们前往索弥亚,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说起来有些有意思,”德尔菲恩像是个顺从的小女人一样低声答道:“翡翠之谜用的撒尼尔切谜语的方式来传递信息,这是一种古老的加密方式。传说它来自于生活在金之丘上的黄金之民撒尼尔切人的谜语之中。它的每一行有十六个文字,行数必须是七的倍数,字与字,行与行的关系是第一层谜语。如何去读它,蕴含在谜题之中,但要解开这个谜题,你需要熟知撒尼尔切人谜底之中所代表的意思,这是第二重谜语,最后解开的谜底当中。每一个谜底的答案如何排列与组合,这是第三重谜语,只要你错了任中一个,那么你最后得出的答案便会大相径庭。” 布兰多光听就听得头都大了,但他也不知道这位宰相千金为什么忽然和自己说起了这个,他知道撒尼尔切人,它们生活在名为金之丘的故国之中,这支黄金之民特别喜欢猜谜,据说青铜巨龙一脉就与它们有些渊源,对于谜语的眷念存留于血脉之中,代代相传。 不过撒尼尔切人覆灭于上上个时代,关于它们的传承早已断绝,就连金之丘的位置,都再没人能够找到。 德尔菲恩靠着他,继续说道:“这个加密的方式存在的时间相当之久远,我也只在一些古书中见过它的存在,也无怪乎鬼车他们不认识这个谜语,领主大人,你知道罗妮萨遗迹吗?” 布兰多想了一下,才回想起那个地方来。罗妮萨遗迹的发现相当著名,发现它的人是一个叫做罗妮萨的女伯爵,她在自己的伯爵领中发现了这片分布区域极广的古代遗迹,一开始甚至传说那是bbel要塞的遗迹,但最后发现不是,不过遗迹中展现出的史前文明也丝毫不逊色于瓦尔哈拉。唯一的区别是,瓦尔哈拉还存在着,但这片遗迹已经逝去了。 他点了点头。 “主持发掘遗迹的学者是艾布特大师,他邀请我去当他的副手。” “等等,他邀请你?” “我的另外一个身份是克鲁兹皇家地理与历史学会的荣誉会员,怎么样,能够得到我的青睐领主大人是不是感到占了便宜?” “才怪。”布兰多心想:“这和翡翠之谜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因为罗妮萨遗迹发掘时为了解开遗迹中的谜题,我们发现铭刻在金属碑文上的文字同样是用撒尼尔切谜语的方式来加密的。想想看,距离上万里两地,文化、传承、风俗与语言各自不同,但在无比久远的历史中的某一个时代,它们却展露出了惊人的一致性。” 布兰多隐隐感到一些抓不住头绪的东西从自己的思绪中一闪而过,他皱起眉头问道:“那又说明什么?” “说明很有意思,不是吗?领主大人的自然宝珠在沃恩德被称之为自然宝珠,但在九凤它却有一个碧龙之心的名字,但固然名称大相径庭,归根结底却是同一件东西,一些东西贯穿我们的历史始终,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操纵着我们的命运,那些‘雇佣兵’们,可是卢比克人呢。” 布兰多当然知道阿德妮等人是卢比克人,骑士们可没有掩饰他们对于拉神的信仰。但德尔菲恩这么说的意思是什么,阿德妮他们也是冲着类似的东西来的? 或许有可能,沃恩德有天青之枪,九凤有玉珑圣剑,卢比克为什么不能有类似的传说呢?他忽然想起了当日在罗萨林看到的那道灰色的光芒,心中忽然有些明白了那些骑士们找上自己的原因。 可那东西他又还不出去,一时间不禁感到有点伤脑筋。 “你解开那个谜题了?” “嗯。” 德尔菲恩脸颊靠在他的肩头上,应了一声:“领主大人,这个世界上的很多关于古代的信息都被同样的方式加密过,有些是撒尼尔切谜语,有些是巨龙祷文,我对这些知识的了解不过皮毛,但除了我之外,这个世界上真没几个人可以解开它们了,我一定会令你感到物超所值的。” “不要把自己当作一件可以买卖的东西,德尔菲恩小姐。” “可以买卖说明具备价值,不起碌碌无为的庸者,我更宁愿当一件奇货可居的商品。” 布兰多摇了摇头,实在难以理解这个女人的思考回路。他也不打算说服她,只问道:“在哪里?” “在亡月之海南方,深入干涸的海面下的低地区域之中,目前我只能确认这么多了。” 亡月之海是一片广阔的内海,但在过去,它曾经更加广阔,在过去的一千年当中,这片内海一直在缩小,海水退行之后,留下干涸的海底,在亡月之海南方形成低地沼泽区域,这也就是德尔菲恩口中所提到的地方。 这片低地一直是个禁区,对于亡灵来说也一样,里面是类似于黑森林一样的区域,虽然此森林非彼森林,但同样遍布危险。 布兰多点了点头,他想来翡翠之谜的谜底也应该在这个区域之内。 不知道过了多久,德尔菲恩好像失去了声息,他回过头,发现这位宰相千金垂着头,已经沉沉睡去,她紧紧地依偎着着他,神色显得十分安宁,仿佛连呼吸都变得轻柔起来。 日记本从她手中滑落,炭笔也落在一边,布兰多叹了口气,从地上拉起毯子,为她盖上。 宰相千金仿佛做了一个好梦,细长的眉毛微微舒展了一些。 (。) 第一百七十六幕 表露心迹 在篝火边,梅蒂莎看着换回常服的凰火,篝火将这位玉凤家族的皇女的脸蛋映得红彤彤的,“凰火,你心中有事情,对吗?” 凰火有些讶异地看了她一眼:“老师他是不是生气了?” “领主大人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你不用担心,”梅蒂莎摇了摇头:“不过心无旁骛是很重要的。” “对不起。” “不必说对不起,是不是因为在托姆罗看到的东西的原因?我留意到当时你的情绪有些不太对。” “嗯,梅蒂莎小姐。” “叫我姐姐吧。” “梅蒂莎姐姐。”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母亲” “我明白了,”梅蒂莎有些怜爱地看着她:“对不起。” 凰火摇了摇头:“早晚有一天,我会报仇的。” 梅蒂莎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拍了拍凰火幼小的肩膀:“你会的,我相信你,凰火,不要气馁,有一天你的成就会比我们每一个人都高。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去看看领主大人。” “老师他” “我说了,没关系,领主大人没有那么小家子气,你是他的学生,你最清楚这一点,对吗?” 凰火点了点头,郑重地向梅蒂莎行了一礼,虽然银精灵小公主看起来并不比她大多少,但今天晚上她从对方身上学到了很多宝贵的经验,无论从那一方面来说,她都必须认真地向后者道谢。 梅蒂莎笑了笑,不在意地向这个小姑娘摆了摆手,她拿起依在一旁树桩上的长枪,身形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 “梅蒂莎姐姐和老师一样,是个很优秀的人。”凰火对走上来的柳先生说道。 “在下没想到,在九凤之外,也有如此优秀的剑客,小姐。” “我想在九凤之外的世界一样很广阔。在那个被称之为沃恩德的地方,同样有许多我们不了解的事情,我今天才明白自己历练的含义,我想去埃鲁因。去老师的故乡看看,柳先生。” “在回九凤之后吗?”柳先生问道。 “嗯。”凰火点了点头。 布兰多的手从拉毯子的动作上停了下来。 “梅蒂莎?”他感到黑暗中银精灵小公主的脚步声,梅蒂莎来到他身边,看了依偎在他身上沉沉睡去的宰相千金一眼。 她银色的眸子里映着重重的雾气,在布兰多身边坐了下来。头也不回地问道:“您相信她的话吗,领主大人?” “你呢,梅蒂莎?” 布兰多感到梅蒂莎微微倾了倾身子,和德尔菲恩一左一右背靠在了自己身上,他顿时感到有点发毛:“梅蒂莎?” “她可以,我不行吗?” “我以为你不会为了这种事情” “争风吃醋?” 布兰多哑口无言。 “因为我内心中也深深的倾慕着领主大人,从领主大人将我从黑暗之中唤醒的那一刻起,我的心,我的生命,便犹如夜莺般轻唱着。它告诉我,谁才是我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人” 梅蒂莎的声音低低的,充满了精灵特有的柔软,她像是在倾述一首情诗,让布兰多怔在了那里。 梅蒂莎对他的爱,他心中未尝不明白,可是他没想到,这种感情,竟如此之深刻。 “我可以在罗曼和芙蕾雅小姐面前退让,可以在茜面前退让。甚至可以在安迪缇娜小姐面前退让,但是她不可以,我不允许自己输给德尔菲恩小姐,领主大人。你明白梅蒂莎的心吗?” 布兰多回过头。 梅蒂莎半跪着,如同星子一般的眼眸看着他,眼神之中满是倔强的不安。 布兰多感到自己心灵深处最柔软的地方仿佛受到了重重的一击。 他还能作何选择?两人眼神交汇的距离越来越近。梅蒂莎闭上了眼睛,睫毛如同扇子一般垂了下来,羞涩的颤抖着。 “我爱你,领主大人。”她不安地念道。 “梅蒂莎” “请认真回应我。领主大人。” “是的,你永远是我的公主,梅蒂莎。” 良久,唇分,银精灵小公主银色的眸子里满是幸福之色,她紧紧地抱着布兰多的脖子,整个人都靠了上来,将柔软的胸部压在他的背上。 “原来茜小姐心中是这样的感觉,我真羡慕她。”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也多么希望成为一个真正的人啊,能够陪伴在领主大人身边,可即使现在这样,我心中也皆是满满的满足。” “谢谢你,领主大人。” 布兰多心中沉甸甸的。 两人就这么无声地依偎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感到身边的德尔菲恩哆嗦了一下,下意识以为这位宰相千金又在装睡;梅蒂莎显然也察觉了这一点,她抬起头来,看向这个女人。 但德尔菲恩却皱起了眉头,像是陷入了噩梦之中,她咬着嘴唇,偶尔从喉咙里呢喃出几个字节。 直到两人听清了她的话语: “对不起,艾尔曼” 梅蒂莎的手忽然僵住了。 她看向布兰多,布兰多叹了口气道:“那是她的未婚夫。” “德尔菲恩小姐很爱他吗?” 布兰多摇了摇头。 “她爱的是自己。” “可为什么?” “我不知道,或许她心中或许早就明白这一点,她希望自己冷血无情,可又偏偏希望自己能够拥有真正的爱情,或许玛莎给了她一切,也给了这位女士矛盾的内心。” “上天总是公平的——” 梅蒂莎张了张嘴,竟不知说什么好,她有点怜悯地看着这位宰相千金。 布兰多也叹了一口气,轻轻将盖在她身上的毛毯拉上来一些。 三天后。 一片孤独的高地矗立在迷雾中央,茫茫的白雾后逐渐传来沙沙的脚步声,一道人影渐渐从雾气中显露出身形。他在高地上停下来,伫目四望,冷飕飕的风吹拂着有些磨损的衣领,入眼之处尽是一片白茫茫的的世界,漫天的迷雾在清晨的微风中缓缓移动着。 迷雾中好像是一片荒凉渺无人烟的荒野,远处有几株张牙舞爪的树丫,大概就是这个白茫茫的世界中唯一的参照物。没有村落,没有道路,没有任何可以引起人注意的东西,除了呼吸声,仿佛是一个寂寥的世界。 “这是什么地方?”一个突兀的声音身后传来,布兰多回过头,不出意外看到了因斯塔龙那张仿佛还没睡醒一样的面孔。 他不知道一个亡灵为什么能总是那么喜欢睡觉。 当然,按照因斯塔龙自己的话来说,那是对于永恒安眠的追求。 不过永恒安眠似乎并不是这个意思—— 布兰多摇了摇头,三天前他们离开托姆罗——就是那辛他们曾经呆过的那个地方——当然如果那片断墙残垣的所在真是托姆罗的话。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看到有参照物的地方。 随后他们很快就失去了方向,很快连道路也消失了,唯一的指示物仿佛是天上那个在层层雾气之后显得暗淡无比的太阳。 但这没什么用,他们跟着太阳下落的方向前进,理应当快要抵达索弥亚,可地图好像失去了作用,上面标注的本应该出现的人类或者是亡灵的领地都没有出现。眼前仿佛应该已经进入低地,可是地面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坦和干燥,一路上也再没有亡灵与晶簇交战的痕迹,仿佛进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异位面之中。 那辛常年在这一带行走,凰火和柳先生也走过这条路,但眼下他们没有一个人可以认出这附近的地形来。 至于没一个人知道他们究竟到了什么地方。 这样的情况若是一时半会儿还好说,可它足足持续了三天,这三天当中,所有人都快要被这雾气之中千篇一律的景色搞得快要崩溃了。 所以也无怪乎因斯塔龙摆出那么一副要死了的表情来。 布兰多皱着眉头,眼前的情形显然有些反常,正常的迷路不至于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不过想到他们现在正身处于失名者的迷雾之中,眼下这情况反而倒显得有些正常了。 “领主大人,又少了几个水手,赛巴斯也不见了,那辛快急疯了。” 这时候梅蒂莎从后面走了上来,向他汇报道,德尔菲恩虽然制订了详细的计划,但仿佛没有什么作用,这些天以来队伍一直在缩小,每天总会莫名其妙地消失几个人,恐慌已经那些普通人之间蔓延开来,但布兰多却没什么办法。 这是失名者之雾,眼下的情况已经算是最温和的了,忽然之间身边的人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也不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不过那个叫做赛巴斯的少年的失踪还是让他不小地吃了一惊,作为那辛的养子,差不多可以算是自己人,赛巴斯和那辛一直处于在众人的保护之下,在这样的情况下都失踪了,这只能说明眼下的情况进一步恶化了。 布兰多回过头去,看着小公主和面色不豫的德尔菲恩——整个计划是由她所指定的,自然要为眼下的情况所负责;不过其实布兰多倒并不打算责备这位宰相千金什么,毕竟这是人力所不可为的事情,何况至少德尔菲恩的安排让他们早几天就看清了水手的失踪不是因为有人偷溜,而是这迷雾在捣鬼。 他开口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 第一百七十七幕 结晶林地 “伯爵大人,我答应我的老伙计帮他照顾好赛巴斯,我还是个男人,就得信守承诺,现如今赛巴斯不见了,我知道这片见鬼的雾气很古怪,你们也没有任何义务,但我想一个人离开,去昨天那个地方看看,就算我因此丢掉了性命,我至少也能对我的老伙计有个交代。” 那辛紧皱着眉头,显然早准备好了说辞,一看到布兰多时便把这番话说了出来。他背了一张弓,穿上了走私贩子的行头,缠了头巾,穿了一双鹿皮靴,黑沉沉的短剑悬在腰上。 “那地方是什么地方?”布兰多问道。 “赛巴斯说他看到雾气中有一片树林,我年轻时听说过那些失去名字的幽灵们的传说,我叫他不要多事。再说那雾气中哪儿有树林?我记得那个地方,我自己一个人前往,只消小半天就可以抵达。” “他进去了吗?” “没有,赛巴斯他是晚上不见的,大约八九点钟的时候,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和我念叨那片树林,他埋怨我说我没有告诉您那片树林的事情,说有了参照物,说不定我们就不用在这迷雾中兜圈子了。可他还是个年轻人,哪有什么见识,根本不明白有些话是不能随便说的,我斥责他让他赶紧别胡思乱想睡觉,他没答应我,我回过身——帐篷里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那辛喉咙耸动了一下,露出些惊惧的神色来:“我害怕他一个人跑出去做傻事,当时还以为他出了帐篷,但等我追出去,就只看到他在那片雾气中的背影,伯爵大人,那里和我的帐篷至少有一百来码的距离,赛巴斯那孩子我没教导过他武技,一眨眼的功夫,他绝对跑不了那么远。我没命地喊他的名字,但他充耳不闻,好像疯了一样直往雾气深处去。” “我披上外套就追了过去,可还没等靠近。就感到被人从后面撞了一下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早上了。” 布兰多劝慰了他一句:“先别着急,那辛先生,我们未必不会帮你,赛巴斯他已经失踪了一个晚上。你不妨留下来再等一下,你是知情人,说不定待会我们用得上你帮忙。” “可是,大人” “没关系,我们反正也是在这片迷雾中兜圈子,赛巴斯他说得未必不对,既然有人也看到了那片迷雾中的树林,说明它至少是存在过的。” 他回过头去:“那几个失踪的水手也看到了那片树林吗?” 德尔菲恩点了点头:“至少有三个人对其他人提到过树林或者类似的词汇,那边情况也和赛巴斯差不多,不过水手们认为他们是被迷雾中的幽灵所迷惑了。” “你看到了。那辛先生,”布兰多再回过头,对那辛说道:“现在这片雾气背后的东西漏出马脚来了,你刚才说你知道那个地方,你能带我们去那里吗?” “大人?” “不必担心,我们现在是一个团队,今天是赛巴斯,明天未必不会是我们中的每一个人,与其在这里漫无目的的浪费时间,还不如抓住眼前的线索。你认为呢?”布兰多安慰他道。 那辛肃然起敬,他弯腰下,深深地向这位来自于埃鲁因的伯爵大人鞠了一躬。 布兰多转过身,对梅蒂莎说道:“你去告诉因斯塔龙。让他把骷髅士兵散布出去,编成侦查队形,我们沿原路返回,重新搜索回去,直到找到那片树林为止。” 银精灵小公主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她又问道:“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什么需要吩咐的吗,领主大人?” 布兰多想了想,叫住她道:“告诉他,让他把骷髅士兵分成一个一个小队的形式,每个小队配备两名尸巫而不是一名,其中必须要有一名中级尸巫,中级尸巫只负责小队与小队之间的联络,小队的中枢仍旧是下级尸巫。” 这是前一世玛达拉在第二次黑玫瑰战争之后一直持续到星术之年前最经典的军事结构,它的行之有效自然为后世所证明。 他本来不想透露这个秘密,不过转而又想到限制它的其实是亡月帝国中阶亡灵的有限的数量,在它们没有找到更行之有效的亡灵转化方式之前,这种军事结构对于埃鲁因的威胁还及不上因斯塔龙这样一个天才将领本身。 不过对于因斯塔龙和塔古斯来说,这个小小的秘密却价值连城,至少一部分高效组织的亡灵,对于他们这样背后有传统势力支持的新生代黑暗贵族来说,还是拿得出来的。 “不过希望你们别用这个方式让我在埃鲁因的战场上看到,否则算你们倒霉。”布兰多看着梅蒂莎走远的背影,心中忍不住想到。 亡灵在星术之年后抛弃了这一传统的组织方式,自然是因为它本身具有的缺陷导致的,它在这个年代对于亡月帝国来说是最高效的甚至耳目一新的组成方式,但以未来的眼光来看过去,总是不难找出前人的疏忽。 “老师是个真正的绅士,”凰火听了布兰多对那辛所说的话,不禁对自己身边的柳先生赞扬道:“纵使在九凤,也很少见到如此优秀的人。” “像是布兰多先生这样的骑士确实并不常见,凰火小姐。”柳先生也表示赞同,他感叹道:“关键是他还如此年轻,他好像对亡灵们的组织方式也有所了解,我十多年没去过沃恩德了,没想到那里竟然出现了这样的人物。” 凰火轻轻点了点头。 因斯塔龙与塔古斯自然是识货的人,若换做一个固执的老派亡灵领主,梅蒂莎对它安排骷髅士兵的手段指手画脚,说不定还要不屑一顾——亡灵们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一个精灵来插手? 但这两位历史上玛达拉最优秀的搭档却一眼就看出了布兰多给予他们的建议的价值所在,两人在梅蒂莎离开之后,不禁对视了一眼,各自看到对方眼神深处的惊疑之意: 一个埃鲁因的贵族伯爵,竟然比它们这些传统亡月贵族更了解亡灵们的组织方式,而且还能进一步提出改进的方法。两人脑子都是一般的好使,自然明白作为对手的布兰多敢把这个方法告诉他们,就不畏惧他们未来在埃鲁因战场上用出来。 这至少说明对方领先他们不是一步,而是两步甚至更多步。 因斯塔龙率先叹了一口气: “这位伯爵大人在我心目中的分量越来越重了,老伙计,如果说之前还有些不以为意,现在我是真想让他加入我们。他绝对会成为亡月之下最闪耀的那一颗星辰,塔里格都无法与他相比,可这是一个固执的家伙,塔古斯,你有什么办法吗?” 塔古斯想了想,仿佛也认真考虑了一番这个问题,但最后他轻轻摇了摇头:“除非陛下愿意在埃鲁因的问题上妥协,这位伯爵大人对于那个古老的王国似乎有着某种执念,你应当留意到他对我们的敌意,他很清楚我们要干什么。” “正是这种洞悉未来一般的睿智,”因斯塔龙不禁有点无奈:“这时候我反而希望这位伯爵大人是那些贪婪的老家伙们,为了利益他们什么都可以出卖,它们从来不谈忠诚与荣耀,只讲权力与地位。” “交给陛下决断,这位伯爵大人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强硬,至少在埃鲁因,他和支持皇室的王党不是一路人。你知道他为什么放走那位王子吗,因为托尼格尔不想站在风口浪尖上。” 布兰多若在这里听到塔古斯一席话,一定会惊讶于这头吸血鬼对于埃鲁因局势的深刻了解,不过当初放走王长子当真和他没什么关系——那是公主殿下的决定。 虽然他也是后来才明白,那是格里菲因为了保护他的手段,那位公主殿下毕竟也是有一些政治手腕的。 骷髅士兵被按照布兰多的方式散布出去组成斥候小队之后,没用多久,前面便传回消息发现了什么东西。 确切的说,是发现了一片树林。 但这树林有些异乎寻常。 布兰多赶到那里的时候,看到一片‘树林’矗立在雾气中。但那是一片水晶森林,水晶一簇一簇地生长在地面上,泥土完全结晶化,反射着明亮的光芒。 那辛和他一起走到这片水晶森林跟前时,几乎都呆住了,喃喃道:“怎么可能这就是赛巴斯他看到的树林?” “是这里吗?” “是是”那辛左右看了看:“就是这里,那边还有一个土丘,我记得很清楚,我们当时就从那土丘上面经过的,赛巴斯说他看到左边有一片树林,可我敢对玛莎大人起誓,昨天我们经过这里时,这里绝对没有任何东西!” “这里有多大?” 布兰多回头问道。 “因斯塔龙让两小队骷髅士兵向东西两面沿着森林外围前进,至今还没看到头,差不多有一刻钟了。”德尔菲恩回答道。 (。) 第一百七十八幕 从天而降的陨石 银精灵小公主沉吟了片刻,立刻估算出了距离。 “那就没必要再浪费时间了,领主大人,一刻钟对于不知疲倦的亡灵来说够走上一英里,超过这个范围,纵使我们探清了这片森林的边缘,也没有太大意义。” 布兰多点了点头,他对一旁的宰相千金说道:“德尔菲恩,让骷髅士兵们进入森林,我们也随后进入,你看好那些水手,别让他们单独行动。” 宰相千金点了点头,她知道布兰多让自己看好那些鬼车的水手并不是担心他们能干什么,或者还不如说是为了保护这些人。 作为贵族,自己这位领主大人实在是有些太过妇人之仁了,她忍不住心想,不过这话她并不会说出口。 命令很快一层层地下达了下去,事实上不具备感情、不知疲倦的亡灵对于命令的执行效率本就超过拥有智慧的生物,原本限制它们的距离的因素,也因为布兰多提供的新的组织方式而消弭了,这支亡灵小队几乎有焕然一新的感觉。 这也是亡月的势力最令人畏惧的地方,它们的底层士兵几乎不需要训练,就是最好的职业军人,虽然呆板,但呆板未必不是一种优势。 水手们对于进入这片水晶森林表现得有些抵触,在海上航行的水手在这个时代是最迷信的一群人,因为变幻无常的天气很容易让他们产生对于大自然的敬畏之心,他们相信海上的风暴是风暴之神在发怒,相信迷雾是由塞壬的歌声产生的,相信海怪,相信几乎一切神秘的力量。 但殊不知沃恩德根本没有风暴之神这样一位神祇,掌管狂风与暴雨司职的是北风女神,她早在上个纪元就殒落了。 不过这些闲言碎语影响不到布兰多,他知道这些水手的抱怨代表的是他们背后的人的看法,果然没多久,鬼车的三长老便找了过来。 对于这家伙他没什么好说的。只告诉他:“让房奇来找我。” 三长老对于布兰多的无礼,愤怒不已,但却没什么办法,就像布兰多所说的。眼下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蚱蜢。比起布兰多来,他们对这片神秘的雾气更加没有头绪。 “领主大人,你是不是用得上那人?”梅蒂莎有些疑惑地看着走远的三长老,她知道自己的领主大人不是一个没有礼貌的贵族,他这么对待这些人。肯定是有他的想法。 “让德尔菲恩告诉你。”布兰多答道。 梅蒂莎回过头去,德尔菲恩已经埋下头,小声在她耳边说道:“和那个有关,开启翡翠之谜需要九凤至高一脉的血,据我所知九凤至高一族已经分裂成鬼车和玉凤两支,我不能保证凰火小姐还是房奇能够打开停滞之界的大门。” 说完,她对着梅蒂莎尖尖的耳朵吹了一口气。 银精灵小公主几乎哆嗦了一下,她回过头含愤地瞪了这个女人一眼。 两人还在咬耳朵,布兰多却已经停了下来。 他停在一丛体积巨大的水晶簇面前,目光看向一边。但众人都还在疑惑他在看什么的时候,布兰多忽然竖起一记手刀向那个方向斩了过去。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水晶簇旁边光线一阵扭曲,布兰多手刀带起的空间波纹正好击中那光线扭曲之处;只听一声尖锐的叫声,一头怪异的水晶生物直接被击飞了出去,它重重地撞上另一边的水晶簇,将那簇水晶撞得粉碎之后,还向后飞了五六米,才落到地上。 “异怪!” “晶簇!”凰火和梅蒂莎同时低低地叫了一声。 “等一下,我完全没感受到它的存在?”银精灵小公主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她银色的眼眸吃惊地看向布兰多:“领主大人?” “这东西先前就像不存在一样,仿佛是凭空产生的。”勃兰克也随之反应了过来,“要不是布兰多少爷你出手的话,连我都没有察觉。” “那是平行兽。”凰火开口道:“它们是异怪大军的耳目,它们会藏身于与我们世界平行的空间间隙之中,老师,你是怎么发现它们的?” 布兰多摇了摇头,他能发现这东西自然是因为黑暗感知能力,晶簇隐匿得再好。都欺骗不了魔力流动,这就是黑暗感知的厉害之处,否则他当初得到这个属性时也不会那么兴奋。 “跟我来。”这头晶簇的出现让他心中的预感成为了现实,他举起手来,对其他人说道。 但这时候德尔菲恩却忽然看了看手上发亮的紫水晶,她抬起头来对布兰多说道:“领主大人,因斯塔龙说他们在左翼的骷髅士兵走出去了。” “什么走出去了?” “就是走出森林了,前面是一片大平原,那里没有雾气。” “怎么可能,这片森林怎么会这么薄,眼下我们还没走到一英里深?”那辛失声说道:“难道这片森林是带状的?” “不,”布兰多摇头道,仿佛对于德尔菲恩的话并不奇怪:“这不是森林。” “这不是森林?” 布兰多踩了踩地面:“这些结晶化的土地,我曾经见过,梅蒂莎,你记起来了吗?” 银精灵小公主微微皱起眉头,但眸子里忽然亮了起来:“死霜森林!”她低喊道。 两人正交谈间,忽然天空中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那声音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头顶上掠过,发出呜呜的尖啸声。 这声音很快化作一声令人振聋发聩的利响,所有人都看到一团燃烧着火焰的陨石从天而降,直坠入这片水晶森林之中。 “卧倒!”那辛只来得及发出一声警告,夹杂着无数尖锐的水晶碎片的气流便扑面而至。 除了布兰多和勃兰克之外,几乎所有人都被掀翻在地,布兰多伸出手,将德尔菲恩拉进自己怀里,另一方面丢出大地之剑哈兰格亚,插在希帕米拉跟前,一道灰色的光幕立刻将冲击波挡得严严实实。 勃兰克护住玛格达尔,柳先生则挡在凰火面前,梅蒂莎倒是足以自保,她小心翼翼地站在布兰多身后,白雾女士趴在她肩头上。 轰鸣声与升腾的云雾不知道持续了多久,那辛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只感到脸上热辣辣的生痛,用手一摸,不禁痛得倒吸一口冷气,脸上割开了几条口子,满是鲜血,好在都不算是什么重伤。 他抬起头来,看到烟雾散去之后,唯有布兰多、勃兰克、梅蒂莎三人屹立不倒,除开之外还有一个德尔菲恩依偎在布兰多怀里,她轻轻咳嗽了一声,不着痕迹地从后者的怀里脱出身来。 “那是什么?” 那辛忽然看到面前的景象,不由得惊呆了。 只见原本森林所在的地方,现在已经化为了一个大坑,坑底深处一枚陨石静静地躺在那里,陨石上燃烧火焰,斑驳的表面正在脱落,露出下面散发着璀璨光芒的晶状物来。 “索米尔水晶。” 布兰多将一张毯子丢到他头上。 “把头包起来,别把伤口暴露在外面,小心晶化病。” 那辛虽然不知道什么是晶化病,但他至少明白布兰多不会在这种时候和他开玩笑,赶忙用毯子将脸裹起来,连脸上撕裂一般的疼痛也顾不得。 好在他曾经也是黑道上的亡命徒,这点苦头还是熬得下来的。 布兰多这时却抬起头来。 只比他稍慢片刻,勃兰克和梅蒂莎也抬起了头来。 “伯爵大人,”因斯塔龙的喊声从后面传了过来,大概是传讯水晶失了效的缘故:“天上有东西过来了,我损失了一队骷髅士兵。” 话音刚落。 七八个黑影已经并排着呼啸而至,它们撕开迷雾,便从布兰多等人的头顶一掠而过,转眼之间便消失在迷雾的另一边。 “飞行异怪!” 虽然只是一瞬间,半跪在地上的凰火也看清了那是些什么东西,她有些焦急地低喊道:“怎么可能,我们从来没听说过飞行的异怪!” “小心,后面还有更多!”因斯塔龙却在跳脚,他看到那些鬼车的水手正从地上爬起来,似乎像向后逃去,但那后面还有一个中队的骷髅士兵的预备队,如果被这些人冲散,那可就不太妙了。 对于这些一点用处都没有反而要帮倒忙的人类,他实在是头痛至极。 一排,两排,三排,四排晶簇排成队形穿透云雾,出现在了众人头顶之上。 与先前负责侦查的那几头晶簇不同,它们几乎是立刻在半空中展开盘旋动作,然后向着下方索米尔水晶附近的人类展开了攻击。 凰火、希帕米拉和梅蒂莎几乎是一瞬间从地上弹了起来,各自武器出鞘,勃兰克也是稍稍后退一步护住自己的孙女,长剑在手。 布兰多抬起头来。 他伸手一划,一道半透明的幕墙立刻出现在所有人的头顶上,然后再向前一推,这道空间之墙立刻向前,那些正在俯冲的晶簇根本来不及闪避,直接一头撞在了上面。 只听砰砰砰砰一阵连续不断的玻璃炸碎的声音,众人头顶上就好像下起了一阵水晶雨,无数水晶碎片纷纷扬扬地落下,竟硬生生在地上铺了一层。 (。) 第一百七十九幕 谁的战争? 在因斯塔龙等人的目光中,头顶上的雾气正在层层散去,好像被风吹散,露出天空上厚厚的云层。一枚燃烧的陨石正拖着长长的尾迹自西向东划过天际,绽放着耀眼的光芒。 这光芒倒映在众人眼底,熠熠生辉,而在它西面,还有另一枚。以及第三枚、第四枚闪耀的光斑也穿透云层,向着东面坠去,它们好像点亮了云层,让云底变成一片金红之色。 “那是什么?” 有人在问。 但没人回答。 一片尖叫声淹没了一切。 ‘哗——’ 一头头晶簇从森林上空飞过,它们像是被惊起的鸟群一样,遮天蔽日。接着是飞得更高,更庞大的晶簇,它们在低空的晶簇上方组成了一道幕墙,在它们上方,还有更多,如同庞大的虫群一般。 这是虫巢在迁徙,整个天空仿佛都如同流动的紫色潮水,形成几道交织的湍流,在天空中缓缓前行。 但缓慢只是视觉的错觉,越往下,晶簇飞行得就越快,它们组成的编队几乎尖啸着掠过森林上空,有些甚至擦过树梢,带起一道道激流,吹得水晶粉末满天飞扬。 有几头不长眼睛的晶簇甚至想对布兰多动手,但它们的下场并没有比先前那些好到那里去,一头头撞在闪耀的光罩上化为齑粉。 众人开始看着那网络状的弧形光罩在晶簇的撞击下闪烁不停,仿佛随时会崩溃,但这样的情形并没有发生,它只稍微变形,随即恢复原状。 晶簇撞在上面,残肢仿佛下雨一般落个没完,到了后来,众人不禁就有些麻木了,仿佛撞击在光罩上的并非是拥有黄金巅峰到要素开化水平的异怪,而是一网麻雀。 但正是这样。他们才有余地看着空中这一幕壮观的景象,他们目不转睛,凝神屏息,生怕漏过一个细节。 天空中忽然传来一阵吱吱声。 晶簇们尖叫了一起来。那么是欢快的鸣叫声,仿佛在恭迎什么样的存在,它们的叫声犹如无数水晶在天空中共鸣起来,发出令整个世界都为之战栗的声音。 确切的说,那是声音的海啸。它回荡在整个天空。 忽然之间—— 一头庞大得几乎要填满整个天空的晶簇忽然从云层之中显露出身形。 那晶簇像是一头悠然遨游于天空背景之上的蓝鲸,它庞大的身躯犹如一座浮动的山脉,长长的鳍从两边伸展出来,在阳光下折射着晶状物的光芒,它长长的尾巴划过云层,偶尔从云层中露出惊鸿一瞥,偶尔又隐没入云层之中。 因斯塔龙张大了嘴巴。 凰火听到一阵牙齿打战发出的咯咯咯的响动。 她回过头,看到鬼车的水手们好像中了魔咒一般,钉在原地一动不动,仰望天空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之色。他们瑟瑟发抖,几乎要瘫软在地。 她皱了皱眉头,认为战士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应该放弃希望,但转念一想,这些人也并非战士;她默默地回过头看着天空,眼底深处倒映出那泰坦一般的身影所带来的令人窒息的压迫力。 “那是利维坦” 梅蒂莎用一种不可置信的语气低喊道。 “没人告诉我,利维坦竟是晶簇” “魔力之海的一片混沌中,有很多超乎我们想象的东西。”布兰多答道。 德尔菲恩脸色苍白,手指甲都快要掐入掌心之中才堪堪站住,这梦魇一般的景色。而今又在她面前重现了。 “没事吧?”布兰多回过头来,对她说道。 宰相千金微微愣了愣,张着嘴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赶忙点了点头。 “我要到前面去,你要在这里待一会吗,在光罩内,不会有什么危险。” “不,”德尔菲恩坚定地摇头:“我知道,没有什么地方比在领主大人身边更安全。” 布兰多看了她一眼。 “那跟我来。”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枚坠落在地的索米尔水晶。然后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在他前方,已是这片水晶森林最后的边界线——骷髅士兵在之前片刻穿过那里,并从那里带回了前方是一片平原的信息。 他此刻俨然已经成了所有人的主心骨,甚至包括鬼车的人在内,没有一个人跳出来唱反调,他们看到他往前走去,竟下意识地在后面跟随,甚至包括哪些鬼车的水手在内,没有一个掉队的。 “看到了吗?”因斯塔龙对自己的老伙计说道。 塔古斯一言不发,只摇了摇头。 “他有什么资格这么做?”被布兰多无视了的鬼车长老正须发皆张地咆哮道。 在他身畔,房奇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竖起一根指头放在嘴唇边:“嘘——,我们必须学会尊重强者,孤山长老。” “房奇?” “他很强,”房奇深深地看着布兰多的背影:“而且他想和我谈谈,德尔菲恩小姐知道翡翠之谜的秘密,你明白了吗?” 孤山长老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但却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没有什么,比翡翠之谜更重要。 森林后的景色,是一望无际—— 只有用一望无际,才可以形容这样令人心神震撼的景色。 那是一条长长的弧线,长到几乎看不到边,它的东西两方,都没有尽头,只有起伏的淡影,犹如悬挂在天边起伏的山脉线,才犹如一条长长的轮廓勾勒出天与地之间的交界线。 弧线之下,是黑色的土地,一望无垠,它像是一个扩张的表面,将上面的一切东西都拉伸放大了,森林在这上面,犹如汪洋大海中的一座孤岛,它是如此的小,才衬托出这片土地是如此的辽阔与广袤。 布兰多等人就站在这座孤岛的边缘。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在他们面前,倒映在他们的眼帘之中,两支大军正在这片土地上进行着生死搏杀。 喊杀声好像隔绝在一道屏障之后,当布兰多等人走出森林的一瞬间,震天的声浪犹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冲刷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耳鼓。 紫色的浪潮从半个大地上席卷而过,那是数不尽的晶簇,它们的数量无法用任何人类的语言来表述,在如此广袤的土地上,展开的战线竟然无法容纳所有晶簇在同一条战线上进行攻击。 它们彼此拥挤在一起,填满了所有空间,甚至层层叠叠,好像是行军蚁群一般,吞没所有途径的一切。 它们的敌人。 梅蒂莎并不认得,德尔菲恩也眯起眼睛有些疑惑地看着那杂乱的旗号,但因斯塔龙和塔古斯却变了脸色。 黑色的骨爪紧握着藤蔓,那是方诺萨军团,布罗曼陀的黑玫瑰在亡月之海中部地区的第一军团。 它曾经参与过第一次黑玫瑰战争,但并非在埃鲁因战场作战,而是面对可怕的圣奥索尔军团,不可一世的风精灵在它们面前也折戟饮恨,正如它们的统帅白山之王菲利普所说,这是一支由钢铁所铸就的军团,意志如铁,冷酷无情。 但这支军团而今已经近乎全灭。 几面残存的旗帜在紫色的浪潮之中苦苦支撑,转眼之间,便已经彻底被淹没。任何对于沃恩德军事建制稍有了解的人,看到这一幕都会明白,这支军团已经消失了,它的威名,与它过去的一切记忆,都彻底消亡于这片土地上。 在这个战场上,亡月帝国鼎鼎大名的军团,一字排开,布兰多放眼数去,竟有七八个之多,它们任中一个投入到埃鲁因,都足以将那个小小的王国覆灭,留给埃鲁因人唯一的机会,或许正是这个冉冉升起的新生帝国对于埃鲁因贵族的不重视。 但此刻,又多了一些别的理由。 布兰多忽然记起,自从第二次黑玫瑰战争之后,方诺萨军团的番号便再也没有出现在玛达拉的战斗序列中过。 玛达拉的玩家们认为是枯爪领主在与皇帝陛下的政治斗争中失败,被瓦解了权力之后,被流放到了帝国南方——那些玩家们无法踏足的禁区。 而今天,它们确实在这里。 只是以另一个方式。 他抬起头。 代表地平线的弧线之上,是金红色的天空,厚厚的云层之下,数不尽的晶簇正从森林中飞出来,一枚枚陨石从云层之上坠落,如同末日一般的景象。 晶簇们已经占据了大半个天空,任谁都看得出来,亡灵们必须退却了。 “骨龙呢?” “为什么看不到骨龙?” 因斯塔龙身上那种惫懒的气息好像一下子消失了,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布兰多身边,失声叫道。 “在那里。”德尔菲恩指着战场上一角对他说道。 黑色的土地上,骨龙的惨白的残骸散布一地,一头庞然大物匍匐在战场正中央,像是一位沉睡的巨人。 布兰多认出这头骨龙来,确切的说,他曾经在里登堡见过对方一次,对方从低空掠过时,与它的龙群一起击溃了里登堡最后的抵抗。 而那时候,它还不可一世,不像现在这样失去了所有生机与气息。 骨龙领主拜萨斯 (。) 第一百七十九幕 大地军团 因斯塔龙晃了晃:“这是决战级的战役帝国在南方投入了如此多的兵力,可陛下从来没告诉过我们” “她说什么?” “这里至少有帝国三分之一的军力,”因斯塔龙握紧了拳头,低吼一声:“这些军团如果聚集在一起,法恩赞和克鲁兹又算如何?” “看那里。”塔古斯走上来,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亡月旗,”马达的未来之星顿时感到天旋地转:“皇帝陛下!” 布兰多紧抿着唇,这毫无疑问是一场决战,而且眼下埃鲁因最大的敌人,亡月帝国已经马上要在这场战役之中败北了;可他心中感觉不到一丝喜悦,只感到深深惧意,他眼中看着那片闪耀着紫色光芒的海洋,看着那一枚枚从云层上坠落而下的索米尔水晶,内心一片冰冷。 这是亡灵与晶簇的战争? 这场战争,它的规模已经超过了后世的斜林会战,超过了星火之年的西法赫战争,只有他在穿越前在阿尔喀什山脉的那一役,才可与之媲美。 但那个强大得仿佛无可匹敌的亡月帝国,竟然在这样一场至关重要的战争中,输得毫无争议,在他眼中,一面面代表着军团番号的旗帜正在汪洋之中消失。 那代表的不仅仅是亡灵的溃败,更是布罗曼陀黑玫瑰凋零落下的花瓣,若玛达拉在此损失了三分之一的军力,那么帝国能否维持,还是一个未知数。 更不用说晶簇们会因此而停下北进的步伐么? 难说得很—— 这究竟是怎么了? 布兰多不禁要扪心自问,他不知道在前一世,亡月帝国是不是也在南境经历了这么一场惨烈的战争。因为那时候亡月之海南方是玩家的禁区,皇帝陛下明令禁止任何北方的贵族进入南方,玩家自然也是一样。 没有人知道帝国南方的战事究竟是激烈还是缓和,是地方冲突还是全面战役,布兰多也记不清楚在黑玫瑰战争爆发时那位皇帝陛下究竟在不在永亡之境——这正是埃鲁因的悲哀之处,在埃鲁因发生的战争。甚至引不起帝国皇帝的注意。 “这是秩序世界与黄昏的战争,布兰多,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 白雾一下从梅蒂莎肩头上跳了下来,落到他脚边。看着这一幕。 布兰多回过头,发现所有人都好像中了魔法一样,呆呆地看着这一幕。他们有些来自于九凤,身后也是一个强盛的帝国,有些来自于卢比克。那个沙漠王国,虽然及不上克鲁兹、玛达拉这样的辉煌,但同样传承久远。 还有些来自于他的领地,来自于埃鲁因这个小国家,除了梅蒂莎之外,大多数人这一生都没有见过这么波澜壮阔的战争,德尔菲恩虽然亲眼目睹过帝国与哈泽尔的构装体大军在灰衣丘陵的战役。 但那场战斗发生在灰衣山谷,战场宽幅还不到十公里,与眼下这场战役相比,犹如小孩子的玩闹。就算是勃兰克。眼神中倒映着这场战斗,也是心潮澎湃。 六十年前的圣战,仿佛在他眼前重现了。 亡月帝国的强大,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八个规模庞大的军团几乎要令克鲁兹人都自惭形秽,更不用说这还只是它所有力量的三分之一——固然,亡灵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几乎从来没有聚齐过它们的全部力量。 黑暗领主们彼此争斗,要不是水银杖的出现,这个强大得罕见的国度。几乎就要在内耗中永无休止的默默无闻下去。 但没有身处于其中的人,总是沉湎于帝国过去的荣光之中,像是德尔菲恩,像是勃兰克。都从没想过在人类世界之外,还存在丝毫不逊色于四大圣殿的力量。 那就是布罗曼陀的黑玫瑰。 除了布兰多之外,无人知晓这个秘密,并非是不能去了解,而是因为自大与傲慢蒙蔽了大多数人的眼睛。 可眼下,这个强大的敌人。却正在为一支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完全陌生的军队所碾压。它的敌人,仿佛毫无智慧,它们只懂得一拥向前,吞没一切,然后亡月帝国便败了。 败得彻彻底底。 所有人都听到了什么东西被打破的声音,那是原本旧的秩序被颠覆,文明的世界无序与混乱的力量所毁灭的倒计时。 阿德妮仿佛想到了什么,脸色惨白。 因斯塔龙与塔古斯一言不发,前者还紧握着双拳。 凰火咬着下唇,柳先生也面色凝重。 布兰多一副凝重沉思的样子。 但正是这个时候,天边忽然闪过几枚光斑,几道交错的金线不知从那里延伸而至,瞬间便贯穿了整个战场。 正中云层之上的利维坦。 当布兰多愕然地抬起头的时候,耀眼的火光已经在战场中央的半空中炸开。 那是犹如比太阳还要明亮的耀斑,几个轰鸣的火球在战场天空熊熊燃烧,刺眼的亮光使得整个战场的光线都黯淡了下去,仿佛一瞬间从白昼变成了黑夜。 但异像仅仅出现了一瞬间。 蘑菇云带着数不尽的烟尘已经升腾而起,冲击波推着尘云滚滚而至,刷一声冲进这片树林之中,接下来便是数以吨计的灰尘与杂物横扫而至。 布兰多反应很快,伸手向前平推便张开一张空间法则之网,将所有灰尘与气浪都挡在外面,但即使如此,光罩还是以一个可怕的幅度弯曲着,受到的冲击远甚于先前晶簇对它的冲击。 “怎么了?”有人在爆炸的轰鸣声中大喊。 但嘈杂的声音淹没了他的问题,同时也淹没了其他人的回答。 布兰多心中却闪过这样一个念头:战场上还有第三方? 是玛达拉的后备力量,还是亡灵的盟友? 他回头看向因斯塔龙,但后者和塔古斯脸上一样茫然,这样的攻势与手段,他们同样没有见过。 这是魔法? 布兰多总觉得有点儿眼熟,他在想是不是布加人参战,对于白银之民来说,这倒是很有可能,因为毕竟他们的对手是黄昏之龙。 烟尘很快散去。 立刻有人尖叫了起来:“看那边!” 布兰多向着那个方向望去,只见地平线上云雾笼罩,竟升腾起一片高达数十丈的白色雾气,那雾气之中,仿佛有千军万马,正在聚集。 那是失名者。 它们所在的方向 布兰多心中微微一紧,他看到迷雾中一排排手持长枪,身披铠甲,骑着由云雾构成的战马的失名者骑士正从云雾深处走出来: 它们在列队。 失名者的骑士们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一位身披披风,头顶桂冠的失名者骑士驾马从左右骑士面前经过,他高举着长剑,半透明的剑尖犹如折射着太阳的光芒。 “那是先君埃克”勃兰克忽然震惊地喊道。 布兰多也看出来了。 那是狮心圣剑。 那一幕仿佛与千年之前彼此重合。 在那平原之上,旗帜闪耀,骑士们头戴长盔,手持长枪,他们彼此列队,面对的是克鲁兹人的重骑兵。 那个男人在他们面前,对他们高喊道: “埃鲁因人,我的骑士们,你们害怕了吗?” 回答只有一个。 “它们又来了,陛下。” 一只苍白修长的手缓缓放下流淌着银色光芒的长杖,她看着战场之上,默然不语。 “那是我们沉睡于历史长河之中的英雄,先贤们早已逝去,但他们却依然庇护着我们,艾萨克卿,你还认为这场战争只有我们独自面对吗?” “可我不明白,陛下,它们究竟是谁?” 手持水银杖的至高者檀口微张,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说出那个名字来: “大地军团。” 一列列苍白的骑士正在踱步走出云雾之中,高举的长枪如同森林,枪尖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在他们永远沉睡于千年之前的记忆当中,那个唯一的答案犹如幽灵般萦绕在他们的脑海之内。 那个答案是什么? 战马开始加速,在战场之上小跑起来,骑士们昂头挺胸,枪尖一排排放下。 战场上出现了一道白色的浪潮,它们奔腾着,裹挟着千军万马的气势,这些骑士们,面目模糊不清,身体虚无缥缈,每一张面孔,生前都代表着一段深远的记忆,过去,现在与未来,在它们的目光中交织在一起。 它们没有名字,也失去了国籍,不再属于任何一个民族或是种族,它们生前的一切,与它们的过去一起,仿佛随烟云一般逝去了。 而剩下的一切。 只为了这个答案的而存在着。 亡灵溃败的左翼瞬间停滞了,战场上出现了一道散发着苍白冷光的刀锋,它从宽广的大地上一掠而过,斜斜地切入紫色的海洋之中。 轰然与之对撞。 那一刻布兰多回过头。 “我们也参战。” “领主大人你说什么?”梅蒂莎吃惊地问道。 “玛达拉不能输掉这场战争,”布兰多对梅蒂莎说道:“就像人类在大平原上不能输掉的那场决战一样,奥丁给了我们一个选择,现在我们必须要给他一个答案了。” 这个答案等待了一千年之久。 那是一段漫长的时光。 但四位贤者,最终还是将一切交还给了应当决定它的人的手上,那一刻,布兰多忽然明白了至圣者的含义。 x:te ermt 生满青锈的发条正在复位。 (。) 第一百八十一幕 战争女神卫队 布兰多回过头,在弥漫着硝烟味道的风中看向其他人。 凰火小口地吸着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她开口回答道:“和玛达拉一样,九凤也在长久以来的历史中与异怪交战,我们失去了无数亲人,无论从何立场,老师,我都愿与它们一战。” 房奇走了上来。 “伯爵大人。” “你想要回玉珑圣剑?”布兰多一语就道穿了他心中的想法。 “不过我们的力量微不足道。” “没关系,我需要你一个承诺。” “鬼车一诺千金。” “即使关于翡翠之谜?” 房奇犹豫了片刻,咬牙点了点头。 布兰多手中忽然出现了一把青玉长剑,他倒转剑尖,将之递了过去。“但愿你别叫我失望,房奇先生。” 房奇苍白的手握住了翠玉剑柄。 那奎尔抓住了想要冲上去的阿德妮的肩膀,后者一挣回过头有些焦急地低喊道:“这是个机会,可以让他将全知之眼还给我们,那奎尔,你在干什么?” 精灵游侠看着她,默默摇了摇头:“这不是机会,阿德妮,全知之眼真的属于我们吗?” “可它” “你我皆不是它的主人,我们只是携带它的人,全知之眼留在沙漠之国,是因为它选择了卢比克,而今也是一样——” “那我们怎么做,我们的任务怎么办?” “你忘了拉神的教诲了吗?” “当然没有。” “那就够了,”那奎尔松开她的肩膀:“智慧是缄默的力量,我们必须时刻看清前路,明白我们的敌人与朋友是谁,跟上他吧,他说得对,玛达拉不能输掉这场战争。” “哼!”阿德妮哼了一声,她拔出长剑来,转过身。明亮的剑尖高高指向天空,喊道:“拉之羽翼骑士团的骑士们,不我是说太阳之花佣兵团的同僚们,拔剑。出发!” “太阳之花佣兵团又是个什么东西?” “天知道,别质疑副团长大人取名字的能力,你知道吗,她养的第一只猫叫做灰灰,灰灰的女儿叫白白。白白的儿子叫黑黑。” “黑黑的儿子或者是女儿呢?” “没有,有一次副团长在带它出去的时候没有抱得那么紧,它飞一般的跑了,再也没回来。” “那真悲伤。” 骑士们忍俊不禁地,有说有笑地拔出了长剑。 风将卢比克人的交谈声带到了布兰多耳中,他向那个方向望了一眼,拉之羽翼骑士团,难怪这些骑士的素质如此之高,那是卢比克的圣殿骑士团,是守护太阳圣殿的核心力量。他们的地位与克鲁兹的炎眷骑士差不多,但数量还不到炎眷骑士的一半。 “勃兰克先生,”布兰多说道:“玛格达尔小姐就交给你了,待会在战场上可能很难照顾得到她。” 勃兰克点了点头。 “梅蒂莎,接下来交给你了。” 银精灵小公主默默点了一下头,她托起右手,一枚闪烁着银光的卡牌在掌心中旋转着,最后化为一支长长的号角。 号角长音响彻战场—— “那是谁的号角声?” 她回过头目光扫视群臣。 “可能是它们的号角声” “这几天以来,它们从未吹响过号角,为什么今天会忽然吹号?” “这我们就不太明白了。陛下。” “那就去弄明白——” “是,陛下。” 她转过身,黑色的长袍如同水一般漫过大理石高台,苍白的手中紧握着的权杖上流淌着如同水银一般的光泽。苍白的面容上仿佛并不具备生者的感情,冷漠、淡然、从容不迫—— 亡灵重新站稳了脚根,白茫茫的雾气正在侵蚀整个战场,数以千计的骑士排成长长的一列,像是一柄无形的刀刃切入晶簇的大军之中,当骑士与晶簇撞在一起时。没有丝毫声音——既无呐喊、也无金属碰撞之声,仿佛无声的影像,千年之前那一幕的回放——虚无缥缈的骑士如同幽灵一样直接与晶簇们错身而过。 但画面在下一刻恢复了正常,那些与失名者接触的晶簇表面很快失去了色彩,变得黯淡无光,然后碎裂开来,崩碎成一地无色透明的水晶碎片。 这柄无形的刀刃从战场左翼横扫而过,那里的晶簇大军立刻溃败,战场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隙,仿佛只要亡灵抓住这个机会,就能转败为胜,一举赢得这场会战。 但是七个亡灵军团都毫无余力,至少二十倍于它们的敌人正死死地将亡灵的每一分后备力量钉在原地,晶簇们的工时杂乱无章,但却行之有效。 和它们的对手一样,他们不畏死亡。 手持水银杖的那人黑色的眸子里一片冰冷,她也没有下达任何命令,仿佛这场关系到布罗曼陀黑玫瑰存亡的战役与之没有任何关系。 但所有人都明白,战争到了这个地步,剩下的便是听天由命。 若亡月还眷顾每一个人。 呜呜呜,号角的长音又一次响了起来—— 安德莉亚和她的同僚们正从一片水晶森林中走出来,整个芬霍托斯海峡的战斗便呈现在这一百二十二名战争女神面前。 在亡月内海南方,没有一个地标名为叫做芬霍托斯,而此地之所以被称之为海峡,是因为这里位于静海与月海之间,这两片海的名字,据说来自于一个古老的传承,而在它们之间唯一的凸出‘海面’的‘陆地’,便可以被称之为海峡。 元素疆界之外,没有真正的海,即使有海水,也早已在数以万年的战争之中被逸散的狂乱魔法消耗殆尽,这是一个生机绝尽的世界。 但无言之中孕育着希望,正是因为有它的存在,沃恩德才会如同襁褓中的婴儿,在安睡中哺育生命和未来。 母亲们将两者分别交给了两个世界。 作为的兄长的职责,是守护这个世界。诞生于此的人们,从来没有后悔过,因为他们相信有朝一日,来自于自己已经成长长大的弟弟的支持。会彻底改写这场战争。 那就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希望。 这个世界,被称之为玛格里托斯,意喻疆界。 这里就是文明的边疆。 安德莉亚注视着战场上的一切,有那么一瞬间,她心中涌现出千千万万的记忆。这些记忆大部分并不来自于她,那些是无数牺牲在战场上的先辈们生前最后的片段,她们的经验与希翼一起,谨记于每一个后人心中。 ‘有一日,来自于另一个世界我们所守护的人们,将会从门后来到此地,成长起来的文明的力量,终将获得这场永恒之战的胜利——’ ‘我们快支持不住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们在那里?’ ‘我们被抛弃了吗,玛莎大人?’ ‘我不想死!’ ‘安德莉亚,我好痛’ “他们来了。”安德莉亚静静地开口道:“姐妹们。” 虽然还很弱小,但希望的种子已经种下,终有一日,它会成长为参天大树。如此一来,这场战争也就具有了意义。 安德莉亚回过头。 “准备战斗吧,姐妹们,英灵们支持不了太多时间,关键是。去告诉他们,去告诉每一个沃恩德人,大地军团仍旧在战斗——” 她带上头盔。 所有人都作了一个相同的动作,带上头盔。 那头盔与沃恩德的样式有很大的不同。它表面没有金属的光泽,倒更像是一具水晶面甲,上面黑沉沉的,倒映着深绿色的光芒。 一行行数据流从黑色的水晶面甲上垂了下来,如同瀑布一般,倒映在安德莉亚的眼中。 然后化而为一。形成一个旋转的,提亚马特的印记。 “请求高等协议授权” “连入战场” “请求战场数据链” “载入提亚马特系统。” “权限:战争女神。” 一百二十个人,同时微微一仰,额头上浮现出一个明亮的银色的印记。“飞行形态。”安德莉亚的声音通过心灵传讯系统抵达每一个同伴的耳中。 唯有意志无法被摧毁,在黄昏的战场上,心灵联讯是最安全的传输方式。 传说中,这是由神民与旅法师们开发出的系统。 一百二十二道光之羽翼同时从她们背后伸展了出来。 “请求细胞核xv投放武器,突击配置——” 安德莉亚抬起头来。 天空中,三个巨大的光斑出现在云层之上,那是由纵横交错的法则之线所构成的三道法阵,它们对应着战争之龙提亚马特的星辰,巨大的法阵如同齿轮一般旋转着。 每次转动,便扫开厚厚的云层,一道道光柱从天而降,落到战场上的各个位置。 安德莉亚举起手,手中立刻出现了一束光柱,那光柱在几秒钟的时间内凝固成形,形成一把黑沉沉的战刃。 然后光柱降在她身上,充满了流线型的战甲立刻覆满她的躯体。 “准备出发!” 她低喊了一声。 “等等,战场上有更高级的权限!” 忽然之间,有人惊叫了起来。 通讯频道中顿时一片慌乱。 一千六百年以来,神民的足迹再一次出现在元素疆界之外,安德莉亚强压下心头的震惊,她低声对同僚们说道: “不要乱,锁定他的位置,询问对方究竟是谁?” “是盖亚意志?” “还是真理会?” “安德莉亚”通讯频道中的声音几乎快哭出来:“他的权限太高了,系统提示我们无法请求,天哪,你们快看那个标记那那那那是?不不不他不是第一代那是” “玛莎在上,先民——!!” 七千年之后。 先民重新回到了沃恩德。 (。) 第一百八十二幕 魇虫 失名者忽然在战场上停了下来。 苍白的骑士们正在回头,数以万计的目光投向战场后方,一排排虚无缥缈的骑士伫立于原地,仿佛在默默等待着什么。 “怎么了?” 亡灵的至高者心中微微一怔,她看到一道道光柱连接着天地之间,分布在整个战场上。 有新的力量介入了战斗。 是谁? 所有人都翻身上马。 布兰多举起剑,奥德菲斯的金辉在阳光之下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千年之前,凡人们在这把剑下为了自己的命运而战斗。 千年之后,它再一次成为一面旗帜,而这一次,它将改写沃恩德的命运。 “梅蒂莎,打起我们的旗号来,告诉世人,这是埃鲁因人的战斗!” “胜利——!” 骑士们发出一声齐齐的高喊,从森林边缘的高地上决堤而下。 这一刻埃鲁因人, 卢比克人, 九凤人, 罗萨林人, 甚至房奇与他的手下。 每一个人都不再怀有任何其他心思,唯有战斗,而后胜利。而若失败,无非马革裹尸而已,对于这些人来说,死亡不值一提。 每一个人都是骄傲的。 为荣誉而战。 为胜利而战。 银精灵小公主抬起头看了一眼,她丢出一张银色的卡牌,卡牌在空中翻转着,化为一束光,直冲云霄之上。 而后云层左右分开,一片霞光从天而降,照耀在每一个人头上。 “愿我荣誉,然后才能荣誉于汝等!”梅蒂莎手持长枪,高声喊道:“永歌轮回,轻扬于战场之上,骑士们,鼓舞——” 光作的盔甲从身体之上浮现。一抹流光逆着骑士们紧握的长枪向上,在枪尖之处化作一面流光溢彩的银色旗帜。 旗帜之上,银色的月牙与百合耀眼得无与伦比。 天空之上。 一只金色的眼睛缓缓张开,她遥望着地面。露出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旅法师,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旅法师。” “也好,那么传承便不至于断绝了——” 云层之上降下一束束光剑,直插入地面,布兰多一马当先。光便与之同行。他坐下的神马四蹄如同踩在云雾之上,奔腾如飞,手中的圣剑奥德菲斯指向前方,在阳光之下折射出一条燃烧的金色的线。 这条金线正在切入晶簇与失名者之间的空隙。 云层上降下的霞光也随之前进,生生犁入晶簇的大军之中。 “骑兵!?”在高地指挥的亡灵领主们对这一幕看得再清楚不过,大吃了一惊:“那是谁?” “看他们的旗号,他们打出旗号了!” “那是” “银新月与百合旗” “那是什么旗帜?” “南方的某个领主私自参战了吗?” 他们回过头,看向身后手持水银杖的那个女人。 但亡灵们的君主一言不发。 在这一刻,这支突如其来的骑兵成为了亡灵们最后的后备力量,在两个人的指挥下。正好击中了战场上最关键的地方。 骑兵整备,荣耀鼓舞—— 因斯塔龙感到自己仿佛回到了十八岁之前,那时候他还是一个人类,没有转化成现在的样子,心中尚有热血,满心希望为了亡月的冉冉升起而付出一切。 亡灵的理智赋予了他和塔古斯绝佳的搭配,但心中早年那份热情早已不在,帝国的崛起成为了一个冰冷而按部就班的过程,亡灵们之所以具有自我毁灭的倾向,或许正是源于这样矛盾的感情。 没有亡者愿意与生者并肩作战。而别说这样一支来自于天南地北的杂牌军,那种复杂的感情维系着它们的存在,厌恶、冷静而又具备某个目标,对于玛达拉的新生代来说。只有永亡才是某种安宁的降临。 但此刻。 他却仿佛感到了自己鼓动的心脏,和磅礴脉动的血液,他回头看向塔古斯,也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色彩。 这是怎么回事? 每个人的士气都高昂到了极点,他们不由得看向前方,布兰多在马背上的背影。背后像是加冕着一道无形的光环,那是光作的羽翼,它感染着每一个人。 就在这场战斗之中死去,或许也未尝不可。 他的第二个想法,是那个银精灵小公主对于战场的嗅觉真是敏锐,竟然丝毫不下于自己,两人都在第一时间找准了战场之上最薄弱的一点。 可惜还不够。 布兰多抬起头来,看着面前那道越来越近的紫色的墙。 他收回剑,一道金色的光环从他身上弹开来,骤然之间笼罩了他周围每一个人。 骑士们在一瞬间撞了上去—— 因斯塔龙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声,除了玛格达尔与德尔菲恩之外,他在这群人中实力可以说是最弱的一个,就算是凰火,实战的技巧也要比他高上三分。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冲锋陷阵的亡灵领主。 不过即便如此,他倒不至于因此而感到害怕,亡灵们的感情淡漠,对于存在于消亡的见解有着与生灵迥然相异的看法。 他发出尖叫,只是因为内心中的歇斯底里。 “至少要杀死一个!”他心想。 他心中也很清楚这些晶簇的实力,在这个战场上,出现的晶簇远比罗萨林周边那些异怪强得多,它们的平均实力,几乎每一头都在要素显化之上。 但即使如此,他还是看到一头晶簇向自己举起了镰刀般的利爪。 这位玛达拉的未来之星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几乎已经在思考自己应当怎么最大程度地减轻伤害,他没指望自己可以避开,对方的动作比他快多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感到自己手上的长枪回应来了坚实的触感。 “刺中了!” 长枪好像是插入了豆腐之中,毫无任何阻碍地掀开晶簇表层的结晶状铠甲,直接插入它内部,那怪物发出一声尖叫,一爪子向他扫了过来。 因斯塔龙瞪大眼睛,看着那爪子重重地击中自己的胸口。然后扭曲,变形,碎裂,化为无数分散的水晶碎片。打着旋儿四散飞出。 “这” “冲突光环!”勃兰克低声说道:“位阶这么高的冲突光环,大人是圣堂骑士大师!” 因斯塔龙惊呆了,他就那么笔直地冲了过去,心中还在想着:他不是剑圣吗? 布兰多与他的骑士就像是一柄铁锤,重重地砸进了紫色的海洋之中。所有敢于阻挡他们的晶簇,都在第一时间化为齑粉。 本来就是真理之侧的一众骑士们,再加上骑兵整备、鼓舞与冲突光环的加持,此刻已经化为一把不可阻挡的利刃,生生从蜂拥的晶簇之间切开一条道路来。 “梅蒂莎!”布兰多忽然勒住马缰,打了一个转儿,横对着向他们扑过来的晶簇大军,他平伸圣剑奥德菲斯向前一扫,一道金色的剑光向前飞出。 那金色的线条在一瞬间延伸至数百尺长的战场上,它所过之处。晶簇纷纷拦腰截断,一直向后经过七八层之多,前面的晶簇纷纷矮了一截,好像镰刀扫过麦茬一般。 梅蒂莎心领神会,她明白领主大人是在给自己争取时间,长枪向天空中一指,高喊道:“天国武装!” 数千道银线从天而降。 每一道都连接着地面上一头晶簇。 梅蒂莎自上向下将长枪一划。 无数光柱沿着这条银线从云层之上垂落,火焰从头顶之上烧入,那些晶簇根本毫无反抗之力,便已经化为飞灰。 前方顿时为之一空。 亡灵领主们早已看呆了。法恩赞人?他们什么时候跑到这里来了?但那些底层领主在发呆,上面的高阶领主们却一点时间也没有耽搁,因为这支突如其来的骑兵生生切入玛达拉的亡灵与晶簇大军之间的空隙之中,顿时令对方的攻势为之一顿。 至少三个军团的侧翼因此而解放出来。手持水银杖的至高者果断地下达了命令,她用手中的权杖向前一指: “配合它们,进攻!” “可是我们需要骨龙,更多的骨龙,陛下!” “那就去找出来。” “拜萨斯它” “别告诉我理由,我只要答案。如果你们做不到,我会让能做到的人来替代你们。” 她冷冷地回答道。 几分钟之后,上万只骸骨秃鹫从玛达拉的阵地上飞了起来,那倒是丝毫不逊色于晶簇大军在天空中遮天蔽日的威势,可惜它们对于晶簇的威胁太小,才刚一上天,就已经像是下雨一般掉了下来。 任谁都明白,亡灵的空军支持不了太久。 布兰多忽然之间停了下来。 “有魔力波动。”白雾在肩头上小声说道。 “那是什么东西?” 有人在尖叫。 布兰多抬起头来。 半空中,利维坦正在回转,它先前受了点轻伤,但这对它庞大的躯体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它在云层之上发出一声穿透云霄的尖叫声,无数晶簇便像是得到命令一般,从半空中俯冲而下——它们的攻势异常简单,直接像是暴雨一般坠入亡灵的阵营之中,转眼之间便将一个军团的阵线打得支离破碎。 但真正令他面色凝重的并不是这个。 而云层之上,忽然出现了一片密密麻麻的黑点。 它们和晶簇大军交错而过,顷刻之间便来到了战场上空。 搁着十多英里的距离,布兰多一眼便看出了这些黑点的本来面目—— 站在至高者身后的艾萨克一脸凝重地放下了手中的单筒望远镜,他静静攥着这具魔法装置的黄铜外壳的手都有些苍白——与在场的其他亡灵不同,他是个人类,是个在亡月帝国内地位很高的亡灵巫师。 但与那些向往永生的巫妖们不同,人类的亡灵巫师们,总是具有他们同类的种种弱点。 羸弱,胆怯,贪生怕死,贪慕权势,似乎他们本应当在这个高效的帝国不值一提,但事实上正是这些人,支撑起了亡灵转化的变革。 他在这个战场上,就是为了亲眼观察一下新的炼金术对于新生亡灵的提升程度。 实验很顺利—— 不过此刻,艾萨克心中却没有丝毫庆幸之色。 “是魇虫”他的声音都有些变形。 (。) 第一百八十三幕 圣贤之战 I 艾萨克的话仿佛没有引起丝毫关注。 漆黑的眸子里一点火焰跳动着,白骨的海洋,黑色的旗帜,如潮水一般的紫色晶簇铺满天际,从云端垂下的闪电,一两道划过天空的火焰,战场的远景倒映在这双毫无感情冰冷的眼睛深处。 她回过头。 伸出一只苍白修长的指尖,水银杖握在那手中,指尖指向其中一个方向。 没有任何命令。 但在她身后,亡灵领主们齐齐将枯骨一般的手掌按在胸口,在胸前之中灵魂之火熊熊燃烧,黑暗贵族如同潮水一般低下头,水纹由前向后荡漾开来。 它们回过头,眼眶中一片片跳动的苍白火焰。 最后排的玛达拉将领们心领神会,纷纷回过身去,张开空洞的下颚,挥舞着白骨森森的拳头向尸巫和亡灵巫师学徒们怒吼道: “让那帮巴拉基列沃的软蛋们进场,告诉它们,为了永亡的安息,布拉曼陀的黑玫瑰——万岁!” “黑玫瑰永不凋零——!” 传令声在战场上此起彼伏。 中下级尸巫与亡灵巫师学徒们赶忙向后跑去,有些人甚至在途中跌倒在地上,但在亡灵监工的督促下,这些倒霉蛋又马上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奔向高台后方的几座巨大的水晶塔。 一片片尸巫与亡灵巫师学徒将手放在水晶塔之上,一道道绿色的波纹立刻沿着水晶塔高达二三十米、呈纺锤状的主体水晶向上延伸,当它到达那由白骨基座支撑起来的塔顶时,立刻化为一束束绿色的光束,向着四面八方发射了出去。 绿线连接向遥远战场的另一个方向,当它命中那个方向的水晶塔尖时,附近白骨海洋之中立刻亮起一片片绿色光点。 几乎所有尸巫都在低头看自己手中的骨杖上镶嵌的荧荧发光的绿宝石,当它们重新抬起头时,一排排骸骨士兵开始缓慢转向,在整个战场之上,仿佛顷刻之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轮盘。 “骨火军团进入洛尔伟德丘陵南方——” “死鹫骑士准备加入战斗。” “苍白骑士准备加入战斗。” “黑疫军团准备迎接下一波冲击。” 亡灵在调整攻势—— 一束束绿色的光芒在战场上空交织穿梭。顷刻之间构成一张盘踞在亡灵大军上空幽绿色的网络。 但好景不长,如潮水一般的晶簇群中一阵骚动,忽然涌现出了一大批背负着山一样高水晶簇的巨兽,它们甫一出现。立刻仰头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声,它们背后的晶束高频振动着,声波共鸣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传播了出去。 在亡灵大军的前线,较小型的水晶塔立刻出现裂纹,在咔咔的声音中轰然崩碎。而在更远一些的地方,绿色光束也开始变得杂乱无章,白骨的海洋中,绿色的光点开始一一消逝。 仿佛顷刻之间,整个战场便暗了下来。 “换旗语——” “换旗语,蠢货们!” 冰冷的眼神中倒映着这样的景象,但她仿佛丝毫不感到奇怪,然而这位女王陛下身后的亡灵领主们已经转过身怒吼着向着手下咆哮出声。 一面面黑色的刀状旗帜从战场上竖了起来。 埃鲁因人的骑士仍在前进,仿佛要在晶簇的海洋之中分开出一条路径来。 因斯塔龙回头看了一眼玛达拉大军所在的方向,他黑沉沉的眸子里满是阴云密布之色。黑色的旗帜在他瞳孔深处映出一片浓重的阴影。 “领主大人,得想办法干掉那些怪东西!” 他忍不住焦急地喊道。 “你叫我什么,因斯塔龙先生?” 布兰多在马背上看着晶簇中突然出现的那些巨大的怪物,口中却如此问道。偶尔有一两只向他们扑过来的晶簇,他连看都不看一眼,便反手一剑斩掉它们的头颅。 “只要你能帮玛达拉赢这场战争,我给你打工,只要你不介意有一个黑暗贵族作为家臣的话。”因斯塔龙咬了咬牙,高声说道。 塔古斯一剑劈开一头晶簇的头颅,他回过头想要说什么。但想了想,却摇了摇头没有开口。 布兰多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惊讶道:“我在克鲁兹帝国收过一个亡灵家臣,你并非是第一个。因斯塔龙先生,但你能代表水银杖的意志?” “黑暗的贵族是自由的,不仅仅包括我们的意志。” 布兰多一边纵马向前冲去,在马背上摇了摇头。 “你的提议让我很心动,因斯塔龙先生,但我不屑于要挟任何人。如果你自愿到冷杉领来为我工作,我会欢迎倍至,而眼下——让我们先去考虑如何获取胜利。” 他高声说道:“帮我数数,有多少个,别看漏了。” 因斯塔龙张大嘴巴,呆呆地看着布兰多。 他之所以说出那样的话,是因为内心中充满骄傲,就如同布兰多坚信这位黑勋爵阁下会成为玛达拉的未来,因斯塔龙心中同样清楚自己的价值,他是天才,他从来不否认这一点,并以此为傲。 即使是那个传闻之中的塔里格,他内心中也从未觉得自己比对方逊色分毫,他是苍白玫瑰的骄傲,亡月之海中部地区世系家族百年以来第一位在十八岁之前就完成了黑暗转化的贵族,纵使是自己的副手——人人称颂的罗兰塔之影塔古斯,也只能站在他背后而已。 他很清楚面前这个人类一定不会不清楚自己的价值,他早就发现对方对他的了解,甚至比他自己还要透彻三分,毫无疑问这位伯爵先生同样是一位人杰,而只有蠢笨的人,才会嫉妒贤能。 真正位于人上者,只会令他们为己所用。 “你在发呆吗,因斯塔龙先生?”布兰多偏了偏头,开口道:“这是为了你的祖国而战,我以为你不想把这份荣耀让给梅蒂莎。” “对不起”因斯塔龙立刻抬起头来,他有些慌乱的目光从战场上扫过:“它们在东面和西面都有,一共有二十七头,不,二十八头。” “二十九头。” 塔古斯保持着缄默地答道,他一一点出战场上那些新出现的水晶巨怪,然后回头看了自己的搭档一眼。 因斯塔龙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布兰多并没有去看这两人:“梅蒂莎,帮我计数。” 他抬起手来,五指微微一张。 “空间——” 毫无征兆地—— 一头正在发出尖叫声的巨大晶簇忽然之间从水晶的海洋中凌空飞了起来,它还有慌张地挥舞着四肢,显然一时间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是第二头,第三头,第四头 一头头晶簇被点名,然后从晶簇的海洋之中升起,远在亡灵大军后方,正准备使用旗语下达命令的亡灵领主们忽然僵住了,他们纷纷转过身,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只有那双漆黑的眸子内仍毫无一丝感情波动。 “这这是?” “有人在帮我们!”有人忽然低喊道。 “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 但最后一头巨型晶簇升上天空时,晶簇之间顿时一片骚动,这骚动像是水纹一样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高台上的女人回过头,面色冷然面向她所有的臣子们。 亡灵领主们仿佛如梦方醒。 “快,别浪费时间,快攻击它们——!” 声嘶力竭的命令。 亡灵的水晶塔重新变得明亮起来。 “因斯塔龙先生,去联系你的陛下,你知道我们需要什么。” 布兰多高举着右手,二十九头巨型晶簇像是玩物一样被他固定在半空,他神色平静地对因斯塔龙说道。 梅蒂莎也看着这位玛达拉未来的黑勋爵阁下。 阿德妮与她的骑士们看布兰多的目光如闻天神一般,只要看他手中那二十九头动弹不得的真理之侧的异怪,他们就能明白那是何等的伟力。 那奎尔眼中满是精光。 “领主大人,我”因斯塔龙有点尴尬地答道。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因斯塔龙先生,唯有如何获得胜利,是我们需要去考虑的。”布兰多摇了摇头,他自己都有些出乎预料之外,他本来以为自己最多只能举起其中的三分之二就不错了。 但此时此刻,他却感到一种陌生的思维主导着他此刻的状态,他仿佛从一个更高的维度在审视着此刻的自己,体内法则的力量蠢蠢欲动,时间与空间的传统认知,仿佛正在离开他而去。 关键是,自从鲁施塔的一战之后——他又一次感到了元素宝珠的力量。 而这一次。 它们更加强大,磅礴得仿佛令人心神震撼。 他强忍住这种精神层面的震荡感,一字一顿地对因斯塔龙说道:“我知道你能联系上你的陛下,抓紧时间。” 因斯塔龙默默地点了点头,但又摇了摇头。 “对不起,领主大人,您是对的。但我想我们不需要联系陛下了,巴拉基列沃的巫妖们已经在进场了” 他语气陈恳地回过头。 布兰多也沿着他的目光转过头去。 地面线上忽然出现了一片连续不断的闪光。 (。) 第一百八十四幕 圣贤之战 II 一排排裹在黑色长袍下的巫师们正在从亡灵大军后方进场,数量从几百上千不等,与前线的一片火热相比,这儿的场景显得有些诡异的沉默。 这些从袍袖之下伸出的白森森的骨爪,紧握着手中的法杖。 那是与尸巫们手中简易的骨杖截然的不同法杖,它们用暗色的金属铸造而成,仿佛是传说中可以沟通两界的幽冥之金,杖头之上,君王之泪宝石熠熠生辉。 这是来自于巴拉基列沃的亡灵第一魔法兵团,西法赫会战中震撼世人的巫妖军团。 战场上狂乱的风中一只骨手掀开斗篷的兜帽,露出下面一具惨白的骷髅头颅来,维克多眼眶中暗红的光点注视着战场上空——玛达拉,这朵布罗曼陀的黑玫瑰正在凋零谢去。 一排排同样披着黑袍的巫师走到他身边,与他并列,在战场上形成一条长长的战列线。 一条沉默无声的战线。 但玛达拉啊,万物皆要凋零,万物皆要永眠,玛莎在上,一切都如此符合规律与常理。 巫妖之王,巴拉基列沃的主宰者,维克多举起手中的骨杖,那枚宝石之王,从亡月之海中出土的普罗米修斯宝钻在风中散发着黯淡的光芒。 亡灵们失去了天空,也就失去了翱翔的自由,但它们还有魔法,死亡依旧足以席卷一切。 “黑暗永眷。”它从干枯的喉咙之中发出一个单调枯燥的字节。 “万物归亡。”众声齐和。 一个个法阵在地平线上展开,它们旋转着,如同打开了一道道闪烁着微光的光门。 一道绿色的光芒从地平线上升了起来,倒映在布兰多的眼神深处,那仿佛是从遥远的天际划出一道长长的抛物线,它由远及近,化作一道流光。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转过头。 绿色的光束在视野之中留下一条长长的残影,正中晶簇的海洋之中,它轰然炸开,犹如一朵散发着幽绿光芒的瘟疫之花绽放开来。晶簇们一片片被巨大的冲击波掀起,抛飞,再如雨点一般落下。 “小心,这是试射!”因斯塔龙喊道。 仿佛是为了应验他的话一般。地平线上冉冉升起了一道绿色的光幕。 像是无数升上天空的太阳。 它们转眼即至—— 如同暴雨一般落在晶簇的阵地之上。 二十九头巨型晶簇瞬间化为齑粉,绿色的光流一束一束砸在晶簇之海中,每一次落下,便在密密麻麻的紫色海洋中炸开一片巨大的空隙,几乎是顷刻之间。晶簇们便不得不向后溃散了。 这可以说是它们在开战以来的首次后退。 勃兰克兴奋得好像是回到了六十年前的那场圣战之中,他仿佛毫不在意头顶掠过的死亡魔法,冲所有人大声说道:“大人,亡灵在掩护我们,这是机会!” “机会在那里?” 布兰多同样高声问道。 “绕到晶簇侧翼去!”梅蒂莎左右环视了一眼,立刻回答道:“待会亡灵们的魔法结束之后,晶簇们还会组织新的攻势,那时候就到我们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勃兰克在马背上给了银精灵小公主一个大拇指。 “你认为呢?”布兰多看向因斯塔龙。 “如果黑疫军团正面能够撑得住的话。”因斯塔龙也点了点头。 三位顶尖指挥官的意见布兰多不能不听,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很快就在纷乱的战场上选出一条路线来。 银新月与百合旗帜再一次在战场上移动起来。 注视着战场的那双漆黑的眼睛深处总算有了一丝赞赏之意。 她点了点头。 “黑疫军团到位了么?” “到位了。陛下,可空军怎么办?”艾萨克有些担忧地看着头顶上耀武扬威的晶簇大军,魇虫几乎已经飞到了战场上空,云层上那庞然大物也在缓缓向这个方向移动着。 她抬起头看了天空一眼,面色有些阴沉,但又垂下长长的睫毛:“别管它们。” 一排排手持重盾的十字军刽子手正从骷髅士兵的海洋之中走出来,它们来到前线,一排排列队,很快便在战场之上构筑起一道纵深三层的坚固防线来。 尸巫们透过这些巨大的亡灵重步兵盾牌之间的缝隙向外看去,绿色的光束正从那个方向一束束坠地。爆炸的光芒绵延不断,战场上出现了巨大的空隙,黑疫军团左翼,数千散发着荧光的苍白骑士正在作迂回动作。 它们举起手。 后面的亡灵巫师们立刻转身。丢出一个个传讯法术,这些法术被汇总到战场前线指挥官出,那些下级亡灵领主们便通过传讯水晶将信息传递给最近的水晶塔,再交汇到整个战场的指挥中枢上。 黑疫军团到位—— “准备迎接第二波冲击!” “第二轮攻击到了!” 在巫妖军团的法术结束的一瞬间。 晶簇们构成的紫色潮水便重新席卷而来,它们在几秒钟之内铺过战场上的空隙,向着这个方向撞了过来。 这一次冲在最前面的并非是四足类似于节肢动物一般的晶簇。而是个头粗壮,但重心低矮的晶簇甲虫,即亡灵们记录中的突击者,这些爆发力极高的晶簇一向是晶簇大军中的突击中坚力量。 “冲击准备!” “预计五分钟后到达!” 亡灵巫师们飞快地下达着一道道指令。 但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最先抵达的并非是这些狂奔的晶簇,而是天空中的魇虫。魇虫大军终于在这一刻飞临了亡灵大军上空,它们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立刻开始对玛达拉的阵地发起俯冲。 魇虫张开爪牙,如同利刃一般切入亡灵的阵容之中,几乎是是在一瞬间,黑疫军团的正面便出现了动摇。 埃鲁因的银白合旗在这一刻杀出了重围。 旗帜在晶簇大军的右翼绕了一个圈,从丘陵方向兜了回来,勃兰克面色有些凝重地看着一幕,“完了,异怪空中优势太明显了。亡灵正面支持不住了” “一定还有机会。”因斯塔龙大声说道。 “还有机会吗?”布兰多拉着缰绳,在马背上回过头问道。 梅蒂莎愣了一下。 “你怎么了,梅蒂莎?” “没,没什么。”梅蒂莎脸色有些奇怪:“领主大人。你打算怎么办?” “还有一个机会。” 布兰多眯着眼睛答道:“如果我可以在正面遏制晶簇一个军团的攻势,因斯塔龙、梅蒂莎,你们能从中找到机会么?” “你说什么,布兰多先生?”阿德妮大声质疑道:“我们不可能做到那样的事情。” “不是我们,是我。”布兰多回过头,郑重地询问了一遍:“会如何?” 所有人都惊呆了。 勃兰克吞了一口吐沫,答道:“如果亡灵能抽得出一支生力军的话” “亡灵能抽出一支生力军,”梅蒂莎这个时候忽然反应了过来,她银色的眸子里闪动着某种莫名的光芒:“领主大人,如果你可以做到的话,我们就能获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梅蒂莎?” “领主大人,请把战场的指挥交给因斯塔龙先生,我相信他能做好。”梅蒂莎却坚定地回答道。 布兰多看了这位银精灵小公主一眼。 两人眼神交汇,仿佛心有灵犀一般。 “那就交给你们了。” “德尔菲恩小姐。” 德尔菲恩抬起头看着他。 “保护好自己。” 宰相千金微微一愣。眼中闪动着莫名的光芒。 布兰多转过身,手握奥德菲斯,背对着他们说道:“因斯塔龙先生,别让我们失望。” 他夹紧马腹,让坐下的战马小步加速,身子微微一仰,一人一骑向着战场中心冲去。 “伯爵大人!”因斯塔龙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的背影。他喃喃道:“您可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因斯塔龙先生。”梅蒂莎在他身边提醒道。 “梅蒂莎小姐,”因斯塔龙知道这位银精灵小公主是前者的心腹,他转过身来,郑重地对对方说道:“接下来希望合作愉快。我们将并肩而战——” “不,”小公主却摇了摇头,微微一笑:“这是属于你的战争,因斯塔龙先生。它不属于我。” 这位玛达拉未来的黑勋爵一下子愣住了。 苍白的亡灵大军,漆黑的土地,紫色的水晶海洋,三种颜色在这苍穹之下的大地上彼此交织,缓缓接近,长矛正一排排放下。亡灵士兵们不知畏惧,眼眶深处跳动的只有渴望永亡的火焰。 闪电在云层之中穿梭,陨石正拖着长长的尾焰,从遥远的天际坠下。 但在两片分明的颜色之间,这一刻却出现了一位人类骑士。 一人一骑,一柄闪耀着金辉的长剑,从亡灵大军与晶簇席卷而至的浪潮之间,生生地插了进去。 “那是谁?” 亡灵领主们一片慌乱,惊慌的声音此起彼伏。 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那个挺立于马背上的人影,乱风吹着他的长发,张扬地飞舞着。 她抿着嘴唇,苍白的手中紧握着水银杖,一言不发。 她认出了那个人来。 那个预言中的一切—— 布兰多勒紧了马缰绳。 他调转马头,拦在了亡灵大军与如潮的晶簇之间,一排排正在被魇虫攻击退却的亡灵重步兵背后,无数尸巫与亡灵巫师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一幕。 为什么这里会有一个人类? 他在这里干什么? 他疯了? 然而布兰多背对着它们。 在他眼中,面前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紫色的线,它覆盖整个战场,正在迅速变得越来越清晰,那洪流之中,是一头头张牙舞爪的怪兽,数以万计,数以十万计。 他也想问自己是不是疯了,但心中却有一个明晰的声音告诉他,自己可以做到。 因为他的身体之中,法则的声音正在共鸣,那是时间,空间,是整个世界的伟力,它们彼此交织在一切。 那是,存在性的力量—— 元素宝珠的力量已经彻底共鸣起来。 布兰多举起手来。 云层之上忽然出现了一张连续的银色的网络,这网络由前向后,转瞬之间铺遍了整个战场。 所有人都震惊地抬起头来,眼中倒映着这明亮的网络: “圣贤之力!” 砰一声轻响。 水银杖落在了高台之上。 (ps:23号了,求下月票啊,诸位。)(。) 第一百八十五幕 圣贤之战 III 冷风如线,穿过战场,砂砾如同烟尘一般划过漆黑的地面,伯爵大衣前的领花向着一个方向摆动着,一只手将它按住,摆正。 紫玉髓纽扣上倒映出天边一条细细的线,布兰多如同一支笔直的矛挺立在马背上,直面着这一切,大地震鸣,细小的石片在坚实的地面上平移着。 天空上的光芒逐渐变得暗淡,夕阳在燃烧着,散发着最后一丝余热。 一张银色的网络从他身后的云层上延伸而出,越过他的头顶,向前延伸而去,银色的光脉冲梯级向前,彼此相连,一个网格一个网格,闪闪发光。 乱风吹拂着他的长发,深褐色的发丝扫过他的脸颊,一丝一丝,布兰多的神色宁静,仿若在伫立聆听一曲悠远的歌声。 那歌,仿如长风万里,越过战场之上,带着数不尽的理想,数不尽的记忆。 千万个声音,彼此交叠;千万个意志,汇聚如一。 云雾行于战场之上。 虚无缥缈的骑士们停了下来,它们模糊不清的面容上仿佛有一道目光,注视着这战场的一端。 战场的各个的角落,二十七位头戴桂冠的列古先王在马背上回过头,它们手中紧握长剑,却纷纷向一个方向投去目光。 狮心圣剑熠熠生辉。 七百八十年前,一支骑士队伍抵达今天的灰鬃谷地。 一个人在骑士们面前立剑说道: “我以吾剑立誓,埃鲁因将承载荣耀,扫尽一切压迫与不平,我的子民,我的臣民们,将遵照先贤的誓言,沿着这道路行走下去,若有一日,光辉弃我们而去,这剑也将不再庇护此国。” 一千六百年前。一面旗帜在大平原的战场之上冉冉升起,映着那一日初生的晨曦。 “那么我们为何而战?骑士们,克鲁兹人们,我的兄弟们——为了胜利。为了未来,为了明天,为了我们的后人,不再生活于敏尔人的阴影之下。我们需要的,不是施舍。男人们,告诉我,我们需要什么?” 手持金炎之刃的王侧耳倾听。 长风拂过云端。 那候鸟张开羽翼,发出哗哗的声音。 九百九十年前,雾精灵在至高之廷立国。 “这片永眷的森林啊,从此以后就是我们的王国了,精灵们,我们跋涉万千,为的就是寻找这片永驻之地,我们在此初生。在此安眠,从此以后,再无战争——” 一个纪元之前,两个伟大的意志在云巅之上交汇。 “黄昏,这一次时代不同了,未来不再将属于你与我们。” 骑士举起长枪,发出宣誓,苍穹之上一点青光,璀璨如霞。 然后是千千万万的声音,嘈杂无比。在他脑海之中回响着: “那么,我们为什么要放弃权柄?” “你能确定失败的后果吗?” “玛莎她在做什么。”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退让” “重启世界吧,对不起,我们失败了” 布兰多闭上了眼睛。 听啊。这是先贤之声。 无数代人的奋斗,无数代人的流血与牺牲,那些记载于历史之上的,以及那些为历史所遗忘的,长河流淌,如同河面上闪烁的粼光。每一个记忆的片段,都犹如一段史诗流转。 而这一切,都拥有一个终极答案。 布兰多重新睁开眼睛时,眼底深处倒映着那银色的网格,犹如白银之火,熊熊燃烧。他抬起头,目光仿佛可以穿透云端之上,看到那一排排排列于沃恩德世界之外的矩阵,无数光线正从这些卫星之上垂下,穿透云幕,坠入地面。 整个战场,仿佛都为银色的线分割开来。 “这就是tmt的法典。” “时间与空间,能量与质量,在此时此地,不再区分彼此,什么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终极的力量?” “存在——” “无数人,牺牲了无数生命,所为了达成的一切,正是为了让我们能够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为了文明与秩序能够存续,为了理想与信念可以继续闪耀下去。” “所以说,”一个声音轻声开口道:“我们没有理由退让。” 一个半透明的女性身影像是被从云端投影而下,落在布兰多身边,她的身形微微扰动着,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提亚马斯女士,或许我应该称呼你为玛莎?” “我?玛莎?还差得远,那也不是我可以攫取的权柄,它不属于我。”女人笑着摇了摇头。 “所以说,这一切,都是你所安排好的,你究竟是谁?” 布兰多感受着体内共鸣的力量,他若这一刻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枉拥有过一世的经验,他如此轻声问道。 白看着他,用口形说了三个字。 至圣者。 “那么,为什么?” “你心中还没有答案么?”白回过头,看着越来越近的晶簇大军,开口答道。 “这究竟是什么力量?”布兰多抬起头,看着漫天而降的银色光柱,如同雨点一般穿透云层,一束束垂落在地平线上。 “这就是权柄,整个世界的权柄。” “这个世界,由它而成,为它而生,它就是黄昏之龙苦苦追寻的东西——世界的真相,但可惜,它只属于真正的王者。” “真正的王者,你是说谁?” 白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或许是你,但还算不上,但或许终有一日,你会得到那把钥匙。所以说,乘现在,好好感受一下它,这可能是我最后能为你们作的一件事了。” 布兰多并没有听出这句话的背后意思,他深吸了一口气,大地的震颤正变得愈发明显,晶簇大军几乎近在眼前了。 他抬起头来,目光凝视着前方的战场上,那一刻,仿佛千万个意志加诸于他之上,无数声音在他脑海之中萦绕回响着,汇聚成一句话。 “这是我们的权柄,我们的国度,我们的文明,我们的历史,这是时间与空间,神赋予我们的利刃,这是琥珀,改变命运的剑,有朝一日,它将回溯一切,改变一切——” “上前一步吧,我们的继承者,我们的王,我们将亲自为你加冕,带上桂冠,沐浴山呼,接过这权柄,去终结这一切,命运与锁链。” 布兰多五指向上,轻轻一托。 在黑疫军团的正对面—— 晶簇的整个正面军团。 轰然一声巨响,数以百万计的晶簇,凭空离地而起,在半空中无助地挣扎着。 战场上竟有一瞬间死寂。 沃恩德的大气层之外,犹如星环一般排列的矩阵之中,数以千万的卫星表面爆发出一条条明亮的光带,散发出强烈的光芒,疯狂地运转着。 一条明亮的光河,倒悬在了整个世界上空,它横亘于长空之上,宛若一道流淌的银河,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那一刻。 整个世界为之共鸣,世界深处,仿佛回荡着一个声音,那柄真理的权杖,正在从世界的上空缓缓降下。 它紧握在布兰多手中。 玛达拉的女王陛下甚至都忘了去捡自己的水银杖。 亡灵领主们丝毫没有发现他们君主的失态。 阿德妮不敢置信地捂住了嘴巴。 塔古斯勒紧了缰绳,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一幕。 “玛莎在上啊。”众骑士们几乎是**着从喉咙深处挤出这几个字节来。 在所有人背后,梅蒂莎神采奕奕地看着这一幕,眼底深处满是深深的崇拜之色,但她在看了一眼同伴们,调转马头,头也不回地向着一个方向奔去。 “攻攻击?” 亡灵领主中,有人干巴巴地这样问道。 因斯塔龙忽然回过头。 “援军呢?” “援军在什么地方?” 他厉声问道,晶簇大军在正面的进攻真的被那人一个人遏制住了,它们在阵线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隙,他忽然意识到,这时候只要有一只生力军可以从侧翼插入这个战场上的薄弱点,那么这场战争将一锤定音。 可是—— 援军在那里? 黑疫军团? 不,它们还不行。 他和勃兰克同时回过头,去寻找梅蒂莎的身影,可那里有银精灵小公主的踪影,因斯塔龙和这位元帅大人面面相觑。 战场上的风忽然之间变得更大了。 布兰多回过头,乱舞的发丝几乎要遮住他的眼睛,迷住了他的视线,但他默默地没有开口,他只是在等,等待梅蒂莎口中的生力军的到来。 他相信这位银精灵小公主,如同信任自己,他知道,梅蒂莎绝不会骗他。 他在静静地等待着。 但留给他的时间不多。 头顶之上,仍旧星河灿烂。 提亚马斯的投影在他身边,面色不改。 风变得狂乱了起来。 那横扫过战场的风,仿佛是突如其来,亡灵的阵营之中,黑色的旗帜忽然一面一面高高扬起,猎猎作响,转眼之间,就已是一片旌旗的海洋。 气流卷着砂砾,如同尘暴一般,从整个战场之上一道道扫过。 亡灵巫师与尸巫们抬起头来。 黑暗领主与亡灵将领们不约而同地回过头去。 它们跳动着灵魂之火的眼中,映出一面面张扬飞舞的黑玫瑰旗帜,眼神深处,却带着一丝疑惑。 这风,从何而来? (。) 第一百八十六幕 圣贤之战 IV 风,来自于西面的丘陵。 行走于各地的吟游诗人之间常常流传着这样的传说——长风飞扬,巨兽则行于苍穹之上。 而风,是它们扇动翅膀的声音。 “那是什么!” 有亡灵巫师忽然尖叫起来。 那是四道长长的、彼此交错的银线,它像是四道刺眼的利剑,在顷刻之间划过整个战场的天空。 它们所过之处,天空上的晶簇与魇虫,如同雨点一般落了下去。 众人下意识地随之仰头,看着那延伸向前的银线视野的尽头划出一条弧,又转而飞了回来,这一次他们可以看清:那是一头头矫健的巨龙,但它们修长的颈项之上,硕大的头颅上非但生着巨龙的犄角,还有一支笔直向前的独角。 “龙——” “不,那、那是” 全身披挂银甲的骑士一前一后坐在长鞍之上,前面的骑士手持五米长的梭状长枪,后面的骑士手持巨盾。 他们的脸完全掩盖在银色的面甲之下,金属上浮刻着精致神秘的花纹,冷漠而高傲。 像是述说着千年之前那个属于他们最荣耀不过的身份。 银精灵禁卫,龙王骑兵。 他们高举长枪。 “vrlor!” 龙骑士们齐声高喊。 “vrlor!” 胜利的呼声响彻云霄。 在他们身后,天空中闪烁的银色光点如同繁星一般,出现在东面的地平线上。 “银精灵!”亡灵领主们近乎不敢置信:“玛莎在上,那是银精灵!” 那是一片银色的洪流,正从洛尔伟德丘陵之上席卷而下,那是无法计数的重骑士,雪银色的盔甲在夕阳下闪耀一片,帽盔之顶上雪白的羽毛如同波浪一般上下起伏着。 他们手中的银色双头剑,与背后背负的精灵长弓,证明了骑士们的身份。 他们曾经在瓦洛卡击败过敏尔人。击败过山民,击败过女巫,击败过亡灵大军。 他们的荣耀,记载于胸前的勋章之上。那是一柄交错的枪剑,那剑,是霜咏者辛娜,那枪,是一位英雄的圣物。 那个英雄。 曾经是属于他们的公主。 他们是索德卡拉重骑兵。是林歌军团,是精灵之傲。 而千年之后,圣者之战以后,银精灵终于再一次回到了这片土地之上,只为了这一场谁也无法置身事外的战争。 所有人的头顶上,巨龙开始加速,一头头扎入到战场上空。 一个细小的身影正驾着战马靠近银精灵的重骑兵团。 梅蒂莎长发随风飞舞,坐下的神马与银精灵正在冲锋的重骑兵团越靠越近,当两者之间形成一条平行线时,她忽然昂起头。高举起长枪,呼喊道: “svorr vrlor!”(索瓦圣地,胜利!) 银精灵骑士们纷纷回过头来看着她,他们面甲下的目光流露出一丝疑惑,但随即这种疑惑变成了狂喜之色。 他们举起长剑,放在胸前。 那是银精灵战士至高的礼节。 那是无言的信任。 是对于英雄最高的礼遇。 小公主微微一笑,内心中满是骄傲与自豪,她面前幻境交织,仿佛回到千年之前,那场梦幻般的战争之中。 那是凡人对抗命运的战争。 他们赢得了一切。 而此刻。英雄与战士们又再一次回到这里,为了那个神圣的誓约而战。 她高举起手中的长枪,竭力喊道: “圣银谷,万岁!” “圣银谷。万岁!” 圣歌军团的骑士们齐声应和,战场上响彻一片,如雷奔腾。 “索德卡拉的骑士们!”梅蒂莎长发飞扬,她将长枪向前一划:“随我来!” “公主殿下,万岁!” 整个重骑士团顿时在战场上划过一条漂亮的弧线,骑士团从上至下。从骑士团团长到骑士队长,竟无一人反对,仿佛他们本该如此,本应当听从这位公主殿下指挥。 因为她是梅蒂莎。 林歌军团历史上最传奇的军团长。 她是精灵们的英雄,沉睡于先古殿堂之中的英灵。 梅蒂莎并入重骑兵团的前锋之中。 她犹如手握一柄雪亮的刀锋,这刀锋曾在千年之前握于她手中,而此刻亦是如此,它毫不留情地插入晶簇大军的咽喉之中。 在那最恰如其分的一刻。 布兰多抬着头,欣慰地看着支军队,他心中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燃烧着,那是梅蒂莎对他的许诺,他知道,她一定会做到。 他松开手。 无数晶簇从半空中落下,重重地摔在地面上,令整个战场都为之一震。 因斯塔龙看着从自己身边涌过的精灵大军,不禁长叹一声,即使在军事天赋上,他发现自己仍旧稍逊于那人身边的这位公主殿下。 “发起反攻!” 他和远在战场另一头的某位亡灵的主宰者同时下达了这个命令,因斯塔龙高举长剑,带着阿德妮与她的骑士们从丘陵上一卷直下。 而女王陛下低下头,拾起水银杖,她漆黑的眼神中这一刻才终于露出一丝轻松的神色: “银精灵,你们总算没失约——” 晶簇的攻势正在土崩瓦解。 它们在整个战场上开始向后溃退,从战线之上一一脱离,亡灵的各个军团立刻竖起一面面代表追击的黑色旗帜,一一整队,并重新投入到追击之中。 从整个战场上空向下看去,顷刻之间,纵横数十公里的战场竟开始呈现出一面倒的迹象。 最后退却的是晶簇的空军—— 它们在利维坦庞大无匹的躯体的掩护下,从容不迫地向着战场南方退去,银精灵的龙王骑士立刻缠了上去,不过几白龙王骑兵在利维坦身边就好像是蚊子一般,根本不能对它造成任何威胁。 布兰多知道如果让这东西从容离开,只怕这场战斗还远远有得打,而眼下这个战场上,也只有自己有能力留下对方而已。 他几乎是立刻腾空而起,就向着那个方向飞了过去。 但正是这个时候,一道黑影从他身后超了过去。 布兰多下意识地微微一愣,心道好快的速度,他抬起看去,发现超过他的竟然是一名银发少女,对方看起来明显并非是亡灵,她穿着一套十分古怪的战甲,那战甲的风格迥异于沃恩德的传统风格,表面布满了流线型的线条,质材仿佛是金属,但表面布满了晶格网络,仿佛更与他在死霜森林见过神之遗骸更为类似。 安德莉亚回过头,用震惊的眼神看了布兰多一眼,但她没有打算多说,只深深地记下这个年轻人的面容,然后便继续向前飞去。 “芙蕾雅?” 布兰多却在看到对面面容的时候大吃了一惊,虽然那银发少女的面罩遮住了她的上半脸,但那下半张的脸蛋与额头上的女武神印记和芙蕾雅是何其相似? 更不用说,她背后那张开的三对光之羽翼,不正是芙蕾雅的女武神武装么? 但安德莉亚却对他的喊声充耳不闻,她在半空中开始加速,天空中很快出现了其他的战争女武神,她们纷纷飞向云层之上的利维坦,然后将一个个黑色球体向前丢去。 那些黑色的球体在天空上旋转着,很快固定下来,悬浮在半空中,它表面浮现出一道环形的红色光束,然后彼此连接在一起,竟然将庞大如山脉一般的利维坦锁定在一片红色的光网之中。 “坐标确认完毕!” 安德莉亚高喊道: “龙王大人,请降临——” “龙王?” 布兰多一愣,心想难道龙神巴哈姆特还存在于这个世上,但他还没来得及在心中质疑这个猜测,就听到天空中传来一声冷哼。 云层上竟然张开了一只熠熠生辉的金色眼睛。 接着一对遮天蔽日的双翼。 那是一头龙。 它的体形,竟然丝毫不下于游弋于长空之上的利维坦。 它甫一出现,便一爪子按向利维坦的头颅,那巨大的爪子仿佛可以撕裂云层,一爪爪向利维坦头颅之上的独角,爪子的阴影扫过大地,竟然让战场上空都为之一暗。 利维坦发出一声怒吼,它摆动着身躯,显然并不愿意就此屈服。 但可惜,那巨龙的爪边竟然闪现出一片片银色的光斑。 布兰多吓得差点叫出声来,他看到那哪里是什么银色的光斑,根本就是一片片亮银色的卡牌,这些卡牌在半空中旋转着,然后汇聚如一。 巨龙口中发出一声冷冰的声音:“送终刀锋。” 一道横亘的天地的黑影从利维坦庞大的身躯上横扫而过。 利维坦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庞大的身躯竟从中断为两截,断裂处化为无数水晶碎片,从半空中缓缓坠落。 “一、二、三、四六、七” 布兰多默默数着那头巨龙从云层上露出的头颅的犄角,不多不少,正好七支。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头龙拥有七支犄角。 那是传说中奥丁的情人。 那是邪龙之王,卢比克沙漠之中的死神犬首奥格莱丝特的老师,玩家之为‘师匠’的七极龙王芙西娅。 然而她竟然是一位旅法师。 (ps:求月票!写得好累啊,满地打滚!)(。) 第一百八十七幕 决裂 利维坦如小山般的尸体矗立在天边,映衬着如血一般的残阳,云暮低垂,还有少数晶簇盘旋在它上空,作最后的殊死抵抗。 而在整个战场上,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从天空向大地之上俯瞰,代表奎林那尔圣银谷精灵大军的银色洪流与亡月帝国的黑色大军正一分为四,从各个方向上追逐着黑色土地上残存的紫色部分,晶簇们四分五裂,零零星星地散入四方的雾气之中。 天空之上,一艘艘漆黑的战舰正在进场。 那些仿佛幽灵船一般的浮空战舰如同虚影一般出现在半空中,空间发生了大规模扭曲,在扭曲之中,这些战舰一一化为实体—— “陛下,我们的舰队进场了。” “哼。” 手持水银杖的至高者冷淡地发出一声轻哼,但漆黑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情绪波动,虽然所有人——或者说亡灵心中都明白,巫妖戴林绝对心怀叵测。 “告诉戴林,来得正好,让它准备战斗。” 艾萨克愣了愣,连忙低下头道:“可陛下,战斗已经接近尾声了。” 女人回过头,不经意看了他一眼,这一眼竟让艾萨克产生出如坠冰窟之感,仿佛自己的心思完全为对方所看穿,这位亡灵巫师吓得战战兢兢,赶忙低下头。 “我我我明白了,陛下。” “你明白了什么,艾萨克卿?” “我” 她伸出雪白的食指,指尖指向战场之上,问道:“亡月的帝国只有一个敌人了吗?” 女王陛下的语气轻描淡写,但亡灵领主们却面面相觑。 布兰多从半空中降了下来。 亡灵的舰队的进场给了晶簇与魇虫最后一击,再加上战争女神与七极龙王的存在,天上的战斗已经用不上他再插手。 他落地之后,立刻看到一脸焦急的德尔菲恩,心中不禁微微一愣,心想这个女人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自己了;他心中清楚对方这些日子以来表现出的顺从,其实不过是她的伪装罢了。但眼下对方脸上的神色,却不像作伪。 不过最先迎上来的却不是这位宰相千金,而是因斯塔龙。 “布兰多先生,请你马上离开这里。这里是一张亡月之海东面的地图,沿着地图你可以从最短的路线抵达埃鲁因,如果不行的话,你们还可以去卢比克,从卢比克外海乘船前往埃鲁因。比九凤方便很多。” 这位玛达拉的未来之星一看到布兰多,立刻对他说道,并且还从怀里掏出一枚水晶来,布兰多一眼就认出那是一枚传讯水晶,稍微有点儿魔法能力的人都喜欢用这种传讯水晶来记录信息。 “怎么了?”布兰多一愣。 “玛达拉的皇帝陛下可能要对你不利,领主大人。”宰相千金皱着眉头,这才开口道:“亡灵的舰队进场之后,形势就变得对我们不利了,就算银精灵站在我们一边,场面上对我们来说也是劣势。何况银精灵未必愿意为我们出头,哪怕梅蒂莎她是他们的公主殿下。” 布兰多心中一紧,立刻意识到还真有可能,他回想了一下这位亡灵的至高者在游戏之中的表现,无论从那一方面来看,对方都绝对不是一个心怀仁慈或者说优柔寡断的人。 如果对方认出自己的身份来,说不定真会对自己动手,哪怕仅仅为了她在埃鲁因方面的攻势更加顺利。 “她怎么敢?”阿德妮一脸不可置信:“那位龙王大人还在天上,她会坐视亡灵背叛盟友么?” 德尔菲恩摇了摇头,并不认同这位天真的团长小姐的看法:“七极龙王芙西娅在历史上就是亡灵的盟友。别忘了亡灵过去与敏尔人的关系,退一万步说,以她的身份,也不大可能再插手凡世的事务。这和与晶簇交战是截然不同的。” 这位宰相千金思路清晰,一瞬间便想清楚了这里面潜在的关系,布兰多也明白虽然不清楚失名者与芙西娅在这场战争中扮演的角色,但很难说它们会不会介入到凡世的战争之中。 他也不会把自己的安危寄希望到虚无缥缈的可能上。 因斯塔龙也赶忙点头道:“布兰多先生,德尔菲恩说得没错,陛下对埃鲁因势在必得。她也早听闻过您在第一次黑玫瑰战争中的表现,再加上你之前的表现,她说不定这时候已经下令要对你们动手了。” “布兰多先生,”他恳劝道:“你身手不凡,要带着阿德妮小姐他们离开这里并不困难,实在没必要和帝国的舰队动手,我没猜错的话,七个军团的军团长,再加上它们的家臣,帝国在这里至少有十个极境高手存在,您就算再强,在对付了他们之后,又怎么和亡灵大军交手呢?” 布兰多不禁有些惊讶地看了因斯塔龙一眼。“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因斯塔龙先生?” “我当然明白,但黑暗贵族必须信守承诺,布兰多先生,何况我不希望看到你和帝国起冲突,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布兰多抬起头来。 “谢谢你,因斯塔龙,但眼下可能晚了一点。” 因斯塔龙回过头去,面色微微一变,暗叫了一声糟糕,因为他看到天空中亡月帝国的舰队正在改变阵型,但那并不是追击的阵型,而是摆出了一条漂亮弧形的战列线。 显而易见的,那位指挥舰队的巫妖戴林是打算围困他们了。 事实在地面战场上,各个亡灵军团也正在往回赶,它们很快从几个方向上收束回来,黑压压一片,将布兰多等人围在了战场中央。 “布兰多先生要不要我去和陛下谈一谈,或许她会看在您对帝国的帮助上改变态度” 因斯塔龙生怕布兰多会突然出手,先前布兰多一个人阻挡晶簇一个军团的那一幕在他心灵深处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帝国或许能够留下对方,但一定也会付出惨烈的代价。 但晶簇的威胁眼下还远远谈不上结束,它们是赢得了一场战争,但下一场战争呢? 因斯塔龙心中十分费解,为什么陛下会看不透这一点,仔细想来,帝国对于埃鲁因这个小小的地方像是有着某种执念,埃鲁因的战略位置虽然重要,但还不至于将它提到与布罗曼陀的黑玫瑰未来的生死存亡一致的地位上来吧? 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搭档,吸血鬼塔古斯,他知道在政治上一向是自己的短板,否则也不会被发配到罗萨林这种地方——而这位出身于南方古老而显赫的血族家族中的副手,在这方面的才能则要远超出自己。 塔古斯却沉默着不发一言,只默默摇了摇头。 本来正皱着眉头的德尔菲恩恰好看到这一幕,宰相千金仿佛从中抓住了什么线索,她微微眯起眼睛,浅紫色的眸子里闪过一道精光。 “叫我领主大人,因斯塔龙。” 布兰多左右环视,将亡灵的调动尽收眼底,在他身边所有人面色都变得凝重起来,阿德妮与她的骑士们都重新作好了战斗的准备,精灵游侠那奎尔也抽出一支箭矢,但他在身后的箭筒内摸了摸,不禁皱了皱眉——经过先前一场大战,剩下的箭矢已经不多了。 拉之羽翼骑士团的骑士们是卢比克王国的精锐,阿德妮自然不愿意让他们损失在异乡的土地上,更不用说还是为了一个陌生人而战。 可眼下,她却没有多说一句话,因为在她心目中,早就认定布兰多就是太阳神拉的使者。 因为若非拉神的使者,怎么可能拥有圣贤一般的力量? 所谓圣贤,不就是凡人的半神? 听了布兰多的话,因斯塔龙微微一愣,抬起头来愕然地看着布兰多,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布兰多答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家臣了。” 这就是决裂了。 因斯塔龙苦笑,没想到埃鲁因与玛达拉之间脆弱的同盟关系仅仅只在战场上维持了如此短的时间,或许本身这种同盟就是单方面的。 这位伯爵大人出于先古贵族一般的精神帮助了玛达拉,但陛下心目中却从未认同这一点,战斗才刚刚结束,她就要对埃鲁因人出手了。 作为亡灵的一员,他能够理解那位手持水银杖的至高者心中的想法,但此时此刻,却难以认同。 “大人,”他叹了口气:“我可以向你效忠,西面穿过雾气可以抵达索弥亚,我们向那个方向突围吧。” “你不想我和帝国起冲突?”布兰多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大人,你心中再清楚不过,这场战争不仅仅是亡灵与晶簇的战争,如果说” 布兰多看着正从四面八方围过来的亡灵大军。 此刻天色渐暗,东方的天空中已经隐隐透出浅紫色,云层之上繁星闪烁,在夜色下,那片黑沉沉的军队中跳跃着数不清的灵魂之火的光芒。 他答道:“你说的我明白,但是你却不太明白你们的陛下的苦心。” 因斯塔龙微微一愣,抬起头来看着他,一时间不太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云层之上,亡灵的舰队仍旧在频繁调动,而芙西娅透过金色的瞳孔看着大地上正在发生的一切,布罗曼陀的黑玫瑰的小动作自然逃不过她的目光,不过她冷冷地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 “哼,小丫头。” (。) 第一百八十八幕 交锋 迷雾中,战场上的变化快得有些叫人看不懂。 顷刻之前还在追击晶簇的亡灵军团,此刻已经团团将它们原本的盟友包围了起来——巧合的是,因为布兰多而逃过一劫的黑疫军团此刻正与梅蒂莎的林歌卫队正面对峙着。 它们当然不是银精灵的对手,不过在黑疫军团的左右,还有另外三支军团严密地监视着银精灵的一举一动。 亡灵的浮空舰队在半空中列队,然而它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在它们正前方是银精灵一族的龙王骑兵,只有区区几百名骑士,但他们在历史上的赫赫威名足以令任何一支浮空舰队都为之胆寒。 巫妖戴林显然并不打算把自己手头的力量的一大半都折损在这里。 布兰多等人的队伍在精灵骑士们的背后,队伍中此刻多了两个银精灵——其中一位自然是梅蒂莎,而另一位是则是银精灵索拉卡德骑士团的指挥官阁下,说起来布兰多曾经在安培瑟尔的战场上见过对方一面,再算上夏布利那一次,此时已经是第三次和对方打交道了。 巧合的是,每次的情形都差不多。 安培瑟尔时是他用了精灵一族的信物委托银精灵们前来帮忙,而在夏布利时,那时候银精灵们也恰好帮了他一把,虽然是为了梅蒂莎的关系,而这一次也差不多,要不是银精灵赶来救场,这会儿也就没有他和亡灵们什么事了。 这片战场上估计只会剩下无法计数的晶簇大军。 “领主阁下,我们又见面了。” 精灵一族大多面貌俊美,而白银一脉的银精灵更是如此,当初在夏布利时凤凰卫队的指挥官那美尼斯就是一个超级美男子,而眼下这位骑士团长也不遑多让。 对于这种天生的遗传优势,布兰多实在是嫉妒都没有力气,他只能苦笑道:“指挥官阁下,你在这里让我感到压力很大。” “压力很大?” 银精灵骑士团长虽然不太明白这句人类的语言是什么意思,但这不妨碍他明白布兰多的玩笑话,温和地笑了笑。 “很抱歉。” 这当然是玩笑。两者都没有当真,布兰多抬起头来,看着半空:“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 “那要看领主阁下的意思。” “你们离开吧,看起来如果我不满足她。那位皇帝陛下是不会善罢甘休。” 银精灵骑士团长看了他一眼:“您决定了?” 布兰多点了点头。 后者微微一躬身,看向一旁的梅蒂莎:“公主殿下?” “我要留在领主大人身边。” “可大家都很想念您,公主殿下。” “能够在千年之后再一次与各位并肩作战,这已经让我十分满足了,我不敢奢求更多。您回去吧,现在的梅蒂莎已经不再是千年之前的那位公主殿下,我只是领主大人的家臣,我有义务留在这里与领主大人并肩作战。” 梅蒂莎微微一笑,回答道。 银精灵骑士团长叹了口气,他点了点头:“那么领主阁下,希望我们能在真正的战场上并肩作战。” “一定会的,对了,帮我向那美尼斯问好,我上次回夏布利。发现他们已经不在那里了。”布兰多答道。 “所有银精灵都回了圣银谷,我们必须为了接下来的战争作长远的准备。”后者答道:“不过我会向他带去你的问候的,领主阁下,愿星与月的光辉始终照耀在您的头上。” “也愿星与月的光辉与你同在。” “银精灵撤退了” 亡灵领主们远远地就看到了林歌卫队的动向,天空中龙王骑士也正在调头,虽然它们并不畏惧与银精灵交手,不过白银一脉在圣者之战中余威尚存,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当然这个世界上还是没有多少人愿意与他们面对面的。 一片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看起来这些银精灵还是不愿意为了区区几个人类和玛达拉交手,毕竟对方也应该清楚。这个世界上只有亡月的帝国可以与他们联手对抗黄昏。 这场战争中注定没有埃鲁因这个区区一个小小的王国的地位。 但在一片庆幸的叹息声中,那双始终冰冷淡漠的漆黑的眸子内里却没有一丝喜悦之色,她回过头来,冷冷地看了自己的群臣一眼。 “艾萨克。跟我来。” 亡灵大军中很快分出一条道路来。 布兰多眯着眼睛,他首先看到的是水银杖,然后才是手持水银杖的那个人。对方和他记忆中差不多,那位亡月帝国的皇帝陛下,虽然在这个时代她应当比历史上更年轻一些,但这对于亡灵巫师来说其实差别不大。 她的容貌保持在二十七八岁的年纪。一头非常罕见的漆黑长发与眼睛,据说这位女王陛下有敏尔人的血统,还有一种说法是她是奥丁的后代。 在这位女王陛下脸上是看不出什么表情的,这与白银女王康斯坦丝那种威严与高傲不同,这位亡灵的至高者纯粹就是冷漠,虽然私底下也有玩家称之为面瘫女王。 不过在布兰多的记忆中,这位至高者的确是很少表现出什么外在的情绪的,她就像是一具精密的机器一般,以严苛的手段统治着这个帝国。 说实话。 他本来以为对方会二话不说直接下令攻击的,对方能出现在自己面前,已经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之外了。 “因斯塔龙,塔古斯。” 亡灵的至高者首先开口,却并不是对布兰多,而是看向他身边的两人。留在布兰多身边的勃兰克顿时面现怒意,玛格达尔公主也皱了皱眉头,虽然说从身份上来说布兰多是远远及不上玛达拉的皇帝陛下,但此刻在战场上,双方作为统帅来说,地位其实是对等的。 更不用说先前布兰多表现出的实力,也应该足以赢得任何一个帝国主宰者的尊重。 所谓主辱臣死,或许其他人对此还没有什么概念,但作为深诸贵族之间游戏规则的前联军元帅,勃兰克显然明白这个女人是在展现她对于他们这些人的蔑视。 同样的道理,玛格达尔也在第一时间感到了不妥。 但布兰多却并不在意,他仍旧在打量这位传奇君主,前一世能真正见到这位女王陛下的人寥寥无几,玩家们对她的了解,大多来自于稀少的视频与图像资料,以及官方的一些宣传pv之上。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对方打照面。 “陛下,我们现在是伯爵先生的俘虏。”塔古斯看了自己的同僚一眼,平静地开口回答道。 因斯塔龙不禁有些感激,他知道若是自己来回答的话,他不可能向这位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撒谎,但那样的话就绕不开他现在的身份问题。 黑暗贵族信守承诺,他虽然无畏于实践自己的诺言,但也明白在眼下这个时节揭开这个问题未必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果然,塔古斯一开口,玛达拉的女王陛下便将目光投向布兰多。 这一次,她的语气更加冷漠: “我知道你是谁,人类,我给你一次机会,臣服于我,你可以获得你想要的一切。” “我想要的一切?” 女人冷冷地看着他,她的目光仿佛如同一柄冰冷的刀刃,令人不敢直视。 布兰多也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他意志坚定,虽然还不至于心生惧意,但也感到有些吃不消。 历史上记载这位女王陛下是玛达拉的天赋君主,仿佛天生为水银杖而生,他原本还觉得有些夸大,但现在发现或许也不尽然。 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拥有如此意志的人物,竟然还隐隐超过他,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掌控黑暗的力量。 黑暗元素宝珠与权杖虽然强大,但对于任何承受者来说向来是一个沉重的负担,意志不坚定很容易就会为之侵蚀,就好像那些被黑暗魔力侵蚀而变得疯狂的女巫一样。 布兰多虽然没有否定她的话,但这位手持水银杖的至高者却从后者的话中听出了他的意思。 “这就是你的回答?” 布兰多忽然有些好笑,心想人生如戏全靠演技,这个女人表面上冷漠仿佛对什么都不屑一顾,但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小金人的话,说不定她可以轻易拿个影后什么的。 他点了点头。 后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亡灵大军立刻在她身后合拢。 布兰多看着那个方向,忽然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看起来你的这位女王陛下的野心比我想象中还要大,如果有机会的话,她一定会把我连带戴林一起解决掉。” 他一边说,一边回过头,下一刻,白的虚影再一次出现在他身边 “姐姐?”梅蒂莎惊讶地低喊一声。 白的影像回头看了她一眼,故作不屑地回过头,目光转向正前方:“你若连这点能耐都没有,死在这里也是活该。” “我可是被亡灵大军重重包围啊,提亚马斯女士,”布兰多没好气地答道:“是你把我们丢到这个地方来的吧,除了免费看一场大戏之外,我们还能干什么?” “还有自然宝珠和水银杖,”白答道:“那也是你的目标。” “那么你打算让我用什么去和这位女王陛下争斗?” “你不早已胸有成竹了么,伯爵先生。” 白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 第一百八十九幕 水银杖的主人 气氛骤然变得紧张起来。 阿德妮连大气也不敢多喘一口,拉之羽翼骑士团的众人簇拥在她左右,手中剑尖向外对峙着百十码开外黑压压一片的亡灵大军。 身披重甲的十字军刽子手正一排排放下枪刃,关节碰撞之间吱吱咯咯直响,刃锋映着沉入地平线之下最后一线阳光,刀刃泛着黑曜石一般的光泽。 凰火坐在马背上,小手移到了剑柄上,柳先生护在她一侧,不远处,勃兰克、梅蒂莎都早已做好了一战突围的准备。 鬼车的剑术天才房奇显得有些犹豫,两位长老在他身畔面沉似水。 众人中只有因斯塔龙不住地在往天上看,他皱着眉头,好像想到了什么。 战场上远远近近已经看不到一只晶簇,天上的魇虫也早就飞得没了踪影。 但芬霍托斯海峡一片死寂,战争女神们悬浮在几千米的高空,安德莉亚和她的同伴们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一幕。 她们有些无法理解凡世的这种政治艺术。 芙西娅用略显冷淡的口吻说道:“由她去吧,凡人需要这些手腕,来处理不同阶层之间的关系,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不过小丫头们,还不到你们插手的时候,矜持一点,你们可是女士。” 她们不禁面面相觑。 凡人真正把政治斗争变成了一门艺术,它优雅灵巧,而又冷酷决断,虽然令无数智者禅精竭虑,然而这一定是文明史上的大一进步——因为它至少脱离了血淋淋的野蛮,失败者不必担心被斩首或者活祭,家人也不会沦为奴隶。表面上温情脉脉,形成一种大家约定成俗的游戏规则,而在真正的天才手上,更是精致得像是艺术品。 亡灵的这位皇帝陛下显然正是个中翘楚。 布兰多心中无比清楚这一点。 在历史中,这位皇帝陛下起于微末。凭借一支水银杖空降到帝国的王座之上,在她威名未显之前,没有人知道她的出身、又或者来自于何方。 但凭借吸血鬼贵族的支持——在最初这种支持也并不坚定,充满了两面三刀的投机心理——她在短短七年之内。统一了亡月之海东部地区,将十四个黑暗贵族家族绑在一起,建立了永亡之地,与玛达拉的王廷。 拥有了自己的基本盘之后,这位女王陛下从此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她很快得到了亡月圣殿的支持与认可在寂亡谷地加冕为王,接下来便借以圣殿的名义发起了第一次黑玫瑰战争。 这次战争毫无疑问是神来之笔,它既转移了玛达拉因为七年内战亡灵领主彼此之间的仇恨,又让这位皇帝陛下有了一次完美的剪除异己的机会。 事实上所谓第一次黑玫瑰战争,实质上便是一次剪除异己的战争,卡拜斯、还有后来的血杖等传统意义上的亡灵领主都在这次战争中灭亡,更难能可贵的是——长年的内乱让玛达拉在这场战争的初始便拥有了一支精锐的军队,它使得女王陛下在达成了自己的目标的同时还依旧夺得了胜利。 这很重要。 因为因此战争才可以转化为红利,让她的追随者们从中受益,从而使这位皇帝陛下的地位在这次战争中进一步巩固。 玛达拉是一个特殊的没有国民的帝国。少数亡灵领主主宰着数以千万计的低阶亡灵的生死,而低阶亡灵没有智慧,也没有政治诉求,因为这个特殊的原因,因此这个国度一直以来很难形成真正意义上的中央集权的帝国。 但这位皇帝陛下还拥有水银杖,她也十分善于利用这一点,她要求亡灵们向水银杖而非向自己效忠,以宗教为纽带来维系亡灵领主们的骄傲,用水银杖与亡月之升的传说来完成了布罗曼陀黑玫瑰的觉醒——这实质上就是一次民族觉醒的过程。 并且通过这个过程,躲在幕后的皇帝陛下可以轻易将亡月圣殿推到前台。并以此判断亡灵们是否服从于她。 这可以说是异界版本的挟天子以令诸侯,但这个女人巧妙地利用了这个黑暗国度的传统,让自己漂亮地完成了这个过程。 直到历史上星火之年前后,玛达拉国内事实上已经完成了实质意义上的统一。过去亡灵领主们割据一方的传统完全被废除,而大力发展的新的炼金术体系也让这个国度拥有了与过去完全不同的组织方式。 从那以后,便是整个大陆谈之色变的‘黑潮’的来临。 这位女王陛下毫无疑问称得上是一位手腕杰出的统治者,虽然她独断专行,冷漠无情,但却是上天赐予亡月帝国最宝贵的财富。人们口口相传的玛达拉的天赋君主说的绝非是一个手持水银杖的木偶。 而是玛莎许意给玛达拉亡灵的天选之君。 在她的时代,她远超同济,克鲁兹人与法恩赞人的中兴君主远不如她,更不用说受陈朽的教条所约束难以迈步的圣奥索尔,以及在玛达拉这个巨人眼中不值一提的埃鲁因。 和这样一位存在面对面,布兰多说心中没有一点忌惮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克鲁兹的白银女王与她相比,或许与六十年前那位白银公主并没有太大变化,无非是拥有了一个帝国的权力而已。 而这位手持水银杖的至高者,哪怕是个普通人,也绝对是最为危险的那一类存在。 但偏偏正是因为这分忌惮,以及对于对方来历与个性的熟悉,却让布兰多从这位女王陛下的态度中找到一丝异样。 这时候德尔菲恩松开马缰来到布兰多身边,咬着耳朵对他低语了几句,在梅蒂莎把眉头皱得更紧、并用银色的目光注视她之前,挺直身子离远开来。 布兰多看了她一眼。 这位克鲁兹人的宰相千金的话和他心中的想法不谋而合。 他抬头看天,脑子里回忆着巫妖戴林的一些资料。 戴林是亡月的国度资历最老的那一批亡灵领主之一,事实上它曾经见过上一代的水银杖,也见过洛基,而它自身也是玛达拉最强大的三位巫妖之一。 正因为这样的原因,这家伙对于这位女王陛下的态度一直不甚恭敬。 而对方同时又是寒鸦舰队的指挥官——这支舰队是由一批亡灵巫师们所组建的,它诞生的时代还要在水银杖第二次降临之前,名义上属于亡月圣殿,但事实上却听命于一个名为‘亡灵序列’的组织。 ‘亡灵序列’传说中为洛基所创立,因为洛基本人是亡月国度数千年来最杰出的亡灵巫师,所以这个组织也集合了玛达拉国内几乎大部分最强大的亡灵巫师与巫妖,它的总部位于亡月之海西面,世居于此的亡灵巫师们在那片土地上建立了数不清的高塔。 黯月巫师,事实上说的就是这一群‘人’。 历史上因为亡灵序列的强大势力,那位皇帝陛下一直到第一纪末期龙影之年都没有动它们,只是让后来兴起的巴拉基列沃巫妖们与之制衡。 直到长夜之年终末之战,戴林与另外一位巫妖之王丧生于与金海的战争之中后,寒鸦舰队覆灭,亡灵序列才因此迎来灭顶之灾。 而今天,看起来这种进程似乎要提前了。 布兰多先前看到这支舰队进场的时间时,就有这样的预感,戴林显然是完全没把这位皇帝陛下放在眼里,要不是银精灵守约,只怕他的舰队就不是进来打扫残局,而是来帮这位皇帝陛下收尸了。 这位巫妖的用心可见一斑。 而它显然是有恃无恐,对方事实上也确实有这个本钱,历史上要不是终末之战中的意外,只怕亡灵序列还会存在很久很久,至少在第二纪元中期之前,玛达拉都不要想真正意义上统一。 虽然布兰多很怀疑终末之战中的意外或许也并不是什么意外。 只要看看这位皇帝陛下眼下的心思就明白了。 对方显然是想要假借他之手来干掉这位倒霉催的巫妖之王了。 布兰多默然不语。 他当然不想被这位皇帝陛下当枪使,但眼下显然由不得他选择,至少他想要突围,也要问把他们团团围住的亡灵大军们同不同意。 不过他心中更清楚的是,就算顺从了这位皇帝陛下的心思,对方也不一定会放自己离开,拿他为‘戴林公爵’报仇倒是更有可能。 毕竟两者之间可没有任何盟约关系存在,眼下只能说是对方单方面地算计自己而已。 不过他倒并没有太过着急,这位手持水银杖的皇帝陛下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恰好他也留了一个惊喜给对方,毕竟他太熟悉对方了——作为埃鲁因曾经最主要的敌人,他早就防着这位皇帝陛下的翻脸无情了。 他现在更疑惑的其实是这位皇帝陛下究竟是为何胸有成竹自己一定会顺从她的意思,要是自己从地面上的亡灵军团开始动手,那最后的结果对于玛达拉的亡灵来说未必是可以承受的。 (。) 第一百九十幕 巫妖戴林 想到这里,布兰多忍不住看了身旁白的虚影一眼。 他心想还有这个女人的心思究竟是什么? 对方好像迫不及待要想自己和这位玛达拉的皇帝陛下交手似的,虽然说是为了让自己得到自然宝珠和水银杖,但已经上当多次的布兰多压根就不相信这番鬼话。 “那么动机呢” 他想起在离开元素屏障时,看到的白的灵魂融入那些悬浮于沃恩德几十公里外的天空上、彼此奇怪排列的构装体之内的场景。 对方眼下这个状态显然与当时的情形有些关系。 而先前他从元素宝珠中获得力量时候,明显感到权限来自于tmt的法则与玛莎,因此他才会一度怀疑对方是攫取了玛莎的权限,因为当时那些奇怪的构装体明显是tmt法则的一部分。 不过白却否认了这一点——虽然他并不能确认这种否认是否是真话。 “怎么?” 白留意到布兰多的目光,但并不太在意:“还在怀疑我?” “很难不怀疑。”布兰多一边留意着亡灵的动向,一边说道。令他有些奇怪的是,亡灵大军虽然将他们团团围住,但却久久不肯动手,这与他所熟知的那位皇帝陛下的秉性有些截然不同。 在他的印象中,对方应当算是一个十分果断的人物。 “我可以告诉你真相,”白答道:“但你必须回答我一个疑问。” “要确认女士提供的真相真的是真相,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布兰多想起对方在元素屏障反复欺骗自己的事情,忍不住开口讥讽道。 “那没有关系,我可以先提供我所知道的,如果你认为我说的是真的,你就回答我这个问题,反过来,你大可以不理会我,不是吗?” “你又来这一套?”布兰多想起在元素屏障时的经历。忍不住怒道。 好在两人的心灵传讯,外人只看到布兰多脸色微变,却并未听到他们对话的内容。 “它行之有效,不是吗。选择权取决于您。”白面不改色地答道。 布兰多磨了磨牙齿,并未开口,反正他打定主意不会回答,不管白说了什么,要是这个女人说了真话。那么就等于他是白赚的,反正当初她在元素屏障骗了他不止一次,大家两讫了。 他沉默不语地看着亡灵大军的方向,代表皇帝陛下的亡月旗正重新回到大军的中央,如果说亡灵们接下来有什么动作,应该就在这一时半会之内了。 他伸出手,让霜咏者辛娜出现在自己手中,要论大范围攻击方式,他唯一的依靠还是这把水系圣剑,不过这东西发挥起来有点敌我不认。当初在法坦港要不是在女巫的梦境之内,就差点炸平了半个港口。 他之前之所以让银精灵们离开,一来是不确定那位皇帝陛下的心思,二来也是为了待会放开手脚发挥。 他已经打定主意要给对方一个深刻的教训,这样才好方便接下来的‘谈判’。 因斯塔龙仍旧在一旁紧皱着眉头,布兰多看了这家伙一眼,心中不禁一阵得意。他很清楚这位玛达拉的未来之星的家族与那位女王陛下之间紧密的关系,因此才会故意提到对方先前的承诺,好叫他完全没心思去思考其他。 否则以这家伙的头脑,万一让他猜中了自己的心思。抓住机会提醒了那位皇帝陛下的话,那可真是彻底完蛋。好在凭借先知先觉的优势,他再一次在这位玛达拉的天才面前占了先手,倒是塔古斯似乎看出了什么。但有意思的是这位吸血鬼先生却并没有将之点出来。 白见布兰多不说话,仿佛也并不在意他心中是怎么想的,自顾自地说道:“领主大人是不是想知道那个人的打算?” 布兰多有点不屑地看了这位梅蒂莎的姐姐一眼。“这位皇帝陛下不就是打算让我帮她搞定亡灵序列么,说不定还打着一石二鸟的主意,白女士,你不会打算用这个消息来和我交换吧?” “自然不是。这只是附赠而已,你不好奇她打算怎么做么?” “我能猜得出来就是她在亡灵序列的舰队中安插了人手,”布兰多冷笑道:“不过我不会让这位皇帝陛下失望的,我一定会给她一个最大的惊喜。” “激怒她对你来说没有好处,伯爵先生,我不得不提醒你。”白板着脸答道。 “为什么?” “因为水银杖。” 布兰多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那是另外一件事,我暂时不打算和她谈这个,但我绝对不会在这位皇帝陛下面前示弱,我很清楚她的行事风格,否则埃鲁因永无宁日。” “你倒是对她十分了解。”白有点好奇:“好像你对亡灵特别关注。” “九凤有一句古话。”布兰多答道。 “你是说床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恰好我也去过九凤,对那里的风土人情有一定了解,不过我觉得作为一个埃鲁因的臣子来说,你的反应有些过度了。” “我不想讨论这个问题,白女士,现在是你回答我,而不是我回答你,对吧?” 白抬起头来看着他。 “那你想问什么?” 布兰多正想要回答,但正是这个时候,亡灵大军中竖起了一面面旗帜,那些传讯的水晶塔也重新亮了起来。 黑暗中出现了一张绿色的光网,亡灵大军中立刻浮现出一片星星点点的绿光。 这无疑是进攻的信号。 但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最先动手的却并不是地面上的亡灵大军,而是天空中的寒鸦舰队。只见黑沉沉的舰队中忽然闪过一道闪光,其中一条浮空战舰率先开了炮,魔法的闪光跨过几千米的距离,一瞬间就来到布兰多等人的头顶上。 不过那道流光并没有击中布兰多等人,而是在距离他们很远的地方就被一道透明的光罩给挡了下来,光罩在流光的冲击之下微微变形,但顷刻之间便恢复了原样。 这下不要说布兰多身边的人,就连亡灵领主们都大吃了一惊,因为在它们心目中戴林那位巫妖之王看起来显然对于手持水银杖的至高者没有想象中那么忠心。 在场的亡灵领主们都不是傻子,它们立刻将目光看向它们冷漠不语的女王陛下,心中或多或少有了些猜测。 不过对于此次事件的当事人来说,洛沙特的巫妖之王戴林却没有想象中那么惊怒,虽然手下的人擅自出手让它或多或少感到有些不快,不过亡灵序列的舰队本来就不是它一个人的私产,前面也提到过,这支舰队是由一批亡灵巫师与巫妖们共同组建的,戴林虽然是它名义上的指挥官,但在大多数时候,这支舰队其实还是各行其是的。 与其说这是一支组织严密的舰队,还不如说是一支庞大的海盗船队更好一些。 所以当那艘轻型护卫舰开炮时,正在水晶球上观测下面战场上局势的戴林虽然有些不快,不过它很快就压下了这种不满,下达了让全舰队开火的命令。 它可以推迟让舰队进入战场的时间,但却不能在战场上明着违抗水银杖的命令,它虽然狂妄自大,但也明白那个女人如今已经拥有了亡月之海一半的势力,她忌惮亡灵序列的实力,但不代表着她可以因此而无视自己的威严受到挑战。 戴林是为了血杖的事情向这个帝国的中央示威,但它也明白,这种示威不能过头。 至于对一支小小的人类队伍动手,戴林当然做梦也不会想到这会有多大危险——开什么玩笑,那支被围困起来的人类队伍充其量也不过百十个人,就算人人都是法则巅峰的强者,也绝对不会对它的舰队造成任何威胁。 这再怎么说也是一支主力舰队。 至于那一百多个人全部都是极境高手这种可能性,戴林压根就没有考虑过,毕竟它是巫妖,不是无脑的僵尸。 不得不说,这位巫妖之王至少猜中了开头,但可惜它没有猜中结尾。如果说这位洛沙特的巫妖之王知道自己因为进场太晚,而错过了先前大战之中某些很重要的东西,那么它此刻或许会对自己的命令更谨慎一些。 当亡灵的舰队正面为绚丽的魔法光芒所笼罩时,手持水银杖的女人抬起头来,漆黑的眸子里正好倒映出这最为璀璨的一幕。 她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 而布兰多此刻就已经不是摇头的问题了,他事实上已经开始在内心中咒骂起来了,他不是没想到那个女人会在寒鸦舰队中安插人手,事实当那条护卫舰开炮时也早在他计算之中,所以他才会早早布置下防御,将那道魔法攻击挡在几十米开外的地方。 但他做梦也没想到,那位传说中的巫妖之王会蠢到这个地步,看到整支寒鸦舰队开始齐射,正面绽放出一片明亮的火光时,他心中简直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无论寒鸦舰队再怎么一盘散沙,那至少也是一支主力舰队,当它开始齐射的时候,布兰多还没自信到可以一边扛着一支舰队的齐射,一边对下面的亡灵军团动手。 而现在他眼下显然只有一个选择。 那就是立刻对寒鸦舰队出手,让它马上‘闭嘴’,毕竟如果对方不闭嘴的话,他自身还好,他身边的人可能就要‘闭嘴了’。 (。) 第一百九十一幕 水银杖 布兰多没打算拿戴林开刀,不过后者自己作死那他也没有办法,心里面暗骂了一声蠢货,便将手中的霜咏者辛娜举了起来。 辛娜在浅海重铸之后,剑刃变得比以前更加修长,使它看起来有些像是一柄细剑,而且剑锷下还有花剑一般的波浪状的笼状护手,布兰多将之握在手中,护手上镶嵌的一枚海蓝宝石散发出幽蓝色的光芒,如同水纹一般。 三个淡蓝光圈从剑身上打开,两前一后,光圈一瞬间扩张到半径一米左右,彼此转动着,仿佛是三道打开的光门。 “mero!” 前方交织的银色光网还在抵挡着一束束从半空降下的流焰,亡灵舰队的炮弹像是雨点一样落在上面,但在辛娜的启动咒语被喊出的一刹那,一道蓝色的光柱骤然产生——从光网内部将之击穿,逆着亡灵舰队的魔法与炮火,直刺向漆黑的夜空。 那光芒是如此的璀璨,仿佛可以点亮芬霍托斯海峡的黑夜一般,也点燃了战场上的每一双眼睛,无数目光下意识地转了过去。 阿德妮与众骑士们只感到一阵劲风从自己脸颊边刮了过去,蓝色光柱所扬起的气流与尘云卷得所有人的发丝都飞了起来,拂弄着他们的面颊。 那一刻时光仿佛定格。 戴林正在与自己的学徒交谈,提醒它们要小心行事,别给那位女王陛下留下什么把柄,抓住机会给它找什么麻烦,如果是那样的话——它一如既往地恶狠狠地威胁这些没什么地位的亡灵巫师学徒,要将它们的灵魂抽出来丢进水晶塔中。 但这时有人好像吓呆了一样,看着舷窗之外。 这位老巫妖回过头,它几乎是从自己的椅子上弹了起来,水晶球从被它碰翻的桌子上被撞飞起来,滚落向地面。 这位老巫妖的黑洞洞的眼眶深处,灵魂之火缩成一点,它微微张开由白骨所构成的下颚。连代表舰队指挥官的权杖不知什么时候从惨白指节之间松开都毫无察觉。 如果它的眼球还没有腐朽,那里面一定可以倒映出那抹最为蔚蓝的光彩。 霜咏者,辛娜。 那是季尔诺德人的传说中的冬后,传说她降临时。万物冰寂,整个世界为一片白雪所覆盖,她发怒时,世界便在极度严寒中化为粉末。 她是北风女神的分身,代表着冬日的严苛与凡人对于自然的敬畏。 而浅海圣剑。就是这位女神意志的具现化。 万物寂灭,世界之冬—— 每一把圣剑都有一个独特的技能,而辛娜的技能——热寂,就足以说明一切。 那是一个宇宙的尽头。 从辛娜上射出的,是一道由无数彼此环绕的光束所形成的蓝色光柱,它一往无前地向亡灵的舰队扑去,所过之处仿佛连空气都为之冻结,构成空气的元素与法则直接化为粉末,纷纷扬扬落下。 这片海峡,在还未进入冬季之前。便纷纷扬扬下起了大雪,雪花十分细微,像是灰色的粉尘一般,仿佛是什么的尸体。 那是法则与元素的尸骸尘埃。 临近它的黑魔法与亡灵舰队所喷发出的炮弹弹幕,好像被风化了一般,当光柱从它们之间穿过时,化为一片彩色的微尘,随风消逝了。 亡灵的舰队之上,骸骨水手们正在斩断拷在骨龙四肢上的镣铐,好让它们一头头从甲板上起飞。冰龙群咆哮着张开双翼,第一批已经离开船舷在天空上盘旋着准备俯冲。 但光柱从它们之间穿过。 没有冻结的景象出现。 二十多头冰龙直接像是碎片一般炸裂开来,漫天晶尘环绕在一起形成一团尘云,但这一幕发生得太快。船上的水手们根本来不及反应,光柱便已经刺穿了尘云,它首先掠过‘幽影之骨’号护卫舰,甲板上的水手瞬间汽化,木板冻裂,这艘四十七米长的战舰从中断为两截。木板、冻硬的船帆、覆满白霜的零件,像是下雨一样从天上落了下来。 光柱穿过的一瞬间。 寒鸦舰队损失了三分之一的战舰,甚至包括了唯一一艘一等战列舰,亡灵序列们的宝贝,也是戴林的座舰。 这位拥有极境实力的巫妖之王,被正中船厂室,光柱直接击穿了它的腹腔。将它打成两段,剩下的部分全部化为粉末,它的骷髅头飞了出去,击中船长室内一副名画,然后又落在地板上。 眼眶内腥红的光点闪烁了一下,然后十分不甘心地消逝了。 “浅海圣剑果然是你” 玛达拉的女王陛下将手中的水银杖抓得咯咯直响,语气更冷,态度仿佛也更加坚决。 戴林的座舰在半空中化为粉末,所有亡灵领主都惊得说不出话来,它们从未见过这么恐怖的力量,从浅海圣剑上传来的威压,几乎要让它们发自灵魂深处地战栗起来。 但布兰多的攻击显然并没有完,虽然辛娜的力量让他自己内心中都震骇不已,这不愧是塞伯斯以一人之力对抗一军的圣物,它在变得完整之后,其拥有的力量近乎已经接近了他当初见过的米洛斯所展现的力量。 那是神之力。 不过布兰多感到自己驾驭这股力量时还是有些力不从心,哪怕白赋予他的tmt的权限还在他身上,他此刻仍旧是圣贤领域的力量也是一样。 他暗暗皱了皱眉头,再一次加大了力量的输出。 这一次辛娜上喷薄而出的不再是光柱,而是一道锥形的风暴,它在越过了十几英里之后,直接将整个亡灵序列的舰队都笼罩了进去。 半个天空可以说都是一片湛蓝的光彩。 玛达拉的至高者眼中闪过一道沉沉的光芒,她是想借助布兰多的手干掉戴林没错,但这不代表她可以允许布兰多将亡灵序列的舰队毁灭,那已经是帝国的财富了。 她想都没想便举起了手中的水银杖。 那是黑暗意志的主宰—— 民间常常传说水银杖可以打开凡世通往冥界之门,但上一世布兰多很少见到这位玛达拉的至高者真正展示水银杖的力量,哪怕她在玛达拉玩家面前也是一样。 她是一个手腕高明的统治者,但很少有消息提到说她是一位强大的亡灵巫师。 当然,布兰多猜测对方的实力可能不会低到那里去,至少极境是应该有的,毕竟玛达拉不是克鲁兹那样传承清晰的帝国,又有圣殿为王座背书,在这个混乱的世界中,唯一可以依仗的就是自身的实力。 事实证明了他的猜测。 当那个女人举起手中的水银杖时,他就感到自己与主物质位面失去了联系,确切的说,他感到自己来到了一个完全漆黑的世界中。 他只怔了一瞬间,就意识到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魔力之海。 身体周围虽然寂无一物,但却能感到澎湃的魔法力量,只是这种力量充满了恶意、冰冷与狂乱等负面情绪,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力量会有这样的属性,那就是黑暗魔力。 它同时也是暗元素的前身。 布兰多抬起头来,就看到了在自己前方不远处的女王陛下,对方手持水银杖,身上洋溢的力量气息果然在极境巅峰的水平。 但这令他感到有些奇怪,这位女王陛下不会不明白此刻他的力量已经位列圣贤,更不用说还有辛娜这种大杀器,她果断对自己出手,有恃无恐的后手就是把自己拉到这个水银杖构筑的世界中来和自己一对一? 这恐怕有些不太明智吧? 而且也不符合对方的性格。 但布兰多马上就明白自己大错特错,只见那位玛达拉的至高者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一头波浪状的漆黑长发便无风自动起来,他大吃一惊地发现,对方竟然在吸取周围魔力之海中的磅礴魔力—— “吸收黑暗魔力?”布兰多差点以为自己感觉错了,就算是女巫,也不敢这么直接运用黑暗魔力,除非她想立刻变成一个疯子。 但事实证明这位女王陛下非凡没有变成疯子,而且她黑色的眸子里竟隐隐透出一丝金色来。 对方的实力从极境巅峰一路攀升,转眼之间便已经跨过了圣贤这道门槛,但这还不算完,布兰多明显感到对方的血脉和气息都在纯化,从黑铁、白银一路攀升到黄金之躯,才堪堪停了下来。 一位神祇。 布兰多完全呆住了——他头一次在这个世界感到自己所熟知的一切陷入了某种不可理喻的状态之中,仿佛原本的世界观都轰然崩塌了一般。 他从未听说过有人可以直接这么吸收黑暗魔力为己用的,当然,黄昏手下的杂种们除开不谈——如果说凡人都拥有这样的力量,那么他们还用得着对抗黄昏,黄昏本身就已经是整个世界的一部分了。 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东西? 还是说这本身就是水银杖的力量? 但布兰多马上就摇了摇头,下意识地否定了这个猜测,水银杖本身只是还未完成的圣剑裁灭的一部分,就连黑暗宝珠和圣剑裁灭都没有这样的力量,何况区区水银杖? (。) 第一百九十二幕 众神之约 布兰多相信水银杖只是开启这个世界的大门,这种力量与极之平原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极境之力是模拟法则,水银杖的力量是直接将魔力之海投影到主物质位面中来。 比起法则的等级,显然是后者更高。 而至于吸收黑暗魔力这种事情,显然是这个女人自身的力量。 可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力量? 布兰多皱起眉头,顿时感到有些棘手起来,黄金之躯是什么概念?那绝对不是他可以揣摩的,历史上他最强的时候,也不过是个伪白银之躯的大战士,在龙族之王俄温洛丝面前还不够一个指头的。 而眼下的这位玛达拉的皇帝陛下,所拥有的就是当年俄温洛丝的力量。 难怪对方这么有恃无恐。 这可就有些不大好办了—— 但正是这个时候,布兰多脑子里忽然闪过一道闪电,他忽然想起,有什么人能够直接吸纳黑暗魔力为己用了——传说中的第十三月女巫,黑月的女巫。 历史上很多人都认为第十三月不存在,那么它的女巫也就应当也不存在,但也有一种说法认为黑月女巫是传承最特殊的一脉女巫,她是告亡者,带来世界毁灭的人,她即是女巫,又拥有黄昏的血脉,因此可以直接运用黑暗的魔力。 这个消息在前一世有些不太靠谱,但在这一世布兰多早已知道了黑月女巫的存在,于是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道:“你是黑月女巫?玛达拉的皇帝陛下竟然是一位女巫?” 那个女人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有些惊讶的神色来,但她没有答话,脸上的神色很快也重新变得冷漠起来。 不过就是这一瞬间的表情改变,在这个万籁俱静,整个世界一片漆黑,只有两人存在的世界中,实在很难逃得过布兰多的观察。 “你的真名是什么,女王陛下?” 每一个女巫都有一个真正的名字,就像是巴巴莎和糖罐。她们擅于伪装,但在自己所效忠的人面前时,往往都以真名示人。 布兰多当然不会奢望什么效忠,但他知道。对方不会拒绝回答自己这个问题。 因为他拥有黑暗之龙的传承。 果然,那位女王皱了皱眉头,但还是开了口。只是她开口说出的话,却让布兰多目瞪口呆:“别以为你得到了我父亲的一部分传承,我就会表示什么。父亲的传承对第十三月没有什么约束力,黑暗之龙也不是我的主人,黑月的女巫是这个世界上最独特的存在,我只为了告亡而来。” 但她抬起头,看着布兰多一字一顿地答道:“不过告诉你我的名字也没有什么不妥,我的真名是苏菲雅。” “你、你是奥丁的女儿?” “怎么?” “可是”布兰多忽然明白过来,作为奥丁和巫后的真正血脉传人,对方的黑月女巫的身份从何而来,女巫一脉本就是窃取黄昏的力量而存在的,据说第一代女巫是由黄昏的血脉所造就的。巫后与她的后人拥有黄昏之龙的血统,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但让他感到奇怪的是,为什么巫后会把自己的传承给予罗曼,而将黑月的传承给予自己的女儿,照理来说,不应当是反过来么? 而且苏菲雅这个名字让他微微一愣,总觉得这名字自己在什么地方听过似的。 “你看起来很奇怪,你的那个小情人本来就和我是对立的两面,我和她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但理论上她也应当叫我一声姐姐。” “等等。理论上罗曼应该比你更大不是吗?” “闭嘴。” 女王冷漠地答道:“我本来不该和一个死人说那么多,不过看在你有我父亲的传承这一点上,我才勉强让你死个明白,玛莎、埃希斯还有女巫们早已约定好了一切。你认为你就是那个天定之人么?” “可这个世界上不只有一个王者。” 她一边说,背后竟生出几对光之羽翼来,那与布兰多自己的光之羽翼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截然相反,这位女王身后的光翼竟然是漆黑的。 “只有一个人,可以决定这个世界的命运。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白把你送到我身边来,你不必怪她,那是我的吩咐。” “那女人果然不安好心。” 布兰多忍不住暗骂一声。 “你打算杀了我?”他问道。 “你也可以杀了我。”女王答道:“如果你做得到的话,我知道你拥有大地之剑,金炎之刃,浅海圣剑甚至是裁灭的认同,如果你觉得自己可以做到的哈,不妨试一下。” 布兰多心中忍不住骂了娘,心想能做到就奇怪了,别说他现在拥有几把圣剑的力量,就算是再加一倍,那又如何?他现在圣贤领域的力量,而这位女王陛下表现出的明显是黄金之躯的存在,这怎么打? 他看到那女人举起手中的水银杖,立刻大声喊道: “等等!” “你想拖延时间?” “不,我有一个疑问,你说只有一个人可以决定世界的命运?” 布兰多一边问出这个问题,一边脑子里飞速转动着,他也不是傻子,心知肚明这位女王陛下的力量显然是无法长存的,否则她在历史上还用得着什么手腕?单单凭借一个人的力量就可以压服整个亡月帝国的所有反对的声音,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手腕不过是笑话罢了。 可是她没有。 事实上在历史上这位皇帝陛下非但没有那么做,甚至还很少在人前展示这样的力量,至少在活人面前没有展示过,也没有在玩家面前展示过,否则无论如何都应当有信息传出来。 这也就是说对方的力量明显是拥有某种限制的。 只是这种限制在什么地方,他目前还没找出来,所以他还需要时间,因此脱口就问出了这个问题。 女王看了他一眼,面不改色地答道:“拿到那把钥匙的人,就可以决定这个世界的命运。” “你是凡人吗,女王陛下?”布兰多看到对方的神情,心下微微一沉,他心知肚明这位女王陛下也是一位天纵之才,不大可能没看出自己拖延时间的打算,但对方表现得从容不迫的样子,只能说明对方的力量在这个世界中看起来是没有时间限制的。 那就只能从另外的方面下手了。 这样的话更是棘手。 “凡人?” “玛莎将权柄交予凡人之手,”布兰多随口答道:“但最终还是由像是我们这样的存在来决定世界的命运,这与真理议会还存在时,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停了停,继续说道:“按照布加人的说法,我们所代表的秩序能级,远远高于这个世界本身,只要这种过去的秩序还存在一天,与黄昏的战争就永远不会停息,我们能做的是什么?和过去一样?可凡人的力量却在衰退,终有一日,我们会连传承都失去。” “这就是所谓凡人的时代么?” 女王冷笑一声:“你真的相信凡人的时代?” “什么意思?”布兰多皱起眉头来,连思路都打断了。 “那只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罢了,你真的相信众神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她用黑色的眸子看着布兰多,眼中全是轻蔑之意:“不,它们只是失去了力量,或者说是死去了也可以,玛莎对此无能为力,否则你认为她为什么会和埃希斯定下那样的约定?” “什么约定?”布兰多心下一片震惊地问道。 “你不知道?”女王皱了皱眉头,像是在犹豫要不要开口,但她最终还是回答道:“玛莎向埃希斯许诺,只要她背叛黄昏,就授予她足够的权限成为tmt的主宰,换句话说,她会代替玛莎成为这个世界新的众神之王。” “这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玛莎大人也失去了力量,她必须要埃希斯来顶替她的位置,埃希斯在这个世界沉睡,其实就是为了避开黄昏之龙的耳目,接受tmt法则的改造,她要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自然可以放弃一切。” “白她也是抓住这个机会攫取了tmt法则的权限,说起来还要感谢你带她去那个地方,我虽然不明白她打算干什么,不过我给她开出的价码很简单,那就是带你到这里来。” 布兰多强忍住内心中的震撼,艰难地问道:“所以说,所谓凡人的时代,其实就是为了掩盖新旧世界交替的谎言?” “你可以这么理解。” “那你呢?你的目的是什么,陛下?” “我?”女王答道:“自然是成为世界之王,我有埃希斯——新的玛莎赋予我的天赋桂冠,我有七柄圣剑的眷顾,我将成为开辟下一个时代的真正的君主,我目光所及之处,就是我王国的疆域。” 布兰多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他轻轻摇了摇头。 而在芬霍托斯的战场之上,白的虚影正抬起头来看,目光中倒映出夜空中流淌的那一条闪耀的星河。 “姐姐,你对领主大人做了什么?”在她不远处,梅蒂莎冷冷开口地问道。 这位银精灵的长公主回过头,看了她妹妹一眼。 “你不会明白的,梅蒂莎。”她幽幽地答道。 “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只是我有时候会想,或许我不这么选择,对你来说可能会更好一些” “梅蒂莎,你告诉我,我究竟是对,还是错?” (。) 第一百九十三幕 女王的考验 黑暗的世界中静悄悄一片。 女王注意到布兰多细节的动作,说道:“怎么,你不相信?” 布兰多没有回答,他内心中记忆犹如定格的片段一一闪过,那是黑暗中最为无瑕的光芒,纯洁如炽,仿佛可以包容一切,那温柔的声音如此开口,足以温暖人心: “孩子,我必将予你以光作的双翼,因此才可以指你为王,有朝一日,我必将因你而荣耀——” “可我要怎么样才荣耀你呢,母亲?” 布兰多抬起头来,他睁开眼睛,瞳孔的虹环内已经完全为一层浅金色的光芒所笼罩,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那眼底的深处,仿佛燃烧着一点明亮的火焰。 沃恩德因何而存在着? 是谁给予了这个世界第一缕光明? 她是万物众生的母亲,赋予了这个世界应有的一切,生命,智慧,文明还有善意。 她为她的孩子们指引了一条无比光辉的道路,千百年来,无数人受这祝福与眷顾走了下去,他们纵然一次次失败,但犹如天青骑士的长枪一般闪耀着的,是理想与希望。 理想与希望,它只因坚韧与不屈而荣耀着。 我们将荣誉于她。 因为终有一日,孩子们会脱离母亲的怀抱。 他们长大成人,独立自主,他们从母亲手中接过桂冠,成为这个世界的主人。 那一天。 只有才能被称之为荣耀。 这是凡人的梦境。 但也是玛莎的梦境—— 布兰多摇了摇头。 他怎么会动摇呢?克鲁兹人的长枪仍旧闪耀着,埃鲁因人又逐渐拾回了自己的信仰,亡灵们在这片土地上与千古的先贤们并肩作战,千年之后,银精灵的战歌再一次回荡在这片土地上。 没有人放弃自己的信仰。 文明的火种并未因此而熄灭。 “女王陛下,你何必要说谎呢?”他轻声叹道。 手持水银杖的女王愣了愣,她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这个男人,那眼神中既有惋惜,又有失望,但却带着一丝欣赏。转而变成了悠远的神色。 “你真的那么以为吗?” “其实我只有一个问题,众神的火种因何而熄灭?” 女王闭口不言。 黑暗中,一片沉默。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也没有人会回答这个问题。因为那个答案无形有声,自然回荡在这个黑暗的世界之中。 它们创造了这个世界,给予了它一切。 终有一日,它们离开了。 但希望却一代代传递了下去。 在长达六个纪元之后,他们成为了众神最骄傲的孩子。他们的兄长们——黄金的先贤与白银的监护者,将一切都给予了他们,他们是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代,黑铁之民。 而也是它的希望所在。 那么什么是凡人的时代? 或许他还看不清前路,但至少已有一个答案在他心中,布兰多相信这就是自己的本心,也是玛莎赋予他的一切,有朝一日,他或许会得到那个终极的答案。 但在此之前,他至少已经不需要再疑惑了。 他看着面前的女王。心中忽然有些感激,那些原本埋藏于他心中的疑问,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一把剑出现在了布兰多身后。 如同冉冉升起的朝阳,那剑上燃烧着熊熊的烈焰,金色的纹理沿着它暗色剑身向上攀升。 那是不屈的抗争,埃鲁因人和克鲁兹人历史的起源—— 然后是依次出现的四把剑。 最后一把是裁灭。 当那把黑暗的圣剑浮现在布兰多身后时,它立刻对水银杖发起了召唤,女王低下头,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自己手掌中躁动不安的水银杖。 “我并没有完全骗你,”女王叹了口气:“可惜。希望你未来不要为自己此刻的选择而后悔,但我有些好奇,我以为我才是那个人。” 布兰多定定地看着她:“我曾经见过一个人,她比您更加坚定。她的想法崇高,但却因此而堕落——可在您的眼睛里面,我看不到一丝疯狂。” 听了这句话,女王黑沉沉的眼神闪了闪,轻轻放下了手中的水银杖。 “白说我不太适合演戏,看来果然。但作为黑月的眷者必须抛弃掉自己的情绪,否则黑暗的情绪便会趁虚而入。” “你真的是第十三轮月的女巫?” 女王点了点头:“除了最后那番话,其他的我并未欺骗你太多,其实我真的想过杀死你,因为我希望由我来完成我父亲的愿望。” “是指奥丁吗?” 她摇了摇头,仿佛不愿意谈这个问题:“先前你说的是白银女王吧,对于她的死,我很抱歉,格温多琳她太过偏激,她也因此而付出了代价。” 布兰多微微有些吃惊。 龙后和芙西娅有血缘关系,他早已知道,而芙西娅与奥丁是情人关系,说起来,格温多琳真算得上是这位女王陛下的姐姐。 不过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感觉一切都乱掉了。 女王举起手中的水银杖:“这就是你想要得到的一切,洛基之杖是黑暗魔力在现世的投影,它是负面情绪在人心中的倒影,但一个真实的世界不能没有黑暗面,善与恶,光与暗,都是它的一部分。” “裁灭与它所存在的价值,便是告诉世人,我们的价值观,是多样化的,它们彼此争论不休,但只有如此,才能让我们找出最为正确的那一条路。” 布兰多环视左右,将这个黑暗的世界尽收眼底,他虽然早有所料,但还是在这一刻才明白过来:“所以说,这一切都是水银杖所营造的幻觉,这就是它的力量?” 女王摇了摇头:“并非幻觉,而是你内心中最害怕看到的东西,还有你心灵中最黑暗的一面,不看清自己的内心,不审视自身的软弱,就会被狂妄自大与黑暗所吞没,这就是洛基之杖的意义。” 当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 四周漆黑的世界仿佛开始变得明亮起来,虽然还模糊不清,但至少黑暗已经纷纷瓦解,化为碎片,逐渐开始消退。 而女王的力量也在迅速减弱,从黄金之躯的巅峰,一直消退到极境中游的水平,先前的一切,仿佛梦境一般。 但她的极之力量并没有散去,仍旧将两人隔绝在主物质位面之外。 布兰多知道,这是对方留给他的时间。 他开口问道:“埃希斯真的想要成为玛莎?”他想起在元素壁障之外缇弥丝与寇华之间那番谈话,似乎也隐约提及了这件事。 “这是真的,但对于她来说并非没有约束,玛莎大人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女巫们只是这个计划的一部分。”女王答道:“不过你不必知道这些,我只希望你能坚持你自己的选择,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从我手上夺走东西,只是这是水银杖的意志,我希望你能走得更远一些。” “什么意思?”布兰多微微一愣。 但他却看到女王的面色恢复了冷然,她冷冷地说道:“在踏出这一步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布兰多,你明白你的选择所代表的责任么?” “我不太明白?” 女王看了他一眼,默默开口说了一句什么,但声音很小。她松开手,水银杖从她手中飞出,划过一条弧线,向他飞了过来。 布兰多依稀听清了那句话: “希望你不要后悔” 然后他伸出手,接过水银杖。 世界仿佛在那一刻被拉伸了,五颜六色的光芒从四面八方飞速消退,当色彩褪去之后——黯淡的夜幕,在天边化为粉末落下的戴林的座舰,黑压压的亡灵大军,神色复杂的白和一脸怒意的精灵小公主,还有阿德妮和她的骑士们。 统统回到了他的视野当中。 唯一的不同是。 他手中握着水银杖。 时间在此定格。 黑暗的空间中,悬浮着数以千亿计的暗金色构装体,它们彼此纵横交错,构成一张密布于沃恩德天空之上的巨网。 这是一个寂静无声完全安静的世界,散发着荧光的大气层之上,虚空之中,偶尔漂过一些水晶碎片。 一道道白光从哪些构装体上闪过,当它们持续不断地变得明亮起来的时候,构成几条长达数千英里的光带。 一双安静的目光注视着这光带。 而另外两个声音在她耳边争执着,其中一个声音属于一头巨狼,它威风凛凛地站在虚空之中,以笼罩整个天幕的世界之壁为背景,银色的目光冷冷地注视着悬浮在它面前的白。 那个小小的精灵,还不及它鼻子尖大小。 “女巫,你把我从信风之环带到这里来,只是想拖延时间么?”埃希斯开口问道。 苏菲雅神色安静地答道。 “埃希斯,你过去不是这么急躁的。” “这不是急躁,而是不安,”埃希斯摇了摇头:“你们明白的东西越多,你们就会对这个世界越心怀畏惧,我不知道你们心中是怎么想的,不过和你们不同,我从不心存侥幸。” “那不是侥幸,”白忽然开了口:“埃希斯,你打算违背诺言了吗?” (。) 第一百九十四幕 王座与神权 白开口之后,空寂的空间中有相当长时间的沉默。过来好半晌,银色的巨狼才重新抬起头来。 她用一种有些淡然的眼神看着银精灵长公主的虚影,后者的意志弥散于整个空间中,但她却不以为意。 “小家伙,那是你们的游戏规则。”埃希斯摇了摇头,银色的鬃毛轻轻摆动着:“你们见过这个宇宙最终极奥秘吗,对于这世界上的一切真理来说,你们的生命太过短暂,仿佛只在我思维的某一个瞬间,你们便已经一代代衰败下去了。” 说完这句话,这头优雅的生物有些高傲地抬起头来:“所以,生命如此短暂的你们,无法懂得它的含义。” “它是宇宙的一瞬,但亦是万物的永恒,它的诞生比你们所知的一切都还要久远,甚至在意识与宇宙本身诞生之前,它就已经存在了,它带来的不是毁灭,而是新生,我见过许多苟延馋喘至此的人,但最终的结果并没有什么不同。” “没有人不明白它有多强大,可说来说去,你还是背叛了,不是吗?”白讥讽道。 “这正是这一切的迷人之处,”埃希斯的目光中闪动着柔和的光芒:“诞生与毁灭从来不是一成无变的,因为你们的目光太过短浅,所以才只能看到眼下这一瞬间,晶族与能族,魇虫与我的族人只是它某一个瞬间所产生的意志,就像是凡人的梦境,我们只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其本身也充满了变数。” “你们的战争,我的背叛,与它来说无损分毫,你们的抗争,就像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你们能够伤害时间本身吗?不能,无论是你们作恶还是行善,无论你们存在还是消亡。时间长河始终向前,即使万物不存,时间仍旧流淌。” “这就是伟大的力量。” 白皱了皱眉头:“我讨厌你这种虚无主义者的思想。” “我说了,这并非虚无。只是因为你们的生命太过短暂,所以才会有这种悲哀的感觉而已,而事实上,甚至包括你们短暂的生命,还有你们一些可笑的行为。在我看来也是有意义的。” “甚至在它看来,也是有意义的。”埃希斯答道:“只是你我之间的意义,它的定义不同而已。” “存在即是意义,”安静注视着沃恩德的苏菲雅忽然开口道,她回过头,这位女巫的面貌与玛达拉的女王截然不同,但眼神却有相似之处,都是同样的淡漠与安静:“不用争论了,你想得到了什么?” “权柄,”埃希斯答道:“我立刻重启这个世界。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在下一个时代,在新生神祇的帮助下,你们可以获得更多机会,但这一次,太晚了,当它降临,你们就再无一丝胜算。” “那不可能。”白断然拒绝。 “那是可能的。”苏菲雅静静地答道:“我同意你的要求。” “陛下!”白回过头来看着她。 虚空中漂浮着三个存在。 两人一狼。 “神民与神,在过去与未来,一直主宰着这个世界的命运。这并没有什么区别。”苏菲雅答道。 “可她是” “她是埃希斯,沃恩德的新生的主神,那又如何?”她回过头看着白的虚影:“是世界选择它的命运,而非我们来决定凡人们的未来。这不是施舍,白。” “哼——” 很少有人明白在此之前的一瞬间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至少他们可以确定,那位亡灵们的女王陛下张开了极之平原,将布兰多拉了进去。虽然持续的时间只有几秒钟,但在几秒钟。极之平原消失,两人都毫发无损地回到了这个世界上。 布兰多高举着手,还保持着从半空中结果水银杖的动作。 心绪不宁的因斯塔龙反而最先看到这一幕。 他眼神微微一缩,差点失声喊出来,但虽然最终没有喊出口,他的动作却不可避免地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阿德妮与几个九凤人还好,梅蒂莎、勃兰克与德尔菲恩却在第一时间愣住了,她们用一种极度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布兰多手中的水银杖。 事实上布兰多自己也有点目瞪口呆。 他没想到那位女王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散开极之平原。 她想干什么? 前方的骚动很快波及到了亡灵队列后面的巫妖与尸巫们,当亡灵巫师学徒看到布兰多手中那水银杖时,纷纷露出不可思议的目光向后回头。 亡灵领主们也在一片片地回头。 它们的目光都聚集向女王陛下所在的方向。 几乎每一个人都不敢相信,水银杖会因此而丢失,它们以为那不过是人类所玩的把戏,但这种把戏太荒谬,荒谬得几乎可以一戳就穿。 但问题在于,怎么会有如此蠢的人会想到在众目睽睽之下玩弄这样一戳就穿的把戏。 在它们想来,这些人类显然不是这样的蠢人。 亡灵们的心中竟有点没底。 而当它们看到女王陛下手中空空如也时,这种恐慌便不可抑制地蔓延了开来。 “陛下” 艾萨克脸色惨白——惨白到几乎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亡灵巫师的程度——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渗了出来,他结结巴巴地问道,紧张得好像下一刻就会因为心律失常而暴毙一样。 但女王没有回答他。 她一脸震惊,哆嗦着看着布兰多,仿佛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布兰多远远地看到这个女人的表情,就忍不住在心中暗骂了一声卧槽,说好的‘白说我不太适合演戏’呢?说好的黑月的女巫必须要抛弃一切情绪呢?人与人之间的基本信任呢——好吧,他是说人与亡灵之间的基本信任呢? 这还能不能好好的玩耍了? 他忍不住在心中大叫自己是个蠢货,明明知道对方在历史上就是个出了名的影后,奥斯卡小金人的最佳女主角得住,竟然在她那么说的时候还真的信了,什么是愚不可及——这就是愚不可及。 但布兰多心中最不明白的是,这女人究竟图的是什么,如果对方想要把水银杖给他而又继续维持自己的统治地位的话,那么最好的选择应当是选择在私底下交易,然后再造一支几可乱真的假货。 反正又不会真有人来确认水银杖的真假。 但她把水银杖丢给自己,又摆出这么一副造型来,就有点让他感到迷惑无解了,说是为了陷害他吧,这代价未免也有点太大了一些,何况还会打击她自身的威信,纯粹是多此一举。 可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什么理由。 除非这位女王陛下就是个腹黑控,单纯看他不爽想要玩弄他一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布兰多总觉得越想越有这个可能。 他还没来得及想好这个问题,就听那位女王陛下大喊一声: “抓住他,水银杖在他手术上!” “卧槽!” 亡灵大军在一瞬间乱了起来,那绝对不是因为它们在调动而产生的混乱,而是真正的乱成一团,水银杖对于玛达拉来说意味着什么? 王座?权力?还是至高无上的地位? 布兰多不知道。 但他至少明白,那绝对是整个亡月帝国的最高信仰与精神寄托。 所以前线的每一个亡灵都彻底疯狂了,只要它们还有丝毫智慧,就不可能让水银杖落在一个人类手上。不等后面的亡灵领主们下令,前线的亡灵巫师学徒,尸巫和巫妖们就已经尖叫着下达了命令。 完全没有统筹与配合,所有亡灵就那么争先恐后地扑了过来。 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包括梅蒂莎和一向乐观的希帕米拉小姐都变了脸色,对于他们这一小队人来说,这个样子的亡灵大军绝对比先前还要可怕。 关键是在乱军之中,亡灵们自己尚且互相踩踏,何况作为敌人的他们? 这还怎么突围? 但正当所有人都一筹莫展的时候,一把燃烧着熊熊烈焰的圣剑却从乱军之中升了起来。 奥德菲斯在黑夜中散发着如此璀璨的光芒,以至于所有人都不得不向着那个方向抬起头来。 灼热的圣光几乎在一瞬间就灼伤了成千上百亡灵的眼睛,从它们的眼眶深处直刺入灵魂之火中,久违的疼痛刺得它们发出尖利的惨叫声,有些低级亡灵甚至在一瞬间自燃起来。 接着第二把升起的是浅海之剑。 淡蓝色的光芒闪动着,如同波纹一般,向着四面八方荡漾开来,它所波及的亡灵立刻被冻结成冰块,方圆千米,万物冰封。 第三把是大地之剑。 第四把是苍穹。 当第五把圣剑升起时,布兰多忽然感到手中一股猛力传来,水银杖脱手飞出,他抬起头,只能看到一道黑影射向圣剑裁灭的场景。 “第五把,”半空中,芙西娅轻哼了一声,金色的瞳孔中微微闪动了一下:“还差两把。” 这一刻。 无穷无尽的威压从半空中降下。 (ps:求月票)(。) 第一百九十五章 回归的神 当第五把圣剑冉冉升上天空时,前排的亡灵忽然之间停下了脚步,后面的尸巫与亡灵巫师学徒们由于视线被挡,还在焦急地督促着骷髅士兵前进,前后排的亡灵彼此撞在一起,一时间战场上一片混乱。 直到有人发出一声沙哑的尖叫声。 “圣剑裁灭!” “快退,快退!” 不需要拥有智慧的亡灵指挥官们下达命令,那些不知疲倦、从来不会感到恐惧的低阶亡灵心灵深处仿佛第一次被不安的情绪所主宰,它们深陷的眼眶中灵魂之火剧烈地跳动着——挡在最前排体格庞大的十字军刽子手已经开始后退,这些高达十五六英尺的骸骨巨兽蛮不讲理地撞入后排骷髅士兵与弓箭手的集群中,巨大的胫骨仿佛是攻城锤一般扫得这些脆弱的亡灵成片成片地倒下。 接着玛达拉的中阶尸巫们便惊恐地发现自己失去了与下层尸巫以及那些骨头架子之间的联系,它们震惊地看着整个战场上成千上万的白骨海洋开始溃退,它们席卷一切,甚至比它们所熟悉的人类军队退溃的场景更加可怕,更加具有毁灭性的。 因为它们的数量更多。 后排的尸巫集群与吸血鬼集群首先被冲散,在战场上也要保持优雅的吸血鬼贵族骑士们这会儿不得不放弃风度,变蝙蝠一群群从战场上飞了起来,他们虽勉强能克制内心中的不安与恐惧,但在一片混乱之中却找不到指挥,只能一哄而散向着女王陛下的方向飞去。 随后黑骑士们也被波及,来自于亡月之海中部地区的高贵黑暗贵族们出身于各个黑暗贵族家族与领地之中,它们是亡灵军团中最为高傲的一支军队,通常来说也是战斗力最强的一支——甚至不逊色于巫妖与骨龙。 不过黑骑士们在战场上的作用来自于重骑士集团冲锋,得益于亡灵的特质,它们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支能够打出墙式冲锋的铁骑,因此被称之为布罗曼陀的铁幕,但此时此刻。当这面铁壁面对成千上万退溃的骷髅士兵时,也发挥不出丝毫作用。 就像人类的骑士们一样,这些爱惜羽毛的冷酷骑士们也在第一时间作出了正确的选择,它们挥舞着手中长长的马刀。带上自己的家臣与侍从开始徐徐后退。 黑骑士一退,基本上就宣告了亡灵阵线的崩溃。 在芬霍托斯海峡北面,苍白骑士的指挥官,巴巴罗萨公爵在战场外围看到这一幕,他犹如鬼灵一般的容貌上满是愁容。它抬起头看着半空中那柄闪耀着黑色光芒的奇形巨剑,眼中更是露出了惊惧之色,当那个尸巫领主(也就是高阶尸巫)的副官上来询问时,这位亡灵公爵毫不犹豫地下大了撤退的命令。 裁灭,毁灭一切之物—— “女王陛下我、我们怎么办”艾萨克张着嘴巴,他虽然是人类,但他那光秃秃的脑袋上肌肉显得松弛而苍白,眼眶深陷,四肢枯瘦,使他看起来比骷髅更像是一具骷髅。 他没想到。女王竟然回应他的这个问题,玛达拉的至高者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他发现对方那双冷漠的眸子里,竟然闪耀着狂热的光彩。 “陛陛下?” “你知道黑之预言上如何描述这一幕的么?” “我” 女王冷冷一笑。 “巴拉基列沃公爵派你到这里来的时候,有没有告诉你,你再也回不去了。” “陛下,不——”艾萨克瞪大眼睛,他看到女王将手按在他的胸口,轻轻将他向后一推。他身体一轻,眼前的景物便飞快地后退起来。 “啊——”这位亡灵炼金术大师发出一声惨叫,从高台上跌落而下,咔嚓一声轻响。无数支长矛便从他身上穿刺而过。 艾萨克像是垂死的鱼一样猛地一挺,它张了张嘴巴,黑色的血沫子喷涌而出。 苏菲雅冷淡地看了这个方向一眼,转过身去。 战场上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一幕。 所有亡灵领主都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半空中冉冉升起的圣剑裁灭,虽然很多人根本就没有听说过这把圣剑,但就像是面对天敌时那种自然而然的感觉。恐惧止不住地从它们心灵深处涌出。 那些意志坚定的巫妖们还好,多数战士出身的亡灵领主们甚至瘫软在了地上。 接着开始后退的黑暗骑士,它们坐下的骨骸战马一匹接着一匹跪倒在地上,将它们从马鞍上惯了出去,少数倒霉蛋甚至摔断了脖子——虽然对于亡灵来说无伤大雅,但也足以让场面上一片混乱。 黑暗的君主降临了。 它必将主宰一切。 一圈黑色的波纹从圣剑裁灭上向着四面八方扩散了出去,战场上的亡灵忽然成片成片地跌倒在地上,它们的躯壳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但眼眶中的灵魂之火却早已熄灭。 数以千万计的灵魂之火从战场上飘了起来,飞向半空中的漆黑圣剑。 苍之诗上如此描述道: ‘太初, 一个思想中诞生的世界, 一切之始, 世界处于一片混沌之中, 水与风,火与闪电环绕一切。 然后生灵从水中诞生, 繁衍于大地, 又受风庇佑, 由火焰赋予智慧, 玛莎从口中说出一个名字——那因塔。 光,暗,风,水,火,土, 六元素环绕这个世界, 本原的法则又形成了一万四千位神祗, 掌握这一切, 这事就成了。 ----苍之诗,起始之书 其中一位神祇,掌管着众生之末的死者的国度,它就是海拉,冥界之神。传说海拉陨落之时,冥界的权柄遗失于现世,它一分为三,其最重要的一部分,即水银之杖,遗失在大地之上,建立一个永亡的国度。 但玛达拉代代相传的传说中,海拉终归会回来,它会收回冥界的权柄,当那一日来临之刻,便是亡灵们永眠的安息日。 如今。 死者国度的君主回到了这个世界上。 几乎所有的亡灵,这一刻都感到了冥界巨龙海拉的复活,它在天空中,构成它的十七颗星辰熠熠生辉,早在君之年(os 327)以前,这个星座就已经崩灭于虚空之中。 而这一刻,芬霍托斯深紫色的天幕上,它与战争之龙并列,在狂怒之阿尔弗斯以北三十五度的天空上,构成一朵黑色玫瑰的形状。 十七颗星辰的星辉,齐齐落在布兰多的身上。 “十七颗卫星,海拉只是一位次级权限的神祇啊为什么会有它的权限?” 芙西娅仰着头,喃喃自语道。 元素疆界之外的虚空之中—— 两人一狼达成了最后的协定。 “海拉是洛基与安尔伯达的女儿,当日她的存在便是告死者计划的一部分,第一代仲裁之们规划出这十七颗卫星,划定了它的次级权限,是因为重启世界永远并非是先民们的第一选择,玛莎要让我们记住,那永远是最后,最无奈的一条路——” 苏菲雅看着散发着荧光的大气层,静静地说道。 “如今尼伯龙根之戒的权柄行于大地之上,他是这个时代最后一位君王,而你和他将是执掌这个时代最高权限的两个存在,如同第一代的先民与玛莎,而现在,你们必须共同决定这个世界的命运。” “我自然明白,”仿佛之前发生了什么,埃希斯显得有些虚弱,它巨大的身体一如先前白的状态一般,变得虚幻半透明起来:“他也会明白这一点的,凡人的时代并非是一个时代就可以建立起来的,至少一次我们吸取了足够多的教训和经验,将有一天,或许那真会成功——” 她摇了摇头:“虽然我并不怎么看好。” “你必须坚定信念,埃希斯。”白皱着眉头答道。 “是玛莎大人。”苏菲雅静静地说道。 “这不需要你们来告诉我,在我和它同化的一刻,我就和这个世界的秩序化为一体,”埃希斯骄傲地答道:“这种同化本身就不是她取代我,也不是我取代她,我知道她留下了一些小手段,不过我也不会去计较——倒是你,小精灵,你在细胞核一十四中留下了一些什么东西,为什么我进不去?” “细胞核十四本来就是伊莲的领域,那是这个世界最神秘的领域,纵使是玛莎,也不是万物的主宰,你是创造它们的人,但并不是独裁的暴君。”白淡淡地答道。 苏菲雅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哼,我不和你们计较,至少你们还算守信。” “我没想到你竟然会承认这一点,也好,既然我们达成了一致,那么接下来轮到你实践承诺了。”白开口道。 埃希斯眯起眼睛,看了看散发着微光的沃恩德大陆:“你们还是不死心?”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你就是这么对待万物众生的母亲的,小精灵?” “等你实践了诺言的那一刻,我才会承认这一点。” 埃希斯轻笑了一声。 她忽然站起身来,巨大的身体在虚空中缓缓舒展开来,她回过头,默默地看了世界晶壁之后一眼,然后昂起头。 (。) 第一百九十六幕 牧狼而行 那一刻,这头巨狼一身银色的毛发无风自动。 “呜呜——” “呜呜呜——” 她收拢喉咙,发出一声悠远的嗥叫。 在此一刻—— 回响在沃恩德的天空之上。 在埃鲁因的战场之上,威诺玛尔交锋的双方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亡灵们抬起头来,看着遍布晚霞的天空,亡灵巫师们从战场上的各个方向向中央跑去,红骑士雷帝欧斯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的随军巫师——那个正失魂落魄的、来自于亡月之海南方的巫妖。 “它来了、它来了” “什么来了?” “那个传说” “我不明白,阁下。” “看啊,海拉的十七星它回来了,它们都回来了” 雷帝欧斯皱着眉头抬起头来。 战场上早已是一片混乱,巫师们尖叫着,漫无目的地跑向战场中央的传讯水晶,整个战场上,都回荡着它们歇斯底里的声音。 而战场的另一端,芙蕾雅正抬起头来,显得有些愕然地向自己的卫士们询问道:“那是狼叫声?” “好像是吧,女士” “或许是于松山脉方向的狼群吧,别去管他们,亡灵们怎么了?或许这正是我们的机会,布伦希尔德女士呢,她来了吗,我需要女武神们组织起来,发动一次进攻!” “女士,就在刚才,布伦希尔德女士她们已经离开战场了。” “怎么会?为什么,有人对她们下达指令吗?” “不知道,女士,她们向着东面去了。” “东面,那不是女妖之王的军队所在的地方吗?” 芙蕾雅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来。 ‘啪嚓’一声。 糖罐有些愕然地看着落在地上打碎的蜂蜜罐子,浓稠的琥珀色液体从瓦罐的碎片之间渗透开来,亮晶晶的液体上,仿佛倒映出一轮圆月来。 她抬起头。看着头顶上黑沉沉的松木天花板。 巴巴莎哆嗦着看着这一幕,在她身后喃喃自语着: “它来了,它降临了你听到了吗,我的主人。” 若是平日里。糖罐或许会斥责自己的仆人几句,但此刻,这个小姑娘脸上露出罕见的焦虑的神色。 “灾难之兆——” 她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忽然转过身,向屋外冲去。 屋外。女巫之王身边的两位双胞胎女巫正准备推门而出,三人直接撞在了一起,撞了个人仰马翻。 “哎哟!” 两个小萝莉顿时痛叫一声。 她们自从离开鲁施塔以来就一直与布兰多身边的女巫们看不过眼,若是过去,双方恐怕早打了起来,但这时两人脸上却来不及露出丝毫不满,其中一个小萝莉爬起来就冲着糖罐大喊道: “你有噬人魔书吗,快拿出来看看!” “第六百五十页!”另一个萝莉则补充道。 糖罐已经爬了起来,飞快地将一本灰扑扑的黑色典籍从书柜上面取了下来。 她用手在黑色的封面上一扫,扫下一层厚厚的灰尘来。然后打开书本,扉页上的一排排利齿立刻缩了回去。 屋内一片安静,只剩下书页哗哗翻动的声音,一时间尘土飞扬,引得众人咳嗽不已。 但忽然之间,糖罐停了下来。 只见她手上厚厚的书本书页之间,写在上面的文字正一行行散发出明亮的金色光芒。 那只是短短的几句话—— 芬霍托斯海峡上空,一片深紫色的色调,它正在吞没天际最后一抹金红,星辰如同沉在海底的沙子一般。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狼嚎声响彻云霄—— 它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久久不散,萦绕在所有人心灵之中。 十城的传说之中,狼群是末日来临之前的征兆。它们总是在第一场暴雪降临之前席卷大地,从而撕碎一切整个严冬来临之前的希望。 狼嗥声,仿佛是北风之中梦魇,它驻扎在每一位最老练的猎手的心灵深处,令他们在噩梦之中,瑟瑟发抖。 但这一次。它们却令玛达拉的亡灵们望而生畏。 十一位少女出现在了战场之上,甚至没有人看到她们是从何而来,她们银色的长发随风飞舞,在岩石之上引颈长嗥着,呼应着自己母亲的呼唤。 狼群仿佛从各个方向上的雾气中显露出身形,它们环绕着战场前进,犹如一波波海浪,随后,便是无穷无尽的狼祸。 玛达拉的黑暗贵族们一动不动地看着这一幕。 它们引以为傲的亡灵海洋。 它们曾经引以为大敌的晶簇的大军。 但在这片黑色的潮水面前都不值一提,那些小山般大小的黑色巨狼,四爪重重地落在地上,又收起,再彼此交错,奔行之间,发出雷鸣一般的声音,如同雨点一般落在每一个人心中。 哪怕它们的心脏早已不再跳动,但此刻,却同样可以感受到那股深深的惧意。 在数个纪元之前。 它们曾经数次毁灭这个世界。 关于狼祸的记载,记录于沃恩德那些尘封在历史尘埃之下的厚重典籍之中,字里行间,都充斥着毁灭于绝望的气息。 而今天。 它们再一次来了。 但这一次,却并非带着末日的宣告。 黑暗寇华站在一座高高的土丘之上,手紧紧地攥着拳头,那头漂亮的白色巨狼在她身边,口气轻柔地对她说道: “姐姐,这就是米洛斯大人对我们所说的,命运——” “但我讨厌这一切,我讨厌这个世界,我讨厌那个男人。” “母亲呢?” “哼——” 黑色的狼群,如同潮水一般,从高丘的左右汹涌而过。 它们环绕着布兰多,仿佛拱卫着一位高高在上的君王,长嗥声此起彼伏,向着亡灵所在的方向直扑而去。 “黑暗的君主牧狼而行。末日之前,灾难在后。他的眼中,世界没有秘密——” 德尔菲恩怔怔地念出这段话来。 古老的话语,仿佛在这一刻应验成真。 因斯塔龙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不!”他忽然回过头。用九凤语对自己的同僚大声说道:“塔古斯,你还在犹豫什么,陛下给我们许意的那个未来,它实现了吗?不,它没有。塔古斯,我们必须阻止他,玛达拉绝对不能失败!” 说完,他便拔出佩剑向着布兰多冲了过去。 他的动作是如此的突兀,以至于一旁的梅蒂莎和希帕米拉都没有反应过来,凰火虽然听懂了这位亡灵爵士的话,但她站得太远,第一时间根本赶不过来。 因斯塔龙一个箭步就冲到了布兰多身边,他举起剑一剑向后者刺去。 但布兰多此刻心神虽然系于五把冉冉升起的圣剑之上,却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他只伸出一根指头,便挡住了因斯塔龙的剑。 后者脸上露出绝望的神色。 布兰多低头看着他:“你违背了你的承诺,亵渎了黑暗贵族的荣耀。” “我不在乎,伯爵大人,杀了我吧,为了玛达拉,我死而无憾。”因斯塔龙脸上露出决然的神色,高声说道。 这时候梅蒂莎的长枪才将将赶到,枪尖直指向因斯塔龙的后心,塔古斯想要拦住她。但却被希帕米拉用法术阻拦在原地。 “别,因斯塔龙!”塔古斯脸上第一次露出焦急的神色:“领主大人,不要杀他!” 银精灵小公主的长枪停在了因斯塔龙的后心处。 因为她看到布兰多对他摇了摇头。 因斯塔龙脸色一片惨白,他当然明白自己刚才在死神门口走了一圈。亡灵不惧怕永亡,但面对毁灭,任何有智慧的存在的第一反应都是本能的抗拒。 除非它是疯子。 但因斯塔龙显然还没有疯狂。 “为什么不杀我?”他沙哑道:“伯爵大人,让我给给布罗曼陀的黑玫瑰陪葬吧,您手下人才济济,不差我一个人。” “我不杀你。玛达拉也不会灭亡,你仍旧可以为你的女王陛下效忠,你还没看出来么?”布兰多回过头对塔古斯说道:“塔古斯,带你的朋友下去吧,他有点失去理智了。” 塔古斯摇了摇头,折腰对布兰多致谢,他叹了口气,上前拉住自己的同僚。 “塔古斯,为什么,你也背叛帝国了吗?” “吾友,你还不明白吗,这是陛下的意志。” “什么?” 布兰多摇了摇头,这位黑勋爵堪称未来玛达拉的第一天才,他在战场指挥上的天赋无人能及,眼下或许还略显稚嫩,但在未来,他或许还要超过梅蒂莎,更不是埃鲁因三杰这样的人物可以媲美的。 不过毕竟人无完人,这位有些桀骜不驯的玛达拉将领缺乏敏锐政治嗅觉与眼光,除了与塔古斯之外,他在玛达拉内部几乎所有人的关系都并不那么融洽,或许正是因为早看出了这一点,那位玛达拉的至高者才会让他与塔古斯搭档。 事实证明,这两人也是最完美的搭档。 而想到那位玛达拉的女王陛下,布兰多不禁抬起头,向着那个方向看去。 在整个战场上溃退的亡灵大军中央,那位女王陛下与她的亲卫却仍旧坚持着没有后退,她的禁卫军犹如礁石一般,屹立在战场中央。 隔着数千米的距离,布兰多却仿佛可以看到对方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正默默地注视着这个方向。 那么对方究竟在想什么呢? 那位玛达拉的女王陛下。 他回过头。 白的身影早已消失了。 (。) 第一百九十七幕 幻境 “这里,是什么地方?” 火焰噼啪燃烧着,火星飞舞,扭曲的热浪使得眼前的景象都模糊起来,好像是一条街道,并不宽敞的街道上铺满了石板,上面有两条马车车辙用的沟渠,两侧熊熊燃烧的是两三层高的砖石结构建筑,但大都只剩下框架。 不时有建筑倒塌的声音传来,还有厮杀声,人绝望时发出的惨叫声,哀求与怒骂的声音,通天的火焰将天际映得一片火红,烟尘升上天空,形成厚厚的黑云。 “这是西敏那?布拉格斯?” “为什么会这样?” 脑子里一片浑浑噩噩,仿佛有无数个声音萦绕其间,那些声音像是高声交谈,彼此争执,又像是低声倾述,喋喋不休,有时候是男人,有时候是女人,有时候是老人或者孩子。 “闭嘴!给我闭嘴!” 泰斯特摇着头,大声喊道: 一切声音果然都停息了。 他又看到另外一个场景,一片漆黑空寂的世界,脚下似有实地,一群身披白色长袍,散发着荧光的人正向前走去,那些人既无面目、也无毛发,他好像不由自主地跟着他们前进。 “泰斯特,泰斯特!” 一个幽灵般的声音透过虚空,呼唤着他的名字。 那个声音让他回忆起了自己的童年时代,在威诺玛尔的乡下,他躲在马厩中,隔着一层单薄的木墙,乳母就这么叫着他的名字。 然后那扇门被粗暴地推开了,他看到了那张常常出现在他梦境中令他最不愿意回忆起的脸,他名义上的父亲,戈兰—埃尔森公爵,公爵大人如同记忆中一样,神色冰冷地怒视着他。 那张脸很快又变化成了他兄长轻蔑的模样。 “我要杀了你,泰斯特。” “不——” 泰斯特惊恐地大叫起来,但那声音很快又在他脑海中变幻了音调。仿佛变成了他的第一个女人——他的女仆的声音,那个可怜的女人死于一场疫病之中,他以为自己对此并没有太多记忆。 “泰斯特,泰斯特!” “不。闭嘴,你们这些该死的鬼魂,离我远一点。” 他脸色惨白地**道。 他向后退去,眼前景色一幻,那些苍白的人形随之消失。他看到一片一望无垠的大平原,黑色的土地,血红的天空,震天的喊杀声,如同潮水一般灌入他的脑子里。 “啊——” 泰斯特惨叫一声捂住自己的耳朵,他痛苦不堪地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一幕——那是一场惨烈的战争。 无数他叫不出名字的生灵、无数怪物,在战场上彼此厮杀着。 战斗的一方,仿佛是人类,但他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人类,他们可以召唤各式各样的武器。顷刻之间在战场上倾泻出末日一般的力量,他们在战场上下起一片火雨,怪物成片成片地死在他们手上。 他们又在天地之间制造出几个明亮的太阳,那太阳仿佛将周围的一切光线都吸收了进去,令天地之间变得一片漆黑——当它们诞生时,它们周围的所有怪物都在一瞬间汽化,化为烟尘。 他们还从云层之上降下陨石,那陨石穿过厚厚的黑云,留下几条金红色的线条,垂直于地面。然后在战场上引起一连串爆炸与轰鸣。 但怪物还是太多了—— 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燃烧着的水晶碎片穿过天穹,坠落在人类的阵营当中,砸出一个个巨坑,然后巨大的水晶怪物从坑内爬出。它们轻易就可以杀死那些强大的人类。 然后是虫子,铺天盖地的虫子,无数虫子在靠近那些人类之前便已经死去,像是尘埃一般灰飞烟灭,但也像是尘埃一般无孔不入,更多的虫子降落到人类的阵地上。那些强大的人类,在经过短暂的抵抗之后便开始后退了。 泰斯特看到了巨狼,犹如山丘一般庞大的巨狼杀入人类的阵线当中,那些强大人类的后退很快变成了崩溃。 一股绝望之情笼罩着他的心灵。 仿佛那些强大的人类与他有着某种血脉上的联系,他看到他们败亡,心中忽然明白,这是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战。 他们输了。 “不、不” 泰斯特喃喃自语着跪倒在地上,忍不住以手掩面。 他惊恐地看到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片银白色的怪物,那些人形的怪物数量不多,但人类拿它们却毫无办法,它们像是一条条银线穿过整个战场,人类便一片片倒了下去。 一个银白色的怪物在他不远处落地,然后回过头来,看着他。 泰斯特瞪大眼睛,整个身子都因为瑟瑟发抖而扭曲起来。 “别不要杀我” 他眼中倒映出一把明亮而雪白的刀刃,直插入他的咽喉之中。 “不!”泰斯特发出一声绝望的大喊,感到喉咙一冰,眼前的一切都迅速扭曲着,然后融入了黑暗之中。 ‘啪擦。’ ‘啪擦。’ 积雪被挤压在一起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一双用皮绳将鞋帮绑得严严实实的鹿皮靴在谢那森林附近的雪地中一脚深一脚浅地跋涉着。 它的主人忽然之间停了下来。 鞋子的主人一身远鹰堡一带常见的猎人装扮,厚棉袄,扎得紧紧的皮裤,缺了两指的鹿皮手套,背着弓与箭袋,束带上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挂着两个捕兽夹,约莫六十七岁的年纪,在沃恩德这个年纪才正直壮年,皮肤黝黑,一看就知道是长期在野外讨生活的老练猎手。 这个男人手上牵着两头猎犬,猎犬不住在地上嗅着踪迹,只不过北地深秋之后的第一场雪干扰了它们的判断力,让它们显得有些犹豫。 过了好一阵子,其中一头猎犬才抬起头来,向着森林中一个方向狂吠。 林稍上扑簌簌掉下不少雪粉来。 一支骑着马的队伍从猎人身后的林子里穿了出来,为首的年长骑士勒紧马缰,询问道:“发现了什么吗,皮里斯?” “森林里面有什么东西,大人。” “会不会是鹿群?” “不,大人,这附近没有鹿群经过的踪迹。” “或许是兔子,或者别的什么小动物。”一个年轻的骑士说道。 “不,猎犬们很不安,森林里只有熊才会令它们感到这么不安,不过眼下熊已经冬眠了,你不可能看到它们。”皮里斯口气十分肯定地答道。 “或许有那么一两只比较不那么怕冷的家伙,眼下雪还积得不厚,它们得抓紧时间出来储备食物。” 肖夫曼公爵摆了摆手:“相信皮里斯,他是这附近最好的猎手,拔出你们的剑来,小伙子们,我们进去看看。” “不,大人,让我先进去看看,我熟悉这片森林,如果有什么怪东西,我至少来得及报信儿。” 皮里斯沉声答道。 肖夫曼公爵看着这个老猎人,点了点头。 森林中很快变得安静下来,年轻的骑士们都显得有些紧张——关于这片森林拥有许多古老的传说,森林中有一片雕刻着许多苍老人脸的樫树林,传说雕刻它们的人曾经是这片森林的主人,但这些人早已迷失在森林深处,只留下种种神秘的说法。 不止是人类,马也显得有些不安,十城地区的战马都来自于更北方的冰湾,是耐寒的马种,体格高大、浑身覆毛,野生的马群常年与狼群搏斗,因此生性凶猛勇敢、野性十足。 但这些冰湾马如今也不住地打着响鼻,从鼻腔中喷出带着温度的白雾,凝结在笼口周围,它们用蹄子划着地面,仿佛森林中有什么令它们感到十分紧张。 骑士们安抚着自己的伙伴,但肖夫曼公爵面上却全是严肃的神色。 按照远鹰堡的传统,冬天之后森林冰封,传说远古先灵们会在这个季节出现在森林深处进行巡猎,所以无论是农夫还是猎人,都不会在冬天进入谢那森林,因为那会冒犯远古先灵,引来诅咒。 如果不是不得已,作为这片土地传统意义上的主人,他也不愿意在这个时节进入森林。 他执掌远鹰堡六十三年,算上同样漫长的青年时光,他在这里生活了快有一个世纪之久,身为一个老人,他十分清楚这些传统和禁忌是不容侵犯的。 但事出有因,两天之前发生在森林中的一件怪事让他不得不来到这里,将一切调查清楚。 说起来,这件事还要从十城地区短暂的夏季结束之前开始说起。那是三个月之前发生的事情——野精灵跨海而来,在十城地区登陆,然后一路向东,穿过大半个北境,其中一支正好抵达了远鹰堡。 肖夫曼公爵在此之前便早已收到来自于圣堂的谕令,明白这些精灵不会在自己的领地上停留太久,因此也就由得它们在远鹰堡外驻扎停留,果然没多久,大概是一周之后,这些精灵便向东离开,进入谢那森林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谢那森林往东,越过石楠丘陵之后,唯一可去之处便是无穷无尽的大冰川,在光辉重返之年以前,来自法恩赞的开拓骑士们便是沿着这条路向东扩张,在那里一头撞上秩序世界的边境。 (。) 第一百九十八幕 石片 然而随着开拓时代的结束,越过谢那森林前往大冰川的人便越来越少,在第一纪元的前两个世纪,还零星有些冒险者会去碰运气,但随着失踪的人越来越多,大冰川连同石楠丘陵一起逐渐成为了死地的代名词。 在肖夫曼公爵的记忆中,冒险者最后一次出现在远鹰堡,是在蛙鸣之年前后,那之后便再没有人来到这里,远鹰堡也逐渐成了一个无人光顾的,荒凉的边境地区。 所以他心中难免好奇,那些精灵们究竟是去东面干什么,是不是和传说中埋藏于大冰川的宝藏有关。 怀着这样的好奇心,他命人在森林的入口日夜监视,想看看那些精灵们什么时候会回来。 但谁也没想到,精灵们一去就是三个月,从此之后渺无音讯,十城地区度过了短暂的夏天,开始进入万物萧瑟的深秋季节,降雪之前,无论是野兽还是人类都必须储备食物,而远鹰堡的住民还要为了一年一度的祭典而准备,种种俗务开始变得繁忙起来,他自然也将这件事情忘在了脑后。 毕竟无论精灵们是全军覆没在了大冰川,还是从那里带回了什么宝藏,事实上与远鹰堡的居民们都没什么关系,而肖夫曼公爵虽然是此地的主人,但他拿野精灵们也没什么办法——尤其是在圣堂没有表露出明显的态度的情况下。 就是这样,在冬日祭典的前一夜,在谁也没有想到的情况下,他派往谢那森林的那个猎人,好像是疯了一样忽然出现在远鹰堡的城门外,嚷嚷着宣称: 他看到了一支幽灵大军。 这鬼话起先自然没什么人相信,但那猎人却坚决不肯再靠近那森林一步,他信誓旦旦,并且一副精神濒临崩溃的样子,冲所有人大喊大叫。嚷嚷着什么鬼魂、苍白的军队一类的东西。 远鹰堡不大,也没多少居民,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自然很快传到了他这位公爵大人耳中。与普通人的态度不同,他在听说了这个倒霉的年轻人的遭遇之后,第一时间想起了那个关于自己家族古老的传说。 森林中的先灵们—— 传说中,远鹰堡的先祖们,是得到了森林中的先灵们的馈赠。才得以在这片土地上立足,建立起这片领地,从而成为十城地区世代相传的贵族。 但关于那个传说,家族内并没有太多文字记叙,他也是听自己的祖父讲起过一次,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情。 虽然那个传说听起来有些像是童话故事,传说建立远鹰堡的先祖曾经有一次在森林之中迷失了方向,他在饥寒交迫之中产生了幻觉,看到了森林中的先灵们,先灵们引他来到一片刻满了的樫树林中。在那里款待他,并送给他了一枚火种与一片石片。 后来先祖回到远鹰堡,凭借这枚火种,才建立起了今天的这片领地。 那枚火种至今还保存在远鹰堡内的圣堂之内,千百年来照耀着这片蛮荒的土地,而至于那片石片,据说在一次冬季行猎的过程中,因为当时远鹰堡的家主的意外身故,而永远留在了森林深处。 也是从那个时代开始,冬日的谢那森林也就成为了远鹰堡的禁区。 远鹰堡的后人们。一直坚信那枚石片是远鹰堡的幸运符,因为自从那片石片遗失之后,家族便开始变得衰败起来,开拓骑士与冒险者自此之后也不再出现在这片土地上。曾经一度繁荣的远鹰堡因此而陷入了窘境之中。 肖夫曼公爵自己是个虔诚的圣堂信徒,对于森林中的先祖之灵与这些神神秘秘的传说一直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但他心中,也同样认为那片失踪的石片与远鹰堡的兴衰繁盛有着某种特殊的联系。 不过他和自己祖父父母的看法不同,他认为那片石片是贤者法恩赞赐予家族的圣物,因为家族不慎遗失了圣物。所以才会受到这样的惩罚。 和就家族的先辈一样,他心中也一直有着将那片石片找回的想法。 而那个年轻猎人描述的那天夜里他所看到的场景,毫无疑问就像是一个契机般,点燃了这位老公爵心中多年的夙愿。 在那个年轻猎人的描述中,他所看到的迷雾中前进的军队,像极了家族中世代相传描述的那个传说。 森林中的先灵们又一次出现了。 那么那枚石片,是不是又要回到远鹰堡了呢? 肖夫曼公爵心中难免生出这样的想法来,虽然几乎所有人都不建议他们在冬天进入谢那森林,但他绝不可能因此而等到春天冰雪融化之后。 他心想这或许是圣者法恩赞给予他的一个考验,如果他没有胆量接受这个考验,那么远鹰堡家族可能永远与那片石片失之交臂。 怀着这样坚定的想法,他带着骑士们与远鹰堡附近几位老练的猎手来到森林中,但进入了这片神秘莫测的森林之后,肖夫曼公爵心中却又难免开始感到不安起来。 毕竟关于它的传说实在是太多了,就是那片樫树林,关于它也并不只有好的传说,有不少人为了寻找它,而失踪在森林中再也没回来,人们常常传闻那些人是被封在了樫树之上,成为了上面的一张人脸。 虽然对于这些乡下农夫们的传闻,肖夫曼公爵一向不屑一顾,但等到真正深入这片安静得有些诡异的森林中之后,那些怪异的传说便止不住从每个人心中冒出来了。 皮里斯进入森林之后好一阵子,林子里都没有半点声音传来,两条猎犬的声音也被林海所吞没了,寂静令所有人都感到寒毛直竖,仿佛时时刻刻都有什么东西正在他们身后注视着他们。 肖夫曼公爵除下貂皮手套,有点无法忍受着寂寥的环境,正准备命令骑士们干点什么,但正是这个时候,他忽然听到一声唿哨声。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他差点从马背上栽下去,但正是这个时候,他却听到自己的骑士们发出一声欢呼。 他赶忙抬起头来,看到皮里斯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怎么这么久?”肖夫曼公爵十分不满地问道。 “遇到了点麻烦,”皮里斯答道:“林子里面有个人,他的状况不太好,我花了点时间来帮他,否则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活下去。” “一个人?” “是的,他好像不是本地人,他在昏迷之前一直声称要见您,大人。” “他要见我,他认识我吗?”肖夫曼公爵微微一愣。 “不,他说要见这里的最高长官,可我们这里没有什么长官,我想他说的应该就是您了,”皮里斯答道,他一边说一边从怀里套出一件东西来:“他还给了我这个东西,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肖夫曼公爵眼神微微一缩。 他看到老猎人手上拿着的分明是一块褐色的石片。 芬霍托斯海峡上空弥漫的硝烟在最后一线阳光没入地平线之后终于散尽。 在圣剑裁灭的意志笼罩之下,丧失了斗志的亡灵们并没有抵抗太长时间,低阶亡灵最先背叛布罗曼陀黑玫瑰的意志,抛弃了它们原本的主人而去——而当抵抗得最为坚决的黑骑士彻底为狼群所吞没时,战场上便已再无悬念。 大约半个钟头之后,布兰多再一次见到了玛达拉的那位至高者。 对方的处境显然并不太好。 当他穿过狼群之后,便看到这位女王陛下正和几位历史上有名有姓的亡灵领主在一起,被围困在狼群的中央。 这些亡灵领主当中就包括大名鼎鼎的黑疫领主法萨特与苍白之王高铎,这两位历史上都和埃鲁因人打过交道,其中法萨特布兰多还正面与之交过手,而苍白之王高铎一直到第二纪还活跃在战场之上,在阿尔喀什会战时,它就在联军的正对面。 布兰多知道它们两人都是水银杖的忠实信徒,一位是由高阶尸巫所转化,而另一位一身枯骨包裹在黑色的战甲之下,看起来和卡拜斯应该系出同族。 此刻它们一左一右站在那位女王陛下身边,各自手持武器,显然并没有放弃抵抗的打算。 这两人当中,黑疫领主曾经在威诺玛尔制造了惨绝人寰的屠杀,它和它手下的亡灵巫师们将整个威诺玛尔的埃鲁因人都直接转化成了亡灵,布兰多曾经亲历了那场惨案,自然没打算放过这家伙。 不过此刻,他却连看都没多看着面目可憎的家伙一眼,直接量目光落在那位女王陛下身上。 那女人仍旧保持着清冷高傲的神色,她同样冷冷地注视着他,仿佛丝毫没有失败者的自觉,眼神孤傲而坚定。 布兰多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地开口道:“女王陛下,我想我们得谈谈。” “你想谈什么,人类?” “关于埃鲁因与玛达拉。” 女人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沉沉的光芒:“圣剑裁灭在你手中,你打算如何对待玛达拉?” (ps:继续求月票)(。) 第一百九十九幕 埃鲁因与玛达拉(上) 布罗曼陀的黑玫瑰未来会怎么样? 这个问题竟然一下将布兰多问住了,他内心中涌出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杀了这个女人,彻底永绝后患,从此玛达拉再没有水银杖,至少一千年内它不会再次降临,亡灵会重新变成一片散沙,最后彻底被肢解,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作为一个埃鲁因人、一个前世的埃鲁因玩家、甚至哪怕仅仅是一个生灵,拥有这样的想法并不奇怪。 没有人会喜欢亡灵,德鲁伊们认为它们是扭曲自然不应当在这个世界上的怪物,法恩赞的圣堂公开宣称与亡灵为敌,并将后者划为邪教徒一类,圣奥索尔的风精灵与克鲁兹人虽然温和一些,但他们在边境上也常年与玛达拉交手。 而对于大多数不得不与亡灵打交道的国家的下层人民来说,亡灵就是敌人,甚至是仇人,在经年的战争之中,双方之间都结下了化解不开的仇怨——就像是布兰多和芙蕾雅,布契逃亡时的血与火,对于经历过过它的人来说,又怎么可能忘怀? 那是亲人的血所铺就的道路,布契与里登堡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生离与死别,岂能以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将之忘怀? 但布兰多明白,自己做不到。 玛达拉是个庞大的国度,虽然因斯塔龙将之称之为帝国,但事实上,至少在这个时代,它还算不上是个真正意义上的中央集权制的帝国。它是拥有了一个至高的统治者,在过去十年的励精图治中,这位手持水银杖的至高者也确实令国度内大部分贵族一一臣服,皇帝陛下的意志已经可以覆盖这个帝国最为核心的区域。 然而一套陈朽的制度不是在短短十年之间就可以彻底改变的,玛达拉的政治、经济与权力构架,各方面的制度都并没有走出过去的阴影,皇帝陛下只是在军事上完成了它强制的统一,在政治上用利益令各个黑暗领主与自己达成了一致而已,这样的权力因水银杖而生,但亦可因水银杖而覆灭。整个帝国的兴衰系于一人之手,而非维系于一个完整的,可以传承的制度之上。 这是它与未来几十年甚至一个世纪之后的亡月帝国最大的差别所在。 如果他在这里消灭掉这个庞大的亡灵军团,夺走水银杖。干掉所有在此的亡灵领主,那么结果是什么?亡灵帝国元气大伤,玛达拉群龙无首?黑暗的国度因此彻底陷入内乱之中,亡灵们彼此混战,彻底崩溃。从此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不是没有可能—— 但更大的可能是失去了约束的亡灵们受晶簇的攻势所迫,争先恐后地涌入埃鲁因、安妥布若、圣奥索尔还有克鲁兹这些地区。因为失去了统一的指挥之后,亡灵们不可能再组织出眼下这样的力量抵抗晶簇,在面临生死抉择的关口,那些自私贪婪的亡灵领主们是留下来英勇抵抗,还是向东迁徙去入侵人类的领土? 布兰多用膝盖想也能得出正确的答案。 而更大的问题是,当亡灵领主们各自为战之后,克鲁兹人与圣奥索尔的风精灵对于它们来说也变成了和晶簇差不多难啃的硬骨头,那么亡灵东迁的最好选择便变成了埃鲁因、安妥布若这些小国家。 这样一来,埃鲁因人的灾难不是减轻了。而是变得更加深重了,克鲁兹人和风精灵会不会施以援手?或许会,但他们只会以埃鲁因作为与玛达拉之间的一片缓冲带,并不会真心实意地帮助埃鲁因人战胜亡灵。 历史上,他们便是作此选择的。 更不用说在亡灵背后,还有成千上万的晶簇大军。 布兰多不希望埃鲁因成为大国的盾牌,更不希望埃鲁因人因此而毫无意义地牺牲,他如果不希望看到布契那样的惨剧再三上演,他就不得不慎重考虑如何处理眼下这些俘虏。 在他原本的计划当中,他是希望能在这位皇帝陛下面前展示出他所掌握的力量。以及埃鲁因人抵抗的决心,不需要太强,只需要能让玛达拉的亡灵认识到入侵埃鲁因是一件得不偿失的工作就可以了。 毕竟埃鲁因只是一个小小的国家,它或许有些特殊。地理位置也十分重要,但如果亡灵要攻陷安培瑟尔需要遭受相当于它们入侵克鲁兹甚至是圣奥索尔那样的损失,那么他相信这位‘睿智’的皇帝陛下一定会再三考虑她的决定。 只要这位女王陛下能够放弃在第二次黑玫瑰战争中入侵埃鲁因,为托尼格尔争取到二年到三十年发展生息的机会(第二次黑玫瑰战争到西法赫战争的时间),那么等到亡灵的第二次扩张的时候,埃鲁因无论从战略纵深还是军事实力上都足以与玛达拉一战——至少抵御玛达拉一个方面的军团是毫无压力的。 虽然水银杖的主人在历史上一直以明晰人心的洞察力而著称。但布兰多相信自己凭借着自己所掌握的信息差的优势,成功说服对方的几率还是相当高的,毕竟任谁也不可能想到埃鲁因一个小小的王国会有如此可怕的潜力。 它太小了,小到哪怕这个王国内人人都万众一心,但面对玛达拉这样的大块头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 而那之后,只要他还存在,布兰多相信埃鲁因背靠黑森林的发展会越来越快,等到下一代火种诞生之后(布兰多还不知道它已经在自己的领地内诞生了),黑森林对于埃鲁因来说将是一片坦途,只要拥有了那片沃土,王国的实力与人口便会随着国土疆域的扩张而扩张,在它停滞下来之前,近乎没有极限。 而他有生之年,王国与庞大的亡月帝国攻守异势似乎也不是不可能,只要拥有了足够的力量,布兰多有的是办法肢解与分裂玛达拉。 布罗曼陀黑玫瑰的疆域虽然庞大,但也不是毫无弱点,身为布罗曼陀这朵黑玫瑰几十年的老对手,对方内部有些什么龌龊他心中再清楚不过,只不过这些软肋,对于眼下弱小的埃鲁因来说暂时还可望而不可及而已。 再其后半个世纪,还有石板战争与黄昏的交锋,到那时候世界的秩序会彻底为之改变,而埃鲁因若是能抓住这个机会,完全可以一跃成为真正的强国,到那时候,他也有信心凭借前一世与黄昏族裔交手的经验,主导最终与黄昏的战争。 布兰多心中有一种明晰的愿望,仿佛这便是他这一世来到这个世界所必须达成的目的,或许这正是玛莎大人给予他的许意。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确实是展现出了这样的力量,可似乎有些过头了,在最后莫名其妙出现的埃希斯的女儿们的帮助下,他竟然正面击败了亡灵们的军团。 这下事情就变得有些大条了。 眼下他掌握着玛达拉的至高者,甚至水银杖也在他手中,除此之外还有玛达拉接近三分之一的军事力量。 但他有些愕然地发现自己的处境却变得更差了。 他能怎么办呢?彻底消灭这支亡灵大军,眼下看起来已经有些不太可能,除非他愿意一手将埃鲁因推入火坑的话。 那么就此放掉这些亡灵? 先不说布兰多自己是不是心甘情愿,何况他知道这也没什么意义,他这一次玩得有些太大了,俘虏了玛达拉的女王陛下,还击溃了亡灵们的黑骑士军团,不知干掉了多少黑暗贵族,亡灵损失惨重,虽然是对方先动的手,但无论如何双方都已经接下了不解的仇怨。 他若放走这些亡灵,想必对方也不会感谢他分毫,毕竟它们并不是人类的贵族,关键是它们要维护水银杖的威严和至高的地位,就不可能承认这场失败。 除非杀了它们。 这样就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因此当那位女王陛下冷淡地抛出这个问题时,布兰多顿时沉默了下去。 他从来不是一个思维敏捷的人,也没有什么过人的政治才华,就原本那个蹩脚的计划,事实上都是他思考了好久的结果,而且说来有些好笑,因为那个计划原本还是基于一个之上的,前一世一些埃鲁因玩家在王国覆灭之后,常常因为苦闷在论坛上如果再来一次,应该如何才能挽救埃鲁因,布兰多虽然有些看不起这些说说天下无敌的家伙,不过内心中却把他们的讨论记在了心中。 毕竟那也是他心中最大的遗憾啊。 当然,他从来不是一个盲目乐观的人,布兰多也不是没想过如果计划失败会怎么样,他几次与安蒂缇娜、公主殿下甚至白葭学姐讨论这个命题,幕僚小姐她们也不止一次帮助他完善这个计划。 这个计划从一开始他心中一个模糊的想法,逐渐变成一个详细的,拥有数十条备案,并且在瓦尔哈拉拥有无数人为之而准备和努力的庞大计划,自然不可能是他一人之力,事实上布兰多也没这个能耐。 (。) 第二百幕 埃鲁因与玛达拉(中) 但这无数条备案当中,没有一条是说当他不小心以一己之力击败了玛达拉之后,接下来该怎么办的。 虽然包括安蒂缇娜和公主殿下在内,都对他的这个想法赞许有加,认为具有很大的可行性,尤其是她们在见识了瓦尔哈拉的潜力之后。但哪怕是最为大胆,最为激进的人,哪怕是白葭和尼玫西丝这样对于未来同样拥有清晰远见的存在,也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样一个问题。 而今这个问题就真真切切地摆在了布兰多面前。 布兰多看着玛达拉的女王陛下黑沉沉的眸子,心知肚明对方一定早料到这一点,从她将水银杖交给自己的那一刻起,她就一定已经计算到了这个局面。 而且他还清楚,对方一定有解决的办法。 但他却不愿意开口却询问这个办法。 因为布兰多很清楚知道这里面一定有陷阱,这位历史上手持水银杖的至高者,她从一开始就在设置这个圈套,甚至不惜以自身而饵,这个陷阱岂会是那么简单的? 可令他感到苦恼的是,他很快意识到了自己与对方头脑的差距,因为他就算想破了头,也想不出对方的目的究竟在那里。 这实在是有些太过悲哀了。 他下意识地回过头,看向不远处的梅蒂莎,在安蒂缇娜和格里菲因殿下不在身边时,这位银精灵小公主或许就是他身边唯一靠得住的智囊了,可惜梅蒂莎也不是万能的,她掌握的信息比布兰多更少,面对布兰多询问的目光,她只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可问题是,布兰多眼下本来就不敢轻举妄动。 他重新转过头,看向亡灵拱卫着的女王陛下,后者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但布兰多却觉得这女人可恶极了。 而另一个让他感到可恶至极的则是那位银精灵小公主的姐姐。提亚马斯女士。 他相信眼下的一切一定正是在这两个女人的预谋之中的。 但这么僵持着不是办法,布兰多皱了皱眉头正欲开口,但却被一道身影挡在了自己面前。 他抬起头来,愕然地发现那正是德尔菲恩。 宰相千金低声说道:“让我来和她谈。大人,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什么?” 德尔菲恩回过头,浅紫色的眸子里倒映出他的脸孔,她没有说话,但眼神中满是坚定与坚持。 “你想我委任给你。作为使节?” “大人,这个身份不够,我必须代表埃鲁因才足够资格与她谈判。” 布兰多愣了一下,事实上他当然没有这个资格委任德尔菲恩代表埃鲁因去和玛达拉谈判,但眼下这个时节,他还没这么死板。 事实上这位宰相千金愿意站出来,还让他感到一丝意外之喜,是啊,他身边除了安蒂缇娜,眼下也就只有这位头脑过人的小姐能处理眼下这个局面了。 当然。如果对方没有什么坏心思的话。 能不能够相信这位小姐,这是一个问题—— 毕竟对方劣迹斑斑的前科摆在那里,虽然此刻她已经是他实质上的女人,而且也成为了他的旅法师仆从,但相对于这位女士的偏执来说,这些理由都还有些不够看。 布兰多只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您全权交给我了?”真正得到肯定的答案时,德尔菲恩竟显得有些惊讶。 “不然呢?” 宰相千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会让你满意的。” 她转过身,面向那位玛达拉的女王陛下,将一直拿在手中的日记本夹在腋下。整理了一下自身的着装,然后才开口答道: “女王陛下,我的领主大人只有一个要求。” 女王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布兰多。没有开口,只等待着这位宰相千金的下文。 德尔菲恩微微停了一下,然后一脸平淡地说出了差点让布兰多吓了个半死的话来:“玛达拉必须一分为二。” 布兰多觉得这位宰相千金一定是疯了。 这位玛达拉的至高者手上有的是牌可以打,她怎么可能接受这么苛刻的条件,而且他很清楚对方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以这位皇帝陛下刚烈的性子来说。绝对不可能接受这样的羞辱,像是她或者白银女王康斯坦丝这样的人物,或者圣奥索尔、法恩赞任意一个帝国的至高者,都绝对不可能因为区区死亡的威胁而屈服。 对于这些人来说,他们就算是死,也绝对不会干出分裂帝国这样的事情来,白银女王康斯坦丝虽然主动发起了内战,但她的目的也绝对不会是分裂帝国,那只是为了清洗内部的反对意见,扫除圣殿的威信,从而建立一个更加集权化的克鲁兹而已。 就像是圣者之战前敏尔人那样的帝国。 布兰多脸色微变,他甚至差点以为德尔菲恩是故意这么说,好激怒对方,让埃鲁因和玛达拉彻底决裂。不过他随即意识到,好像埃鲁因和玛达拉眼下也和彻底决裂差不了太多,无论这位宰相千金怎么说,也绝不可能把情况变得更坏。 想通了这一点,他才稍微放松了一些,重新将注意力关注到这场谈判上,他心想那位玛达拉的女王陛下一定会大发雷霆,或者至少也应该表现出不屑的态度来。 但布兰多做梦都没想到的是,那个女人非但脸上没有露出丝毫轻蔑与愤怒,反而是看向他这边的眼神中闪过一道沉沉的光芒。 “喔?”她这才开口反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陛下” “女王陛下!”她身边的亡灵领主们都赶忙焦急地开了口,它们中的大多数一脸怒意地看着布兰多和德尔菲恩,当然,如果那些骷髅头脸上能表现出愤怒这样的表情的化。 不过至少吸血鬼一方脸上怒意盎然的神色是清晰可见的。 布兰多看着这些人,忍不住心想,对嘛,这才是正常的表情嘛。 但那位女王陛下却冷冷地对她的臣子们斥道:“闭嘴。” 水银杖的威严仿佛真的如此深入人心,以至于这些亡灵领主竟然真的一个接着一个噤若寒蝉一般闭上了嘴巴。 德尔菲恩侃侃而谈,她的计划十分简单,让玛达拉可以继续保有现在已经在水银杖统治之下的核心区域,以此为基础建立一个崭新的国度,其实这也正是布罗曼陀的黑玫瑰未来的目标——只不过在历史上,这位手持水银杖的至高者野心更大,她所建立的玛达拉疆域更加广阔,不但将此刻永黯之地和效忠于她的核心领地包括在内,还吞并了西面的亡灵序列与巴拉基列沃的巫妖们,建立起一个庞大的统一的玛达拉。 但事实上,这个过程并非一蹴而就的,因为亡月的国度从洛基的时代开始,便并非本身就是一个整体,这个黑暗的流放地除了周边的那些零星的亡灵领地之外,主要由四个最为关键的部分组成。其中之一便是永黯之地或者称之为永亡之地的所在,这里是吸血鬼与黑暗骑士们领地,也是水银杖的基本盘,这里也是因斯塔龙和塔古斯的故乡所在。 历史上,吸血鬼和黑骑士的贵族们是最早支持水银杖崛起的势力之一,它们也在其后玛达拉崛起的过程中受益最大,玛达拉原本的四大势力当中,在帝国形成之后只有两大势力存留,其中之一便是吸血鬼与黑骑士们构成的传统贵族势力。 而另外三大势力,包括亡灵序列、巴拉基列沃巫妖还有亡月之海南境数以万计的黑暗领主们,都在这个过程中彻底消亡了。 要不是被打散重新融合入这个崭新的帝国之内,要不就是彻底战死于疆场之上,从此之后再也看不到它们的身影。 其中巴拉基列沃的巫妖们便是前者,它们因为及时投效而幸免于难,最终被这位至高者分而化零,除了一部分加入亡灵的魔法师团之外,大部分后来都加入了亡灵炼金术协会这个庞大的机构,至于巴拉基列沃的巫妖,则成为了一个历史名词。 而作为它们的榜样,三大势力中抵抗水银杖最为坚决的亡灵序列,最后的下场最为凄惨,几乎完全被从玛达拉的历史中抹去,到了第二纪元中期,甚至包括后期进入玛达拉的玩家在内,都很少有人知晓关于这个历史名词的一切。 至于亡月之还南面的黑暗领主们,则比较籍籍无名,布兰多在前一世也是从第二次黑玫瑰战争中通过亡灵的雇佣兵的存在才了解到这些远在沃恩德文明疆界之外的亡灵领主的存在,他现在想来,可能是因为后者已经在与晶簇的战争中基本上消耗殆尽了的原因。 而这四大势力的融合的过程,即使是对于这个黑暗的帝国来说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最早支持水银杖的永亡之地的黑骑士与吸血鬼们,也一直要到斜林会战之后才会被彻底洗去旧贵族势力的印记,而最晚臣服的亡灵序列,一直要到第一纪元末期,玛达拉的至高者才会找到对他们动手的机会。 (。) 第二百零一幕 埃鲁因与玛达拉(下) 然而这个过程,几乎长达一个世纪之久,要不是布兰多这些玩家因为游戏内外时间不对称的缘故,说不定还真没办法目睹整个亡灵帝国融合的全过程。 而事实上即使融合之后,也留下了各式各样的问题,无论是第一纪元还是第二纪元,对于水银杖来说,真正效忠于她的,其实还是永亡之地的黑暗贵族和少部分巴拉基列沃的巫妖们,还有后来形成的女妖之王的势力。 所以德尔菲恩的话,倒也并非完全无的放矢,狮子大开口,布兰多听她一一将这些问题列出来,并以此为根据作为支撑自己的论据,提出令玛达拉一分为二划地而治的提议,才惊讶地发现这位宰相千金似乎对于玛达拉也有很深的认识。 但他知道,在几周之前,这位千金大小姐对于这朵布罗曼陀的黑玫瑰绝对没有这么了解,他在鲁施塔的时候就和她谈起过一些关于埃鲁因和玛达拉之间关系的话题,那时候她对此了解还不太多,只提到作为‘他’的幕僚,她以后有机会会去多多查阅这方面的资料。 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去了。 布兰多知道那时候这位德尔菲恩对自己绝非是什么心怀善意,她能这么做,只能说明为了演出好自己的角色,这位女士实在是太拼了。 想到自己竟然被这么一个女人给盯上,竟然还活到了今天,实在是有必要感谢一下玛莎大人的庇佑。 不过即便是德尔菲恩有理有据,布兰多也不认为玛达拉的至高者会认同她的话。 的确,水银杖眼下是还没有掌握永亡之地外太多的领地,但名义上,无论是亡灵序列还是巴拉基列沃的巫妖们都对她表示了效忠之意,虽然他不知道亡月之海南境的黑暗领主们态度如何,但从他们愿意在第二次黑玫瑰战争中派遣出雇佣军来为这位女王陛下作战,就能够说明一切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玛达拉的统一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只要水银杖没有遗失,只要这位女王陛下还保持着这样的权威,凭借她的手腕,她早晚会和历史上一样走到那权力的至高巅峰。 这样一位孤傲的存在。怎么可能同意这样一个提议? 的确,眼下水银杖是不在她手上,但那又如何呢?布兰多也不敢随意剥夺这位女王陛下的威信,否则他就等着一盘散沙的亡灵被晶簇驱赶着涌入埃鲁因吧。 而最令他头痛的是,对方显然也再清楚这一点不过。不然岂会如此有恃无恐。 但令布兰多意外的是,那个看起来有些冷漠的女人在听完了德尔菲恩的话后,思索了片刻,却开口问道: “我为什么要同意这样的提议,我们又能从中得到什么?” 虽然并没有直接同意,但这已经令布兰多差点合不拢嘴了,他原本以为这位女王陛下一定会义正辞严地断然拒绝,以他对对方性格的了解来说,这才是他所熟悉的那位玛达拉的皇帝陛下。 但他现在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对这位皇帝陛下了解得不够多。 反而是宰相千金显得十分镇定。她答道:“水银杖。” “你会把水银杖还给我们?”女王陛下微微眯起眼睛,黑沉沉的眸子里闪过一道精光:“小姑娘,海拉已经回到了这个世界上,水银杖眼下已是裁灭的一部分,你确定你在说什么吗?” 在她身后,亡灵领主们也骚动了起来,能够出现在这个战场上的人,除了被她设计干掉的戴林和死在自己人手上的艾萨克之外,大部分都是她的心腹,就和因斯塔龙与塔古斯一样。它们的荣辱早已与水银杖息息相关,否则与亡灵们贪婪和冷漠的性子,此刻早已抛弃这位失去了水银杖的女王陛下而去了,岂会在这里与她同生共死。 毕竟失去了水银杖。对于这位至高者来说也就失去了威信,失去了玛达拉的唯一正统性,这对于这个新生的帝国来说,绝对是致命的打击。 但对于这些早就将自己绑上了水银杖的战车的黑骑士与吸血鬼贵族来说,上车容易,下车却难了。 所以它们不得不坚持。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这些亡灵领主听到德尔菲恩的话时,难免产生了一阵阵骚动。如果说原本是绝境,它们不得不和布兰多拼个鱼死网破,那么现在有了一条生路,虽然亡灵们号称崇拜永亡安息,但事实上能够不死,它们多半还是不会作此选择的。 布兰多却感到十分古怪。 他有点想把德尔菲恩拉回来问一下,她究竟打算怎么把水银杖还给对方,毕竟那东西已经完全被圣剑裁灭所吸收,就算他眼下是裁灭的主人,也不可能让它再一分为三,把水银杖还回来的。 他能想到的唯一的一个可能,就是这位宰相千金打算欺骗对方,这个想法顿时让他感到背后出了一身冷汗,欺骗这位历史上水银杖的主人,玛达拉的至高者? 这位千金大小姐真不是打算把他们给卖了? 不过他知道自己眼下万万不能主动开口,如果不开口,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而他如果开口的话,就等于主动把这个越吹越大的气球给戳破了,说不定当场这些亡灵的俘虏们就会愤怒地与他们同归于尽。 算了,布兰多心想,反正眼下的情况再坏也坏不到那里去,最坏的可能无非是就是他预想当中那一个,做好准备回埃鲁因和玛达拉硬碰硬就可以了。 至少玛达拉少了一个持水银杖的至高者,不是吗?至少不用担心几十年后埃鲁因需要面对一个统一的庞大的帝国。 虽然晶簇仍旧是一个麻烦。 想及此,他便不再关心德尔菲恩的谈判,任由这位小姐发挥下去。而后者在听了女王陛下的反问之后,略微看了对方一眼,答道: “陛下想要的那柄水银杖,陛下最清楚不过,不是吗?” 玛达拉的至高者黑沉沉的眸子里一下子亮了起来。 她深深地看了德尔菲恩一眼,然后忽然对布兰多说道:“你有一个不错的手下,可惜明珠暗投,她若在我身边。我能比你走得更远,伯爵先生。” 说完,她摆了摆手:“我需要考虑考虑,你请回吧。伯爵先生。” 布兰多忍不住看了看德尔菲恩,心想什么叫做明珠暗投,如果可以的话,他倒是乐意把这位女士送出去,可惜先不说后者同不同意。旅法师系统也不允许。 不过这位女王陛下的反应却大大地出乎了他的预料之外,他如果还看不出对方是有意于这个提议,那他就是个真正的彻头彻尾的笨蛋了。 还好,布兰多虽然从来都不自诩聪慧,但至少还不是笨蛋。 德尔菲恩转过身,走到他身边,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借一步说话。布兰多心中也很想搞清楚这莫名其妙的谈判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在他印象中那位女王陛下绝对不是这样一个性格,要不是他记错了。要不就是对方给调了包。 不过他觉得这两者都不太可能。 德尔菲恩却一路拉着他来到梅蒂莎身边,这位宰相千金还没开口,银精灵小公主便已经皱着眉头询问道:“领主大人,那位女王陛下究竟对你做了什么?” “什么做了什么?”布兰多被银精灵小公主严肃的脸色吓了一跳,赶忙下意识地解释道:“梅蒂莎,我和她可是清白的。” “领主大人。”梅蒂莎气得小脸都红了。 布兰多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在额头上抹了一把汗道:“这个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和她在极之平原中交了一次手,别的什么都没有。” “可那说不过去。”梅蒂莎却答道:“她和德尔菲恩小姐的谈判,明显是有预谋的。” “预谋?”布兰多不解。 银精灵小公主却看向一旁的德尔菲恩,这位宰相千金点了点头道:“大人,抱歉之前没有和你说清楚。您没看出来吗,其实并不是我们想与她谈判,是她想和我们谈判,我之前所说的那番话,其实只是顺水推舟而已。” “等等,”布兰多皱着眉头打断她道:“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德尔菲恩小姐,你的意思是,是那位女王陛下主动想要将玛达拉一分为二?” 德尔菲恩默默地点了点头:“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在我看来,这是唯一的可能。” “这不可能。” “这是可能的,领主大人,”德尔菲恩解释道:“对于玛达拉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不是力量,也不是权柄,而是水银杖,只有水银杖可以令这个强大但一盘散沙的国度统一在一起,除此之外,无论是疆域,人口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对于它来说都是没有意义的。” “但眼下海拉重临,圣剑裁灭又在您手上,那位女王陛下只能选择屈服,否则她就会失去在玛达拉至高无上的地位,而且关键在于这种力量并非是建立在强大的力量或者说一个历史悠久的游戏规则之上的,想想看她和那些在她战车上的亡灵领主们会遭遇什么样的报复?” 梅蒂莎也点了点头,她显然也理清了头绪:“这位女王陛下是个很清醒的人,她一早就想好了退路,只是等我们开口而已,还好德尔菲恩一早就看出了这一点,否则如果是我们贸然开口的话,说不定反而让对方掌握了主动。” “不对啊。”布兰多却喃喃道。 “怎么不对?”梅蒂莎愣了愣,不解道。 “老师是不是想问,我们应当怎么把水银杖还给那位女王陛下?”这时候在一旁的凰火终于开了口。 “这很简单,”宰相千金笑了笑:“我之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那位女王陛下需要的是玛达拉的水银杖,她心中再清楚这一点不过,至于那水银杖是不是真正的水银杖,这很重要吗?” “德尔菲恩小姐这,这不太好吧。” 周围其他人听到这个理所当然的说法,顿时一头冷汗,那可是水银杖啊,布罗曼陀黑玫瑰的至高之物,还能仿造的? “那本来就是皇帝的新衣,想想看,能接触到水银杖的人有多少?”德尔菲恩却十分自信:“那些人都是那位女王陛下的心腹,它们的荣辱与那位陛下息息相关,它们会揭穿这个谎言吗?还是说亡灵们确实需要一柄威力无比的权杖?” “它们需要的仅仅是它所具有的象征意义而已。” “这就够了。” “不不,”布兰多却摇了摇头:“这里面有问题。” “什么问题。” 布兰多抬起头来,一字一顿地对梅蒂莎和德尔菲恩说道:“你们说的都对,但有一个问题,水银杖是她主动交给我的——” “什么!” (。) 第二百零二幕 金海 虽然不明白玛达拉的女王陛下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但梅蒂莎和德尔菲恩对此也无从猜测,布兰多自然也更不会去折磨自己的脑子,只能把这个疑问先放在一边。 当然,他很怀疑塔古斯可能知道一些什么,不过对方不像是愿意主动开口的样子,而且他和因斯塔龙已经得到他的许可回到亡灵的阵营当中,这位吸血鬼先生临行前还优雅地向他道了别,倒是玛达拉的黑勋爵显得有些意志低沉,尤其是在得知女王和德尔菲恩的谈判内容之后。 谈判也并非一蹴而就的,先前充其量只算得上是交换了意见而已,这个协议还涉及大量的细节,比如从玛达拉中独立的王国的具体范围,埃鲁因和布罗曼陀黑玫瑰之间的缓冲带如何设置,第二次黑玫瑰战争应当何去何从等等,另外还有一大堆关于如何确保协议的内容得到遵守与执行的条款,这些都是需要一一与那位女王陛下去划定与谈判的,之间少不了争执与讨价还价。 布兰多虽然对政治同样缺乏敏感,但他至少经历过公主殿下、北方贵族与王党之间的三方谈判,对这些细节还是十分了解的。 他将这些都委托给了德尔菲恩,虽然还不敢确定这个女人眼下究竟是怎么样想的,但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不是么。梅蒂莎原本想要作为副手去参与谈判,不过被布兰多否决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再说在宰相千金占据主导的情况下他不认为这位银精灵小公主能起到什么作用。 何况关键在于,芙西娅要见她。 确切的说,她要见的是梅蒂莎和希帕米拉。 布兰多本以为这位高高在上的邪龙王早就应该已经离开了,就像是散去的失名者之雾一样,但没想到等到地面上的战斗告一段落,这头巨龙的身影又在云层之上现出身形,并指名道姓要见他的这两位属下。 布兰多有些担心。但梅蒂莎指出对方想要见他们或许是和她们的旅法师生物的身份有关,这句话提醒了布兰多,他想想也是,之前他就发现这位七极龙王女士也是一位旅法师。她不见其他人,只见希帕米拉和梅蒂莎,想来是注意到了她们的身份。 于是在在征求了两人的意见之后,想想这位邪龙王旅法师的身份,应该不会对梅蒂莎与希帕米拉有什么恶意。于是他才那些穿着奇异铠甲的战争女神们将她们接了过去。 那毕竟是在圣者之战时代便已经拥有赫赫威名的存在,如果可能的话布兰多自然也不愿意与对方交恶。 送走梅蒂莎和希帕米拉之后,塔古斯和因斯塔龙也已离开,凰火、房奇、阿德妮一行人还留在战场上休息,布兰多不得不独自一人返回亡灵大军附近,这时候亡灵们已经在德尔菲恩的监督下解除了武装——亡灵们解除武装的方式很独特,通常来说只有黑骑士、苍白骑士与尸巫会象征性的交出武器,而占据亡灵大军中绝对数量的低阶亡灵,像是十字军刽子手和骷髅士兵们则会被肢解就地解散,化为一堆堆的枯骨。 这样一来。战场上的亡灵大军瞬间缩水了差不多有三分之二还多,这还是因为女王带来的这支亡灵大军比较精锐的缘故,像是那些一般的黑暗领主的军队,解除武装之后往往十不存一。 不过单凭德尔菲恩一人显然不太可能服众,低阶亡灵只知服从是最好的士兵,但拥有智慧的高阶亡灵往往贪婪而又桀骜不驯,要不是埃希斯的女儿们帮忙,那些亡灵领主们显然不会心甘情愿地交出指挥权。 这些帮忙的女士中,自然有几个是布兰多的老熟人。 不过布兰多在狼群中最先看到的并不是寇华两姐妹,黑暗寇华和善良寇华好像一直都在躲着他。先前在战斗中时布兰多还远远地看到这两姐妹一次,但战斗一结束,她们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他倒不是想见对方,只不过在埃希斯的十二个女儿当中他和这对姐妹最熟悉而已。尤其是善良寇华在瓦尔哈拉时与所有人的关系都还算不错,他很想从后者处得到一些自己想要的信息。 可惜天不从人愿,黑暗的寇华显然早知道他心中的打算,一早就避得远远的。 布兰多最先看到的是缇弥丝,他和这个银发的少女在元素壁障之外时曾经见过一面,眼下已经是他们第二次相遇。后者这一次没有在元素壁障时那么狂野,至少还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裙,这波西米亚风格的裙子穿在她身上格外衬托出这头小母狼超凡脱俗的美貌。 她没有穿鞋,坐在一头雄狼背上晃悠着雪白的双足礼貌地向他问候道: “布兰多先生,晚上好。” 布兰多却没心思和这头小母狼问好。 理论上来说,他理应当感谢她们,因为要不是在最后关头这十二位埃希斯的女儿们引着狼群出现,他还真不一定能够战胜亡灵大军——纵使是她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破坏了他的计划。 但问题在于,布兰多心中也十分清楚,这些埃希斯的女儿们出手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从女王陛下的话来看,埃希斯和玛莎之间的约定可能是真实存在的,虽然还不清楚这其中究竟有何内幕,但埃希斯号称怪物之母——沃恩德与埃鲁因的未来为这样一头贪婪的巨狼所掌握,他很难相信她会干什么好事。 对方或许会背叛黄昏之龙,但她会背叛自己么? 在苍之诗中,黄昏的巨狼以贪婪与毁灭一切的**而著称,从埃希斯的十二个女儿身上便能看出这样的倾向,何况这头怪物之母。 她会因为一个约定便改邪归正么? 那是不可能的。 至少布兰多不相信。 不过他看着缇弥丝,内心中有些疑惑,埃希斯在沃恩德投影时是真正的半神,而且稳压巨人之神米洛斯这样的次级神祇一头,而身为她的女儿,寇华与缇弥丝她们与她的实力相差其实都并不太大。 他第一次见寇华时,还可以说对方力量还没有恢复,但缇弥丝的力量看起来还不如她的姐姐们,这就有些太奇怪了。 在上一纪元的战争中,她可是没有身亡的,只是因为埃希斯的长眠而跟着陷入了长眠而已。 不过这件事注定在这些狡猾的小母狼身上得不到的答案,他只能抬起头来向对方问道:“在古赛尔港的也是你?” 布兰多还没忘记当初在古赛尔港时,有人在港口外围的丘陵中埋伏了他们一手,当时对方用的手段和埃希斯在信风之环的梦境如出一辙,要不是他曾经见过那个梦境,说不好就要吃亏。 布兰多首先就排除了黑暗寇华,黑暗寇华虽然和他有仇,但是她们是知道他在信风之环与埃希斯交过手的,不太可能用同样的手段来对付他,而剩下他曾经见过的母狼当中,剩下的也就只有缇弥丝了。 “那可不是我。”缇弥丝连连摇头:“是金海姐姐。” “金海,她为什么要伏击我?” “那我可不知道,布兰多先生——不不,是亲爱的领主大人,姐姐们从来不和我说她们的想法。” 布兰多忽略掉她中间的话,忽然想起什么:“金海她不是已经死了么?” 缇弥丝托着下巴,把头摇得好像拨浪鼓一样:“黄昏本来就是不死不灭的,我们可能会在一时死亡,但随着母亲的梦境醒来,姐姐们也就一一复苏了。” 布兰多眉头皱得更深了,这的确是黄昏的基本特质,不过玩家们原本以为巨狼作为生灵,或许是可以杀死的。然而现在看来,在历史上玩家们杀死了埃希斯与她的十二个女儿似乎也并不是真正杀死了她们,因为只要黄昏不灭,她们便有重新苏醒的那一天。 这可真是太令人头痛了。 他忽然转过身,因为注意到眼角出现了另外一道人影,他回过头向那个方向看去,看到狼群中出现了一位身材高挑的女性,对方穿着一件在安泽鲁塔地区十分常见的斗篷样式的民族服装,修长的脖子上托着一颗纤细的脑袋,她不如缇弥丝漂亮,但神色却十分刚毅。 而且她留了一头银色的短碎发,看起来更像是个男孩子,当留意到布兰多的目光时,这个女人露出冰冷的目光来。 不知道为什么,布兰多在看到这个女性时,脑子里便下意识地浮现出‘金海’两个字。 因为太像了,金海是代表着永暗之月的巨狼,她是埃希斯的第七个女儿,也是最傲慢的一个,高傲的金海,她曾经一度想要挑战埃希斯的地位,但埃希斯却容忍了自己女儿的挑衅,反而将她视作自己的左膀右臂。 她是埃希斯的十二个女儿当中最杰出,也是战斗力最强的一个,布兰多曾经在上一世见过她狼的形态,但却没见过她的人形态。 (。) 第二百零三幕 命运? 然而对方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在布兰多面前时,布兰多仿佛自然而然便认出——这就该是金海,那头最高傲的母狼。 “你是金海?” 金海冷冷地看着他,脸上好像挂了一层万载不化的寒霜,她根本就没有回答布兰多的话的意思,只开口道: “我有话对你说,人类。” “我?”布兰多愣了愣,他在此之前可不认识这个女人,不过他随即反应了过来,对方代表的应当是埃希斯的意志。 这十二头小母狼不会无缘无故帮他,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她们背后的那头众狼之母出手了。 至于为什么。 他只能想到或许和白有关。 “你想说什么?”想通了这一点,布兰多便冷静了下来,用同样不带情绪的口吻回问道。 金海看了看缇弥丝,后者吐了吐舌头,便跳下狼背,身形很快消失在了狼群中。金海这才让开一个身位,一头黑色巨狼缓缓从她身后踱步走出,布兰多一眼便认出那是一头芬里尔之子,但这头芬里尔之子有些独特,它眼中没有那种狂乱的毁灭一切的神色,而是一片冰冷且清醒的银色。 布兰多只一看这头狼,就明白对方是谁——埃希斯,众狼之母。 说起来,除开在虚弱状态没有恢复的米洛斯和还没有完全解开封印并且被局限在凡人的躯壳中的黄昏之龙外,这还是他头一次在沃恩德与这个等级的存在面对面。 那是半神的意志。 布兰多至今都无法忘记在信风之环时,他面对沉睡的埃希斯时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但这个时候,他面对这位已经完全苏醒了的怪物之母时,却反而没有了那种威压感。 布兰多仔细观察了那头巨狼片刻,才意识到对方是有意收起了自身的威压,她并没有将分身投影到这个世界上,只是用精神控制了这头芬里尔之子而已。 否则的话,在这个战场上只怕此刻没有人能够站得稳脚根,毕竟就算是他和邪龙之王芙西娅。在面对埃希斯这样的存在的时候,也未必能够从容自若。 意识到这一点,布兰多心下就明白埃希斯此刻并不愿意声张自己的行踪,她显然是悄悄投影到这个世界的。 对方的来意。他也能猜到个七八分,显然和他身上的五把圣剑有关。 那头黑狼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我曾经见过你一面,人类,那时候我便从你身上感受到了大地之剑的气息,因此才放过你一马。没想到才眨眼的时间,你便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 那头芬里尔之子开口道,声音是个成熟女性的声音,与金海冰冷的口气相比,这个声音反倒有些普通,仿佛就是一个再平凡的不过的人类妇人的声音。 不过布兰多知道,这并不是埃希斯本来的声音,它们其实可以并不依靠通常意义上的声音来交流,之所以这么与人类对话只是为了让他们可以听懂而已。 他听了埃希斯的话,忍不住一阵寒毛直竖。布兰多当然明白埃希斯说的不是她的那个梦境,而是当时他们在经过她的半神之眠的时候——那时候对方竟然是清醒的。 “你是不是很疑惑,人类。”埃希斯不等布兰多开口,又答道:“为什么玛莎要将这个世界的权柄交给我。” 布兰多没有开口。 众狼之母仿佛也早料到他的反应,并不在意地回答道:“我知道你对我充满了不信任,事实上我也不需要你的信任,你只需要明白一点,事实上这个世界是死是活,与我都没有半分关系,我并不会特别想要灭亡它。也不会特别想要拯救它,这就是我与你们最大的不同。” 她停了停:“其实你们的玛莎与我是一类存在,只是她肩负着拯救这个世界的责任,而我没有这个责任而已。” 布兰多沉默了片刻。若在过去,他恐怕早已忍不住开口反驳,但在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沉稳与冷静逐渐取代了他心中的冲动。 但这并非是因为冷血,而是心中的信念变得更加坚定了而已。 布兰多心知肚明这头高高在上的狼后显然不会莫名其妙来与他拉长道短,她说出这番话必定意有所图。对方或许想要和他合作,虽然这听起来十分不靠谱。 “那么你想说明什么?” “我在等你说服我,人类。” “说服你?” “这个世界对于我来说毫无意义,但玛莎的权柄则不同,可惜这个权柄对于我来说并不完整,它还有一半在你身上,你难道不想给我一个拯救沃恩德的理由?” 拯救沃恩德。 这个命题有些太大。 布兰多皱着眉头,虽然塔塔小姐,白雾,还有梅蒂莎那个坑爹的姐姐,都和他说过类似的话,而他自己也能感受到自己身上的五把圣剑磅礴的力量。 但其实布兰多心中偶尔仍旧会感到怀疑,单单凭借七把圣剑,就能对抗黄昏之龙了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神民们会一次次失败? 连他都可以得到的七把圣剑,创造它们的神民们会无法得到么? 退一万步说,或许因为他是先民,但问题是,在沃恩德诞生的初期,那时候神的国度中也有的是先民。 这一切的理由都并不成立。 不过这些疑惑并不妨碍他理解了埃希斯的意思:“你的目标是琥珀之剑?” “不。” “我的目标是你。” “我?” “你看起来有些疑惑,”埃希斯控制的那头芬里尔之子伸出腥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露出冷森森的目光答道:“圣剑们认同的是你,而不是我,纵使我拥有了tmt的权限,也不可能做到更多,我需要你的帮助,当然,你也需要我的帮助——” “什么意思?”布兰多皱着眉头问道。 “很简单,但我停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不多。没办法一一和你解释清楚,所以你只需要明白一点:你不是想要救出你的未婚妻,想要保护你的领地,想要拯救你身边的人么?这不就是你的目标么。我只能告诉你,我们所做的一切,并不与之相悖。” 布兰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听起来很好。” “你是想说,但我并不值得信任,是么?”埃希斯摇了摇头:“没关系。你并不需要信任我,其实今天我来这里,只是为了给你一个建议而已。” “建议?” “是的,建议,小家伙,或许有一天,你会面临绝境,你会发现你的所有选择到头来都走投无路,在你面前,是一条令你感到绝望的死胡同。没有任何希望,仿佛一片漆黑,所有的灯火都熄灭了,不再亮起。” “如果有那么一天,我是说如果,你还记得那个玛达拉的小姑娘告诉你的话吗——你背负着太多太多东西,玛莎的眷者,你的生命太过短暂,以至于还不明白什么是命运,也不明白什么是责任。等到了那一刻,你明白了一切的时候。” 埃希斯说着,停了下来,用银色的眸子看着他。 “我希望你能记起我现在所说的话。认真考虑我给你的建议,或许你回过头,能够看到另一条出路,我们可以保护好所有珍贵的一切,令这个世界重新开始。” “听好了,布兰多。”她第一次呼唤布兰多的名字,柔声说道:“你也不希望世界因你而毁灭,对吧,或许你可以给它一个更好的选择。” 布兰多瞪着这家伙。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鬼话。” “你会明白的。” 埃希斯微微一笑。 那头芬里尔之子忽然一阵抽搐,黑色的血液从它的眼眶、鼻孔与耳朵中喷涌而出,它发出一声低沉的嚎叫之后,便重重地倒在地上,失去了声息。 布兰多明白,那头该死的众狼之母已经离开了。 他抬起头来,看着一旁的金海。 这位高傲的少女只冷冷地对他说了一句话:“从这一刻开始,作为这个交易中你可以提前支取的报酬,你将得到狼群的忠诚——” 布兰多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等等,我从没说过这个交易成立了。” 在他心中那头该死的母狼简直就是来捣乱的,她那番神神叨叨的话让他想起了在琥珀之剑中那些邪神、憎恶们常用的伎俩——这些邪教徒所信奉的神祇尤其擅长动摇人心。 不过可惜,这些把戏对他来说没什么效果,至于什么交易,他根本不相信对方的鬼话,自然还是去见鬼好一点。 但他没想到的是,那个个子高挑的姑娘根本不在意他说了什么,她只淡漠地看了他一眼,答道: “这是母亲的意思,我只是向阁下陈述一个事实而已,至于交易成立与否,还有阁下是怎么想的,与我都没有半点关系。” 这也行? 布兰多傻眼了,他心想埃希斯难道就这么信得过自己,不怕自己会反悔? 不,确切的说,应该是一定会反悔,因为他压根就没打算按照对方说的去做。 相信怪物之母会有信誉?布兰多觉得自己还没有蠢到这个地步,事实上这也正是他之所以不理解为什么玛莎会和埃希斯达成协议的原因。 不过现在让他感到十分费解的是——如果一定要在他和埃希斯之间选择出一个蠢货的话——有自知之明的说,布兰多觉得更有可能是自己,毕竟无论是在黑之预言还是苍之诗中,这位狼后都是以狡猾和贪婪而著称的。 而至于他自己,在学姐眼中,显然向来都是以考虑问题慢半拍而著称的。 但这显然并不能解释对方眼下所做的选择。布兰多想了半天,想破了头也只能得出一个‘或许是因为睡了太长时间,这头怪物之母已经把自己给睡傻了’的结果。 (。) 第二百零四幕 旅法师的火种 梅蒂莎感到一片阴影扑面而来,掀起的气流吹得她银色的发丝犹如流苏一般飞舞着。虽然芙西娅扑扇着翅膀落地时,距离她们还有相当长一段距离,她落在利维坦晶化的躯体旁边,高傲地昂着头颅,收拢了翅膀。 在月光之下,那犹如一座黑沉沉的山峦,山峰顶上,有一双金色的瞳孔,犹如两轮明亮的圆月,注视着她们。 “你好,尊敬的芙西娅女士。” 梅蒂莎仰起头来,看着这座山峰,她心中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芙西娅凶名最盛的时代并不是在当下,事实上现在反而没有多少人听说过七极龙王这个名字,但圣者之战的时代,这位邪龙之王在战场之上掠过的阴影是她所有对手心灵深处的噩梦。 “咦,这个称呼,我有好些日子没有听到过了。”芙西娅有些惊讶地答道。 “我曾有幸见过您一面,在圣者之战当中。”银精灵小公主不卑不亢地答道。 “噢,我早应该想到的,银精灵,你不害怕我吃了你吗?”芙西娅低下头,她尖尖的长吻几乎抵隆梅蒂莎面前,那双巨大的金色瞳孔,几乎比梅蒂莎人还要高,内里有一双金红色的瞳环,仿佛无穷无尽燃烧着熊熊烈焰。她注视着梅蒂莎,但后者并没有后退半步。 她又看向一旁的希帕米拉,神官小姐正有些好奇地看着她,像是在对比这位邪龙王与她养的龙虾之间有什么区别。 “哼,银精灵还是这么没趣。” 芙西娅哼了一声,重新高傲地抬起头来。她伸出一支爪子,锋利的爪尖上一枚细小的银色卡片在那儿旋转着。 这个动作吸引了梅蒂莎与希帕米拉的注意力,作为旅法师生物,她们再清楚那枚卡牌是什么东西不过。 芙西娅回过头来:“看起来你们认出来了,这个东西?” “命运卡牌。” “啊——!它的确是叫做这个名字,不过与这个名字本身比起来,它所拥有的含义要深刻得多,小不点儿。你知道为什么它叫做这个名字么?”芙西娅居高临下,斜睥着两人,用傲慢的口气问道。 若是一般人,或许会因为这样的口气而暗暗发火儿。但梅蒂莎知道,那是巨龙们的天性,这些高傲的大蜥蜴在面对所有它们之外的种族时,总是有一种仿佛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她并不会因为这点儿小事而生气,至于希帕米拉。这位乐天派的姑娘压根没感觉到芙西娅的口气有什么不妥的。 梅蒂莎因而摇了摇头:“它有什么秘密呢,尊敬的芙西娅女士?” “你们的旅法师主人没有告诉你们么?” 梅蒂莎再度摇头,她很谦虚,因为她的主人其实也算不得是一位真正的旅法师,一位真正意义上的旅法师往往要经过漫长时光的学习与成长(这是图门的原话),而布兰多顶多算是参加了一个速成班。 芙西娅本想开口讥讽两句,但她忽然感到有些意兴阑珊,金色的眸子也黯淡了下去,长叹一声道:“旅法师的传承曾经是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传承,他们是沃恩德最强大。最传奇的一群人,我们有幸作为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代旅法师,然而却要眼睁睁看着它从这个世界的历史上消退、衰败,从此以后再无踪影,这何尝又不是一种不幸。” 梅蒂莎听了这番感叹,心中也略微有些感触,她问道:“尊敬的芙西娅女士,其实我心中也有这样的疑问,我曾经以为奥丁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位旅法师,在他死后。旅法师的传承也因此而断绝。可后来我才明白这是一个存续时间长达数个纪元的传承,像是您,像是图门大人、崔西曼大人这样的强者维系着它的存在,可为什么在千年之后的今天。它会凋敝至厮呢?难道说诺大一个沃恩德,竟只有领主大人一个人,才是唯一可以被它认可的人吗?” “你说对了一半,小不点儿,”芙西娅答道:“旅法师是如此的强大,但成为它的条件也是如此的苛刻。再加上众神沉寂,能够维持这一网络的力量已经十分的薄弱了,而且事实上你的领主大人他算不上是旅法师唯一的传承,因为他的出现只能说是一个意外而已。” “您的意思是——?” “旅法师是一个严密的系统,可以说简单,因为它的成员不需要像是凡世的巫师们一样去专研魔法技巧,咒语与手势,那是连入魔法网络的口令,旅法师们不需要口令,他们是魔法网络、甚至更高层次网络的主宰,因此巫师们只能使用,而旅法师们可以创造。” “但也可以说苛刻,因为要想成为旅法师,你首先要得具有权限,什么是权限?精灵小公主,就是血统,那是与生俱来的,无法改变,所以说在黄金的时代,血统就是一切,森严的阶级决定了一个人一生的位置,你是管理者(神民),还是战士(黄金族裔),或者说公民(白银之民),而像是黑铁之民这样的虫豸在我们看来就是异端,几乎与魔物无异,或者说,它们本身就是被认为制造出来的魔物,看看那些青铜一代的怪物就明白了。” “一千年过去了,没想到您的看法还是没有改变,芙西娅女士。”梅蒂莎有些不快地答道。 拥有七支犄角的巨龙缓缓摇了摇头:“你说错了,小公主,我已经改变很多很多,对于凡人,我已经没有过去那么憎恶,我们是失败了,我不会像个叨叨絮絮的老太婆一样缅怀过去,只是这是陈述事实,你却无法接受而已。” “你是说领主大人拥有成为旅法师的血统,但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而已。” “他很特殊,我说过。而且凡人具有很高的可塑性,这也是玛莎大人的计划之所以可能成功的原因,黄金的时代再辉煌,但也已经失败,凡人再羸弱,但却具有无限的可能,他们可以不受这个世界的约束,终有一天。他们能够成为这个世界的主人。” “你们若当时就这么想,奥丁大人未必会因此而死,战争也可能不会爆发,傲慢与偏见酿就了仇恨。那么多人死去了,多么可悲啊。” “那只是可能性,小不点儿,凡人要想走到那一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但前途多舛,每一步都有可能万劫不复,甚至有些一厢情愿,黄昏如今已经拥有了意志,你认为它真的会放过凡人的世界么?” “领主大人他会消灭那个意志。” “但你们领主大人本身呢?要想杀死黄昏,他就必须得具备掌握玛莎的最高权限,踏出那最后的一步,登上世界之巅,接受众神的祝福,成为那顶桂冠的主人——可是啊。小姑娘,秩序不死,黄昏不灭,这是一个死结。” 梅蒂莎沉默不语。 芙西娅摆了摆头:“我本来不想和你们讨论这些,这些绵延持续了上千年陈朽的话题,当年神民们为此而争执,至今也没有一个结果,而曾经争执它的人,如今早已一一陨落了,只剩下一个千疮百孔的世界。那些伟大的存在尚且不能拯救这个世界,我们又能何德何能,可以自诩为救世主?” “您太妄自菲薄了,芙西娅女士。”梅蒂莎皱着眉头回答道。 前者自嘲地笑了笑:“或许吧。奥丁死后,如今我就是一个裱糊匠而已,我答应奥丁帮布加人镇守大冰川,如今黄昏意志的封印已经解开,之后的每一场战争,都可能是我的最后一战。也好,我早就想去见我的那些老战友们了。” 说着,这位高高在上的邪龙之王竟然叹息了一声。 梅蒂莎低下头,情绪也显得有些低落,她想起了圣者之战与自己并肩作战的那些英雄们,而今他们又有多少人还留在这个世界上呢? 像是感受到两人的情绪,希帕米拉有些担忧地推了推银精灵小公主的手臂,像是要叫前者振作起来一样。 “谢谢你,希帕米拉,我没关系。”梅蒂莎感受到神官小姐的安慰之意,回过头对她微微一笑。 神官小姐也回应以善意的微笑。 “尊敬的芙西娅女士,”梅蒂莎重新抬起头来,询问道:“那么您召唤我们来此,究竟是有何指教?” 芙西娅回过头,注视着月光下天际散发着银白色光芒的山峦——那其实是利维坦的尸体,那庞然大物从中间一分为二,仿佛是两座山峰之间的谷地一般——那当然不是巨兽利维坦的本体,而应当是晶族在这个世界上召唤的它的投影,但纵只是一个投影,也如此蔚为壮观。 邪龙王相当长时间内一言不发,像是从这头利维坦的命运上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良久,她才回过头,看着梅蒂莎两人道:“本来我以为旅法师一脉的火种会和我一起长眠于永久的黑暗之中,但没想到玛莎大人最终还是没有让这个世界彻底失去希望,至少在最后一刻,她把你们和你们的主人送到了我面前。” 芙西娅停了片刻:“梅蒂莎,我没记错的话你应当是叫这个名字,还有那个希米露德的小丫头,别东张西望,我说的就是你——” “芙西娅大人?” “别打岔,小姑娘,你们的力量还太过薄弱了,根本算不上是真正的旅法师的力量,不过从中我能感觉出来,你们的主人已经得到了一些关于创生之力的真谛,或许有一天,他会真正成长起来,但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留给我的时间也不多了。” 这头邪龙之王高高地昂起头来,口气俨然地答道: “作为旅法师的老前辈,让我来教导你们命运卡牌真正的使用方式吧。” 数千英里之外,图门苍老的面容上皱纹纵横交错,深陷的眼眶中如同玛瑙一般经过改造的血红色瞳孔中倒映出他面前的一对姐弟: “亡月吗,有意思。” (。) 第二百零五幕 缔造者 I 除了寇华姐妹之外,和其他十一位埃希斯的女儿们一一见过面之后,布兰多忽然听到有人在身后叫自己。 他本来以为是凰火,但回过头,却看到一个扎着一头细辫的长发少女,她穿着一身奇异的黑色铠甲,但面甲已去,露出一张姣好的面容来,额头上有一个漂亮的银色印记。 布兰多记得自己曾经在战场上和这个少女打过照面,当时她身边的伙伴们都唤她作‘安德莉亚’,那个叫做安德莉亚的少女见布兰多停了下来,赶忙追过来叫道:“先民大人!” “什么?” “啊!抱歉,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安德莉亚,大人,安德莉亚是战争女神卫队的一员,战争女神卫队隶属于大地军团的一支,不过我们的主要对手不是晶簇,而是能族,”安德莉亚如同机关枪一样咄咄咄地回答道:“大人,在我们的记忆当中,先民已经有五个纪元没有出现过了我是说,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们,不不不,我是说我实在是太高兴了,所以请您一定要原谅安德莉亚的失礼。” “不不,”布兰多连连摇头:“安德莉亚,这并没有什么好失礼的,只是事实上我不太明白你想说什么。” “大人,你忘了我们吗?” 安德莉亚瞪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布兰多也瞪大了眼睛,心想自己哪里说错话了吗。 “不,这个”布兰多想了一下:“我确实没听说过战争女神卫队,大地军团我倒是知道,不过他们不是已经不在了吗?” “大地军团确实不在了,大人,”安德莉亚有些失落地答道:“塞弥湾一战我们损失了全部的战友,为了将晶簇大军挡在元素壁障之外,指挥官阁下让烈日要塞撞入晶簇的母巢当中,在上面的三个仅存的大地军团的战斗序列也和母巢一起同归于尽,不过我们至少重创了蜂后奥兹维兹。否则今天在这里看到的就不只有利维坦的投影了,尽管勒夏卜拉克也是混沌三大首脑之一,但芙西娅大人真是厉害啊,只是一击就击杀了它的分身。” 布兰多听这个小姑娘在那里叽叽喳喳地讲着。不禁有些头昏脑涨,比如说蜂后奥兹维兹是谁,勒夏卜拉克又是什么东西,他压根没有听说过——等等,蜂后奥兹维兹? 他突然再一次瞪大了眼睛。打断安德莉亚道:“蜂后奥兹维兹?” 被打断的安德莉亚愣了愣,对他点了点头。 布兰多倒吸了一口冷气,勒夏卜拉克是谁他可能不认识,但蜂后奥兹维兹他却不能不认识,事实上在前一世,这个名字的另一个身份更令玩家记忆犹新——大蜂巢的主宰,恶魔之王奥维欣。 说是蜂后,但其实奥维欣本身没有性别,它就是一团纯粹的意志聚合体,表面由多维度的结晶体构成。传说它原本是一颗星辰,在混沌的意志中诞生了心智,变得暴虐无比,吞噬了无数多个世界之后,成为了今天的恶魔之王。 沃恩德所有的恶魔,都是它的徒子徒孙,它是混沌三大主宰之首,琥珀之剑中玩家对它只闻其名,从未见其人,毕竟就算是它手下的数位恶魔领主。也不是玩家可以轻易对付的。 布兰多听安德莉亚说大地军团竟然可以重创这位恶魔之王,心中不禁一阵惊涛骇浪,要知道这还是强弩之末的大地军团,要在它的全盛的时代。大地军团该有多强? 而就是为秩序世界所掌握的如此强大的力量,竟然也无法战胜黄昏之龙。 布兰多怔怔地站在那里,内心中一片冰冷。 “大人?”安德莉亚好像察觉到了布兰多的状态,不由得小声问道,她皱了皱眉头,还在想自己究竟是那句话没有说对。 “没”布兰多清醒过来。摇了摇头道:“你继续说,安德莉亚小姐。” “叫我安德莉亚就可以了,大人,我们这里不时兴小姐先生这样的称呼,听起来很奇怪,我们大家都是这么互相称呼的,”安德莉亚一甩满头细小的发辫,回答道:“指挥官阁下与晶簇的母巢同归于尽之后,大地军团实质上便名存实亡了,关键是失去了烈日要塞之后,我们便不得不退回到要素壁障之内来,在这里继续抵抗晶簇,玛达拉人和英灵们帮了我们很大的忙,要不是它们,黄昏之龙的意志早就可以破壁而入了。” “黄昏之龙的意志破壁而入是什么意思?”布兰多发现在这个小姑娘似乎没有意识到亡灵的本质,从而把它们称之为玛达拉人,这个词让他感到有些啼笑皆非。 “我不太清楚,大人,不过这天青骑士的那一战有关,那个时代神民们将黄昏之龙的意志引入到沃恩德,并将之封印起来,黄昏之龙从混沌之中重生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回自己被封印的意志,它让晶簇入侵沃恩德,并向埃鲁因方向进攻,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又是另外一个说法,但和他自己的亲身经历也有相似之处,布兰多不由得问道:“他为什么不直接让索米尔水晶落在埃鲁因呢,那是晶簇的传送门,对吧?” “不如说是它们的飞船,不过它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玛莎的意志和tmt的法典笼罩着沃恩德,纵使是黄昏也无法为所欲为,它可能会让一些晶簇渗透到沃恩德,但要像这么大规模的入侵,那是不可能的,否则元素壁障如何能称之为秩序的边界呢?” 安德里亚头头是道地答道。 布兰多正被飞船这个词雷得外焦里嫩,心想自己究竟是在奇幻世界还是科幻世界,不过他忽然想起来迪尔菲瑞在燕堡遇到的事情,还有她哥哥的那档子事,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就是晶簇渗透进来的小分队。 想到这一点,他有些严肃了起来,晶簇的战斗力他已经见过了,那绝对不是好玩的事情,关键是索米尔水晶还会同化附近的生物和植物。如果对它缺乏了解的人不小心进入那个范围与晶簇作战,恐怕会因此而吃大亏。 他不担心那点儿晶簇会把埃鲁因怎么样,但却担心格里菲因公主和迪尔菲瑞去进攻燕堡伯爵领的时候吃亏,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禁再一次生出了马上返回埃鲁因的想法。 不过这里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如果安德莉亚没有骗他的话,根据他在元素壁障的经历,黄昏之龙(罗曼)应该已经找回了自己的被封印的意志,虽然它可能被塔塔小姐她们这些至圣者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重新封印了起来。但理论上来说,黄昏之龙理应当算是已经破壁而入了才对。 他仔细看了看安德莉亚的神色,但后者看起来仿佛好像还并不知道这一点。 布兰多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她们,他正在犹豫,而安德莉亚已经叽叽喳喳地继续说了下去: “这场战争非常重要,它是由勒夏卜拉克发动的,意图在于扩大晶簇进入沃恩德入口,因为几周之前黑月坠亡,沃恩德也出现了星坠现象,晶簇军团也借此大举入侵。我们原本以为这会是一场苦战,但没想到大人会忽然出现在战场上——” 布兰多赶忙打断这位语气有些崇拜的少女:“勒夏卜拉克究竟是什么?” “大人,你不知道吗?” “那是黄昏的三大首脑之一,我刚才已经听你描述过了,但是它为什么会是利维坦的形象?” “因为它本来就是一头利维坦啊,勒夏卜拉克是混沌中诞生的巨兽,它是其中最为强大的一头利维坦的名字,它对黄昏忠心耿耿,更是混沌军团最强大的战士之一。” “原来如此。”布兰多点头,他忽然想到什么。问道:“关于几周之前那次星坠,你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他本来想乘机询问一下安德莉亚她们是不是知道黄昏之龙已经破壁而入的事情,但没想到后者的神色却低落了下去: “七十年前罗萨林南方也有一场星坠,那时候因为塞弥湾一战烈日要塞自我解体。在元素疆界的防线上出现了一道裂口,晶簇大军才能进入这个世界,七十年来我们的力量日益衰微,已经无法保证元素壁障的完整,我想几周前的星坠,是因为晶簇大军已经开辟了东方战场的缘故。” “东方战场?” “嗯。在大冰川,我们在很早之前就截获到了它们的意图,布加人也一直在为此做布置,我想着时候艾尔兰塔的精灵们与法恩赞人应当已经开赴战场了。” 布兰多没想到安德莉亚对沃恩的局势也是如此的了解。他有些惊讶地问道:“原来布加人在东方的边境线上建立如此多的监察点,不是为了亡灵,而是为了晶簇?” 安德莉亚点了点头:“确切的说,是为了黄昏的入侵。” “但他们为什么不早些告诉凡人们这些事情?”布兰多有些火了,白银之民一贯有些高高在上,但这本身没有什么,只是他们不该把与奥丁之间的协定一直隐瞒到今天,又将凡人的国度蒙在鼓里,只字不提——这听起来或许有些高尚,但对于那些千千万万关系到他们自身命运的黑铁之民来说,却未免不公平。 布兰多从来不是什么圣人,只是他认为,他们——沃恩德所有对自己的未来无从知晓的凡人们——也包括他自己,有权决定自己的命运。 安德莉亚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她脸色白了白——她虽然是一名英勇的战士,可在她面前的是先民啊,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大人,凡人们太羸弱了,虽然我们有意引导他们的英灵们加入大地军团,为世界的命运而战斗,但是凡人的国度,必须要在一个安稳的环境中成长起来,他们太过柔弱,就像是园圃中的幼苗,襁褓中的婴儿。” 布兰多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语气有些过分,连忙说道:“对不起,我不是针对你,安德莉亚小姐。” “没什么。”安德莉亚赶忙摇头。 布兰多却皱起眉头,他心知安德莉亚说得没错,这确实不能怪任何人,与黄昏的力量相比,凡人的国度实在是太过羸弱了,哪怕是现在,也是一样。 他抿起嘴,好半晌才问道:“你们也在大冰川战斗么?” “不,”安德莉亚摇头道:“我也不清楚那里的情况,曾经沃恩德有许许多多战士,或许他们中的一些也存留了下来。” (。) 第二百零六幕 缔造者 II 两人正交谈间,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欢呼声,布兰多向着那方向看过去,发现一大群少女在围着什么东西,她们都穿着与安德莉亚类似的盔甲,显然都是战争女神卫队的成员。 “安德莉亚,大人,你们来得正好。”其中一个圆脸的少女刚好回过头,看到两人,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连忙向这边招了招手:“来看看这个。” 布兰多愣了愣,指了一下自己道:“您是在叫我,小姐?” “当然,大人。”安德莉亚笑了起来,对自己的同伴点了点头,同时解释道:“虽然我们都是第八代甚至第九代,关于过去知道得不多,但您在系统当中具有最高权限,这是毋庸置疑的,所以我们理应当对您使用敬称。” “第八代?第九代?” “就和旅法师一样,战争女神的传承也是代代相传的,大人您也看出来了,我们并不是沃恩德的原住民,事实上我们从出生那一刻起就属于战争女神卫队,从我睁开眼睛那一刻开始,就开始接受它的一切传承,我们有很多先辈,但我从没有见过她们,只知道她们曾经在过去的某一个时代战斗过,我们的记忆中、血脉中,也流淌着先辈们的战斗意志。” 因为那圆脸少女的缘故,其他的战争女神们都注意到了布兰多,她们回过头来,脸上露出不一的神色,有好奇,有打量,有局促,也有激动与兴奋,但每个人都沉寂了下来。 布兰多和安德莉亚一边向她的同伴们走去,他有心想要了解一下这些战争女神们,沃恩德关于大地军团的记载不多,对于它内部的构成的资料更是一片空白。 那位圆脸的少女向布兰多鞠了个躬,其他少女也纷纷仿效,布兰多慌忙还礼。结果少女们反而显得有些慌乱起来。 “安静,姐妹们。”布兰多看着安德莉亚从容有余地让自己的同伴们静下来,少女们纪律性很强,她们果然安静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这边,没有人交头接耳,也没有人窃窃私语。 布兰多被看得有点不习惯,毕竟那么多女士都将好奇等不一而足的目光投在他一个人身上,叫他有点吃不消。他赶忙问道: “安德莉亚,既然如此,是谁培养了你们,是大地军团?” “不是的,大人,”安德莉亚摇了摇头:“是盖亚意志,是母亲培育了我们,我们出生的地方是在一个叫做瓦特海姆的地方,按照凡人们的说法,那里是白银之国。地缝之间流淌着黄金与白银的河流,小矮人们在河边锤锻,火星四溅,那里有一片白银的平原,平原上有一座巨大的要塞,叫做米米尔,那就是我们的故乡。” “白银平原?”布兰多大吃了一惊:“白银平原是你们的故乡?” 瓦特海姆就是北欧神话中的矮人与侏儒之国,琥珀之剑中使用了相当多关于北欧神话中的名词与地名,在苍之诗中,一棵世界之树贯穿始终。它是天地的初始,它的树冠之上——神国阿斯嘉特是王冠之上最璀璨的宝珠,那是玛莎的王座所在之地,关于阿斯嘉特有两大传说。一就是玛莎的金宫,一就是英灵殿瓦尔哈拉。 这是玛莎与众神最神圣的国度,后来众神离世,神国也因此而不知所踪,再后来凡人与神国的唯一联系——巴贝尔要塞也在战争之中殒落,关于过去的资料更是如风中凋零。不存片语。 后来精灵与德鲁伊们培育的世界树不过是它的象征与替代品,虽然号称世界之树,但却远远不及前者万一,布兰多自己的瓦尔哈拉要塞,同样也是这样的仿制品。 阿斯嘉特之下,是金之国,荣耀的平原,华纳海姆,神民们的故乡,传说神民便是在这里创造了黄金与白银族裔,金之国的传闻便因此而来,但华纳海姆在第三次战争中彻底毁灭,神民们遗落在大地之上,这便是凡人时代的初始。 而在阿斯嘉特与金之国之下,中庭之上,据说还有一个叫做亚尔夫海姆的地方,它并不位于现世,而是存于一个叫做圣银谷的圣者之地中,那里是银精灵的国度,也是一切精灵的故乡,传说精灵们死后,灵魂便会返回这个地方。 关于亚尔夫海姆,梅蒂莎曾经在那里度过了幼年时代,不过她对于自己的故乡提起得很少,布兰多也从来不追问这个问题,因为他知道精灵们对于自己的故土十分看重,很少会在外人面前谈及,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种亵渎。 最后,便是中庭——也就是现世,沃恩德的主物质界——人类与巨人的国度,在第五次战争之前,奥丁与巨人之神米洛斯曾经统治着这片土地,但随着米洛斯的败亡,巨人这个曾经与巨龙齐名的种族也逐渐退出历史,这里面自然有黄昏的功劳,但也有敏尔人的功劳,敏尔人统治大地,可不是一帆风顺的过程。 世界树根深入地下,首先穿入无尽深渊,这里是女神爱丽丝与伊莲的国度,此地不存一物,唯有一条深不见底的小溪静静流淌,那便是命运之河,世界树叶落在河面之上,倒映着盲眼女神伊莲的面孔,女神在深渊之池便揭开命运之牌,揭示凡世所有生灵的命运。 而在无尽的深渊之下,还有更深层的世界,那里终年为迷雾与冰雪所笼罩,那里就是海拉的国度,死者之国,一切灵魂与亡者的终点,传说那里有一片碎冰之海,海中盛满的不是海水,而是整个世界的尸骸,死亡的元素,死亡的魔法,死亡的水、火、冰、风,皆沉寂于此。 在伊莲与海拉的国度之间,传说在乔根底冈之下很深很深的地下,在恶魔们的火之国焦热之河之上,有一个矮人的国度,那里便是白银平原,瓦特海姆,也是符文矮人奥德姆求之而未得的故乡。 而且很可能也是修女公主玛格达尔的故乡。 但是传说中白银平原在一次战争之中因为毒龙尼德霍格咬断了世界树根而毁灭,从此它的所在便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秘密,矮人们从此也失去了自己的故土。 事实上沃恩德表面上看起来还保持着完整,但事实上与它联系的几个世界早已支离破碎,先是神国阿斯嘉特与华纳海姆,然后是白银平原,现在元素屏障也彻底破碎,若非如此,黄昏之龙与它的大军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地入侵这个世界。 安德莉亚默默地点了点头,有点追缅地答道:“是的,大人,我们的故乡就是那个被凡人称之为白银平原的地方,但其实白银平原只是瓦特海姆的一隅而已,在那个世界中还有很多奇景,比如那里有一条熔岩之河,它与焦热地狱相连,同时那条河还是沃恩德时间的起点,它与伊莲的深渊之河作为沃恩德时间的终点遥遥相对。” “可是,白银平原不是因为尼德霍格咬断了世界树的根而毁灭了吗?” “毁灭的是瓦特海姆,大人,”安德莉亚答道:“瓦特海姆崩碎之后,白银平原也遗失在虚空之中,就和许多世界的碎片一样,它也在这样一片悬浮在混沌之海上的世界碎片上,但那条熔岩之河始终维系着它与沃恩德的联系,它一头穿过恶魔们的家园焦热地狱,一头穿过乔根底冈。” “这么说来从沃恩德仍旧可以找到白银平原,矮人们的传说是真的了?”布兰多问道。 安德莉亚点了点头:“虽然机会十分渺茫,但矮人们的确一直在寻找他们的故乡,但是时间之河在沃恩德的位置是不定的,它随时有可能将崩碎的瓦特海姆的一部分展现在乔根底冈某一处的地下,但下一刻,也可能会顷刻之间化为泡影。” 布兰多沉默了片刻。 安德莉亚带着他从围拢的战争女神们中间穿过,布兰多仿佛在思考什么问题,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他忽然抬起头来,询问道:“安德莉亚,你有没有听说过‘r.t..’这个地名?” “啊,有点儿耳熟,”安德莉亚皱了皱眉头:“我想起来了,那是不是远程传送终端?” “什么?” “就是这个东西。”安德莉亚忽然将手一招,一束光从黑沉沉的夜空中垂下来,落在她覆上了一层流线型铠甲的手上,她反手一握,握住那束光,光冷凝下来,形成一支黑沉沉的长矛——唯有矛尖由明亮的光束构成,这是一柄光矛。 “这是渡鸦,单兵用光矛,用来对付晶簇的飞行单位十分有效。”安德莉亚将矛呈在布兰多面前,对他解释道:“不过它其实并不是具有实体的,这是从战争之龙上投影过来的战争武器,就是通过远程传送终端传送过来的。” “不过大人你说的那个可能有些不同,你说的r.t..可能是位于米米尔的第十七号工厂,那是缔造者的投送装置,和战争之龙的武器投影有很大的不同,我们对这个了解得不太多,大人。” 布兰多已经听呆了。 “什么是缔造者?” (。) 第二百零七幕 缔造者 III “说来话长,大人,”安德莉亚答道:“但正好我们要给你看一件东西。” 她一边说,一边向前走去,这时候战争女神中间忽然打开一条路来,两个装扮和安德莉亚差不多的少女抬着一件东西来到两人面前。 她们在安德莉亚的示意下,将那件东西放到了布兰多的脚边。 布兰多看到,那是一块黑沉沉的水晶,大约有一立方米见方,相当沉重的样子,但两位战争女神将它放下时却仿佛没有废多大力气。布兰多当然不会脑残以为这东西其实很轻,先前在与利维坦战斗时他就看出来了,这些少女们的战斗力一个个都不逊色于沃恩德的法则巅峰实力,这还没有算上她们那些古怪的装备和能力的加成。 再说了,作为与黄昏抗衡的大地军团的一部分,就算遗失了大半传承,真正实力又能差到哪里去? “这是什么东西?”布兰多问道。 “这是从勒夏卜拉克投影的尸体中找到的,确切的说,是它的胃囊里面找到的,大人。” 布兰多有些吃惊地挑了挑眉毛,没想到晶簇竟然还有胃囊,这些晶状生命结构与碳基生物截然不同,他还以为它们是直接通过吞噬魔力补充能量的,那样的话自然也用不上消化系统。 安德莉亚仿佛看出了他的想法,答道:“晶簇们也是需要进食的,虽然它们确实也吞噬魔力,但它们吞噬得更多的其实是各个世界的世界之基,包括元素、物质和能量,它们的胃囊和我们认知的不同,那其实是一个独立的空间,我只是作了一个比方而已。” 布兰多点了点头,明白了过来。 安德莉亚这才继续说道:“当初毒龙尼格霍德咬断世界树根时,作为三巨头之一的勒夏卜拉克也和它一起入侵了瓦特海姆,矮人们遗失了很多神器。甚至大地之剑也因此而损坏,而这些神器中的大部分,就在它的肚子里——这件东西,就是从它肚子里面找出来的。事实上每一次我们击杀勒夏卜拉克的分身,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收获。”、 在沃恩德,毒龙尼格霍德其实也就是万物归一会所崇拜的衔尾巨蛇,在苍之诗上它名为oroboros,女巫们称之为贪婪与绝望之物。也是炼金术的象征,它其实本来并非是混沌生灵,而是与世界之树一同共生的产物,一个代表希望,一个代表着绝望,但贪婪的巨蛇最终自己吞噬了自己,它咬断世界树根之后,世界树为之崩塌,毁灭了众神与黄金的时代。 而和它一样,利维坦也是个有名的吃货。它游弋在虚空中,吞噬一切,和巨蛇唯一的不同只在于它不吃自己而已。 勒夏卜拉克作为利维坦的一员,显然也不会例外。 “那么这究竟是什么?” 布兰多问道,他知道安德莉亚不会无的放矢,对方给自己看的这东西一定和先前的那个问题所有联系。 安德莉亚放下长矛,将光矛的矛尖插入那黑沉沉的水晶之中:“如果我们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那个东西。” 咔咔嚓几声裂响,黑色的水晶上忽然出现了几条蜘蛛网一样的裂纹,随即裂纹变得越来越多。直到整个儿崩坍开来,‘咔嚓’一声,像是开裂的蛋壳一般,露出里面的东西来。 布兰多看到水晶的外壳分开之后。里面露出的是一个银白色的金属块,这东西他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在那里见过,不过他觉得这东西看起来像是个箱子。 他并没有猜错,当那金属块暴露在空气中时,安德莉亚收起手中的长矛。然后蹲了下去,将手放在那金属上,有些惊喜地说道:“级,比我想象中还要好。” “什么是级?” “是一个神器的分类,大人,不过它不适用于普通的神器,确切的说,这是缔造者的神器的分类。”安德莉亚语气有些兴奋地答道。 事实上不止是她,几乎周围所有的战争女神少女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显然她们在此之前还从没拿到过这么高级的货色。 “大人,你的运气可真好。”安德莉亚由衷地赞叹道。 布兰多心想自己脸黑小王子一个,和学姐大人简直是天造地设,什么时候竟然也能被赞许为运气好了,莫不是世界线发生了什么未可得知的变动。 他赶忙问道:“什么是缔造者的神器?” 安德莉亚将手在那金属方块上轻轻一拍,只见那东西忽然扭动起来,就像是它金属的外衣忽然化作一团液体向各个方向褪去,最后缩成一团,露出下面的东西来。 “竟然是这东西” 布兰多看到那东西时,不禁失声叫了出来。 “咦?”安德莉亚愣了愣:“大人你认识它吗?” 布兰多深吸了一口气,答道:“大地之书。” “啊,是的,这正是大地之书,”安德莉亚连忙答道:“这是级神器中最好的几件,我们的运气可真的是非常好啊,不过可惜了——对了,大人你知道这件神器的作用吗?” 布兰多默默点了点头。 这本大地之书,在前一世又被称之为地系圣书,这是元素使的至高圣物,只要拥有它,那么你就自动学会了所有的地系元素魔法,不管是过去已经遗失了的,还是这个时代被其他人所创造出来的,只要已存于世的地元素魔法,都会被记录在这本书上,并且汇入到掌管者的记忆当中,哪怕掌管者只是一个元素使学徒,也可以凭借这本书施展十四环顶级地元素禁咒。 只要他的意志力与法力池足够—— 但这本书只有一个缺陷,那就是它不是一本纯粹的魔法书,也不是一件纯粹的魔法装备,确切的说这东西是一件战争机器,就像是魔导火炮,浮空战舰,传讯水晶这样大型的战争装备一样,它不能由某一个人所掌握,它必须要一个强大魔力核心支撑才能使用。 通常来说,人们会把这本书安置在魔法塔或者浮空战舰中。作为防守或者进攻武器使用,但即使如此,一般的魔法塔与浮空战舰都不不足以承载它的力量,还必须要最顶尖的大法师塔与一等战列舰这样的庞然大物才容得下这件圣物。 但即使如此。在后世,这本书也是响当当的顶级神器之一,任何一个拥有它的公会,都可以一跃成为琥珀之剑中最顶尖的公会,想想看。这本书等于说让一个公会直接拥有了一个几乎等同于圣贤水平的顶尖元素使,而且只要法力药剂足够,这个法师便可以在战列舰或者是魔法塔的支撑下近乎无限的施展那些可怕的十环以上法术,事实上这一点就算是真正的精灵使也很难做到。 布兰多记得这本书在他的那个时代,是被钻石武力所得,钻石武力之所以被称之为沃恩德玩家三大公会之一,很大程度上便是占了这本书的便宜。 而此时此刻,这本书便静静地躺在他面前。 安德莉亚看布兰多点头,才继续说道:“大地之书、海洋之书、火焰之书、大气之书四本元素圣典,又被称之为启示录。关于它们的记载在凡世也有很多,很多元素使视之为毕生的追求,但事实上,这并不是凡人的圣物,它们原本就是被设计为缔造者的辅助武器所存在的,所以其实凡人并不能很好地使用它们。” “可惜,”她叹了口气道:“第十七号工厂在众神离世的那一战中,彻底为勒夏卜拉克所毁灭,先民所亲手创造的十二位缔造者全部殁于役中,这世上就再也没人能真正地使用这些圣物了。” 战争女神们脸上都露出了惋惜之色。但她们惋惜的不是这些圣物的命运,而是惋惜那些过去强大的同伴们,都一一离开了这个世界,只剩下她们。还在孤军奋战,而或许不知什么时候,这最后的火种也为黯然熄灭。 布兰多吞了一口唾沫,他忽然干巴巴地问道:“究竟什么是缔造者,安德莉亚?” “大人,你应该知道黄金族裔的来历吧?” 布兰多点了点头。 “流淌着黄金之血的一代。是众神的战士,他们是神民的杰作,但在神民之前,第一代神民——也就是先民们,其实就已经在创造战士了。他们最先与玛莎一切创造出的是一万四千名神祇,然后是数不清的次级神,半神,但在半神之下,他们还创造了神仆——” “这就是缔造者的来历——” “缔造者,一开始就是寓意创造世界的人,他们是玛塔塔尼亚人的祖先,也是旅法师法则的雏形,事实上旅法师系统本身,就是在缔造者计划失败之后的成熟产物——虽然它还有一个后续计划,米洛斯与巨人们便是这个后续计划的受益者——不过终归,众神们用更加成熟的旅法师系统与黄金族裔替代了泰坦们。” “不过缔造者还是作为最强战力被保存了下来,直到众神离世的那一战为止,他们一共诞生了十二位,”安德莉亚叙述道:“他们就是盖亚母亲的十二个儿女,十二位泰坦神,克洛诺斯,瑞亚,俄刻阿诺斯,忒堤斯,许珀里翁,谟涅摩绪涅,伊阿珀托斯,克利俄斯,忒弥斯,菲碧和科俄斯。” “虽然传说中还有第十三位,全能形态的缔造者,缔造者伊芙,可惜十七号工厂毁灭之后,一切都成为了谜,这位第十三号缔造者,也再也没有出现过。” 布兰多的心这时候怦怦跳了起来,他哆嗦着问道:“安德莉亚,你的意思是r.t..就是十七号工厂?” “至少是远程传送终端的一部分,大人。” “缔造者一共只有十二位?或者说十三位?” 安德莉亚点了点头。 “我有一个问题,比如说,”布兰多小心翼翼地问道:“比如说如果还有缔造者存世的话,他们应该是怎样的形态的?” 安德莉亚想了一下才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大人,我没有见过他们,不过他们很可能和我们有很大的不同,据我所知他们和一代的众神一样,并非真正的生灵,而是由‘神之火种’所驱动的生物,每一个缔造者,都有一个强大的‘神之火种’。” “神之火种” (ps:书评区设置了一个新的版主,otl,我最近才知道起点这个新的系统怎么管理书评区,那天去通过的时候发现有好几个申请,然而我一直不知道,就感觉一阵雪崩。)(。) 第二百零八幕 帷幕 I 第一纪元376年,在剑之年的末尾,万物枯萎,严冬来临之际,当许多时光过去之后,我们会记得这一个月当中所发生的事情。奥普索姆——长青走廊北侧,梅兹东部的一小镇,沿着这座小镇附近染霜的山道上,垂头丧气的人们正在撤退,几支长长的队伍在初冬的山林中蜿蜒盘绕,人们踩着浅浅一层积雪与咯吱作响的断枝,沉默不语,一排排骑士走了过去,鲜明的盔甲上染满了污血,长矛上布满了缺口,旗帜耷拉着,上面满是大大小小的孔洞。 奥德维格公爵满面尘灰,手像是鸡爪一样佝偻着,不住地颤抖,裸露在外的手指上布满了青红冻疮,只能下意识地抓住马缰,他有些呆滞地看着这一幕,仿佛还未能从那场噩梦之中清醒过来。当然他或许更宁愿不要清醒过来,好叫他永远沉缅于那场迷梦之中,让时间定格在克鲁兹人的骑士们冲锋的那一刻,永远,永远也不要醒来才好。 几头巨龙仓皇地飞向南方,它们掠过丘陵时带起一阵冰风,吹得松林哗哗作响,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人们抬起头来,用木然的目光看着这一幕,却没有一个人发出怨言。克鲁兹人的皇长子坐立在自己的鞍座上,一动不动,就好像一具木偶一般,灰暗的眸子里不住地变幻着色彩,仿佛还在重现那一日所见的恐怖光景。 那横跨天穹的身影,正缓缓坠下。巨龙们的英雄,这一代的龙王俄温洛丝失去了生息的尸体,重重地坠落在大地之上。巨龙哀嚎着、尖叫着,残缺不全的尸首像是雨点一般落下,天空正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黑洞,那黑洞背后所涌现出的,恐怖而狰狞的生物,是阔别了这个世界无数久远时光的它过往的主人们,那是巨人之神米洛斯。龙神巴哈姆特,它回来了,回来亲手毁灭自己的子民。 大地之上,完整的阵线在一点点后退并彻底崩溃。很多人都绝望地跪倒在地上,痛哭流涕,祈祷着,恳求着,希望玛莎能够拯救他们。但他们没有得到回应,有的只是无尽的黑暗与痛苦,还有杀戮,黄昏的意志扫过整个战场,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然后它默默地收回了目光。 千百个世界毁灭了,但那在它眼中,不过只是一瞬。 帝国完了—— 这个创立了超过一千五百年,拥有光辉的过去与悠久的历史,在富丽堂皇的宫阙之上刻满了关于过去的辉煌的文字、壁画与雕刻的凡人的王国。在连接而至的沉重打击下,仿佛是一位高傲的骑士——他身负重伤,盔裂剑折,血染疆场,却高昂着头,用坚定的目光紧紧注视自己的敌人,在泰米尔诗人用他们那富有情感的慷慨悲歌之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他的倒下,注定将彻底改写整个大陆的历史进程,但这一年困足于严冬与泥潭之中的人们。却无法将这个消息在第一时间传递出去,四境之野与安泽鲁塔因为黑月坠亡的灾难而阻隔的乡野,大片大片的无人区,精灵们在边境上倾尽全力挽救灾难带来的损失。他们并未清楚时间在一分一秒的缄默之中流逝,到第一个使者衣衫褴褛地穿过长青走廊裂口附近新生出的黑森林来到赤之军团的副军团长因杰斯.塔安.希尔伦德面前时,关键性的两个月已经遗失了,等到人类与精灵们重新建立起信任的时候,他们尚不明白自己失去了怎样重要的东西。 时间。 改变一切的时间。 一个月后,一封来自于斗篷海湾的信被辗转送抵黑剑要塞。信上只有简短的一小行文字: ‘求救,无论是谁,无论你们在那里,帮帮我们,我们完了,舰队我们无法抵挡它们’ 信上的署名简洁而有力:克里斯.金盾——金盾伯爵。这位斗篷海湾一脉贵族的骄傲、白银女王的姑父、瓦莉公主的丈夫、意气风发、名声显赫难以用笔墨来形容的帝国海军上将,在这封信的字里行间透露出的却是一种灰白枯槁的绝望,仿佛行将就木之人的绝笔之言,他在信的最后用自己的印戳打上了徽记,像是沾着血,红彤彤的印记仿佛预示着一个不详的血色未来。 芙蕾雅骑着马站在威诺玛尔附近丘陵的山坡上,注视着下方湖岸地区正在后撤的亡灵的军队,埃鲁因的第一场雪尚未降下,山野之间仍旧是秋暮的萧瑟,光秃秃的树丫张牙舞爪地丛生着,地面上铺满了厚厚一层落叶,那匹高大的灰色卡拉苏马就站在一片石南丛中,背驮着它的主人,不住地甩着尾巴,驱赶着虫豸。 在战马背后,士兵们仰慕地看着他们的指挥官阁下,有些年轻的骑士眼中甚至有爱慕之色——就在两个月之前,借助女妖之王亚尔薇特的反戈一击,埃鲁因人从左右两翼同时对雷帝欧斯发起进攻,因而赢得了第二次黑玫瑰战争以来的首次大胜。 在那场战斗中,芙蕾雅率领女武神们果断地切入亡灵的两个军团之间的结合部,她在战斗之中身先士卒,在战场之上高喊埃鲁因之名,像是一面旗帜般引着所有人前进,并带着士气高涨的白狮卫队重骑士从正面一举击溃玛达拉的黑骑士团,从而彻底奠定胜局。 此役,雷帝欧斯的两位副手皆殁于阵中,它本人也身受重伤,女妖之王亚尔薇特背叛,另一位指挥官骨骸领主罗夫曼也身故于女武神之手,经此一役,亡灵在威诺玛尔方面一分为二的大军无力再战,几乎被让德内尔与兰托尼兰的联军封堵在湖岸地区,再无力威胁让德内尔与兰托尼兰。 战场上的女武神之名不胫而走,自此一役之后,白狮卫队的近卫骑士们几乎是自发性地在自己的盾上绘上了三对光翼的徽记,仿佛以此来纪念那一日他们在战场上所看到的闪耀的旗帜—— 熠熠生辉的光之羽翼,永远在所有人的正前方,永不停息。 丘陵之下,亡灵们正浩浩荡荡汇向南方布拉格斯方向,犹如一片黑沉沉的海洋,各色旗号参杂其中,并没有什么秩序,显得有些杂乱无章。 但芙蕾雅脸上却没有多少喜意。 她目光有些沉沉的。 半个月来,自从收到布兰多的那封信笺之后,她就知道第二次黑玫瑰战争已经告一段落,这对埃鲁因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消息,虽然她们在威诺玛尔的这场战争中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但在布拉格斯方面、在卡拉苏与维埃罗,高地骑士却在节节败退。 与很多人的盲目乐观不同,在这短短的一年之间,尤其是在格里菲因公主身边担任近卫骑士的经历让芙蕾雅迅速蜕变着,从那个来自于布契乡下有些天真的小姑娘,蜕变成为了一位合格的指挥官。 虽然距离政客的一步或许还有些远,但至少也足以让她看到一些比常人所见更深远的东西,那些决定埃鲁因未来的因素。 她默默地伫立于丘陵之上,感受着自己的成长,那种感觉仿佛终于可以感受到布兰多的目光,他曾经所看到的一切,与他一起共同呼吸未来的命运。 但过去简单分明的一切,如今却也变得复杂扑朔起来。 埃鲁因是一个小小的王国,它却有一个强大的敌人,它需要的不是一场微不足道的胜利或者是复仇,它需要的是时间与改变,和平对于这个国度来说实在太过珍贵。 珍贵得近乎无法承受。 但这位女武神心中真正担心的是布兰多,那封信上提及玛达拉的皇帝陛下与埃鲁因达成协议的原因——玛达拉入侵埃鲁因是源于双方长久以来的误会与相互的不信任,仇恨蒙蔽了生灵与亡者双方的眼睛,在一部分心怀不轨的北方领主的鼓动下,才酿成了这样的惨剧。 而今玛达拉的皇帝陛下已经下定决心要平定这些北方的不轨之徒,因此需要抽调回军队镇压国内,而布罗曼陀的黑玫瑰这个庞然大物与埃鲁因这个偏居一隅的小小的王国之间理应当放下争执,大国与小国之间从没有天然的矛盾。 玛达拉还有许多敌人,但从不包括埃鲁因,非但如此,作为北方领主们的世仇与天然的对手,埃鲁因还应当支持那位玛达拉的皇帝陛下,并与之达成同盟。 这是对于格里菲因公主,以及自己的学生,未来埃鲁因的国王陛下,哈鲁泽的建议—— 就是这样一封信。 消弭了笼罩在这个古老王国头顶之上的战争阴云。 但芙蕾雅心中清楚,它很快会在王国另一个‘战场’上掀起轩然大波,从维埃罗到兰托尼兰,从西尔曼到让德内尔,王党已经行动了起来。 不止是贵族们,事实上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听到了不少怨言,骑士们抱怨他们的领主大人剥夺了他们的荣耀,他们本应当一鼓作气,彻底消灭玛诺威尔的亡灵大军。 (。) 第二百零九幕 帷幕 II 事实上此刻军队之中,除了忠诚的白狮卫队之外,兰托尼兰的联军、还有来自北方的贵族军队,都流传着这样的说法——想想看,布契的仇恨,第一次黑玫瑰战争所流下的血,是可以轻易消弭的么? 埃鲁因人需要复仇,如今他们已经在胜利女神的前面,但却不得不因为一封信而裹足不前,甚至还要与昔日的仇人结为同盟。 这是多么荒谬的事情? 对于这样的说法,芙蕾雅心中厌恶无比——胜利在哪里?埃鲁因就像是在一个绝望的泥潭之中,单单凭借玛诺威尔局部的优势,根本无法改变最终的结果。 甚至就是这微弱的优势,也是凭借偶然得来的。 虽然在这里,人人都尊称她为女武神,但芙蕾雅心中却保持着清明与理智,她很清楚自己取得胜利的原因,那靠的不是她个人的勇武,也不是什么战场之上敏锐的嗅觉,不是她优秀的指挥才能,也不是为了夺得胜利坚定不移的信念。 决定战场胜负的,其实只有亚尔薇特的临阵倒戈一击而已。 但狂热的人们,却往往看不到这一点—— 可惜不是每一个亡灵领主都是布伦希尔德她们昔日的同伴,女妖之王的事例再巧合不过,巧合之所以被称之为巧合,那就是它无法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重现。 埃鲁因不会每一次都那么幸运。 而当人们迷信这一点时,他们就会吃到苦头,但一个错误对于玛达拉这样的对手来说或许无伤大雅,但换到这个小小的王国头上则可能使它万劫不复,芙蕾雅心中不明白王党是怎么打算的,但她唯一可以庆幸的是,在一切发生之前,战争结束了。 埃鲁因或许会将这个致命的错误压到更久远的未来,希望在那个时候,它强大到可以承受自己亲手制造的恶果。 但是眼下。矛头却从玛达拉身上移开,指向了另一个人。 一个她所熟悉,敬重,与爱慕的人。 “走吧。没什么好看的!”她最后看了一眼丘陵下方的景象,回过头,对其他人说道。 骑士们一一收起武器,他们知道这位女士在担心些什么,他们中的大部分其实都是来自于托尼格尔的年轻人。这些年轻人的家族曾经站在这个新生势力的对立面上,但如今,他们大多从中获益,并且因为格里菲因公主的原因,牢牢地绑在了布兰多的战车之上。 他们中的很多人经历过西尔曼战争,有一些人甚至经历过早期的敏泰之战与安培瑟尔战争,他们是家中的次子,本来抱着被当做人质的心态加入白狮卫队,加入布兰多的军队中,但他们得到的。远远超过他们的想象。 如今他们是骑士,是王国的利刃,他们拥有真正的贵族封号,拥有土地与扈臣,这一切,都是因为托尼格尔的改变而来。 无论是为守护骑士的荣誉,还是自身的利益,他们都是布兰多与白狮卫队最忠诚的追随者。 更关键的是,很多人都明白——公主殿下也与他们站在一边。 因此两个月以来连战连胜的荣耀虽然戛然而止,但却少有人对他们的领主大人有只字片语的怨言。相反,他们对外面的流言充满了愤懑: “指挥官阁下,那些乡巴佬根本不明白伯爵大人为埃鲁因付出有多少,你千万别为了那些屁话而生气。安培瑟尔一战时他们在那里?西尔曼一战时他们在那里?哼,他们不过是一群不劳而获的蛀虫而已,等领主大人回到埃鲁因,就是他们倒霉的时候。” “说得不错,外面那些流言根本就是王党那些小丑故意散播出去的,否则有几个人会知道当初信上的内容。要不是领主大人说服了玛达拉的那位皇帝陛下,还不知道这场战争会持续多久,这世上可没有不流血的战争,只是流不到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爷们身上去而已,他们自然不痛不痒。” “是啊,第一次黑玫瑰战争,布拉格斯附近地区人口减少了三成,各类税收直接降低了七成以上,卡拉苏更惨,金城地区几乎变成荒野,如今这场仗才打了不到三个月,从玛诺威尔到库尔克堡一带就完全瘫痪了,看看吧,眼下支持停战的为什么只有戈兰—埃尔森大公和卡拉苏大公,因为其他人刀子没有割到他们身上,他们自然不痛不痒。” 骑士们纷纷附和着说道。 有人又摇头道:“不是还有兰托尼兰人吗?” “哈,兰托尼兰人的那位骑士先生可是我们领主大人的铁杆支持者,那可不一样。”提到兰托尼兰的骑士艾科,众人不禁欢乐了起来,这位古板的骑士先生据说最近已经把王党气得七窍生烟。 因为作为王党的大本营,这位未来的兰托尼兰大公却始终坚定地站在公主殿下和托尼格尔伯爵一方,这对马卡罗等人来说简直比一碗粥里吃出苍蝇更恶心。 芙蕾雅看了自己的骑士们一眼,心中稍微开朗了一些,但她摇了摇头:“别讨论这些,骑士们,我们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战斗并取得胜利,伯爵大人他自然会处理好一切,而且王党并非是我们的敌人。” 骑士们耸了耸肩,互相看了一眼,心中明白自己的指挥官阁下这么说的意思。王党已经在攻击伯爵大人丧权辱国,桀骜不驯,她只是不希望在公主殿下面前给人留下更多的口实而已。 毕竟世人皆知,白狮卫队和她这位女武神,真正代表着谁的意志。 但年轻的骑士们对此都有些嗤之以鼻,在他们眼里自己的指挥官阁下未免太大公无私了一些,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对那位伯爵大人心有所属,但任人都明白,王国与领主,她只能选择一个。 骑士们虽然面上有说有笑,但内心中对于这件事却未必完全认同,他们中的大部分是托尼格尔出身的贵族子弟,看待问题的方式自然与布兰多这样经历两世的人有很大不同,也绝非是埃鲁因的女武神这样的理想主义者。 诚然,这些年轻人中的大部分埃鲁因,对于白狮的精神都拥有者极高的忠诚,外人称呼他们为公主殿下的骑士,这也并没有什么问题,但那只是在格里菲因与布兰多站在一起的时候。 谁能代表埃鲁因,这是一个问题。 然而对于这些年轻的骑士来说,却不算什么问题,在他们看来,谁给埃鲁因带来了荣耀,谁就能代表埃鲁因。 中央与地方的争斗,自从这个王国诞生以来,就从来没有停息过,而今王党与公主殿下的分歧,何尝不是源于此?芙蕾雅感到困扰的事情,在这些骑士们看来却再平常不过,他们甚至清楚,格里菲因公主一定会站在伯爵大人一边。 这本来就没有任何问题。 不过纵使心中明白,也没人会把这话说出口,芙蕾雅不是贵族出身,自然不懂得贵族们的游戏规则,但对于这些年轻的骑士们来说,这些知识却是与生俱来的。 他们调转马头,正准备离开,但正是这个时候,身后的灌木丛忽然分开来,露出几个骑士来。 骑士们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要拔出武器,但芙蕾雅却伸手拦住了他们。 来的人是布伦希尔德。 布兰多手下的女武神骑士之首,但在她身后,却是一个比较陌生的女骑士,对方同样骑着御风驹,身子纤长高挑,一头漂亮的火焰长发,她身上的气势与一般的女武神们那种英勇无畏的气质有很大的不同,给人以一种奇特的沉稳、安静的感觉。 芙蕾雅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就明白了这个女人的身份。 亚尔薇特,女妖之王。 她是历史上最著名的三位女武神之一,是布伦希尔德的副手,也是这群女武神姐妹们的智囊一般的人物,瓦尔哈拉覆灭之后,她自我流亡到马达拉,以英灵的身份成为了一位亡灵领主。 这些历史,芙蕾雅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布伦希德尔小姐,有什么事吗?”芙蕾雅看着这位女妖之王问道。 布伦希德尔摇了摇头,但她身后的亚尔薇特却站了出来,笑道:“找你的是我,芙蕾雅小姐。” “嗯?” “我刚刚收到皇帝陛下的手谕,布兰多先生让我带你去见他。” “亚尔薇特女士,你说什么?” 在布兰多面前的是一条由黑曜石铺就的长廊,它的拱顶很高,十七根廊柱构成一个开阔的空间,长廊两侧是色调有些偏暗的玫瑰窗,上面用碎玻璃镶嵌着一些关于过去的传说与故事。 但那不是金炎圣殿那些光辉的,关于先王与凡人们传奇的战争的绘卷,而是一些隐晦的,消沉的,甚至是黑暗的传说。 他走了两步,抬起头来看着这座存在了上千年的圣殿。 布罗曼陀黑玫瑰的至圣之所。 亡月圣殿。 (ps:不小心感冒了,本来想休息下,不过想了下还是坚持码了两章,天气冷了,大家注意身体啊。)(。) 第二百一十幕 帷幕 III 阴森幽暗的大厅北端正中央矗立着一尊威严的女神像,女神披着亚麻长袍,手持一支杉木杖,另一只手自然下垂,一头巨蛛匍匐在她的脚边,这便是亡月女神克莱丝的形象。传说,克莱丝是玛莎在尘世诸多化身的一个,因此亡灵也常常认为它们信仰玛莎。 圣殿中气氛有些严肃,高拱之下,许多身穿黑色长袍的侍僧正匍匐着,低声吟诵者赞颂克莱丝的经文,颂经声远远近近嘤嘤嗡嗡汇聚在一起,在大厅中回响着。 布兰多神色肃穆地看着这一幕。 脚步声空空地从他身后传来,安德莉亚跟在他身后不远处,仅仅落后几步的位置,她打量着这座大厅,开口问的却是与之不相干的问题: “玛达拉女王会为什么忽然要召见我们?” 布兰多默默地摇了摇头。他怎么会知道呢,或许是心血来潮,或许是因为德尔菲恩和前者的谈判有了实质性进展,或许是派往埃鲁因的使节有了回信,亦或者别的什么原因。 其中德尔菲恩的谈判早在一周之前就已经进入了尾声,方方面面的协定与密约签订了厚厚的一摞,条文总体来说是有利于埃鲁因的,其中包括了亡灵无条件结束入侵与退还布契地区地字样,宰相千金干得相当不错,可以说是完美。他知道自己的某些决定在埃鲁因可能引起一些人的反感,甚至伤害到另一些人的利益,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份条文可以让任何人闭嘴。 除非那些人认为自己有能力拿回布契。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约定,私底下,布兰多的要求很简单,在黑玫瑰战争中,包括黑玫瑰战争之前那些参与了屠杀埃鲁因平民的亡灵领主,必须得到惩罚。关于这一点,他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步。如果说偿还布契是埃鲁因的底线,那么这就是他的底线,但出乎他预料的是,他和宰相千金本来都以为关于这一条的谈判会陷入艰苦的讨价还价之中。甚至他们已经做好准备面对僵局,但玛达拉的女王陛下却表现出惊人的冷酷,她抛弃了名单上的几乎所有人,只留下了几位本来布兰多和德尔菲恩用来进行讨价还价的,本来就罪状比较轻。或者说罪状是以讹传讹的谣传的亡灵领主。 甚至包括黑疫领主这样对她忠心耿耿的心腹,也被她毫不留情地摒弃了,这样决绝的冷酷令布兰多和德尔菲恩都大吃了一惊,这位玛达拉女王的表现有些异乎寻常,她对于这场谈判仿佛过于迁就与顺从了。以至于那之后好长时间,他和德尔菲恩都以为这位女王陛下有什么阴谋诡计,但小心翼翼半个月之后,埃鲁因传来消息——第二次黑玫瑰战争结束了,亡灵也如约退出了埃鲁因。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得到了这位女王陛下的召见。 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事实上有些多,亡灵在亡月之海南方又与晶簇交了几次手,但并不是每一次都像是芬霍托斯会战那么幸运,布罗曼陀的黑玫瑰虽然在芬霍托斯稳住了阵脚,但总体来说,在整个南部,亡灵们还是稳步失败与后退的。好在玛达拉疆域广阔,纵使南方大片大片丢失领土,对于帝国来说也无伤大雅,更不用说那些广袤的国土中的大部分原本就不在水银杖的统治之下。 接着他们一行人与玛达拉的女王陛下一起回到了永亡之地。总体来说,这片亡月帝国的中枢地带还算平稳,并没有受到帝国的剧变带来的剧烈影响——一方面是因为只有很少的消息传了出去,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所谓的剧变对于玛达拉来说其实就是那么一回事。这毕竟是第一纪元376年。不是六十年后,也不是第二纪元的中期,在这个时代水银杖所统治的疆土其实原本就只有永亡之地,和亡月之海中部地区,加上与埃鲁因接壤的部分‘繁荣’的地带,女王陛下号称北方与东方的亡灵序列与巴拉基列沃的巫妖们是帝国的敌人——那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生活在此地的亡灵们还以为那只是帝国对东方与北方吹响的战争号角呢。 从这一点上。布兰多算是见识了这位女王陛下的高明手腕,当然,当时在战场之上便清楚地看出这一点并提出这个条件的德尔菲恩在他眼中自然也被他划分到了与这位女王陛下同一类人的存在——不好惹的女人。 这一类人中还有包括风后,白银女王康斯坦丝,他的母亲以及安蒂缇娜、梅蒂莎还有小小罗曼等一系列让他感到头痛的存在,顺便说一句,梅蒂莎是最近才加上去的。 但表面的平稳只是针对下层社会的,对于那些与这场变化有着切身联系的上层亡灵贵族们,却不会不清楚其中的内幕,永亡之地表面的平静之下暗地里酝酿着汹涌的暗流,那些被女王陛下所放弃了的亡灵领主,那些不愿意放弃到手利益的黑暗贵族们,自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短短一两个月以来,玛达拉的女王陛下已经与这些既得利益方所代表的势力多次交手。 但每一次,都是以这位女王陛下云淡风轻的胜利而告终,两个月内,已经有四位高高在上的亡灵领主的尸骸被丢在永亡之座的中央广场之上,另有一位潜逃至亡灵序列。她至始至终便不是孤军奋战,因斯塔龙与塔古斯与他们身后所代表的家族始终牢牢地站在这位女王陛下身边,经过德尔菲恩的分析与指引,布兰多很快从中找出一条清晰的脉络——发现这位女王陛下是在借助新兴贵族的力量打压那些老牌亡灵领主,这些人在历史上便被她一一抛弃,被前进的历史车轮碾个粉碎,而如今,她只不过是加速了这一进程而已。 明白了这一点之后,他就有点说不出话来了,他当日在战场上剪除的亡灵大军,而今反而正好提供了这位女王陛下发挥的余地,要不是当日她主动将水银杖交给他这个谜底尚未揭晓,布兰多几乎要以为自己从头到尾都落入了对方的算计当中,以至于后来他花了好几天时间来反复那份厚达几公分的黑玫瑰战争备忘录,一一确定上面的条款没有什么漏洞与陷阱,虽然德尔菲恩对他这种行为有些嗤之以鼻,不过这位宰相千金还是耐着性子帮他完成了这一工作。 然后就是大地军团。 只要看看他身后这位拖油瓶小姐,就明白大地军团自从芬霍托斯战役之后便再也没有走远,事实上他们或许也没地方可去,元素屏障已经崩坏,疆域之外的防线变得支离破碎,再指望在沃恩德之外抵御黄昏的入侵无异于做梦,既然安德莉亚早提到法恩赞与艾尔兰塔的野精灵已经参战,那么说明他们早有预定计划转移到沃恩德境内来继续作战。 事实上银精灵和战争女神卫队都留了下来,只有失名者的大军不知所踪,按照那群叽叽喳喳的女孩们的说法,这些先古英灵们是大地军团最后的遗裔,它们是第一代奥丁,即天青的骑士所留下给沃恩德最宝贵的财富,他与列古先王们签订契约,让他们的英灵永驻沃恩德,守护这个他们的家园与故乡。 传说中黄金、白银的族裔的英雄们死去之后,灵魂会归于瓦尔哈拉的英灵圣殿,继续为众神而战,但英灵殿随着神国遗失之后,这些英灵便成了失名者的一部分,他们抛弃了一切,姓名、身份、过去的记忆,只留下战斗与守护的意志。 七极龙王芙西娅留下来教导梅蒂莎与希帕米拉如何成为真正的旅法师——虽然后两者只是旅法师生物,不过这位来自于敏尔人统治大地时代的邪龙之王表示那并没有什么差别,她们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但它的时间却有限。 它告诉布兰多,它打算将梅蒂莎和希帕米拉带去一个地方——光辉圣池,玛塔塔尼亚人的圣地,旅法师的角斗场,虽然那里已经废弃了很久很久,但虚空之中仍旧遗留着许多当日的法则,梅蒂莎和希帕米拉要想迅速成熟起来,成为一位真正的旅法师,那里或许是最好的地方。 对此布兰多有些疑问,因为当日图门并没有向他提到过这个地方,芙西娅高傲的个性自然也不屑于与他解释,只留下一句:随便你——便把这件事丢给他让他自己去烦恼。 它不需要征求梅蒂莎和希帕米拉的意见,因为在它看来,旅法师不需要征求旅法师生物的意见,只要布兰多许可,那就够了。 布兰多对此持保留态度,不过对于这位来自于先古时代的旅法师巨龙,他还是十分好奇的,首先据他所知旅法师都是神民,那么芙西娅也算不算是一位神民呢?如果算的话,那么就有意思了,那说明神民可能不是某一个种族的代称,而是一种代表着力量阶层与权限阶层的存在。 (。) 第二百一十一幕 帷幕 IV 但芙西娅的回答打消了他的这种想法,邪龙王轻蔑地告诉他,它的旅法师权限来自于后代的神民,其实正是旅法师与真理议会衰微的表现,因为它的权限是被赋予的,而非与生俱来的,而在敏尔人的时代,大部分的旅法师的传承都是得自于此,像是奥丁、崔西曼、图门,他们都不是纯血的神民。 而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旅法师才会代代衰微下去,因为事实上这个伟大的职业存在于沃恩德基础已经丧失了,它虽然苟延残喘,但只要神民没有回到这个世界,那么终究有一天这个名词在沃恩德会彻底成为历史,就像他在游戏中所见到的那样。 最后,这位七极龙王还告诉了他自己牌组的名字,它告诉布兰多,在他们那个时代,五色牌组所代表的万物归环才是最流行的牌组,和图门的万物归一一样,它的牌组也是一套多色牌,名为‘五色曙光’。 布兰多仿佛陷入长时间的沉默之中,跟在他身后的安德莉亚也一言不发。 这个成长于元素疆界之外、几乎没有在沃恩德生活过的少女十分独特,她懂得很多,关于沃恩德的国家、政治、历史与地理、甚至包括自然与博物学都十分精通,她知晓很多古代学知识,通晓各个版本的苍之史诗,并不比布加人知识渊博的守塔人差多少。 但她在某些方面却又懂得很少,她很喜欢说话,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但却并不擅长于交谈,她叽叽喳喳地说一大堆,但真正有用的内容却很少,仿佛只是为了想要说话而说话,可在大多数时间,她都是紧闭着嘴巴在努力思考下一个话题的。 布兰多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环境才造就了对方这样的性格,但从安德莉亚她们只字片语的描述中。他明白了战争女神卫队成员的一生,她们生于战争,死于战争,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仿佛便只有永无止境的战斗。 这三个月中在玛达拉的停留,对于她们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一段很特殊的经历。 两人保持着这样无声的沉默,走过第七与第八根拱柱之间,这些拱柱都是用巨兽的骸骨雕刻而成,矗立在黑曜石地面上。苍白的骸骨上布满了各种怪异的雕塑,基座上是一圈圈骷髅头,有人类的,也有别的什么怪兽的,最大的一具是龙首,这里一共有十七根拱柱,便有十七头骨龙的尸骸被压在拱柱之下。 侍僧们嘤嘤嗡嗡的颂唱声环绕着这些要十几人才能合抱的柱子,攀缘着柱子上面狰狞可怖的雕塑,萦绕在大厅的拱顶之上,这使得布兰多有些吃惊。他没想到这些亡月的信徒会如此虔诚,因为你在炎之圣殿、在风后圣殿、在任何一个地方都看不到这样的场景,纵使是狮子圣宫的早晚祷,从哪些僧侣与神官们的脸上,也很少能看到如此诚惶诚恐的神色。 布兰多可以轻易看出来,那是敬畏,对于神秘存在深深的畏惧与崇拜,在众神存世的时代里,这样的敬畏可以理解,但随着诸神离开。已经有很多年,人们脸上再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神色了。 大厅中的气氛有些沉闷压抑,他不知道这是亡灵们的地方特有的气息,还是被这些侍僧们郑重的情绪所影响。不过随着脚步前进,布兰多的心情也开始变得有些沉甸甸起来。 “你见过玛格达尔公主了吗?”他不得不主动找个话题来缓解这份压抑,他知道若自己不开口,之前安德莉亚那个问题可能会成为他们这段路的唯一一次交谈,熟悉了他的性格之后,安德莉亚在他面前便总是显得格外拘束。 安德莉亚激动地点了点头:“那位公主殿下一定是缔造者。虽然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传说中的那位‘伊芙’,但她应当是一位全能型的缔造者,这是不会错的,我们的编制可能不一样,但我们对盖亚意志的造物还是有一些熟悉的。” 布兰多知道,缔造者分为两类,一类是战士,一类是巫师,就像是现在沃恩德两大职业体系的基本分类一样,虽然还有游侠、夜莺与魔法剑士的划分,但实质上,沃恩德只有魔法与物理两大体系,其他都是在这两条主干上延伸出的分支而已。 十二位泰坦中,有八位战士,四位巫师,巫师要稀少和珍贵得多,那些辅助性的神器就是专门为他们打造的,而战士一般身穿铠甲,手持大剑,单单凭借自己的作战经验与肌体的力量战斗。 但盖亚为了打造出更加完美的缔造者,才创造了全能型的第十三人,按照安德莉亚的说法,玛格达尔的力量与魔法水准可能都远及不上专门的战士与巫师型缔造者,但全面就意味着没有明显的缺陷,尤其是在单独作战时,她在各方面都完全超越了她的先辈们。 布兰多本来有些担心那位修女公主可能会无法接受自己是作为战斗兵器被制造出来的事实,但事实证明他想多了,当他和对方说出自己的猜测的时候,后者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惊愕的神色。 或许是因为当日他和勃兰克的那番对话对于她的震动就已经够多了,但也可能是因为这位公主殿下仿佛终于找到了可以追求自己所想要的生活的方法,她很快便接受了这个事实,事实上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在战争女神们的教导下,开始尝试操纵那本大地之书。 这就是布兰多之所以那么询问安德莉亚的原因。 “不过她进步得不是很快,”安德莉亚提到这位公主殿下,微微有些失望:“不知道在这之前是谁在教导她,若让我知道,我一定会叫他好看,简直是误人子弟,缔造者这么优秀的机体,竟让让他教导得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布兰多心想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这个形容词也是用得有些过分,不过他当然明白,在安德莉亚这些小姑娘看来,不会战斗,那就和寄生虫无异,他忍不住在内心中抹了一把冷汗。因为他想起来这位修女公主的其中一位老师好像是大圣座瓦拉。 “是不是因为火种不匹配的原因?”布兰多忽然想到这一点,缔造者们所使用的‘神之火种’,其实就是神祇们的力量源泉,那是神性的火焰。巨龙之心虽然高阶,但还达不到那个程度,更不用说后者本来就是一件替代品。 不过当初他为这位修女公主替换巨龙之心时,当时后者身上的核心更是不堪,几乎就是魔导传输装置那一类的东西。还不如他身上的风暴之心。 可按照安德莉亚的说法,缔造者被创造出来的那一刻,就应当拥有一颗神之火种才对。 安德莉亚点了点头:“有这方面的原因,不过巨龙之心也不算差了,大人,按我说,公主殿下眼下的情况,就应当是之前教导她的那些人的错,他们竟然把她教导成了一个和平主义者,简直罪无可恕。” 布兰多暗想和平主义者究竟那里罪无可恕了。虽然这个世界拥有许许多多敌人,但总要有一些人心怀善意,若整个文明世界都和这些战争女神卫队的暴力少女一样满脑子肌肉,那未免也太可怕了。 他想了一下,明智地决定不接这句话。 “玛格达尔公主自己怎么看?”他问道。 “还好了,公主殿下不是特别沮丧,只要信心还在,那么剩下的就是时间问题了,”安德莉亚咬了咬牙:“可是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布兰多点了点头,的确。留给这个世界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这时候安德莉亚忽然停了下来,开口问道:“相比起这个,大人,我更关心那位小姐如今到了哪里?” “那位小姐?”布兰多反应了过来:“你是说芙蕾雅?” 安德莉亚点了点头:“是啊。我还记得您那时候叫我芙蕾雅,大人,是这个名字吗?” “是的,那时候我认错人了,因为你们背后的光翼太相似了。” 布兰多现在已经知道,这些战争女神的少女们战斗状态下展开的光翼叫做提亚马特之翼。来自于tmt的远程投影,事实上就是战争之龙赋予她们的力量。 而事实上,芙蕾雅的传承正好也来自于战争之龙。 “我迫不及待想要见到这位姐妹了,大人。”安德莉亚有些兴奋地答道。 布兰多对于她的兴奋有些不理解:“你们不是有很多同伴么,为什么独独对芙蕾雅这么期待?” “因为她是在沃恩德成长起来的姐妹啊,大人,这对我们来说具有特殊的意义。” “什么意义?” “这是战争女神纹章,大人,”安德莉亚指着自己额头的银色印记说道:“我们的纹章焰纹一分为三,但大人您告诉我们,这位小姐额头上的徽记有五条焰纹,这意味着什么,大人您知道吗?” 布兰多摇了摇头。 “她的传承比我们更早,她可能是上上代的战争女神,如果她的传承是完整的话,那么她可能比我们厉害多了。”安德莉亚有些激动地说道:“关键在于,芙蕾雅小姐的传承来自于战争石板,这意味着这种传承是可以复制的。” “你们的传承也能通过战争石板来继承?”布兰多惊讶地问道。 “不,不一定,不过有这种可能性,战争石板其实不过是一种储存信息的媒介,它在创造之初是提供给黄金之民与缔造者一个快速汲取知识的手段,对了,我还没有告诉你吧,最契合战争石板的其实是玛格达尔公主,她可以完全无障碍地吸收任意数量战争石板的传承,公主殿下就是一个完美的战士,可惜了” 她又想抱怨,但布兰多赶忙打断她,因为他们已经到目的地了。 (。) 第二百一十二幕 帷幕 V 玛达拉女王与一个亡月女神的祭司站在讲台旁,那位祭司身披一件黑紫相间的祭衣,祭衣配黑色斗篷,用铜扣扣在两肩之上,肩下祭袍之上各有一条黑色龙纹延伸至袍底,布兰多这条纹饰代表着亡月女神的牧师在圣殿之中的地位:下层牧师多用紫月纹饰,高阶牧师们可以用猫或者是骷髅——区别普通牧师与行刑人,再往上神官与祭司的阶层,可以有蜘蛛、九头蛇与波浪纹饰(亡灵对于亡月之海极其崇拜),但整个亡月圣殿只有一人可以拥有龙纹纹饰,那便是亡月圣殿的主祭阁下。 布兰多眯了一下眼睛,没料到玛达拉的一二号实权人物会同时接见自己,他虽然记不起这时亡月圣殿的主祭是谁,但至少明白在这个时代对方的权威丝毫不在玛达拉的女王陛下之下,甚至可能还隐有过之,毕竟在水银杖出世之前,亡月圣殿在这个亡灵的国度享有超然地位已有上千年历史。 见到两人,安德莉亚自然闭上了嘴。 布兰多向两人行礼,女王陛下无动于衷,倒是亡月圣殿的主祭随之回礼,亡灵的礼节十分特殊,它们将右手握拳放在胸口,头自然垂下,仿佛默哀一般,这个过程持续两三秒钟,是亡灵们表达对永亡与安息的敬意的最高礼节。 主祭是个人类,众所周知,代表永亡与安息的亡月女神只有人类才能成为她的牧师,亡月圣殿内没有任何亡灵存在,那怕圣殿内最低阶的杂务人员与学徒,也都是人类,这也是帝国内的一道奇景。但千年来圣殿便按照着这样的规矩运行着,女神眷顾亡者的国度,但却不会容忍死者出现在她的国度之内,亡灵们熟知这一点,也墨守着这样的定规,日复一日。亡月圣殿的神职人员逐渐成为了玛达拉内部为数最多的人类黑暗贵族成员。 不过他们虽然是人类,但布兰多知道这不代表着他们与大陆上大部分生灵有着共同的利益,就像是大部分亡灵巫师也是人类一样,但它们同样是埃鲁因、圣奥索尔与克鲁兹人的大敌。非但如此,它们还是历次战争的主导者,是决策者,给各个国家造成最深重灾难的,也恰巧是这些人。 亡月圣殿所扮演的身份也是一样。在沃恩德,任何战争背后都有着宗教的背景,亡灵自然也不例外,在水银杖降世之前,便是他们统一起亡灵,向沃恩德发起进攻。而在水银杖出现之后,它们再一次站到了幕后,布兰多清楚,没有亡月圣殿的支持,这位女王陛下未必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统一永亡之地。并称为玛达拉名义上的主宰者。 在其后几十年中,亡月圣殿更是坚定地站在她身后,他们频频降下亡月女神的神谕,为水银杖扫除一切障碍,直到这个庞大的帝国建立为止。 布兰多行礼之后,便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德尔菲恩,宰相千金留意到布兰多的目光,向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谈判很成功。布兰多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现在比较害怕的是女王陛下会出尔反尔。虽然水银杖仍然在他手上,他仍旧占据主动,可谁知道这位强势的女人在回到自己的熟悉领域之后,会不会不顾一切对他们动手? 这两个月以来。他已经不止一次被对方的每一次出手所警醒,告诉他什么叫做君王的心思难测。 玛达拉的女王陛下自然留意到了布兰多和德尔菲恩之间这个细微的互动,不过她根本没有在意,“这位是菲利普主祭。”她向布兰多简单地介绍了一句,布兰多这才从这位女王陛下冰冷的口气中了解到,自己面前的人就是那个‘诚恳者’菲利普。 后者在第一纪元末期到第二纪元的前四十年间担任亡月圣殿的主祭一职。其最大的功绩就是支持玛达拉的至高者统一帝国,不过布兰多不清楚对方究竟是在哪一年成为亡月圣殿的主祭的,没想到他眼下已经登上了这个位置。 历史上的菲利普是个非常低调的人,他出生于永亡之境一个黑暗贵族家族,十二岁时便加入了圣殿,成为了一位神职学徒,其后他的晋升道路也没什么可圈可点的地方,只是甚少犯错,并且虔诚笃信,深受他的几位导师的信任,晋升之路说不上一番风顺,但也没遇上什么太大的挫折,就好像勤勤恳恳地,便一路进入了圣殿的中枢。 他登上主祭之位的过程,更是乏善可陈,因为在这个时代亡月圣殿也找不出更加出色的天才,他唯一的优势在于比其他几位竞争者更加合适,就因为这个原因,他得到了这个在亡月的国度地位最为尊崇的位置。 照理来说这样的人性格当中应当缺乏那种伟大的人所常见的灵机一动的投机性,说得不好听一些,便是缺乏孤注一掷的勇气,他应当中庸谨慎,喜欢固守陈规,但偏偏是这么一个人,他却从一开始便坚定地站在了水银杖背后,哪怕是在这位玛达拉的皇帝陛下势力还并未崭露头角的时候,从来没有产生过任何动摇,他的一生,几乎就是为水银杖统一亡月帝国所添砖加瓦的一生,按照不少玩家的戏称,按照‘老好人’菲利普这样的支持力度,就算是一头猪,也应当当上玛达拉的皇帝陛下了。 这个说法不无道理,在水银杖崛起之前,亡月圣殿掌握着这个黑暗国度的几乎所有的话语权,作为亡月圣殿的主祭,他与后来帝国的皇帝陛下唯一的区别就是对于亡灵领主们没有绝对的统治力而已,除此之外,他与至高者并没有什么差别。 但掌握着这样力量与势力的一个人,却选择了打造出一个站在圣殿之上的人,就仿佛主动将圣殿的权力让渡了出去,有人认为他这是为了实现帝国的统一,但也有人质疑他没有这样的雄心壮志,有人认为他是得到了亡月女神的神谕,但种种说法,都无法概括这位亡月圣殿的主祭阁下,直到他卸下亡月圣殿的主祭一职让位给后来者为止,关于他的一切传说,都仿佛是一个扑朔迷离的谜题。 说起来,布兰多还是头一次与这位历史上的名人见面,但在这个时代英雄与传奇有太多太多,至少比起对方身边那个女人来,这位菲利普主祭其实也算不得什么,而在他心目中,这位主祭的存在感也正是如此,他的经历仿佛像是传奇,但经不住仔细推敲,给人的感觉似乎又很平凡,与普通人相比,他神秘莫测,但与这个时代真正的那些传奇英雄相比,他也就如此而已了。 但无论如何,但凡是听说过此人的,都或多或少会对后者有些好奇,好奇的是此时此刻他的心中究竟是怎么样的,是怎样一种信念,支持他坚定地站在水银杖的背后,直到让这个黑暗的帝国完成统一为止。 此刻,布兰多看着这位主教,心中不免就有这样的想法。 菲利普仿佛像是有些木讷到没有留意到他的目光,他向布兰多回礼之后,揭下祭袍的帽子,露出一张有些苍白的脸孔来,那是一张没有任何特色的中年男人的脸,脸颊上还有一些灰褐色的斑块,像是尸斑,由于长期受黑暗魔力的侵蚀,这是克莱丝神职人员的一个显著的特征。 但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有些唯唯诺诺的中年男人,玛达拉的女王陛下在向布兰多介绍完他之后,却回过头,将目光投向后者,像是在征询他的意见。 布兰多留意到这一幕奇景,他不禁看向这个老男人,只见菲利普木讷地点了点头。 女王陛下这才回过头来,看向他道:“伯爵先生,这些日子以来蠢蠢欲动的宵小之辈实在太多,以至于我抽不出空来来接待各位,多有怠慢之处,你不会怪罪吧?” 布兰多自然不会把这位女王陛下的客套话当真,他摇了摇头。 女王陛下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么很好,当日在战场上我向你许下的诺言如今也已实现了大半,玛达拉表现出的诚意,我相信伯爵先生不会视而不见吧?” 布兰多再点头。 “如今,玛达拉的大军已经从埃鲁因撤离,那些伯爵先生想要施以惩戒的罪人们,如今也已交到了你的手上,伯爵先生提出的要求,我也一一满足,我作出了巨大的让步,但想必伯爵先生也明白,交易是相互的,对吗?” 对于这句话,布兰多可以说是等待已久,他深知这位女王陛下不是一味退让的人,她在一方面表现得弱势,那么只能说明她在另一方面一定有所图谋,只是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没有理清头绪,对方作出这么大让步,究竟是为了什么。 或许在旁人看来,这是为了拿回水银杖,但身为当事人布兰多心中再清楚不过,当初水银杖也是这位女王陛下亲手交给他的。 那么当日她所做的一切,眼下就需要一个另外的答案来解释了。 (。) 第二百一十三幕 帷幕 VI 布兰多虽然猜不出那个答案,但他至少明白这样一点,那就是总有一刻,那个答案会自动在他面前揭晓。 明白了这样一个道理,他才能好整以暇地等待这位女王陛下出招,然而事实证明对方没有让他等待太久。 而这一刻,看起来也就是眼下了—— 永亡的大殿中产生了片刻的沉默,侍僧们的诵经声仿佛高亢了起来,有那么一瞬间,虚空之中仿佛产生了一个声音与之回应着,那个声音隆隆作响,如同惊雷一般滚滚而至。 大厅轰鸣起来,布兰多起先以为是错觉,但随后十七根廊柱开始颤抖起来,有些信徒站立不稳,跌倒在地上,他抬起头,竟发现大殿穹顶上沙沙落下灰尘来。 但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却没有人尖叫着向外逃奔出去,侍僧们只是将诵经的声音变得更加尖利起来,仿佛要将这如雷的声音压下去一般。 震动只持续了几秒钟,然后又重新平复了下去。 “地震?” 布兰多愣了愣,他看向不远处的女王陛下与主祭菲利普,但两人脸上的神色无动于衷,就仿佛先前发生的一切是幻觉一般。 他皱起了眉头。 玛达拉的女王陛下注意着布兰多脸上的神色,她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问道:“还记得那时候在芬霍托斯的战场上,我把水银杖交给你时所说的话吗?” 这句话将布兰多骇了一跳,顷刻之间便把显然那异像丢了脑后,他赶忙抬起头看向一旁的菲利普——而且在大厅稍远一些的地方,还有几位正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亡灵领主,在它们身边还有两位高阶神官。 女王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也不小,在布兰多看来,大厅中应当是有不少人听到了这句话的。 不过玛达拉的至高者脸上却没有露出太多预料之外的神色来,她留意着布兰多的神色,仿佛看穿了他心中所想。淡淡的解释道:“不必担心,在这里人都有资格了解我所说的一切,他们都是我的心腹,菲利普主祭也是信得过的人。” 布兰多果然发现那个老男人脸上神色不变。显然是早已知晓了这个秘密,他再看其他人,果然除了他和德尔菲恩之外,所有人都是一副早有准备的神色。 布兰多这才皱了皱眉头,心想这个女人究竟是演的哪一出。 一边怀着这样的想法。他一边斟酌着答道:“不知陛下指的是哪一句话?” 玛达拉的女王马上接口道:“就是我将水银杖交给你的时候,所说的那句话——我当时询问过你,明白什么是它所代表的责任么,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回答我的吗?” 布兰多摇了摇头,他哪里会记得这种事情,他当时心神完全沉浸在控制五把圣剑和接受白开放给他的权限之上,只隐约记得对方和他说了一句和‘责任’有关的话,不过那时候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你当时也是如此回答我的,伯爵先生,”亡灵的至高者却达到:“你对我摇头。但这没有关系,我还是将那支代表着至高无上权力的权杖交给了你,因为不管你是否明白,但既然你做出了选择,你就必须要背负这个责任了——” “什么意思?” “你明白水银杖代表着什么吗?”玛达拉的女王却反问道。 “你是想说它在亡月的国度内的象征意义,陛下?” 女王摇了摇头:“那并不是最主要的,你有七把圣剑当中的五把,你应当明白这是一条怎样的道路,它荆棘丛生,并非坦途。本来我可以为你承担这一切,但你拒绝了,你选择走上登上王座的这条道路起,它的责任便与你如影随形了。” “登上王座?”布兰多皱着眉头:“你想说什么。陛下?” “没有人告诉过你么,在任何一个时代,沃恩德都有一位王者,在我们的时代,贤者们将之一分为四,因此世界才会纷乱不休。不过没有关系,那顶桂冠始终都在那里,在奥丁之后,它在等待着下一个继任者,一个可以引领所有人,改变整个世界命运的人,你应该明白我说的是谁吧?” 布兰多默然不语,他并不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说法,塔塔小姐,龙后与白都对他说过类似的话,他也确实拥有五把圣剑的眷顾,但他想要做的事情仅仅是救回罗曼而已,如果像是小精灵鲁特所说,集齐七吧钥匙打开那道门是一个机会,那么他会不顾一切地去把握这个机会。 但继承奥丁的道路,去改变整个世界命运的事情,他却从来没有想过。 并非是妄自菲薄,而是因为他认为玛莎给凡人们留下的机会,一定绝非是这样一个选择。 因为没有人可以主宰他人的命运。 这个凡人的时代,本就是因此而诞生。 自从星辰坠地以来,奥丁与四位贤者,还有真理议会的众多神民们,诸神与他们的追随者,以及他们身后仿佛繁星一般无法计数的后继者们,无数人为此而牺牲与流血,挣扎与不屈的呐喊,凡人的世界蹒跚前行,走到了这样一步。 而到了这个时代,他们却要回过头,让一切回到原点? 不。 布兰多心中默默地否认了这一点,他不认为这条路是正确的,就像是当日他在白银女王面前铿锵有力的反驳一样,因为在这个时代,有无数人在为了他们自己的命运而抗争着,为了他们的家园,为了他们的亲人。 他眼前仿佛浮现出芙蕾雅、格里菲因公主、哈鲁泽、卡格利斯,冷杉领众人的身影,还有白狮卫队的年轻人们,还有兰托尼兰的骑士艾柯,还有那位西尔曼之王,那怕仅仅是在这个小小的王国之内,人们都尚能为那一息尚存的机会而奋战不息,哪怕他们所做的一切在这个波澜壮阔的时代内是那么的不值一提,就像是埃鲁因这个小小的、偏安于一隅的王国的命运,并无法撬动整个世界的脚步一样。 人们的目光往往停留于长远,而忽略了那些短暂的、珍贵的东西,或许是的,就像是自己面前的这位玛达拉的女王陛下,她只需要一个命令,就可以让埃鲁因这个古老王国的一切努力化为泡影。 而他自己,也成长到了这样的地步,他在芬霍托斯的战场上第一次感受到了圣贤的力量,距离那道最后的门槛如今也只有一步之遥,就像是这位女王陛下翻手之间便可可以碾死埃鲁因这只蚂蚁一样,而今他的力量,似乎也可以轻易改变玛达拉的命运。 这也是他现在所做的一切。 那个小小的王国,似乎再也无法牵绊他脚步,容纳不下他的目光,他过去拼尽了全力才能做到的一切,而今仿佛只要一句话,就能轻易达到。 掌握他人命运的感觉,的确令人着迷。 但是—— 这却不是他想要的东西。 埃鲁因需要的救赎,并非如此,因为他深深地明白这一点,这个古老王国的未来,并不建立在他一个人的话语之上。或许他今日可使埃鲁因辉煌,但在遥远的未来,它又会再一次陷入这个往返的循环之中,王国的陈朽与兴衰,就像是一个解不开的环,往返反复,四位贤者们所做的一切,而今不早已给了凡人们一个答案了么? 那个孤独的愚者,在千年的时光中,等待着这样一个回答。 但它的答案,绝不会是重复过去。 布兰多的目光仿佛看到了埃鲁因最为光辉的那个时代,先君埃克便在他面前,他放下长剑,对他点了点头,告诉他,这就是他所寻求的答案。 埃鲁因因为一个人的意志而诞生,但也因为这意志的失色而黯淡,如今,它将不再重复这条道路。 沃恩德也将会是一样。 布兰多摇了摇头,那一刻,四位贤者的答案仿佛与他错身而过。 “那听起来或许很美好,女王陛下,”他答道:“但那不是我想要的答案,我想那也不是沃恩德所想要的答案。” “那么你想要的答案是什么?”玛达拉的女王陛下仿佛对于他的回答不出预料,她眼神只微微闪动了一下,便重新开口问道。 布兰多只是摇头。 “我还没有想好,陛下,但我想每个人都拥有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力,而不是假手于他人之手,将自己所珍惜的一切,交给他人的一念之间。” “虽然这么说的确很美好,但现实却很残酷,如果先贤与神民们都怀着这样的想法,凡人们或许等不到这一天,沃恩德便早已灭亡了。”玛达拉的女王陛下冷冷地开口道:“七把圣剑中的五把,在你的手上,这意味着你几乎拥有了tmt法则的最高权限,拥有着这样的力量,你却要逃避责任吗?” “我从未想过逃避责任,我会直面黄昏,但并不是身为救世主的身份,只因为我也是沃恩德一位成员,那么我便有利益为它而战——” “何况,我也不仅仅是为它而战。”布兰多默默地答道:“我将为了我所有珍惜的一切而战斗,哪怕它们最终灰飞烟灭,但是,沃恩德需要这样救赎。” “这正是自我的救赎,陛下,凡人们,包括你我在内,每一个人,都将亲历这场战争,因为它属于我们每一个人——没有人可以例外。” “或许有一天,我们会明白玛莎留给我们的机会,究竟是什么。” 玛达拉的女王陛下保持着淡淡的神色,冷冷地看着他。 “很好。” 她答道。 (。) 第二百一十四幕 帷幕 VII “很好。” 当女王陛下这样说的时候,忽然之间一股由前往后的震动从亡月女神的圣坛方向传来,就像是什么东西撞上了圣殿,那东西一定是一头如同山那么大小的巨兽,整个亡月大厅都轰然一震,白骨立柱发出吱吱嘎嘎的怪响,头顶上深邃的高拱嘤嘤嗡嗡地响动着,仿佛整个世界都摇晃起来,沙子像是瀑布一样垂落了下来。 安德莉亚后退了一步,稳住重心,她抬起头来,银色的眸子里露出警惕的神色,手中不知什么时候也出现了一支黑沉沉的长枪,正是她的光矛‘渡鸦’。 布兰多身子晃了一下,他立刻警惕地抬起头来左右环视,这震动与片刻之前他感受到的那种震动明显系出同源,他首先想到的是难道说这座永亡之城竟然地震了,但正是这个时候,第三次震动发生了。 这一次震动比之前两次都更加明显,整座亡月大厅都轰然向后一顿,让大厅中的所有人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这座大殿平移了一两公分似的,‘哗啦’一声玻璃炸碎的声音,回廊两侧描绘着黑暗圣典上那些经典传说的玫瑰拱窗同时碎裂——无论是屠龙者‘哈德逊’,黑暗之临,亡月初升还是‘本伯顿’与他的信徒们,以及鲜血与羔羊,纷纷从几米高的窗台上脱落,重重地摔落在地上,化为一地散碎的五颜六色的玻璃碎片。 大厅中的信徒由前往后产生了波浪一般的景象,失去了重心的众信徒们一排排跌倒在地上,仿佛一柄无形的镰刀从人群头顶上挥过,它所过之处人群立刻矮了一茬。 ‘咔擦——’ 布兰多仿佛听到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那声音从大厅前方传来,他和安德莉亚下意识地抬起头,两人用惊讶的目光看到,在那儿亡月女神高达十几米的圣像之上,从脖子的部位开始,出现了一条宽达几公分的裂口。在大厅的不断的震动中,细碎的碎片不足从那条裂口上滚落下来。然后仿佛是女神低下了头颅一般,圣像从她的脖子处断裂开来,有一人高的头颅从半空中滚落下来,直坠向下面的玛达拉女王与主祭菲利普。 目睹这一幕的安德莉亚惊呆了。以至于没有意识到接下来会产生的后果,倒是作为穿越者的布兰多对此感触远没有那么深,他在第一时间开口提醒道: “小心!” 不过他随即意识到,作为堂堂亡月帝国的皇帝陛下,身上不可能没有护身的圣物。区区落石不太可能对她造成什么影响,女神的头颅凌空落地,看起来十分骇人,但在这个魔法的世界中,它的威力还比不上一具投石机抛射出的石弹。 果然一道显眼的光弧从女王陛下头顶上十尺开外的地方产生,下坠的石像撞击在那道光弧上,就好像撞上了一道纹丝不动的铁板,女神的鼻子尖先触地,它立刻坍塌破相,然后整个头颅都从碎裂的鼻子处彻底断裂开来。化为好几块毫无威胁的碎石块,轰一声炸裂开来,稀里哗啦落了一地,有几块飞溅到了不远处菲利普的身上,扑扑击打在他的祭袍之上,不过后者一脸木讷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这份泰山崩于眼前而不惊的镇定功夫深深地震了布兰多一下,这样一个人会是一个平庸而碌碌无为的人?他忍不住想自己真是见了鬼才会相信外面流传的那些不靠谱的说法,想来一个平庸的人怎么可能成为亡月圣殿的主祭——玛达拉的第二实权人物——在这个时代甚至可能是第一实权的人物。但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心甘情愿地辅佐一个没有什么背景与来历的人成为玛达拉的皇帝陛下,难道仅仅是为了水银杖?布兰多更愿意相信或许这位主祭大人真的是得到了一个神谕,让他的目光可以看穿未来的迷雾。看到玛达拉,这个黑暗的亡月帝国的统一。 “克莱丝大人?”这时候安德莉亚忽然失声叫道。 布兰多这才意识到什么,他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女神的圣像几乎只剩下一半。她的上半身已经彻底开裂,从头颅滚落之后,腰际以上的部分也分崩离析,化为好几块从两侧落下,其中一块砸在那头匍匐在她脚边的巨蛛身上,将蜘蛛砸了个粉碎。她的两条胳膊,落在地上,也断成了好几截,其中一节圆润的小臂还在黑曜石的地板上骨碌碌地滚动着,沿着圣坛下的台阶,一路滚倒了下面的大厅之中。 它最后停在一位亡月侍僧面前,那还是个年轻人,他好像吓呆了一样看着这截女神的手臂,仿佛看着的不是一段雕塑,而是真正的亡月女神克莱丝血肉模糊的断臂一样。 布兰多看到那人脸上的神色,忽然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亡月女神的圣像坍塌了,或许这听起来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算得上是一个不祥之兆。但布兰多明白,这并非如此,因为这是一个有魔法与神的世界,这里是亡月圣殿的中央大厅,这座圣像虽然已经有上千年未有显圣过,但它实际却象征着亡月女神克莱丝在这个世界的权柄。 如今它却轰然碎裂了。 在这座亡灵的圣城数千年的历史当中,它并不是第一次经受灾难考验,从圣殿建立以来,它便历经过数以百计过大大小小的灾难,这其中有天灾,也有人祸,混沌的纪元的棕狮之年,圣殿曾经发生过一场火灾,那场火灾将刚刚重建没有多久的圣殿付之一炬,圣殿九成的区域都化为灰烬,但唯独大殿毫发未损,火灾蔓延到大厅之外的三十三级台阶时,便奇迹般的熄灭,接着天降大雨,连续两天两夜。 第一纪初期,风精灵攻入永亡之地,那是亡灵一千三百年以来唯一一次被人攻入亡月国度的腹心地区,风精灵杀死了当时不可一世的亡灵领主骨疽,兵锋一度直指圣城之下,当时的风精灵统帅扬言要彻底毁灭这座圣殿,但在他说完这句话没多久,圣奥索尔国内便发生了一场内乱,精灵们的攻势因此而不了了之,让这座亡灵的圣城躲过了一场浩劫。 其后是蛙鸣之年,那才是不到三百年之前的事情,厄卡斯峡谷发生的大地震波及了这座亡灵的圣城,城内七成的建筑倒塌,连圣殿的大厅都坍塌了一半,但唯独这座圣像丝毫未损,屹立于断墙残垣之中,后来亡月信徒们重建这座圣殿时,便以这座圣像为中心,重塑了这座大厅,才有今天雄伟壮观的亡月圣殿。 然而今日,这座女神的圣像,却轰然坍塌了,先前大厅的震动虽然猛烈,但比起蛙鸣之年的那场大地震却仍远远未及,亡月的信徒们皆是人类,他们或许没有经历过两百几十年前的那场大地震,但在这里的亡灵领主当中不乏生命悠长的老家伙,他们在目睹这一幕时当即呆立当场。 一阵嘤嘤嗡嗡的声音从大厅中掀了起来,就好像盖什么东西上的盖子被一下揭开了一样,信徒们窃窃私语的声音顷刻之间变得高亢起来,前排的信徒的惊恐像是传染病一样波及开来,很快感染了后面的人,那些信徒们脸上的神色变得惊恐无比,他们终于稳不住阵脚,有些人从人群中站起来,状若疯狂地挣扎着想要往外冲去。 但他们还没来得及跑出去多远,一道利箭便从阴影之中射了出来,正中那些人的背心,箭矢上仿佛附着着无与伦比的力量,它化作一道黑光,从那些人背心中穿透而过,直插地面,尾羽还在兀自颤抖不已。 布兰多看清那些血淋淋的羽箭,才发现那是一支支黑漆漆的冥钢箭矢,玛达拉的骷髅射手很少使用这种箭矢,但其中一支部队例外,那就是黑暗游侠,他下意识向大厅两侧那些黑洞洞的地方看去,凭借他的感知力,竟也看不出任何东西。 这座大厅中仿佛盘踞着一个庞大的意志,屏蔽了他的感知,他五感只能像是正常人一样延伸出十几米,便被十几根柱子挡住了。 这十几只黑色的羽箭很好地威慑住了众人,正在变得混乱起来的信徒生生止住了脚步,他们向后回过头,看向圣坛边的女王陛下与菲利普,让布兰多佩服的是,这位女王陛下也算是够不讲究的,竟敢在这种地方动用刀兵,制造这种血案,而她身边那位菲利普主祭好似没有看到一样,脸上的表情连微变一下都欠奉。 如果说这样的事情发生在炎之圣殿的狮子圣宫,别的不说,克鲁兹人的皇室就等着和炎之圣殿决裂吧,在代表着金炎之道威严的圣所,公然屠杀它的信徒,这不是忤逆神明是什么? 不过眼下发生的这一幕也令布兰多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眼下发生的一切似乎并不是突如其来的,至少这位女王陛下和菲利普主祭早有准备,两人似乎早预料到了眼下这一幕的发生,布兰多看了看站在下面那些亡灵领主与高阶神官们,在这些人的脸上与眼眶中跳动的灵魂之火中他同样看到了震惊的神色。 他回过头,目光重新回到了玛达拉的女王还有菲利普身上,这绝不是什么地震,地震不可能破坏克莱丝的圣像,除非这场地震发生在另一个地方,那就是元素疆界之外。 众神们出事了。 (。) 第二百一十五幕 帷幕 VIII 虽然众神早已离开这个世界有数千年之久,但这个世界上毫无疑问仍旧残存着属于它们的威严与意志,而今,他们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的权柄,也轰然倒塌了。那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众神已经彻底放弃了沃恩德。 亡月的信徒们惴惴不安地待在大厅中,眼前发生的一切足以令他们的信仰彻底颠覆,但那位手持水银杖的至高者没有说话,血淋淋的现实提醒着他们,眼下最好的选择是不要选择,那十几具已经变得冷冰冰的尸体提醒着他们这一点。 很快有几名巫妖从后面的黑暗中走了出来,它们来到那些尸体身边,将手放在那些躯体的头壳之上,那些尸体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仿佛木偶一样跟着这些巫妖走出了大厅。 布兰多看到这一幕,当然明白那是亡灵转化法术,能够待在这座大厅中的信徒多半是圣城内黑暗贵族的子弟,玛达拉的女王陛下敢杀他们,但却必须给他们背后的家族一个交代,这其实也是玛达拉的政治奇景,作为人类的黑暗贵族,尤其是圣徒,他们是有一次天然的豁免权的,无论是因为何种目的被处死,他们都有一次机会可以被转化成亡灵,重新为帝国服务——但是亵渎神明者例外。 不过这对于这些人类黑暗贵族来说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因为这些人大多都是从小便加入圣殿,学习如何侍奉神明,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几乎与家族隔绝,纵使化作亡灵回到家族,这一生基本也不会再有什么出人头地的机会,还有可能被赶出去统率军队与精灵和人类战斗,其实也就和当炮灰送死差不多。 “女王陛下”布兰多开口道。 玛达拉的女王回过头,对他摇了摇头。这座圣殿还有一些余震,十七根白骨支柱吱吱嘎嘎地摇晃着,但已经没有先前明显。在余震当中,只有这位女王陛下和她身边的主祭大人能够面不改色。 德尔菲恩脸色苍白地靠到了布兰多身边,她显然事先没有得到通知,先前那一幕把她吓坏了。有一块石片擦着她左肩飞了过去,要是偏上一点儿,这位宰相千金便得香消玉殒了。 虽然此刻她已经是旅法师的召唤物,纵使身死也有办法复活,但对于这位千金小姐来说。显然没有足够熟悉这种身份。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布兰多留意到德尔菲恩来到自己身边,立刻低声询问道。但后者摇了摇头,她用手掠了掠额头湿漉漉的发丝,哆嗦着答道:“我不知道,因为谈判已经告一段落,女王陛下才会接见您,现在想来,她这些日子是故意将谈判结束的日子压到今天,她和那个菲利普主祭应该是早有预谋” 两人几乎都在耳语,布兰多用自己的法则封闭了空间。也不虑几步之外的女王陛下和菲利普有什么察觉。“为什么?”他问道。 “我不知道”德尔菲恩咬着下唇摇头道:“太突如其来了,不过不用担心,我想女王陛下应当并不是针对我们的。” 布兰多心中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他觉得面前这个女人要对付自己或许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他抬起头来,正好看到那位女王陛下拿起了水银杖——不过她并没有最终开口,开口的是她身边的菲利普,只见这位一直以来以木讷形象示人的主祭大人向前一步,来到女王陛下身前,抬起头来。严肃地说道: “安静,回到你们的座位上,继续颂经,你们必须保持虔诚。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你们都不能对内心中的信仰生疑,你们的主,你们的神,正在呼唤你们!回去。回到你们的座位上,向永亡与安息致敬!” 他的语调并不高,但话语之中却像是有着某种魔力,一众信徒面面相觑,但地上的血迹足以提醒他们应当如何去做,很快,大厅中又一次回响起了那种低沉压抑的诵读祷文的声音。 菲利普回过头,神色阴郁地看了那座残存的圣像一眼。 布兰多这才找到机会,再一次开口道:“女王陛下,你得给我一个解释。” “我会的,”女王看了他一眼,冷冷地答道:“不过不是现在,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向你解释一切,你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 “如果是之前那个问题,”布兰多答道:“那么我已经回答你了。” 女王陛下的目光阴冷地从他身上扫过。 “希望你会实践你的诺言,但责任终归是责任,你会明白这一点的,难道奥丁可以用一句轻描淡写的推托去否认他所背负的一切,但我们熟知的历史中,他和四位贤者都没有选择懦夫的行为。” “我自然也不会。” “但愿如此,”她抬了抬下巴,亡月圣殿的大厅已经开裂,一束银白色的月光从拱顶上降下,照在圣坛之上,使这位女王陛下的脸蛋显得雪白耀人:“菲利普,带他们去寂亡圣所,索普斯、涅塔,保护好主祭大人。” “等等,这是什么意思?”布兰多愣了一下,明明是这个女人要召见他们,可才见了一面,问了他几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之后,又要让他们离开,他可不管这位女王陛下要玩什么把戏,但他绝不是任人揉捏的人。 他当即便让安德莉亚拦住了那几个走上来的亡灵领主,皱着眉头看向台上那位女王陛下。 “我说过,我会向你解释一切,但不是现下,”玛达拉女王也皱了一下眉:“玛达拉已经满足了你的一切要求,我现在需要你的态度,你连这也做不到?” “什么意思?” 大厅再一次震动起来,克莱丝的圣像背后,那道黑沉沉的墙壁竟然发出吱吱咯咯的响声,一些砖石在震颤中从墙面上凸出了出来,稀里哗啦从墙上掉了下来。 布兰多眼睁睁看着在一阵咔嚓嚓的脆响中,那道墙上裂开了一条几米长的口子,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那墙背后,准备破壁而出。 玛达拉女王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神色如常地转过身:“你真打算在这里和我讨论这个问题吗?” “可是”布兰多犹豫了起来。 “走,我可没时间和你啰嗦,你不是小孩子了,伯爵先生,”玛达拉女王冷冷地答道:“我当初将水银杖交给你的时候,可曾有如此多的废话?” 布兰多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好像真是这样,他虽然一直将这位女王陛下视为大敌,但对方好像真没做过什么针对他的事情,除了当时在战场上下达了那样的命令之外,但最终的结果还是出乎他的预料之外。 他看了一眼这位女王陛下,这才默默点了点头:“希望你的解释让我满意。” 说完,他环视四周,目光将这座破败的大厅中的一切景象多收入眼底,这一刻他心中隐有预感——或许今天在这里上演的这一幕,并非仅止于这座亡灵圣城一地。 不过没关系,他可以等那位女王陛下的解释。 说着,他转身带着安德莉亚和德尔菲恩从大厅中离开,那几位亡灵领主想要拦上来,但它们还没来得及靠近,便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推飞出去,撞进那群信徒之中,引起一阵骚乱。 面无表情的菲利普见状看了玛达拉女王一样,后者视若为未闻,只默默点了点头,这位主祭阁下便立刻跟了上去。 大厅还在震动中战栗着,不时有沙石从圣殿的穹顶之上落下,一众信徒战战兢兢,看向走在大厅正中央的布兰多三人又是畏惧又是羡慕,只恨不得此刻离开的正是他们。 寂亡圣所在亡月圣殿的核心区域,像是这种地方在一座圣殿中往往是冥思圣地,而德尔菲恩这些日子以来恰好去过那个地方,她一边走一边打着手势告诉布兰多,说那里可能有一些情况。 圣殿之外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布兰多回头看了一眼,菲利普一时还没跟上来,他对后者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如此小心,然后开口问道: “怎么回事?” “前几天我到那里的时候,好像看到亡灵们在那里修建什么东西,大人。” “什么东西?” “我只远远地看了一眼,不过我想既然亡灵们能让我去那个地方,那东西想来应该没什么重要的,我当时只以为它们是在修缮圣殿内部” 布兰多皱了一下眉头,不过他心中的想法也和德尔菲恩差不多,既然那位女王陛下不惧让德尔菲恩看到,那么寂亡圣殿那里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猫腻才是。 不过这件事却提起了他心中的好奇心,既然玛达拉女王在那里早有布置,想来她是早已在为今天的事情做准备了。 寂亡圣所在亡月圣殿的北面,并未脱离圣殿的内围,经过那条长长的回廊之后,便能看到圣所的正门,不过当布兰多踏进寂亡圣所的一瞬间,他心头好像隐有感应,仿佛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从虚空之中传来。 他怔了一下,回过头,面前却突兀地出现了菲利普主祭那张死人脸。 “主祭大人,发生什么了吗?” “它们回来了,伯爵先生。”出乎布兰多预料的是,这位主祭大人对于他的问题竟然产生了反应,开口缓缓地回答道。 “它们?” “众神。” (。) 第二百一十六幕 帷幕 IX “老师!?” 身后传来一声清脆而惊讶的低喊声,布兰多讶然地回过头,看到一头黑发披肩的凰火从寂亡之所内走了出来,她穿着一身红底纹金凤东方风格极浓的剑士服,手持佩剑,身后跟着柳先生与房奇。 “凰火,你们怎么在这里?”布兰多愣了下,愕然地问道。 “是德尔菲恩小姐让我们来此的。”凰火看了一眼站在布兰多身边的宰相千金,回答道。 “是女王陛下的意思。”德尔菲恩低了低头,轻声解释道。 “你也不怕她把我们一网打尽?”布兰多没好气地说道。 宰相千金没有开口,她镇定地看了看了前者,布兰多便从这她眼睛里明白了这个女人的意思,她是故意把凰火这个九凤的皇女绑上自己的战车,好让玛达拉女王投鼠忌器。 “真是多此一举。” 德尔菲恩也不还口,倒是凰火为她辩解道:“不怪德尔菲恩小姐,老师,是凰火之意。” 布兰多摇了摇头,自己这个学生虽然聪慧,但在德尔菲恩这个心思深沉的女人面前还是太天真了一点,被卖了还要为别人数钱,不过眼下德尔菲恩是他的属下,他也不好意思当面拆穿,只转过头瞪了后者一眼。 “主祭大人,女王陛下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回过头问道。 话音未落,忽然之间地面又是猛地一阵剧烈地摇晃,咔咔嚓几声裂响,几条几寸宽的口子从一侧的墙上延伸开来。布兰多后半句话下意识地卡在了喉咙里,他回过头,看到大厅的墙壁已经开始倾斜,在那个方向的安德莉亚同样抬起来,看着这一幕。 布兰多二话不说,马上一把抄起身畔的宰相千金,另一只手抓住凰火的手,低喊一声: “跑!” 说着。他已经拽着凰火向着寂亡圣所之内冲了进去,有人比他更快,那是安德莉亚,她张开光翼。一瞬间超过了所有人——转过几步便是寂亡圣所内大门,大门内是一片开阔的天井,大约有三百来尺长宽,绿茵茵的草甸上,种植着月桂、黑玫瑰与石楠一类的植物。布兰多一个箭步落到草坪上,将德尔菲恩与凰火甩到草甸上,然后用法则之线稳稳托住两人。 就在他身后,寂亡圣座南侧的建筑长廊伴随着几声清脆的断裂声,轰然坍塌下来,烟尘高高扬起,后面传出一连串的咳嗽声,房奇和柳先生才灰头土脸地从里面钻了出来。布兰多目光越过两人,明白区区建筑坍塌还伤不了要素开化的强者,但他很快看到浑身上下一尘不染的菲利普主祭。一脸气定神闲地从烟尘弥漫之中缓缓走了出来。 见三人无恙,布兰多这才有时间撤去法则之线,让凰火和德尔菲恩缓缓着地,九凤之国的皇女毕恭毕敬地向他拱手行了一礼:“谢老师搭救之恩。” 布兰多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他纯粹是因为凰火年纪还小下意识地行为而已,但事实上就算是他不出手,前者也未必会受伤。 “师之恩,其重如山,凰火并非多礼。”凰火却认真地答道。 布兰多只能无奈地受她一礼,他这个学生和哈鲁泽仿佛是两个极端。一个性格懦弱,凡是难有主张,而另一个却一板一眼,恪守成规。仿佛小大人一样。 他抬起头来打量这座圣所之内的环境,事实上先一步进入圣所的安德莉亚早就在打量四周——就和大多数沃恩德的宗教建筑一样,亡月圣殿的圣所也是建立在一小片花园之内,这种雄伟建筑之中的天井庭院流行于光辉重返之年,其奢华严肃的风格很快形成了宗教建筑的标准,沃恩德的僧侣们认为贴近自然有利于令人身心和谐如一。是冥思与静祷的最好环境,而亡月信徒们依样画葫芦,也在亡月圣殿之中建造了这么一座圣所。 不过亡灵的风格与人类、精灵的风格自然大相径庭,好好的一个天井花园,硬是让它们弄成了一个阴森恐怖的墓园,墨绿色的草甸之上,散布着黑白玫瑰,还有粗若手臂的荆棘,还有几块墓碑,能够安葬在这个地方的人,想必是某个时代的圣徒。 顺便说一句,圣徒若不是被逐出了亡月圣殿,是不会被复活成亡灵的,这是对于女神的亵渎,这也算是亡月圣殿的一个传统了。 天井的另一头,还有一座苍白的巴洛克园亭,上面爬满了阴森的藤蔓,布兰多看了那边一眼,没看到德尔菲恩所说的亡灵们正在修建的东西,他这才回过头来,向一旁的菲利普主祭询问道: “主祭大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但菲利普主祭没有来得及回答他的问题,因为正是这个时候,安德莉亚忽然喊道: “小心!” 菲利普主祭一向木讷的脸上此刻忽然也出现了严肃的表情,这个男人转过头,看向烟尘弥漫的废墟之中。 其他人也随着安德莉亚的提醒向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布兰多感知能力最强,最先看到几条长长的影子从弥漫的烟尘之中延伸了出来——那里正好是寂亡圣所的南墙,此刻早已不复存在,但在它东西两侧,各有一座小型的圣殿,因为波及而坍塌了一小半,一条狰狞的开口从坍塌废墟中延伸出来,好像是一刀斩在草坪上,在天井花园内的草甸上开了一条分叉的豁口。 而此刻,那奇特的影子便沿着裂口延伸了出来,它们先前像是在草甸上漫流的黑色血液,但忽然之间,好像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拉伸并从地面上扯了起来,它们就像是牛皮糖一样以一种奇特的姿势站立起来,一边还从口中‘嗬嗬’地尖笑声。 这些影子的嘴巴也是十分诡异,好像是一片没有厚度的裂口一样,里面却偏偏看起来血红一片,它们有四只眼睛,内里更是燃烧着熊熊的烈焰,它们一边尖笑,一边向着寂亡圣所中围了过来。 布兰多看到这东西,忍不住在心中叫了一声卧槽。 “邪神之子!” 他忽然想到先前菲利普那个说法,心中不禁猛然一跳。 邪神之子在沃恩德并不特指某一种魔物,事实上,它是一类魔物的统称,它们可以是邪神的后裔与子嗣,也可以是神孽或者憎恶的幼体,或者是从神之噩梦之中逃逸出来的恶念,它们的外形千奇百怪,故而无法从外貌特征上进行判断,但它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拥有黑暗的残缺神性。 大多数对于宗教稍有了解的人,就能一眼认出这些令人作呕的东西。但认出来没有什么用,因为面对神性生物,大多数人都只能束手待死。 而且面前这些影子还不是那些垃圾邪神与半神、次等神或者神仆的后裔,布兰多已经嗅出对方扭曲的身躯上浓郁的法则与秩序之力的存在,在前一世,他只在真神的梦境与恶念之中,才见过几次类似的东西。 但那是神之恶念,是任何人格神都不可避免的东西,它真实存在,但往往没有太大威胁,因为神祇只要发现自己的恶念产生,就会对它们进行诛杀,玩家发现众神的噩梦或者是恶念,往往还能从神祇那儿得到奖励与好处。 可面前这些东西,他可以肯定,这些都是真神之裔,是真正的神的扭曲的后裔。 它们是怎么产生的? 布兰多心中已有答案。 他面沉似水地看向菲利普,开口问道:“主祭大人,你先前说众神回来了,说的是亡月女神,还是所有人?” 菲利普主祭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但木然的脸上像是带着一具人皮面具,他脸颊动了动,但没有开口。 “亡月女神堕落了?你们早已知晓?” “她只是被人重新唤醒了而已,伯爵先生。”菲利普主祭一脸淡漠地答道,他一边说,一边从祭袍下抽出一支权杖来。 “唤醒?” “是唤醒,那是神之亡灵,是神之亡灵”安德莉亚小声嘀咕道,她好像很害怕,脸色有些苍白,一个劲地重复着这句话。 “神之亡灵?”布兰多没见过这位战争女神小姐露出过这样的表情,他开口询问道。 “大人,亡月女神早在上一个时代就逝去了,她重新被唤醒,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黑之预言上所说的,狼行于前,灾难于后,这是神之灾劫,逝去的神祇像是亡灵一样被唤醒了过来,它们曾经创造了这个世界,而今却要亲手毁灭它” “那只是传说而已,安德莉亚小姐。”布兰多摇头不信,虽然巴巴莎她们笃信黑之预言,但他对这个预言一向只是放任不管而已,预言终究是预言,他体内有一半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灵魂,对于未来,对于预言这种东西有很强的抵抗力。 但安德莉亚却使劲摇了摇头,笃定地说道:“大人,有这种可能性的,是有这种可能性的,如果那个传说是真的的话” (。) 第二百一十七幕 帷幕 X “神只们不会真正的消亡,它们只是失去了力量沉睡于深空之中而已,而传说黄昏之龙在上个时代在秩序世界内种下了一粒种子,神民们将计就计,想用那个牢笼来封印她,本来那粒种子应当被消灭的,但据说她并没有死,她一直沉睡在这个世界上,如果黄昏之龙找到了她的话如果黄昏之龙找到了她的话” “会怎么样?”布兰多心中一跳,这句话引起了他的注意,下意识地开口问道。 “黄昏之龙会发现我们世界真正的秘密,到那一刻,死亡与绝望将主宰一切,我们再无路可逃,万事万物,玛莎与众神的命运,都将为它的张开的羽翼所遮蔽——” “我们世界的秘密?”布兰多直皱眉,怎么又是这个,他开口问道:“我们世界的秘密,那究竟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大人,那只是一个传说,但那个传说是真的,你看,它已经实现了” 布兰多忽然意识到这个女孩的情况有点不对,他回头瞥了一眼,发现安德莉亚竟然双目一片漆黑,仿佛瞳孔与眼白都被什么东西所吞噬了一样,他吓了一跳,赶忙反身抓住对方的肩膀,使劲摇了摇: “醒醒!” 安德莉亚猛然一怔,眼中的黑暗迅速褪去,她怔怔地看了布兰多一眼,忽然双脚一软,竟然下意识地跪了下去。 布兰多赶忙扶住她,喊道:“你怎么了,安德莉亚小姐?” “我我没事”安德莉亚脸色苍白,终于回过神来,她抓住布兰多结实有力的臂膀,站稳了脚步:“对不起,大人,我心神为黑暗所夺了。” “别失去希望,事情还远没到那一步。” “我明白。” 布兰多这才松开她的手,回过头。缓缓作了一个虚空拔剑的动作,一束金色的火焰从他手心中逆流而上,形成一把遍布裂纹的长剑。 圣剑奥德菲斯,七把圣剑之中抗争性最强的圣剑。同时金炎之道的寓意之中拥有净化与纯洁的含义,最是适合用来对付神之梦魇中的邪恶与扭曲不过,邪神之子与之系出同源,自然也在圣剑的克制范围之下。 而另一把更适合对付邪神之子的圣剑是光之圣剑弥索尔,原因不言自明。不过布兰多此刻并未拥有后者。 从三人对话到布兰多拔剑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那些扭曲的怪物已经歪歪扭扭地走到了近前,它们口中的尖叫声在此一刻忽然化为了恐怖的尖叫,然后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 那影子的爪牙还未伸到眼前,布兰多便已经感到了一股枯萎凋零的气息扑面而至,那正是亡月女神克莱丝的所掌管的法则与秩序,与海拉所掌管的死者之国不同,克莱丝庇护的乃是亡者,她是亡灵们的女神,是行于大地之上的苦难与绝望。而非是万物之死。 因此与其说她是死者之神,不如说她是掌管永恒国度大门的主人,但她的永恒并非真的时光静滞不前,而是永亡的安息。 但邪神之子身上克莱丝的法则气息更加混乱与绝望,仿佛是吞噬万物之后,世界只剩下一片空寂的永恒,这样的力量扫在布兰多的法则之线上,不禁让他生生打了一个冷战。 在那一瞬间,他仿佛亲眼看到了那个终末之后的世界,沃恩德消亡之后。万物沉寂,天地之间只剩下一片灰蒙蒙的尘埃,既无空间,也无时间。众神的尸骸,悬浮于这片灰烬的海洋之中,所有的生命都彻底寂静下来,只剩下灰蒙蒙的雪花从天而降,云层之上闪烁着紫色的闪电。 但那是混沌之海上狂暴的魔力。 布兰多心中一阵悸动,他竟然忽然有些了解了白银女王当初的感受。与其生活在这样一个世界中,还不如让这个世界在最后的时刻疯狂一把。 不在沉默之中爆发,便在沉默之中灭亡。 但在最后一刻,他清醒了过来,好在对他施加影响的并非是亡月女神克莱丝本人,而是她羸弱的后裔而已,布兰多出了一头冷汗,爆喝一声道:“给我滚开!” 眼前幻象尽去,只剩下那个向他挥出爪子的邪神之子,这东西其实也并没有多强,它的实力最多只有真理之侧巅峰水平,但布兰多看出这些扭曲的玩意儿还没有达到完全成熟的地步,它们仿佛刚刚从虚空的夹缝之中逃离出来,还不太熟悉这个魔力贫薄的世界,一旦它们成长起来,后果同样不堪设想。 这些东西与鲁施塔那些垃圾可不可同日而语。 他想也不想,一剑向前,刺入这头影子的心脏部位,那怪物好像是真人一般双手捧心,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体向后便倒,倒在地上时如同化作一张薄薄的纸页,顷刻之间便冰雪消融。 布兰多看到这诡异的一幕,忍不住有些发寒,邪神之子之所以恐怖,就是因为它们本身便是由这个世界扭曲的法则所生,因此完全迥异于沃恩德世界生灵应有的形态,或者换一个说法在琥珀之剑中,它们便是秉承了美工人员的恶趣味而生,怎么恶心怎么来。 这么一想,他心中对于那些该死的美工的诅咒占了上风,便没那么难受,回头一看,菲利普主祭也已经干掉了一个对手,第三个结束战斗的是安德莉亚,她虽然先前表现有些失常,但毕竟是战斗民族出身的少女,对付起黄昏族裔来得心应手。 只有房奇和柳先生遇到了一点麻烦,布兰多一一出手帮他们解决了对手,只留下凰火一个人,柳先生见状想要上去帮忙,但布兰多拦住了他,对他摇了摇头。 柳先生心领神会,他有些担忧地看了玉凤一族的皇女一眼,最后还是没有出手。 布兰多倒不是很担心,克莱丝的后裔与凰火的实力相差无几,但它们的力量性质十分特殊,一般人很难对付,这样的对手可不好找,再适合给凰火作为对手不过。 尤其是当这些怪物还不成熟的时候,它们的威胁性也相应大减,等再晚上一阵子,凰火可就不是它们的对手了。 天井内很快便只剩下这一头邪神之子,布兰多让众人退开,给凰火留出足够的战斗空间,然后他才回过头,手持圣剑,一字一顿地向一旁的菲利普主祭询问道: “眼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主祭大人,邪神要在这座城市降临吗?” 与先前不同,此刻布兰多的声音中蕴含着不言而喻的怒火,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在对付克莱丝之前,他不会介意先杀一个亡月圣殿的主祭。 他很清楚,若亡月女神在这座城市降临,那么在这里的所有人都在劫难逃。他自己或许还好,但梅蒂莎、希帕米拉还有白雾女士却难以幸免,更不用说凰火和柳先生一行人。 想到这一点,他心中难免深深地认为,这又是玛达拉女王的另一个阴谋算计。 但菲利普主祭却头也不回,平静地答道:“没那么糟糕,伯爵先生,你先前看到的那一幕,正是我们在想办法封印住女神大人,但时间不多,女王陛下自会向你解释这一切。” “你们还能封印你们的女神,传说中玛莎的分身?”布兰多无不讥讽地问道。 “克莱丝并非是玛莎大人的分身,那只是以讹传讹而已,伯爵先生,亡灵们信仰玛莎只是因为我们和你们一样,都是秩序的子民而已。” “我们和你们这些冷血无情的家伙可不一样,”布兰多答道:“你们从一开始就谋划好了这一切?” “谋划?这对我们来说有任何好处?” “你的意思是要让我相信,这一切是偶然发生的?” “那也不尽然。” 烟尘之中,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忽然回答道。 布兰多皱了皱眉头抬起头来,看到一个女人的身影从烟尘后走了出来,他一眼就认出那正是玛达拉女王,但后者孤身一人,好像还受了伤,她一只手按住胸口的位置,一只手扶着墙壁,一瘸一拐地来到众人面前。 而等后完全从烟尘之中显露出身形,布兰多不禁愣了愣。 玛达拉女王原本穿着一条黑色的长裙,但这条裙子如今已经破烂不堪,一边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好像是旗袍一样,露出雪白的大腿来,但布兰多却没什么心思欣赏这一幕艳景,因为这位女王陛下此刻满脸是血,面容狰狞可怖,一只眼睛紧闭着,血液不住地从那里流注而下,沿着她的脖子,胸口与手臂流下,让浸透的长裙紧紧地贴着她的身子。 布兰多不由得挑了挑眉。 “这是怎么回事?” “我和克莱丝女神交了一记手。”女王陛下声音沙哑地开口道,言语之间却毫不避讳。 “你和女神交了一次手?”布兰多不可置信地问道。 “只有一击而已。” “一击也不可能,恕我直言,就算是我,也没把握接住神只一击,陛下,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不,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女王陛下却冷冷地回答道:“克莱丝想要降临,被我用献祭法术挡了回去。” “献祭法术。” 布兰多倒吸一口冷气,他忽然想起了在亡月圣殿大厅之中那些信徒和高阶神官,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两位,算是真正认识了亡灵的冷漠与无情。 (。) 第二百一十八幕 帷幕 XI 伴随着一声清斥,凰火与克莱丝的后裔之间的战斗总算分出了胜负,小姑娘一剑刺穿了影子的额头,她丢开长剑,后退一步,反身一拳击在影子胸口,火焰从她拳头上涌出,顷刻之间将那头怪物化为了灰烬。 在那怪物凄厉的尖叫声中,凰火收剑回身,后退两步,她轻轻吐了一口气,才抬起头来,首先有些奇怪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才看向布兰多与其他人所在的方向。 这时候布兰多与玛达拉女王的争执已经告一段落,后者没有令他失望,果然向他解释清楚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首先她坦率地承认自己确实早已知道了克莱丝堕落事情,那还要在玛达拉的大军亲王霍芬托斯与晶簇决战之前,但女神的意志具体哪一天破壁而出,却不是她可以决定的事情,布兰多一行人之所以这么巧和这件事撞了个正着,一方面有巧合的因素,一方面也是因为白刻意安排的缘故。 但布兰多觉得有点问题,因为若按照对方的说法,白应该早已了解整件事的内幕才对,但是白与他在法坦港的遭遇只是一个巧合,那时候龙后还没有发动她的那个计划,他也没有前往元素疆界,黄昏之龙的意志在罗曼身体内还没有苏醒,也更谈不上入侵这个世界。 既然如此,白谈何提前安排好这一切,更不用说她与这位女王陛下之间的约定了。 不过玛达拉女王听了他的疑问,只摇摇头告诉他,事情并非如他所想。她说道:“虽然的确龙后的计划在那时候还没有进入到最后阶段,但你别忘了牧树人的计划并非是某一个人某一刻脑子里面灵机一动的想法,它们的计划有迹可循已经有上千年之久,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难以接触到这些事情,但白不同,她是牧树人的十二位牧首之一。” “你是想说,白在法坦港出现,是早知道我会去那里并和她争夺战争石板和暗之宝珠?” “我原本以为你是有脑子的。伯爵先生。”玛达拉女王翻了个白眼答道。 布兰多听到德尔菲恩在自己身后噗嗤一笑,他转过头,没好气地看了自己这位不怎么省心的‘智囊’一眼,但还没想清楚自己这句话究竟是那里出了问题。 他知道在沃恩德有一些能力是可以预知未来的。但这种能力并没有占星术士们所宣扬的那么行之有效,它对于未来的预言更像是一个趋势的判断,再通过如同谜语一般朦胧不清的神谕揭示在凡人面前,再由预言者所翻译出来,十分里面可信的能有两三分便算不错了。 它可能可以预示一段时间内事物的发展和走向。但要精准地预言一个人,还有未来他会出现在什么地方,这是基本不可能的事情。 即使是伊莲女神这样掌管命运的神祇,她的职能也不过是揭示凡人已有的命运,而非安排与操纵他的未来,传说中她的姐姐操线者艾丽丝有这样的能力,但那终归不过是传说而已。 玛达拉女王见他实在没有反应过来,才开口答道:“这世界上没有谁可以预言到这样的事情,纵使是神也不能,但我们原本就不需要预计到这些。” “不需要?” 布兰多愣了一下。但他终归没有太过愚不可及——至少在玛达拉女王陛下看来是这样的,终于反应了过来。 “你的意思是白女士原本就不是冲着我而去的?” “这是废话,”玛达拉女王没好气地答道:“在那之前我们根本不知道您是谁,白她自然是冲着龙后的计划而去的,事实上玛达拉之所以会出现在那里,都是因为我与白银女王之间的约定。” 布兰多想了一下,记起来好像真是那样,那个背叛玛达拉的腐朽骑士克罗特似乎也是这么告诉他的,他相信那个小角色还不至于敢欺骗他。 不过玛达拉女王咄咄逼人的口气令他感到有些尴尬,仿佛显得他太自以为是了似的。但这其实不是人之常情么,每个人在考虑问题时自然首先会把自己设身处地地考虑进去,尤其是在这件事与自己切身相关的时候。 好在德尔菲恩好像总算想起来她是站在哪边的,笑着开口帮布兰多问道:“但是陛下。白女士后来计划发生了变化,你也应当是不知道的,可你看起来并不显得惊讶,不是吗,否则当初你为什么毫不犹豫地将水银杖交给了我们?” 这句话算是问到了点子上,布兰多总算抬起头来。看向玛达拉女王,虽然心中不想承认,不过还是不得不说宰相千金问出了他最想要问的问题。 玛达拉女王看了德尔菲恩一眼,才回答道:“这要和我与白的约定说起。” “愿闻其详。” “有一点你已经清楚了,伯爵先生,白银女王与龙后的计划,源自于圣者之战时代奥丁与四位贤者的约定,作为至圣者,她们都是赴约之人,目标是完成黑暗之龙未晋的计划,无论这个计划成功与否,我们至少都要实践它,因为我们无法判断我们眼下所做的事情是对是错——” 玛达拉女王抬起头来,无不讥讽地看向他:“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像你一样,坚信自己所选择的事情是正确的,尤其是当这个选择关系到我们世界的未来的时候,草率地坚持自我,固执己见,只会让我们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你比神民更睿智吗?还是比众神的目光更长远?” “你搞错了一件事,陛下,我坚持的不是正确,而是正义,”布兰多摇了摇头答道:“而正是因为正确与正义的含义富有多样性,所以我们才应当谨慎地行使它所赋予的权力,让更多的人参与其中,去抉择与判断,我认为这才是神祇们对于我们未来的期许。” “我不想说服你,伯爵先生,”玛达拉女王答道:“不过我之前所说的这段话希望你记住,它并不是我所独创,而是一个原则,你应该从白那里听说了神民们的几大机构,但你一定还不明白它们之间是怎么运作的,对吧?” 布兰多心想自己是已经听说了神民们的组织方式,但并不是从白那里,而是从白雾女士和奥薇娜那儿,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点了点头。 “黄昏的力量是如此的强大,在最黑暗的年代,众神们早已预见了自己的殒落,与黄金时代的结束,这些伟大的意识意识到这样一个问题,当它们逝去之后,它们的后继者如何才能不犯错误?” 远处传来建筑崩塌的声音,这座亡灵之城的天空黑云涌动着,不时有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分叉出无数细小的电光枝桠,击中地面。 闪电点亮了在场每一个人的眼神,很快远处就传来了嚷嚷着救火的声音,在这座亡灵之城的最中心,在玛达拉人类聚集最为密集的地区,有那么一刻这里看起来与鲁施塔并没有什么两样。 但玛达拉女王仿佛根本不在意自己的王国,自己的子民们遭受了什么样的灾难,她只是面色平静地讲述着一个来自于过往的故事: “伯爵先生,在众神还存世的时代,在神民们最辉煌的日子里,我们的世界在面对黄昏时都尚且会犯错误,何况它们离世之后呢?你只需要想象一下,在那些伟大的意志不在庇佑我们的日子里,一个细小的错误或许都会导致们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母亲大人心中不得不产生了这样一个想法——要如何才能让她的孩子们,在她离开之后,能够继续与黄昏之龙抗争?” 布兰多想到那个伟大的意志,心中也微微一阵动摇,那是万事万物的母亲,在苍之诗上的传说之中,她的确拥有这样伟大的胸怀。 她是一位无所不能的存在,超越了所有的意志与智慧,但她却亲手赋予了这个世界予灵,造就了她的孩子们,也为他们奉献了一切。 对于沃恩德的生灵来说,还有比这更加崇高的事情么? “母亲大人她,是怎么做的呢?” “那是无数久远年代之前的历史,谁又能知道呢?但在那之后,众神与神民们约定了一个原则,仲裁者之眼也是因此而成立,它的职责是监督,这个原则便是无论任何一件事,无论大小,只要它可以决定我们世界的未来,改变我们世界的命运,我们就必须用怀疑的目光去判断它,无论它表面上看起来多么正确,或者说多么疯狂与荒谬,但只要存在一个可能性,我们就必须做两手准备。” “无数年代之后,我们现在已经不知道这是不是母亲大人的决定,”玛达拉女王摇了摇头道:“但这个决定导致了很多事情的发生,其中之一便是真理议会与世界树的分裂,万物归一会与牧树人因此而诞生,而这是凡人时代到来的诱因之一,神民们争执不一,最后决定遵从这个原则一分为二,各行其是。” (。) 第二百一十九幕 帷幕 XII 女王抬起头来,眼神深处仿若倒映着一道紫色的电光,轻声答道:“所以你之所以看到一方面神民的后裔,黄金与白银之民们将权柄移交到凡人手上,一方面牧树人却又在重新造就神之血脉,孤高如我的父亲,也在这个计划中彷徨不前,最终败亡于四位贤者手上。” “” 布兰多这才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但他仍旧无法理解这种逻辑,在本身力量便不足以抵御外侮的情况下,还要将有限的力量分散,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女王回过头,看着布兰多:“你是不是觉得很难理解,伯爵先生?” “从常人看来,的确如此,但当真先民与贤者们都那么无知?问题在于,若我们选择了一条错误的道路,我们在这条道路上前进得越多,我们距离毁灭就越近,我们无法判断我们是否正确还是错误,所以当一方选择了这条道路时,另一方便有义务观察与评价这个计划最终会将我们带到那一步,而与此同时,他们还必须做两手准备,以便随时中止整个计划——” “这听起来的确有些可笑,但这种可笑是建立在卑微的我们的迷惘与不安之上的,只因为看不到希望而已。” “想想看吧,每个人都在准备一场必败的战争,我们必须多方投注,才能小心翼翼地维护这个世界的可存续性,所以我真是羡慕你们这些一无所知的凡人,正是因为无知,你们才可以无所畏惧地走下去。仿佛明天总会有日出,希望总是常存,可是事实上并非如此,太阳早就熄灭了,或许就是明天,它就永远不会再次升起。” “对于知道这一切的人来说,这是多么绝望的事情,然而他们却无法将这些事情公之于众。就像是一个家庭中的父亲与母亲,他们必须独自支撑起这个家庭,保护好他的孩子们。我的父亲,还有我的母亲。他们肩负着这样的责任,而我,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早已为这个噩梦所环绕,伯爵先生,你能明白我们这样一群人的心情么?” 女王陛下停了下来。然后才再一次开口道: “伯爵先生,抱歉让你知道了这些事情,我原本不想打搅你的美梦的,但就像我说的,既然你选择了这条道路,你就必须承担起这份责任来——” 布兰多长出了一口气。 他沉默了好一阵子。 直到一阵余震扫过寂亡圣所,在地面的颤动中,距离这里没多远的一座圣殿轰然倒塌,建筑坍塌的轰鸣声隔着几百米,仍旧清晰可闻。仿佛又有许多克莱丝的后裔降临到这个世界上。远处响起了一阵厮杀的声音,应当是亡灵的黑骑士团攻入了圣殿之中,与之遭遇。 一头影子怪物从从墙角窜了进来,布兰多伸出手,隔着好几十米的距离一把扼住它的喉咙,将那头怪物捏得粉碎。 玛达拉女王看到这一幕,眼神深处亮了亮,这位年轻的伯爵,距离圣贤已经只差那最后一步了,当日在芬霍托斯的战场上百向他开放了tmt的权限。看起来的确对其有很大的帮助。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什么美梦,你把凡人们想得太软弱了,陛下,”布兰多张开手掌。淡淡地回答道:“我生在埃鲁因一个偏远的乡下,偏远到你可能在打算入侵这个王国之前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的名字,但在我成年之前,我就生活在你的军队的阴影之下,或许少年无忧无虑,但我却能从我身边的人的眼神中感到。他们对于亡灵的畏惧与痛恨。” “自从血杖横扫卡拉苏东部以来,您知道埃鲁因人有多少年屈服于水银杖的冷酷与威严之下么?自从黑玫瑰战争以来,您知道有多少布契人流离失所,又有多少人在这场战争中失去了他们的亲人么?” “对于那些孩子的父亲,妻子的丈夫来说,死在这场终末的战争当中,与死在你军队的屠刀之下,他们心中的绝望与恐惧,并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 “在那段黑暗的日子里,所有人都必须挣扎求生,他们的希望又在哪里?” 布兰多回过头,看着这位女王陛下:“就像是凡人世界的君主,要时时刻刻小心利刃加身,或者被一杯毒酒夺去他的生命,凡人的农夫们,也要时时刻刻担忧他们来年的收成,还有战争与各种人为的灾祸,在这个我们只能艰难的生存的世界当中,又有谁可以独善其身呢?” “我对您的遭遇表示遗憾,陛下,虽然我也很崇敬奥丁大人,但是这不代表我们便是软弱的人——是的,我只是一个凡人的领主,哪怕在我领地里的农夫看来,我高高在上,但在你眼中,可能我与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是自大而骄傲的,偶尔我也有这样的想法。” 布兰多从兜里掏出一张手巾来,将它展开:“我们懂的东西不多,过去的传说对于我们来说就好像是神话故事一般遥远,我们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些人背负着许许多多的东西,在为我们而战,就像是安德莉亚小姐,还有奥丁大人,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崇高的人,可是——” 他将手巾递到玛达拉女王面前。 “这对于我们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它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复杂,它仅仅就是一场战争而已,任何人都可能在这场战争身死,包括我,包括您,但至少我可以向你保证一点,我一定会死在你之前,女王陛下——擦擦脸。” 玛达拉女王愕然地看着布兰多手中的白手巾,再抬起头来看了看他,布兰多一脸严肃与认真。 “你说得对,太阳或许明天便不会再升起,或许我们的世界下一刻就会毁灭,但这没什么好担心的——我已经做好准备为此而战,为此而亡,只要不留遗憾与后悔,那么它便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不是么?” 玛达拉女王犹豫了片刻,默然从他手上接过了手巾。但她并没有动作,只是攥紧了那张帕子。 “好了,”布兰多看着这位女王陛下,回答道:“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但接下来轮到你让我相信了,陛下。” “关于我和白的计划?” “关于一切。” 女王陛下紧皱着眉头,一脸木然的菲利普站在她身边,她犹豫了好一阵才开口答道:“就像是我和你说过的那个原则,奥丁与四位贤者的约定。有执行者,就自然有监督者,而我就是那个监督者。” “这个计划并不是一朝一日诞生的,它从很早之前便存在了,我的父亲,奥丁代表着真理议会的意志,事实上便是神民时代的一种延续,以强大的敏尔人的帝国统治世界,以黄金与白银之民的力量抵抗黄昏之龙,而牧树人的计划更进一步。便是重新造神,重返神民的时代。” “圣者之战爆发之后,因为那个众神与神民的约定,我父亲不想断绝凡人的希望,所以他才会最终失败,但他与凡人和牧树人立下一个约定,那就是千年之后的这场豪赌。” “还是因为那个原则?” 玛达拉女王点了点头:“之所以要等到千年之后,是因为我父亲希望给予凡人的世界繁衍生息的机会,他们那时候还太过弱小,我父亲为四位贤者揭示了一部分过去与未来的片段。在明白了沃恩德命运之后,贤者们答应了这个约定,作为赴约者,艾尔兰塔选择成为了至圣者。” “而吉尔特留下了自己的圣剑。并将它带出克鲁兹,风后圣奥索尔化为英灵,”她看了布兰多一眼:“你接受的便是圣奥索尔的传承吧,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伯爵先生。” 布兰多悚然而惊,这还是头一次有人看穿他身上的这个秘密。但他没有否认,只默然地点了点头。 “法恩赞也应当留下了什么,不过四位贤者中这位以智者著称的贤者向来沉默寡言,他留下的手段我们也无从知晓。我听说在他生命最后的一段日子里,他好像见到了什么东西,有人说他离开了这个世界,去了很遥远的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听到这里,布兰多已经明白了大半,他开口道:“所以你和白早就知晓龙后的计划,但却并没有阻止她,只是在这个计划之外做一些准备的手段,是这样吗?” “是的,因为我必须代表这个原则的另一面,当龙后的计划失败时,我必须保证另一个计划的可行性。” “什么计划?” “我不知道,这个计划脱胎于沃恩德凡人时代的建立,沃恩德的凡人化最早是由真理议会所提出,但真理议会最终也因此而分裂,我只知道它的名字,它的名字叫做沃恩德计划——” “沃恩德计划”布兰多心中记忆的碎片仿佛正在上浮,如同星星点点的火光。 “这个计划的后半段,其实已经脱离了神民们的控制,另外一个伟大的意志接手了它,但它没有留下名字,我想可能是玛莎,但也或许是其它某一位神祇——因为这个计划是秘密进行的,甚至包括它的执行者,都不明白它代表着什么,正因为如此,它被放在所有的计划之后,纵使是我的父母,也只是按照神谕为它留下了一线希望而已。” “这一线希望,就是罗曼,你那位商人小姐。” “什么?!” “所以你明白了吗,正是因为那个伟大意志的存在,黄昏之龙在凡世的躯体——也就是你的未婚妻才没有被杀死,一道神谕在最后一刻降下,令真理议会通过决议让她保存下来,一直到我父亲和母亲那一代。” “可为什么” “我说过,我也不知道,它只和玛莎留下的一个许意有关,母亲为我们所有人留下了一个希望。” 布兰多举起手中的奥德菲斯:“就是这一切?” “就是这一切,”玛达拉女王答道:“所以白前往梅兹地区,除了为了完成约定,监视龙后与白衣女王的计划之外,便是寻找传说中遗失在东梅兹的暗之宝珠。” 她看了看手中的手巾,将它拿起来,轻轻拭去脸上的血污:“所以因为龙后的计划,她一定会前往元素疆域之外,对于身为监视者的我们来说,我们只会计算计划失败,而不会去考虑它成功之后会如何;但至于为什么会遇上你,伯爵先生,或许这就是玛莎大人给我们留下的希望所在了——” “因为这便是我们的命运——” (。) 第二百二十幕 帷幕 XIII 大地嗡嗡共鸣着,一条长长的电光在黑沉沉的天空中形成某种远景。 “在第五纪元的战争之后,众神便开始离开了我们的世界,最后离开的是玛莎,这就是诸神之眠——这是众神所预言到的黄昏,它们将这个世界转交给神民的后裔,而当流淌在大地之上的神民之血也一代代淡薄下去,终有一日,黄金与白银的一代将取代他们,而在白银的时代之后,黑铁的时代便来临了” “真理议会,神民的后裔们为了重现辉煌的时代,从盖亚意志所在的地下深处找到了一个拥有纯净血脉的孩子,当这个孩子被黄昏的意志所看中,黄昏希望通过她来窃取先民与玛莎等同的权限,它将自身意志的一部分投影在我们的世界,与那个孩子的灵魂合为一体” “当它降临时,却被那个意志发现了,我们的计划,便从那个时代开始成型。孩子活了下来,一代代转交,直到我父母出事之前。我父亲与四位贤者约定了一千年之后的一切,但却独独隐瞒了那个孩子的存在,直到一千年之后,你祖父在最后战场之上,重新找到了她” “而后的一切,你都已经知晓。当龙后的计划失败之后,黄昏之龙的意志在我们的世界苏醒过来,凭借着先民的血脉,它攫取了我们世界的权限” “它找到了众神的归亡之所,并从虚空之中将它们带了回来,但它带回来的再也不是那些眷顾我们、庇护我们的伟大的意志,而是一具具屈服于混沌的意志、为黄昏之龙所掌控的傀儡与空壳,就在昨天,俄温洛丝的星辰已经永久的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龙神巴哈姆特冉冉升起的星座,在上万年之后,它重新闪耀在沃恩德天空之上。” “神祇们,回来了。但带来的不是荣耀与希望,而是冰冷毫无生机的绝望。”玛达拉放下手帕,神色冷然地答道,白色的手巾上尽是斑斑的血迹。 “这是亵渎神灵!”安德莉亚忍不住悲愤地喊道。虽然这个可能性还是她向布兰多提出来的,但真正听闻真相时,作为大地军团的一员,诸神与神民们最虔诚的战士,少女还是忍不住有些情绪失控。 事实上一旁的柳先生等人也都有些不可置信。他们对于黄昏降临的内幕了解得更少,虽然这一路上已经渐渐知晓了一些东西,但毕竟没有这么直白与令人心神震撼。 所有人都显得有些沉默不语,凰火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神色忧虑地看着自己的老师。 “巨龙们如何了?” 不知为何,布兰多眼前却浮现出的是阿洛兹的身影,那头任性的小母龙,仿佛还是在安培瑟尔与他分别时,一头金色的卷发。闪闪发光,眼神中满是狡黠的光芒。 但过了一会儿,思绪中出现的是另一个更加安静的少女,她一头雪白的长发,带着一半水滴状的耳环,皱着眉头怒视着他。 “人类,无耻之尤——” 布兰多心中忽而有些空落落的,他沉默了片刻之后,长叹了一口气。 “巨龙们已经没有未来了,”玛达拉女王回答道:“或许还能苟延残喘。但失去了龙神庇护的它们,很快血脉就会变得稀薄起来,新生的龙族将不再诞下,或许在一千年之后。凡人们会看到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头巨龙闭上眼睛。当然,如果我们能等到那一天的话” “那么说到底,你们反制的手段呢?” “是的,在我看来,我们仍有两条路可走——”玛达拉女王看着他,紫色的眸子里深处闪过一道沉沉的光芒:“一条路。是重启这个世界,就像众神在过去数个时代所做的那样,黄昏之龙虽然已经攫取了权柄,但我们也有了新的玛莎,黄昏之龙为至圣者所封印,仅存的三个至高权限之中,只要你和埃希斯点头,我们便开始再拉一次,但可以预见的是,下一个时代,我们的力量会更加衰弱,更不用说埃希斯的力量将无人可以制衡,凡人或许会为它所奴役,但文明至少可以继续传承下去。” “埃希斯来见过我,”布兰多答道:“她和我说过这番话,但我是不会首肯的,这条路我是不会认同的。” “那就只剩下另一条路了,在预言中,一位伟大的君主降临在我们的世界上,它将打开玛莎的宝库,引导他的人民,众神的意志在云巅为他加冕,那一刻,整个沃恩德将为他而歌唱,战胜黄昏,我们的世界将迎来一个无比光明的未来。” 布兰多看着玛达拉女王,两人目光在半空中交汇,水银杖的主人的意志坚定而不可动摇,布兰多的目光同样从容镇定,仿佛有万千的时光在他眼中流淌而过,他在这一刻同时看到了历史、现在与未来,但只有一个答案。 那个答案,他早已决定。 “如果是你,陛下,你会作何选择呢?就像你父亲一样?” “不,现在这个世界仰仗的是你的选择,伯爵先生。” 布兰多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你就这么决定了?” “我早已决定了,不是吗,陛下——在一刻,这个世界上许许多多的人也都在作出自己的决定,这些决定对于沃恩德来说可能无关紧要,但最终,它们会改变历史的进程。” 玛达拉女王在这一刻想到了布兰多先前的话来,但她对那个回答明显并不满意。 沃恩德需要的是一个王者,而非匹夫之勇的战士。 “别说大话,”她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我知道你的决心与意志,但你的死对于这个世界于事无补,我们需要的不是信念与理想,而是可以抵抗黄昏的力量。” “但若我们没有信念与理想,文明的世界没有秩序与对于弱者的同情心,纵使我们战胜了黄昏,那我们的世界与一片混沌又又有何异呢?” “别转移话题,阁下,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没有办法战胜黄昏!” 女王的语气开始蕴含着怒意。 “陛下,”布兰多的语气却很温和:“若我是你口中那个至高无上的君主,就像你记忆中的父亲一样,或许有一天这个世界在我的统治之下战胜了黄昏,但下一个时代,它又会面临与我们同样的窘境,难道每一个时代,人们都要寄希望于一个救世主来拯救他们吗?” “这,就是所谓的凡人的时代?” “陛下,”布兰多叹息一声:“别忘了,秩序不灭,黄昏不死——一千年之前,你父亲用他的死,来证明了这个循环,而四位贤者创立的国度,而今又如何了?愚者的头衔是一个沉重的尊称,因为它告诉着我们,我们需要的不仅仅是开辟一个时代的先贤。” 他摇了摇头:“我想我们在过去的时代里弄错了很多事情,而在我所看到的未来中,人们需要的不再是先贤与贵族们,也不是神民与诸神——在那样的一个时代里,众神不再,英雄已逝,凡人将自己前行,在荆棘与黑暗之中开辟出一条艰辛的道路,或许那个时代会很卑微,秩序如同长夜之中微弱的烛火,但至少前路不再是黄昏,而是黎明,希望永存——” “听起来很美好,可黄昏之龙呢?” 布兰多沉默了片刻,他眼神中闪动着一种奇怪的光芒,他仿佛看到了元素疆界之中曾经所看到的一切。 他看到了塔塔小姐与至圣者们所注视着自己的期许的目光,他看到了圣奥索尔大人温和地对自己点头,他甚至看到了那个威严如山的身影——自己的祖父,大地剑圣达鲁斯——老人一言不发,只默默地转过身,弯腰从地上拾起自己的佩剑,留给他一个沉默的背影。 他目光中多了一些往日所没有的东西,就仿佛得到了那个答案之后,便只剩下一往无前的坚定。 “我向你们保证,”布兰多一字一顿地对玛达拉女王陛下,还有在场的所有人说道:“我所看到的一切,一定会实现。” 玛达拉女王下意识地想要开口反驳。 但她看到布兰多的神色,出口的话竟然失去了力量,变得苍白起来,她默默地闭上嘴。 “我向你保证,苏菲雅。”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黑暗中,两道高大身影转过身,决然地向着大厅之外走去。在那里,敏尔人的禁卫军巍然不动,大军之中,崔西曼与图门正在等待着。 “我相信你,老师。” 一个有些青涩的声音回答道。 凰火走到布兰多身边,她手握佩剑,毫不怀疑地回答道。 “我也相信你,大人。”安德莉亚在布兰多身后小声回答道:“我见过最黑暗的时代,战斗仿佛永无止息,我们一次次取得胜利,但希望却越来越渺茫,而终于,您回来了,我相信您一定是来带给我们希望的那个人。” 柳先生与菲利普都没有说话,他们一个人并没有听懂这番话,另一个人仿佛总是对这一切漠不关心;德尔菲恩一反常态地皱着眉头,沉默不言,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唯有房奇显得有些眉飞色舞,也不知道在兴奋些什么。 (。) 第二百二十一幕 帷幕 XIV 玛达拉女王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好吧,如果这是你选择的道路,我希望你不会后悔。你是圣剑所认可的主人,玛莎的许应之人,我现在也不知道将水银杖交给你是对是错,但我尊重你的选择。” 她停了停,才继续说道:“但无论你想要做什么,你都必须要得到七把圣剑,现在我告诉你,自然宝珠在什么地方。” 布兰多屏息凝神,其实在看到房奇与凰火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玛达拉女王召见自己的意图,毕竟她让因斯塔龙与塔古斯前往罗萨林去与鬼车接触,就说明玛达拉也应当早已知晓翡翠之谜的存在。 “但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些话要对你说,”女王陛下开始有些缓和的语气又重新变得冷漠起来,她一边将手巾轻轻丢到地上:“俄温洛丝已亡,巴哈姆特应当已经降世,而各地的神祇们都会陆续降临,再加上黄昏的意志虽然暂时被封印,但它的爪牙却已经展开攻势,对于我们来说战争已经降临了,因此无论你愿不愿意承担这个责任,但整个文明世界都必须联合起来与之一战,否则我们将再无机会——” 布兰多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但就在这种时候,玛达拉的亡灵们却在入侵埃鲁因,并且与圣奥索尔的风精灵开战。” “不,现在埃鲁因已经没有我的军队了,你应当明白这一点。何况你们所谓的黑玫瑰战争爆发的原因是因为另外一件事情,我早晚会告诉你原因,而且谁告诉你,我们在与风精灵开战了?” “你们没有与圣奥索尔开战?” “我们疯了吗?” 布兰多不小地吃了一惊,因为在历史上,玛达拉在第二次黑玫瑰战争中可是同时与埃鲁因和圣奥索尔开战的,而且埃鲁因并非是第二次黑玫瑰战争的主战场,受到的波及并不大,远没有后来的斜林会战与西法赫会战那样对于王国产生致命的打击。 而事实上,历史上的第二次黑玫瑰战争,专指的便是亡灵与风精灵之间的战争,那场战争亡灵虽然没占到多少便宜,但玛达拉女王却借此巩固了自己的权威,消耗了帝国内部反对自己的力量。 但他只是一愣之后便反应了过来,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些受琥珀之剑中的历史所束缚了,在历史上玛达拉虽然可能也在与晶簇交战,但却没有像是眼下这么紧迫,毕竟在游戏之中,沃恩德平平稳稳地过渡到了第二纪元中期,虽然经历过石板战争,经历过狼祸,但那时候看起来可不像是眼下这样摇摇欲坠的样子。 在这样的情况下,玛达拉的确不太可能再分兵去对付圣奥索尔,不过他有些无语的是,究竟为什么这位水银杖的主人这么对埃鲁因念念不忘,竟然可以在背腹受敌的情况下,还专门为它发动一次战争。 毕竟第一次黑玫瑰战争还可以解释为是她立威的一战,那么第二次黑玫瑰战争就不知道有何意义了,尤其是在亡灵没有对圣奥索尔的风精灵动手的情况下,布兰多实在是看不出任何战略意图。 “既然如此,陛下打算怎么做呢?” “我们必须保证,在你找到七把钥匙之前,这个世界还没有沦陷,而黄昏之龙的封印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可这一次庇护这个世界的意志已经不再,甚至众神还站在我们的对立面,只剩下凡人的世界,认真的说,我不知道我们的孤注一掷是否能够成功。” “若到迫不得已的时候,我们不得不求助于埃希斯——” 布兰多摇了摇头,那不是他想要的,但他已经明白了这位女王陛下的意思:“所以说,秩序的世界需要一个同盟,足以将埃鲁因人、克鲁兹人、法恩赞与风精灵,将四大圣殿与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智慧种族联系在一起,就像千年之前神圣的盟约一样,凡人将再一次为自己的命运而战。” 玛达拉女王慢慢地点了点头。 她答道:“虽然这和我本来的设想差太多,但也只能如此,法恩赞与艾尔兰塔已经联盟,圣奥索尔态度不明,在我们四者之间,需要一股中间力量去将它们联系起来,我本来是寄希望于克鲁兹人可以挡住黄昏的意志,然后由白银之民来号召这个联盟,可惜,克鲁兹人已经失去这个机会了,白银之民马上也要面临自己的麻烦,但你的提议提醒了我,或许你们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我们?” “你想让埃鲁因人来主导这个联盟?”德尔菲恩忽然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开口问道。 布兰多随即反应了过来,这位女王陛下的意图还是在自己身上。 但这一次,他沉吟了片刻,并没有反对,只问道:“我们应当如何做?” 玛达拉女王微微一愣,似乎准备好的说辞都没有排上用场。 “您觉得我会反对?”布兰多看出对方脸上的神色。 女王用紫色的眸子看着他,好半晌,才回答道:“你应当明白,同盟并不是最好的选择,而将文明世界的力量整合在一起最好的方法,是一个帝国。而所有人都会支持你,法恩赞、吉尔特、圣奥索尔与艾尔兰塔的后人们,他们不会反对你,因为你是这个世界的天选之君,玛莎我们的母亲将亲自为你加冕——” 布兰多笑了:“文明与秩序的世界将共同站在一起,就像神圣的盟约中所描述的那样,陛下,如果人们需要一面旗帜,我将站在所有人面前,这是我的责任,但并非是决定他们的命运与生死——人们真的需要一个高高在上的君主么?” 玛达拉女王哑然。 “先不谈这个,但我想听听您的想法,陛下。” 女王犹豫了一下,才回答道:“其实很简单,我希望让文明世界相信我们,我将让亡灵大军通过他们的国土,加入他们的阵营,在阿尔喀什山脉抵御黄昏的大军,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布兰多倒吸一口冷气:“在阿尔喀什山脉抵御黄昏的大军,亡月之海呢,难道你们打算放弃亡月之海?” “克莱丝将在这片土地上降临,失去了亡月女神的庇佑,这片土地对我们来说再没什么意义,或许有一天我们会回来,但那是在我们夺得了胜利之后——” 亡灵大迁徙,布兰多脑子里闪过这个词汇。 他想了一下,埃鲁因人要充当玛达拉的使节,去说服各个国度,这并不容易完成,而且留给他们的时间也有限。 但这位水银杖的主人在最后一刻停止了入侵埃鲁因,或许这一点再加上埃鲁因人的表现,会让亡灵在生者的国度中或多或少获得一些信任,但总体来说,还是不容乐观。 而且布兰多很清楚,就算是埃鲁因人自己,也不一定能够接受玛达拉的善意,几百年为仇恨所蒙蔽双眼,岂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 何况他自己没办法去主导这一切,这一切都必须交给格里菲因公主和哈鲁泽,说不定还有那位王长子殿下,希望他们能够说服埃鲁因人,承担起这个重任来。 想及此,他问道:“我有时间回到埃鲁因么?” 玛达拉女王只摇头:“没有那么多时间,这就是我让你将你们那位女武神召来的原因,你必须在克莱丝降临之前,找到自然宝珠。” “可芙蕾雅才刚刚动身,梅蒂莎与希帕米拉她们不可以胜任么?” “芙西娅要带走她们,你能说服她么?” 布兰多默然,先不说他能否说服这位七极龙王,他自己也能看出梅蒂莎和希帕米拉想要变强的愿望,在这个时候,他必须尊重她们的选择。 “你放心,我们还有一些时间,克莱丝在被我们击退之后,短时间内不会再一次降临,这段时间虽然不够你返回埃鲁因去安排一切,但至少可以让你等到你的女武神小姐抵达之后再动身——我让圣殿修筑了一座传送门,可以将你传送到亡月之海的中心区域,不过这座传送门是单向的,在你离开之后,我们也会撤离此地,我会带上那些你的追随者,然后我们在阿尔喀什见,如果还能再见面的话——” 布兰多明白远程传送门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修筑起来的,显然这位女王陛下早就在准备这一切了。 玛达拉女王看出他心中想法,答道:“亡灵们关于翡翠之谜也有详细的记载,我一直知道它在亡月之海中心区域,不过开启它需要九凤皇族之血,至于怎么说服你的学生和那家伙——” 她抬起下巴向房奇示意了一下:“那就要靠你自己了。” “九凤的族人不会在这种时候退缩,我们将加入这到这个神圣的盟约中来,”凰火这时终于找到机会开口道:“我也会帮助老师的。” 她一边说,一边看向柳先生,后者亦向她微微点了点头。 “这是玉珑圣剑的出价,”房奇想了下,也开口道:“我没猜错的话,伯爵先生,你一早就在算计在下,对吗?” 布兰多看了他一眼,后者却将目光飘向德尔菲恩:“如果说——” “房奇先生,请自重。” 宰相千金冷冷地答道。 房奇挠了挠头,耸耸肩。 布兰多想了一下,却问道:“我还有一个问题,陛下,你说俄温洛丝殒落了,我想问克鲁兹帝国究竟怎么了,巨龙到底遭遇了什么?” “一场惨败而已,”玛达拉女王冷冷地答道:“黄昏的爪牙在克鲁兹帝国打开了一个口子,在那里它们将可以顺势南下,而法恩赞人和艾尔兰塔的精灵们在大冰川中与能族的大军作战,克鲁兹人与龙族已经失败,布加人自顾不暇,单凭风精灵是挡不住黄昏的大军的,所以我与我的军队必须在那之前进入阿尔喀什山脉——” “布加人自顾不暇?”布兰多愣了一下,忽然反应了过来:“石板战争爆发了?” “石板战争?”玛达拉女王狐疑地看着他:“你好像知道什么?” 布兰多意识到失言,连忙改口道:“你在那之前就让塔里格前往阿尔喀什,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仅仅如此,”女王陛下果然中计,当然更可能是她本来便不在意:“或许等你见到亚尔薇特,你就明白为什么,她与塔里格一起在那里见到了某个人,眼下她正在埃鲁因,和你的手下们混在一起,哼,我早知道这个女人一直在寻找瓦尔哈拉的下落——” (。) 第二百二十二幕 法兰的骑士与崇山的神官 永亡之地外薄暮森林之中,黑沉沉的河面上大雾弥漫,水声淙淙,波浪经过河中的岩石,形成漩涡,使上游顺流而下的树丫与浮木打着旋儿沉向河底,偶尔在沉沉的夜色中拉出一两道醒目的白线。 河滩上正在进行着一场攻防战。“不息行军!”芙西娅犹如盘亘在森林上的一座孤峰,一枚散发着黑色光华的卡牌在它的第七支角上旋转着,最终停下,显露出其上灵佣大军在漆黑的平原上行军的场景。 数不清的骸骨正掀开湿润的泥土从地下爬出,淤泥从它们身上脱落,露出白森森的骨架,这些污秽的邪灵摇摇晃晃地从河滩上站起;远远看去,黑暗中一片令人心悸的磷火,正涌向战场上的另一方——梅蒂莎与希帕米拉。 “天国武装!”银精灵小公主同样丢出一张卡牌,她伸手一点,那卡牌顷刻之间悬在半空中,银光点点汇聚,仿佛有万世之光加诸其上,牌面之上圣洁云巅之上光束如利剑一般刺下,正如卡牌所描述:‘审判之光犁过战场时,亡灵大军灰飞烟灭——’ 旅法师的力量随之与整个世界所共鸣,三人抬头,只见黑沉沉的夜空中忽然之间卷起一片金色的云霞,云霞之上降下令人无法瞩目的光芒,光芒照入森林之上,正好笼罩这一片河滩,河滩上立刻燃起圣洁的火焰,亡灵在这火光之中哀嚎融化,化为灰烬,正如审判降世。 芙西娅点点头,金色瞳孔中闪过一丝狡诈,它开口道:“五色曙光可以用任意一色转化,在一场战斗中它可以分别构成许多不同的进攻方式,根据我所拿到手上的命运卡牌而定,在这一次的战斗中我用灵敏鲁莽的红色生物开场,对你们展开快攻,而红色生物易怒而脆弱。攻击一旦受挫,往往会在墓地中留下大量的尸骸,不息行军可以将墓地中所有的生物转化为十倍数量的十级黑色灵佣衍生物,它们在你们眼中看来可能不堪一击。但可惜,旅法师的力量永远不仅仅只在生物与法术之上——” 它的声音在森林上空隆隆作响,惊起一片飞鸟,扑腾着翅膀飞上夜空。但它仿若未闻,举起金色的爪子。展示了下一张卡牌。 “复仇!” 一团团白光从那些已化为飞灰的亡灵骸骨之中升起,在黑暗中犹如一片阴森恐怖的鬼火,芙西娅伸爪向梅蒂莎一指,数不清的光点立刻向梅蒂莎飞射而去,银精灵小公主根本躲闪不及,被正中胸口,口喷鲜血倒飞了出去。 神官小姐吓得尖叫一声,赶忙冲过去扶起梅蒂莎。 “希帕米拉,我没事”梅蒂莎脸色惨白,嘴角全是刺眼的血沫子。她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对前者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虚弱地回答道。 随即叹了一口气,她看向远处的芙西娅道:“我又输了,龙王陛下。” “很正常,我的旅法师力量继承于奥丁、图门、崔西曼同一个时代,若是连你们区区两个旅法师生物都对付不了,那才是荒谬。”芙西娅答道:“但小公主,你知道你输在什么地方吗?” 梅蒂莎摇了摇头。 “你的卡牌,拥有强力的法术与优质的生物。彼此之间相得益彰,每一张卡牌都算得上是强力,但这还远远不够,因为旅法师强大的力量并不是建立在几张强力的卡牌之上。你是一个骑士,你明白你在你的主人的牌组之中的地位了吗?” “骑士?” “什么是骑士,小公主?”芙西娅昂起头来,金色的瞳孔犹如夜空中的两轮圆月,它的声音响彻森林:“骑士是封疆的贵族,是国王的臣子。臣民们的领导者,是领主、是军人、是治理者。每当国王吹响号角,号召你们为他而战,你们就要举起旗帜,跨上战马,为荣誉而战。” “这就是我在领主大人的全职业体系之中所要的作用?”梅蒂莎忽然明白了过来,银色的眸子里闪耀着动人的光芒。 “正是,你在全职制霸卡组中的地位是稳固的支持者,布兰多给你定下的白色基调正适合于你,白色是正义的颜色,在旅法师的世界当中象征着法则、秩序与组织。白色的法力蕴含在平原之中,代表着财富与繁荣。白色卡牌拥有优质而廉价的士兵、僧侣与天使,象征着荣誉与忠诚。所以作为国王的骑士,你要以自律、财富、忠诚与荣耀去回报你的旅法师,你是这套体系中的基石,骑士卡组的繁荣象征着王国的繁荣,源源不断的财富的产出才能让其他的卡组更加丰满。你的自律与忠诚可以点醒战场上的生物,你用你的荣耀率领着它们,为国王而战,所以最适合你的牌组,是纯白结界套。” 梅蒂莎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那我呢,龙王陛下?”希帕米拉赶忙问道。 芙西娅看向神官小姐。“灰色代表着稳固、坚定与守护。灰色卡牌守强攻弱,略显笨重,你虽然是希米露德的神官,但未必要将自己约束在固定的思路之中,我将送你去雅威海岛圣殿,那里有一处遗失已久的崇山圣所,在终结之年以前那里的神官们日日直面怒涛之海的力量,你将在那里领悟大地与海洋的交融,学习使用灰蓝控制牌组。”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梅蒂莎忽然问道。 芙西娅抬起头来,金色的目光看向远处黑沉沉的天边,自从三日之前亡月圣殿发生灾变以来大火就没有熄灭过,火焰将天边映衬得一片通红,仿佛末日降临一般的场景。 “一周之后。” “试炼需要多少时间,龙王陛下?” “不会太久,试炼在玛塔塔尼亚人的时光之境中完成,那里漫长的时光只是主物质位面的一瞬,最迟半个月,你们就能完成试炼——如果你们能够活着出来的话。” 梅蒂莎眼神亮了亮。“我们能提前出发吗?” “提前?提前到什么时候?” “现在,立刻。” 芙西娅的眉弓微微皱起,它说道:“我得提醒你们,旅法师的试炼很危险,你们最好做好充分的准备。” 梅蒂莎回过头,与希帕米拉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点了点头。 “我们已经考虑好了,龙王陛下。” 三天以来,永亡之城笼罩在重重阴影之下,远远近近城区之中燃起了冲天的火光,金色烟云滚滚而上,将夜幕映得一片通红。 三日之前亡月女神克莱丝的阴谋虽然被挫败,但她仍旧给这座城市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亡月圣殿坍塌之后,在它的原址之上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渊。这道深渊而今横亘在这座城市的中心区域,无数邪神之子正从深渊之中蔓延爬出,亡灵巫师竭尽全力,才将它们压制在城市中心区域。 一个亡月信徒穿过大厅,向着露台上高喊道:“布兰多先生,您的客人。” 布兰多与德尔菲恩正在一处露台上交谈,安德莉亚侍立于一侧,夜色下的这一幕景色正倒映在三人眼中。 他回过头,正好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布兰多!”芙蕾雅风尘仆仆,脸上的疲惫之色仿佛一扫而空。 她刚刚才从飞龙背上下来,自从得到公主殿下的任命以来,她不眠不休地从让德内尔一路赶到此地,只因为这些日子以来她所见闻的一切几乎像是身在梦中一般,女妖之王亚尔薇特的说辞令她感到不敢置信,但亡灵们签署和平协议退出埃鲁因、归还布契、惩戒战争罪犯却是铁一般的事实。 这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传闻他在亡月之海南面与九凤联盟,连同银精灵一起击败了这不可一世的亡灵帝国,虽然细节语焉不详,但布罗曼陀的黑玫瑰却是切切实实地作出了让步。 想来若不是因为一场令其感到痛侧心扉的胜利,玛达拉手握水银杖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又怎么会轻易俯首,其他人或许无法做到,但她心中坚信若是那个人的话,那么一定可以。 因为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见证他创造奇迹,她至今仍记得里登堡的那场生死之战,若非是那场生死逃亡,若非是布兰多的话,就不会有如今的自己。 那个人们所交口称颂的,埃鲁因的女武神。 芙蕾雅想起记忆中那双浅褐色的闪烁着永不消退的坚定希望的眼睛,栗子色的头发,那张熟悉的面孔,又一次出现在她面前——对她微微一笑道:“芙蕾雅。” (ps:整理思路完毕,窝又回来了今天先更新一章,明天恢复双更,主要是花了点时间去考虑布兰多的旅法师生物们的卡组,绝对没有捡垃圾什么的。另外话说这个月真是倒霉啊,喝水都塞牙缝,前段时间感冒了不说,上周重新办了一张银行卡结果忘了和编辑说,结果这个月硬是要吃土,雪崩。)(。) 第二百二十三幕 复仇誓言 大厅之中,一道四十七级的阶梯连接着露台与大厅之内,腥红的地毯又上往下铺设,亡月圣殿第十七位大司祭阴森的爱德华的肖像悬挂在走道之上,形象削瘦,一手持杖。 布兰多与芙蕾雅一人在露台之上,一人在大厅之内,目光穿过阶梯的长度,彼此接触。 芙蕾雅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好像做了一个梦,这个梦从布契开始,到里登堡、到布拉格斯、到王立骑士学院、到安培瑟尔、到让德内尔、到玛诺威尔的战场之上、再到此地,梦中的场景变幻,直到此刻:“布兰多,我是不是在做梦?我站在这里,这里是玛达拉的首都,你真的做到了吗?如同你答应我们的,布契已经回到了埃鲁因,村庄重建了,大家都回到了故土,我们沿着当日逃亡的那条路,回到了于松群山的怀抱中。那个关于玛达拉的噩梦,真的——结束了吗?” 布兰多低头看着这个将一头浅褐色长发扎成一束束在脑后的少女,长长的马尾在安培瑟尔一战之后便被她剪短了许多,只留下齐肩的部分,削去的长发寄托着对于战友的哀思,被盛放在圣城雪白的坟茔之上,与凋零的埃鲁因百合一起。 芙蕾雅的眼睛,比那个时代更加明亮了,更加自信、更加坚毅,犹如闪闪发光的褐宝石,一对充满了英气的眉毛,高高扬着,没有了迷茫、软弱与犹豫,也没有了他记忆最深刻的深深的疲倦之色。 她穿着剪裁得体的骑士服,深蓝色的上衣外套,雪白的马裤,胸前还别着黑松勋章与烛火勋章,一条鹫尾绒毛从她肩头垂下,那是为了纪念安培瑟尔一战的荣耀,白狮军团老兵的象征。 埃鲁因的女武神站得笔直,虽然风尘仆仆,但身上的佩剑、束带、衣甲、饰物无一不崭新整洁。只有靴子上染了些许灰尘,那是这座城市的灰烬,在她下马时不可避免地穿过了几条化为灰烬的街道。 经历了长达两年的战火与历练之后,那个懵懂无知的乡下姑娘。仿佛寻觅着历史中那条足迹,成长了起来,两个互不相干的身影,在此一刻逐渐重合,合二为一。 “你不是在做梦。芙蕾雅,战争结束了。虽然有些出乎我的预料之外,但那些应当得到惩罚的人都一一下了地狱,从今往后,埃鲁因与亡灵之间的战争便已经成为了过去。” 布兰多叹了口气,开口答道。 为了这个答案,埃鲁因人付出了太多,他也付出了太多,虽然与前一世的血海深仇相比,这个结局有些出人预料。他也做梦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自己认定的生死之敌共同坐在一起,讨论王国与这个世界的明天与未来。 但有时候,命运就是如此的离奇。 “但那怎么能成为过去?”芙蕾雅一时间用有些难以接受地答道,她紧握着自己的长剑:“那么多人死去了,我们得到的仅仅是一纸条约么,玛达拉应该为此付出代价!” 在埃鲁因国内时,王党控制的贵族议员们也是如此质问公主与议会,在那里,她与公主殿下坚定不移地站在布兰多一边,维护着他的荣誉与权威。但在这儿。作为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埃鲁因人,芙蕾雅也忍不住要问出这个问题。 那是数百年之间根植下的仇恨,埋藏在每一个被它深深伤害过的人心中,在此一刻。她不是埃鲁因的女武神,不是公主的骑士,也不是白狮卫队的指挥官,仅仅是那个从布契逃离的少女,那一夜布契熊熊燃烧的火焰,葬身与火海之中的亲人们。仿佛站立于芙蕾雅身后。 “那你想要什么?”布兰多仿佛能感受到芙蕾雅心中的悲戚,开口说道:“芙蕾雅,如果是你的愿望的话,我会满足你的一切要求,哪怕为此毁灭两个国家,一个世界——也不屑一切代价!” 德尔菲恩站在布兰多身后,本来正想开口说什么,但听到这句话,吓得脸一变,她好像第一次认识布兰多一般,目光在两人之间巡弋着。 安德莉亚倒是饶有兴趣地将目光放在芙蕾雅身上,在看到芙蕾雅的第一眼,她就明白这正是自己要找的人,那个战争女神卫队遗失在凡世最重要的血脉。 芙蕾雅张了张嘴。 她想要什么?战争?复仇?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同归于尽,也要让玛达拉为此付出代价?这是百年的仇恨,必须用血与火才能洗清? 芙蕾雅看着布兰多的眼睛,她以为布兰多是在警醒她,但她却从对方那双坚定不移的眼睛中意识到——布兰多是认真的。 只要她提出,那么他一定会为她发动战争,从此之后,玛达拉与埃鲁因将不死不休。 为什么? 芙蕾雅深深地颤抖了起来,她忽然记起了很多事情,三人在黑暗之中并肩前行,共同战胜黄金魔树,从绝境之中杀出一条生路。 “你还记得我在布拉格斯给你与罗曼的约定吗,芙蕾雅?” “我我记得。” 布兰多心中忽然一痛,里登堡并肩战斗的三人中,如今已经有一个人不在他们身边了。“所以你明白了吗,芙蕾雅,”他摇了摇头,叹息道:“我曾经答应过你和罗曼,我一定会实现你们的愿望,无论前路如何险阻,无论过去了多少时间,这个承诺都依旧有效。” 芙蕾雅心中热热的,她看到布兰多神色黯然,鼻子也忍不住一酸,她早已从安蒂缇娜与夏尔那里了解过鲁施塔所发生的一切:“不了那多,我们一定会把罗曼救回来的,对吗?” “当然。”布兰多点了点头,对于这一点,他同样深信不疑。 “那就够了,布兰多,我没有什么别的要求,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毕竟我们遭受了那么多的灾难不是吗,我们不甘心造成这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可以轻飘飘的推卸责任”芙蕾雅小声说道:“我明白,埃鲁因从这场胜利中得到了很多。可是相对于我们所遭受过的而言,对于那朵布罗曼陀的黑玫瑰来说,亡灵们真的记住了教训么?” 她抬起头来,大声说道:“我只是只是不希望我们宽容。可以成为纵容它们继续作恶的理由!” “那你想要什么,小姑娘?” 黑暗中一个声音忽然说道。 大厅中的所有人都悚然而惊,抬起头来。 芙蕾雅还没意识到是谁在和自己说道,她只是下意识地答道:“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见见那位女王陛下。” “你会见到她的。”那个声音说道。 “谁在那里鬼鬼祟祟的说话?”芙蕾雅终于反应了过来。她皱起眉头向着那个方向的黑暗喝问道。 “我可没有鬼鬼祟祟,在这里片土地上,没有任何地需要方我鬼鬼祟祟。”那个声音高傲地答道,一边说,一边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因为我的名,我的权力,行于这片土地之上,我是它至高无上的主人。” 玛达拉女王一袭黑色的晚礼服,身边随着两位黑骑士,从阴影中踱步而出。高傲地看着在场的所有人。 “你是谁?”芙蕾雅已经从来人的口气中猜出了对方的身份,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如你所见,我正是你想见到的那个人。”玛达拉女王十分冷淡地答道:“现在我就在你面前了,埃鲁因的使节,小姑娘,你想要问什么?” 芙蕾雅铮一声拔出佩剑,扬剑指向玛达拉女王,两位黑骑士大惊失色,下意识地拔剑想要冲上来,但玛达拉女王却伸手拦住两人。仍由散发着幽幽寒光的狮心圣剑指向自己雪白的颈项。 她抬起头,看向露台之上的布兰多,但布兰多对这一幕面不改色恍若未闻,他一只手放在圣剑奥德菲斯的剑柄之上。只将冷冽的目光放在她身后的黑骑士身上。玛达拉女王相信,只要自己身后这两位来自诺萨德家族的黑骑士敢拔剑,那么下一刻它们就会灰飞烟灭。 玛达拉女王仿佛无视了剑刃的锋芒,直视芙蕾雅道:“你想要什么,小姑娘?” 芙蕾雅一言不发,却倏然收回了狮心圣剑。收剑回鞘。 玛达拉女王仿佛明白了什么,她冷哼一声道:“原来如此,看来你的意思是我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陛下!”两位黑骑士齐声叫道。 但玛达拉女王只对他们摆了摆手。她昂起头,对芙蕾雅说道:“没错,我是黑玫瑰战争的发起者,布契的血海深仇,理应当算在我身上,我也不会为此而忏悔什么。” 芙蕾雅冷冷地看着这位至高者。 玛达拉女王夷然不惧地与之对视:“我随时欢迎你将剑放入我的胸膛,如果你能做到的话——当然,还有你,伯爵先生,也是一样!”她的语气高傲得仿佛仍在她的王座之上,口气中恍若充满了对于死亡的蔑视。 玛达拉女王明明站在大厅之中,但却仿佛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场的所有人,哪怕是站在高高的露台之上的布兰多也是一样:“然而这场战争,我需要你们和我站在一起,玛达拉,埃鲁因还有四大圣殿,我需要你们去帮我游说四位贤者的后人们。” “我会杀了你。”芙蕾雅眼中露出痛恨的神色:“你必会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但埃鲁因与玛达拉也会站在一起,”布兰多轻声开口道,像是在阐述一个既定事实,他的声音犹如幽灵的呓语一般回荡在大厅之中:“我们会竭尽全力去游说四大圣殿,以应对这场属于整个沃恩德的战争。” 芙蕾雅转过身,默默点了点头。 女王轻笑了一声。她也转过身背对着所有人,一摆手,再不发一言,只带着两名黑骑士向大厅之外走去。 黑暗中,一时间只余下空空空的脚步声。 (。) 第二百二十四幕 列文的信 “公主殿下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等玛达拉女王离开后,布兰多才问道。 “有的,一共两封信。一封信是哈鲁泽殿下写给你的,还有一封是王长子殿下的,他委托公主殿下让我转交给你。” “王长子?”布兰多想了一下,心想王长子在北方也才是该有点动静了,除非对方真的一点也不觊觎埃鲁因的王位。但从他将自己的妹妹琪雅拉安排进使节团的动作来看,其并不是一个没有野心的人。 对于这位西法赫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说实话,他心中很有些佩服。虽然天生残疾,但睿智、冷静,而且隐忍过人,知进退,若是西法赫家族符合正统,布兰多甚至认为王长子更适合继承埃鲁因的王位,因为他是男性,埃鲁因毕竟没有女性君主的前例,而哈鲁泽的性格又过于柔弱。 可惜,西法赫家族自从被狮心剑所摒弃之后,就失去了埃鲁因正统合法的地位。想到这里,布兰多不由得看了一眼芙蕾雅握在手中的狮心圣剑。 “信在这里吗?” “在我身上。”芙蕾雅打开腰包,从中取出两封保存得很好的信笺,她将两封信叠在一起,双手递了过去。 布兰多从楼梯上走下来,接过信,正要打开,德尔菲恩的声音却从他身后问道:“需要我回避一下?” 布兰多回过头看了她一眼,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不。你留下下来,我或许需要你的建议。” 他还并没打算完全相信这个女人,只是公主殿下与哈鲁泽与他的同盟虽然还并不是摆在台面上,不过与这一路上他们所经历的其他秘辛相比,这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德尔菲恩?”芙蕾雅这时候才留意到露台上的宰相千金,不由得露出惊讶的神色:“你是?” “你的领主大人救了我一命,作为报答,我现在全心全意为冷杉领服务。”德尔菲恩微笑着回答道。 “布兰多。这是怎么一回事?”芙蕾雅挑了挑充满了英气的眉毛,有些口气不善,她一只手放在狮心剑的剑柄之上,仿佛只要有一语不善。就会拔剑出鞘。 她从夏尔与安蒂缇娜那里了解过发生在鲁施塔的一切的前后始末,对于罗曼是如何为牧树人所捕获,并引来黄昏之龙降临的经过,了解得十分清楚。可以说当日发生的灾难之中,白银女王与牧树人各自要付三分之一的责任。剩下的三分之一,则要算到这个女人头上。 芙蕾雅与罗曼自幼相识,共同在布契长大,两人之间的熟识可以说比布兰多还要更进一步,作为伤害了罗曼的人,她没有立刻出剑,已是看在布兰多的面子上。 布兰多冷冷地看了德尔菲恩一眼,这个女人又在玩弄她的那一套把戏,其他人或许不明白,但他却再清楚不过——她是故意引得芙蕾雅动怒的。 他用眼神警告对方不要节外生枝。然后才将他从鲁施塔到元素之海,再到被传送到罗萨林之后的经历与芙蕾雅讲述了一遍;将眼下他与这位宰相千金的关系,还有关系到自然宝珠下落的翡翠之谜告诉了这位来自布契的女武神小姐。 芙蕾雅听了布兰多的描述,神色才稍稍缓和了一些,她没想到布兰多一个人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听到最后,忍不住下意识地问道:“我没想到你经历了那么多,你、你没事吧,布兰多?” 布兰多摇了摇头。 但芙蕾雅想了一下,她毕竟不是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女。很快找到一个疑点道:“可是布兰多,当初你在船上时想杀她,为什么最后又没动手呢,是她主动将关于翡翠之谜的秘密告诉你的吗?” 布兰多顿时面上一红。又回想起了那荒唐的一夜,他赶忙咳嗽一声,含糊道:“这个嘛,大概吧” 德尔菲恩看他尴尬的样子,站在露台上窃笑。 “大概?” “唔”布兰多只能转移话题道:“先看看信吧,我以为会是公主殿下给我写信。没想到是哈鲁泽,小王子殿下在信上说了什么?” 这个话题转换得生硬无比,不过芙蕾雅心中对于布兰多实在难以生出怀疑,她十分老实地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这是王子殿下亲自写给你的信,我怎么能偷看呢?” 布兰多这才拆开信封,从中抖出那张信笺来,哈鲁泽的信封是用盖了他玺印的魔法印泥所封死的,上面有星与月与百合的徽记,正是埃鲁因王室的徽记,不过作为王国的继承者,他的私徽与格里菲因有些许的不同,多了常春藤纹饰。 他打开信笺,扫了一眼,第一页信上只有寥寥数行话,小王子先用学生的身份向他问候,然后简单描述了一下自己返回埃鲁因的过程,学习黑魔法的进展等等,信上满是敬语的措辞与口气令他忍不住微微一笑,又一次想起了自己那个腼腆内向的学生。 “哈鲁泽殿下在信上写了什么?”芙蕾雅看到布兰多脸上的笑意,不禁十分好奇地问道,显然,这位礼貌害羞的小王子殿下,在冷杉领内也是十分受欢迎的。 “没什么,他向你问好,他在信上说芙蕾雅女士是个优秀高贵的骑士,和他的老师可不一样,你一定会在我拆开这封信之后,才知晓这封信的内容。” “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不会偷看,让我代他向你问好。” “呀,布兰多,你教了哈鲁泽殿下一些什么东西,这样下去你怎么和公主殿下交代?”芙蕾雅没好气地答道。 “这不是很好吗,有幽默感的男孩子才能获得女性的青睐。”布兰多一边说,一边翻开第二页信纸,顺着读了下去。 “喔,是吗?”芙蕾雅特意瞥了站在露台上的德尔菲恩一眼,她虽然对布兰多生不起气来,但这不代表她是个笨蛋。 布兰多立刻大声咳嗽了起来。 “我会告诉罗曼的,”她握着剑,红着脸,咬着牙说道:“布兰多。” 宰相千金笑而不语。 但这时候布兰多却挑了挑眉毛。轻轻咦了一声,他忽然合上信纸,面上的神色十分古怪。 “怎么了?”芙蕾雅留意到布兰多的神色,便不再开玩笑。也认真起来问道。 “哈鲁泽说他不想继承埃鲁因的王位——” “什么?” “什么?” 一前一后,芙蕾雅和露台上的德尔菲恩同时开口道,只不过前一个声音只是单纯的惊讶,宰相千金却是仿佛听到了一个千古奇谈。 就像是如同一张白纸般心地单纯的人无法理解他人的野心一样,富有野心的人也往往难以理解哈鲁泽这样追求自由与平淡的心愿。 在德尔菲恩想来。这世界上竟然还有人不热衷于权力与地位?那么这人一定是个傻瓜。 但布兰多却勉强能够理解自己这位腼腆的学生的想法——他们其实是一类人,若不是受责任所约束,利益、权力与野心其实并不是他们所追求的东西,哈鲁泽一步步努力变得成熟起来,也只是为了实现格里菲因公主在他身上的期许而已,而等到他明白自己所肩负的责任之后,或许又加上了国王与臣民之间的牵绊。 然而这些,都不是这位小王子所想要的。 他有些出神,然后才对在场的其他人说道:“哈鲁泽在信上说,他并不是埃鲁因所需要的那个人。埃鲁因需要一个真正的英雄,但那个英雄并不是他。” “他怎么能这么任性?”芙蕾雅吃惊得几乎合不拢嘴:“公主殿下呢?” “公主殿下没有反对。” “作为埃鲁因的国王,他有这个权力将王冠转交给他所委托的继承者,只要这个人拥有足够的资格。”德尔菲恩却忽然说道:“比方说,王室血脉的继承者,或者说,一位亲王。” “一位亲王?” 德尔菲恩将目光放在布兰多身上:“如果领主大人与格里菲因公主成婚的话,他就可以是那位亲王,在埃鲁因国内,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胜任这个位置。” 芙蕾雅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布兰多。 “的确,”布兰多点了点头:“这也是哈鲁泽的其中一个意见,另一个人选是王长子殿下,如果哈鲁泽自行退位的话。西法赫家族便拥有了合法的地位。” “可是——”他看着芙蕾雅和德尔菲恩,话锋一转:“我们都不合适。” 芙蕾雅还没从这个震撼性的消息中反应过来,只有德尔菲恩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这对我们来说不是很好的机会么?大人你想拯救埃鲁因,你就得首先拥有它。而只要伯爵大人成为了埃鲁因的主人,你就能利用它的力量,也更有助于我们救出罗曼小姐。不是么?” 布兰多看了她一眼,目光好像可以直视人心似的,但他摇了摇头,没有搭话,只是拆开了第二封信——王长子寄给他的信。令他有些意外的是,这封信竟然是一式两份,其中一份是琪雅拉公主寄给他的,他虽然对于北方贵族一直怀着偏见,但对于这位小公主,他的印象却一直很好,毕竟再怎么说,琪雅拉公主虽然是任性了一点儿,但却算是救了他一命。 在他完全没有给出任何承诺的情况下,她将对于西法赫王室来说重要无比的西法赫是心交给他,单这一份情意,他就无法无视。 不过琪雅拉公主的信上倒是对西法赫之心的事只字不提,只和他说闲话了一堆她这些日子以来遇到的趣事,然后还告诉他,她可以会到冷杉领来住上一段日子,以魔法学徒的身份——巧合的是,她的老师正是安蒂缇娜,这是由趋奇者加尔洛克所推荐的。 当然,在布兰多看来这一点儿也不巧合,想必又是那位王长子殿下的安排,他忍不住摇了摇头,想不通这位王长子到底在打算些什么。 然后他才开始第二份信笺。当他打开王长子寄给他的信之后,布兰多不禁微微一扬眉毛,显得十分意外。 王长子在信上和他聊了一些埃鲁因北方的形势,总体来说不算太坏,但也不算太好,自从殒月之灾后,克鲁兹的难民大批通过安泽鲁塔涌进埃鲁因北境,而受魔力之潮来临之后异常天气的影响,埃鲁因北方农作物歉收,因而导致了大面积的饥荒。 而一方面,北方贵族虽然在他的约束下在黑玫瑰战争中站在了科尔科瓦皇室一边,但随着战争结束,饥荒的发生,北方贵族们开始不再像战争之前那么恭顺,灰山与巴尔塔这些的地方的贵族甚至已经扬言要夺回安培瑟尔,好凭借安培瑟尔的富庶来度过这令人难以忍受的严冬。 王长子还在信上提及,让他和公主殿下小心提防王党,因为根据他手下所传回的信息表示,王党中的一部分或许正在和北方贵族接触。 虽然王长子会反过来提醒他和公主殿下这令布兰多感到有些意外,但真正令他感到吃惊的却不是这个,而是王长子写在这封信最后的一段话: ‘伯爵先生,感谢您为了埃鲁因的命运而奋斗,你我皆知这个王国的命运为何,西法赫与科尔科瓦王室的争端持续百年,而今仿佛到了最后的一刻—— 它犹如一辆正驶向深渊的马车,我与南方的你们各持马车的一缰,长期以来,我们小心翼翼地约束着这辆马车,使它不至于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但今天,当两个家族决出胜负的那一刻,北方与南方都将彻底背道而驰。小王子殿下心地善良,但他却没有看到这个王国未来所要面临的血与火,我相信您一定明白这一点,埃鲁因需要的并非你我,而是一位能够承载两个家族过往恩怨与历史的国王—— 而这位女士,就在您的身边,我相信您慧眼如炬,一定早已知晓她的名字。 ——你尊敬的朋友,列文.奥内森.西法赫’ 布兰多手握这一页信纸,竟呆呆地出神了半晌。 他心中犹如惊涛骇浪,对于这位西法赫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头一次有了景仰之情,或许历史上,若是他而非安娜王后登上历史的舞台的话,埃鲁因的历史或许会是另外一个样子。 (。) 第二百二十五幕 信任 列文在信上所说的那个人,如果说元素疆界一行之前,布兰多可能还会感到莫名其妙,但现在他却再清楚不过——那就是安蒂缇娜,白.提亚马斯的丈夫与其前妻所留下的两个孩子的后裔。她身兼西法赫王室的血脉,同时在冷杉领、安培瑟尔、公主与王党的争执以及其后的第二次黑玫瑰战争中坚定地站在传统的南方势力一边,可以正是那个身兼了两方的名望,即列文在信上所说‘是一位能够承载两个家族过往恩怨与历史的国王’。 虽然埃鲁因没有女王的先例,但走到眼下这一步大家心中其实都能明白,埃鲁因这个古老的王国是该到了改变传统的时候了。哈鲁泽很优秀,但却并不适合成为一位王者。格里菲因与列文各自代表着南方与北方的势力。而作为布兰多自己来说,首先名不正则言不顺,他在格里菲因身边辅佐公主殿下摄政埃鲁因,身份是一位效忠于科尔科瓦正统血脉身负荣耀的骑士,正因此他才能够获得高地骑士、兰托尼兰以及维埃罗大公一系列好感。但若他按照哈鲁泽的意愿接过埃鲁因的王冠,那他就是卑劣的篡位者,他的名声和荣誉会因此而消失殆尽,甚至于南方原本的同盟也会因此而分崩离析。 或许布兰多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与荣誉,但却不愿意看到南方重新回到安培瑟尔之战前四分五裂各自为政的状态,那对于这个古老的王国来说可以说是一个灾难。 哈鲁泽心地单纯,只考虑了事物好的一面,布兰多相信他在信上提到的禅位一事绝对是出自其真挚的想法。但布兰多也深知人心复杂,贵族们绝不会这么简单地看待这个问题。事实上仅仅是一位权臣的崛起便令传统的贵族势力感到不安——他从出使克鲁兹开始王党的一系列举措都表明,让德内尔与戈兰—埃尔森的贵族正试图使他边缘化,并削弱他在格里菲因公主面前所受的信任——由此他们更不会容忍他以亲王的身份登基。 至于公主殿下,她看得可能比她的弟弟更深远一些,但她同样要面对一个难以抉择的问题——那就是否要选择相信布兰多——相信一个自从安列克时代以来,甚至超越了安列克大公权势的权臣。 这绝非空言恫吓。布兰多是托尼格尔领主,但事实上控制着让德内尔、弗拉达—佩斯和安列克南部的大部分丘陵地区,占据着埃鲁因近乎六分之一的土地,同时还掌握着这个古老王国最强大的军事力量。 简单的说。若是第二次黑玫瑰战争布兰多与他所属的力量选择袖手旁观,那么埃鲁因面临的绝境甚至还要超过历史上,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格里菲因公主才会坚定地站在布兰多所代表的瓦尔哈拉的势力一边。 因此格里菲因明知道哈鲁泽的选择会带来什么后果,但她还是果断地支持了自己的弟弟。一方面确是因为哈鲁泽并不适合成为埃鲁因的国王,而另一方面,她是将这个选择权交到他手上,想看清他的本心。 布兰多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他忽然折叠起列文.奥内森.西法赫的信,又打开哈鲁泽的信,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果然在左下角发现了一枚银百合页的纹饰。 这枚纹饰,与她当日送他的那枚胸针的图案一模一样,正是所属于公主殿下的私人纹章。它同时也能证明这封信的真实性,若是布兰多将这封信拿到埃鲁因的贵族议会上公开,哪怕他最终无法获得大多数人的支持,但科尔科瓦王室也会因为这封信而失去正统性。 布兰多拿着这两封信,一时间竟感到重若千斤,那是两份沉甸甸的信任,一份来自于那位北方的王长子,一份来自于公主殿下。 最终,格里菲因公主将王国的命运,她和她弟弟的命运。毫无保留地交到了他手上。 埃鲁因未来如何,或许就取决于他的下一个念头。 毫无疑问,那位北方的王长子也深深地明白这一点,因此他在自己的信上推辞了一个机会。那可能是西法赫家族自从失去狮心剑的眷顾以来距离埃鲁因王位最近的一刻。 但为了埃鲁因的未来,他将这封信借由公主殿下与芙蕾雅之手,交到了布兰多手上。 布兰多从来不曾了解过这位王长子殿下,在历史上对他的描述甚少,只知道这是一个智慧、富有野心的人,他有远大的理想与抱负。正因此布兰多长久以来都小心地提防着这位王长子殿下的一切举动。 但今天,布兰多忽然明白了这份理想为何,抱负为何。 “看到了吗,公主殿下,学姐,还有大家,”布兰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忽然感到眼睛有些发涩:“我们并非孤身作战,在我们的目光所看不到的地方,也许多人与我们并肩站在一起。” 他抬起头来,眼前仿佛并非阴沉的大厅,而是回到了托尼格尔的丘陵之间,回到了安培瑟尔的河川与平原之上,他看到一片片闪耀的旗帜,与高高举起的长剑。 骑士们齐声誓约: ‘愿黑松长青, 愿埃鲁因长存。 愿理想闪耀如初, 愿长剑锋芒如故。 ’ 文明之火在黑暗的荒野上薪火相传,布兰多就像是得到了其中一支火把,在持有火把的两人信任的目光中,火把被交到了他的手上。 他默默地收起两封信,那一刻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芙蕾雅。”他说道。 “怎么了,布兰多?”芙蕾雅不太明白为什么布兰多读信读到一半忽然变得严肃起来——那信上莫非有什么不好的消息?王长子殿下打算对南方动手了?她心中胡思乱想到。 “你知道我让你到这里来的缘故么?” 芙蕾雅摇了摇头。 “主要有两个原因,”布兰多答道:“第一是关于你的女武神印记的传承,我认识了一位女士,她拥有与你相似的力量,可能会知晓你力量的来历与教导你怎么在战斗中去运用它。不过关于这一点,安德莉亚小姐待会会单独告诉你相关的事情,在这里我便不再赘述,以免浪费时间——” “安德莉亚小姐是——?” 布兰多回过头,目光看向露台方向,站在德尔菲恩身边的安德莉亚连忙向这边招了招手。其实芙蕾雅早就注意到这个少女,赶忙向她点头示意。 “第二呢?”芙蕾雅回过头问道。 “第二,才是我让你来这里的主要原因。” 芙蕾雅闻言神色一肃,表情严肃起来。 “埃鲁因与玛达拉的战争已告一段落,但并不是因为我们战胜亡灵,而是因为亡灵与我们正面临着另外一场战争。” 布兰多一边将玛达拉与晶簇的战争,黄昏对沃恩德威胁以及玛达拉女王的计划和盘托出。芙蕾雅仔细听完他的陈述,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然后皱着眉答道:“说起来,那些怪物我在埃鲁因也听过类似的传闻。” “什么?”布兰多吃了一惊,黄昏之龙的爪牙已经出现在埃鲁因了? 芙蕾雅思索了片刻,答道:“和克鲁兹人有关系,自从殒月之灾后,有许多来自安泽鲁塔的难民从北边边境涌入王国内。难民中有人提及发生在北方的战争,言语之中便有类似的怪物” “克鲁兹北方的战争”布兰多这才明白过来,他想起玛达拉女王的话,问道:“有没有关于那场战争的细节?” “没有,据说那场战争发生在崇高内海北方,埃鲁因境内来自克鲁兹的难民大多是来自于安泽鲁塔,关于那场战争也只有一些片面的流言而已。”芙蕾雅摇了摇头答道:“布雷森你还记得吗,白狮军团在北方接纳了很多难民,我也是从他们那里听说的这些事情的。” 布兰多记起这个名字来,两年之前,对方还在布契找过自己的麻烦,仿佛是转眼之间,他便与过去有了一层隔阂,关于警备队的一切记忆仿佛都是很久之前发生的事情了。 他顺便问了一句马登队长的境况,在得知对方已经回到了布契,仍旧担任警备队长一职之后,不由得笑了笑。 芙蕾雅继续说起北方那场战争,总体来说似乎情况并不太好,风精灵越过黄金森林向埃鲁因北方靠近,像是在防范什么。但由于王国内部刚刚经历了一场战争,公主殿下还没来得及排出使节。 布兰多想到了什么,答道:“也好,风精灵们至少紧张起来了,或许这能让我们的计划更容易一些。” “可是布兰多,”芙蕾雅不那么乐观:“关于埃鲁因与玛达拉结盟这件事,在王国内部意见并不如你想象中那么统一。你还记得我之前质问你的那个问题吗?在玛诺威尔、卡拉苏、维埃罗与戈兰—埃尔森这些饱受战火的地区,持有相同看法的人不在少数,王党抓住这个机会,已经不止一次在公主殿下面前攻击你,他们不会乐于看到你的影响力在王国内部进一步变大的。” 布兰多冷笑一声,他早已料到这些事情:“跳梁小丑罢了,这些鼠目寸光的家伙不过是癣疥之疾。” “那么布兰多,”芙蕾雅见他胸有成竹,便不再劝阻,在她心中,没有布兰多无法做到的事情,自从他们在里登堡的重围之中杀出一条血路时,她就对于这一点毫无怀疑:“你想让我给公主殿下带回什么样信息?” (。) 第二百二十六幕 理想 布兰多沉默了片刻。列文.奥内森让他推举安蒂缇娜登基的意思,其实是让南北贵族有一个重新坐下来讨论这个王国的未来与前途的机会。因为安蒂缇娜是西法赫王室遗失在外的血脉,一旦布兰多提出这个提议,首先就必须向贵族议会证明她继承王位的合法性。而作为西法赫王室的一支,北方贵族也有理由参与并见证这一切,并且可能对于一位西法赫王室的后人接过埃鲁因的王位乐见其成。 这样,南方与北方的贵族可能通过议会——而非战争的方式来终结埃鲁因自奥伯古七世离奇身故之后长久以来持续不休的争端。 列文.奥内森深知政客们的秉性,一旦他们坐下来开始争论,那么诉诸刀兵的机会便几近消失了。 但布兰多却不打算这么做。 他先将王长子在信上写给他们的话向芙蕾雅复述了一遍,然后说道:“王长子殿下的办法虽然可以在一时间避免内战与分裂,但如此一来埃鲁因却会回到奥伯古七世所在世的那个时代,尸位素餐的贵族仍旧像是蛀虫一样蛀蚀着王国的根基,我们将它表面裱糊得再好,但难保埃鲁因次次好运,这样下去终有一日它会轰然倒塌。 芙蕾雅点了点头,作为一直以来追寻着公主殿下与布兰多理想前进的人,她最能够理解两人所理想中的埃鲁因是怎么样的——它或许很遥远,但绝非是现在这个样子。 她轻声问道:“那么布兰多,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有一个想法,”布兰多想了一下,答道:“埃鲁因需要的不是某一个强权者一时为它定下的规则与秩序,我今日可以庇护王国前进,但我不可能日日庇护它左右,王国的臣民们也总要自己选择他们的前路与命运。” “这个古老的王国曾经有许多位国王,西法赫家族与科尔科瓦家族轮流统治了它近千年,两个家族都拥有深厚的威望。今天格里菲因公主与列文殿下都深明大义,既然如此,埃鲁因为什么不可以有两个或者更多的决定它命运的人?” 芙蕾雅吃了一惊,瞪大眼睛道:“布兰多你的意思是?” “哈鲁泽无意王位。那就让格里菲因公主、列文殿下和安蒂缇娜联合起来,组成三王议会,再从现在的贵族议会中重新选出议员,共同参与这个议会,他们各自代表三个古老家族的意志。西法赫王室、科尔科瓦王室、地方贵族,王室与贵族们立下神圣的誓约,共同执掌埃鲁因的命运,他们讲彼此守候,若有任何一方有违这个誓言,那么它将为所有人所唾弃。” “可这样真的可以吗?”芙蕾雅怔怔地问道,布兰多所提出的这个建议有些超乎她的想象,但仔细想来,似乎也不是不可行。 布兰多没有立即回答,这个议会制是好是坏。今天还未必看得出来。但它首先能够结束埃鲁因长久以来的争端与分裂的危机,更关键的是,是在人心中种下一颗种子,让他们习惯共同讨论决定王国的命运,而不是将王国的未来托庇于某个权势滔天的领主或者国王之下。 而终有一天,这颗种子会在埃鲁因生根发芽,从贵族政治过渡到平民政治,只有到那个时候,先君埃克的理想才算是得到了实现。 当然,布兰多从未想过一蹴而就。至少在当下。埃鲁因的贵族领主与王室仍旧需要强大的力量。只是这种力量不能一家独大,而需要制衡,三方议会甚至四方议会就是最好的制衡手段。只要埃鲁因能够支撑过这场整个沃恩德所共同面对的灾难,那么这个贵族与王室之间的约定就会深入人心。 芙蕾雅低头思索了片刻。然后说道:“这恐怕没那么容易吧,布兰多王党们不会同意的,他们经营了许多年,科尔科瓦王室好不容易才掌握了南方,他们要通过王室一展自己抱负,怎么会容许其他人来瓜分蛋糕?” 成为一名合格的指挥官之后。芙蕾雅的见识也今非昔比,一眼便指出了问题的关键。 布兰多不屑地摇了摇头:“王党的抱负曾经很崇高,但他们中的大多数如今已经变质了,因为缺乏监督者,除了欧弗韦尔、马卡罗等少数人之外,还有谁在坚持先君埃克的理想?不折手段的人,最终会变得不折手段的贪婪,他们连我都无法容忍,何况三王议会?” “那”芙蕾雅不解道。 “没有变革是一番风顺的,芙蕾雅,”布兰多默默地将哈鲁泽与公主殿下的信折起来,然后交到这位女武神手上:“你把我的意思带回去,告诉格里菲因公主,她会明白应当怎么做的。” 已经有无数人为埃鲁因流血牺牲,而今,断头台上终于轮到了王国的贵族们,作为先君埃克所许意带领子民前行的先古贵族们的后代,今天必须用鲜血来证明自己的合法性。 “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改变埃鲁因的命运,也必须是最彻底的一次,”布兰多将信交到芙蕾雅手上时,继续说道:“我给王国留下了变革之后的白狮军团,瓦尔哈拉的舰队,又带回了先君的狮心剑与白狮卫队,埃鲁因未来会向南继续扩张,终有一日,它可能会成就帝国的霸业,我相信它的命运已经改变了。” “布兰多?”芙蕾雅吃了一惊:“你要离开我们吗?” 布兰多摇了摇头:“不,我哪也不去,芙蕾雅。只是你要明白,瓦尔哈拉的力量不可能时时刻刻影响着埃鲁因,你明白吗,我要建立的不是依托于我之下的傀儡,而是一个拥有自由意志的王国。今天如果我出手的话,我甚至可以将埃鲁因的贵族力量彻底连根拔起,但那没有意义,因为人们只会记住这一刻强权之下的阴影,在我的统治之下瑟瑟发抖,我可以决定我的言行,但我却无法决定这个统治阶级内每一个人的言行,总有人会假借我的名义横行无忌,它对于王国是无益的。” “我不是个合格的政治家,但我知道谁是,我将指定他们三人,为他们的未来铺平道路,而他们将决定埃鲁因的未来何去何从,我相信他们讲给予这个古老的王国一个光辉的未来,正如他们将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力亲自交到我手上一样。” 布兰多说道最后,已是字字如铁,仿佛掷地有声。 芙蕾雅惊讶地看着他,她头一次在对方身上看到如此坚定自信的神情,这一刻布兰多仿佛像是一位真正的王者,他一言一行,已经决定一个王国的未来。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认真地答道:“我明白了,我会将你的意思转告公主殿下的。” 布兰多微微一笑,柔声说道:“没必要那么严肃,芙蕾雅,你这一路上辛苦了。休息两天再出发,见见安德莉亚小姐,说不定会有意料之外的收获——对了,你记得让公主殿下提防王党,我怀疑万物归一会在王党内部渗透很深了,可惜一直没有来得及出手处理。” 芙蕾雅吃了一惊,再点了点头。 两人之间忽然沉默了下来。 他们曾在布契最危急的情况之下并肩作战,从绝境之中杀出一条生路,里登堡的火海,成千上万的亡灵,他们彼此依靠,互相守候与许诺。 那个诺言的幼芽,今天终于长成了参天大树。 “布兰多。”芙蕾雅忽然开口道。 布兰多怔了怔,抬起头来。看到芙蕾雅闪烁的目光看着自己,女武神的脸颊红得发烫,她一字一顿地说道:“还记得我们的承诺吗?” 布兰多点了点头。 “布兰多,”芙蕾雅鼓起勇气,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实现了你的诺言,你是个真正的男子汉。我输给了罗曼,但这不重要,我喜欢你,布兰多,你明白么?从布拉格斯开始,我心中的理想,只为你而存在——” 她好像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完这句话,然后别过头,胸口不住上下起伏着,殷红如血的颜色从脸颊上一直延伸到脖子根。 大厅中静得落针可闻。 安德莉亚眼神闪闪发光,仿佛有些敬佩。 德尔菲恩微微笑了笑,目光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 “芙蕾雅” “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么失礼的话”芙蕾雅小声说道:“等救回罗曼之后,我会亲自向她请罪,但是我不是什么埃鲁因的女武神,还记得布拉格斯的那个天真幼稚的民兵队长吗?我我会永远追随在你的身边,布兰多。” 布兰多苦笑一声,他还能说什么?这是无怨无悔的付出,他说任何一句话都只能是矫情。他只默默地点了点头,回答道:“谢谢你,芙蕾雅。” 埃鲁因的女武神有些腼腆,这一刻她英气勃勃的脸庞上,那纯洁无瑕的微笑比天使的羽翼都更加珍贵。 芙蕾雅用手按住自己的胸口,心脏砰砰直跳,好像要跳出来一样。 “吓死我了,布兰多” 她忍不住喃喃自语道。 布兰多摇了摇头,心想傻姑娘啊傻姑娘。 (。) 第二百二十七幕 同盟 I “你们决定了?”布兰多问道。 站在他面前的是梅蒂莎与希帕米拉,两位女士都点了点头,只不过银精灵小公主神色坚毅,神官小姐多半有些似是而非——作为希米露德的牧羊女,磨练就是旅行,在她看来,这大概又是另一次有意思的旅行。 “我本来想让你们和芙蕾雅一起返回埃鲁因的。”布兰多皱了皱眉头,他已经从芙西娅那里得知这场试炼本身的凶险程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不愿意让梅蒂莎与希帕米拉去冒这个险,她们留在他身边一样也能慢慢成长起来,为何要孤注一掷呢? “领主大人,我们在冷杉领,在安培瑟尔那一战时,也有很多更为稳妥的选择。”梅蒂莎微笑着答道,好像回忆起了那个时候那个伟岸的背影,她眼中闪闪发光,“但您却选择了最为荆棘丛生的那条道路,您为我们留下了那么勇敢的背影,现在又怎能强求我们在危险面前驻足不前呢?” 布兰多一梗:“那不一样,梅蒂莎。” “是的,因为每一次都是您挺身而出保护大家,保护芙妮娅,保护绿村的村民,保护公主殿下和尤塔他们。而这一次,轮到我们为您奉献了,作为您的追随者,难道您忍心眼睁睁看着我们跟不上您的步伐吗?” “是啊,”希帕米拉也点头道:“领主大人,我们的旅法师之路被确定下来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可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一直耽搁了下来。大人您的卡组又是如此的特殊,您将旅法师的权力交给我们,我们就有责任替您接受这个试炼。对于希米露德大人的从者来说,磨练是成长的必经之路,大人,请相信我和梅蒂莎小姐。” “大人,”梅蒂莎又适时说道:“希帕米拉小姐说得对,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无论是为了守护埃鲁因,还是救出罗曼小姐,我们都必须要变得更强。银精灵有一句谚语——‘vtr sr rdo’,意即不迎接大海之上阴沉的风暴。又如何能够在风雨之后见证海阔天空?在危险面前驻足不前,永远不是通往强者的道路,在我成为林歌军团的指挥官之前,我就已经深诸这句话中所蕴含的真理。” 她停了停,灵动的银色眸子里微微一黯:“当然。若是领主大人一定要让我们留下来的话,我们也能够理解大人您的心意,依旧我们依旧会听从您的吩咐——” 布兰多无奈的笑了,仿佛从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里读出了很多内容:认真、坚持、倔强还有一丝依恋。 他答道:“好吧,我尊重你们的选择,梅蒂莎,希帕米拉,谢谢你们。能够和你们,和夏尔、墨德菲斯、罗帕尔还有大家相遇,或许才是对于我来说最幸运的事情。是的,我们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路要走,你们说得很有道理,但生命只有一次,在作出选择之前,一定要慎重。” “大人,”梅蒂莎忍不住笑了起来:“在遇到你之前,我在银精灵军团中的称号可是谨慎的银月之歌,倒是大人,常常被芙罗小姐批评粗心大意。丢三落四呢。” 布兰多脸一红,他对担任冷杉领领主其实没什么兴趣,在日常工作中难免会出各种各样的纰漏,而对于时常要为他的疏忽‘擦屁股’的芙罗、安蒂缇娜与罗曼三人来说。除了‘和蔼可亲’的商人小姐之外,其他两人少不得要抱怨一番,这些日常对于梅蒂莎、希帕米拉来说自然不是什么秘密。 不过他心中也明白,梅蒂莎故意提起过去的这些糗事,是为了缓和一下有些沉闷的气氛,好叫他心中不要那么担心。这位银精灵小公主年纪虽然不大。但却要比许多成年人更加明晰事理与人心,他第一次在亡灵山谷与这位精灵少女相遇时,也正是因为这份舍己为人的善良,而生起了想要保护她的**。 布兰多一言不发,心中很多话并没有说出口,有些昏暗的环境中,银精灵小公主眼睛亮亮的,一种无声的默契仿佛在两人心间蔓延生长。 只有希帕米拉,对此仿佛无从察觉,犹如一号大号的电灯泡。毕竟神官小姐心底单纯,心灵纯洁,一心只有对于希米露德大人的崇敬与信仰,可没这两位这么多复杂的心思。 良久,布兰多才轻咳一声,有点尴尬地故意问道:“谨慎的银月之歌?” 梅蒂莎脸红了红,这大约是她自从出生以来唯一一次自吹自擂的经历:“只是一个不那么出名的称号罢了,在圣者之战中有很多人都得到了称号,那毕竟是一场旷世之战,后人对战争充满了敬畏,才会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称谓流传下来,并不是每一个都名副其实。” 不出名的称号么? 布兰多心想自己要真相信那才是见鬼了,他早已看出来,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这个领域上,与她的姐姐相比,梅蒂莎这个妹妹显然也不遑多让,莫非这正是银精灵王室的家族传统? 不过梅蒂莎与希帕米拉的选择给他提了个醒,旅法师的道路,对于他来说的确算得上是一条获得力量的捷径。芙西娅曾经提示过他,在他的牌组当中,除了身为‘骑士’的法兰骑士梅蒂莎之外,只有他本人能够操纵产生财富的地牌与神器,而地牌与神器产生的有色法力对于旅法师来说是不可或缺的资源,如今梅蒂莎与希帕米拉已经踏上了完善旅法师规则这条道路,那么作为掌控这套套牌的旅法师本人来说,他也必须有意识地去补完这套卡组的最后一个缺陷了。 法恩赞的冬至宫中,高亢的争执声正将这座经历了两个时代、见证过圣堂与帝国无数个风风雨雨的历史的圣殿震得嘤嘤嗡嗡作响。 大厅的正中央,端坐于王座之上的裴提安三世正神色冷漠地注视着自己的臣子们。在金焰之年,曾经有大画家绘制过一幅传世名作——争执的廷臣,那幅画虽然描述的是诺力时代克鲁兹沆瀣沉浮的王朝景象,但与眼下这一幕是何其相似,或者说但凡有人类的地方,就少不了利益交割,争权夺利。 身穿暗红色的、素白色的或者是深蓝色滚金边长袍的廷臣甚至是主教们,正分成几个阵营,彼此指责、攻讦,甚至脸红脖子粗,丝毫没有贵族温文尔雅的形象。 所说出的大多是诸如‘反对,不同意,荒谬,不可能’一类的词汇,显得既无营养又缺乏建设性,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有好几个钟头。若在平日,裴提安三世早就将敢于制造混乱的人丢出自己的宫廷之外,但今天,却有些特殊。 片刻之后,他才从圣座上直起身来,举起手,让所有人安静下来——原本还热闹得好像是法恩赞最大的贸易港口塞班的集市一样的大厅,顷刻之间静得落针可闻。 穿着各自服色的廷臣们彼此看了一眼,各自归位,冬至宫的大厅类似于一个椭圆形,北首最高的位置放置着法恩赞的神圣王座,是世俗与神圣权力的最顶点,但王座两侧往下以至于最南面,所有人都有座位,而且位置平等,寓意神权之下人人平等。 裴提安三世显得有些疲惫,因为这样的争执已经进行了整整一天,但事实上关于这个议题早有结论,只不过他必须给自己的臣子们一个交代。 “好了,我意已决,”裴提安低沉的声音在大厅上空缓缓响了起来:“我让诸位到这里来,并不是想看你们讨论出一个结果,而是解答各位的问题。当然,神赋予了我们思考的权力,但思考是睿智地判断事物的过程,而不是用来计算一丁点的得失,作为我的臣子们,神的仆人们,我希望各位的目光能够更长远一些。” 说完,这位教皇冕下用深沉的目光在椭圆的大厅中扫视了一圈,在他注视的目光中,大主教嘉古斯提站了出来。 “陛下,我们能够理解您的意思,但是克鲁兹人是我们的对手,眼下他们正陷入内乱之中,我们可以选择冷眼旁观,也可以选择落井下石,但在这个时候贸然插手,且不论那位皇长子殿下是否真的能够胜利,是不是太过贸然了一些?” “我倒不这么看,”另一个廷臣站了起来:“锦上添花的道理谁都明白,但雪中送炭才方显珍贵,我们提前投资,付出的并不多,但若能因此而削弱宿敌,对于法恩赞来说无论如何都是一件稳赚不赔的买卖。” “呵呵,商务大臣不愧是商人出身,口口声声不离买卖二字,可惜这世上哪来的稳赚不赔的买卖?罗迪尔在他的国家一书中告诉我们,国家与国家之间唯有利益与背叛,克鲁兹人的皇长子首先是克鲁兹人,就算他真的夺得了王位,那他也是克鲁兹人的皇帝陛下,这两重身份注定了他不可能站在伊尼珥人的角度来思考问题,就算我们和他签订了种种条约,他都可以翻脸不认,关键在于,作为两个世仇的国度来说,我们缺乏约束他的必要手段,在这样的前提下,我并不看好这所谓的买卖。” (。) 第二百二十八幕 同盟 II “还有东面那场战争,虽然法恩赞与艾尔兰塔的野精灵们向来交好,但是单凭一个预言就将王国东面的屏障撤去,令大军开往大冰川中,是否太过草率?” “十城地区的局势也开始恶化了,蛮族从北面入侵了金锚港,梯诺尔、哈卓德家族的两位公爵都对北地的军力情况表示了担忧,商贸会想要扩编佣兵军团的实力,这方面的提案也一直搁置到今天” 大厅中一时间嘤嘤嗡嗡的声音再次高涨了起来,廷臣们这一次虽然没有站起来争执,但私底下窃窃私语的讨论却落入裴提安眼中,令这位帝国的至高者皱了皱眉头。 他看向最先站起来的嘉古斯提主教,答道: “令银马骑士团南下支援克鲁兹人,是阿塞班图阁下的主意。” 这句话好像有什么魔咒一般,令整个大厅顷刻之间安静了下来,这突如其来的安静甚至比之前还要更加诡异一些,仿佛一阵凌冽的北风从宫廷之中呼啸而过,将众人的呼吸都冻结了起来。 众所周知,裴提安三世是这一任教皇,在法恩赞,教皇同时执掌帝国的神权与王权,可以说是最为至高无上的人物。但在他登基加冕之前,他的老师阿塞班图十一世更加威名显赫,作为今天已经颇具威严的教皇冕下,但在上一任教皇面前,也不过是个才刚刚执掌权杖的孩子罢了。 阿塞班图十一世是经历过圣战的教皇,与他同时代的政治家们,帝王们,甚至包括克鲁兹人那位一代名帝在内,大多都已经归于尘土,作为从血与火中走出的王者,这位教皇冕下有足够的理由令任何人感到胆寒。 那怕是要在这个头衔前面加一个前字,也是一样。 裴提安三世仿佛对自己臣子们的反应早有预料,于是又加了一句:“而且,银马骑士团也不是前去支援或者说搭救克鲁兹人的皇长子。而是去支援克鲁兹人。” “支援克鲁兹人?”廷臣们面面相觑,心想这莫非是为了插手克鲁兹人的内政而提出的某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裴提安三世从自己的王座上站了起来,他高大魁梧的身形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有些屏息,他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开口道:“克鲁兹的战争远比你们想象中更加复杂,我的臣子们,这场战争关系到我们每一个人,银马骑士团的动向只是一个开始,我必须向你们解释明白这一点。因为接下来,我需要你们每一个人都精诚团结起来,与我一起,去迎接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一切。” 他一边说,同时脸色沉了下来:“无论是对于帝国来说,还是对于圣堂来说,接下来的时日都是最为艰难的,我希望你们能够放下仇恨,重新拾起千年之前那份神圣的誓约,如若有人不愿意这么做。或者甚至在从中作梗,那么等待你们的,绝非仅仅只有我的怒火而已。” 裴提安三世的声音在大厅上空回荡盘旋,其中包含的森然之意令所有人都不寒而栗,众臣一时间不禁面面相觑。 “陛下”嘉古斯提主教愣了愣,问道:“你所说的这些,都是切确的么?” 裴提安三世点了点头。 “这是神谕。” 顷刻之间,冬至宫中一片大哗。 梅霍托芬西面黑沉沉的山野当中,此刻正升起了星星点点的篝火,向远处看去。借着金海之月的微光,还能看清平原之上还有蜿蜒的队伍,正在进入山林中。 自从东梅兹一败以来,克鲁兹人的残兵从法坦港、路德维格北面仓皇逃离。一部分向南进入了长青走道,一部分经过梅霍托芬盆地,向西进入群山之中。 晶簇大军横扫了整个梅兹之后,总算没有进一步追击,让侥幸逃生的黑之军团与梅兹地方贵族的联军有了一丝喘息之机,不过好景不长。根据前线下来的斥候的回报,似乎在短暂的停留之后,晶簇大军又有了继续向东开进的迹象。 咔擦、咔擦—— 骑士沉重的脚步声并不能使维罗妮卡的心神从铺在双腿上的军用地图上收回,篝火燃烧的光芒将这位克鲁兹人的前军团长脸映得红红的,一双眸子闪闪发光——周围有不少人正在来回巡逻,但杂乱的脚步声中有一个特别清晰,一直来到她面前停下。 “老师,斥候又传回来情报了,那些可怕的怪物已经经过了法坦港,还不清楚它们有没有南下,不过至少有一部分是向梅霍托芬来的。” 一个有些疲惫的声音响了起来。 维罗妮卡这才抬起头来,眼中映出法伊娜的身影,她的这个学生过去曾令她头痛不已,虽然对方很有天分,不管是在魔法上还是在剑术上都拥有过人的领悟力,但那副坏脾气实在是令人不敢恭维,她私底下清楚,自己这个学生在帝都可是出了名的女魔头。 但此时此刻,这位花叶领的小千金脸上很少能找到过去那种任性与傲慢之色,取而代之的是成熟与坚毅——法伊娜穿着一件平日里很少看她穿的骑士铠,腰间悬着佩剑,白皙的脸蛋上蒙了一层灰,额头上还有一两道擦伤。 但最大的改变是对方的眼神,那双淡蓝色如海一般的眸子里,此刻全是沉稳与镇定的光芒。 有时候维罗妮卡不禁想,要是眼下这个噩梦并没有发生,面对自己的学生,她该是多么的欣慰。 可惜,假设永远都只能是假设而已。 东梅兹的那场大战,早已成为了所有经历过它的人心中最大的梦魇,哪怕是对于经历过六十年前那场圣战的她来说,也是一样。她有时候会用圣战中的经历与这些日子以来所遭遇的一切作对比,但每一次,她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克鲁兹的大军在晶簇之海的冲击之下崩溃的那一幕。 那一战,克鲁兹人亲眼看着强大得令人窒息的龙族在自己面前纷纷坠落,然后便是可怕的溃败,直到最后失去一切相关的记忆。 但克鲁兹败了,却还没有消亡,死去的人已经长眠,生者却仍旧要为存续与希望而挣扎。 对法伊娜的话,维罗妮卡只默默了点了点头,她皱起眉头来,用炭笔在军用地图上划出一条线来——标示出晶簇的最新动向。 可以看到,至少在班克尔地区与整个梅兹地区,晶簇的大军已经势不可挡,虽然它们如今还没有南下,但长青走道南面才刚刚经历了乔根底冈与金鬃托奎宁的肆虐,帝国唯一的力量只有仍在四境之野的赤之军团而已。 她不是没想过南下去与赤之军团汇合,但是路途太过遥远,关键是东梅兹的贵族军队已经没有了士气,要不是这一次帝国的敌人不会给他们投降的机会,恐怕这些人早就崩溃了。 她是可以带着黑之军团与青之军团的残部南下,但帝国的力量已经如此衰微,这些贵族军团,已经不能再抛弃了。 至于斗篷海湾地区与安泽鲁塔,目前也仍旧没有取得联系,虽然维罗妮卡并不知道殒月之灾已经撕裂了崇高内海的南部,永久地改变了那里的地形,不过在她想来那些地方恐怕也难以幸免。 晶簇大军可以从班克尔地区西进,自然也能南下,虽然斗篷海湾地区还有帝国的海军,但想来也难以抵抗那些可怕的怪物。 也就是说,如今她手上剩下的力量与四境之野的赤之军团,可能就是这个帝国所剩下的唯一的力量了。 几曾何时,这个炎之王吉尔特所留下的国度,这个人类世界最强盛的帝国之一,竟然沦落到了这个地步。 坐在维罗妮卡身边的莱纳瑞特脸色也有些黯然,不过这位皇长子很快就平静下来,身上的沮丧之意一扫而空,回过头开口问道: “现在我们怎么办,维罗妮卡女士?” 法伊娜也盯着自己的老师。 维罗妮卡稍微皱了皱眉头,晶簇大军已经漫过法坦港,而今返身再经过长青走道南下已经不具备可能性,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一条是向北进入法恩赞,向圣堂势力求援,但伊尼珥人是克鲁兹人的世仇,两者之间的仇怨甚至还要深于克鲁兹人与风精灵之间的矛盾。何况向北还要穿过阿尔喀什山脉最险峻的一段,那里靠近大冰川地区,大军根本就难以穿越。 比起来,无论是法伊娜还是莱纳瑞特都愿意选择第二条路,那就是前往阿尔喀什山脉南麓,那里低矮多山的丘陵地带比起大冰川边缘那些犹如刀削一般陡峭的山脊与山道好走得多,而且经过黄金森林之后,还能进入四境之野,说不定能有机会与赤之军团汇合。 但这条路要面对的是晶簇大军可能的衔尾追击,一想到东梅兹的那场溃败,以及所要面对的可怕敌人,哪怕是最骁勇善战的克鲁兹骑士,对此也要沉默不语。 几人正在犹豫之间,忽然人群中一阵骚动,维罗妮卡刚刚想到那个来自埃鲁因的小伯爵面对这样的情况会怎么选择,这时抬起头来,却看到一行人已经分开人群来到篝火之前。 “布加人?” 站在一旁的法伊娜微微一愣。 (。) 第二百二十九幕 同盟 III 茂密树林中回响着尖利的哨声,然后是一阵密集沉重的步子如疾风般掠过,地面颤动着,伴随着金属撞击的声音。 “看,在那边!” “那些怪物的前锋追上来了!” “拦住它们,别让它们追上维罗妮卡女士!” 骑士们叫喊着,领头的正是一身戎装的法伊娜。她向着纵横交错的丘陵谷地之间看去,在远处山与山的交界处,果然出现了一队浑身覆盖着黑沉沉水晶状甲壳的生物。 那是那些怪物中最常见的一类,白银中上游的实力,速度很快,只比帝国的轻骑兵稍慢。关键是它们往往充当着那支怪物大军的前锋,一旦为它们缠上,后面怪物的主力就会源源不断的赶来,将他们所有人拖死在这里。 从西梅兹到梅霍托芬,半个月以来,无数次与这些怪物交手,虽然败多胜少,但活下来的人终于也渐渐摸清了这些敌人的底细。固然克鲁兹人眼下再也拿不出勇气来与这支恐怖的大军进行一次决战,但小队交锋,还是没有问题的。 更不用说在场的还是帝国骑士中的精锐,折剑骑士团。 “只要不被它们缠住就行了。”法伊娜心中顷刻之间有了定计,她举起剑来,一夹龙腹,率先向着那批晶簇的先头部队冲了过去。 “骑士们,跟我来!” 贵族千金的身先士卒点燃了随行骑士们心中的豪情,他们齐声喊道:“杀——!” 然后一泻直下。百米的距离顷刻而过,法伊娜连人带龙最先冲入晶簇的阵型之中,她身上铠甲上的符文法阵先亮了起来,先是白色的魔法飞弹,然后是火焰荆棘:白色的光束像是飞射的针刺一样扫射入晶簇的集群中,晶簇齐齐倒下一片,再扑上来的晶簇则一头撞在法伊娜战马周围丛生的燃烧荆棘之上,立刻炸得四分五裂。 法伊娜顺势一剑劈翻一头看起来较为壮硕的晶簇,然后向另一个方向抬起头左手。护手上的法阵微微一亮,一枚火球向着密集的怪物集群飞出,翻腾的火焰在黑暗之中炸开,形成一个明亮的金球。一众骑士看到无数晶簇被掀飞上半空。 骑士们发出一阵惊叹,法伊娜的魔法天赋与剑术在此刻完美的合二为一,要是布兰多在这里一定会眼前一亮,惊叹于这位大小姐在实战技巧上的成长。晶簇正面的口子顷刻之间打开了,后面的骑士立刻蜂拥而入。继续扩大胜势。 这样的一幕在东梅兹的会战时也常常上演,但克鲁兹人的优势往往不会持续太久,晶簇们可以用数量上的优势来添补质量上的劣势,纵使折剑骑士团无论是个人战力还是相互默契上都远胜于它们也是一样,何况在高端实力上,晶簇们也并不逊色。 法伊娜知道他们必须跑起来,才能发挥折剑骑士的战斗力,她竭力向前,一头一头将所有拦在自己面前的怪物都斩于剑下,好在这里不是晶簇大军的主力。没有海一样多的那种怪物,质量上的优势很快占据了绝对的局面。 眼前忽然一空,法伊娜才意识到他们已经成功掉头——胜利在望了,只需要再加一把劲。 “快跑,跑起来!”法伊娜大声喊道,声音中带着粗重的喘气声,入夜之后的连场战斗已经让她疲惫不堪,这正是晶簇大军的策略,那些怪物在战斗时僵硬死板,仿佛没有脑子。但它们背后却有一个高明的意志在统率着它们,从东梅兹到这里一路上的多场战斗早已证明了这一点。 但跑在最后面的骑士已经跑不掉了,他们事实上早已精疲力尽,法伊娜眼睁睁看着那些怪物扑上地行龙的后背。将年轻的骑士们从鞍座上拽下来,心中一阵阵黯然。她紧咬着下唇,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想起了另一张面孔。 “我会死在这里吗,乡巴佬,那个坏家伙?” 折剑骑士终于跑了起来。与后面追逐的晶簇大军拉开了距离。 法伊娜正在寻找重新调头杀入敌阵的机会,前方的黑暗中忽然亮起了几点明亮的闪光,一道、两道、三道火痕越过众骑士们的头顶,在他们视线中留下金红色的残影,他们回过头,刚好在看到一团团火光在那个方向怪物的集群中炸裂开来。 地面震动着,热浪翻腾而至。 这一次不再需要法伊娜的命令,骑士们自动调头,重新杀回敌阵之中。已经受到重创的晶簇先头部队再难以抵抗,三次来回冲锋之后,山谷内的战场上就已经再也看不到一头还站立在地面上的怪物。 晶簇层层叠叠的尸骸铺满了山谷,骑士们停了下来,纷纷下坐骑休整,有些人一翻下地行龙的鞍座便瘫软在地上,仿佛再没有力气站起来。 不过也有人在晶簇的尸骸中翻找着什么,有些晶簇身上会有魔力水晶伴生,对于法师来说是此刻他们回复精神力的重要手段。 夜风从山脊上吹拂下来,吹散了战场上的余烬与硝烟,折剑骑士团破破烂烂的旗帜随风飘扬着,法伊娜也从自己的坐骑上跳下来,靠在地行龙结实的右后肢上休息,她打开水壶,才看到黑暗中远处的丘陵上,几个穿着银色长袍的法师正在向他们招手,示意他们赶快赶上。 那是布加人的灰袍学徒,法伊娜一片混乱的脑子里回想起先前发生的事情,虽然说在东梅兹的战场上,不知道是那一支布加人曾经用战略法术支援过他们与巨龙,但她也没想到秘境律行者的首领罗安会亲自来这里接应他们,那可是银色联盟的十二位巫师领袖之一,传说中的人物,据说他前段时间在埃鲁因受了伤,但看样子眼下已经差不多痊愈了。 法伊娜想不出来是什么样的情况才能伤到这样可怕的存在,她首先想到的竟是会不会和那个坏家伙有关。但这次这位千金小姐倒真是歪打正着地猜对了,罗安在与布兰多前往死霜森林的冒险中,因为史塔的‘沙皇炸弹’而受伤,不过他实力强悍,不过区区几个月便已经旧伤尽复。 与罗安随行的还有一头金龙,法伊娜认得那位化作人类形象一头金发的成熟女士叫做阿克夏洛佩娅,在东梅兹与克鲁兹人并肩作战过,是当日侥幸逃离的少数巨龙之一。 布加人不知道怎么说服了维罗妮卡与皇长子选择取道阿尔喀什山脉南麓,通过阿尔卡地区这条道路,进入四境之野。不过这样一来就难免要与晶簇大军遭遇,连夜来的连场遭遇战打得极为辛苦,克鲁兹人的仅剩的士气也几乎要耗尽了。 正是因为这样的缘故,几位公爵都不敢让贵族们的私军走在后面,免得他们在受到晶簇的衔尾追击时崩溃,结果黑之军团与折剑骑士团不得不留下来断后。 好在有布加人的援助,否则这场战斗已经分出胜负了。 法伊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浸润入她的肺叶之中,刺激得让她几乎要咳出来。她看了远处一眼,灰袍的布加法师中闪出一个人影,飞快地向着这个方向跑过来,人影提着长袍,由远及近跑到她近前,然后一个飞扑一头扎进她怀里: “姐姐!” “伊莉丝,”法伊娜严厉地说道:“你怎么在这儿?” “姐姐,我想帮你,”伊莉丝举起双手来:“你看,姐姐大人,我也是魔法师,就连布加人也夸奖我有施法天赋呢。” “胡闹,你应该待在老师身边,那里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大约是没预料法伊娜的反应如此激烈,小姑娘的眼睛里立刻蒙上了一层薄雾:“姐姐,我我担心你们,还有父亲和哥哥我怎么可以一个人留在后面?” 法伊娜心下一软,几曾何时,她何尝不是如此。她回忆起在信风之环时自己与那个坏家伙的相遇,那时候她一点也不认为自己刁蛮任性,只觉得那个可恶的乡巴佬是如此的讨人厌。 但现在想来,那些都是多么温暖的记忆。 她伸出手来,揉了揉自己妹妹金色的长发。哥哥和父亲都在另外的战场上,梅霍托芬的全部力量都投入了这场决定帝国生死存亡的逃亡战中,所为的,正是为了守护那些所想要保护的人。 “伊莉丝,听话,我在这里一点也不危险,但你不能让我分心,知道吗?” “真的,姐姐?” “当然吗,我是维罗妮卡老师最得意的弟子,是帝国的天才,怎么可能在这里出事,不信你问问他们。” 她将目光投向折剑骑士们,她虽然不是折剑骑士团的一员,但折剑骑士团的成员大多是青之剑圣一手培养出来的,年轻人们讪笑着,对于千金小姐的自吹自擂不予置评。 面对这些被懒惰的家伙,法伊娜也只能叹了口气,事实上她的确在说谎,大军才刚刚进入阿尔卡外围,历史上帝国曾经在这里与风精灵、法恩赞人发生过一场大战,这里地形开阔,十分便于晶簇大军追击,至少要到经过了奥多斯山口之后,才能说得上安全。 在那之前,至少还有好几场硬仗要打,谁也不敢说,谁能支撑到最后。 (。) 第二百三十幕 同盟 IV 凛冽寒风怒号着,仿佛是一头盛怒的野兽,在群山之间嚎叫。维罗妮卡与随行的骑士冒着如刀刃一般的冰风走上一处山头,视野越过犹如刀削斧凿一般险峻的群山——群山沉寂在黑夜之中,只能依稀看出一个轮廓,这一面犹如镜子般光滑,在金海之月下闪闪发光,散发出苍白的颜色。 而在山脚之下,一片黑沉沉的生物正在聚集,如同水流一般汇聚在一起,形成黑压压一片,大概有上万的规模。天空中还有一部分翱翔的生物,这些怪物正守在奥多斯山口,死死地堵住了这条通往阿尔卡道路。 不时有怪物的嚎叫声借着风势远远从那个方向传来,在这沉沉的夜色中,更显得令人心悸。 “这些怪物果然一边拖慢我们的步伐,一边绕到前面来拦住我们,奥多斯山口是这附近唯一一条能通往阿尔卡地区的山道,要不就只能向更北边绕路,但这些怪物的主力已经在我们背后了,留给我们作选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说话的是劳伦娜,这位圣殿骑士团大团长之女曾经和她的未婚夫菲拉斯一起作为帝国的随行人员,与布兰多一起前往死霜森林探险。大爆炸发生之后,她和菲拉斯一起回到国内,没多久就被白银女王与维罗妮卡一起下狱囚禁,后来被布兰多一并救了出来。 鲁施塔剧变之后,她和维罗妮卡、瓦拉等人一起随传送离开班克尔,来到东梅兹,经历了那场惨败。而由于连连惨败之后中下层军官匮乏,因此不但法伊娜也担任了折剑骑士团骑士队长一职,这位曾经的帝都第一天才骑士少女更是直接被维罗妮卡指认为副手,此刻成为了青之军团中层指挥官中的一员。 骑士小姐一身戎装,未婚夫菲拉斯正站在她一旁,由于巴拉诺亲王家族在这场剧变之中几乎全员殉国,因此此刻这位唯一的嫡长子继承人显得有些消沉,不似在埃鲁因时那么欢脱。 “巨龙们仍在为我们争取时间。但毫无疑问,那些会飞行的晶簇抵达只是时间问题,没时间给我们向北边绕路了,如果在阿尔喀什山口与那些怪物遭遇。我们会全军覆灭的。” 一身银袍的罗安答道,劲风扯得他的长袍猎猎作响,但他手持一支象牙法杖立于寒风之中,表现得比骑士们还要从容,仿佛丝毫不受影响。 他看了看在一旁一言不发的炎之圣殿圣座瓦拉。继续说道:“大主祭阁下,眼下最好的办法是我们联手击溃这支大军,乘晶簇大军未至,从正面打开一条通路,你意下如何?” 瓦拉还未开口,在他身边的西德尼便已经点了点头:“可以。” “那么军队方面的协调就交给维罗妮卡女士,”罗安说道:“军团长,没问题么?” 维罗妮卡盯着下面黑压压的晶簇大军,点了点头:“我会和曼格罗夫协调好。”她一边看向皇长子莱纳瑞特,后者也默默地点了点头。 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接下来的这场战斗,将是决定这一夜以来战争胜负的关键。无论他们在此之前做得再多再好,若这场战斗失败,那么帝国的未来就会化为泡影。 对于克鲁兹人来说,仿佛自从大平原上那场惨烈的会战之后,千年以来,炎之王吉尔特的后人又迎来了一场不能失败的战争。 几乎每一个在场的克鲁兹人心中都在默默祈祷,祈祷长眠的先贤诸君们,保佑他们的后人,能够抓住那最后的一线希望。 “吹响号角吧。”青之军团的重骑兵正在战场的侧面开始集结。维罗妮卡等待了片刻之后,才开口说道。 山丘之上,一排排身着银色长袍的法师们身形开始闪烁,然后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在了原地。最后是秘境律行者的首领罗安与炎之圣殿的大圣座——带来铁与火的大神官瓦拉,两人一言不发地各自跨入一道光门之中。 狮子圣宫的圣女像西德尼在临行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女军团长,然后才跨入属于她的那道光门。 维罗妮卡深吸了一口气,眼前仿佛浮现出许许多多战场上的浮影,有时是哈冈的山谷,狮人大军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而至;又或者是水芹堡会战。这一次的敌人换成了风精灵,厮杀的骑士,如林的长矛阵线,仿佛令天空为之黯然失色的箭矢,敌人的形象轮换着、法恩赞人、精灵、山民、狮人有时候甚至是克鲁兹的重骑士,她所经历的每一场战争,竟都浮现在她眼前。 直到最后,重叠为一,重新化成了她面前的这一幕。阿尔卡的群山,寒风呼啸,晶簇的大军正严正以待,等待着克鲁兹人的第一次冲击。 呜呜的号角声漫山遍野地回响了起来。 布兰多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他好像回到了过去的游戏之中,那凛冽寒风的群山、黑沉沉的天空、哀号叫嚣的风声、还有一望无际、令人绝望的大军。 铺天盖地,如同潮水一般涌来。人类的抵抗是如此的微弱无力,他们怒吼着,厮杀着,拼尽了每一丝力气,但敌人从四面八方涌来,根本没有任何机会。 他心中怒火炽燃——钻石武力呢?棘花之火呢?圣堂的军队呢?援军在哪里? 他记得自己最后看到的,是一头浑身为幽黑色气息所包裹的巨龙骸骨,尖啸着从半空中掠过,灰白的火焰从骸骨巨龙口中喷吐而出,将所经之处的一切都化为飞灰。 然后整个世界都黯淡了下来,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然后他醒了。 那场战斗,正是他属于那个世界的最后记忆。那场发生在阿尔喀什山脉中的会战,他不知道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但法恩赞与克鲁兹的联军的溃败,一定会带来游戏内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是改变了沃恩德历史的一战。 但在这里,或许再也不会有这么一场战争了。 布兰多并不知道此时此刻,正有一场同样决定了一个帝国命运的战争,正在同样的地方上演着,许许多多他熟悉的名字,熟悉的人,正在这样一场战争为了自己的命运而拼尽全力。 他不知道,或许就是他睁开眼睛的时间,一个个熟悉的名字,便已经逝去了,化作了过往的记忆。 他从黑暗中醒来,心中有些感到有些异样的烦闷,便披上外套,来到门外。门外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寂静无声,他沿着白昼里的记忆穿过这条漆黑的走廊,前方微微一亮,已经到了一座庭院之中。 微凉的夜风扑面而来,他才刚吸了一口气,便听到一个疑惑的声音道:“布兰多?” 布兰多微微一愣,他知道在这里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他,他抬起头,果然看到芙蕾雅茕茕孑立的身影站在庭院之中,正露出惊讶之色看着他。 “你也睡不着吗,布兰多?” 布兰多想说自己是突然醒过来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你呢?” “我明天就要回埃鲁因了,布兰多。”芙蕾雅轻声说道。 布兰多忽然明白过来芙蕾雅想要表达的意思,永亡之地的月光照耀在庭院之中,一片淡淡的银色。 “陪我走一下?”他忽然问道。 芙蕾雅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她在战场上表现得刚毅,但在布兰多面前,却向来是顺从的性子。 两人沿着庭院的回廊默默的前进,只有沙沙的脚步声,少女低着头,感受着怦怦的心跳声,有力而富有规律。 “安德莉亚告诉了你一些什么,关于你的身世?”布兰多忽然开口问道,安德莉亚曾经隐隐透露给他,芙蕾雅的血脉与传承可能与战争女神有关。他只知道芙蕾雅的本名其实应该叫做艾丽西亚.埃弗顿,她是大地骑士埃弗顿的女儿,为了逃避奥伯古六世时代对于王党的清洗,才被王党带到布契,安排在她的‘叔叔’与‘婶婶’家中。 而大地骑士埃弗顿本身没有什么特殊的传承,只是一个出色的骑士,芙蕾雅的女武神印记的传承与血统,显然只可能来自于她的母亲。格里菲因公主有一次和他谈起过这件事,但芙蕾雅的母亲一直是个谜,埃弗顿曾经有一个配偶,但两人都在政治迫害中遇难,那位女士并非是出身于埃鲁因的贵族家族,这很罕见,也无从调查起。 布兰多知道自从布契的那场灾难之后,芙蕾雅心中其实一直很在意自己的身世,尤其是在得知了自己父亲的真实身份之后,所以当安德莉亚提起这件事时,他才执意让芙蕾雅前往永亡之地,否则其实如若只是为了与玛达拉之间的联盟的话,其实安蒂缇娜比她更适合担任埃鲁因的使节。 果然,听了布兰多的话,芙蕾雅眼神闪了闪,答道:“安德莉亚小姐认为我可能是她们遗失在沃恩德的一支族人的后人。” (。) 第二百四十幕 同盟 V “遗失在埃鲁因的一支族人?”布兰多不解道:“战争女神不是一种传承么,这种传承也是血统相关的?” 芙蕾雅摇摇头,她转过头来,指着额头上亮起来的女武神印记说道:“安德莉亚告诉我,战争女神的传承是因为这个。她说这个印记中包含着战争女神代代相传的浩瀚知识与记忆,它可以主动转让,也可以通过血脉继承到下一代身上,但只有女性才能接受这个印记,血脉传承也是一样。当印记转移时,无论是通过哪种方式,印记的原主人都会失去战争女神的能力。” 芙蕾雅白皙的额头上,一枚银色的符文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像是一顶有五齿的王冠,王冠的尖顶向上延伸得极长,仿佛蔓延的荆棘一般,又像是一团火焰,正熊熊燃烧。在这枚印记光辉的衬托下,芙蕾雅的脸显得极为圣洁,仿佛一位女神般,清冷而高贵,布兰多一时竟看呆了,眼中倒映着那枚印记,显得熠熠生辉。 布契的女武神被看得有些脸红,她低下头,轻轻用靴子尖儿点着地面。 布兰多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赶忙咳嗽了一声,好掩饰尴尬之情。他又问道:“这么说来这个印记应该是和你的母亲有关了,你还有关于她的记忆吗?” 芙蕾雅微微一顿,然后轻轻摇了摇头:“我我没见过母亲,其实关于父亲的一切,也是欧弗韦尔大人和格里菲因公主殿下告诉我的。我从记事起,就生长在布契,我孩童时的记忆,是关于于松的山野的,还有民兵队的大家,我一直以为父母在亡灵手上罹难,是叔叔和婶婶收养了我” 布兰多从少女低沉的语气中听出一些什么,心下一阵柔软,安慰道:“没关系的。芙蕾雅,但你至少还有我们,我们所有人都和你在一起。” “嗯。” “布兰多,”芙蕾雅犹豫了片刻。又说道:“公主殿下曾经和我说起过我母亲,她是和银湾逃难的难民一起来到埃鲁因的,她有一半的山民血统。我父亲从一伙强盗手上救下她和其他人,两人一见钟情,那之后没多久便成了婚。” “银湾逃难的难民。这几十年来银湾一带都较为平和,唯一一次动荡便亡灵之祸,那大概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你母亲很可能是法诺恩人。”布兰多思索了一下,回答道。法诺恩在埃鲁因东北面,是银湾沿岸的诸国之一,与圣奥索尔西南边界接壤,它的北面正是玛格达尔公主的祖国——安妥布若公国。 法诺恩与亡灵占据的米洛伊特半岛隔海相望,这座半岛的北面是精灵的白山要塞,也是亡灵与风精灵的古代战场之一。穴兽之年。血杖肆虐卡拉苏东部之际,亡灵舰队越过米洛伊特半岛与法诺恩之间闪银海峡,袭击了银湾诸国,史称亡灵之祸。 这场灾祸导致银湾成千上万人流离失所,法诺恩首当其冲,而这个王国虽然距离圣奥索尔更近,但风精灵高傲自恃,不愿意接受人类难民,并且在战争中封闭了国门,再加上法诺恩是炎之圣殿治下的国家。因此当时法诺恩有大量的难民向南涌入了埃鲁因。 白山山脉支脉向东延伸进入法诺恩王国,王国内地形多山丘陵,人口有一半是山民,山民与原住民相处融洽。因此根据芙蕾雅的说法,布兰多有理由相信她母亲的祖国是法诺恩。 芙蕾雅点了点头,公主殿下当时也是这么和她说的,她自己也去查阅过当年相关的资料,布兰多在她心中博学多闻,一下就联系起来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她忽然问道:“布兰多。为什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个?” “这和我的一个想法有关”布兰多想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 事实上,自从他看到安德莉亚以来,就一直怀疑一个可能性——战争女武神们的能力,与其说是魔法,倒不如说更像是他上一世见过的某些东西。 还有死霜森林中心米诺斯的遗迹,那些巨大的、规则的、布满了晶格网络的不明材质的残骸,他回想起自己在游戏中所见过的其他的神殿与古代遗迹,大多都有类似的建筑风格。 比方说瓦尔哈拉。 他又想起元素壁障之外所见过的那一幕,那一排排悬浮于沃恩德上空,如同卫星矩阵一样的不知名构装物。 最后是玛格达尔祖父交给他的那块金属铭牌—— 毫无疑问,那是科技的产物。 虽然这个世界上也有哈泽尔人这样开发魔导技术的帝国,但是魔导技术与这些东西有明显的不同,首先至少它仍旧是依存于魔法之上的,而且更加低层次。像是骑兵歼灭者、猎杀者这样的构装产物,虽然它们装备着热兵器,但仍旧保留着浓厚的古老的‘符文魔像’的气息。 因为哈泽尔人的构装技术本就是脱胎于巫师古老的符文与魔像魔法—— 布兰多相信,一个世界的技术是不会出现断层的,新的技术产物总是在现有的基础上发展的。而在沃恩德,无论是魔法还是魔导技术,但有一条清晰的脉络线,它并没有超越这个世界的生产力太多,即使是放在前一世的玩家眼中,也不会产生太多的‘bg’。 然而凡世的技术,甚至布加人的技术,与上一次战争之前残存下来的‘遗迹’与‘遗迹’中存留的‘产物’相比,就仿佛倒退了几千几万年,犹如回到了刀耕火种、茹毛饮血的时代。 而从他从各个渠道得到的种种信息来看,无论是风后大人还是黑暗之龙奥丁,无论是米诺斯还是埃希斯的女儿们,无论是布加人还是元素之界的妖精们,他们所告诉他的,都表明这个世界曾经有不止一次的大衰退。 这个时代,凡人事实上并没有得到众神的眷顾。第五次战争之后,众神就离开了这个世界上——或者说陷入了永眠。凡人的世界被交到了真理会的一众旅法师手上,真理会的首领,黑暗之龙奥丁通过敏尔人的帝国管理着这个世界。 第六次战争之后,真理议会的‘众神殿’,巴贝尔要塞坠毁,天青的骑士与黄昏之龙‘同归于尽’。这一次战争给沃恩德造成了深远的影响,真理议会因为巴贝尔要塞的摧毁而四分五裂,关于古代的知识传承也‘遗失在大地之上’,从这个时代开始,‘现代’与‘古代’出现了断层,因为管理知识的白银之民、身为战士的黄金之民还有管理者神民自己也分崩离析,流离失所在大地上。 在第六次战争之前,众神虽然永眠,但旅法师们还有自己的传承,来自于‘盖亚意志’,‘真理会’,‘仲裁之门’,‘世界之树’与‘大地军团’五个组织的旅法师们各司其职,知识与记忆代代相传。但第六次战争之后,世界之树分裂,真理会不知所踪,仲裁之门与盖亚意志损失殆尽,只有大地军团仍旧保持着健全的建制——事实上也就是敏尔人的帝国。 但即便如此,大地军团的上层建筑——即以黑暗之龙为首的旅法师们的传承,也因为巴贝尔要塞的坠毁而遗失,这从自天青的骑士之后大地军团的旅法师数量乃至于黑暗之龙奥丁本身的实力一代不如一代便可以看出端倪。 在天青骑士的时代,黑暗之龙奥丁甚至可以与黄昏之龙分庭抗礼,但到了圣者之战时期,甚至连四位贤者都可以与奥丁一战。虽然那个时代的奥丁是有放水的嫌疑,但就现在布兰多所见所闻看来,就算黄昏之龙再怎么放水,四位贤者也不会是它的对手。 这只能说明沃恩德的力量层次一直在下降,下降的原因显然正是传承的遗失。 这个传承,就像是这个时代凡人的文明一样,同样有一条明显的脉络可依。只不过它与这个时代凡人的进步恰恰相反,是一条不断倒退的道路。 而凡人的文明呢? 往回回溯,从圣者之战的时代到今天,沃恩德的力量层次虽然依旧在降低,但那是因为黄金族裔与白银之民遁世而产生的连锁反应。在圣者之战时期,强者如云,比如银色联盟的十二位巫师领袖,比如梅蒂莎,比如白,比如银精灵之王哈奎斯特,比如阿洛兹这样龙族的天才,以及芙西娅、图门、奥丁、巫后、崔西曼,但这些人要么是布加人,要么是银精灵,要么是龙族、敏尔人甚至是神民的后裔。 那个时代的凡人中,又有几个人名声显赫?除了应命而生的四位贤者之外,凡人的英雄几乎大多籍籍无名,唯一被实史所提及的,其实也大多是贤者们的追随者们,比如炎眷骑士,比如风后骑士,这些‘英雄’们的实力放在这个时代可能算得上顶尖,但也仅仅就是顶尖而已,这个时代诸如瓦拉、梅菲斯特还有法恩赞的教皇阁下等顶尖强者,其实在实力上也并不逊色分毫。 (。) 第二百四十一幕 同盟 VI 而这些凡人的英雄在那个风起云涌的时代中,其实真算不上什么,历史中记载的银精灵的龙王骑兵战绩赫赫,而人类的英雄们呢,唯一一次大平原的会战还是依靠了银精灵的力量才侥幸取胜,而已经是最光辉不过的战绩。 这些人的名字能够存留于世,更多的原因是因为各国圣殿与王室的宣传,还是历史的偏向性记载。 正因此,当银精灵、布加人隐世之后,那个时代的传奇们,还有那些强大的军队名号——龙王骑兵、战争巨像、凤凰卫队,都一一消失在这个世界,所以才给了世人一个千年来沃恩德的力量层次正在不断下降的错觉。 而事实上呢,在凡人的世界,自从圣者之战后无论是科技还是魔法都发生了长足的进步,从布兰多成为领主之前的托尼格尔与克鲁兹最繁华地区之间的差距就可见一斑。像是埃鲁因这样的小国的边境地区,文明程度就大抵相当于一百年之前沃恩德的平均水准,百年之间的差距就可以有如此之大,更何况圣者之战至今已有近十个世纪。 也就是说,凡人的世界正在复苏。它秉承沃恩德之前的六次衰退,可以说是在过去文明的废墟之上建立起了新的国度,这也很符合逻辑。 但问题在于,在布兰多看来——这两条脉络之间,却出现了明显的断层。 理论上来说,凡人的时代是由天青骑士击破苍穹,引得群星坠地而带来的。那实际上正是苍之史诗上所记载的黄昏的第六次入侵——在那场战争中,巴贝尔要塞因为黄昏之龙的最后一击而坠毁,要塞坠毁之后,神民分崩离析,传承也纷纷遗失,唯有大地军团一息尚存。 那也是神民在大地之上流浪的黑暗时代。 在那个最后的时代中,在历代黑暗之龙奥丁的带领下,最后的一代黄金族裔敏尔人建立了属于他们的帝国。这也是这是凡人与神民时代之间的最后一个帝国。 随后,在帝国时代的末期,四位贤者诞生了,他们在白银之民的帮助下。推翻了敏尔人的残酷统治,建立了真正属于凡人的四个国度。 这四个凡人国度可以说是在敏尔人帝国的废墟上建立起来的,也可以说是在过去六个时代文明的废墟与遗迹之上建立起来的。可它的发展脉络,却与敏尔人、与过去神民们的文明,呈现出了两条完全互不相干的、没有任何交点的平行线。 安德莉亚作为战争女神隶属于大地军团的一员。而大地军团哪怕是在敏尔人帝国的末期,也仍旧掌握在黑暗之龙奥丁的手上。但战争女神们所展现出的力量,却与布兰多所知的、现在这个时代的任何一种力量体系都截然不同。 更不用说那些更为古老的,像是他在众神的遗址中所见过的、像是瓦尔哈拉那样的奇迹,而有关于玛格达尔公主身上谜团的那个白银平原,隐隐中所展现出的力量,似乎也与现如今格格不入。 种种迹象都表明,过去那个时代的力量与秩序体系,是一种与这个时代凡人所掌握的力量体系所迥异的、截然不同的力量体系,那种力量与秩序体系。更近似于他在元素疆界之外所看到的那些东西。 那些悬浮在沃恩德上空的,奇特的构装体矩阵,那数以千万计的‘卫星’,才是与过去那个时代系出同源的力量体系,是属于另一个时代的遗产,它们彼此之间并没有根本性的差别。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 在这个时代,凡人们所熟练掌握的力量——魔法与法则的力量,甚至哪怕是哈泽尔人的魔导科技,都是十分粗糙的,在它们上面看不出太多上一个时代的痕迹。因为凡人们用自己理解的方式来使用着来自于魔力之海的混沌魔力。无论是元素使、法则巫师还是别的什么职业,更不用说那些直接绕过秩序和法则的力量与黑暗魔力沟通的女巫们。 这些种种属于这个时代的力量,与安德莉亚她们所掌握的那种力量与法则相比——或者说更高等级的权限与力量相比,比如旅法师的力量——显得近乎原始。就好像石器时代的凿刀与现代火器之间的对比。 布兰多自己就掌握着这样的力量,因此才能更深入地理解这一点。他的法力流失卡牌,就可以轻易压制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法术,压制一切施法者,这便是最高级优先权。因此图门和芙西娅以及鹿身女妖在提及旅法师的力量时,都会反复提到这一点: 唯有旅法师。才能对抗旅法师,这是玛莎所创造的秩序世界的基本原则之一。 而无论是旅法师的力量,还是战争女神的力量,毫无疑问都是上个时代的遗产。 这些遗产,好像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所遮蔽了,与这个时代隔绝开来。好让凡人们不能站在它的高度之上,只能在黑暗与荆棘丛生的荒野之上,从蒙昧之中挣扎出一条只属于他们的道路来。 所以无外乎黄昏之龙的意志当初在元素疆界之外,附身在罗曼身上时,才会轻蔑地对艾尔兰塔与龙后等人说出‘你们的传承,未必是继承于神民的传承。’这样的话来。 布兰多回想起来,其实从敏尔人的第一代黑暗之龙开始,这样的倾向就已经产生了。 毫无疑问大地军团是上一个时代的传承者,敏尔人的帝国是上个时代文明的继承者,那么四个凡人的国度呢?它理应当是那个黑暗帝国的继承者。 事实上无论是克鲁兹还是法恩赞,抑或艾尔兰塔或者圣奥索尔,从敏尔人的帝国上继承的遗产都并不少—— 这个时代的魔法体系,源自于敏尔人的时代。 法则魔法,元素魔法,弦魔法,巫术,符文魔法,圣言,占星术,通灵术与法阵魔术。法术九个派别与派别法师的分类,是从敏尔人王朝的中后期开始产生的。 剑术,剑圣与极之剑圣的体系,也是敏尔人建立的。 图门还创造了混沌时代之后的元素法阵。 魔法的十四环体系。诞生于厄加图时代,即最后一位黑暗之龙奥丁前三任皇帝陛下。 这个时代的炼金术,魔偶技术,产生了圣者之战时代的中前期。 哈泽尔人的魔导技术,事实上也是由图门最早提出概念的。 但毫无疑问。敏尔人肯定不仅仅只有这些传承,作为拥有旅法师的帝国,即便是上个时代的遗产在第六次战争中遗失了再多,也不可能完全荡然无存。 更不用说大地军团,若是布兰多之前对于大地军团不了解,以为大地军团只是传统的力量,那么在他亲眼目睹了安德莉亚等人的存在时,也会明白黑暗之龙奥丁手上当时一定掌握着属于上个时代的传承。 可为什么凡人的国度,从敏尔人的帝国中得到的,只有由他们本身所开创的东西呢? 上个时代的遗产。到哪里去了? 布兰多不禁想到了敏尔人的历史,敏尔人曾经是最强大的黄金族裔——何为黄金族裔?众神的战士。只需要看看巨龙们,就能够明白黄金族裔究竟有多么强大。 但在圣者之战中,敏尔人所表现出的力量层次,顶多只能算得上比白银之民稍强一线而已,它可以是一个强大的白银帝国,但要说是黄金之民的国度,还差得太远。 但毫无疑问,在天青骑士的那个时代,敏尔人绝对能算得上是黄金族裔的。因为天青骑士本人——就是敏尔人。 也就是说,敏尔人的帝国的力量层次,从它创立开始,一直到帝国的末期。是在不断降低的。 可是—— 如果说神民的国度,以及六次战争之前的文明的次次衰退,是因为黄昏的一次次入侵的缘故。 如果说圣者之战以来,凡人世界的力量层次的衰退,是因为白银之民的遁世不出而产生的连锁反应。 那么敏尔人的帝国的不断衰微,又是为何呢? 虽然敏尔人自从中后期开始。黄昏的意志开始苏醒之后,大地军团就一直在元素壁障之外抗击混沌军团,但在那之前,帝国却一直欣欣向荣,既无外敌,也无分裂,经历了一段相当长的和平时代。 在这样的时代中,帝国不仅仅是力量层次,甚至连科技与文明都在倒退。 这未免太不符合事物的发展规律了。 对此布兰多心中唯有一个可能性可以解释——那就是众神与玛莎的计划: 凡人的时代—— 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敏尔人有意识地放弃来自于上一个时代的文明传承,并开始开创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也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白银之民的隐世不出,以及向凡人们隐瞒真相的理由。 不过这一切在他心中暂时都还只是一个猜测,这个猜测其实从他到元素的疆界开始,就已经存在于他心中了,而等到他看到安德莉亚等一众战争女神们,确认了大地军团的真实身份之后,才愈发根深蒂固。 但这还不够。 他隐隐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可需要进一步的证据,这些猜测之中缺了太多的必要环节。他有一种预感,这个秘密背后或许还另有真相,但安德莉亚她们的记忆有限,战争女神们其实是作为战斗兵器被制造出来的,除了关于战争的记忆之外,对于她们的诞生地——白银平原,还有关于过去时代的一切,她们的记忆都并不多。 不过在她们口中,还有另一支因为某些缘故流落在沃恩德的族人,这支族人毫无疑问便是芙蕾雅的先祖,这支在人类世界代代相传的血脉,显然更可能拥有关于过去的记忆。 这也是为什么布兰多如此关心这个问题的原因,一方面固然也是因为希望芙蕾雅自己能解开自己的身世之谜,但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这个猜测。 他有一种想法,觉得这可能和那个最后的答案有关系——什么是凡人的时代,众神与玛莎究竟想要做什么? 布兰多一边沿着回廊的庭院向前踱步,一边将这个想法对芙蕾雅说出来,当然,其中省略了最离奇和匪夷所思的那一部分。因为他没办法和芙蕾雅解释那些所谓的‘科技’和他上一世的那些见闻和知识是什么东西。 他只是告诉芙蕾雅,她的身世可能和敏尔人、和黑暗之龙留下的那个秘密有关系。 芙蕾雅露出沉思的神色,她思索了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道:“我对我父母知之甚少,布兰多,有关过去的一切我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公主殿下曾经建议我有机会到法诺恩,去探访我母亲的家族,她有山民的血脉,而山民们大多都对自己的宗族和历史保有悠久的记载” “还有这个,”女武神小姐一边说,一边从脖子取下一条项链来:“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东西,是我成年礼时叔叔和婶婶转交给我的” “这是你父母的遗物吗?”布兰多吃了一惊:“这太贵重了,芙蕾雅。” “没什么的,布兰多,”芙蕾雅摇了摇头:“我对父母的记忆很少,如果它可以帮你帮我找到关于我母亲的线索的话,比它本身的意义很大,何况,还有更重要的理由,不是吗?” 布兰多接过那条还带着一丝少女体温的项链,将它握在手中,那是一个有些漂亮的银坠子,上面镶嵌着一枚很普通的月长石。 芙蕾雅看他将那项链拿在手上,脸微微有点儿红,大约是想到了这条项链之前是贴身放在什么地方的。 布兰多检查着那条项链,两人一时间都没有开口说话,长廊中一片沉寂,只有淡淡的月华。 女武神小姐走了两步,忽然放慢了步子,停下来轻声喊道:“布兰多。” 布兰多怔了一下,他还没从这条项链上检查出什么可疑之处,这条项链仿佛就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遗物,上面承载着一位母亲对于女儿的祝福与眷念。 他听到芙蕾雅在身后叫出自己的名字,刚想转身,忽然感到身子微微一紧,一双手臂从后面环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胸膛。 布兰多一下便闭上了嘴。 “我在埃鲁因等你,”芙蕾雅将脸颊贴着她的后背,几乎哆嗦着轻声说道:“大家一定会没事的,对吗?” 布兰多点了点头。 是的,一定会没事的。 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他所想要守护的人。 (。) 第二百四十二幕 同盟 VII 喊杀声隐隐从山的另一面传来。 身披重甲的骑士们正一脚一脚浅地向山顶上攀爬而去,他们抬起头,目光透过金属面罩的缝隙之间可以看到如刀刃一般的峭壁与天空之间形成的交界线,口中喷薄而出的白雾在冰冷的空气中交织,脚下不时有石子滚落山涧,发出稀里哗啦的声响。 这些骑士们的铠甲与克鲁兹人偏向厚重与实用的甲胄有很大的不同,铠甲的表面熠熠生辉、覆满了美丽的线条,金属甲叶下面垫着保暖用的厚厚的毛皮,每位骑士都披着长长的白色斗篷,斗篷之下,胸铠上的十字与野玫瑰纹饰随着骑士的步子时隐时现。 骑士们不住回身去抓住自己的同伴,在陡峭的山间蜿蜒前行,犹如一条黑色的细线。 一步一步向前,视线逐渐向上攀升,直到越过山尖,一阵凌乱的狂风席卷而至,吹得斗篷飞扬而起,走在最前面的骑士下意识反手抓住自己的斗篷。 震天的喊杀声扑面而来。 战场上的一切声音好像在一瞬间被放大了千百倍,号角的长音,战鼓咚咚作响,仿佛每一击都敲在心头,大军如同洪流,雷鸣一般的声音滚动着。 奥多斯山口的战场完全展现在了众人面前——在开阔的坡地上,克鲁兹人仅存的骑士正在向黑压压的晶簇大军发起攻击,那片‘海洋’之中不时泛起一层层深紫色的闪光,一浪一浪,仿佛疾风扫过海面。 向下俯瞰,整个奥多斯山口的战场已经完全交织在一起,黑色与赤色的洪流彼此分割,各种各样的旗帜在这片海洋之中飘扬,不时被一个浪花所吞没,花花绿绿的贵族联军正在溃败,而克鲁兹人的重步兵仿佛中流砥柱一般在整个战场的中央迎接着晶簇大军的反复冲击,犹如怒涛之中屹立不倒的礁石。 克鲁兹唯一的希望就是他们的重骑兵。寄希望于集中在右翼的重骑兵能够在晶簇大军的主力到来之前,彻底击溃这支拦在他们面前的军队。 然而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然不多了。 那个骑士抬起头,天边悬挂着厚重的的云层,阴沉的天空与东梅兹地平线浑噩相连之处的大地之上。视野可及的地方,一片黑色的汪洋大海正在蔓延而至。 他打开金属面罩,眸子深处倒映着月光,闪闪发光。 骑士回过头。 他身后的骑士已经将一面旗帜立了起来。 银色的燕尾旗在烈风之中高高扬起。 一片阴影所所有人头顶之上飞掠而过,张开双翼。骨质的翼展超过二十米,与它背上驾着长枪的黑甲骑士一起向着山谷之中飞扑而下。 一头接着一头骨龙从险峻的山峰之间飞出,它们从骑士们左右上方飞过,阴影不断划过山顶。 “我们要相信它们吗?罗德里格大人?” 骑士摇了摇头:“我从不相信狡诈的黑暗生灵,但是,现在我们管不着它们,去执行执行教皇冕下的命令。” “吹响号角——” 法伊娜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杀入敌阵,她虽然是军团长阁下的学生,但此刻的状态也并不其他人好到那里去——浑身是血,几乎全是自己的。铠甲下面不知由多少条伤口,当疲惫涌上来之后,肾上腺素的分泌开始减少,疼痛就像是潮水一样涌来,冷汗也开始渗了出来,来自山口的凛冽寒风一吹,冷彻骨髓。 她的魔法长枪已经丢掉了,留在一头中体型晶簇的身上,没能拔下来,那一枪穿透了那头怪物的核心。直接将它钉死在了战阵之上。然后她换上自己的佩剑来与晶簇作战,在砍死了两头小型晶簇之后,那柄质量精良的微光长剑也‘呛’一声折断了。 一头晶簇扑了上来。 她怒吼一声,用尽全力将断掉的剑插进一头晶簇的水晶瞳孔。那头晶簇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向后倒去。但失去了长剑的她马上也面临绝境,涌上来的晶簇将她的地行龙掀翻,失去平衡的她重重地摔在地上,然后地行龙倾覆下来,花叶领的千金小姐惨叫一声,感到自己的腿立刻失去了知觉。 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止都止不住,她知道自己的腿已经断了,还好地行龙没有把她完全压在下面,否则这头重近十吨的生物会一瞬间要了她的命。 不过也差不多。 法伊娜绝望地看着涌上来的晶簇,她的腿被压在地行龙的尸体下面,短时间内根本抽不出来,同伴们已经远去,骑士不可能在战场上停下来,留给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姐姐——” 她仿佛听到妹妹伊莉丝在大军之中焦急地喊自己的名字,但那怎么可能,那么远的距离,伊莉丝根本不可能在乱军之中看到她。 何况就算是看到,她怎么可能听到伊莉丝的声音呢,重骑士的锋线距离布加人的法师团至少有好几里的直线距离。 但她听到这个声音,眼泪还是止不住流了下来,她拼命直起身子,绝望地看向战场后方——仿佛想要在那里看到自己的妹妹,自己的兄长和父亲。 对不起,要死了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法伊娜脑海中最先浮现的,是病逝的母亲那张苍白而温柔的脸,然后这张面容消逝在黑暗之中,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英气勃勃的、沉稳自若的面孔。 锋利的爪牙在一瞬间扯裂了她的铠甲,法伊娜感到自己高高飞了起来,世界万物都仿佛旋转了起来,那种感觉竟是轻飘飘的,好像一切都失去了重量一般。 然后她感到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重,视野仿佛被血色所覆盖,一卷重重的倦意席卷而来。 接着,便是黑暗。 冷寂,无声的黑暗。 “可恶的,乡巴佬” 维罗妮卡面沉似水,死死地抓住伊莉丝的胳膊,后者一边哭一边叫喊着自己姐姐的名字,但很快,就变得声嘶力竭,连声音也变得沙哑起来,只剩下嚎哭的力气。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姐姐的身影被晶簇所淹没,小小的身子好像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竟无力地跪了下去,跪倒在冰冷的沙土之间。 女军团面无表情,作为这场战争的指挥官,她不能表现出丝毫的动摇,但法伊娜的出事,还是好想一柄利剑,直刺入她的心中,令她的唇色,都有些发白。 这一刻,她能做的只有轻轻将伊莉丝扶起来,将已经哭成了泪人儿的小姑娘静静地揽在怀里,一言不发,等待重骑兵为这场战斗带来最后的结果。 无论是希望,还是绝望。 伊莉丝在她的怀抱中嚎啕大哭。 时间已经不多了。 晶簇大军正从梅霍托芬方向包围而至,在十几里之外,都能感到地面的震颤,细小的石子在地面上跳动着,像是预示着什么。 克鲁兹人的预备队轻骑兵昂立与土丘之上,悄无声息,而一排排骑士正在马背上回首,天际起伏的丘陵之间,已隐隐出现了一条黑线。 贵族们面如土色。 许多人都在回头,土丘上第一次产生了动摇,有人已经瘫软在地。 维罗妮卡静静地抱着伊莉丝,她第一次在战场上没有拔剑,双手的指节都有些苍白。几十年的戎马生涯,她竟感到自己的手有些颤抖,因为这场战争,注定要埋葬克鲁兹人的命运。 “吉尔特先王啊,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要如此惩罚我们?” 有人已经在悲愤地向着风中发出质问。 “完了,全完了,帝国完了!” 有人绝望,但有人心中却充满了英勇的气概。小佩洛有些同情地看着哭得近乎脱力的伊莉丝,心中对于法伊娜的死也有些惋惜,那个是好样的姑娘,但他并不认为那样的死值得叹息,因为那是一位骑士应得的归属。 与其他人不同,他目睹着眼前这绝望悲壮的战场,心中竟并无太多惧意,有的竟只有沸腾的热血与满腔的战意。 死亡又有何可惧?光辉的一战,马革裹尸,正是战士归途。 想及此,小佩洛大步来到维罗妮卡面前,大声说道:“军团长阁下,老师,下令让轻骑兵军团出击吧,我们已经没有机会了,唯有死中求活而已。” 他掷地有声道:“我不畏一死,但求一战!” 维罗妮卡回过头,看着他。小佩洛是洛斯顿爵士之子,他曾是折剑骑士团的成员,在死霜森林一战时还与布兰多和芙蕾雅并肩作战,但那场变故之后因为皇长子的原因滞留在埃鲁因,身份也被从折剑骑士团除名。此刻维罗妮卡重新任命他接替战死的洛斯卡子爵担任轻骑兵预备队的指挥官,正是看重他卓越的骑兵指挥天赋。 以及,无所畏惧的勇气。 “至少克鲁兹人还有勇气。”维罗妮卡答道。 她的声音顺着风远远地从战场上传了出去。 原本还有些躁动的轻骑兵军团竟是一肃,马背上人皆侧目,仿佛从这句话中获得了勇气与力量。 (。) 第二百四十三幕 同盟 VIII 克鲁兹人还有勇气—— 克鲁兹人也从未不匮乏勇气。 在那个最黑暗的时代,是谁最先站出来,带领着凡人们,举起了反抗帝国的旗帜。 是克鲁兹人。 什么是金炎之道? 那就是不屈不挠的抗争,与压迫,与命运,与生命本身抗争。 克鲁兹人向来看不起伊尼珥人,因为法恩赞人曾经向敏尔人卑躬屈膝,当了四百年奴仆,四个帝国之中,唯有克鲁兹人可以保持着这代代相传、仿佛继承于血脉之中的骄傲。 因为克鲁兹人,绝不低头。 轻骑兵们只因维罗妮卡一句话便找回了主心骨,他们昂起头,挺起胸,拔出马刀,一片片刀刃,如雪闪耀。 仿佛受轻骑兵们感染,土丘上表现得不堪入目的贵族联军们,一时间竟也重新站直了腿,歪歪扭扭的队伍,也变得整齐起来。 人群之中胡乱叫嚷的声音,低了下去。 维罗妮卡闭上嘴,不再开口,她就是青之军团的指挥官,克鲁兹人的青之剑圣,她曾见证过无数次战争,刀光剑影,生死交割,她早已淡然。 “老师?” “去吧,”女军团长点了点头:“别回头,能逃出多少,是多少,将帝国的希望带出去,只要还有一个克鲁兹人还活着。” 小佩洛坚定地点了点头,他转过身,向着轻骑兵军团所在的土丘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过头,露出雪白的牙齿开朗地一笑。 那双湛蓝的眸子里,仿佛蕴含着最为耀眼的光彩。 军团动了。 克鲁兹人在这场战争中终于压上了最后一张底牌,但事实上已是孤注一掷,身后的晶簇大军已经清晰可见,而对于克鲁兹人来说,就算是冲破了面前这条阻拦线。漫长的逃亡之路也才刚刚开始。 注定有无数人会倒在这条路上,而活下去的人,将会成为帝国的希望。 贵族们纷纷上马,然后拔出自己的佩剑。在千年之中,他们遗失了很多东西,勇气,荣耀,贵族的责任。但这一刻,他们不得不为自己而战,活下去,或者是像一个真正的骑士一样战死在战场上。 女军团长的话仿佛起了某种奇妙的作用。 竟没有人抱怨,没有人窃窃私语,每个人都明白自己的命运,每个人都选择了自己的命运。 人马汇聚了起来。 维罗妮卡将伊莉丝放在马背上,搂在自己怀中,她调转马头,在这场战斗中第一次拔出了自己的剑。 并非是苍穹之青。 那把剑早已遗失。 这把剑是布兰多送给她的。一把幻想级的魔法剑,叫做‘蔷薇之塔’。是布加人送给冷杉领的礼物,那个年轻人在到来帝国时将它转赠给了她。 说是什么看在老师的面子,送给师娘的礼物。 虽然不知道师娘是什么,但她也能隐隐猜出来那是什么意思,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心想这个该死的臭小子。 然后还有那个人 维罗妮卡的思绪好像回到了很久远之前,她的青年的时代,她与那个人并肩作战的回忆,在达鲁斯元帅阁下的麾下。赢得一场场光辉的胜利。 然后,是决裂,为了帝国,为了彼此不同的理念与忠诚。仿佛两条彼此分开的,愈行愈远的道路。 她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 然后,手中的剑高高地举了起来。 “克鲁兹人,进攻!” 那仿佛是决死之言。 也是最后的命令。 但一声悠长的号角声却忽然之间响彻了整个战场,压过了战场上的所有声音,压过了人马嘶鸣。金属交击,蹄声如雷,也压过了这声远远传出去的命令。 所有人都回过头,向着战场上的某个方向看过去。 山峰之上,一面银色的旗帜闪耀。 那燕尾旗之上,圣白权杖,雄狮之鬃,耀眼得犹如晨曦初生。 “法恩赞人!” “银—马—骑—士—团!” 自从第一次圣者在奥托斯爆发以来,或许克鲁兹人的后代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伊尼珥人的后代,法恩赞的圣骑士们会在战场之上,拯救于他们与绝境之中。 但法恩赞的圣骑士,又是什么时候从银马城出发,才能在这一刻来到这里,拯救帝国于未亡呢? 或许一千三百年前,当克鲁兹人在大平原上看到从天边出现的风精灵巨鹰骑士时,也正是怀着同样的心情。 只有在这一刻,克鲁兹的贵族们,才终于回想起了——在一个时代之前,他们,曾经是并肩作战的盟友。 虽然有百年甚至数百年的仇恨与误解,虽然有数代甚至十数代的阴谋与矛盾,但在克鲁兹人的后代陷入绝境之时,伊尼珥人的后代还是来了。 一声怒吼从山巅之上传来。 “克鲁兹人,还记得神圣的盟誓吗——?” 这声怒吼,通过魔法的力量,传遍整个战场。 无数克鲁兹人这一刻竟然热泪盈眶,在自己曾经的敌人面前。骑士们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长枪,高高直指向天空,左手抚胸,向着战场之上冲去。 让上天见证,让玛莎见证。 盟约,仍旧生效。 一片阴影首先降临到了战场之上。 克鲁兹人以为自己能看到漫天飞舞的银马骑士,但他们发现自己错了,因为他们看到的是龙—— 确切的说,是一头头骸骨巨龙。 无数骨龙从山谷两侧掠风而至,像是一柄柄惨白的镰刀,它们的数量竟是如此之多,顷刻之间便遍布整个战场上空。 “这是” “什么鬼东西?” 所有人都惊呆了。 在他们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前,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亡灵生物已经一头头飞掠过战场上空,上百道冰霜吐息从晶簇的大军中横扫而过。 顷刻之间,拦在奥多斯山口正前面的晶簇大军已是一片混乱。 骨龙并不停留,而是继续向前飞掠而去,在克鲁兹人后方,天空中忽然出现了一片密布的阴影。无数晶簇,正从云层之上降下。 晶簇大军主力已至。 数不清的骨龙排出一个标准的锋矢阵型,毫不停留迎头撞了上去。 维罗妮卡见状已经来不及惊讶,她知道战场上唯一的一线机会已经出现。双腿紧紧一夹马腹,连人带马立刻抢先一步向着战场上冲了出去。 “克鲁兹人!”她一马当先,纵声高喊道:“冲锋——!” “杀——!” 骑士们如梦方醒,立刻齐声发出一声高喊,向着战场正面席卷而去。轻骑兵军团如同雪崩般滚滚而下。顷刻之间带动了整个战场上的局势,贵族联军士气高涨,竟也化作洪流紧随而上。 战场正面的晶簇大军立刻开始调整阵型,仿佛无形中自一个强大的意志在统御着它们,令这些呆板的生物悍不畏死地正面扑上,要想将克鲁兹人死死地拖在这里。 这一刻双方都明白。 生死便将在这一瞬间分出。 但正是这个时候。 战场之上忽然出现了一道明亮的剑光。 那剑光,恍若初生的朝阳,它在漆黑的夜色之中冉冉升起,顷刻之间炸裂开来。只在一瞬间,便衍生出上千米纵横。只斜斜一剑,切开整个战场。 那一剑明光,快得仿佛像是一道闪电,但在众人眼中偏偏又慢得好像时间在剑刃之上一丝一毫地流淌,它轻飘飘从战场上横扫而过,然后落在迎面扑来的晶簇的大军之中。 连正在引导法术加持整个军团的布加银袍巫师团,圣座瓦拉,狮子圣宫的圣女像西德尼,秘境律行者的首领罗安等人都不由得抬起头来,看向这个方向。 战场中仅存的三十七名炎眷骑士。看到这一剑剑光之时,不由得齐齐震动。 距离圣贤一步之遥的极境巅峰。 这一剑。 生生将晶簇大军从中切开,上千晶簇,竟在这一剑之下化为飞灰。 晶簇大军之间竟生生被切开一条宽达上百米的通道来。只见月光之下,一人一剑,如入无人之境般缓缓穿过这条通道,来到克鲁兹人的正前方。 维罗妮卡看到那人时,心中已是巨震。 “梅菲斯特” “灰剑圣?” 梅菲斯特独自一人站在战场之上,单手收剑还鞘。将巨剑重新背在身后。在他两侧,晶簇大军还没来得及重新涌上来,便已经为克鲁兹人的重骑士汹涌而过。 重骑士的洪流从他两侧齐齐分开,让这位剑圣仿佛在湍流之中逆流而上,一步步走到维罗妮卡面前。 军团长女士这才看清楚,梅菲斯特身边还跟着一人。 “墨德菲斯?”她愣了愣,赶忙勒紧缰绳,但在她怀中的伊莉丝忽然发出一声惊呼:“姐姐!” 吸血少年怀中抱着浑身是伤昏迷不醒的骑士千金,歪了歪头可爱地一笑,露出雪白的小尖牙:“女主人她受了点伤,不过还好,应该问题不大。” “女主人?” 伊莉丝心中大奇,一时间连跳下马关心自己姐姐的伤势都忘了,竟生生顿在了马背上。 “很好——” 罗德里格这才从战场上收回目光,点了点头:“克鲁兹人至少还像点样子,与国内那些扶不上墙的贵族比起来,我更愿意和真正的战士打交道,哪怕他们曾经是敌人。” 骑士们放声大笑,一匹匹银飞马正拍打着翅膀落在山顶上,骑士们一一脱下斗篷,随手丢在一旁,然后翻身上马,拔出佩剑。 “现在轮到我们了。” “银马骑士团,出击!” (。) 第二百四十四幕 亡灵北迁,石板战争(上) 玛达拉的永亡之都是建立在罗撒切尔与骤亡之河交汇之地中心地区的城市,罗撒切尔在山民古语中代表着‘永恒不息’之意,这两条地表径流向南流经七百多公里之后,在陶奇克地区注入永亡之海。 两条河所流经的区域都是玛达拉最为兴盛繁华的区域,即使在这片土地上,亦生活着很多人类;比如在亡灵的首都,在这次动乱之前便生活着接近十二万人口的人类、精灵或者是别的什么生灵种族常驻,亡灵的人口数量反而较少——除非将那些没有智慧的低级亡灵也计算在内的话。 有生灵,就有必要的生存物资需求,何况亡灵巫师们也需要各式各样的材料,黑暗贵族们也需要诸如矿石、盔甲、武器以及各种物资,商业活动由此产生。因此玛达拉的永亡之都其实并不是世人所想象中那种黑暗、死寂、弥漫着阴冷的气息甚至萧条的城市。 这座城市一样充满了它所特有的生活的气息,你能看到店铺、作坊、甚至是磨坊与酒吧,还有图书馆与澡堂一类的公共建筑,与你在这个时代其他充满都市化气息的大城市中所见的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不过与埃鲁因南境、还有克鲁兹帝国内的那些人类城市不同的是,亡灵的城市往往肃穆而沉静,它们所建造的建筑也大多高大雄伟普遍充满了宗教色彩,这类建筑往往采用黑曜石与大理石一类偏冷的材料建造,营造出一种严肃而线条分明的氛围。 因为众所周知的缘故,亡灵们崇尚秩序,它们是玛莎的狂信徒。因此在这座城市中,街巷之间纵横平直,你看不到乱摆乱放的物件、杂乱无章的小巷、流窜的小贩或者是乱搭乱建的违章建筑,整座城市都透出一股淡淡的军事化的气息。 而且街上的行人极少,如果不是必要,这座城市的居民很少会出门,也不会闲谈。你很少能看到游手好闲的人,因为没有工作的人会被转化为亡灵投入军营之中,在这里妇女的工作是生育,男人必须为布罗曼陀黑玫瑰的兴盛而效力。每个人都有的是事情要做——总而言之,玛达拉不养闲人。 作为一个拥有现代人灵魂的穿越客,布兰多对这种氛围并不感冒,多元化的现代社会崇尚的是自由与彰显个性,他虽然不是激进的自由主义者。但或多或少也受到影响,不喜欢对这种极端保守与军事化的封闭社会。 但秩序的毁灭总是比建设来得更加容易,自从亡月女神降临还不到一周,亡灵们的社会便在他眼前土崩瓦解了。 此刻他正和其他人一起行走在一条街道上。目光扫过街边建筑物的废墟,视线所及之处清晨的街道上蒙着一层薄雾,与废墟上的灰尘混合在一起,形成雾霾。 街道上的能见度极低,他没有动用自己的特殊感知能力,只能依稀看到远处雾气中有人走来走去,在废墟中翻找还有价值的财物。 这条街道在一周之前还曾经是井然有序的工匠区。与亡灵结盟的熊地精工匠在这里为亡灵巫师打造军备,但在那场灾难中,建筑纷纷倒塌了,留下这满目疮痍的场景,街面上也布满了一条条可怖的裂缝,偶尔还能看到熔岩从中喷涌而出。 到处都是岩浆冷却之后堆积形成的花岗岩沉积物,亡灵的井然有序早已经荡然无存,现如今留在这里的人也已不多,黑暗贵族早在灾难发生之后的前三天就撤出了城,军队继续留在城中与邪神子嗣作战。随后玛达拉女王将大部分的平民也撤了出去,那之后亡灵巫师与它们所统帅的军队便开始逐步从各个城区撤出。 现如今还留在这座城市中,大多是错过撤离的最佳时机,或者是被放弃的人。亡灵们可以不回对它们的子民有任何保证。它们只作最有效率的选择。 远远地看到这队正在向城中心行进的人马,雾气中的难民们骚动了起来,开始向这边靠拢,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城内的人类与精灵,他们希望能被带出城,至少避开那些可怕的邪神子嗣。 但很明显。他们的希望落空了,他们还没靠近,队伍外围的黑骑士便冲了过去,扬起寒气森森的长刀将这些人赶开。看到黑骑士,这些人眼中露出绝望的神色,黑骑士是亡灵中最冷漠无情的生物,更何况能够驭使它们的人一定是黑暗贵族中的大人物,大人物又岂会在意他们的生死? 走在布兰多身边的凰火看到这一幕,皱了皱眉头,她似乎想说什么,但仿佛因为某种顾虑并没有开口。 布兰多留意到自己学生的神色,回过头对一旁的玛达拉女王说道:“那些人可是你的子民。” “在亡灵的国度中,没有子民这个概念,”玛达拉女王淡淡地说道:“只有价值,他们曾经是有价值的,所以才能在这里生存下去,然而现在他们已经失去了存在的价值,因此便只能自生自灭。” 布兰多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国度竟也会有凝聚力,但毫无疑问的是,在这里生存的人,从一出生开始便接受了这个逻辑。而那些从外面的世界来到玛达拉的人,无一不是遁入黑暗中被流放的人,他们既然选择了这条道路,就必须接受黑暗世界中的一切规则。 “把这些人带出去对你们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我从不施舍。” “这不是施舍,而是我要求你们这么做。”布兰多斩钉截铁地答道。 玛达拉女王皱了皱眉头:“理由?” 布兰多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凰火,答道:“因为这是我的学生的选择,作为老师,我不希望她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而顾忌将自己的想法表现出来。” 他一边说,一边对凰火道:“富有同情心并不是错误,你是我的学生,你不必顾忌任何人。如果你心中认为那是正确的,那你更应该将它表达出来,以坚定你的立场与意志。” 凰火有些动容,她深深地鞠了一躬道:“老师,凰火受教了。” “毫无意义的举动,”玛达拉女王答道:“不过我答应了,这是看在你的价值上,等离开这座城市的时候,我会带上这些累赘。” 这队伍中除了随行的黑骑士之外,还有房奇与柳先生等人,玛格达尔公主也在其中,柳先生对这些玛达拉人没有多少感同身受,面上也没有太多表情。而房奇显然也并不认同布兰多的看法,还撇了撇嘴。只有修女公主在听到布兰多的说法时,一直紧皱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的确,对于布兰多来说这个举动本身确实是没有什么意义,或者能多救出几个人,但对于剩下的人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而也与他的同情心没有什么关系,因为他也无法确认这些是不是值得救,也没有时间去甄别好坏,只是他必须告诉自己的学生,如果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就必须坚持,缩手缩脚,岂是战士所为? 好在显然凰火自己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这个小插曲之后,一行人继续向前。他们的目的地是亡月圣殿内的冥想圣地,确切的说是那里已经修筑完毕的传送阵。自从亡月女神降临的事件以来,受损最为严重的亡月圣殿就早已被化为了禁区,如今直属于女王陛下的黑骑士禁卫将那里牢牢把守一起,一方面是防备心怀叵测的人进入,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防范从裂隙中逃出的邪神之子破坏法阵。 按照布兰多与玛达拉女王的约定,他们将被传送到靠近亡月内海的中央区域,去寻找传说中的停滞之界,解开翡翠之谜并找回自然宝珠。而在送他们离开之后,亡灵们将彻底遗弃这座城市,亡灵们将在水银杖的意志主宰之下完成一次前所未有的大迁徙。它们最终可能会兵分两路:一支进入埃鲁因或者克鲁兹,另一支向东进入圣奥索尔——如果芙蕾雅带回去的关于和平的信息能够得到风精灵们的认同的话。 芙蕾雅已经在这一天早些时候乘坐飞龙离开了永亡之地,与她随行的还有安妥布若公国的前元帅勃兰克以及白雾女士。布兰多知道接下来她带回给埃鲁因的可能不是一场温和的改革,而有勃兰克这样的高手随行保护,那么这位女武神的人身安全至少能够得到保证。何况对于托尼格尔与公主殿下的同盟来说,这位白狼剑圣也是同盟所急需的顶尖战力。 因为布兰多在此之前已经从芙蕾雅处得知,灰剑圣梅菲斯特并没有返回埃鲁因,有可能和梅蒂莎一样,远距离传送出现了问题。 而白雾女士对于黄昏之龙与圣者之战之前那个时代一些秘辛的了解,有足于帮助公主殿下和安蒂缇娜理清思路,如何应对接下来面对黄昏之龙的战争。何况她本身也是一个强力的魔法师,虽然很少表现出来。 (。) 第二百四十五幕 亡灵北迁,石板战争(下) 有这两个人的帮助,布兰多有理由相信芙蕾雅接下来的一行应该会比较顺利,只要在此之前埃鲁因王国内部不要出现太大的变故。 而另一方面,梅蒂莎与希帕米拉已经在近一周之前便向他告别,与七极龙王芙西娅一起前往旅法师的试炼场进行试炼,按照邪龙之王的说法,她们有可能赶得及接下来的这场冒险。不过布兰多事先已经告诉这两位小姐,如果她们来不及在试炼完成之后前往亡月内海的中央地区与他汇合的话,那么就让芙西娅带她们一起返回埃鲁因,去帮助芙蕾雅和公主殿下平定王国国内可能产生的动乱。 因为根据玛达拉女王的说法,巨龙与克鲁兹人的联军在东梅兹遭遇了巨大的失败,虽然具体损失有多惨重还没有消息传回来,但是俄温洛丝的身故,让此刻的龙族已经失去了它们的最后一位龙王。在这样的情况下,龙族唯一的一位龙王便只有被它们所放逐的芙西娅,如果芙西娅在这个时候返回,说不定真的可以重返龙王的宝座。 而芙西娅若要前往克鲁兹承担起这个重任,那么梅蒂莎与希帕米拉与她就刚好顺路。 最后,安德莉亚、银精灵要与迁徙的亡灵同行,剩下可以和布兰多一起完成任务的便只剩下凰火、房奇、德尔菲恩几人,而柳先生因为必须要与玉凤一脉皇女同行的缘故,也选择了参加此次行动。至于房奇身边那些原本属于鬼车的人,布兰多则将之遣散,少数几个长老,则交给玛达拉的女王陛下,让她看管监视起来。 唯一的例外是玛格达尔公主,本来布兰多想让这位公主殿下与勃兰克一起返回埃鲁因,再想办法从埃鲁因返回安妥布若公国。但没想到安德莉亚却建议让他带上这位公主殿下同行,偏偏玛格达尔公主自己也表达了这样的意愿,据说是和她的身世有关。这个理由布兰多无法拒绝,只得同意,因此她此刻才会出现在这支队伍之中。 事实上修女公主自从得到了大地之书后,这一个月以来安德莉亚与她的战争女神同僚们就一直在轮流教导她如何使用‘缔造者’的能力。虽然这位公主殿下几乎从未真正参与过战斗。不过她埋藏在灵魂深处另一人格的本能与记忆还在,学习的进度还算不错,时至今日也算是拥有了足以自保的战斗力。 只是对于这位公主殿下,布兰多倒是没考虑太多战斗力的因素,只不过因为答应过勃兰克的缘故。所以才没有拒绝。何况对于白银平原的秘密,他本身也十分好奇。 亡灵之都凋敝破败的情景似乎也影响到了队伍中众人的情绪,除了那次争辩之外,一路上都没有太多人说话。房奇时不时将玉珑圣剑从剑鞘中拔出来,细心地擦拭一番,显得有点无所事事的样子。柳先生一言不发,神色肃穆,和平日里到没有太大差别。 玛格达尔公主与凰火都显得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只不过前者显然是为了自己的身世,而后者则是因为这些日子以来反复所听到的关于黄昏之战的传说的缘故。 无论如何。这位玉凤一脉的皇女都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她所心系的,除了自己的修行之外,还有九凤王国的未来。 很快,队伍便抵达了亡月圣殿。这座圣殿看起来比几天之前更加令人触目惊心,这座圣殿曾经是永亡之城内最高大、最雄伟的一座建筑,但此刻几乎已经看不到往日那种肃穆、神圣的气息,圣殿的主体几已经坍塌殆尽,只留下一片单薄的断墙残垣摇摇欲坠,仿佛只要有一阵风吹过。随时都会轰然倒塌。 放眼望去是一望无际的废墟,只有少部分偏殿的建筑群能够存留下来,但大都受到了极严重的破坏。要不是表现出现了一道道可怖的裂痕,要不就是内部的支撑结构已经出了问题。整座建筑虽然外表上看不出什么问题,但地基其实已在向一个方向隐隐偏斜。 冥思圣所所在的偏殿便在其中,因为玛达拉女王早已料到亡月女神的堕落与降临,所以在修筑传送阵之处就已经用魔法阵加固过此地,所以冥思圣所所在的建筑群此刻反而是整座圣殿中保存最完好的一处。 黑骑士禁卫此刻正在这座圣殿外围巡逻,这里是亡月女神降临的中心区域。但因为有些强力的亡灵生物的缘故,这里的邪神子嗣反而是最少的。事实上在经过几天的激战之后,大部分邪神子嗣都被驱赶到了城市的东面,否则在这里也看不到如此多的难民。 因为玛达拉女王随行的缘故,黑骑士禁卫对布兰多一行人不闻不问,一行人很快鱼贯进入冥思圣所之中。一周之前德尔菲恩所见的那座还未完全建成的祭坛此刻已经竣工,布兰多穿过冥思圣所内的庭院,便看到了那座传送门,它看起来与炎之圣殿的火焰之扉有不少异曲同工之处——一座环形的拱门矗立于祭坛之上,拱门上布满了个各式各样的花纹,以布兰多的元素使等级,对这种程度的魔法符文显然是一个大字也看不懂,不过空间魔法大多大同小异,因此就算和炎之圣殿的传送门一模一样,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他注意到此刻这座祭坛周围已经再看不到几天之前所见的那些亡灵与熊地精工匠们的身影,只有二十二位身披黑袍的巫师围成一圈,各自手持骨杖,这些人显然就是待会儿主持发动法阵的巫师们。 玛达拉国内没有克鲁兹帝国大圣座瓦拉那样的绝世高手,要发动这种程度的传送阵,只能依靠数量。布兰多一眼就看出这些黑袍的巫师皆是巫妖,而且每一个至少都有元素开化甚至真理之侧以上的实力。 这些巫妖的实力在玛达拉也算不上顶尖,甚至连够上上层战力都勉强,玛达拉女王将它们留在这里,显然是心存了万一发生意外,可以舍弃的想法。从这一点上布兰多再一次感受到了亡灵们的行事风格——冷酷而直接。 事实上布兰多在元素疆界之外时就已经体验过了一次远距离传送,而且亡灵们所构建的这座传送门是一座定向传送门,甚至比梅蒂莎她们在鲁施塔所用过的那个不定向传送门还要稳固安全得多,更不是他直接穿越空间乱流的那种坑爹传送可以媲美的。 因此布兰多到并没有表现得多紧张,直接走上了传送祭坛。然后是凰火。她作为玉凤一脉的皇女对于传送显然并不陌生,也从容地跟着自己的老师走了上去。房奇、柳先生与德尔菲恩表现得也颇为镇定,倒是经历过一次远距离传送的玛格达尔公主显得有些紧张,脸色显得有点苍白。布兰多小声安抚了她一句,暂时转移了这位公主殿下的注意力,才让她镇定下来。 众人都走上祭坛之后,玛达拉的女王陛下才抬起头来,开口道:“临行之前还有没什么想说的。我必须提醒你们,这一行的危险无法预料,我不保证你们能够活着回来,事实上我还有另有一套计划,如果你们无法返回,我也有应对的手段。” 布兰多知道她说的是白与埃希斯之间的约定,但他还没开口,他身边的宰相千金便微笑着回答道:“女王陛下,既然危险无法预料,那么就更没有什么好说的了。玛莎大人庇佑着我们。” 玛达拉女王冷漠地摇了摇头:“布罗曼陀黑玫瑰的意志是,如果有机会,有价值,哪怕是再大的代价我们也愿意承受,对于亡灵来说,没有什么比永亡更加可怕,但即使是永亡,我们也能从容面对。然而对于你们这些脆弱的种族来说,你们无法理解我们的冷酷不仅仅是对别人,对自己也是一样。我们不会留下任何遗言,因为那毫无意义,但我想你们可能会有多余的要求——” “女王陛下,请收回你的话。”凰火昂起头,坚定地回答道:“玉凤的传承者一样有勇气面对一切,哪怕是死亡,否则就不会选择这条道路。” “但死亡并不可怕,小姑娘,你永远也不会明白这一点。”玛达拉女王答道。 布兰多眼见这争执要没完没了。皱了皱眉打断这位女王陛下道:“遗言还是留给其他人吧,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女王陛下。” 玛达拉女王目光重新回到他身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说。” “对于玛达拉来说,如果你们向和圣奥索尔与法恩赞和解,其实有一个比埃鲁因人更好的选择,不是吗?” “你是说布加人?”玛达拉女王仿佛对于这个问题早有所料。 布兰多点了点头,这其实是他心中一直以来的疑问,他把这个问题一直压倒最后才问出来,虽然心中已隐有猜测,但他还是希望从对方口中得到确切的答案。 “殒月之灾后,布加人便失去了他们在天空上的国度,现在大陆之间传递信息的速度比以往任何一个时代都更慢,布加人也难以向过去那样通过他们的监察点与浮空城之间来回传送,因此他们未必来得及知道此刻在这里发生的一切,”玛达拉女王答道:“但这只是其一,其二是布加人与风精灵的关系可能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 “什么意思?”布兰多心中隐隐一动,问道。 “布加人本来与四大帝国就隐有冲突,无论是克鲁兹人还是法恩赞人或者风精灵,都不会乐意有人高高在上对他们指手画脚。而且在殒月之灾之前,布加人其实就已经有相当一部分回到大地之上,为了争夺石板,与风精灵和法恩赞人之间产生了不少摩擦。” “事实上就我最后得到的消息来看,布加人的一支正和风精灵处于交战的状态,虽然还没爆发全面的战争,但风精灵未必会在这个时候选择相信他们的敌人。” 布兰多听到这里已经完全明白了过来,历史虽然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偏差,但至少在这一刻,它还是固执地维持着自己的惯性。 石板战争还是爆发了,历史上布加人与风精灵之间的摩擦,便是这场战争的导火线。但这才只是开始,接下来还会有更加严重的事情发生。 听完玛达拉女王的话,布兰多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道:“如果陛下真有心于与风精灵、法恩赞人和解,并且希望对抗黄昏之龙的话,我有两件事必须告诫陛下。” “哦?” (。) 第二百四十六幕 陶奇克沼泽 荒野上忽然出现了六个光门,布兰多、玛格达尔、柳先生、德尔菲恩、凰火与房奇先后从光门中跨步而出,然后‘噗嗤’一脚踩进一片烂泥地中。“该死,这是什么鬼地方!”房奇立刻大皱其眉,他十分臭美地穿了一件黑色龙纹氅衣,这下可好,大氅的下摆已经完全浸入泥水之中,上面还沾满了腐败的草叶。 但其他人还没来得及讥讽他两句,就听‘噗通’一声,原来凰火因为个子太矮,从半空中跨步而出时竟一个失足向前栽进了泥潭中。 “大小姐!” “凰火小姐!”众人手忙脚乱,一片惊呼。 “噗哈哈哈,我亲爱的表妹,快快请起,不必行此大礼。”房奇见状仿佛忘记了自己的窘境,忍不住捧腹大笑道。 凰火咬紧牙关从泥潭中爬了起来,公主武士服上水珠乱滚,上面全是污泥与草叶,头发也被泥水糊成一摞一摞的,泥水好像是瀑布一般垂下来。她满脸委屈地用手臂在脸上抹了一把,污泥下露出雪白的额头,回过头冷冷地盯了房奇一眼。 “没事吧?”布兰多满头黑线,看自己的这位学生紧咬下唇脸色青铁的样子,生怕她愤而拔剑,凰火素来好洁,眼下这遭遇简直比要了她的命还难受。 好在凰火性子坚定沉稳,虽然心中难受无比,但也只摇了摇头。本来传送门这点儿高度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可谁又能猜到传送点下面竟是一大片泥潭呢? 玛格达尔这才将这位小公主拉倒一边,然后从背包中给她拿出备用的衣物,好在事先就知道这一趟旅行会经过亡月内海北方的低地沼泽,提前作好了准备。 布兰多也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这位学生运气委实也太差了。“这个拿去吧。”他从悬浮天球中拿出巨人之王的斗篷,递了过去,也不知道巨人之王知道自己的斗篷被一位小女士用来充当换衣服的布帷,会不会气得重新活过来。 凰火双手接过斗篷,明白过来自己老师的意思。感激地向他点了点头。玛格达尔从她手上拿过斗篷,将她带到不远处一片干燥的土丘上,然后才张开布帷,将小公主挡在后面。 宰相千金德尔菲恩回过头来。笑吟吟地对在场三位男士说道:“领主大人,还有房奇和柳先生,几位男士还是回避一下?” 玛格达尔不了解开化要素之后的强者耳目有多聪敏,德尔菲恩却是心细如发,凰火与修女公主所在土丘距离这里并不太远。显然并不合适。布兰多闻言不禁有点尴尬,他倒没想过会占自己学生的便宜,只是确实没想到这一点,和柳先生一齐点了点头,对德尔菲恩的意见从善如流。 只有房奇不屑地哼了一声,一边走开一边还在嘴里嘀咕着:“谁会对那个搓衣板感兴趣,可惜德尔菲恩小姐你心有所属,在下又不是那家伙的对手。” 柳先生和布兰多只当没听到这家伙的自言自语,经过这么些日子,虽然鬼车的众人与玉凤一脉的主仆二人关系仍旧说不上太融洽。但低头不见抬头见,柳先生也早已知道这位号称鬼车千年一出的天才是个什么样古怪的性子。 他的注意力早已放在四周的环境上,与布兰多一起走开时,才开口问道:“布兰多先生,这里是什么地方?” 布兰多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这里明显是一片湿地的中央区域,地形十分平坦,四周是低矮的草甸,草丛中遍布着水葱、长柄金盏花、芦荻一类的植被,仔细看去还能看到一丛丛大慈菇与草丛中支起的鸟类巢穴。 稍远一些的地方便是一片连着一片的水塘。水面波平如镜,如同一面面镶嵌在大地上的镜子,由于湿地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薄雾,因此水面显得有些沉沉之色。上面布满了茶菱一类的水生植被。 除了凰火与玛格达尔所在的土丘上有一颗歪脖子树之外,雾气中看不到一株乔木,布兰多动用了黑暗感知与心眼能力,将感知范围扩散到几里之外,也同样如此。 这里显然正是亡月内海北面的低地沼泽,骤亡河与罗撒切尔河在这里注入亡月内海。两河的冲积三角洲形成了大片低地;再加上传说这片土地在混沌的纪元时代曾经遭受过‘陨石’撞击,形成了一个小型的盆地,海水倒灌,形成大片临海盐沼洼地。 但这里看起来生机勃勃,应该还不是临海的盐沼洼地。布兰多很快确认了这一点,答道:“玛达拉女王在设立这个传送点时曾经遣人前来探查过该地,这里实际上位于陶奇克的边缘地带,陶奇克紧临玛达拉的永亡之地,向东与亡灵序列所统治的地区相连。因为帝国与亡灵序列之间的矛盾,这里其实是一片三不管的地带,陶奇克领主龟缩在陶奇克城,那里距离这里很远,因此它事实上并不是此地的主人。” “沼泽中没有什么商旅,因此也没有相应而生的强盗与水匪,但在金盏之年,一群秘密教徒来到此地,将这片土地纳为己有,这里实质上是受羊首教徒控制的地区,他们还建立了几座城镇,其中一座应该就在我们的正南方,叫做马尔塔哈。” 布兰多照本宣科地说道,这些信息都是玛达拉女王交给他的,与之相对应的还有一张地图。事实上纵使是他也不可能对沃恩德每一个地区都熟悉,但对于一位帝国的皇帝陛下来说,这个问题却很简单。 柳先生点了点头,没有去问为什么一群羊首教徒在这里聚集,但玛达拉的女王陛下与亡月圣殿为什么会无动于衷的天真问题。 那位持水银杖的女王陛下心机深沉,自然有她自己的政治考量与打算,在帝国对亡灵序列动手之前,她显然都不会轻易插手陶奇克的事务。 至于现在这样的局势,就更加不可能了。 没多久,凰火便换好了衣物,与玛格达尔、德尔菲恩三人一起从后面追了上来,房奇对小公主的着装又是一番品头论足,惹得凰火眉头直皱。不过布兰多倒是眼前一亮,大约是为了在沼泽地中跋涉的缘故,凰火换了一身利落的紧身武士服,还将一头乌黑的长发挽成了马尾,一手持剑,活脱脱一个英气勃发的小美人儿。 玛达拉女王给他的情报上说这里是羊首教徒的地盘,看起来倒是没有夸张,果然没过多久他们便撞上了一行着装诡异的黑袍教徒。 事实上对方根本没有察觉布兰多等人,布兰多的意志与感知本来就异于常人,再加上黑暗感知与心眼能力,他在几里之外便透过薄雾发现了那些人的存在。 因此当布兰多等人出现在这些人前方时,这些黑袍教徒显然有些出乎预料,愣了一下之后才从长袍下面拔出武器来。 不过他们显然错估了自己所面对的状况。布兰多隔着老远便能闻到这些人身上散发出的硫磺味,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类人会这么令人感到恶心,这些黑袍人毫无疑问是羊首教徒无疑。 确认了这一点之后,他便不再留手,直接伸手一摄,时空法则汹涌而出,隔着近百米的距离,生生将羊首教徒中为首的那个家伙生生从人群之中拽了起来,固定在半空中。 那羊首教徒的领头人还刚想说两句场面话,或者是用恶魔之语威吓一下面前这些无知之徒,但话还没说完就感到自己已经腾空而起,一时间不由得惊骇欲绝,原本准备好的台词自然也卡在了喉咙里。 剩下的十多名黑袍人显然也反应了过来,对面所表现出的这一手起码也是要素之上的水准——当然,事实上要素之上也做不到,只不过这些羊首教徒中最强的也不过要素显化,想象力还达不到这么‘丰富’而已——他们深知自己远非对方的对手,互相看了一眼之后,便一哄而散掉头便跑。 可惜布兰多没打算放过这些人,如果说玛达拉与埃鲁因之间的仇恨还只是因为国家与政治立场不同,那么这些邪教徒毫无疑问便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秩序生灵的公敌。 他左手举着那位羊首教徒的首领,同时举起右手向着那些逃跑的邪教徒轻轻一斩,银色的法则之线像是浪潮一般以他为中心向着正前方横扫而出,转眼之间便将那些羊首教徒一一追上。 只见那些逃跑的羊首教徒忽然之间越跑越慢,四周的空间与时间仿佛禁锢下来,最终他们只能在原地保持一个动作,仿佛静止不动的塑像一般。 布兰多回过头,对其他人说道:“去干掉他们,注意保存好他们的袍子,我们还用的上。” 柳先生与德尔菲恩立刻点头而去,宰相千金甚至还拔出自己的佩剑,玛格达尔公主犹豫了片刻,也跟了过去。房奇在听说可能要穿上对方那散发着硫磺恶臭的长袍时显得有些不大情愿,不过还是拔出玉珑圣剑跟了上去。 凰火最后一个动身,但布兰多却拦住了她。 (。) 第二百四十七幕 红莲之魂 “这个交给你对付,别杀了他,我还有话要问他。” 布兰多说完一松手,那个羊首教徒的首领便从半空中坠落下来,摔了一个狗啃泥。 他早看出那羊首教徒的首领有要素开化的实力,用来做凰火的对手正好,凰火的实力虽然要超出这家伙一个层次,不过如果不是杀死而是活捉的话,对于凰火来说也是一个挑战。 凰火显然明白了自己老师的意思,黑沉沉的眸子微微一亮,拔剑便迎了上去。那羊首教徒的战斗方式十分诡异,他的武器是一条燃烧着火焰的长鞭,一边用长鞭逼迫凰火与他保持距离,一边还能念咒召唤出一头头浑身赤红的小恶魔。 本来对于凰火来说,要用漠风剑法解决这人的性命也就是一招两招之间的事情,漠风剑法作为九凤绝学,正好是一门远近皆攻的顶级剑术,那家伙以为自己保持距离就可以让凰火奈何他不得,显然是打错了主意。 只不过布兰多要求凰火活捉而不是杀死这个羊首教徒,就限制了她使用漠风剑法的时机,毕竟漠风剑法乃业火红莲之剑,是九凤三大至剑中杀伤性最强的一门剑法,要是她稍微一个不注意,不要说活捉,连能不能留下个全尸还是个问题。 再加上那羊首教徒召唤出的小恶魔十分难缠,虽然实力只有黄金中游,但却皮糙肉厚,而且继承了地狱生物的一贯特性,再生能力极强,抗电抗火,而且还悍不畏死,好几次凰火有机会近身,都被这些小恶魔给阻拦下来。 那羊首教徒的首领显然十分有经验,他一边后退,一边召唤小恶魔,不多时便召唤了七八头,布兰多知道对方还在提防着自己。否则早就应该脱离了凰火的攻击范围逃亡了。 他皱了皱眉头,在凰火周围的小恶魔已经快要到两位数之多,如果自己的这位学生再想不出办法,不要说活捉对手。就连战胜对手恐怕都要有问题了。 那羊首教徒的首领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眼中流露出一丝喜色,再点燃了最后一张恶魔卷轴便将之丢出去之后,忽然转身就跑。只见他丢出的赤红色羊皮卷在半空中便化为了灰烬,火星与碎纸升腾而起。竟形成一道燃烧着烈焰的大门,一头链魔领主从火门中大踏步走出,同时右手一扬,在‘哗啦’的响声中一条黑沉沉的铁锁链带着一枚尖刺铁球便向凰火飞了过去。 布兰多见状不禁摇了摇头,凰火的表现虽然已经可圈可点,但还是太‘一板一眼’了一些,九凤的三大至剑仍旧束缚着她,让她在对敌时总是想着如何堂堂正正地胜过对手。 这正是典型的剑客的想法。 他让凰火活捉对手,但活捉不一定是完好无损,有好几次凰火只要斩断对方的双脚和双手就可以轻松取胜。但作为一个剑客来说,凰火却始终坚持着那种近乎完美主义的追求。 对于一个真正的战士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好事,除了战斗与胜利之外,对于真正的战士来说其他的都是多余的。 链魔领主已经是焦热地狱中的中上阶恶魔,虽然不知道这个才要素开化实力的羊首教徒首领是怎么把这玩意儿召唤出来的,但布兰多已经准备出手,他担心凰火会在战斗中受伤。 但正是这个时候,他眼中却映出一道明亮而璀璨的剑光。 布兰多手上的动作生生停了下来。 只见在链魔领主的攻击到来的前一刻,凰火竟在小恶魔的重围之中将自己手中的佩剑掷了出去。‘叮’一声准确无误地撞在那刺球之上,将那铁刺球撞得一偏,从几个小恶魔之间横扫而过,带起一片血肉旋风。 而凰火却一矮身。反手抓住金属锁链,咬紧牙关,小小的身躯生生被横扫的锁链带飞了起来。然后她一松手,竟借势一跃,落在了这时候已经逃开了相当一段距离的羊首教徒首领身前。 凰火落地便是一滚,哗啦溅起一片水花。那羊首教徒首领只感到眼前一花,便看到面前这个小姑娘一脸坚毅之色地向自己扑过来。 “该死!”他气得大叫一声,不过在先前的战斗中他早已看出这个小姑娘是个剑手,对方拿剑时也不过只能与自己战个平手,此刻弃了剑,竟还敢近身,真是自寻死路。 不过正好,羊首教徒首领心念一动,心中不惊反喜,他心想如果能抓住这个小姑娘威胁先前那个可怕的家伙的话,说不定还能逃出一条生路。 想及此,他便重新从怀中拿出长鞭,长鞭轻轻一甩,上面便已经燃起了熊熊烈焰。 可惜的是,想法虽好,但却要来得及实现才行。 羊首教徒首领举起长鞭刚要挥下,但却发现一只白皙的小手抢先伸了过来,他惊骇欲绝地看到那小手上竟然燃起同样明亮而赤红的烈焰,一把抓住了他的鞭稍。 “这不可能!”羊首教徒首领吓得大叫一声:“我的火焰长鞭!” 话还没说完,凰火已经一步抢入他近身的范围,左手将长鞭向自己的方向一拽,右手握拳赤红如火,红莲业火从指缝之间喷薄而出,她由下向上,重重地一拳砸在那羊首教徒首领的下巴之上。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羊首教徒首领的下巴顿时碎裂,他整个人也高高飞起,然后才重重落在水潭之中。他在地上挣扎了两下想要爬起来,奈何受伤太重,很快便失去了力气重新趴在了地上。 羊首教徒首领一倒,他用精神力维持的小恶魔与链魔领主顿时烟消云散,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凰火一身泥泞,才刚刚换好的衣物又全军覆没,但她仿佛没有察觉一样,站在泥水中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布兰多走过去的时候,还看到这位小公主用手擦了擦脸蛋,非但没把脸擦干净,反而更花了,犹如一只小花猫。 她喘了一会儿气,才挺起胸来看着自己的老师,那一瞬间布兰多看清自己学生黑沉沉的眸子里竟环绕着金焰之火,一闪而过。 “天赋觉醒”布兰多心中暗惊,不由得乍舌不已,凰火这明显是命运天赋觉醒才有的征兆,她先前弃剑之后也一样施展出红莲业火之剑,明显是和这种天赋有关,问题是这也太离谱了吧,弃剑之后就能马上觉醒相应的天赋? 要真有这么容易的话,那这个世界上弃剑的剑士恐怕会多如过江之鲫,而且凰火才多大?布兰多不由得深深地看了自己这位学生一眼,深深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主角光环。 与他这个靠开外挂才能觉醒命运天赋的作弊者相比,眼前这位小公主显然才是真正的玛莎之子,命运女神的眷者。 “红莲武魂!” 柳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回来,手中明晃晃的剑刃上还滴着鲜血,而另外一只手上托着几件黑袍。他显然刚好看到了之前凰火击倒羊首教徒首领的一幕,忍不住惊呼一声,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过来,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大小姐。 “老师——”凰火深深地向布兰多鞠了一躬:“谢谢您。” 经过柳先生一番解释,布兰多才明白什么是红莲武魂,其实也就是玩家所谓的命运天赋觉醒。不过在琥珀之剑中,玩家的两个命运天赋的觉醒是必然的,只需要做完相应的任务链就会开化,但对于原住民来说,命运天赋却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除了少数天选者或者是极有天赋的天才之外,很少有人能够觉醒命运天赋。 而一种觉醒命运天赋的捷径是成为神眷者,比方说双月之眷,玛莎之子这种命运天赋,就是所谓的神选天赋,或者布兰多的天选之人也算其中的一类。不过可惜的是众神早已离世,要想成为神眷者,大概不比依靠自身觉醒命运天赋更容易一些。 而九凤的红莲武魂则是一种特殊的命运天赋,这种天赋的血脉潜藏于鬼车和玉凤两支皇族血脉之中,只要修行漠风剑法或者是白鸦剑术、同时又是这两种血脉中的天才与佼佼者,便有一定机会可以觉醒红莲武魂(白鸦武魂)。 这种命运天赋是固定的,它一旦出现,便可以让人真正的掌握红莲业火的力量,而非是依靠漠风剑法才能发挥出其威力。这种特殊的命运天赋出现的机会要比正常觉醒命运天赋要大那么一些,但仍旧十分渺茫,凰火能够觉醒这种天赋,也不知是运气实在太好,还是布兰多教导有方。 不过布兰多多半以为是前者,而在凰火和柳先生心中,则坚定地认为是后者,因此两人此刻对布兰多的敬意几乎已经达到了最高。小公主甚至忍不住开口邀请布兰多到九凤来,真正成为她的老师,要知道在九凤,人师的地位极为崇高,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如果布兰多答应下来,那么凭借着玉凤一脉传承者与九凤皇女的老师的身份,他可以直接进入帝国的上层,甚至比九凤之国很多皇亲国戚的身份都来得更高。 不过布兰多对此还是予以婉拒,认真说来以他现在的力量如果想要得到权力并不困难,但那并不是他的追求。他选择让凰火成为自己的学生,更多的是因为从对方身上看到难得天赋,他可以教导这位小公主,将来有机会甚至也可以前往九凤去看她,不过要留在九凤,却不大可能。 他在埃鲁因都还有一大摊子事情没有处理完,又怎么会去招惹另外一个泥潭。 (。) 第二百四十八幕 活祭仪式 布兰多来到羊首教徒首领身边,看了看那家伙的状态,一愣之后不由得苦笑起来。羊首教徒首领下巴已经凰火被那一拳完全砸碎了,满口是血,像条死鱼一样躺在泥水中,这叫他怎么审问?他回过头看向凰火,后者罕见地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交给我吧,我有办法叫他开口。”开口的是房奇,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回来,手上还拎着一具羊首教徒的尸体,大概是不屑于干剥衣服这种事情。他将手上的尸体一丢,丢到附近干燥的土丘上,开口说道。 “你?”布兰多惊讶地看着这家伙,脸上的大表情大约是想不到这家伙竟然也能派上用场,此行带上这家伙纯粹是因为进入停滞之界可能要用上他的血而已。 “哼,我不想穿那些散发着恶臭的该死的袍子,你们不是要到马尔塔哈吗,我不进城就行了,我在野外等你们。” “这就是你的条件?”布兰多一脸古怪:“你不进城?” “你放心,我以鬼车之名发誓,绝对不会一个人偷偷跑掉,何况我对翡翠之谜也有兴趣。” “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布兰多赶忙打断这家伙的话,从泥水中提起**不断的羊首教徒首领,向他丢了过去:“我们在马尔塔哈只会稍作停留,你只需要在野外呆几个小时就可以了,到时候你在城镇南面等我们,别离开太远,我会用传讯水晶和你联系。” 房奇一手接过羊首教徒首领,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这家伙虽然不合群,但确实有自己的手段,他很快便从惨叫连连的羊首教徒首领口中得到了布兰多想要的答案。布兰多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让下巴碎裂的羊首教徒准确地表达出自己的意思的,不过看房奇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不屑于多谈的样子,想来那也应当是鬼车一脉的秘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布兰多自然也不会强求。 而根据羊首教徒首领那里得来的情报。这些羊首教徒正好是向南前往马尔塔哈的,这一点没有出乎布兰多的预料,这一带沼泽中往南也只有这么一座城镇而已。他再让房奇询问那个羊首教徒的首领他们前往马尔塔哈是干什么,得到的答案是对方是打算经过马尔塔哈前往德哈兰。去那里参与一场祭祀仪式。 德哈兰港是亡月内海上的港口城市,在马尔塔哈南方,名义上是归属玛达拉管辖的港口。德哈兰港的主人是霍杜丽家族,一个历史悠久的黑暗贵族家族,这个家族通过一个名为‘灰权杖’的组织牢牢地把持着德哈兰的港口、商会与大大小小的行会。根据玛达拉女王提供的情报,这个组织的高层中几乎全是由秘密结社的羊首教徒组成,而霍杜丽家族的这一代家主,同样也是羊首教徒暗中发展的信徒。 布兰多在第一次看到这份情报时心中也不由得感叹,看起来玛达拉虽然为万物归一会所摒弃,但国内也不是一片净土,同样邪恶的信仰横行,先有牧树人,后有羊首教徒,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不过羊首教徒首领口中的祭祀仪式引起了他的注意力。沃恩德的邪教徒三天两头会进行一些邪恶的仪式,比如活祭或者血祭或者召唤恶魔等等;当然活祭与血祭的对象不一定每次都是人类或者别的智慧生灵,牛羊等家畜也一样可以,但往往用上智慧生灵作为活祭的对象,那就一定是一场规格极高的祭祀仪式。 恰恰羊首教徒首领口中的这场仪式便是一场高规格的仪式,羊首教徒早在半个月之前便通过他们私底下的联络渠道将消息散播了出去,让陶克奇地区的羊首教徒向德哈兰聚集,去参加这场预计在三天之后进行的活祭仪式。 布兰多询问了活祭仪式的相关内容,但得到的答案很少,看起来这个羊首教徒的首领不过是个临时的召集人而已。只知道活祭仪式举行的大概时间与规模,至于其他的便一问三不知。 对于这种人,布兰多没有怜悯心,在问出了所有的信息之后。便让房奇动手‘处理’掉对方,好送他到玛莎面前去忏悔。不过在房奇拔出剑打算动手的时候,那人仿佛察觉了自己的处境,恐惧地挣扎着嘶叫着说出了另一个情报,意图换自己一条狗命,可惜房奇对此无动于衷。直接一剑送他上了路。 后者回到布兰多身边,才将羊首教徒首领最后喊出的那番话转述了出来,意思是那个羊首教徒首领在私下的途径里,道听途说听人说起那场活祭仪式是与阿图克圣地的开启有关。 “阿图克圣地是什么地方?”布兰多问道。 在场无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布兰多对于房奇的‘杀伐果断’有点无语,不过好在这个问题算不上紧要,阿图克圣地显然是只有羊首教徒才知晓的某个地方,这个地区别的东西不多,这些令人作呕的家伙却不少,等到了马尔塔哈,有的是机会打探情报。 因此他没好气看了房奇一眼之后,就吩咐其他人换上羊首教徒的长袍,除了柳先生之外,三位女士都对这些散发着恶臭的长袍表示出了不同程度的不欢迎之情——宰相千金最先一脸嫌恶地穿上长袍,然后带上兜帽,然后迅速又取下来,她立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色仿佛都白了几分。 然后是玛格达尔,修女公主手足无措地拿着那件长袍,一脸决然的神色,仿佛那不是一件长袍而是绞刑架上的一截绳索,只要穿上去立刻就会让她窒息而亡似的。 布兰多看这位公主殿下咬牙了又咬牙,仿佛下定了天大的决心,才穿上那件长袍,然后整个人都晃了两下。 只有凰火表现得相当镇定淡然,这位小公主竟然还从自己的行囊中拿出剪刀和针线,将那件长袍裁剪了一番,改小了一号,以适合自己的体形。布兰多一时间竟看得有点目瞪口呆,柳先生在一旁向他解释道,原来这位玉凤一脉的小公主相当心灵手巧,她自己的衣物大部分都是自己设计裁剪的,得知这个消息不由得令布兰多对这位原本应当锦衣玉食的小公主殿下刮目相看。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感叹完毕,就看到凰火一脸嫌弃的表情往那件长袍中洒了一层又一层香料,然后还用一条丝巾将自己的脸蒙起来,才穿上那件长袍。好在羊首教徒大多都是藏头露尾之辈,把脸遮起来倒是更符合他们的特征。 事实上凰火的举动很快便得到了两位女士的效仿,小公主仿佛早有准备,另外拿出两条丝巾与香料,让玛格达尔与德尔菲恩感激不已。 看到这一幕,布兰多不由得有点疑惑,忍不住提起袖子嗅了嗅——心想真有那么臭吗?结果这个动作立刻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饶是接近圣贤领域完美躯体的层次,也差点生生呕吐出来。 “玛莎在上,这些该死的家伙究竟多久没洗过澡了?” 至于房奇早已有言在先打死也不会穿上这些长袍,布兰多和他约定好汇合的地点之后,一行人马便兵分两路,直接向马尔塔哈开进。 传送点距离马尔塔哈显然并不远,没多久湿地沼泽中便出现了人类活动的痕迹,他们一路上还撞上了几批同样向马尔塔哈方向前进的羊首教徒。好在羊首教徒比较孤僻,不同的群体之间也没有什么交集,虽然双方都有一个同样的目的地,但在彼此相遇的时候大多都只是互相看一眼便防备着再度分开,最多不过也就只是打一个招呼,询问一下对方来自什么地方而已。 而布兰多早就从那个羊首教徒首领那里问清楚了相关的消息,因此也编造好了一个身份,反正也不会有人仔细盘查,羊首教徒是恶魔与混沌的教徒,行事本身就颠三倒四,想来不会出太大的漏子。 很快,薄雾中便出现了一座城镇的影子——沼泽中的城镇显然不会太大,马尔塔哈说得好听是一个城镇,但事实上不过是前往德哈兰路上的一个供旅人休憩补充的临时落脚点而已,就算是有些常住民,但也不会太多。因此马尔塔哈的规模也就比一座村落大不了多少,镇上比一般的村落小镇多的是大大小小几座旅店,也是为了方便过往的行人。 当然在这个地区,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行人旅客,主要就是为了方便羊首教徒‘朝圣’而已。 布兰多在此之前已经询问清楚,德哈兰港正是陶奇克地区羊首教徒的大本营,而霍杜丽家族的这一代家长,同时也身兼这一地区的‘大牧首’一职。羊首教徒与牧树人不同,这个邪教组织没有明显的树状结构的高层组织,在沃恩德各地都能看到它的身影,不过羊首教徒彼此之间几乎没有什么联系,大大小小的‘牧首’管理着不同地区的教徒。而这些牧首之间大多也互不认识,甚至有可能一生当中都不会打任何交道,这就是个一个零散的组织。不过既然能担得上‘大牧首’这个称呼,至少也说明这位霍杜丽家族的家长算得上是陶奇克地区羊首教徒的‘总瓢把子’。 (。) 第二百四十九幕 阿图克圣地 看到薄雾中出现的屋顶,布兰多也不由得生出几分迫不及待之情,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找个地方好好洗个澡,把身上这身该死的衣物上面的古怪气味给消除一下。虽然羊首教徒长袍上弥漫的硫磺恶臭是他们彼此之间确认身份的一种标识,但是袍子上面浓郁的汗臭与其混合的某种不知名的恶臭却是多余的东西,虽然才进入沼泽几个钟头,但布兰多已经有点头晕目眩之感了。 他在游戏中不是没有伪装过羊首教徒,不过游戏毕竟是游戏,虽然号称百分之一百拟真,但现在看起来应当还是有很多东西没有拟真的。就这一丁点之间的差异,就让曾经天真的他差点哭出来。 镇上的旅店有很多,最终布兰多选择了一家看起来环境并不是很好的名为‘托肯之靴’的旅店,倒不是他现在的身家不能住进镇上最豪华舒适的旅店,也不是他不想在这个潮湿阴冷的地方找一个哪怕干净、舒适那么一丁点的地方来打理身上这些东西。事实上在此之前玛格达尔这位修女公主殿下在经过镇上那家最整洁、看起来最干净舒适的旅店时,就差点没能走动路。 他的学生,凰火小姐也露出那种依依不舍、流连忘返的神色盯着他们所在的这家旅店对面的那家豪华的旅社,她有几次都想开口,不过最终还是忍住没有说出话来。 因为所有人都明白,现在他们要扮演的是一群贫困潦倒的下层教徒,事实上就和大部分邪教徒组织一样,羊首教徒的下层教徒也大都是一贫如洗之徒,除了极少数人之外,他们这样大手大脚地住进最豪华的旅社,显然会引人注目。 布兰多不愿引人注目,因此只能委屈一下自己。好在这家旅店麻雀虽小但也五脏俱全,也有稍微干净的单间与提供洗浴的地方,湿地沼泽中阴冷潮湿。对于过往的旅人来说洗澡保持干净舒适显然也是一个必要的要求。 布兰多先把两位女士与自己的学生打发去处理自己的‘私人事务’——其实也就是洗澡换衣物,好在这个世界上有魔法这种东西,清洁衣物也只要一点空间与几分钟时间而已,到不至于耽误事。 而他自己则和柳先生一起。来到旅店一楼的大厅中打探消息。在请了一杯酒之后,他就旁敲侧击打听出了关于阿图克圣地的一些信息,就和布兰多预料中一样,这些信息并不是什么秘密,因为羊首教徒聚集在陶奇克。其实就是因为这个圣地。 这个圣地是大恶魔阿肯图的封印地之一,和黑火教徒一样,羊首教徒崇拜恶魔,不过他们也不是什么恶魔都崇拜,他们真正的主人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炼狱之王——羊首阿肯图。 羊首阿肯图曾经率领恶魔大军入侵地面世界,但被黑暗之龙所击败,它的灵魂被布加人装入一枚水晶球中,秘密封印起来。而这个封印地的所在,在圣者之战之后便已不知所踪。沃恩德世界上有许多疑似阿肯图的封印的地区,而陶奇克正是其中之一。 布兰多这才明白这个地方有如此多羊首教徒聚集的原因,而显然这一次在哈德兰召开的活祭仪式,正是为了打开阿图克圣地的封印。这样的情形在陶奇克也并不是第一次上演,过去曾经另有几次仪祭,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但让布兰多有点意外的是,在羊首教徒们口中,仪祭的主持者霍杜丽家族似乎对这一次活祭仪式格外有信心——灰权杖在半个月之前便向整个陶奇克地区乃至于周边地区的所有羊首教徒发起了召集令。 说起来邪教徒的活祭仪式他就算是在这个世界也不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大型仪式他曾经在克鲁兹人的帝都鲁施塔遇上过一次,那一次的主持者是牧树人。并且仪式相当成功,龙后不但成功召唤出了邪神弗德里奇,还差一点就利用弗德里奇干掉了黄昏的意志。 回想起元素疆界的种种经历,他不禁有点走神。好在这个时候德尔菲恩从楼上走了下来,她看起来已经处理好了自己的私人问题,来到布兰多身边,巧妙地接过话头,向旅店的老板——同样也是一位身披黑袍的羊首教徒——攀谈起关于那场仪祭与阿图克圣地相关的问题。 羊首教徒之间很少有什么共同的语言,他们唯一的共同语言就是他们的信仰。因此德尔菲恩询问相关的问题倒没有引起什么注意。这位宰相千金虽然在此之前从没有听说过阿图克圣地这个名词,但她在谈起这个地方的时,却仿佛亲眼所见,对此了解颇深的样子。 那老板对此深信不疑,在谈话之前,德尔菲恩很快便套出了更多的东西。三人这才得知阿图克圣地并不在陶奇克沼泽之中,而在哈德兰港外海,一片名为绿之海的海域之中。 这个信息立刻引起了布兰多的注意,他在此行之前便已经从玛达拉女王那儿得知停滞之界可能在亡月内海的中央地带,那里无疑正是在海上。而停滞之界的所在正是有关于那个翡翠之谜,那片名叫‘绿之海’的海域显然挑动了三人的神经。 布兰多回过头,德尔菲恩的脸隐藏在兜帽之下看不清神色,但宰相千金沉默了片刻,用手指沾酒不动声色地在桌面上比划了几个数字。布兰多看出那是几个计算的结果,那几个结果正是太阳的偏角,在一个月以来每天与德尔菲恩反复的讨论中,他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那里所指的位置,显然正是哈德兰外海。 布兰多立刻明白了宰相千金的意思,显然她也认为阿图克圣地有可能正是翡翠之谜所指向的地方,或者也至少相关,否则这世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在一个区域之内出现那么多‘秘地’。 三人交换了意见,布兰多便又将话题转回到哈德兰的统治者与那场即将举行的活祭仪式上,事实上在沃恩德的其他任何一个地区,有关于这样邪教徒的活祭仪式的话题都不可能拿到台面上来讲,不过陶奇克显然正是这么一个古怪的地方,这里是真正意义上的羊首教徒的地盘,在这里黄昏与恶魔之外的信仰反而才是禁忌。 当布兰多无意间询问道那位霍杜丽家族的家长为什么这一次表现得如此信心满满的时候,那个旅店的老板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布兰多一愣,随即意识到这人可能知道些什么,这让他感到大为意外,他本来并不指望这个问题能够得到答案的。 当然,对方所掌握的消息也有可能是那种不可靠的小道消息,不过没关系,这个时候消息渠道越多越好。于是在布兰多支付了额外的‘酒钱’之后,旅店的老板也恰到好处的地松了口。 他一脸神秘地告诉三人,说他的一个表兄弟正在哈德兰居住,而且深得城主信任——当然,布兰多姑且相信这么一家破破烂烂、仿佛马上就要因为经营不善而倒闭的旅店的主人的表兄弟是霍杜丽家族家长的心腹——而后者继续告诉他们,说是根据他表兄弟传回来的秘密消息,这一次霍杜丽家族在无意当中捕获了一头龙。 一头真正的巨龙,而不是那种名字中带个龙字但与黄金血脉并有太大关系的亚龙种生物。 布兰多对此持根本不相信的态度,这个世界的巨龙,是真正的仅次于神灵的生物,就算是阿洛兹那样的幼年龙,也是强大无比,更不用说真正的成年巨龙。像是巨龙中的佼佼者,诸如俄温洛丝、芙西娅这样的传奇巨龙,更是强大到令半神都要为之颤抖的程度。 凡人屠龙? 那只是传说中的故事罢了。虽然的确在历史上也有过几例,但故事的主人无一不是比如天青的骑士这样传说中的英雄,霍杜丽家族的家长是谁?能和那些史诗中的英雄相比? 更不用说霍杜丽家族竟敢用一头巨龙活祭?除非陶奇克地区的羊首教徒真是活的不耐烦了,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哪怕这件事是子虚乌有,巨龙们恐怕也会因为受侮辱而将此地夷为平地。 不过正当布兰多以为自己用钱买了一条毫无意义的假消息之时,旅店中忽然之间骚动了起来。 接着他听到一声痛骂从大厅方向传了过来: “该死的小鬼,啊——” 那声音忽然之间戛然而止。 然后便是一阵尖叫声和桌椅翻到的声音响起。 布兰多下意识地回过头,心中第一时间以为自己的学生又惹上了麻烦,他和柳先生、德尔菲恩一齐推开椅子站了起来,三人的手都不着痕迹地握住了长袍下面的剑柄。 但布兰多一回过头,便稳稳愣了一下,因为他看到的并不是凰火,而是一幕让他有些意外的场景。 (。) 第二百五十幕 半精灵 大厅中忽然之间跌跌撞撞撞出一个矮小的人影来,她慌不择路地向前跑去,连连撞开挡在前面的羊首教徒,一时间惹得旅店中一片惊叫声连连。 而就在这个小女孩身后,七八个羊首教徒正怒吼着从后面追了上来,那矮小的人影终究步子太小,很快被其中一个羊首教徒三步并作两步拦在了前面,兜帽下传来一声狞笑道: “该死的小**,我看你往哪儿跑!” 布兰多见状不由得微微一皱眉头,他早已看出那身矮小的黑色长袍下其实不过是个小姑娘。他的目光穿过人群,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一动不动地扑在一张木桌上,身下还隐有暗红色扩散开来,心下就隐约明白发生了什么。 “咦,那小姑娘出手可真狠啊。”德尔菲恩回过头,显然也看清了这一幕。 布兰多默然不语,没有轻率下结论,他只看到那小女孩被拦下之后身形微微一颤,然后着左右看了一眼,单薄的身形竟流露出些许无助来。但这无助很快化作了决然,她忽然之间一转身向另一个方向冲了过去,在众人的环绕之下手脚并用爬上了一张木桌。 她转过身,大喊一声,然后从黑袍下拔出一把短剑来,双手紧握剑柄,指节都因为用力过度而隐隐泛白,浑身因为害怕而哆嗦不已,却坚定地以剑尖指向包围住她的所有羊首教徒。 剑尖寒光闪烁,逼得羊首教徒一片人仰马翻,忙不迭地向后退,竟很快在那张桌子边齐齐让出一圈空间来。 布兰多听得清楚,那小女孩的声音清脆好听,竟是精灵的语调,或者至少也应该是半精灵。不过那声音虽然听起来声色俱厉,但其微微颤抖的声线分明表露出其主人内心中的害怕与紧张。 “要帮她吗?”德尔菲恩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流转:“大人?” 布兰多摇了摇头。那小姑娘虽然看来孤立无助,但她的装束与周围的羊首并没有太大区别。同样是黑色长袍加身,而且大大的兜帽遮住了她的面容,只露出精灵般精致的下巴,脸蛋上全是灰尘与污垢。 她倔强地站在木桌上面对着所有人。瘦弱的双肩之下,长袍下细小的胳膊紧握住短剑——那短剑看来好像还是从它的原主人手上夺过来的,体形与这个小姑娘并不相符,在她手中倒像是一把长剑,要她双手才能将它紧紧握持。 不过此时此刻。短剑的剑刃上正带着殷红之色,血珠子不住从剑锷上流下,经过小姑娘白皙的双手,然后点点滴落。 “该死,她杀了巴斯特!” “这个该死的小**!” 羊首教徒咆哮着,仿佛随时准备动手,布兰多却在这个时候回过头,向一旁的旅店老板询问道:“这是怎么回事,看起来这家旅店似乎并没有你保证中那么安全?” “该死,”那旅店主人唾了一口唾沫。怒骂一声。他本来看到有人在自己的旅店中闹事,正撸起袖子从柜台下面拿出一张十字弓,但听到布兰多的问题去停了下来:“那是巴斯特的奴隶,我早提醒过他的,该死,他根本没有听我的话!” “怎么?” 旅店主人犹豫了片刻,正在想要不要回答这个问题,但忽然之间他的眼神定住了,视线生生被布兰多手上的动作所吸引。 只见布兰多一个子儿一个子儿地将十多枚闪闪发光的黑玫瑰金币(玛达拉金币,铸于360-371年)。码在柜台之上,一字排开,那旅店主人就好像脚上生了钉子,生生停了下来。眼神中仿佛只剩下这一大笔钱,连这几个‘穷酸的教徒’怎么会有这么多钱一时间都忘了考虑,他贪婪地舔了舔嘴唇,开口答道: “那个小**,是巴斯特带来的活祭品,说是在沼泽中抓到的极品货色。是个半精灵。不过我可没见过这么尖牙利爪的半精灵,昨天马格想要动她的时候,差点被那个小**咬掉半只手掌” “说实话,我头一次看到有人骨头会这么硬,更不用说还是个小姑娘。巴斯特他们把她打了个半死,那小丫头愣是连吭都没有吭了一声,我早看出那小**是条会咬人的狗,该死的,巴斯特根本没有信我的话,这下可好,把自己的命给丢掉了。” 布兰多这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他的眼神立刻便冷了下来。 那旅店主人话还没说完,忽然之间便感到自己旅店的气温骤降了好几顿,他打了个冷战,有些古怪地左右看了看,还以为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而正是这个时候,炎之刃奥德菲斯已经出现在了布兰多手中,但下一刻,那把暗金色裂纹交错的长剑便闪烁了一下,重新化为了点点火焰飞散在空气中。 这时候,羊首教徒终于向那个半精灵小女孩出了手。 那小女孩在这一刻竟抬起头来,咬紧牙关,露出一一张让布兰多震撼不已的精致的脸蛋来,让他差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梅蒂莎——?” 但正是此刻,那张几乎和银精灵小公主一模一样却明显小了一号的脸蛋上,却布满了绝望之色。小女孩双手举起短剑,第一反应竟然是要横剑自刎。不过布兰多倒没有丝毫惊慌,因为在千钧一发之刻,幽暗的旅店之中忽然闪过一道赤红的火焰。 那火焰如同巨龙一般横卷而过,将所有羊首教徒一一击飞,惨叫着飞落出去,然后一声怒斥才响了起来: “漠—风—剑—法,龙—之—焰!” 那流焰盘绕的赤龙,竟随之长吟一声,向四面八方炸裂开来,旅店中又是一片人仰马翻,羊首教徒惨叫连连,与之伴随的是一片桌翻椅倒、木板碎裂的声音传来。 下一刻,凰火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那小女孩身前。 那个精灵小姑娘显然被这一幕变故惊呆了,连手中的动作都忘了,她银色的眸子里倒映着金红色的火光,在这火光之中,只见一个与她自己差不多高的女孩子正拦在她面前,背对着她,紧握的双全之上竟燃烧着熊熊赤炎,火光之下,一头漆墨般的长发闪闪发光,有若星河。 凰火显然是刚刚才从二楼下来,连兜帽都没来得及带上,一张姣好精致的面容顿时显露了出来。但她正紧皱着眉头,显然对先前发生的一幕极为愤怒,一群邪教徒竟然如此不要脸围攻一个小姑娘,这样的场景几乎让她立时便出了手。 凰火身为玉凤一脉的皇女,虽然平日里表现出的大多是谦逊与彬彬有礼,但此时一怒,身上的威严与气势浑然天成,不要说被她教训的这些羊首教徒,就连布兰多都感到有些心惊,心想不愧是皇室的天骄之女,单凭这份气势,未来的成就便不可限量。 一时间,‘托肯之靴’内唯一还可以动弹的人除了布兰多等人之外便只剩下那个骂骂咧咧的旅店老板。当凰火出手时,这家伙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看自己的旅店损失如此严重,这位旅店主人暴跳如雷,当即当即就要举起弩弓。 不过他还刚刚来得及做了一个举的动作,就感到脖子一冷,一把三尺青锋已经架在了他的颈项之上。他顿时打了个冷战,回过头,才发现自己面前三人中那个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家伙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利剑,而这把利剑,此刻正在与他的脖子作着某种亲密接触。 这位旅店主人生生打了个寒战,脑子一下子便清醒了起来,才想起眼前这三人好像正是和那个后出手的小姑娘一起来到他的旅店的,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这位旅店老板只能只认倒霉,乖乖将手中的弩弓丢到了地上。 “外来者!” “他们不是自己人!” 旅店中立刻响起一片惊叫声,显然羊首教徒们也不是傻子,很快便出了布兰多一行人的身份有问题。 立刻便有人拔出武器向这边冲了过来,有人还在召唤恶魔,旅店中顿时乱作一团,对于这些人,布兰多可不会手软,弹指之间便放倒了一片。 不过即便如此,还是有几条漏网之鱼见机得快,一开始便埋头向旅店外冲了出去。尤其是几个本来就在旅店门边的,布兰多也来不及将他们留下来。 这些人或者是就此逃走,或者是出去叫人,但总之都是个麻烦,对于这样的情况,布兰多也是十分无奈,他本来是想低调一些救下那个酷似梅蒂莎的半精灵小萝莉,但凰火这一出手,他们是想不高调都不行了。 不过还好,他耸了耸肩,高调便高调吧,反正想要的消息几乎都已经得到了,也不在乎在这里大打出手。以他的实力,不要说区区一个马尔塔哈,就算是整个陶奇克地区也未必能找出一个能留下他的人来。 再说就算凰火出手时不那么高调,他身边还有一个护主心切的柳先生,那倒霉催的旅店主人竟然还敢在他身边对凰火出手偷袭,想必柳先生也是已经尽量克制了,否则那一剑原本会直接在对方的脖子开一道血口子。 (。) 第二百五十一幕 女孩 布兰多皱着眉头站起来,向一旁的德尔菲恩使了个眼色,让她上楼去看看玛格达尔公主准备得怎么样了,同时暗地里向那边的凰火打了个手势,让她赶快带着那个小女孩过来,他们马上就离开这个地方。 不过让布兰多感到有点无语的是,他让女士们先去打理了自己的个人卫生问题,而他自己和柳先生还片刻都还没能休息。原本打算在马尔塔哈在留宿一夜的,现在看来得离开这个地方了。 凰火在得到了他指示后,立刻转身向那个小女孩伸出手,但她一转身立刻暗暗吃了一惊,因为也发现了对方长得好像老师身边的那位银精灵公主。 对于凰火伸过来的手,那个小女孩却犹豫了片刻,默默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用搀扶。 前者有点惊讶,但还是点了点头,她自己就是那种独立自主的性子,也很能理解他人的坚持。 她向对方打了个手势,示意她跟着自己,然后才穿过倒了一地的羊首教徒,来到自己老师身边。 说实话,她心中还有点忐忑不安,生怕自己的老师会怪罪自己没有经过他同意就擅自出手。因为她知道这一行还另有任务,主要是为了寻找翡翠之谜的所在,先前的热血上涌之后,冷静下来便只剩下一阵阵的担忧,生怕因为自己的冲动而耽误了大家的事情。 不过看布兰多没有怪罪她的意思,这位九凤之国的公主殿下才稍微心安了一些。 布兰多只看了自己的这位学生一样,说道:“下次出手之前,至少先要弄清楚自己所作所为是正确的,不要把好和坏的定义停留在表面上。” 凰火深以为然地受教道:“老师,对不起,我知道了。” 布兰多却微笑道:“烈火之血,红莲之魂,恐怕你这辈子都很难克制你嫉恶如仇的性格了,命运天赋对你来说不仅仅是一种天赋。也是你的本心,其实是我的担心多余了,你只需要不违本心,未来自然会走到我这样的高度。说不定还会超越我也不一定。看起来你现在的战斗方式更符合你的武道之路,有机会的话,我送你一件东西。” 对于这番话,凰火露出有些迷惑的神色,显然不明白自己的老师是什么意思。不过最后那句话还是让她明白了过来,眼神微微亮了亮。她聪慧过人,自然听出布兰多的言外之意,是要送她一件称手的武器。 一件更符合她武道之心的武器。 然后布兰多才看向跟着凰火走过来的那个小姑娘,对方对他们这一行人似还有些防备,到现在也没有将头上的兜帽摘下来,面对他的目光时,对方也只是安静地低着头,接受他的审视。 看得出来,这个小女孩对他还有一些独特的排斥与冷漠。大约是因为他之前那番话隐隐在怀疑她的身份缘故。但布兰多其实心中自知,自己那番教育凰火的话单纯只是在为自己的学生上课而已,绝无半分针对的意思。 不过他也并不用在意一个小姑娘的态度,他仔细打量着对方露出在兜帽之外的下半张脸蛋,越看越能看出梅蒂莎的神韵来,就好像是一个小号的梅蒂莎,而且他通过一些细节,也确定了对方半精灵的身份。 他隐隐对对方的身份有了一个猜测,但没有说出来,只是用尽量柔和的口气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姑娘这才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银色的眸子里全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她脸上没有太多多余的表情,只是漠然地对之对视。 不过只是这一眼。布兰多还是看到了她隐藏在兜帽下的银色长发与发丝后尖尖的耳朵。 “你留在这里不安全,”布兰多抬起头看了一眼,旅店中剩下人显然已经被他先前的出手给震住了,再不敢轻易造次,留在原地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们。 扫了这些家伙一眼,他才低下头对小女孩说道:“我们马上要离开马尔塔哈。你要和我们一起吗?” 那小女孩点了点头。 但她马上伸手比划了一个手势,布兰多竟然看懂了,她是在说:稍等片刻。他点了点头,小女孩立刻掉头向大厅深处跑去,布兰多看到她跑到那具尸体旁边停下来,蹲下来从那尸体身上解下一条束带,然后反手扣在自己的身上,再在那尸体的上擦干净自己的‘佩剑’,收剑还鞘挂在那条束带上,再从那尸体上摸索了片刻,竟掏出一只钱袋来,才重新向他们这边跑了回来。 那把巨大无比的‘短剑’挂在她腰间,让这小女孩跑起来显得跌跌撞撞,实在是怪异至极。 凰火几乎都看呆了,作为养尊处优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皇女,她还从没想过有人可以这么洗劫一具尸体的,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救下的精灵少女会作出这样的事情来。 不过布兰多看到却小女孩奔跑之时长袍之下分明露出一双赤脚来,那白皙的脚背冻得又青又紫,上面沾满了已经凝固干涸的污泥与血块,显然不知在沼泽中跋涉了多长时间。 他一时间心下也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不过恻隐归恻隐,眼下显然不是说话的时候,这镇子皆是羊首教徒,真叫人叫来了人马,虽然以他的实力倒是不惧,但也不想惹太多的麻烦,毕竟就算他出手把陶奇克的羊首教徒统统连根拔起,先不说做不做得到,就算做到了,也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这明显和他的初衷不符。 抬头看到正好德尔菲恩与玛格达尔公主联袂走下二楼,一行人立刻离开了这家叫做‘托肯之靴’的旅店,临行之前,柳先生一记手刀便打晕了那个自称自己的表兄在哈德兰担任城主心腹的旅店店主。 走出旅店,玛格达尔公主也留意到那个半精灵小姑娘赤着脚走在冰冷的泥水中的事实,有些于心不忍想要将她抱起来,但后者显然十分警觉,修女公主才一靠近,她就露出警惕之色让开了一步。 布兰多见状摇了摇头,一弹指头施展出了一个二环风系元素法术‘风之羽翼’施加在那小姑娘身上,那小姑娘微微吃了一惊。才发现自己竟然漂浮了起来,她默默地看了布兰多一眼,也不开口说感谢,只低下头。继续向前走去。 倒是玛格达尔十分感激地看了布兰多一眼。 一行人还没走出镇外,果然被那些从‘托肯之靴’中逃出去的羊首教徒叫来的人给堵了个正着,来的人竟还不少,有三四十人之多,为首的人自称是马尔塔哈的‘治安官’。不过布兰多早就在旅店主人出了解过此地的一些信息,知道这人正是马尔塔哈羊首教徒的一个小头目。 本来这人不来找他麻烦,他倒没时间去清理这里的毒瘤,毕竟克鲁兹一战失利之后埃鲁因北方情势不明,内部又有新旧王党的交锋,虽然芙蕾雅是带回了他的意志,不过对于安蒂缇娜与公主殿下究竟能不能对付那些势力根深蒂固的传统贵族,他心中还是不敢太确定,再加上罗曼的事情,他现在内心中最迫切的事情其实就是回到埃鲁因。然后开始着手准备救回商人小姐,这一次要不是翡翠之谜中可能与自然宝珠的下落——即与七圣剑与救回罗曼息息相关的话,无论玛达拉女王如何威逼利诱提出什么条件他也不会来这个地方浪费时间。 不过这些人既然来了,布兰多自然也不会客气,以他现在的实力,在凡世已几近无敌,除了那些最为老牌的顶尖强者之外——比如大圣座瓦拉和各个帝国几位同级别的隐世高手之外,恐怕就只有白银与黄金族裔中的佼佼者才能压制得住他。 但那也仅仅就是压制而已。 那个自称马尔塔哈的‘治安官’的家伙场面话还没说完,布兰多已经懒得听他废话,手中金红之光一闪。炎之圣剑奥德菲斯已经出现在他手中:“一招。” “什么?” 布兰多左手一举,超过四十名羊首教徒竟惊骇地发现自己立刻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力,然后不由自主地飞上半空中。 然后他右手一剑挥向半空,一条金红之线延伸出半个小镇之长。向着半空中的羊首教徒横扫而去。 “极境!” 那马尔塔哈的‘治安官’尖叫一声,那震惊恐惧的神色仿佛看到了世界末日,但他的半句话还没来得及从喉咙中喊出来,就已经与他整个人一起彻底化为飞灰。 而与他一起一同化为飞灰的,还有同行的四十多名羊首教徒。 与布兰多同行的柳先生与三位女士对这一幕早已见惯不惯,凰火更是对自己老师的强大深信不疑。看到这样的一幕她在心中只坚定了自己有一天也要达到这样强大的程度的决心,但对于唯一一个外人来说,那个半精灵小姑娘却早已经吓呆了。 以至于玛格达尔公主唤了她两三声,这位小女孩都还没有从先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在那之后,布兰多明显感到对方有意无意之间和自己保持的距离更远了,而且时不时看过来的眼神中,更是带着深重的警惕之色。 对此他不由得苦笑不已,想不到自己想简单点解决麻烦,却在无意中竟然吓到了这个小姑娘。不过这位半精灵小女士虽然在方方面面都表现出她年龄表现出不相符的成熟,但在有些方面却单纯得可爱,也不想一想,就算她离得再远,如果他真想要对她动手的话,她岂能幸免? 但布兰多也不却纠正这位半精灵小女孩的根深蒂固的自我见解,只带着她向马尔塔哈南面与房奇约定好的地方前进,由于他们离开镇子比预定的时间早很多,也不知道那位鬼车一族的天才是不是已经到了那里。 不过就眼下这个情况看起来,在野外宿营过夜看起来已经是必然的事情,布兰多想及此不禁暗暗皱眉。 在湿地沼泽中夜营,那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尤其是他们还没什么准备。 (。) 第二百五十二幕 夜宿 临冬之前的夜色总是降临得格外早,布兰多等人向马尔塔哈南方行进了三四个钟头,天色便暗了下去。 陶奇克的冬夜格外潮湿阴冷,虽然在亡月内海地区在这个月份还不至于夜间结冰,但地面会变得冰冷坚硬;沼泽中弥漫着大雾,几乎没有风,虫鸣声也很少,安静得近乎诡异,黑暗中偶尔会有一声水响传来。 篝火剥剥燃烧着,偶尔跳出一两颗火星,明黄色的光芒在雾气中穿透力极强,可以照射到很远的地方,但也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除了野兽与沼泽中的尸鬼之外,还有就是成群结队的蚊虫——即使是在这个时节,陶奇克地区仍有大量蚊虫——蚊虫循光而来,纵使是早已准备了驱虫药,但用处也不大。 布兰多一边用手驱赶着蚊虫,时不时会用上法则之力。德尔菲恩在篝火边风干鱼和蘑菇,这些食材都是就地取材的,宰相千金的手艺出乎想象的好,在场的众人或多或少都尝了一点儿之后,纷纷表示赞不绝口。作为皇女,凰火只象征性地吃了一口,她的饮食有严格的标准,出门在外时也是保持着同样的自律。 不过她却提议多准备一些以备不时之需,毕竟想到马尔塔哈时羊首教徒那古怪的食谱,众人皆对此深以为然。 红月摩雅已从西面的地平线上升起,房奇仍旧没有出现,看起来真要到约定的时间才会露面。 德尔菲恩从烤架上取下一条熏鱼,然后递给布兰多,向黑暗中一个方向努了努下巴。布兰多明白她的意思,不过有些意外,看了她一眼。 “怎么,觉得我这个满心算计的恶毒女人又在算计谁了?”宰相千金微微一笑,用开玩笑的口气问道。 “那个小姑娘有什么值得你算计么?”对于宰相千金,布兰多可是一点也不客气,虽然两人是有过肌肤之亲,但那一天在船上发生的事情。一直让布兰多心中有一层隔阂。 确切的说,他与德尔菲恩之间没有情,只有欲,而自那之后。由于他刻意保持距离,连两人之间这种联系也淡薄了许多。布兰多不知道德尔菲恩是如何看待这件事的,或许她一点儿也不在意,但他却很在意,每每在面对这位宰相千金时。总会感到十分别扭。 他的直白,也是为了掩饰尴尬。 德尔菲恩微微一笑,好像并不在意,将手中的木签递了过来:“从镇上到这里,她还没吃过东西。” “德尔菲恩,”布兰多忽然说道:“如今克鲁兹帝国状况不明,我们甚至不知道你父亲和祖父是否还活着,我和你说一句实话,与黄昏之龙的战争其实我也无法看清未来是怎样的,我能做到的只有尽一切可能保护埃鲁因和我身边的人。还有实现对玛达拉女王的那个承诺,你应该已经看出来了,我不可能给予你太多保证,成为沃恩德之王,重建帝国,我都做不到。” 两人之间隔着一道篝火,柳先生在营地外围警戒,凰火早早已进入自己的帐篷中休息,玛格达尔需要练习冥想与沟通魔力,一时间营地中竟只有正在对话的两人而已。 “然后呢。大人想说什么?” “我想说,其实你不必这样,”布兰多叹了口气:“你很清楚我的为人,如果你想要什么。你可以尽量直说。尽管你曾经给我找了不少麻烦,但这两个月以来你的努力我和梅蒂莎也看在眼里,我们之间的恩怨,就让它成为过去吧,如果你愿意尽弃前嫌的话,我可以像是帮助朋友那样帮助你。我的意思是,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会尽力而为。” “大人的意思是,我没必要把自己束缚在您身边,每天对着你们强颜欢笑,我应该去追求我自己想要的道路,对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德尔菲恩。” “不,大人您就是那个意思,我知道,您在可怜我,”德尔菲恩微笑着回答道:“大人是不是认为,和我这样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太累了,已经不想再继续玩下去了?” “好吧,我承认你说对了,但德尔菲恩,我们之间的恩怨起源于一个误会——我说过,我不会为了你未婚夫的死向你致歉,因为那本来就不关我的事。但我可以为那之后对你的身心造成的伤害向你道歉,或许在冷杉领那时候我们各退一步,情况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那么罗曼小姐呢?我对罗曼小姐的所作所为,你也不怨恨我?”德尔菲恩轻声追问道。 “你不必激怒我,因为罗曼的事情我曾经恨不得杀了你,我也恨不得给你一个同样刻骨铭心的教训,可在那之后发生了太多我想不到的事情,”布兰多摇了摇头:“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应当怎么办面对你才好,一方面你是我的仇人,德尔菲恩小姐,但另一方面,我也伤害了你。” “大人真的认为自己伤害了我?” 布兰多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 “您真是个正直但天真的人,”德尔菲恩答道:“可是您还不明白,您想要我去追寻什么样的道路呢?离开你,回到过去那种阴谋诡计与尔虞我诈当中,那就是您认为我应该过的生活吗?” 她摇了摇头:“您为什么会认为我在强颜欢笑呢,其实这些日子以来是我过得最轻松与真实的日子,等我们回到帝国之后,我不明白自己会作出怎样的选择,但至少在这里,我感到真实而快乐。” 布兰多愣住了。 宰相千金忽然静静地叹了一口气,她将熏鱼放回烤架上,然后站了起来,拿起篝火旁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一张毯子,走了过来,交到布兰多手上。 布兰多看到那张毯子,微微愣了一下,他记起来在罗萨林北方时,自己曾用这张毯子盖在宰相千金身上,那时候他以为她已经睡着了,但没想到宰相千金只是在装睡而已。 他看着自己手中的毯子,德尔菲恩将这张毯子保管得极好,即使在沼泽环境下毯子也十分干燥整洁,而且折叠得极为整齐,每一条边都细细地对齐过。 “对不起,我不切实际的梦确实也该醒来了,在元素疆界的那个漫长的梦境中,我所看到的可怕事物曾让我变得软弱起来。”德尔菲恩幽幽地答道:“这些日子以来,我自暴自弃,因此才会发生那样荒唐的事情,我对不起我的未婚夫,也对不起大人,我以为错误会随着时间而消逝,但我错了,我仍旧是我,逃避并不能改变现实” “德尔菲恩小姐。” 德尔菲恩摇了摇头:“大人不必劝我,您说得对,等回到埃鲁因,我就会去寻找属于自己的道路。您和梅蒂莎小姐都是正直的人,但这儿并不属于我,我不应当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其他人,虽然我利用种种卑劣的手段迫使你不得不答应,可惜若那并非是大人您的本心,终究也没有任何意义我,德尔菲恩,尼德文的女儿,并不需要依靠他人的施舍才能成功。” 德尔菲恩将自己的行囊放下,然后重新从烤架上拿起熏鱼,同时答道:“大人,谢谢你不追究我的过错,我会竭尽全力帮助你拿到自然宝珠,这是我最后一次在您身边帮助您,因为这是我心中的歉意,我必须弥补我的错失——” “但我很清楚这远远不够,如果大人仍旧想要我的命,我绝对不会介意,”她指着自己雪白的颈项答道:“我的头颅就在这里,随时为大人准备着。” “德尔菲恩小姐,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宰相千金有些凄苦地笑了笑:“难道说,大人连我作为尼德文家族的长女最后的这点儿尊严都要践踏了吗?” 布兰多只得闭嘴,他看着这位贵族千金,心中有些感慨,或许对方这纵使是真情表露,但他仍旧不敢完全相信,因为那也有可能是另外一次欲擒故纵。 然而即便心中明白这有可能是对方的伪装,但当德尔菲恩说出那番话时,他心中竟还是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不过德尔菲恩也不再解释,将手中的烤鱼交到他手上,说道:“再任性与诡计多端的女人也会有恻隐之心,她从正午到现在滴水未进,她腰包里面鼓鼓囊囊全是石头。” “石头?” 布兰多吃了一惊。 “那是个有骨气的小姑娘,你不会明白她的,但我却明白,因为我从她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德尔菲恩轻声答道:“但我可比她幸福多了,我至少还有亲人。” “有一点你错了,德尔菲恩小姐,”布兰多低声答道:“她也有亲人,我想她至少有一个姐姐或者是妹妹,她们的母亲也应当还在人世——或许还在。” “你认识她?”德尔菲恩忽然露出了然的神色:“和梅蒂莎小姐有关系?” 布兰多点了点头,他早已见识过这位宰相千金的头脑,因此对她的反应并不惊讶。不过他也没有继续解释,因为对于对方身份的猜测,他也无法全然肯定。 (。) 第二百五十三幕 千年的月光 他回头向黑暗中看了一眼,在远离营地的地方,还有另一团如同星子般闪耀的篝火,那篝火是如此的微弱,仿佛随时随地都会熄灭。 篝火边,似有一个孤单的瘦小的身影。 看到这一幕布兰多不由得在心中叹息一声。 不是他不想让那个半精灵小姑娘和他们一起宿营,但对方的警惕心超乎他的想象,他不知道是怎样的经历才造就了一个小女孩这样的性格,不过对方说什么也不愿意靠近他们的营地,只愿意在距离他们营地几十米远的地方单独立一个营地。 她拒绝了他们的帮忙,虽然有些吃力,但无论是那个小型篝火还是那个简易的帐篷都是她独自完成的。其间只有凰火将搭设帐篷的帆布与木料送给她的时候,那个精灵小姑娘才淡淡地说了一句‘谢谢’。 不过看起来她并没有发现,那些所谓的‘多余’的木料和帆布,其实是布兰多直接从一顶完好的帐篷上拆卸下来的。 当他们生火的时,布兰多留意到那个精灵小姑娘就一个人在搭建帐篷,入夜之后,他们在烤鱼的时候,她还是在搭建帐篷,如今那个孤单的背影总算是停了下来——看起来营地也算是搭建了起来。 布兰多穿过两个营地之间十几米的黑暗,来到那团微弱的篝火旁时,看到的正是这样的场景。 篝火在几块石头围成的风灶中,枯枝的余烬中,还有最后几缕火苗,半精灵少女仍旧穿着她那件破破烂烂的并且明显大了一号的羊首教徒长袍,双脚曲起并拢,一只手环在小腿之上,另一只手握着两三根枯枝。 她将头放在膝盖上,似乎有些瑟瑟发抖,布兰多一看就明白了过来——她没有找到太多柴禾,为了保证篝火不熄灭。只能维持着这么微弱的火苗。 但这点儿火苗,在陶奇克这个时节的深夜根本不足以取暖。 “为什么不进帐篷?”布兰多在黑暗中站立了片刻,忽然开口道。 那个半精灵小姑娘根本没有察觉布兰多的靠近,她吓得像是猫儿一样从地上弹了起来。但因为冻僵了缘故没能站得起来,竟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但即便如此,布兰多还是看清了她第一时间双手都按在了那把短剑的剑柄之上。 真不知道这个可怜的小姑娘之前过的究竟是怎么样的生活,布兰多心中不禁升起了怜悯之心。他走近对方的营地,才恍然发现她所搭建的那个‘帐篷’,根本就是一个样子货。 她没有铁钉也没有绳索,没办法固定帆布与木架,布兰多不禁有些懊恼,他早该想到这一点的,但这个小姑娘没有提出来,他以为她在这片沼泽中既然已经跋涉了这么长时间,想来应该是有相应的一些东西的。 没想到他还是相差了。 “这么逞强可不好,”他不禁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紧紧地抓着剑柄,一双有些冷漠的银色眸子透过兜帽下沿警惕地盯着他,敏感得像是一只守护领地的猫科动物。 不过只是一只毫无保护自己能力的小猫。 布兰多叹了口气,也不等这个小丫头回答,径自走过去重新将她的帐篷架了起来,然后从行囊中拿出绳索,帮她固定好,再扯过帆布,用铁钉固定在地面上。 精灵小女孩也不开口,只冷冷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布兰多留意到她身子绷得极紧,仿佛自己只要稍有轻举妄动,她就会毫不犹豫地拔出剑——虽然未必是要对他动手。 想来她也明白,自己不可能是布兰多的对手。 不过布兰多生怕她把自己弄伤。看了看她用绷带草草缠绕起来的双脚——本来凰火是想要将自己的靴子借给她的,但她执意不要,只要了一些绷带,那些绷带显然缠得不够好,连脚趾头都裸露在外。 留意到布兰多的目光,精灵小女孩下意识缩了缩脚。布兰多竟然第一次在对方脸上看到了有些自卑的神色。 “你妹妹呢?” 那小姑娘忽然哆嗦了一下,面上流露出一种不可置信的神色看着他,但这种神色很快被更加深重的警惕所取代。 她仍然闭着嘴巴,一言不发。 要不是先前听过她对凰火说过的那句‘谢谢’,布兰多几乎都以为她不会说话,是个哑巴。 “看起来你果然是姐姐,”布兰多点了点头:“你来这里,是为了你妹妹吗?” 仍旧没有回答。 “你不必太担心,你应该看得出来,如果我们和那些人是一路人的话,你根本逃不掉,对吗?” “谢谢” “什么?”布兰多愣了下,以他的感知能力,竟硬是没听清小姑娘声若蚊呐的声音。 “谢谢你们”声音大了一些,但极为生涩,仿佛声音的主人因为很少和人交流,已经不会开口似的。 这一次布兰多听清了,他看着这个穿着一件皱巴巴的长袍,神色警惕而又有些拘束的小姑娘,心中怜惜无比。 “有什么我们可以帮得上忙的吗?”他轻声问道。 小姑娘摇了摇头。 “即使关于你妹妹?” 小姑娘犹豫了片刻,但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布兰多忽然之间明白了过来,他仔细看了这个小姑娘一眼,默默收起了心中的同情心。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问道:“我叫布兰多,你叫什么名字。” “玲” “玲.蒂雷缇.提亚马斯” 那个声音细小而微弱地说道。 当布兰多回到营地中的篝火边时,宰相千金已经恢复了那种笑吟吟的神色,她看到布兰多空手归来,紫色的眸子里再度闪过一丝笑意道:“怎么样?” “不要算计人家小姑娘,”布兰多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知道这位宰相千金是故意在拿自己开玩笑:“我把一部分食物放在她帐篷里了,她会看到的。” “你为什么不当面交给她呢?” “她拥有的东西不多,但很珍贵,我们不能把那点儿东西也夺走。”布兰多吸了一口气,回答道。 “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对吗?” 布兰多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德尔菲恩不以为意,只作了一个邀请他在她身边坐下的举动。布兰多愣了一下,才看到德尔菲恩已经把先前还给他的那张毯子铺了开来。 布兰多犹豫了一下。但却鬼使神差地坐了下去。 他感到德尔菲恩将头靠了过来,少女发丝之上淡淡的香气萦绕在他的鼻端。片刻之后,还没等他开口,少女便已经说道:“是不是又开始怀疑我先前所说的那番话的真假了,大人?” “有一点” “别担心。我说的都是真的,但至少现在,再让我作一会儿梦,好吗?”德尔菲恩幽幽地答道:“因为我也很累啊,领主大人。” 布兰多张了张嘴,似乎想劝她两句什么,但话到了临头,竟没能说出口。复兴尼德文家族是德尔菲恩的执念,而他何尝又不是如此呢? 若非因为这样的执念,他又怎么会来到这里。来到这个名为沃恩德的世界之上,两个灵魂因而合二为一,他又怎么会认识如此多的人,经历如此多的事? 他抬起头来,目光顺着篝火升腾而起的火星向着半空中望去。 朦胧的夜色中,似有星光透过弥漫的雾气,红月摩雅悬于星空之上,就像是神话与传说之中所描绘的,众神借助星辰的眼睛,注视着这片大地。 那就是这个世界的命运与脉搏。 它正将所有人联系在一起。 红月摩雅。 斯提克大公从露台上转过身。崇高内海千年不变星光闪烁的海面之上,一轮明月孤悬,黑沉沉的港湾,帆桅林立。但却悄无声息,唯有浪涛之音,远远传来,“弗森神父,我在思考一个问题不知今时今日我们所见的月光,是否也同样来自于一千年之前那个波澜壮阔的时代。两代人所见的一切,或许并没有太大区别?” “您多愁善感了,大人。” “很难不多愁善感啊,时光荏苒,岁月如华,凡世间无数的事物腐朽与改变了,但有一些东西,却亘古唯一——真是令人羡慕啊,那怕明知道这轮圆月的背后是我们的大敌,可在有生之年,我还是再多想看看这月色,看看这崇高内海的美景和我们至美的世界。或许这就是所谓凡人的烦恼吧,因为自身太过短暂,所以才会寄情于永恒的美。” “那是因为我们深爱着这片土地,我们把脚下这片土地称之为故土,它是生养我们的土地,从我的孩提时代,我便熟悉着这座城市的一切,我见证了斗篷海湾的兴盛与发展,我曾经离开这里去闯荡出一番事业,但离开权杖主教一职之后,垂垂老矣的我又回到此地,因为这片土地赋予了我生命,在我临终的那一刻,我将要将它的一切馈赠,送还到它给予我的摇篮与家园之中。” “可惜玛莎大人注定要给我们两个老家伙开一个玩笑,”斯提克大公笑道:“终究我们只有一个人,可以安息长眠于此,而另一个人,却要生离此地,或许在很久很久以后,这片土地上的子民们,都无法回到他们的故乡。” “但我们早有答案,不是么?” “谢谢你,我的老伙计,”大公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其实我真的很羡慕你,和你一样,我同样生长于这片土地之上,这些日子以来,我过去那些本应当早已遗忘了的记忆,此刻却愈发清晰起来,我忽然记起来在那片城墙之下,在那条街道之上,在那片树林之中,某个时日所发生的一切,我记起了自己逝世已久的祖母,六日战争之前被拆毁的那个磨坊,还有城外的某一片洼地” “天哪,我从未想过,我曾经在这里走过了如此多的时日,从少年到壮年,从壮年到中年,再到垂垂老矣,”公爵大人的眼睛有些湿润了:“等到失去的时候,它们才显得弥足珍惜。” “所以我是幸运的,”神父淡然一笑:“但你必须将我们的希望带离这里,我将长眠于现在,而你给我的承诺,是将未来带回这里。” 公爵点了点头,他拍了拍神父的肩膀,这无疑是个失礼的动作,但此刻却无人在意。“走吧,”他说道:“去见见我们的客人,智慧的眷者们,我们曾经的敌人,但眼下我们却不得不坐在一起,为了我们共同的未来而作出决定。” “世事无常,朋友。” “是的,世事无常。” (。) 第二百五十四幕 循环(上) 斗篷海湾地区的中心,铎比安。港口依山而建,灰色的城墙从上自下将城区分为三个区域,因为建筑材料多选用附近山区盛产的花岗岩与青灰石的缘故,城市呈现出整体的灰黑色,广场、街道、层层叠叠的平房、教堂无一不带着这种单色调,像是一副厚重的黑色版画。 城市中熙熙攘攘挤满了人流,黑色的人流正在缓缓向南流动,向着铎比安的南门与东南门前进,人流的一部分已经出了城,出现在铎比安南方的平原上,人流中裹挟着大大小小的驮兽与车马,一副逃难的景象。 虽然市政厅中一场谈判正在进行,但无论如何,斗篷海湾的大迁移都是必然的事情,贵族们尚未公布消息,但下层的平民却对于战争的氛围无比敏锐,早早便嗅出了风雨欲来的气息。 铎比安市政大厅的拱顶之下,双方的谈判已经进行了整整一夜,清晨已经降临了滨海地区,阴沉的海面上空,远处天边孤零零地悬浮着三四艘风帆护卫舰。 大厅中,争执声正愈演愈烈—— 德蒙神父几乎已经同意了哈泽尔人的一切要求,包括临时的同盟、让舰队服从哈泽尔人的统一指挥,甚至连撤离计划都必须要纳入对方的整体计划当中,与之相对应哈泽尔人要拿出的唯一代价是,他们必须要加入与斗篷海湾的军事同盟。 你并没有看错,是斗篷海湾与哈泽尔人的军事同盟,因为斗篷海湾无法代表整个帝国,在无法与帝都方面取得联系的情况下,这是他们唯一自救的方法。 但双方争执的焦点,却围绕在是否要固守铎比安这个核心问题之上。 “先知阁下,虽然克鲁兹人与哈泽尔人之间的仇恨曾经延续了数个世纪之久,但今天,我们同样来坐下来谈判,这是因为我们系出同源。我们都是智慧生灵的一员。或许数千年之后,帝国会化为飞灰,而哈泽尔人自然也无法逃过时间的审判,可我们的智慧、历史与我们所创造的文化。却会在帝国灭亡之后依旧为后人所传承下去。” 德蒙神父的声音在市政大厅的拱顶之下回响着,显得慷慨激昂: “无论是克鲁兹人的文明,还是哈泽尔人的文明,它同样都归属于我们的世界。无论你我愿不愿意承认,但即使是这数百年来。我们两国之间仍旧深刻被相互所影响——你们的魔导技术,我们的艺术与文化,我们彼此学习着对方的长处,国家的界限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模糊,也许今天克鲁兹人的一切,明天会成为哈泽尔人宝贵的遗产,反过来,也是一样。” “铎比安拥有悠久的历史,它从混沌纪元的花穗之年便已经建立,距今已经有七百年的历史。七百年之前,一群商人来到此地建立了简易的城墙,只为方便他们临时囤驻货物所用。后来这座城市便拔地而起,成为了斗篷海湾的中心,它是克鲁兹历史最悠久的城市之一,同时也是帝国海军的摇篮,它的每一寸土地有数不清的传说与故事,城市中还拥有著名的铎比安大圣堂,那是克鲁兹人的瑰宝,也是整个人类世界的瑰宝。是建筑艺术的最高杰作。” “这些,今天或许属于克鲁兹人,但明天,它们就属于整个文明世界。今天如果我们轻易遗弃了它们。明天我们会不会遗弃我们所拥有的一切?我并非贪生怕死,但我只想说,先知阁下,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东西是值得用生命来保护的。” 大厅中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位位高权重曾经身为炎之圣殿权杖主教的神父大人身上,克鲁兹人无不为这番话而骄傲。但即便内心再怎么骄傲,肯为了这番话而留下来献身的人。也寥寥无几。 神父话音刚落,大厅中便响起了嘤嘤嗡嗡的讨论声。 德蒙深深地皱起眉头,他明白自己的话连克鲁兹人的贵族们都无法说服,更不用说哈泽尔人。他只能寄希望于那位先知阁下是一位真正睿智的大师,而不是这些留下来想要看看哈泽尔人态度的鼠目寸光的贵族。 哈泽尔人的使节团的谈判代表是两个人,负责指挥攻击西铎斯要塞的前线指挥官,与他的精神导师——先知萨尔玛。 哈泽尔人的先知,就类似于克鲁兹人的随军主教与牧师,不过他们的权力更大,这些先知们往往也身兼军事主官的精神导师一职,他们只向国王陛下与大先知负责,这听起来十分荒谬,但哈泽尔人是受智慧之龙水晶所庇护的王国,他们的先知往往是睿智而博学的人物,淡泊名利,他们的这种传统在历史上从没有出过任何纰漏,反而让他们的敌人感到无懈可击,焦头烂额。 德蒙身为权杖主教时期曾随军前往帝国前线视察青之军团,那时候他恨不得自己对面哈泽尔人的先知是个昏聩的蠢货,但眼下,他却无比希望这位萨尔玛先知是个真正德高望重富有智慧的人物。 这两人当中,哈泽尔人的前线指挥官并不认同他的意见,对方即便愿意留下来防守,也是出于为撤离拖延时间考虑,而不是真正要守护这座城市。 按照哈泽尔人的话来说,他们不应该为了一座城市而放弃更多的人宝贵的生命,尤其是那些战士精英们,它们将是未来哈泽尔人与克鲁兹人共同的宝贵的力量。 他们非但不愿意留下来固守铎比安,反而要求克鲁兹人也必须将眼下的布防撤离,只留下必要的,可以拖延晶簇大军前进步伐的守备力量。 这样的建议非但德蒙无法接受,就是他背后的克鲁兹贵族们同样也不能认同。 不过这倒不是说这些贵族们对于这座城市有多么深厚的感情,他们在意的是哈泽尔人的态度。 正如德蒙神父所说,若是哈泽尔人轻视他们的历史与传统,甚至因为历史的原因仇恨这座城市——因为克鲁兹海军曾经数次重创过哈泽尔人的舰队。 设身处地的说,反过来在同样的情况下克鲁兹人肯定也不愿意为了哈泽尔人的海军立碑树传。 但这样的态度却让克鲁兹人感觉不到安全感,因为若是他们接下来不得不把命运交到哈泽尔人手上,那么他们至少首先要感到哈泽尔人的诚意。 贵族们的意见浅显而明白,因为这与他们的切身安危息息相关。 但对于德蒙神父来说,他考虑的却远不止于此,他同样要看到哈泽尔人的态度,但这种态度不仅仅是针对克鲁兹人的。 因为他很清楚他们所面对的敌人,在这样的敌人面前,仅仅是保命,是远远不够的。 双方因为这样的问题争执不下,时间也一分一秒的过去。 德蒙神父发表完自己的演讲,便坐了回去,再没有开口。他知道这不仅仅是克鲁兹人或者哈泽尔人某一方要作的抉择,对于双方来说他们都必须作出这个抉择,否则接下来的大迁移只能是一句写在纸面上的空话。 要么同归于尽,要么互相信任,这一刻对两个有着数个世纪仇恨的对手来说,显得有些难以抉择。 而对于谈判桌上的另一方来说,哈泽尔人同样感到时间的紧迫。 两个月,确切的说是三个月之前,自从‘天火’降临之后,克鲁兹人发现他们的老对手克鲁兹人忽然之间在西线上消失了,几个从鲁施塔逃回来的情报人员带回的消息,描述了那一日发生在克鲁兹帝国的事件。 大先知与星月之塔的占星术士们根据黑月的坠亡,预言那个‘伟大的预言’已经降临,哈泽尔人必须按照预言所描述,带着‘智慧的火种’离开他们的故土,他们必须前往南方,由一位‘真正伟大的人,带领他们去寻找希望。 但铁之王夏尔马对于这个预言与大先知的劝告充耳不闻,反而认为这是一个彻底终结数百年以来仇恨的机会,是时候给予克鲁兹人致命的一击了——在那之前只需要击败那支在帝国边境徘徊的、动向不明的‘水晶怪物’大军。 夏尔马集结了哈泽尔人最强大的军队前往夏山山脉北方,在群山之麓与黄昏的爪牙展开决战,那场战争打了三天三夜,打得昏天黑地,最终的结果是数十万大军灰飞烟灭,夏尔马本人与他的长子也战败身殒。 哈泽尔帝国为了与克鲁兹人决战而准备了数十年的菁华力量,从此十不存一。 噩耗传回国内,夏尔马的次子临危受命,继任王位,在统一了元老们的意见之后,这位年轻的王子决定听从大先知的安排,带着国民离开故土,去寻找预言中所描绘的那个希望。 但哈泽尔人的南下,首先就要面对它们的老对手——克鲁兹人。斗篷海湾下面的西铎斯要塞在数百年中从未陷落过,铁之王夏尔马不止一次打过它的主意,但没有一次成功过。 (。) 第二百五十五幕 循环(下) 就连哈泽尔人最骁勇善战的一位君主都无法跨过西铎斯要塞的城墙,更不用说现在眼下的哈泽尔人。 而北方的威胁日益逼近,西铎斯要塞成了哈泽尔人一道绕不过的难题,在这座要塞下死再多的人,也无法解决他们当下的问题。 这场谈判,他们同样也等不起。 大厅中陷入了沉默。 哈泽尔人的前线指挥官刚准备开口,但他身后一个老人却拍了拍他的肩膀,站了起来。 先知萨尔玛。 他曾经担任过水晶圣殿的守殿人,也就是三位大先知的候选者之一,地位刚好相当于炎之圣殿的权杖主教,所以在这场谈判中,他才是那个在哈泽尔人当中一锤定音的人。 “这位大人说得很对,”萨尔玛用苍老的声音说道,但他更像是在与一旁的指挥官阁下交谈:“在一场双方必须要作出的选择当中,我们不可能什么也不付出,公正,也是最大的智慧。” “萨尔玛大人?” 萨尔玛回过头,直视德蒙的眼睛,缓缓答道:“这座城市是文明世界宝贵的财富,如果克鲁兹人拿得出决心来守护它,那么哈泽尔人同样不会匮乏这种智慧与勇气。” “但是——” 他缓缓地转换口气道:“我们必须要明白,守护的究竟是什么?” 德蒙神父一言不发,因为他明白,这里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果然先知萨尔玛继续说道:“它不仅仅是这一座城市,这座城市代表着我们的文明与历史,代表的是克鲁兹人的记忆与传承,它同样也将是我们整个文明世界的一部分,我们为会这些宝贵的东西而奉献与牺牲,为了守护它们不惜付出一切,但不仅仅在这里——” 德蒙神父眼神深处闪过一道亮光,这才开口道: “先知大人怎么说?” “我看到,你的挚友提克斯公爵已经离开了市政厅。你与他之间数十年的默契,所以你会留下来与这座城市同生共死,对吗?” 德蒙神父点了点头,对于这一点并不避讳。即便是迁移,铎比安也必须要有人留下来为逃难的人断后,这个人选只能是他与提克斯两人之间的一个,命运选中了他。 大厅中的贵族虽然早已料到这一点,但在等到德蒙确认时。仍是忍不住再一次议论起来。 大厅中显得有些嘈杂。 但先知萨尔玛发言的声音却仿佛可以盖过所有人的声音,这个老人静静地回答道:“有一份契约已经蒙尘千年之久,如果今天必须要有勇气与牺牲才能重新唤醒它在我们心中的重量,那么我愿意在这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 他抬起头看向德蒙神父道:“我们的后人会记住今天,记住曾经有一刻,有人曾经为了守护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一些东西而流血与牺牲,我想有这样的精神传承下去,神父大人就应该已经满意了吧?” 德蒙神父站了起来,缓缓点了点头。 仿佛随着他的动作,整个大厅都安静下来。 于是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着:“萨尔玛大人曾经是水晶圣殿的守殿人?” 萨尔玛点了点头。 “我听说那是大先知的候选人的位置,萨尔玛大人也是大先知最看好的传人,您就相当于我们中的权杖主教,而且最有可能传承大圣座的那一位,对吗?” 大厅中响起了一片吸气声,贵族们纷纷将惊讶的目光投向萨尔玛先知本人,显然没想到对方的身份如此崇高。 单单只因为这个身份,便已经让不少人安下心来,哈泽尔人既然让身份如此重要的人前来谈判,就足以说明他们的诚意。 但萨尔玛先知只回答道:“神父大人不也曾经是权杖主教吗?” “那只是曾经而已。”德蒙神父答道:“再说我根本无望于大圣座的位置,与阁下的身份远远不能相提并论。” 他听了片刻,才继续开口道:“大人真的愿意留下来,与这座城市同生共死?” 此话一出。市政大厅中顿时一片死寂。 大部分贵族这才反应过来,那位哈泽尔人的先知先前说了什么,大部分人不禁用一种不敢置信的眼神看向萨尔玛,虽然德蒙神父有例在先,但正如后者所说,两人之间的身份差距不可以道里计。 “生命固然很宝贵。但并非不值得奉献出,”萨尔玛神父笑了笑道:“哈泽尔人每一代君王几乎都是葬身于战场之上,国王的长子,往往也是如此。虽然他们明明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拥有接过王冠的可能性,但他们在面对死亡时,都无一例外选择了勇气。” “因为勇敢,才是最大的智慧。水晶告诉我们,只有智慧,方能勇敢,否则便是无谓的鲁莽,我在这里,选择这个答案,因为我明白,我们的选择是有意义的。” 他看着德蒙神父答道:“事实上即便克鲁兹人不作这样的选择,我也会让哈泽尔人这么做,但我很高兴看到在克鲁兹人中,同样有这样卓有远见的智者,这说明克鲁兹人与哈泽尔人之间的仇恨并非不可化解,我们有很多共同点,或许在战场灾难之中,我们会学会宽容与原谅。” “德蒙神父,这一刻,我并非是作为一个哈泽尔人的先知,而是作为克鲁兹人的朋友,作为在座各位的朋友,与这座城市共同呼吸,与直面它最终的命运。” 萨尔玛先知大声说道:“我想请问各位,还记得千年之前,哈泽尔人与克鲁兹人的盟约么?” 贵族们一时间竟面面相觑,心中生出羞愧难当的感觉来,他们,铎比安的孩子,这座城市的主人,在一位远道而来的陌生人面前,却不敢选择与这座城市同生共死。 许多人在那一刻内心中甚至产生了动摇,虽然这种动摇只不过发生在一瞬间,很快对于死亡的恐惧便占据了上风。或许许多人在此一刻的动摇之后,最终仍旧会选择离开。选择苟且与保存自己的性命。 但是,终其一生,他们都会记得这一刻。 记住这大厅中这一刻相对而立的两人。 记住发生在这座城市存亡最后一刻的故事,记住曾经有人。为了克鲁兹人的文明与光辉奉献了一切。 而这,也正是文明的传承。 德蒙神父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已经得到了一切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他抬起头,目光穿过市政大厅深邃的穹顶。透过那里的天窗向外看去。 阴沉的天空,此刻却显得有些耀眼。 过去的记忆,仿佛回到了他的心灵中,提克斯所告诉他的那一切,他曾经也一一经历过。因为这座城市,承载了他,承载了许多人的过去与记忆,承载了更多的荣光与历史。 铎比安或许会成为过去,但这座城市却不会,它会长存于每一个人心中。 而与此同时长存的—— 是因为萨尔玛的一席话。而重新焕发出光彩的那份沉寂千年的盟约,或许现在它还只被称之为斗篷海湾与哈泽尔人的同盟,但它曾经有一个名字,被称之为神圣的誓约。 或许这个名字很快就会重新被人所记起,德蒙神父相信那一天的到来,或许并不会太远。 他缓缓坐了下去,靠在自己的座位上,他不记得自己对书记官吩咐了什么,但这场只持续了一夜的短暂谈判终于宣告结束。双方都在退场,场面乱哄哄的。不时有贵族来到他面前向他道别,他根本记不清楚那些人的面容。 书记官保存了会议的记录,然后由双方各自带着其中一份备份离开铎比安,很快哈泽尔就会和来自斗篷海湾各地的难民汇合在一起。向南越过断剑山脉,去寻找一条真正的出路。 德蒙闭上了眼睛,感到自己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 哈泽尔人或许正面临生死的抉择,但斗篷海湾何尝不是如此?这些日子以来他几乎没有一夜能够安稳的合眼,他并不了解哈泽尔人在北方遭遇的惨败,只知道自黑月坠亡以来他们便失去了与帝国的一切联系。 在没有帝国支持的情况之下。他们没有可能抵抗哈泽尔人的入侵。 更何况数月来斗篷海湾北方阴云密布,在整个白昼中在铎比安以北大部分地区都可以清晰地看到冲天而起的烟柱,而夜里则是火光冲天。没人知道班克尔地区和帝都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他在冥想时总能感到魔力之海沸腾不息,黄昏的力量似乎正在日益变得强大起来,从北方流传而来的某些消息也让他联想到了一些圣殿中的秘闻。 那支水晶大军,显然正是黄昏的爪牙。 但向北方派遣出去的斥候只要过了小叶树丘陵之后便再也回不来,小股的舰队也是一样,在损失了几条护卫舰之后,提克斯公爵便放弃了这个打算。 而崇高内海刚好进入了风暴期,在平和的年代也没有任何人敢在这个时候进入海上,更不用说是在魔力之潮高涨的当下。 而从南面回来的人说,罗科齐高原现今已经变成了一片新的内海,每条通往安泽鲁塔的道路都已经安全断绝了,除非翻越断剑山脉。但断剑山脉南方是托奎宁狮人的势力范围,自从安泽鲁塔要塞被狮人攻陷之后,没有人知道圣白平原此刻又是什么样一个情况。 外出的道路完全断绝了,斗篷海湾成了孤悬海外的孤地。 而这些日子以来,北方的阴影显然正在逐步南下,迫在眉睫的威胁让他不得不选择坐下与哈泽尔人谈判。 而这场谈判,他需要得到的不仅仅保证铎比安乃至于斗篷海湾可以安全逃离的保证,还有整个帝国与炎之圣殿的存续。 所幸,他头一次庆幸自己的敌人——或者说对手,是个足够睿智的,头脑清醒的智者。 他尽力了,那么接下来,斗篷海湾的未来将交给命运的女神。 (ps:打舰r活动写晚了点,e5已过,勿念。)(。) 第二百五十六幕 从马尔塔哈到德哈兰(上) “她走了” 德尔菲恩将布条递给布兰多,苦笑道。布兰多接过那块布条,只见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谢谢你们四个字,除此之外再没有多余的内容。 小姑娘的营地中早已空无一物,布兰多想自己竟完全没有察觉出对方是什么时候离开,看起来对方能在陶奇克沼泽中独自一人跋涉这么长时间,并不仅仅是全靠运气而已。 或许她身上应当有一些能够隐匿自己行踪的手段,或者是魔法物品,也可能是白留给她们的遗产,或者是西法赫家族的宝物什么的。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失手落在羊首教徒手上,毕竟看起来那个小姑娘警惕心很强,而且也很谨慎。 布兰多看了一眼早已熄灭的篝火,掀开帐篷,帐篷里面空无一物,看起来她至少带走了食物,这个发现让他稍微安下心来。 “她应该走不远,”玛格达尔公主有些担忧地说道:“我们往四面寻找一下的话,说不定能找到她,她身上就算有隐匿行踪的道具,但一定不能长时间持续,否则她就不会落到羊首教徒手上了。” 布兰多放下帐篷的布帷,却摇了摇头:“我们追上了她,然后又能怎么样呢?如果她不愿意接受我们的帮助,我们强迫也没有什么意义。” “布兰多先生,可是” “我也很担心她,玛格达尔公主,但是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我相信那个小姑娘很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换作是你,愿意接受陌生人的施舍么?” “可那不是施舍,我们只是想帮助她。” “或许在她看来,那就是施舍,因为她不需要我们也能在这里生存下去,”布兰多看了一眼布条。答道:“她谢谢我们,只是谢谢我们救了她而已。” “可她还那么小。”玛格达尔想到那个叫玲的小姑娘赤着双脚在沼泽中一脚深一脚浅地走着的场景,连心都揪起来了:“这片沼泽对成年人来说都那么危险,她一个人。总会遇上麻烦的,不是吗?” “放心,”布兰多将布条收起来,开口道:“她会去哈德兰,那里距离这里并不远。她不用在沼泽地中跋涉太久,我有一种预感,或许我们还会遇上她。” 玛格达尔公主这才点了点头,虽然脸上还有些担心,但也不再开口。她也明白这一行的重要性,不可能浪费太多时间在沼泽中漫无目的地寻找一个人。 天已经蒙蒙亮,但房奇还没有出现,布兰多有点担心,倒不是怕对方践诺,经过这么些日子的相处他已经知道这位鬼车一脉的天才先生虽然性格有些恶劣。但至少言出必行,他是担心对方会遇上什么麻烦。陶奇克在玛达拉靠近亡月内海的文明边境之上,这片湿地沼泽其实也是一种另类的黑森林,在混沌魔力日益变得更加强大的今时今日,谁也不敢保证会在这里遇上什么。 而且布兰多可以肯定,对方遇上的麻烦还不止这一个。 因为这样的原因,他决定提前到汇合点去看看,如果房奇还没有出现,那么他们就真要考虑在沼泽地中寻找一个大活人了。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寻找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姑娘,而是寻找一个能把自己给弄丢的大男人。 他让玛格达尔公主去与柳先生去帮忙收拾营地。自己则在营地附近走了一圈,虽然说是不去管那个半精灵小女孩,但布兰多还是下意识地留意了营地附近的痕迹,让他有些奇怪的是。营地附近一两里范围之内并没有发现足迹或者类似的离开的痕迹,这让他对那件可以隐匿行踪的道具的强大功效不禁有些感叹。 帐篷很快便拆除一空,布兰多并没有让其他人刻意消除疏影的痕迹,他也不怕有人从马尔塔哈的方向追上来,追上来无非就是送死而已,他不介意再多杀几个羊首教徒。 何况从马尔塔哈到德哈兰也就只有一天多的行程而已。他们在魔法加持下赶路,说不定更快,那些从马尔塔哈来的邪教徒估计只能在他们背后吃灰。 众人收拾好行囊,重新换上那身让他们感到极为不适的羊首教徒长袍,便继续向南进发。 直至他们的身影在沼泽地的薄雾之中消失不见时,只见那个孤零零的营地中,那顶掀开了一半的帐篷中空间忽然一阵扭动,一个小小的身影掀开一件斗篷从其中露出身形来。 她缓缓从帐篷中站了起来,静静地看着布兰多一行人离开的方向,精致的脸蛋上是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过了好一阵子,她才低下头,双手将背后的兜帽拉了起来,盖过一头银色的长发和尖尖的耳朵,最后只露出白皙的下巴。 她回过头,默默地看一眼自己的营地和这顶帐篷,然后才着手将帐篷拆解开来,先用帆布和绳索将支撑帐篷的木棍捆起来,捆成一个行囊的样子,然后提了提,有点儿重。但她只犹豫了片刻,便咬牙将行囊背在身后,最后扫视了一眼营地,仿佛是在寻找还有没有什么值得带走的东西,然后一回头,一个小小的背影一脚深一脚浅地向沼泽深处走去。 布兰多等人显然没猜到小姑娘竟然还会留在营地中,或者就算猜到了,他们也不会轻易回头。正如他所说,那个小姑娘明显不愿意留下来拖累他们,那么就算是他们找到她,她早晚还会再离开,而就算强迫她留下来,也只能是伤害对方小小的自尊心而已。 事实上自从昨天晚上短暂的交谈之后,他就已经明白了那个叫做玲的小姑娘内心中的想法。 虽然未必认同,但他却懂得如何去尊重这种细小的自尊心,因为那是对方所剩不多的珍贵之物。 想到那个小姑娘,再想到白和梅蒂莎,认真的说来,他从玲身上看到的更多的是梅蒂莎的影子,而不是她们那个狡猾的母亲。也不知道白是怎么生出这样的女儿的,还是说这种骨子里的骄傲其实就是银精灵的秉性? 一行人在沼泽中默默前行,如果说初到此地时还对周围的环境还有几分新奇,但好奇期一过,陶奇克完全值得用最恶劣的语言来诅咒,因为这里就是一个烂泥塘,一个潮水、阴冷的大水池,单调,枯燥,而且充满了危险。 泛水的草地中全是失足深陷其中的亡灵与骨骸,时不时就会冒出一头长相丑恶散发着恶臭的尸鬼张牙舞爪地扑过来,就算是你一剑将它斩成两半,尸体中飞散的液体与爬进爬出的蛆虫也会让你恶心得将胃袋里仅存的一些余货也吐出来,交还给大地。 不过面对战斗,两位男士都比较自觉地主动承担了责任,凰火尝试着和尸鬼交了几次手,之后便说什么也不肯再出手了。这位小公主殿下虽然性子坚韧不拔,但也有害怕的东西,那些蛆虫差点让她背过气去。 除了战斗之外,在沼泽中跋涉本身也是一件麻烦事,虽然几人当中柳先生与凰火都具有要素开化的实力,这点儿小麻烦对他们来说算不上什么。而玛格达尔公主自从‘缔造者’的血脉开始觉醒之后,再加上大地之书的加持,在沼泽中旅行倒也不算是一件多么辛苦的事情。 事实上,大地之书对修女公主的帮助还远非如此,地系魔法中拥有门类最齐全的旅行法术,比如大步奔行,指引道路,召桥术,忽略地形等等,其中的忽略地形甚至可以让人在熔岩地带不受伤害的前进,更不用说区区沼泽。 只不过玛格达尔公主魔力有限,虽然空有龙之心,但因为精神力还不够协调的原因,无法调用太多的力量,眼下她的魔法也仅仅够她一个人使用而已。对此这位修女公主虽然明面上不说,但暗地里却在抓紧时间冥想与协调精神力,大概是认为自己的魔法无法在冒险中帮到其他人,让她感到有些过意不去。 布兰多对这位公主殿下认真善良的性格,倒是有些了解。 而几人当中,最为辛苦的反而是一直表现得若无其事的宰相千金。德尔菲恩原本虽然不怎么强,但也学习过魔法与剑术,只是因为受污染的生命之泉的原因,这些力量都已皆尽被洗去,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布兰多虽然将她收进亡月卡组,但因为墨德菲斯和安德丽格不在这里的缘故,没办法将这张卡重置,因此她还一直维持着之前普通人的实力。 正如之前玛格达尔公主所担忧的,连普通成年人在这片沼泽中旅行,也是一件十分不讨好的苦差事,盖因沼泽中根本没有所谓的道路,到处都是浅水湾与烂泥地,一旦走进去泥足深陷不说,还有水草拌足,要是不小心走进泥潭之中,要是没有同伴搭救,说不定连小命都要搭进去。 (。) 第二百五十七幕 从马尔塔哈到德哈兰(下) 事实上就算是没有危险,在这里旅行也是一件纯粹的体力活,昨天第一天到这里时还好,事实上算上他们在马尔塔哈停留的时间,他们也只不过在沼泽中行进了半天而已。而马尔塔哈是建立在一片高地之上,小镇周边的环境也远比沼泽深处要好得多,而到了今天,深入沼泽之中,麻烦接踵而来,加上体力衰减,德尔菲恩很快便有些不支起来。 为此布兰多特意放慢一步,让凰火和柳先生几人走在前面,他来到德尔菲恩身边,看着满头大汗几乎有些虚脱但还咬着牙不吭声的宰相千金,不由得摇了摇头,心想难怪她会说在玲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至少在逞强这方面来说,两人的确是如出一辙。 “大人对我这个恶毒的女人拖拖拉拉的速度感到不满了么?”察觉到布兰多的到来,不等对方开口,德尔菲恩已经虚弱地笑了一下,自嘲道。 “我在你心中有那么用心险恶?”布兰多没好气地答道,他本来是有意想搭一把手,但被如此形容还是让他有些不满,虽然他明知道对方可能是故意的。 “难道不是么,大人不是处心积虑要把我从身边赶走?其实我也明白,男人都是这个样子的,吃干抹净之后,便把失去了利用价值的女人丢到一边,让她自生自灭最好。” “什么叫吃干抹净?”布兰多差点没一脚踩空,一个趔趄——还有这说法怎么和昨天晚上不一样了?他忍不住有点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女人。 德尔菲恩看他呆呆的表情,忍不住噗嗤一笑,她本来就是鲁施塔的第一美人儿,虽然之前与布兰多交恶,但此刻放下心防之后——又或者特意为之,但至少这一笑,让布兰多意识到她帝都之花的名头绝对是实至名归。 宰相千金本就体态纤长,雪白的脖子极为漂亮耀眼,即使是穿着羊首教徒的长袍也无法完全遮掩她的美貌。她微笑的时候,那种温暖的笑意仿佛从紫色的眸子满溢而出,这种温暖可以感染人心,让布兰多心中都不禁微微一动。 但这微微的心动也令他心中警钟长鸣。不怪他胆小,实在是对方的之前的恶劣前科,让他心中还隐有余悸。 偏偏他还拿对方没什么办法。 事实上经过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之后,尤其是对方真心实意地帮助他很多次,再加上昨天夜里那次长谈。他就明白自己不可能再简简单单地区处理对方的去留甚至生死。 “和你开玩笑的,大人,”德尔菲恩抿嘴笑道:“我当然还记得昨天说过的话,我那么令大人厌恶,到时候一定会离开的。” 不知道为什么,听对方这么说,布兰多心中却一点没有原本预计的轻松的心情。本来摆脱了这个心机深沉的女人,他理应当感到高兴才是,就算不高兴,起码也应该松一口气。 可不知为何。他非但没有感到松一口气,然而感到有些不舒服。 宰相千金留意到布兰多的神色,微微一笑,她仿佛有些开心,但神色很快又黯淡了下去。原本还想再调侃这位托尼格尔的伯爵大人几句,但话到了嘴巴,却又没什么心情再说出来,便沉默了。 “需要帮忙吗?” 布兰多沉默了片刻,才干巴巴地问道。 “大人打算怎么帮我呢,扶着我前进?”宰相千金眼珠子一转。询问道。 布兰多想了一下,觉得这个提议有点蠢,他扶着这位宰相千金前进,好像除了可以揩油之外并不会对对方眼下的处境有额外的帮助。 他原本想的是直接提着对方飞起来。就像是他曾经对因斯塔龙和房奇做过的那样,不过他忽然发现自己的想法有些欠考虑,至少这对一位女士来说实在是太失礼了。 “瞻前顾后,可不像是伯爵大人会干的事情?”德尔菲恩答道:“大人在安培瑟尔一战时向帝国发起挑战的勇气,现在哪儿去了?” 布兰多看了她一眼,忽然靠近她身边。微微躬身,一只手穿过她的膝弯,一只手托住这位宰相千金的后背,然后直起身来,在宰相千金的惊呼声中,将对方横抱起来,然后向前方飞去。 德尔菲恩大约完全没想到布兰多会这么做,脸上少见地露出吃惊的神色来,但她蜷缩在布兰多怀里,犹豫了片刻,便没有再开口,只是默默将自己的脸颊贴在后者的胸膛上。 “伯爵先生,”她低声说道:“如果有一天,我在帝国混不下去了,你会收留我吗?” “作为朋友,冷杉领随时会为你敞开大门。” “谢谢。”德尔菲恩目光闪动,但又有些遗憾。 一两个钟头之后,布兰多一行人总算在马尔塔哈南面遇上了房奇,这家伙虽然没有把自己给弄丢,不过不出布兰多的预料,在过去的这一夜里,对方过得可不算好。 首先的问题便是沼泽中的蚊虫,这个看起来最微不足道的问题其实才是陶奇克沼泽入夜之后旅人最大的麻烦,在完美躯体之下,随着实力增强人的体质也会随之增强,而体质的增强可以让人的免疫系统增强,可以大大地提到肌体的恢复能力与对于各种疾病、毒素入侵的抵抗能力。 强悍的体魄可以让人在面对蚊虫叮咬时完全不惧会感染任何疾病,事实上入侵的细菌和异种蛋白还没有经过第一重防线就已经在免疫系统的抵御之下全军覆灭,可惜不感染疾病是一回事情,但是该有的步骤一个也不会少,肌肤会红肿起包,虽然在要素之上实力的加持之下恢复得极快,但一样会感到不适和痛痒。 不管房奇在要素之上多强,只要他没有走到完美躯体的最后一步,那么就不可避免地必须面对这些凡夫俗子都要面对的问题。 布兰多知道这个自大狂在进入沼泽之前根本没有作任何准备,因此昨天对方在提出那个要求时他才会那么古怪,他们昨天夜里在有驱虫药的情况下还苦不堪言,更不用说这家伙独自一人在野外待了一夜,他简直可以想象这家伙的境遇有多凄惨。 事实上他不怕对方会一个人独自逃走,也有这个原因在其中。 当看到房奇将脸和手还有身上任何一处裸露在外的肌肤裹得严严实实出现在他们面前时,连凰火都忍不住笑了,这家伙的打扮在布兰多眼中简直像是前一世的恐怖分子,兜帽之下只留一对眼珠子在外面滴溜溜地转,还顺带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想来是想明白了自己又一次上了恶当。 “你这个该死的家伙,”房奇一看到他,就忍不住开口道:“你是不是故意没有提醒我?” 他的声音在蒙布之下,有点瓮声瓮气,连玛格达尔公主都忍不住向这边看了一眼,心想这家伙究竟遭遇了什么非人的待遇。只有德尔菲恩因为才从布兰多怀里挣脱下来,一时间心情还没有平复,脸上竟罕见地露出了一抹殷红,没有闲暇注意到这边发生了什么。 布兰多心中偷笑不已,房奇这一身装束他再熟悉不过,前世第一次进入沼泽冒险时,他没有看学姐发在bbs上的攻略,结果忘了带一些必要的东西,在沼泽中旅行了没出两天,他当时也是和房奇一模一样的打扮,结果被旅团中的其他人嘲笑了好长一段时间。 对于当时他的经历,百葭学姐只有两个字:活该。 而现在,这也正是他要对这位自大狂想要说的话。 “提醒你什么?”他问道。 房奇三两下扯下蒙在嘴上的‘围巾’,但忽然意识到自己并非是对方的对手,只得悻悻然道:“驱虫药,给我。” 布兰多摇了摇头,但没有为难这家伙,事实上如果一天之前房奇能主动提出来,他也不会藏私,不过既然这位天才先生目空一切,他也不介意给对方一个难忘的教训。 倒是经过这个小插曲,房奇似乎总算意识到了自己似乎也并非是无所不能的,又或者吃人手软拿人手短,在从布兰多哪里得到了‘救命’的小玩意儿,这位天才先生总算消停了许多,不再一个人独自行动了。 和布兰多预计的差不多,玛达拉女王给他们的地图十分精细,从马尔塔哈到哈德兰之间的道路虽然泥泞难行,但直线距离并不算太远,而且有些地方竟然还存有龙王之年以前商人在此修筑在沼泽中的栈桥。事实上在羊首教徒占据这片区域之前,哈德兰曾经是有人居住的,不过那都是近半个世纪之前的事情,目前这些栈桥大部分都已经风化腐烂在沼泽中,只有极少的一部分存留,可以充当旅人的路标。 沿着这些人工路标前进,一行人果然在第二天清晨赶到了哈德兰,不过越靠近这座陶奇克南方的港,一路上遇上的羊首教徒便越来越多。仿佛真是如马尔塔哈那个旅店老板所说,这一次羊首教徒在哈德兰举行的活祭仪式规模宏大,附近几个地区的羊首教徒都受到感召,聚集到了此地。 事实上在他们连夜跋涉时,就遇到了好几拨同样夜行的羊首教徒,双方虽然没什么交集,但从那些羊首教徒的穿着看来,布兰多发现这些羊首教徒中有些似乎还不仅仅是来自于亡月之海周边区域。 这说明这场活祭已经准备了相当长的时间,而消息也已经传出去很久了。 不过这对布兰多等人来说,显然算不上是个好消息,因为他们来这里并不是来参加这个什么劳什子活祭,而是为翡翠之谜。 对于这个活祭仪式,他们一丁点儿也不期待,说不定顺手破坏一下还差不多。但聚集在此地众多的羊首教徒,却是一个麻烦。 (。) 第二百五十九幕 秘密聚会(上) “砰砰砰。”鲁特收起羽翼,落在窗台上,举起手敲了敲窗户最下面一块玻璃。雾蒙蒙的玻璃后面很快出现了一张小小的脸蛋,那分明是个小女孩,看起来不过八九岁的年纪,戴着一顶大得夸张的兜帽,兜帽下面是银色的刘海与细长的眉毛,眉毛下有一双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银色的瞳孔上面浮着一层浅浅的光亮。 她鼻梁上驾着一副眼镜,圆圆的镜框,左边的玻璃镜片上还开了一条口子,脸蛋有些红扑扑的。她看到窗外的小妖精,脸上很快露出高兴的神色来,连忙拉开窗户的窗栓,打开窗来,让小妖精飞了进去。 “你没事吧,鲁特先生?你有找到我姐姐吗?她是不是被羊首教徒抓起来了?她没事吗?” 小女孩等鲁特飞进屋之后,立刻关上窗户,迫不及待地问出了一大堆问题。 “对不起,莲,广场防范太严密了。我过不去,不知道你姐姐是不是在那里。”鲁特径直飞到一张书桌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的桌面上有一处位置被擦拭得很光亮,他就在那里坐了下来,并开口回答道。 莲脸色霎时间白了,无助地靠着椅子道:“还是没找到姐姐吗” 鲁特看了她一眼,安慰道:“你不用太担心,那些家伙还没开始他们的活祭仪式,如果你姐姐真落在他们手上,她应该暂时是安全的。可恶啊,如果这里是埃鲁因就好了,我在那里认识一个很厉害的家伙,他一定可以帮得上我们的忙。” “鲁特先生,你不用着急,我和姐姐小时候和妈妈一起曾经在埃鲁因待过一段时间,我们一定会想办法帮助你找到回家的路的。”听鲁特这么说,莲总算平静下来,还反过来脆生脆气地安慰他道。 “我说过很多次了,那里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焦热之河中,那里原本与浅海和风暴止息之山相连,但现在应该已经被抛飞到虚空之中去了,想回去不是一件那么简单的事情。”鲁特摇头道:“不过我的确要去一趟埃鲁因,找到那个人看看他是不是已经回到自己的祖国了,等救出了你姐姐之后,我们就一起去埃鲁因好了,反正你们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亲人。” 莲点了点头。对于小妖精描绘的未来有些期待,她真心实意地回答道:“真的十分感谢您留下来帮助我们,鲁特先生。” 小妖精倒也不客气,他留下来帮助这个小姑娘纯粹是因为看对方可怜而已,他第一次遇到莲的时候对方正在被羊首教徒追捕,后来他才知道莲是因为想要救出她的姐姐,闯入广场附近才会被发现。 根据莲的描述,她和她姐姐是在一起前往永亡之地时,与同行的商队一起遭到异教徒的袭击,她姐姐在危急之中将她推下了路边的水沟。才因此而逃过一劫,但当她醒来的时候,姐妹两已经就此失散。 后来她才四处打听到羊首教徒四处袭击是为了准备两个月之后的一次活祭,她推测自己的姐姐可能落在了羊首教徒的手上,因此才不远千里来到哈德兰。不过莲年纪虽小,脑子却很好用,嘴巴也很甜,事实上她是绕道到亡月内海北方的奥维奇港口,从那里搭乘一艘‘免费’的便船来到哈德兰的。 那条船事实上是一条来往于哈德兰与亡月内海北方之间跑固定航线的商船,在船上她结识了一位亡月圣殿的牧师——对方同时也是船上的船医。那位船医同情她的身世,才将她带到哈德兰来,本来是想帮她寻找她姐姐。但莲知道那条船的船长与船员在哈德兰上层其实并没有什么影响力,为了不给对方惹上麻烦。她悄悄留下了一张便笺之后便下船上了岸,船员们上岸来寻找了她一段时间,但最终一无所获,而外来人员在哈德兰的停留时间有限,最终船员们只能无奈地返航,或许内心中寄希望于这个小姑娘与她的姐姐能够有一个好的结局。 那之后没多久。莲便在一次寻找自己姐姐的过程中遇上了鲁特,事实上是小妖精出手救下她一命。本来鲁特就十分同情这个小姑娘,而在得知对方和她的姐姐是从埃鲁因来到玛达拉的之后,更是坚定了决心要帮她把她姐姐救出来,然后三人一起上路前往埃鲁因去寻找布兰多。 事实上他自从被从元素屏障之外抛到这个地方来之后,已经在荒野中浪费了太多时间。他虽然对人类世界颇为了解,但那都是从书本上得来的知识,从亲身来到主物质位面过,一到荒野之上,那些他所知晓的辨析方向的手段都成了摆设,从强盗与商人手上抢来的地图也看不懂,一路绕绕绕到了哈德兰,他本来还以为这里是黯星海上的一个港口,打算从这里乘船前往风精灵所控制的白山或者银湾,再从那里转乘班船前往埃鲁因。 但没想到自己竟然一头撞到了亡月内海的边上,他原本是落在亡灵序列的东面,那里距离黯星海岸十分近,没想到两个月来反而越走越远了。 这个发现令鲁特沮丧不已,头一次对自己寻路的能力产生了怀疑,因此他不想在玛达拉转圈转个天荒地老的话,这对半精灵姐妹或许就是他唯一的救星。 妖精们往往迷信星辰的指引,鲁特相信正是那一夜的星光,指引莲来到自己面前的。 莲除了她的姐姐之外,再没有别的亲人,虽然在她记忆中小时候曾经有一段时间是和自己的母亲一起生活的,那时候她们还住在埃鲁因,一个叫做兰托尼兰的地方,后来没多久,她们的母亲便将她们寄养在当地一处修道院中,临走时她们的母亲给修道院的院长与她们各自留下了一大笔钱,并告诉她们,如果将来她们想来找她,就到南面的玛达拉去,但在那之前,一定要先有自保的能力才行。 按照银精灵的传统,便是必须要成年之后,才有远行的权力。 但是她们的母亲离开之后没多久,修道院的院长为了贪墨属于她们的那笔财产,便想办法将她们赶出了修道院,她和她姐姐只一人小心翼翼地保留下了一件母亲的遗物,她是一条漂亮的项链坠饰,她姐姐则是一件斗篷,那之后两人便在玛诺威尔与布拉格斯一带流浪,行讨挣扎求生。 大约十年之前,她姐姐想办法搞到了一笔钱,然后两姐妹便一起南下离开了埃鲁因,来到了玛达拉,但在诺大一个亡月之国中想要找到一个特定的人谈何容易,何况母亲与她们分别之后已有近半个世纪之久,母亲是否还在人世,还是一个疑问,否则她怎么忍心将她们两姐妹留在埃鲁因不闻不问? 两姐妹在玛达拉流浪了几年之后,去过了亡月内海北面大多数的地区,这一次是想前往永亡之地寻找自己母亲的下落,因为她们听说亡灵女王的骑士当中有一个名叫白的女人,而白这个名字,正是她们母亲当年的其中一个化名之一。 但没想到路上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鲁特对莲的经历倒是十分认同,他虽然有自己的族人与亲人,但妖精生来没有父母,在大多时候,它们都会受自己的好奇心驱使在各地流浪,有一些妖精甚至还会来到主位置位面,比如说塔塔小姐的妹妹萝萝就是,鲁特虽然没有来过主物质界,但在遇到布兰多之前,他也旅行遍了元素疆域之外的大多数地方。 两人沉默了片刻,其间鲁特喝了点蜂蜜填了点肚子——这是他从一处厨房中偷来的,当然对于妖精来说这不叫偷,因为它们根本没有金钱的概念,在它们看来这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天生天长的,没有所谓的‘主人’一说。 事实上除了作为剑士视若生命的剑之外,他身上的一切东西如果有另外一个人更加需要,他也毫不犹豫地拿出来救济他人,当然,事实上大部分妖精都是生来两手空空的穷光蛋,无忧无虑地过着生活。 莲也吃了几块饼干,但吃得很少,虽然这些饼干也大部分都是鲁特顺来的。不过小女孩对一切食物都视若珍宝,只有经历过饥饿的人才明白食物的来之可贵,这些精致的饼干,她还打算等姐姐被救出来之后,让姐姐也尝一尝。 “我想了一下,”鲁特一边吮吸着指尖上的蜂蜜,一边含糊地说道:“我们应该这么做,我听说人类喜欢去一个名叫‘酒吧’的地方,我们可以去那里打探点消息,或许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我们?” “对,”鲁特点了点头:“我在这里太显眼了,打探消息必须要得你出马才行,到时候我躲在你的兜帽里,你听我指挥,准没错。” “好!”莲眼睛亮了亮,要不是每次小妖精出门之前都严令她不许离开这个地方的话,她早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间空荡荡的废屋里面了,再说在她看来小妖精先生虽然十分厉害,但办事却有些不太靠谱。 小半个月了,它才头一次想到要去打探消息,也不知道是这位妖精先生太迷糊,还是不太熟悉人类世界的办事方式。 (。) 第二百五十九幕 秘密聚会(下) “先说好,你可得听我指挥才行!”鲁特再三叮嘱道。 小姑娘连忙点头如啄米。 “那我们去哪儿,鲁特先生?” “放心,我一早就踩好点了,在广场附近有一处名叫紫色石斛兰的酒吧,那里距离广场很近,一定能打探到不少消息。” “可是鲁特先生,哈德兰的领主德努克大人一早就下达了禁酒令了,在祭祀仪式开始之前,那些酒吧不是都没有开门吗?” “啊?”鲁特呆住了:“有这回事儿?” 莲严肃地点了点头。 “那怎么办?那些可恶的人类除了酒吧之外,还特别喜欢去别的什么地方吗?” “这座城里的居民都是羊首恶魔阿肯图的信徒,他们可以不喝酒,但秘密聚会却是一定要参加的,我知道一个地方,我先前去过那里,每到周五,阿肯图的信徒们便会到那里聚会,他们会在聚会上祈祷,然后交流一些信息。” “周五,那不就是今天么?” “是的,现在才下午五点钟,阿肯图的尊讳的是燃烧的黄昏,而且恶魔们崇拜黄昏之龙,因此它信徒的秘密聚会一般会在下午六点钟举行,一直持续到晚上八点钟,我们现在去,刚好还来得及。” 莲侃侃而谈道,仿佛对这些都十分了解,虽然她到哈德兰也不过才一两周而已。 “那还等什么?”鲁特不觉有异,大声说道:“走,你去换身羊首教徒的衣服,我们马上就出发!” 小女孩微微一笑,开心地点了点头。 “秘密聚会?” 布兰多与凰火、柳先生几人正走在哈德兰其中一条街道上,玛格达尔与德尔菲恩站在一起,一边好奇欣赏着亡月内海北面一带的建筑与风俗,房奇一个人吊在队伍的最后面,在兜帽下面斜着眼打量着周围那些和他们差不多一同打扮的羊首教徒。 而在听到德尔菲恩的话之后,凰火回过头。好奇地问了一句。宰相千金点了点头,她的目光扫过大街上那些匆匆赶往一个方向的羊首教徒,小声回答道: “秘密聚会是羊首教徒的一个特定的仪式,羊首教徒是炼狱之主阿肯图的信徒。作为恶魔的信徒,秘密聚会是必不可少一个重要的仪式。就和炎之圣殿的静思与每日早晚的祷告一样,只要是虔诚的信徒都会参加,而恶魔的信徒一般都是狂信徒,更是不会缺席。只不过阿肯图只要求它的信徒每周举行一次仪式,它会在仪式上赐予力量给它最信任的仆人,这一天选在星期五,因为星期五是众月之力最强盛的一天,这一天月光会遮蔽玛莎的力量,而阿肯图的尊讳是‘燃烧的黄昏’,所以仪式一般会在傍晚六点开始。” “那不就是现在?”凰火看着那些羊首教徒,明白了过来:“所以他们就是?” 德尔菲恩点了点头,一边将目光投向布兰多。 而布兰多正皱着眉头,他不是凰火。对于沃恩德的一些邪教徒的传统与规矩不是十分了解。拥有上一世的经历的他,对于这些苟活于秩序世界之下的老鼠可谓知根知底,德尔菲恩所言的,也只不过是阿肯图秘密教会的冰山一角而已。 让他感到有些麻烦的是,他们运气不好,正好撞上了附近有一个阿肯图信徒的‘秘密’聚会点,如果可以的话,布兰多不愿意在这里浪费时间,可问题是他们眼下正作羊首教徒打扮,如果不去的话。恐怕会引起怀疑。 “那我们也要去参加吗?”凰火又问道。 “我们恐怕必须得去,否则就太显眼了一些,”德尔菲恩接口道:“再说阿肯图信徒的秘密聚会也是他们彼此交流信息的渠道。” 布兰多这才点了点头,眼下似乎也只能寄希望于他们能在这个秘密聚会上套到一点有用的消息。 柳先生和玛格达尔公主对此都没有意见。在少数服从多数的情况下,房奇明白自己就算是有意见也没有什么用,因此只耸了耸肩,跟了上去。 几人本来就是作羊首教徒打扮,此刻又是顺着教徒的方向前进,虽然带着个孩子(凰火)。但看起来也并有太引人注目的地方。毕竟哈德兰是羊首教徒聚居的城市,这里一家三口从老到小都信奉阿肯图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因此秘密聚会中信徒们举家前往也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事实上布兰多就看到了好几个矮小的身影,有些是和成年人走在一起,有些甚至干脆就是单独一个人。 甚至还有一个小姑娘因为埋着头前进差点一头撞到他身上,连忙抬起头对他说了一声对不起,布兰多看到那个小姑娘还带了一副眼镜,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不由得心中暗叫可惜,心想多好一个小姑娘竟然受了邪教的荼毒。 不过一个羊首教徒竟然这么有礼貌,让他颇有些意外,他们这一路上所遇到的羊首教徒,大部分都是粗鄙不堪的下层人,没有受过什么教育,生活困苦不堪,否则也不会那么容易受蛊惑。 但正是这样,布兰多心中更加感到可惜,心中对于羊首教徒的痛恨不禁莫名地浓了几分,这种毒瘤若他有机会的话,一定不会让它继续在这片土地上蔓延下去。 不过布兰多并不知道的是,那个他眼中受邪教‘蛊惑’的小姑娘,这会儿正吓得心子都快要从喉咙里面跳出来了。 她一边匆匆向前走去,一边一个劲地回头往先前差点撞上的那个‘羊首教徒’所在的方向看去,好像生怕对方会突然跑上来,一把将她从人群中揪出来。 “我叫你小心一点了。”鲁特躲在小姑娘的兜帽中,坐在她肩膀上,正不满地抱怨道:“还好没引起那个家伙的注意,不过奇怪,我怎么觉得他声音这么耳熟?” 莲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小声说道:“对不起,是我太紧张了。” 但她心中对于之前的危机其实与小妖精的看法有很大的不同,真正将她吓个半死的,并不是因为她差点一头撞到那个邪教徒身上。 阿肯图的教徒虽然凶狠好斗,但在眼下这个重要的时节,也不会轻易寻衅生事。这就好比说炎之圣殿的信徒不会在前往祈祷冥思的路上和别的教友打起来一样,若是破坏了集会,一旦惹得阿肯图生气,恐怕凄惨的下场就不是一个死字可以轻易形容的。 但真正让莲不安的是她一个小小的失误,她在撞到对方的时,竟然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说了一句对不起。什么时候阿肯图的教徒会这么胆小怕事好说话了?还好对方好像并没有察觉这一点,反而还十分温和地对她说了一句:没关系,下次小心一些。 这句话让莲心头怦怦直跳,因为她明白,在场的信徒当中,真正对自己和鲁特先生有威胁的,其实不是那些粗鄙的下层信徒。而是那些受过高等教育的,思维缜密的高阶教士甚至是恶魔审查官,如果让那些人发现她冒充信徒的身份,恐怕不死也要脱层皮。 与鲁特的大大咧咧不同,刚才布兰多温文尔雅的回答,几乎让她寒毛都竖了起来,但让她有些不敢置信的是,对方竟然就那么放过了她。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以至于让她现在都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就这样带着心中的疑虑与不安,小女孩心不在焉地跟着人流进入了一处教堂一样的建筑之中。 “这是”布兰多站在这座教堂门前时,抬起头有些惊讶地打量了此地一眼:“一处圣殿?” “邪教徒竟然公然利用一座圣殿作为他们的秘密聚会点?”玛格达尔公主也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那种感觉就好比她在安培瑟尔或者是鲁施塔看到在炎之圣殿中祈祷的不是金炎之道的信徒,而是一群万物归一会成员或者牧树人一样:“他们他们简直也太” “看起来玛达拉女王所言不假,这些人已经把这里视作他们的地盘了,羊首教徒的教义不但可以公然在明面上传播,还搞出了这么个‘教堂’?”布兰多不禁摇了摇头:“他们完全是将羊首阿肯图的教义当作是正教的信仰公开传播了,看起来情况有点不妙。” 德尔菲恩和玛格达尔都明白,布兰多所言的情况不妙是指看起来羊首教徒已经得知布罗曼陀的黑玫瑰可能要北迁,这样一来陶奇克就再也不会回到水银杖的统治之下,所以哈德兰家族才敢这么有恃无恐,否则这些黑暗贵族起码要明面上对玛达拉维持必要的恭顺。 但亡灵放弃永亡之地向北迁徙的事情,是他们在离开之前才发生的事情,不大可能在这个时候传到陶克奇来,那么只能说明一个可能性,那就是这些羊首教徒在暗地里已经与黄昏的爪牙联系上了。 至于对方是恶魔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有点不太好说。 在场的众人在暗地里交换了这个看法之后,脸色一时间都有些不太好看。布兰多心中隐隐有一种预感,恐怕此行又要横生枝节。 (ps:一不小心又把标题序号输错了,起点改章节名很麻烦,就这样吧,大家能明白就行。)(。) 第二百六十幕 炼狱之王阿肯图(上) 布兰多等人随着人流缓缓前进,在经过一条长廊进入主殿时,看到长廊两侧墙壁上的浮雕上还有着诸多蜘蛛女侍的形象,甚至在长廊尽头,还有一座高大的塑像没有来得及销毁,上面蒙着一层黑布,不用想也明白那是一座蜘蛛女神的雕像。 看起来这座圣殿原本应当是一座亡月圣殿,羊首教徒们还没来及鸠占雀巢多少时间,以至于连改造都只是匆匆完成,徒有其表。 不过其他羊首教徒对此倒并不惊讶,甚至连看都没有去看那座被蒙上黑布的雕像一眼,要不就埋着头闷头前进,要不就在窃窃私语讨论着什么。 恶魔们崇尚混乱,它们的信徒自然也不可能太过守序,不在集会上闹事已是极限,要达到炎之圣殿与圣堂信徒每周一次的大集会那样安静肃穆的效果,显然是不大可能的事情,非但不可能,说不定还会惹得他们所信奉的恶魔不快。 信徒们经过长廊,进入一处大厅之中,这大厅自然同样是亡月的风格,不过大厅北首的雕像已经捣毁,原本放置雕像的基座上空空如也,还没有放上替代物,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羊首教徒占据这座圣殿并没有太长时间。 布兰多留意到这一路上都没有看到任何相关的神职人员,这座原本的亡月圣殿的主人,想必没有什么好下场,多半沦为了阶下囚,说不定还成为了活祭的祭品也不一定。 教徒们进入大厅之后,便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没有座位的人,也都站在不同的角落。很快便有羊首教徒的高级教士来主持仪式,这个仪式倒是十分简单,便是将黑山羊的血洒在信徒身上,布兰多、德尔菲恩和玛格达尔三人对于羊首教徒早已十分了解,因此心中早有准备并不太抵触,但是凰火和柳先生却十分不习惯,在九凤家畜之血被视作污秽之物。往他人身上泼牲畜之血是极大的侮辱,更不用说他们这样的上层贵族。 好在两人都知道眼下是什么情况,再不适也只能咬牙忍住,虽然凰火有好几次都差点忍不住拔剑将那个往她身上弹膻腥的羊血的教士一剑劈成两半。但最后还是没能出手。 倒是房奇在面对飞向自己身上的几点羊血时,下意识地一闪身,让羊血落在了圣殿的地面上。好在他本身所身处的位置就是圣殿靠后的位置,在两根柱子之间,光线幽暗。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那个高级教士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发现自己弹出的羊血落了空。 这叫房奇在心中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暗叫好险,他其实倒不是怕自己身份暴露,而是怕坏了布兰多的事,如果布兰多要找他追讨玉珑圣剑怎么办?说来悲哀,玉珑圣剑本来就是鬼车一族的圣物,眼下他倒好像成了鸠占雀巢的那个人一样。 但房奇心中明白自己和那个该死的家伙的差距,虽然很不情愿,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纵使身为鬼车一脉千年一出的天才。但在那个男人面前也是不够看的,他想要保住玉珑圣剑,就必须要满足对方的要求,然后还要看对方的心情好不好。 好在鬼车一族向来信奉强者为尊的‘真理’,因此房奇倒并没有因此感到有多委屈。让他感到委屈的是眼下自己身上这一身臭烘烘的装束,这是他为了进入哈德兰不得不做的妥协,当然他倒不是非要想进入这座港口,但一想到又要一个人在沼泽地中呆上好几天,这位高高在上的天才先生也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这身臭烘烘的羊首教徒的长袍几乎已经是他忍耐的极限,又怎么可能容忍还有人将家畜之血洒在他身上。他的闪避动作纯粹是心中厌恶的下意识表现,好在没有引起什么人注意。 房奇心中庆幸,却没料到自己的动作早已落在了德尔菲恩眼里,宰相千金马上给布兰多打了小报告。布兰多自然悄悄在心中为这家伙记了帐。 他心中没有房奇那么天真,或许是对羊首教徒更为了解的原因,他明白那个羊首教徒的高级教士肯定早就察觉到了异常,不过恶魔们狡诈冷酷,物肖其主,它们的信徒自然大多也物以类聚。尤其是能够爬到这些邪教组织上层的人,大多原本就是各个领域的精英人士,更是狡诈精明,否则也不可能在五大圣殿的信仰占据主流并对异教徒严防死守的环境之下生存下来。 这样的人岂会马虎?那个高阶教士肯定是察觉出自己与房奇的实力差距,明面上没动声色,但私底下马上就会去调动人手。何况就算对方真的没有察觉,马上等到仪式进行事,阿肯图的投影一降临,就会发现有人身上没有黑羊血的味道。 布兰多暗叫了一声坑爹,不过他明白自己也有责任,因为来到这处秘密集会中也是事发突然,一时间忘了提醒其他人注意事项,他也没想到自己队伍中还有三个九凤人对于羊首教徒一点也不了解,更没想到房奇能够坑爹到这个程度。 不过他虽然心中明白房奇可能已经暴露了,但明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任何异常,只是向一旁的德尔菲恩使了个眼色,让她稍安勿躁。然后他回过头,向一旁自己身边的一位教徒开口询问道: “我的同伴,我刚刚从马尔塔哈赶到这里,看起来还赶得及参加这次盛事?” 那羊首教徒愣了愣,但倒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警觉性来,因为这两月以来一直持续不断有教友从其他地区赶往德哈兰,如今德哈兰城内的人口——或者说羊首教徒已经超过了它的常住人口有一倍还多,因此导致物价腾贵,寻衅滋事的事件也多了起来,毕竟羊首教徒也是人,也还要面对生老病死等问题。 早些时候,哈德兰居民可能还有点警觉性,生怕在这场‘神圣的仪式’当中混入间谍还是亡月圣殿的探子什么的,但等到那段新鲜的劲头过了之后,当地人便看这些外地人面目可憎起来,连同为教友的情义都顾不得,因为毕竟谁也不愿意原本的收入缩水,在市面上能买到的东西变成原本的一半甚至更少。 在这样的情况下,哈德兰的原住民在街上被人搭讪时遇到对方是外地人的几率,恐怕比遇到街坊邻居的几率还要大,因此想要产生什么警惕性,经过一而再再而三的风声鹤唳之后,恐怕也都消减了下去。 更不用说布兰多这一刻所询问的‘老兄’,事实上也是一个外地人,那个羊首教徒来自于哈德兰东面的奥塔,只不过比布兰多等人先到一步而已。 因此点了点头道:“我的同伴,你运气好,虽然克努德大人宣布将仪式提前了,但你刚好早了一天到,要再晚两天,恐怕就真赶不及了。” 布兰多对于这个回答并不感到意外,事实上他早已经从周围的羊首教徒的聊天中捕捉到一些令他感兴趣的内容,要不是房奇坑爹的话,他可能会选择一个更为合适的时间来切入话题——比如等到秘密集会的仪式举行之后,那之后会有一场小小的羊首教徒之间聚会,那个时候现场的气氛会更活跃与混乱一些,羊首教徒们的警觉心也会降低到最低。 但眼下暴露在即,他也顾不得这么多,只能行险一搏,抓紧时间了。听了那羊首教徒的话,布兰多故意露出‘吃惊’的神色来,问道:“提前,我的同伴,是中间出了什么事吗?” ‘我的同伴’是羊首教徒之间称呼常用的一个词汇,这个词就和炎之圣殿信徒之间的‘我的兄弟、父兄’是一个意思,布兰多在这里故意使用这个词汇,其实也是为了降低对方的警惕心,不过他这番表演也是作给了瞎子看,因为那位老兄根本没有在意布兰多的身份,只有些狂热地说道: “的确是出了大事,我的同伴,听说亡灵们兵败了,它们正要放弃永亡之地,向北撤退。这是黄昏的意志的伟大胜利,我主就要降临到这个世界上,世界终结审判的那一日便要到来,胜利距离你我已经不远了,我的同伴——” 布兰多瞪大眼睛,心想亡灵什么时候兵败了?明明是因为亡月女神堕落的原因,才不得不放弃永亡之地,而在芬霍托斯的那场大战,分明是大地军团又一次取得了胜利,看起来不止是各大帝国统治机构会为了自己政权的稳定而散布虚假消息和粉饰太平,没想到代表这世界终极意志之一的黄昏之龙的手下们竟然也是一个德行,这不禁让他感到大失所望,对商人大小姐的手下一时间充满了鄙夷之情。 不过他的表情落在那个羊首教徒眼中,就成了是惊愕与不敢置信,这个表情倒是不足为奇,因为当他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时,脸上所露出的也是同样的表情。 (。) 第二百六十一幕 炼狱之主阿肯图(下) 毕竟羊首教徒们虽然虽然自称阿肯图的信徒,但谁都知道当年恶魔被打压到焦热地狱之下,至今没办法回到主物质位面,其实是当年战争中的失败者。 羊首教徒的主子——炼狱之王阿肯图与其他几位的恶魔领主更是被封印连下落也不明,让他们的追随者在几千年之后还找不回它们来,自从天青的一战之后,秩序的力量是如此的强大,黄昏的信徒几乎成了人人喊打的走狗,这些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甚至是过街老鼠一样的存在,什么时候会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翻身? 正因此,这场胜利与这场即将举行的仪式对于他们来说才显得如此的意义重大。 果然,布兰度脸上很快也露出了‘狂喜’之色,他尽量将声音提到最高而又只能让周围寥寥数人人听到的程度,低喊道:“真的,亡灵们已经北迁了,什么时候?哪里来的传闻?” 他心中却在想,亡灵北迁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怎么这么快就已经传到了陶奇克,莫非又人在用魔法水晶传讯?这岂不是说明玛达拉女王身边竟然还有羊首教徒的密探,什么时候羊首教徒行事也这么缜密了,莫非他们改名叫万物归一会分部了? 布兰多与这位羊首教徒的交谈显然落入了其他人耳中,不过这番问答在眼下的哈德兰各处都在上演,也丝毫不引人注意,以至于周围的羊首教徒连回过头来看两人一眼的心情都欠奉。 布兰多恰如其分的‘狂喜’落在那他搭讪的羊首教徒眼中是如此的正常,甚至产生了一种知音之感,不过在两人一旁,把这番对话一字不落地听完了的凰火却在一个劲地摇头,想笑又不敢笑出声,以至于小小的肩膀一个劲地抖个不停。 “老师的演技实在是太浮夸了”玉凤一脉的小公主心中哭笑不得地想到。 那羊首教徒不疑有他地答道:“就在两天之前,亡灵我们已经放弃了永亡之都,不过这可不是什么传闻,而是阿肯图大人的圣训。” “阿肯图大人。”布兰多‘倒吸了一口冷气’,追问道:“圣地又有什么动静吗?” 问完这句话,他的神情立刻变得谨慎起来,隐藏在长袍之下的手中也隐隐摆出了一个握剑的姿势。似乎只要稍有不对,就准备动手。 事实上这个问题也正是他先前所听到的他最关心的内容,羊首教徒们在兴致勃勃地讨论阿图克圣地的异动,并且将那些异动与即将举行的活祭仪式联系起来。哈德兰活祭仪式的提前,显然和圣地的异动有着某种关系。 本来阿肯图的封印地再怎么异动和布兰多的关系都不太大。但偏偏绿之海中可能埋藏着翡翠之谜的秘密,这就让他不得不小心起来,留意一切与之相关的消息。 可他对圣地本身并不了解,仅有的消息也都来源于马尔塔哈的一番打探而已,而听了之前那些羊首教徒的谈话,他才明白自己花钱买来的消息根本‘一文不值’,而关于阿图克圣地最核心的秘密,他根本是一无所知。 正因此,他才不得不小心谨慎地寻找一个切入点,以免自己在谈话中表现得太过无知。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不过即便准备工作做得再好,他在问出这个问题时心中也难免忐忑,因此随时做好了被拆穿动手的准备,但那个羊首教徒却似乎根本没有察觉有异,只点了点头回答道: “是的,你没猜错,随着魔力潮汐的高涨,阿图克圣地的封印已经越来越衰微,阿肯图大人随时可能破封而出,说不定只要等到我们这次活祭仪式结束。大人就能真正复活了。” 布兰多皱了皱眉头,这可不是他想要的消息,他犹豫了一下,又问道:“阿图克圣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里真是大人的封印地吗?” “当然,否则我们为什么来到这个地方?”那羊首教徒有点得意地说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阿图克圣地的封印早在第一次魔法潮汐降临的时候便已经出现了裂缝,阿肯图大人的意志已经可以穿过圣地渗透出来,它还在哈德兰留下了一个分身,因此我们才会得知亡灵们败亡的消息。” 布兰多心想亡灵败亡个鬼。看起来这位炼狱之王阿肯图也是满口跑火车的鬼话大王,不过眼前这家伙倒是无意中透露出了一个惊爆消息,阿图克圣地竟然真是炼狱之王阿肯图的封印地,而且这位大恶魔居然还提前苏醒过来了。 他本想再问问关于阿图克圣地的一些信息,不过看起来这家伙对此也所知甚少,只知道阿图克圣地是在亡月内海之上,具体是在那片海域却也说不清楚,只知道那里有一片群岛,羊首教徒在上面还有据点和驻地。 不过这些消息也就够了,和马尔塔哈旅店老板提供的信息互相应证便能得出很多东西,关于那片群岛布兰多也有所耳闻,甚至在玛达拉女王给他的地图上也有所标注,那里叫做海蛇群岛,距离哈德兰大约直线三百多海里,远倒不是太远,只是不在主要的航道上,而且物产匮乏,还盛传着幽灵船的传说,所以一向是个很偏僻的地方。 布兰多既然已经得到了关于绿之海的具体位置,心下也便不再着急,而是默默等待仪式开始,反正房奇可能已经暴露了,他也不再操心待会儿的问题,还不如静下心来分析一下之前所得到的这些信息。 过了一会儿,果然又有一个高阶教士来主持接下来的仪式,而这个高阶教士显然已经换了一个人,布兰多从对方的着装上就看得出来,那羊首教徒高阶教士的长袍上少了一道横纹,看起来就比先前洒羊血那教士要低一级,对方果然是已经察觉了房奇的身份,私底下叫人去了。 想清楚这一点,他心中更加不慌,毕竟先前是为了打探消息而掩饰身份,不过既然掩饰不住,那也没什么好说的。要论实力,哈德兰的羊首教徒还没有被他放在眼里,纵使城主府再多一个大恶魔的分身也是一样。 传说中阿肯图在被封印之前实力距离半神都还差一线,也就是说它本体可能也只有圣贤领域巅峰的水平。那么分身就更为不堪,说不定连圣贤水平都没有,眼下以布兰多的境界来说,圣贤之下,也就是一剑之间的事情。 而羊首教徒们一时间显然还没调度好。暂时还没发动,那个接替的高阶教士在祭坛上有模有样地主持着仪式,只不过眼神不住地往房奇那个方向瞟过去,让布兰多看了感到有些好笑。 更让他无语的是,房奇那家伙竟然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暴露了,这家伙还自我感觉良好地扯着自己的袍子,一副厌恶的样子。 而这位鬼车一脉的天才先生显然没料到,他自信以为对方没有察觉的小动作,事实上除了羊首教徒之外与布兰多之外,现场之中竟然还有第三方人马注意到。 那第三方人马自然就是偷偷混入这秘密集会地的莲与鲁特。此刻这个小女孩正和妖精先生一起站在大厅中最不引人注目的角落,小心翼翼地屏息凝神,生怕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而她自从进入这大厅之中的第一刻起,最多的注意力便落在了布兰多几人身上,原因自然是担心自己的‘伪装’已经被人所看破,在她心中,早已根深蒂固地认为布兰多就是传说中的恶魔审判官。 不过让她有些意外的是,那个恶魔审判官先生似乎并没有打算找她的麻烦,甚至进入大厅之后根本没有表露出要找人的意愿。她正感到奇怪,然后便看到了那个方向房奇避开羊首教徒高阶教士弹血仪式的都小动作。 这个小动作落在莲眼中顿时大吃了一惊。她对羊首教徒了解很深——确切的说她对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组织,不管是秘密的还是公开的——了解都很深,内心中十分明白这个仪式对于羊首教徒来说意味着什么,房奇的小动作一落入她眼中。她就明白,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其他人潜入到这座圣殿中来。 她眼珠子一转,便把这个细节记在心里,但面上并未表露出来,倒是小妖精先生在一旁一个劲地喋喋不休让她赶快去打探消息。莲选择了充耳不闻。她很聪明,明白在这个敏感的时候什么时候开口是最好的选择,如果贸然的听信不太靠谱的小妖精先生的意见,只怕他们两人很快就要成为阶下囚。 不过由于房奇一直有意站得和布兰多等人较远,因此莲一时间倒没有将两方联系在一起。 祭坛上那个高阶教士此刻已经将仪式进行到了一半,他忽然之间站起身来,用低沉的声音吟诵了一段晦涩难懂的咒语。不过在场的布兰多与莲都明白,那根本不是什么咒语,而是恶魔的邪语,意思是向炼狱之主阿肯图献上灵魂,以换取来自深渊的意志降临人世。 这段咒语之后,理论上阿肯图的意志会降临到这个秘密集会场所之上,当然那并非是阿肯图本身的意志,别说这位炼狱之主眼下还是处于被封印的状态,就算是在它完好无缺的全盛时代,它也做不到回应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信徒的召唤。 那是半神与神祇才会拥有的能力。 不过召唤来的意志是混沌力量的投影,代表着炼狱之主的力量会降临到在场每一个人身上,并给予羊首教徒以污秽的祝福,并惩戒那些引得恶魔之王不快的存在。 布兰多屏息下来,莲则将目光投向了房奇的方向。 可是下一刻,大厅中寂静如初,一时间竟然什么也没发生。布兰多愣了愣,还以为这是羊首教徒一方故意的安排,但他抬起头来,却发现站在祭坛上那高阶教士也是一脸的愕然。 大厅中静了片刻,然后在场的羊首教徒们才反应了过来,他们并不是第一次参加秘密聚会,当然能感到阿肯图大人的意志并未降临。 所有人都抬起头来,有些愕然地左右环视,像是要找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回事?” “阿肯图大人生气了?” “有人破坏仪式?” 大厅中立刻有人质问了起来,场面一时间有些失控,而那祭坛上的高阶教士第一时间跳了下来,向着房奇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布兰多看到对方的这个动作,手中一动,已经握住了奥德菲斯的剑柄。 但正在他准备发动的时候,却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后面传来,然后有人在大厅外面斥道: “所有主人的信徒,安静!” 大厅中羊首教徒们一怔,下意识地静了下来。布兰多回头,只见一个身上的黑色长袍质地明显与普通教众不同的大人物在一行人的簇拥之下走进了大厅,那人一进入大厅,便环视众人一周道: “主人的信徒们,拿起你们的武器,你们的主人需要你们!” (。) 第二百六十二幕 混乱(上) 忽然出现的羊首教徒牧首的话不啻与一粒火星落入沸腾的滚油之中,轰一声点燃了众羊首教徒心中的戾气,他们本就因为阿肯图的降临失败而陷入不安与狂躁的情绪之中,听完牧首的话,大厅中立刻响起一片愤怒的尖叫声: “有异教徒侵入了哈德兰?” “杀了他们!” “他们就是惹怒阿肯图大人的元凶!” 牧首对于众人的反应十分满意,他拿出一件灰色的斗篷,开口道:“异教徒入侵了阿肯图大人的领域,玷污了黄昏的圣血,我要求你们抓住那些异教徒——” 说完,他的目光向大厅中一扫,刚好与布兰多隐藏在兜帽下的目光对了个正着。布兰多心下一凛,顿时以为自己已经暴露了,他心中大为奇怪,这些人是怎么察觉房奇与自己的关系的? 但比他的思维更快的是,事实上就在对方看向他的一瞬间,他就已经一掀长袍,露出下面暗金色的剑刃——圣剑奥德菲斯的剑刃。 那个牧首瞪大眼睛看着布兰多忽然从长袍下抽出利剑来的动作,他本来不过是随意往这个方向一看而已:那个教众拔剑的动作怎么看都是个老手,从他的举动来看,显然他也不是为了响应阿肯图大人的号召。 这里有入侵者! 牧首心中警钟长鸣,刚想开口,忽然之间大厅中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异教徒在那里!” 只听砰一声脆响,房奇愕然地看到一个罐子划过一条抛物线落在自己脚边,摔了个粉碎。他还没反应过来这瓦罐是个什么东西,就看到碎裂的罐子里蓬地冒出一团白烟来。 黑暗中一时根本没有人分得清楚是谁开的口,但瓦罐碎裂的响声像是崩断了狂热的教众心中最后的一根弦,众人下意识向那个方向看去,就看到大厅中已经烟雾弥漫,就好像有人丢了一个烟雾弹在人群中央一样。 “有异教徒!” “我们中有异教徒!” 狂热的教众们立刻发出一阵阵尖叫声,愤怒地向那个方向挤了过去,像是要将人群中制造混乱的家伙给楸出来。但他们这一动,非但没能改善局势,反而让大厅中更为混乱,人人你推我挤。甚至为了争夺一个向前的位置,为了能够更好地在阿肯图大人面前表现,有人甚至撕打起来,很快撕打便变成了斗殴,斗殴进化成了乱斗。大厅中一片混乱,前后的教徒互相践踏,一时间惨叫声连连。 布兰多刚拔出剑,便发现现场变成了这个样子,一时间不禁有些愕然,先前那个小女孩的声音不像是凰火的声音,但这里除了他们之外竟还有谁在意图制造混乱? 不过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刚好帮了他一个忙,他冷静下来看了看左右,忽然发现似乎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他本来就是羊首教徒的打扮。就算拔出了剑,旁边狂热的教众也只以为他是为了响应牧首的号召而已。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个先前自己还从对方身上套过不少消息的羊首教徒,只见那人正脸红脖子粗地挥舞着双手,想要挤进人群之中。他想了想,立刻抓起德尔菲恩的手向后退去,人群中凰火与柳先生都不虑自保,玛格达尔稍差一些,但他所在的位置距离修女公主太远,一时间也顾不过来。 虽然人群推挤的方向好像正是房奇所在的那个方向,但布兰多并不太过担心。毕竟房奇就算再不靠谱,也不只是这普通教众可以奈何得了的。 那个羊首教徒的牧首并没有注意到布兰多的动作,因为那片突然升起来制造混乱的烟雾刚好阻断了他与大厅中的视线,他显然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时间竟目瞪口呆,随即又气得暴跳如雷道: “你们这群蠢货,人在后面!” 他跳着脚怒骂出声,同时一边指使自己的随从与护卫去分开人群,但正是这个时候,这个牧首眼角忽然扫到一道小小的身影正沿着圣殿墙壁的方向飞速的后退。与人群的方向正好相反,向着圣殿的后门而去。 这牧首心中一个激灵,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使命,也顾不得先前看到的那个好像是异教徒入侵者的家伙,指着那个方向尖叫道:“是她,快去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莲正跌跌撞撞向大厅后门跑去,听到这声尖叫不禁身子一颤,但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又快了两分。鲁特在她兜帽下大声喊道:“被发现了,快跑!” 但她才刚爬上讲台,就听到一声怒火中烧的怒吼:“该死的异教徒,去死吧!” 只见那个先前在祭坛上主持仪式的高阶教徒双目尽赤,手中拿着仪式用的祭祀匕首面目扭曲地向着这个方向扑了过来。 莲吓得脸色惨白,她情急之间竟忘了在这讲台上还有个羊首教徒的高阶教士,一时间不由得手脚冰冷。可正是这个时候,一道火红的光芒从她兜帽之中射出,正中那高阶教士手中的匕首,只听‘叮’一声利响,那匕首从那高阶教士手中飞射而出,竟钉在了附近一根柱子上。 而那高阶教士捧住自己的手惨叫一声,他整只手臂竟都熊熊燃烧起来。 而这个时候布兰多刚好回过头看到这一幕,他感到自己手中的奥德菲斯隐隐跳动了一下,下意识地回过头,便看到那高阶教士变成火炬的一幕。 “鲁特?” 布兰多一看到那道剑光,便反应了过来,那显然正是小妖精鲁特的剑光,他曾经在元素壁障之外见识过一次,而白雾也告诉过他,后者的力量其实是投影自圣剑奥德菲斯,因此炎之刃会有所感应也并不奇怪。 但混乱当中小妖精鲁特显然没有听到布兰多的叫声,他一剑斩杀那位高阶教士,回头看到莲还在发呆,不禁生气起来提醒了一声:“快别发呆了,赶快离开这个地方,要是又遇上那头恶魔的分身,我们两都得死!” 莲这才反应过来,来不及感谢与害怕,赶忙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翼翼地绕开那个在地上哀嚎着满地打滚的高阶教士,向着讲台后面的后门方向跑过去。 可有时候往往是越是害怕什么便越会遇上什么,本来她都已经足够小心,距离那个高阶教士足够远,可那羊首教徒忽然之间不知道从那里生出的力气,尖叫一声硬生生暴起用左手拽住了她的脚踝。 小女孩尖叫一声,她的力气怎么可能与羊首教徒的高阶教士媲美,更不用说后者是临死之前迸发出的力量,她一下子就扑倒在地上,连兜帽中的小妖精都摔了出去。 鲁特措不及防之下在圣殿灰扑扑的木质地板上摔了好几个跟头才灰头土脸地爬起来,他回头一看,顿时心急如焚,因为他看到那个浑身之火的羊首教徒竟然拽住莲的小腿死命地将她向后拉,仿佛是要抱住她,两人同归于尽。 这之间也就是一两秒钟的事情,就算是他,也来不及出手相救。 但正是这个时候,大厅中忽然发出一声怒吼,一道气浪从大厅中央横扫而至,气浪经过讲经台,经过正抓住莲的那个高阶教士,经过小妖精鲁特,立刻将三人冲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一侧的墙壁上。 原来人群之中的房奇终于被那些不断涌向他的教徒搞得不厌其烦,再也顾不得隐藏,他将自身实力直接提到最高,汹涌而出的要素之力立刻向四面八方推去;一时间大厅中竟然出现了一波扩张的冲击波,由内向外爆发开来,这道冲击波对于布兰多这些人来说也就比一阵强风稍微猛烈点儿,除了能吹动他们的头发之外别无影响。 但对于一般的教众来说,这道冲击波便成为了不可匹敌的力量,那些距离中心最近的羊首教徒首先倒霉,他们根本无力抵御,直接被这道由内而外的力量扫飞了出去,撞在后面的人身上,后面的人又随之人仰马翻,好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依次倒了下去,羊首教徒一时间竟然来了个中央开花。 而他这无心的一击,刚好救了莲一命。小妖精鲁特措不及防之下脑袋磕在讲经台一侧的墙壁上,正头晕目眩,但心中想到莲还处在危险之中,他顾不得浑身好像散架一样,一个翻身从地上爬起来,刚想要去寻找那个小女孩的位置。 却看到一道人影飞快地从他身边经过,他瞪大眼睛,看到那道身影忽然之间冲向莲身边那个高阶教士,一头撞在对方身上,将那个半边身子都裹在烈焰中的高阶教士一头撞下了讲经台。 那高阶教士本来就只剩下半条命,又被冲击波扫得七零八落,此刻再被撞下高台,脑袋着地,登时便昏迷了过去,在烈焰的包裹之下气息全无。 然后鲁特才看到那道人影停下来,一把拉起正坐在地上的莲,他听到莲惊喜的声音:“姐姐!” (。) 第二百六十三幕 混乱(下) “姐姐!”莲惊喜地叫了一声。那个少女却仿佛无动于衷,只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然后沉稳地开口道:“跟我来——” “姐姐,等一等!” 莲喊道,然后连忙跑到小妖精鲁特身边,小心翼翼地将鲁特拿起来重新放在自己的兜帽中。 “谢谢你,妖精先生!谢谢你,我找到姐姐了!”她一个劲地连声说道,眼中竟然泪花盈盈。 鲁特本来只是出于妖精爱管闲事的本能在帮助这位小姑娘,再说他是火妖精一族的王子,天生骄傲而富有正义感,但此刻面对小女孩的感谢,心中却有些暖暖的,觉得自己这一趟来主物质世界或许并没有白来。 那个少女却并不打算给两人太多感慨的时间,她看着自己的妹妹捧起小妖精,便走过来拉起她便向讲经台后面的后门走去——事实上那也是她刚才出现的地方。 只是两姐妹才刚打算离开,忽然之间大厅另一端便响起了两声怒吼: “给我站住!” “站住——!” 莲微微一愣,回过头便看到房奇正满面怒容地看着这个方向,不过同样看向这个方向的还有那个羊首教徒的牧首,两人几乎是同时发声,然后愣了一下,互相看了一眼。 “你是谁?” 那牧首立刻留意到房奇手中的玉珑圣剑,扯着公鸭嗓子尖叫道。 房奇却不理会他,先前正是那个小姑娘吧瓦罐丢到他身边,还暴露了他的位置。结果导致他差点被那些羊首教徒给淹没,莲的小动作或许能骗得过其他人,但却骗不过作为当事人的他。 事实上先前在人群中制造混乱的正是莲,那个简易的烟雾弹也是由小妖精鲁特负责收集材料,由小女孩亲手所制作的。而她之所以那么做,是因为看到了那个牧首手中的那件灰色的斗篷。 那是她姐姐的斗篷。 在看到那件斗篷的一瞬间,莲就以为自己暴露了,她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几乎立刻就用上了先前早已准备好的后路。她将那个烟雾弹丢到房奇旁边,当然是希望借助那个真正的‘异教徒’来脱身。 现在看起来效果比她想象中还要好,非但如愿制造了混乱,房奇还在无意当中救了她一命。 不过只是有点好过头了。她也没想到自己无意中祸水东引的目标,竟然是个高手。 事实上直到姐姐出现,她才意识到,或许自己先前是想错了。那个牧首拿着姐姐的斗篷来到这里,要抓的并不是她。而是她姐姐。 不过结果都差不多,能与姐姐再见一面,哪怕是两人一起死在这里,她心中也心甘情愿了。 莲脑子里一时间闪过这些杂乱的念头,加上停下来看了房奇一眼,脚步竟慢了下来。那个救下她的少女仿佛察觉了这一点,皱了皱眉头,对于房奇在后面的怒吼充耳不闻,她拽了拽自己妹妹的手,示意她赶紧跟自己走。别停留。 但房奇如何肯放她们走,他是何等心高气傲的人,就算不是布兰多的对手,可在布兰多面前也不愿意低一头。更不用说无意当中竟然被个小姑娘给当枪耍了一回,如果这个脸就这么丢在这里了,他只怕自己会气死,一时间连布兰多等人在旁都来不及顾忌,拔剑就要向莲出手。 但他还没来得及出手,就看到圣殿讲经台一边的小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从外面涌进来了好几个铁皮罐头。这几个黑骑士装扮的家伙一进门就把守住出口,然后分开成两列,让一个羊首教徒从外面走了进来。 从后门进入的羊首教徒穿着与前门的牧首差不多,他一进入大厅中。目光立刻落在了那个救走莲的少女身上,冷笑道: “怎么不跑了?” 那个抓住莲的手的少女停下了脚步,她紧紧地握住自己妹妹手,身子紧绷,紧盯着从门外进入的这几个不速之客,就好像一头蓄势待发的小兽。随时准备拼命。 “我的同伴,”这时候在正门的羊首教徒的牧首终于喊了起来:“快抓住他们,这些人都是该死的异教徒,除了她们之外大厅中还有几个,别放他们跑了!” 后进入的牧首这才注意到大厅内的情况,他面色阴沉地点了点头:“他们跑不了,我的同伴,德努克大人已经让人将外面围起来了,这个该死的小**,等我从她口中审问出想要的东西,我一定要活剥了她!” 他回过头,神色阴冷地从莲与她姐姐身上扫过,吓得小姑娘一个哆嗦,而她姐姐则显得镇定得多,但同样咬紧了牙关。她穿着一件宽大的羊首教徒的长袍,将面容隐藏在兜帽之下,此刻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但可以想象,她的脸色同样苍白得可怕。 她知道面前这人没有说谎,事实上她这一路上早就惊动了哈德兰的城卫军,她是逃过了那些人的追捕一路上潜逃到这座圣殿中来的,果然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的妹妹,却没想到被这些人堵了个正着。 不过即便面临绝境,这个小姑娘也没有露出任何惧怕的神色来,她反而放开自己妹妹的手,挡在自己妹妹跟前,从长袍下拔出一把短剑来,双手握在手中,坚定对着那些比她高了不止有半人高的骑士们。 “咦?”看到这似曾相识的一幕,人群中的玛格达尔公主不由得轻咦了一声,她看向不远处的布兰多,小声道:“布兰多先生?” 布兰多点了点头,他其实在那个小小的身影出现的一瞬间,就认出了对方来。没想到那个小姑娘竟然走得一点也不比他们慢,看样子不过是前后脚便倒了哈德兰,他看了看对方保护在身后的那个小姑娘,意识到那可能就是对方一直在寻找的妹妹,果然是落在了羊首教徒手中。 不过让他有些奇怪的是,鲁特怎么会和她们在一起。 但这些都是旁枝末节,他当然不可能让这些羊首教徒带走这对姐妹,他让德尔菲恩站到一边,便准备出手。 但正是这时候,众人却听那个站在小女孩身前的羊首教徒牧首嗤笑一声,他好像对于小女孩手中的短剑根本不屑一顾,开口道:“说吧,那头龙去什么地方了?” 但小女孩只是摇了摇头,一言不发。 “不识好歹的小**。”那牧首面色立刻狰狞起来:“先抓走她们,把这两个小**分开关押起来,尤其是这个,”他指了指姐姐道:“德努克大人要亲自审问她。” 黑骑士立刻动了起来,向着两姐妹围了过去,但他们还没来得及踏出一步,忽然之间一道青光便飞射而至,从他们面前切了过去。 咔嚓一声裂响,一条长达十几米的裂口生生出现在那个牧首与一众骑士的面前,就像是一条笔直的分界线,将他们拦了下来。 房奇手中提着玉珑圣剑,轻描淡写地指着这些人道:“要和她们算账的人是我,至于其他的什么东西,给我滚一边去。” 那牧首面色大变,怒视着房奇道:“你不是教众,你是谁?” 房奇斜了这家伙一眼道:“我是谁,关你屁事?” “口出狂言,”牧首怒吼一声:“她们是同伙,抓住他!” 几名黑骑士马上转换了目标,转身向着大厅中央的房奇扑了过来,显然房奇先前的那一击所蕴含的要素之上的力量,让这些人也感到了威胁。 不过房奇对于这些家伙根本就是不屑一顾,他毕竟还是鬼车一族的天才,纵使比不上布兰多这种开外挂的,但在一般人面前,却仍旧是天之骄子。面对扑上来的黑骑士,他似乎连出剑的心情都欠奉,直接抬手一推,一道湛青色的无形之力便已经横推了出去。 那些黑骑士面对这一击不敢大意,立刻摆出战斗姿势凝神应对,但在青光及体时,他们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抵御,直接被光墙推飞了出去,像是麻袋一样接二连三地撞在另一侧的墙壁上,互相堆叠在一起,一时间竟然爬不起来。 “真理之侧!”那牧首惊叫一声,下意识就想要逃跑,开什么玩笑,哈德兰城内最强的克努德大人也不过才真理之侧的水准,怎么在这里会有这么个怪物。 他想也不想,也顾不及自己带进来的随从,转身便向后门跑去,但房奇似乎却不愿意放过这家伙,他向前一步,刚想出剑,可正是这个时候,他的剑却向另一个方向一偏,竟向着那两个小女孩所在的方向刺了出去。 “不要!” 玛格达尔吓得尖叫一声。 但布兰多却皱起了眉头,他身边凰火与柳先生也露出了同样的神色,“这是”凰火小声说道:“威压?” “恐惧光环。”布兰多回答了一句:“恶魔领主的种族天赋。” 他话音刚落,便只见房奇的剑已经停在了半空中,这位鬼车一族的天才皱起了眉头,冲着前方的空气低吼一声:“谁在那里?” 大厅中的空气一阵扭动,竟浮现出一头恶魔的身形,赤红的皮肤,近两人高,头上生着两对弯弯的犄角,上半身是人身,不过覆盖着鳞片,下半身是羊蹄,还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 这头恶魔甫一出现,在场的羊首教徒便纷纷跪了下去,激动地尖叫道:“我至高无上,无所不能的主人,我愿意全心全意侍奉您,献出我的灵魂!” 不过事实上就算这些人不开口,布兰多也猜到了,阿肯图的分身,到了。 (。) 第二百六十四幕 一剑分海(上) 阿肯图的分身甫一降临到这大厅之中,空间便震动起来,支撑大厅的石柱竟吱吱嘎嘎摇晃不已,砂石纷纷而下,仿佛这小小的空间随时会因为承受不住巨大的威压而坍塌。 这威压向四面八方扩散出去,让那些本就狂热的信徒更加五体投地,口中高声称颂燃烧的黄昏,炼狱的主宰,恶魔之王的威名。而在阿肯图面前,房奇首当其冲,手握长剑的他脸色惨白、额头上冷汗淋淋,双眼中更是一片漆黑,仿佛暴风骤雨之中的一叶孤舟,随时会屈服于无边无际的恐惧之下。 但他这副表现却远远无法令阿肯图满意,这位炼狱之主大约是没想到竟有人能在自己的威压之下站得住,它咆哮一声道:“凡人,跪下!” 房奇身上犹如担负了无法承受的重量,虽然他咬紧牙关,但身形一矮,膝盖竟慢慢弯了下去。 这位鬼车一脉的天才岂能甘心,他怒吼一声,用手中的玉珑圣剑插向地面,剑刃吱吱咯咯作响,竟一寸寸深入圣堂地板之下。 眼见房奇就要屈辱地双膝及地,但正是这个时候,一个仿佛丝毫不受恶魔威势影响的、清亮的声音响了起来: “燃烧的黄昏,炼狱之主阿肯图,伟大的恶魔之王,看起来数千年的监禁生活还没能让你汲取够教训?” 听到这声音,在场至少有三人身形一震。 首先是鲁特,小妖精仿佛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赶忙掀开莲的兜帽,探出小脑袋来左右巡视。 然后是莲的姐姐,小女孩听到这个声音,身子微微一顿。 最后自然是恶魔之王阿肯图。 空间中的压力倏然一收。 “是谁?”恶魔之王怒吼一声,燃烧着熊熊怒火的声音竟震得空间都战栗起来。 几千年之前在入侵地面的战争中被敏尔人所击败,随后又被布加人囚禁了数个时代是它一生中最大的污点,至今仍旧未能洗清。更不用说秘银会的牢笼,到现在还囚禁着它的本体。让它无法脱困而出。 可以预见的是,就算它借助黄昏的回归成功逃脱囚禁回到焦热炼狱,但也绝不会再像几千年之前那么风光,什么炼狱之主。恶魔之王的名头,早就像是风中的砂砾,在讥讽中消失殆尽。 这个污点是它最大的痛楚,此刻竟然有人敢在它伤口上洒盐,连这句话之前那一串尊讳。在它听来也是如此的刺耳。 它抬起头向前看去,但见这狭小逼仄的空间中,仍有六人能够站立。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那个渺小卑微的人类,刚才本来差一点就要在它的恶魔威势之下屈服,不过这会儿它的威势一收,那人已经缓过气来,手持青玉色的长剑,气喘吁吁地看着它,眼中尽是忌惮与忿恨之色。 而另一个看起来是个女人,单手扶着柱子。皱着眉头一脸难受之色。当阿肯图看到这个女人时,心中微微一惊,隐隐感到对方身上的气息有些熟悉,但一时之间却分辨不出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对方,毕竟它被关押了数千年,脑子里的记忆早就是一片混乱了。 再后面是一老一少两个人,它认出那是两个东方人种,这些人从亚拉图而来,他们的故土在第一次战争中被黄昏彻底毁灭,遗族散落各地。他们的祖先虽然强悍,但眼下这些人却不放在阿肯图的眼中。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恶魔是不死不灭的种族,因为它们是黄昏的爪牙。当它们本体陨落之后,它们的意志会在混沌之中重生,性格、喜好与习惯都会被湮灭,但传承与记忆却一脉相承。 作为恶魔之王,阿肯图记忆中有相当多的辛秘,虽然并不完整。却能让它想起好多个时代之前的一些事情。 它喷火的目光落在最后两个人身上,其中一人仍旧是个人类女性,让它有些奇怪的是,那个女人身上竟然有自己同类的气息,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对方才能无视自己的威势。 当然阿肯图并不明白,它所看到的人正是德尔菲恩,宰相千金小姐曾经沐浴过受污染的生命之泉,她身上沾染着恶魔们主子的气息,岂能受区区一个恶魔之王的威势所影响。 当然德尔菲恩并不自知,她没有亲身经历过上位恶魔的威压,一时间还有些疑惑于在场其他人苦苦支持的表现。 阿肯图目光最后扫向的人,自然是布兰多。 布兰多左手按在圣剑奥德菲斯的剑柄之上,剑尖驻地,当恶魔之王的目光扫向他时,他好整以暇地用右手揭开兜帽,露出一张相当年轻的面孔来。 “布兰多先生!” 小妖精一下就跳了起来,它从莲肩头上纵身一跃,跳了下去,来到地板上,冲着布兰多连连挥手道:“布兰多先生,是我,我是鲁特,我在这里!” 布兰多自然早就看到了他,冲他点了点头,虽然心里面还有点儿奇怪为什么小妖精会在这个地方。 至于那两姐妹,姐姐显然已经认出了他了,不过她重新握上了自己妹妹的手,并没有开口。 布兰多的注意力在三人身上一扫而过,然后才重新回到了恶魔之王阿肯图身上。 “在你受死之前,我只有一个问题,”布兰多一字一顿地开口道,声音仿佛倏然之间冷了下来:“你手上的耳环,从—何—而—来?” 布兰多问出这个问题时,抬起头来明亮的目光直刺向阿肯图的双眼,这位炼狱之主只感到自己周身一冷,仿佛被两柄利剑所锁定,让它心下一惊,下意识竟产生了退让的心理。 但它马上反应过来,自己堂堂恶魔之王怎么能够在一个凡人面前退缩,甩了甩脑袋,举起爪子中那条耳环冷酷地笑道:“你是说这个?看起来你也认识那条母龙,正好,我送你们一起去见你们的神。” “你杀了她?” “那又如何?”恶魔之王冷笑道,仿佛十分享受对手的愤怒,从凡人的绝望、仇恨与狂怒之中汲取养分,这本就是恶魔的本能:“那头该死的母龙本就是给伟大的我准备的祭品,不得不说这一次我的手下还干得不错,我很享受切开她的喉咙,听她哀嚎与鲜血淙淙流淌的声音,金色的血液,无疑是最好的礼物——” 阿肯图得意洋洋地享受着面前这个人类心中的愤怒,让它感到十分惊讶的是,这个人类的心灵与意志十分坚韧,从对方的愤怒之情中说传递来的力量,也比一般的人类强大千百倍。 这种力量的增幅几乎让它舒服得快要**出来,天哪,没想到才几千年没有苏醒过来,人类世界便有了意志与灵魂之力如此强大的存在,但灵魂之力越是强大,这些人堕落时所产生的负面情绪便越是惊人。 若是能够引得此人堕落,焦热地狱中从此便会多出一位恶魔之王来,而它,炼狱之主阿肯图,也将重新回到恶魔世界的巅峰。 阿肯图心中惊喜无比,没料到自己才重返世间便遇到这么一份大礼,它愈发惊喜地看着布兰多,一边继续用语言引诱这个家伙上当。 “布兰多先生,那个恶魔它——”玲忽然尖叫一声,但她话还没说完,便被恶魔之王一挥手扫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墙上,哇地吐了一口血出来,小小的脑袋一歪,微微抬起沉重的眼皮有些失神地看了看众人、再看了看自己的妹妹一眼,随即软绵绵地躺了下去。 “闭嘴,该死的小**!”阿肯图冷哼一声。 “姐姐!” 莲声嘶力竭地尖叫了一声,发了疯似地跑过去扑在自己姐姐满身是血的小小身躯上,哇一声哭了出来。 “你这个该死的——”小妖精鲁特没料到恶魔会突然出手,气得毛发直竖,它拔出剑就准备对阿肯图出手,但才刚一动身,便感到自己的身子被禁锢在了半空。 “布、布兰多先生” 阿肯图对这一幕毫无所觉,它还洋洋得意地冷笑道:“我知道,你认识这个小姑娘,可惜凡人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卑微了,你救不了她,也救不了那条可怜的母龙——” 它的话忽然戛然而止。 因为布兰多举起了手中的剑。 那剑尖闪耀,阿肯图仿佛看到了一幕奇景,时间流逝,万物正在以一种诡异的轨迹重新回到它的原位上,小妖精鲁特挣扎着‘飞’回了莲的肩膀上,正在哭泣的小姑娘也发现自己站回了原位,而自己的姐姐正握着自己的手,有些疑惑地看着她胸前的伤口——可那里除了血迹斑斑之外,那里还有半点伤痕? 凰火、德尔菲恩、柳先生都震撼地看着这一幕,因果倒置,时间流逝这,这是什么样的法则? 只有片刻的恍惚,恶魔之王阿肯图便听到空气中传来咯咯的声音,它抬起头,发现这礼拜堂中浮动的空气竟然生生凝固起来,形成一片白雾,然后化作冰粒沙沙落下,一片白霜正沿着大厅中的柱子向上攀缘,大厅中低洼处有积水的地方顷刻便结了冰,冰面吱吱作响,然后发出碎裂开来的声音。 (。) 第二百六十五幕 一剑分海(下) 一众羊首教徒活像见了鬼一样看着站在大厅中的布兰多,纵使是他们所崇拜的主人还在讲经台之上,这些人也忍不住心下深处恐惧之意,忙不迭地从布兰多身边退开。 布兰多身上弥漫开来的寒意是如此的浓郁,以至于连离他稍近一些的德尔菲恩都感到有些受不了,脸色苍白牙齿打战起来。 凰火有些惊奇地看着她的老师,她还是头一次看到布兰多这个样子,哪怕是在芬霍托斯与黄昏一战时,她的老师也没表现出如此的威势。 这是法则之力。 毫无疑问。 但这法则之力并不是寒冷或者任何与冰有关的字节,连房奇都忍不住回过头看着这个一路上‘抓’着自己来这个地方的家伙,他因为阿肯图的缘故至今仍旧有些虚弱,这虚弱在布兰多张开的领域之下更是愈发明显,他心中甚至有一种错觉,眼前这个男人只需要一个眼神,就可以让自己冻结成冰,然后化为飞灰。 “禁锢空间、物质与元素的基本热运动这是空间要素时间、空间还有因果这是” 阿肯图沙哑的声音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它赤红着双眼瞪着布兰多,咬牙切齿地咆哮道:“圣贤该死的圣贤之力,很好,你让我回忆起了那个该死的敏尔人,我会让你好好品尝一下来自于地狱的愤怒!” 它尖叫一声,刚刚举起爪子,但正是这个时候,空间仿佛发生了奇异的错位,恶魔之王阿肯图脑袋一偏,一条血线便出现在了它的肩膀与身躯的连接之处。 那血线继续向后延伸,在空间中带起一条波纹,从狭小的空间中横扫而过,所过之处长椅只见一排排地从中断裂;咔嚓一声轻响,波纹扫过礼拜堂北面的墙壁。墙壁之上立刻出现了一条笔直倾斜的黑线,那黑线由上至下,将整座圣殿一分为二。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被定住了。 恶魔之王脸上还保持着惊骇的神色,它尖叫一声:“不——!” 在漫天的血雾之中。包括在场的所有羊首教徒在内,所有人都看到阿肯图的右臂忽然以一种不应当出现的姿势扭曲了一圈,然后从肩膀上脱落下来,断口处还带着丝丝血丝,打着旋儿。飞舞着撞向不远处的一根石柱。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 尤其是阿肯图的信徒们,仿佛看到了这辈子最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 但这只是开始,而非结束。 当阿肯图的右臂撞在那跟石柱上,又弹回去落在地上,滚动了两圈时。忽然之间,一阵扑簌簌的声音从大厅上方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众人抬起头,只听轰然一声巨响,大厅忽然沿着北墙之上那条斜线交错开来。一侧的地面轰隆隆向下沉降,顷刻之间将圣殿拉低了数十公分。 墙面交错开裂之后,露出外面的情形,只见一条裂口沿着大厅沉降的方向向前延伸,外面聚集的羊首教徒早已血流成河,一条笔直的直线仿佛将哈德兰一分为二,以这座圣殿为起点,将这座港口从中央分开。 裂口一直延伸到港口外的海湾之中,众人在那海面上看到了一幕令自己终生难忘的奇景。 只见远处海面上出现了一条肉眼可见的白线,白线一直延伸向深海。它左右分开,在海面上形成了一条深谷与两道彼此平行的瀑布。 一剑分海—— 凰火忍不住掩住了嘴巴。 平移山川大地,坠落星辰日月,倾覆海洋与江河的伟力。凡世之力的终点。 传说中的圣贤领域,它已经有上千年没有出现在这片大地之上,当黄金与白银的族裔归隐于世之后,凡人的世界中,便再也没有了类似的传奇。 而今天。 苍之诗中所描述的最为壮美的篇章,凡人的圣贤们。又回来了。 房奇好像中了魔术一样,石化在了原地,他原本以为自己与布兰多之间的差距至少还是可以追赶的。哪怕是在芬霍托斯的战场之上,布兰多以一人之力对抗黄昏的整个军团,他都并不认为有朝一日自己无法拥有那样的力量。 但这一刻,面对着分海的一剑,一切语言都失去了说服能力,他知道,这已经并非凡世之力。 这是神之威能。 圣贤,凡世之神。 布兰多一人一剑,指着不远处的阿肯图,脸上没有半分表情——阿肯图爪子中的耳环,正是芙罗法的耳环,他曾经亲手将那耳环交还给对方,绝不至于认错。 虽然与对方并没有什么交集,但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女,阿洛兹的同伴,还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恶魔之王正保持着张大嘴巴怒吼的动作,但它一手捂住自己的伤口,眼中与心中已尽是惊惧,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逃! 凡世之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可怕了?在它的那个时代,这些人还是敏尔人的奴仆,根本没有任何战斗力可言,这几千年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敏尔人呢?布加人呢?银精灵呢? 而它之前见过的那些信徒们,那些凡人不应当是亡灵们的奴仆吗?连那些骨头架子本身都是如此羸弱的种族,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它心中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因为没有经历过圣者之战的时代,因此也无法理解凡人圣贤是个什么概念,事实上若它早五百年苏醒过来,那个世界或许还更加符合它认知一些。 但此刻,战于乱的时代已经降临,凡人的圣贤们,又回到了这片土地上。 阿肯图转身就向后逃去,它是恶魔之王的分身,若是本体在此,或许还能和布兰多一战,但分身的实力太过弱小,一个照面它便明白自己与对方的力量差距。不过分身也有分身的好处,至少分身擅长逃跑,只要逃出这圣殿之内,它便可以发动恶魔们的天赋传送术。 它的力量经过几千年的封印早就已经衰微,这具分身绝不能轻易葬送在这里。 但阿肯图才刚刚踏出一步,身子就僵住了。 “时时间” 万物皆在它面前倒流,之前的那一幕奇景又一次出现了,它看到坍塌的大厅竟然正在复原,散落一地的砖石正在重新飞上天空,填补回它们原本碎裂的位置。 断裂的椅子重新连接在一起,而它才刚刚踏出的两步,又再一次回到了原点。 阿肯图惊骇欲绝地回过头,只看到一剑寒芒,从它脖子上横扫而过。 在大厅中所有羊首教徒呆若木鸡的眼神当中,恶魔之王分身的头颅高高飞起,然后落在地上,滚了几圈,撞在一根石柱上,停了下来。 那头颅之上,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还不敢置信。 然后众人才听到一声闷响,只见阿肯图失去了头颅的躯体重重地跪了下去,然后轰然倒地。 大厅中一时竟一片寂静。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一声愤怒的咆哮: “该死的人类,你死定了,我会报仇的——!” 但那声音很快便小了下去,变得微弱而不可闻。 布兰多默默地看了圣殿中裂开的祭坛一眼,这才回剑回鞘。一直站在自己妹妹身边的玲仿佛这才找到机会开口,她声音有些涩然地说道:“布兰多先生,那个恶魔它在骗你,阿洛兹小姐她没有死” “什么?”布兰多吃了一惊,身上积累的气势瞬间消散开来。他愣了一下才问道:“等等,阿洛兹,为什么是她?不是芙罗法么?” 玲却没有再答话,仿佛她之前说出那句话便已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在她身边那个小女孩仿佛还有些恍若在梦中,她看了看自己姐姐胸前的血迹,再看了看布兰多,一副惊疑不定的神色。 这时候在圣殿另一侧的那个那羊首教徒的牧首留意到似乎没有人在注意这边,抓起手中的斗篷忽然偷偷摸摸便向圣殿外退了出去,但他还没来得及走出两步,便被凰火从后面追上一剑鞘绊倒在地。 “那是我姐姐的斗篷!”那个女孩终于小声喊了出来。 凰火对她点了点头,但却看向布兰多,小声询问道:“老师,您已经突破圣贤领域了?” 所有人的目光不禁都集中在布兰多身上。 布兰多默默点了点头,其实在穿越传送门时,仿佛是从空间法则中得到了某种感悟,他就隐隐感觉到了自己已经触摸到了从极之平原到圣贤领域的最后那一道门。 而在刚才与阿肯图动手时,因为心中的愤怒让他终于抓住了那一线感悟,明白了空间与时间甚至是万物因果的终极关系,玛莎的法则仿佛在一瞬间与他取得了联系,让他终于看到了前一世与这一世都从未见过的那片景色。 那便是深渊湖畔这个世界的真谛,存在性的力量。 存在性的力量,果然才是真正通往圣贤领域的桥梁,而任何用战争石板模拟出的圣贤法则,都不可能做到这一步。 这也正是为什么,玩家从未走到过这个高度的原因。 (。) 第二百六十六幕 圣贤领域(上) 一直以来,一直以来布兰多都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在圣者的时代之后,凡人便再也无法踏破极之平原的巅峰,进入圣贤的领域? 或许是千年以来魔力之海的日益平息,也或许是因为法则的变迁,令凡人无法再踏上这条登神之路。 那么。 何为圣贤? 这是一道阶梯,它在真理的大门之后,通往众神的国度。而唯有成为圣贤,才拥有追寻存在性之力的资格。 前一世,玩家们利用战争石板跳过了这必经的一步,虽然亦能完善躯体,拥有了如同半神一般的力量。但法则,终究是残缺的,所有人都明白,这乃是一条死路,踏上它的人,无法再触摸到那至高的王座—— 存在性,的力量。 然而。 圣贤的领域,与存在性又有何关系?那残缺的一步,究竟意味着什么? 在元素疆界一行之后,布兰多心中隐隐有了一个想法。 他打开自己的属性面板,可以清晰地看到,在要素一栏,描绘着这样的文字: ‘必中、流逝、间隙、静止、稳固、掌控——’ 这,正是时间与空间在这个世界的表现之一。 然而,它们却远非全部。 时间与空间,这个世界的基本属性之一,万事与万物存在与演化的基础秩序与度量方式。 这是无限接近于存在性之力的力量,它们的威能,岂能如此简单? 布兰多不禁回忆起,在自己的要素诞生之初,它的表现更为简单,在那一栏的描述与能力上,其实只有两条而已: ‘稳定,静止——’ 是的,要素是可以成长的。 或许终有一日,它们会从一个狭隘的定义。成长为一个完善的整体。从回溯性、静止性、流逝性、稳固性、坐标与度量的片段,成长为囊括一切要素的两个字: 时空。 由此,这样一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之中诞生了,那犹如一个星系诞生的过程。仿佛呼吸之间,一个宇宙生灭了。 灵感来自于一个遥远的时代。 在苍之史诗所描述的传说之中,在众神尚未沉睡的时代,名为tmt的法则,由一万七千名神祇维护着。构成了这个被称之为‘沃恩德’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之中,不同的神,在玛莎之下,司职着不同的法则与秩序。 不同的法则与秩序,彼此交织,形成了凡世所见的一切——山川河流,日月星辰,四季更替,昼夜醒转,流动的风与云。灼热的火与光,以及元素、生命与文明。 在这个法则之网的最下层,七千名次级神管理着神国与凡世,其中的佼佼者,诸如陶艺之神卡里达斯掌管着欢愉与艺术的法则,此外还有掌管着北风、寒冬与子夜的冬之女神。 卡里达斯的受从者,智慧之神拉同时也是太阳神珀金,掌管着智慧与力量的领域;而冬之女神的庇护者,则是万世之君萨拉门图斯,风之君主。风元素的主宰,四大主精灵之一。 再往上,智慧神系的主神,乃是智慧之龙水晶。逻辑与魔力皆是它的领域。而它的老对手,苍蓝之龙灾祸则掌管着世界的厄运,元素与毁灭是它的国度,它是所有元素神系的主神。 七大主神之中,战争之龙提亚马特,狂怒之龙阿尔弗斯。风暴之龙达拉斯泰尔,永恒之龙翡翠,生命之龙炽烈。众龙掌握着世界的七大领域,因此才被称之为世界之龙。 逻辑与魔力,元素与毁灭,能量与秩序,命运与熵,时间与空间,永恒与寂灭,创造与生命,构成了世界的一切。 而在它们之上。 则是存在性的力量。 是玛莎的王冠—— 在这个金字塔一般稳固的结构之中,众神所掌握的领域与法则从下往上,从低阶往高阶,从琐碎往复杂的构成方式,清晰可见。 从艺术与文化到智慧,从智慧到思考的领域,再从凡人的终极之智上升到整个世界的逻辑性与秩序性。 自此,从陶艺之神卡里达斯的领域,来到了世界之龙,水晶的国度。 他记起在罗萨林的那一夜,那个走私者营地温暖的篝火光芒之中,从炭火中偶尔爆出的火星,伴随着噼啪的声音,随着热空气飞舞上升至树梢。 那火星与微弱的光芒,却代表着这个世界的基石之一——元素与能量,而它们分别代表着锻炉之神李修斯、火元素主玛门萨特与万世万物的毁灭者、苍蓝之龙灾祸的领域与国度。 于是—— 一扇大门在布兰多心中打开了,在门后,已是另一个崭新的世界,在那个世界中,仿佛有一个滚滚如雷霆一般的声音在布兰多心中反复回响着: 欢迎来到,存在性的国度! 要素,乃是法则的基石。 而凡人们所掌握的要素之力,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是众神掌握的法则与领域的一个缩影。 或许,这两者之间本来就是一体的。 从陶艺之神卡里达斯的领域,可以最终追溯到凡世之智的终点,智慧之龙水晶的国度;从锻炉之神李修斯铁砧之上飞溅出的火星,最终会回落到奔腾着火焰的河流之底,来到苍蓝之龙灾祸的疆域之上。 那么从凡人所掌握的微弱片面的要素之中,或许同样有一条通往存在性的道路。 而踏上这条道路的方法,就是不断尝试,不断完善自身的要素之力,它将最终打开通向圣贤领域的大门。 但这之间,还差最后一把钥匙。 布兰多曾一度在这大门之前徘徊,从罗萨林一行以来,再到芬霍托斯的战场之上,他不断尝试,但遭遇了一次次失败。 直到白.提亚马斯在对抗晶簇的一战之中为他打开了战争之龙的权限。 在那一战中,他终于明白了一切。 他的时间与空间的要素,具有唯一性吗? 显然,并不具有。 在一千年之前,敏尔人的传奇强者。元素的暴君,元素大帝图门也同样具有这样传奇的要素。 在夏尔转职银袍法师之前,也同样掌握着时间要素的诸多片断。 这个世界上,有多少最上级火之要素? 克鲁兹人的天才。凡人的圣贤,炎之吉尔特或许是凡人在火之要素上的最高巅峰,但在这位传奇之后,炎之圣殿、炎眷骑士、克鲁兹人的上层贵族中,掌握着最上级火要素是人比比皆是。 在圣奥索尔与法恩赞。亦是类似;更不用说在布罗曼陀黑玫瑰所庇护下的土地上,亡灵们那声名赫赫的灵魂要素。 但在众神的领域之中,相同的法则有,也只会有一个。 也就是说。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位陶艺之神卡里达斯,只有一位锻炉之神李修斯特,只有一位智慧之神拉,只有一位火元素主精灵王玛门萨特。 只有一头龙可以被称之为水晶,也只有一头龙可以被称之为灾祸或者是提亚马特。 所以,这个世界上。将只有七头世界之龙。 也将只有一种存在性的力量。 一顶属于玛莎的至高王冠。 那么要素与法则之间,差距究竟在哪里?而那把打开圣贤之国的钥匙,又究竟遗失在何地? 当布兰多通过白赋予他的权限,终于看到了那个唯一的答案,那仿佛黑暗之中的灯火,又像是遥远的星辰,在一片漆黑的世界中,闪烁着仅有的光芒。 是的。 那就是权柄。 正如白银女王所告诉他的那个关于众神的秘密——众神的权柄,真理议会的权柄,神民的权柄。旅法师的权柄。 为什么众神离世之后,大地之上还能够拥有信仰,四位贤者留下的教义,为什么还能给予他们的信徒们以力量? 四大圣殿的圣法术又是由何而来? 为什么俄温洛丝会被称之为最接近龙神之龙?为什么在她存在于现世的时代。代表她的星辰就已经闪烁于天空之上? 因为权柄已在他们手中。 圣贤即神。 在圣者之战后的一千年之中,甚至在凡人的时代到来的那一刻,凡人通往神之国度的道路,就被永远的封闭了。 大地之上,只有那些血脉之中仍旧保留着至高的权柄的种族——比如管理者,比如旅法师。比如真理议会的成员,比如大地军团的上层,比如黑暗之龙,比如众神的战士们,黄金的一代,比如光辉的学者们,白银的一代。 才有打开那扇门,成为凡世之圣的机会。 直到圣者之战,一千年之前的那次魔法潮汐,世界秩序的变动,四位烦人的贤者因此应运而生,开启了一个轰轰烈烈的时代。 那一次,颠覆了最后一个黄金之民的时代,开启了凡人的文明在大地之上繁衍的时代。 而直到一千年之后,大魔潮再一次来临,这一次,tmt的法则彻底改变,封闭了整整一个时代的圣贤之国,在众神离世、真理议会四分五裂之后,终于向凡世之人打开了大门。 而这一次,它将带来什么。 布兰多不知道,或许也没人会知道。 他平举起圣剑奥德菲斯,细细感受着身体中流淌的力量,那已是与要素之力截然不同的力量,它与这个世界连为一体,彼此交织,仿佛举手投足之间,便能感受到这大厅之中分分秒秒流逝的时间。 大厅,石柱,祭坛,空间的结构亦在他眼中分毫毕现,他只需要一个意念,就可以彻底改变它。 那便是法则。 虽然还并不完善,但也已远超凡俗。 (。) 第二百六十七幕 圣贤领域(下) 想到这里,布兰多再一次打开面板,要素一栏已经彻底改变,在那里此刻悬浮着一个正六面体,犹如银色的魔方一般,在缓慢地旋转着。 下面的文字,作出了如下的注释: 法则之种空间、时间。 次级领域衰老、钟表与指针、旅行、结界。 原本的空间掌控被移动到旅行领域之下,并且多了远距离定向传送能力,这个能力要求施展者在传送之前曾经到过、或者看到过传送地,距离在同位面之内,不可跨越位面,无法穿越法则禁区。施展时需要消耗大量的秩序点,以布兰多现在的力量层次来说,一天也就只能施展一次而已。 而时间的流逝则被归属到衰老领域之中,回溯则被归属到钟表与指针的领域之中,与此同时,布兰多还可以操纵所有与时间、钟表与指针有关的魔法与咒术,免疫相关法术,并且使自身的类似法术威力加倍。 而原本的稳固与必中则划分到结界领域之中,并且稳固属性现在不仅仅对武器与装备发挥效果,同时也提高自身一切防御相关能力百分之一百的效果,而且在施展有关防护描述的法术时,效果同样提升一倍。 同时,结界领域之下还多了一个禁锢的属性,可以在某一时间段内锁定某一区域内的一切事物的演化属性,让一切与运动、移动相关的描述完全静止,这个能力毫无疑问演化至原本的静止性,但是显然比之前要强得多,毕竟依靠这个能力,最基本可以让一个区域内的所有事物停滞下来——不止是生物,也可以是法术,咒语,能量与元素。 甚至可以直接用来杀死对手,只要冻结对方的细胞活性,停滞心跳或者是血液流动。就能用来杀死活物。而只要静止分子运动,就能让大部分物质化为飞灰,当然,与这一能力强大相应的是。是它对于施展者的负担。 就和时间回溯能力一样,这个能力的消耗依托于施展者对于它的使用方式,以布兰多目前的水平来说,同样属于大招范畴,而且几乎无法对超过自身力量水平的对手产生作用。 然后是身体与灵魂属性。 正如前世一样。原本的力量、体质、灵巧、知性、意志、精神与血脉等属性后面的具体数据,变成了完美躯体之后的描述方式。 比如原本已经接近七百点的力量,变成了力量(黑铁 7),体质与灵巧则分别是(黑铁 9)与(黑铁 4),知性(黑铁 2),意志(黑铁 10),感知(黑铁 6),血脉(黑铁 1)。 这个属性让布兰多略微感到有些吃惊,前一世他没有经历过圣贤领域,是直接通过战争石板模拟到完善躯体等级。而当玩家通过战争石板任务到达完美躯体之后。在达到青铜之躯之前,属性正是黑铁一级,也就是说与他现在圣贤领域的层次刚好一致。 不过前一世他刚刚达到完美躯体时,属性可没有这个夸张,在完美躯体之后,属性每一层次最高都只有10点,在10点之后,属性会显示成10+或者10++这个表示方式,而直到进入到下一个阶段的完美躯体之后,属性的前缀才会相应变化。 通常来说。黑铁层次的属性,每一点大约都相当于完美躯体之前的一百五十倍左右。也就是说七点黑铁力量,大约相当于他原本一千零五十点力量。当然就算是有玩家在完美躯体之前将力量堆到了一千零五十点,在与拥有七点力量的黑铁躯体的玩家对抗时。同样要稳稳落在下风。 毕竟完美躯体还有神力属性,这个类似于等级压制,凡人玩家在面对完善躯体的玩家时,包括命中、最高与最低攻击、法术的豁免、幸运、致命一击的几率,一切的随机值都会倾向于最低,而完善躯体之后的玩家。则正好反过来。 也就是说,凡人对于完善躯体之后的玩家,哪怕攻击力类似,但在互相对抗时,几乎没有获胜的可能性。 布兰多上一世在完善躯体时,基本优势属性都在黑铁三、四级左右,劣势属性通常都没超过二,和他眼下一比,简直没法可比。 而在属性变化的同时,他原本的装备属性也全部发生了变化,装备之上原本直接增加属性数值的条目,变成了增加属性的百分比幅度。 原本那些白银、黄金阶的装备,增加的属性基本都没有超过零点一到零点二个百分点,而传古级装备还能保持坚挺,几乎都在百分之一上下,优秀的甚至到了百分之三左右。 倒是从塔塔小姐那里得到的神器与传奇装备,普遍都超过了百分之五,比如那条雷霆之力的腰带,更是增加了百分之十的力量,按照原本的数据来说,也就是几乎一百多点的力量加成,比它原本的属性还要更强几分。 不过变化最大的,还要属圣剑奥德菲斯。 布兰多发现自己在进入圣贤领域之后,手中的炎之圣剑的属性完全变化了一个样子。现在奥德菲斯的属性是这样的: 金炎之刃,奥德菲斯 苏醒 攻击力(黄金 9) ‘持此剑者,主宰万物之火——’ 奥德菲斯原本的属性几乎全部被替换,而且剑的名字之下还多了一个苏醒状态,布兰多隐隐感到可能与自己进入圣贤领域有关。因为在前一世有一个传说,只有神祇才能真正发挥神器的威力,不过上一世玩家中没有真正成神的存在,有的只是一群伪神而已。 更不用说他连神器都没有摸过,因此对此也只能猜测而已。他看到剑上原本大段大段的神器技能已经消失不见,火焰免疫的描述也不再出现在剑上,只剩下一句简单的文字:‘持此剑者,主宰万物之火——’ 他从吉让德墓穴之中拿到的湛光之刺上事实上也有类似的描述文字,那句话是精灵的文字,翻译成克鲁兹语是:剑从光中生,寒众敌之胆。不过那也仅仅就是一句描述而已,但布兰多隐隐感到圣剑奥德菲斯的这句文字描述可能不仅仅是文字描述那么简单,他尝试性地向自己丢了一个火元素魔法,果然看到战斗记录中弹出了一个免疫的字样。 这个发现让他恍然,也就是说,奥德菲斯之前的属性可能被完全地保留下来,总结进了这句简单的文字描述之中。但这段文字描述显然不止有火焰免疫这个属性,所谓‘主宰万物之火’,布兰多隐隐感到说不定这个属性还能掌控他人所施展的火系魔法与技能。 不过一时之间,他倒没让凰火用业火红莲之剑对自己试一试,而是再看了看角色面板上的其他菜单。 除了人物属性之外,天赋也有一定的改动,其中所有天赋都加上了圣贤前缀,这意味着他的天赋会优先于所有非圣贤技能、魔法与天赋之前产生作用。不过让布兰多有点郁闷的是,自己的所有天赋几乎都是被动天赋,也几乎没有对抗属性,因此这个变化对他来说意义不大。 不过死硬天赋倒是变成了不朽,属性变成了除了原本的被动属性之外,天赋拥有者还可以主动施展,在五分钟之内抵抗一切伤害。不过主动施展之后一天的冷却时间内,原本的被动属性也会失效。 这个主动效果与被动效果有优有劣,好处是可以避免在效果结束后进入濒死状态,不用再想办法把血线拉回来,毕竟原本的死硬虽然也是吸收伤害,但吸收的伤害是无法避免的,而且心脏与头颅等重要部位还不能防护。 但劣势是主动效果持续时间太短,而且会抵消被动效果,保命上无疑弱了很多。 这主动与被动之间的选择,他还需要斟酌使用,在不同的环境下,发挥的效果显然也大为不同。 不朽下面的自愈、坚韧与不屈天赋合而为一,变成了完美躯体,效果是恢复力在原本的基础上再提高十倍,而且会对致命伤、致残伤害产生效果,只要心脏与头颅不受到致命伤害,哪怕躯体完全崩溃,也会随着生命的恢复而彻底复原。 这个次级天赋让布兰多有点惊喜,因为它基本上等同于前一世一个+级天赋不死之躯,虽然不死之躯还有复活等能力,但那毕竟是个主天赋,而这只是一个不朽天赋的衍生天赋而已。 命运天赋愚者的狂热效果变成了在持续时间内提高躯体级别一级,也就是说在他开启狂热效果时,原本黑铁七级的力量属性会变成青铜七级,基本等于翻倍,和原本差别倒是不大,仍旧每天可以施展两次。 第四印记与远古之民并没有发生改变,天选之人增加了一级等级,多了一条所率领军队获得‘英勇’天赋以及百分之十属性加成的条目,类似于一个光环的能力。 而剩下的技能的变化不大,同样只是多了圣贤的前缀,精英技能多了一个名为‘神化’的技能,提高全属性百分之二十,加上精英模板原本的百分之三十,额外属性已经提高到了百分之五十之多。 布兰多看到这一条目,才恍然自己的完美躯体属性为什么会比想象中超出那么多。 (。) 第二百六十八幕 阿洛兹的消息 布兰多关闭了光屏,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大厅中此刻一片寂静,只剩下呼吸的声音,一众异教徒慑于他一剑之威,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弹。那个最先逃跑的牧首被凰火一剑绊倒在地之后,便被小姑娘用剑鞘架在脖子上动弹不得。而其他人,他此行的随行成员,还有玲和莲两姐妹,都正用一种看怪物般的目光看着他。 一剑分海,还有那回溯时光的法则力量,都已经超越了常人的认知极限。 “布兰多先生,你又变强了!”鲁特一下飞到了布兰多面前,惊讶地说道:“我们分开才多长时间,你便已经跨过了这道界限,纵使是贤者大人们,也未必比你成就更高,不愧是炎之刃的眷者,我没有猜错,你一定是那个预言之中的人。” “鲁特,你怎么在这里?” “我一直都在这附近,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寻找你的下落,可惜我对主物质世界不太熟悉,好在遇上了莲小姐。” “莲小姐?” 小妖精看向那个站在玲身后的小女孩,点了点头道:“莲小姐是我的朋友,本来她已经答应要带我去埃鲁因的。” “你去埃鲁因也未必能找到我。”布兰多答道,同时他也看了一眼站在玲身后的小女孩。 那个小姑娘看起来年纪与她姐姐相比也相差无几,两人一般身高,一身边角磨损得厉害的陈旧长袍,脚上穿着一双木鞋,虽然显得单薄瘦弱,不过至少干净整洁。 她虽然用兜帽遮着大半张脸,但却不像玲一样把嘴唇紧紧抿起来,嘴唇的弧线显得柔和得多,气质也不那么冷漠。 那兜帽下露出的半张小脸蛋精致无比,好像瓷娃娃一般,略有些散乱的发丝贴着腮边垂下。虽然架着一副大大的眼镜,但若仔细看的话,容貌也丝毫不逊色于玲半分。 布兰多心想白的两个女儿倒是一个比一个优秀,不过想来银精灵的血脉也不会差到那里去。虽然两个小姑娘身上只流淌着一半的白银之血。 “或许,可我别无选择,”鲁特答道:“我也只知道布兰多先生是来自于埃鲁因而已,如果我在埃鲁因得不到你的音讯,我就打算去托尼格尔一趟。我想你总会回到那个地方的吧?” 这倒是事实,布兰多也点了点头。 “不过布兰多先生,”鲁特又问道:“你们怎么又会在这里,是为了对付这些羊首教徒?” “是为了另外一件事。”布兰多摇了摇头,这里还有这么多异教徒,因此他也没有细说。 好在妖精一族虽然大多懵懵懂懂,但鲁特却是个异类,他从元素疆界一路追随布兰多自此,明白塔塔小姐与贤者大人对于这个人类期望与后者所要做的一切有多么紧要,因此也并未追问。 而当布兰多收回目光的同时。站在玲身后的小姑娘心有所感地抬起头来,一双银色的眸子藏在厚厚的眼镜片之后,透过镜片上的裂纹有些惊讶不已地打量着这个人类男人。 “这个人是谁?那种力量,恐怕就算是传说中的极之平原,也难以做到吧?他是圣贤可怎么会,如此年轻还有,他、他竟然用时间与空间的法则诞生法则之种” 莲想到先前那个用剑的小女孩和那个人类男人的对话,她想起了自己在马萨塔与教会中的那些书籍,并与之一一对应,心中不禁涌起了一片惊涛骇浪。 她一时间竟然呆住了。 而布兰多也一眼就认出了莲。对方正是先前在圣殿外面差点撞上自己的那个小女孩——他当时还在为对方感到可惜,可惜这么小的小姑娘便已经被羊首教徒蛊惑成了狂热的信徒。此刻再看到对方,不禁愣了一下,不过心中倒是有些庆幸。 莲其实也认出了布兰多。不过她此刻的感想却要复杂得多,她在想对方为什么会认识姐姐,以及另外一个更加深层次的问题:那段晦涩难明的谶语,一个自凡人的时代开始,流传了上千年的预言。 另外她不久之前还曾经嫁祸于房奇,而现在看来那个九凤人明显是和这个人类男人一起的同伴。对方会不会找她的麻烦,这还是一个未知数。 她忍不住有些小心翼翼地看了房奇一眼,后者才刚刚从阿肯图的威压中回过神来,留意到小姑娘的目光,顿时明白了对方就是那个先前制造混乱的罪魁祸首,一时间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忍不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吓得莲‘啊’一声向后退了一步,差点一屁股坐倒在圣殿的讲台上。 好在玲眼疾手快地抓住自己的妹妹,然后回过头怒视房奇。 “难道说我们鬼车一脉的天才剑士先生眼下已经沦落到只敢对小姑娘发脾气了?”布兰多停下与鲁特的交谈,看了这边一眼,说道。 房奇冷哼了一声,他当然不屑于对一个没有丝毫力量的半精灵小姑娘动手,先前不过是下意识行为而已,看清对方不过是小女孩之后,他便失去了兴趣,站起来整了整长袍,不屑一顾地回过头,目光却暗暗谨慎地打量着布兰多先前施展时光法则对于圣殿所施加的影响留下的痕迹。 布兰多看向玲,开口问道:“这就是你妹妹?” 玲再警惕地看了房奇一眼,默默点了点头。 “恭喜你们,姐妹重新团聚,”柔和的笑意浮上布兰多有些紧绷的脸庞,不过他想到阿肯图的那番话,眼中的担忧之色并未褪去:“玲,你知道我认识阿洛兹小姐?是她告诉你的吗?” “不,”玲摇了摇头:“我见过阿洛兹小姐一面,布兰多先生,你和那头恶魔交谈,我猜测你可能会认识她。” “你在什么地方见过她?” “在广场上,他们把参与活祭的奴隶安置在广场附近,我在那里见到了阿洛兹小姐。” “在哈兰德?就在不久之前?” “是的。” “她逃出来了?” “嗯。” 布兰多轻轻吸了一口气:“玲,你知道她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你要去救阿洛兹小姐?” 布兰多点了点头。 “阿洛兹小姐救过我,我不知道她在那里,但我知道她去了什么方向,我可以为你们带路,不过德努克的军队应该已经赶往那个方向了,那里可能会很危险。”玲仰着头,平静地看着他仔细地说道。 “谢谢你,玲,现在就动身,可以吗?” “可以,不过” “别担心,”布兰多不屑地摇了摇头:“德努克和他那些乌合之众还不放在我眼里。” “不是,”玲看向那个被凰火制住的羊首教徒牧首手中的斗篷,指着对方道:“那是我的斗篷。” “凰火,把那件斗篷拿过来。” 凰火对自己的老师点了点头,用剑鞘挑起那件斗篷,丢了过来。布兰多伸手一把接住斗篷,然后将它交给自己面前的小姑娘道:“好了,现在物归原主了。” 玲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双手接过斗篷,然后细心地将它叠起来,小心翼翼地装入背包中。做完这一切,她回过头,对身后的莲说道:“你在这里等我。” “姐姐” “布兰多先生帮过我们的忙,我必须报答他们,阿洛兹小姐也救过我,现在她有危险,我们不能坐视不见。” 莲嘴唇动了动,她看了看在场的其他人,再看了看布兰多,最后才点了点头。 “我会保护好你姐姐的,莲小姐,你放心。”布兰多安慰她道。 “我明白的,布兰多先生,”莲低下身子来,向他鞠了一躬:“谢谢你,布兰多先生,先前我冒犯了你们,我向您道歉。” 布兰多这才看出两姐妹的性子有些不同,玲独不善交际但心中却自有主见,妹妹看起来性子更软一些,不过却温婉大方,倒像是受过教育的千金。 他回过头对其他人说道:“阿洛兹是我在龙族的朋友,她可能遇上了一点麻烦,我去去就回,各位先前往码头找到一条船,到时候我们在港口区汇合。”布兰多一边说一边看向柳先生,“柳先生,这里就拜托你了。” “老师,”凰火连忙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小姐,听布兰多先生的吩咐,”柳先生一边对布兰多点头,一边对凰火说道:“布兰多先生说得没错,连那头恶魔都不是他的对手,这里的领主威胁不到布兰多先生,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占领港口,谨防邪教徒反应过来之后狗急跳墙。” 凰火看向布兰多,在对方神情间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才收口不言。 “布兰多先生,小心。”玛格达尔公主也开口道。 “我会的,谢谢你,玛格达尔小姐。” 布兰多向玲伸出手,他戴着皮手套,半精灵小女士犹豫了一下,才将举起手将手放到他手心中。 鲁特吹了一声口哨,也不问布兰多同不同意,便径自飞到他肩头上,坐了下来。 好在布兰多也并未反对。 (。) 第二百六十九幕 德努克之死 天色正变得越来越暗,亡月内海上,落日缓缓沉入一望无际的大海深处,夕阳余光仿佛蒸发了周围的水汽,让云层变得扭曲起来。在小母龙金色的瞳孔中,那是个正在沉入海面之下巨大的火球,它周围镶着一圈碧绿的翡翠。 嘈杂的人声和犬吠声透过不远处的灌木丛传到她耳朵里来,若是在平时,她只要稍微散发出一点身上的气息,就可以让那几头猎犬悲鸣着匍匐在地上,寸步不敢前行。但此刻却不行,因为那样的话追兵同样会立刻发现她躲在这里。 不过即便她一动不动,被发现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让阿洛兹感到一阵绝望,她身上遍布着大大小小深一道浅一道的伤口,有些地方甚至都化了脓,原本明亮漂亮的金色瞳孔如今黯然失色,仿佛随时会涣散一般。虽说那些伤口倒不全是那些人类的杰作,尤其是最深的那几道,像是被利爪撕裂开来,皮肉翻卷,伤口泛白。 猎犬终于嗅到了这个方向浓郁的血腥气,狂吠的声音越靠越近,没多久不远处灌木丛扑簌簌一阵乱响,几条猎犬呲牙咧嘴地从草叶下钻了出来,与阿洛兹碰了个正着。 这些畜生也隐隐感到阿洛兹身上有令它们不安的气息,在一定距离之外便不敢再靠近,只冲着小母龙一个劲狂吠着。 “给我滚开!” 阿洛兹手一扬,一道月弧便猎犬之间扫过,几头猎犬的头颅高高飞起,剩下的猎犬发出一阵恐惧的玩呜呜声,掉头便走。 阿洛兹知道自己已经暴露,支撑着背后的小树站起来,打算继续向山谷深处逃去。但她才刚刚转过身,身后便传来一声破空的利啸,肩部一痛,巨大的力道带得她向前一个踉跄几乎跌倒在地上。 阿洛兹眼前一黑。咬着牙回头一看,便已经看到一支弩矢插在自己左肩,弩矢切开肩胛之间的肌肉钻了进去,若是普通人一条左手估计都已经报废。但她是龙,这条伤害对她来说只能说得上是轻伤而已。 真正的威胁来自于身上那几条深可见骨的伤口,还有失血过多,若在她全盛时期,这些人类根本不放在她眼里。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阿洛兹看到那些举着火把、端着长矛与弩机围上来的人类,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浓浓的悲哀。 “你们这些该死的异教徒,你们竟敢对巨龙出手,总有一天报复的怒火会降临到你们头上,将你们和你们的主子撕个粉碎!”阿洛兹愤怒地低吼道。 “报复哈哈。”异教徒发出一阵狂妄的笑声。 “龙族已经完了,小美人,”人群中传来一个阴沉的声音,那个声音冷笑道:“否则你怎么会沦落至此?的确,我承认巨龙是高贵的黄金血脉,不过可惜。您的血统越是高贵,您作为祭品的价值也就越大,你的鲜血、生命与灵魂都将属于至高无上的炼狱之主!” “你做梦,德努克,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阿洛兹露出尖尖的牙齿,愤怒地说道。 “可惜巨龙的生命力太强,以你现在的状态就算是自杀也无法做到,真是悲哀啊,你连维持龙形都尚无法做到。又何必在这里强撑呢?” 一个阴沉的中年人从人群背后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褐金色的羊首教长袍,正是哈德兰的主人德努克。 他向一旁的卫兵打了个手势,指着阿洛兹道:“把她绑起来。小心点,别动手动脚的,这可是献给阿肯图大人的祭品,要少了一根寒毛,我也要让你们人头落地。” 几个异教徒立刻拿着绳索走上前来。 阿洛兹金色的瞳孔微微一亮,张开口。忽然从喉咙深处发出几个震颤的音符来:“srk———dot!” 一道银色的冲击波以她为中心横扫开来,扫向那个几个靠近的异教徒。几个异教徒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掀飞了出去,而整个躯体还未落地,便已经在半空中炸裂开来。 冲击波继续前进,继续扫向挡在它前进路线上的德努克,德努克面色剧变,举起手来,右手食指上一个黑色水晶戒指闪闪发光,几乎在同一时间撑开了一个黑色光球,将他包裹在其中。 在光球撑开的一瞬间,便与银色的冲击波撞在了一起,光球表面一阵猛烈的波动,那银色的冲击波才终于消弭于无形。但即便如此冲击波的余波还是透过光球,扫中德努克的胸口,后者闷哼一声,脸色一白,但总算至少没有落得和自己手下一般下场。 在德努克亮出戒指的一瞬间,阿洛兹便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她蓄谋已久的一击竟然没能与这个卑劣的人类同归于尽,难道巨龙们真的已经被它们的创造者与威严的父亲所抛弃了? “芙罗法对不起” 一滴金色的泪水从阿洛兹的腮边滑落。 “弦魔法!”德努克怒吼一声——在这个世界上,纯粹的杀伤性魔法当中,也只有弦魔法才有这样的威力。他很清楚自己在鬼门关前走了一个来回,若不是自己手上还有一枚主人大人赐予的绝对防护指环的话,那一击就足以让他步了自己手下的后尘。 但绝对防护指环是如此的珍贵,而且也只能使用一次,可以说相当于第二条生命,他做梦也没想到会浪费在这个地方。德努克一阵暴怒,想也不想便拔剑向阿洛兹刺去,他很清楚巨龙的生命力顽强,中一两剑也不至于致命,但至少可以让这个该死的女人吃点苦头。 而且对方是如此的虚弱,绝不会是他的对手。 他举起剑,阿洛兹却恍若未闻,在这一刻,她的思维竟然有些飘;她眼中看到的并不是德努克手中寒光闪闪的剑锋,而是那些日夜折磨她的噩梦一般的回忆与场景,反反复复在她眼前重现。 遮天蔽日的怪物,惨烈的战争,云层之后那个巨大的、令人心悸的黑色球体,她看到芙罗法将自己撞开,义无反顾地飞向那个球体之中,用那种决然的、带着告别意味的目光看着她。 诞生,战争,陨落。 那就是仿佛就是巨龙的一生。 阿洛兹知道对方不会在这里杀死自己,但那也并没有什么区别,无非是早晚而已,在失去了龙神的庇护之后,所有的巨龙便都已经成为了在沃恩德大地上飘荡的孤魂野鬼。 黄金的血脉已经殒落了,从此之后,沃恩德再不会有如此高傲而强大的生灵存在。 她静静地等待着剑刃入体那撕裂一般的疼痛传来。 但等了很久,却都一直没有反应。 反倒是一阵咯咯的声音传到她耳中,那声音就像是人类因为太过恐惧而发出的呓语。 “难道我已经产生了幻觉?” 阿洛兹心中微微一愣。 她犹豫了片刻,才微微睁开一只眼睛来。 她首先看到了德努克,那个哈德兰的主人正手持长剑,长剑的剑尖直指她胸口,距离还不到一寸。 可就是这一寸的距离,便成为了天堑。 德努克憋红了脸,可他无论是向前还是向后,都无法使他的剑动摇分毫。然后他惊骇欲绝地发现,自己连松手都成为了奢望。 身体周围的每一寸空间,都像是被完全锁死了,除了思维之外,全身上下动弹不得。 “这这是” 他保持着在此之前的最后一个动作,甚至连身体都悬浮在半空中,脸上的神色从愤怒到惊愕,再从惊愕到恐惧,由于无法开口,一阵咯咯的声音终于从他喉咙深处发了出来。 作为一个真理之侧的高手,德努克很快便明白过来,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极之平原,时空法则。 然后他便看到了那个站在阿洛兹身后的身影。 一个年轻人,一手牵着一个半精灵小女孩。 这是个什么组合? 这是德努克生前最后一个念头。 “你不能杀我,我是阿肯图大人的仆人——”他忽然好像是挣脱了空间束缚一般尖叫起来,但等待他的是一柄暗金色的利剑。 剑刃从他的咽喉处刺入,德努克瞪大眼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污浊的血液喷涌而出。 阿洛兹怔怔地回过头来。 但小母龙看清那只握剑的手,看清那握剑的手的主人时,整个人仿佛都呆住了,恍若在梦境之中。 而德努克的手下,那些羊首教徒们见此一幕仿佛疯了一般,纷纷拔出武器咆哮着向布兰多冲了过来。 “布兰多,小心,他们中有阿肯图的眷者!” 阿洛兹对于布兰多实力的记忆,还停留在安培瑟尔一战的战场上。 不过她马上看到布兰多缓缓从德努克喉咙中拔出那把剑来,暗金色的剑刃,剑脊上分布着一条条金红色的裂纹。 她忽然张大了嘴巴。 因为她认识这把剑。 这把剑有许多名字,但只有一个,属于克鲁兹。 炎之刃,奥德菲斯。 布兰多举起剑,由左向右,轻轻一划。 一条明亮的金色的线条,由左向右,从所有羊首教徒腰际的位置,延伸而过。 “剑名,奥德菲斯,火焰之国——” 金线骤然分开,然后是升腾而起的火焰。 (。) 第二百七十幕 芙罗法的下落 阿洛兹怔怔地看着布兰多,好像不认识他一般,她想过种种可能,但最离奇的幻想中,也没想到那个弱小的、还有受她庇护的人类,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来救她。 还有,对方的实力为什么会变得如此之强? 她隐隐感到自己被禁足的时日里,似乎错过了很多东西。 布兰多同样默默地看着阿洛兹,同样几乎认不出对方来,小母龙比她上一次离开时候长高了,原本萝莉一样的身材也发育开来,高了近乎一个头,虽然脸蛋仍旧稚气未脱,但勉勉强强也能说得上是少女了。 不过对方的状况显然并不太好,他看着阿洛兹一身上下触目惊心的伤痕,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样子,心下不由得隐隐一痛。 他还记得那个从安培瑟尔离开的活泼小丫头,虽然性格有些恶劣,但绝不是眼前这个样子。 但却怎么也没想到,两人再一次重见时,会是这样一幅场景。 “阿洛兹” 布兰多开口道。 这句话仿佛击中了小母龙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布兰多——!”她哭喊了一声忽然之间一头撞入布兰多怀里。 布兰多只感到自己好像抱住了一枚刚刚出膛的炮弹,脸色一变,差点给撞了一个跟头,忍不住呲了呲牙。 不过他还是下意识地紧紧抱住了这头人形小母龙,因为他能感到对方心中的惶恐与不安,阿洛兹竟然在他怀里瑟瑟发抖——这真是那个性格飞扬、喜欢恶作剧的小母龙吗? 他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遭遇才能将阿洛兹变成这个样子,心中一时间竟十分不是滋味。轻轻拍了拍小母龙的肩膀,布兰多轻声问道:“阿洛兹,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也在克鲁兹参战了?” 阿洛兹却不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他,将面颊贴在他胸口,紧闭着双眼。 布兰多叹了口气。 “好了好了。”他只能轻轻地抚摸着小母龙脑后的金色发卷,一边安慰道:“一切都结束了,我们找到你了,阿洛兹。别害怕。” 但他的温言安慰却好像触动了阿洛兹心中的伤心处,小母龙‘哇’一声哭了出来,断断续续地说道:“布兰多,芙罗法芙罗法她” 布兰多心中一紧,问道:“芙罗法小姐怎么了?” “芙罗法她她不认识我了呜呜呜” “啊?”布兰多一愣。他本来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以为芙罗法已经在克鲁兹的战场上殒落了。毕竟在玛达拉女王只字片语的描述中,那场巨龙参与的战争是如此的惨烈,连巨龙的英雄俄温洛丝都在那场战斗中殒命,还不知道有多少巨龙战死在那个战场上。 可小母龙的话还是瞬间让他懵了,她不认识你了?这是什么个意思? 阿洛兹擦了擦眼泪,忽然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来,呢喃道:“臭人类,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布兰多一阵无语。这母龙翻脸的速度真是比翻书还快,才刚刚清醒过来几分,对自己的称谓就立刻降低了一层,也不知道是谁刚才还哭得天昏地暗,像是八爪鱼一样抱住自己不放。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点了点头,同时从怀里拿出一支乳白色散发着荧光的瓶子道:“阿洛兹,先把这个喝下去。” “这是什么?”小母龙狐疑地盯着他手上的东西。 “天使心瓶。” 阿洛兹金色的眼睛一下便亮了,“啊?这是天使心瓶!?” 她话音刚落,爪子便已经伸了过来。布兰多早有所料,手一缩,便把天使心瓶收了回去。 “给我——!” 布兰多没好气地瞪了这家伙一眼,懒得理会她:“张嘴。” “哼!”小母龙十分不屑地别过头。 “你想不想救芙罗法小姐?” “卑鄙的人类。那可是你的未婚妻!”小母龙怒气冲冲地瞪着他:“你竟然用这个来威胁我!” “你张不张?” 阿洛兹差点被气个半死,她愤恨地瞪了布兰多一眼,但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张开嘴巴:“啊——” 布兰多这才拧开天使心瓶的盖子,在她舌头上点了一滴,阿洛兹收回舌头,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布兰多本来还担心以龙族旺盛的生命力。天使心瓶能不能产生预期的效果,但没想到只过了片刻,阿洛兹身上的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产生的效果比他自己使用的时候还要好上几分。 他这才反应过来,生命力旺盛的生物,似乎对于天使心瓶的效果激发度更高。 “咦?”阿洛兹这时候终于注意到了一旁的半精灵小姑娘,不由得惊讶道:“是你?” “是玲带我来找到你的,”布兰多在一旁说道:“要不是她,我恐怕没那么快找到你。” “原来如此,谢谢你,小不点儿。”阿洛兹老气横秋地开口道。 玲看了看她,摇了摇头答道:“阿洛兹小姐,要不是你救了我一命,我在广场上便已经是一具尸首了,那时候我还没来得及向你道谢。” “那我们两讫了,”阿洛兹伸出手,手心中托着一枚金色的龙鳞:“这个给你,这是我们龙族的友谊。” 玲微微一怔。 “拿着吧,”布兰多开口道:“这不是报酬,只是友谊的证明而已。” 不过他并没有告诉这个半精灵小姑娘,拿着这东西,就等于说受龙族所庇佑。在凡世击杀了龙族的朋友,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就像是击杀、囚禁或者奴役一头巨龙一样,是要承受巨龙的怒火的。 当然,眼下的龙族可能已经今非昔比,这又是另说了。 玲想了想,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龙鳞,这才收了下来。 布兰多看了两人一眼,见阿洛兹还在恢复,不由得问道:“不过你们两究竟是怎么认识的?” 他先前事实上也用同样的问题询问过玲,不过半精灵小姑娘显然不太喜欢说话,也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倒是阿洛兹对此倒并不抵触,将当时的情形描述了一遍。原来玲以为自己的妹妹落在了羊首教徒的手上,想要潜入广场附近将她揪出来,结果却不小心触发了在广场附近羊首教徒所设置的魔法警报,要不是正好撞上了好不容易破开了封印从广场逃出来的阿洛兹,恐怕当时就要落在那些暴怒的羊首教徒手上。 阿洛兹本来还以为玲是本地人,想从她身上套取情报,结果没想到这个半精灵小姑娘对于哈德兰也是一问三不知,失望之下只能离开。本来小母龙离开之前到是想过要带走玲,但是玲来这里就是为了救出自己的妹妹,在没有见到自己妹妹的情况下,自然不可能和阿洛兹一起走,因此两人才会分道扬镳。 后来玲为了讨回自己的斗篷,才会一路跟着那个羊首教徒的牧首追到那座圣殿中,却没想到会离奇地遇上自己的妹妹还有他们一行人。 布兰多听完这段描述,也不由得感叹这件事的巧合,要不是玲当时来到那座圣殿中,找到自己的妹妹,又恰巧引来了阿肯图,他真不一定会知道那头邪教徒们用来活祭的龙竟然是阿洛兹。 若不是早已得知这一点,他也未必会专门去插手这件事,他虽然与龙族有些关系,但还没紧密到一定要拔刀相助的程度。事实上巨龙一脉也有正有邪,龙后便是明证,若不是发生了之后这一系列事情,说不定他就真和阿洛兹错过了。 而小母龙如果今天没有他出手搭救,留在这里的下场可想而知,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都出了一身冷汗。 而这时候,阿洛兹身上的伤势也终于在天使心瓶的强大的作用之下恢复了个七七八八。等到最后一道伤口也缓慢结痂之时,小母龙脸上终于闪过一丝兴奋之色:“好了!” 她一边说道,一边一把抓住布兰多的手,拽着他往前走了两步同时露出龙族的小尖牙稚声稚气地说道:“走,我们去救你的未婚妻!” “等等——”在被阿洛兹抓住手臂的同时,布兰多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只感到自己的手上套上了一道铁钳,以他圣贤领域的力量竟也不由自主地被前者拖着前进,这让他不由得对巨龙的力量有了清楚的认识。 换作以前他可能毫无反抗之力,但现如今他的力量层次却已经超越了小母龙,赶忙反手抓住小母龙的手腕,将她拽了回来,问道:“我的未婚妻又是怎么一个情况?” “你连芙罗法的耳环都收了,从我们巨龙的传统来说,她就是你的未婚妻了,”小母龙被布兰多抓住手腕,微微感到有些恼怒,但她挣扎了两下竟没有挣脱,惊讶道:“臭人类,你的力量?” 布兰多当做没听到,只捡重要的部分问道:“话说回来,芙罗法小姐究竟怎么了?” 提到芙罗法,阿洛兹的神情一下子又低落了下去,眼圈微微一红,小声说道:“芙罗法她被黄昏之龙控制了,我想救她,可她好像不认识我一样,疯狂地攻击我。我不敢还手,不小心受了伤,坠落到了沼泽中,被那些小虫子抓住了,他们竟然想把我献祭给恶魔” (。) 第二百七十一幕 阴谋 “芙罗法被黄昏之龙控制了?”布兰多奇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知道,”阿洛兹摇头道:“布兰多,是这样的,黄昏之龙的意志在克鲁兹帝国降临了,而身为黄金之民,神祇的战士,我们巨龙必须响应号召前去战斗,这是潜藏在我们血脉之中的意志,因此俄温洛丝大人聚集了整个龙族,包括我们新生代的巨龙在内,都接受了血脉传承,赶赴战场——” “你通过成年仪式了?”布兰多忽然打断她道。 阿洛兹点了点头。 布兰多怀疑地盯着这家伙,心想要不是这么个情况,这家伙会不会一辈子也没办法通过成年仪式。 “你那是什么眼神,臭人类?” “你们通过这样投机取巧的方式通过成年仪式,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吗?” “什么叫投机取巧!”小母龙一下就炸毛了:“你给我说清楚!” 布兰多耸了耸肩:“我的意思是,既然如此没有后遗症的话,为什么你们龙族不一早就让所有新生代的巨龙都接受血脉传承,这样以来龙族的力量提升得更快不是吗?” 阿洛兹想了想,回答道:“成年仪式其实也仅仅只是一个仪式而已,血脉传承才是其中的核心,而人为的设置这样一个障碍,其实是因为当年龙族分裂的原因。圣者之战后,龙族的上层认为如果没有成熟的心智与责任感便贸然接受强大的力量,会导致狂妄与过度膨胀,最终的结果就是堕落,因此才会有当年的龙族分裂,因为这个原因,在那之后元老院便设置了成年仪式,没有通过成年仪式的人,就无法继承血脉传承,获得相应的力量。” “所以就因为这个原因,”布兰多瞥了阿洛兹一眼道:“你当了一千多年的小朋友?” “闭嘴!”小母龙气得露出小尖牙一口咬在布兰多的胳膊上。 “啊!”这次轮到布兰多惨叫了:“阿洛兹。你属狗的吗?” 阿洛兹得意地哼哼两声,这才接着之前的话题继续说下去:“总而言之,我们来到克鲁兹战场之后,发现克鲁兹人已经和黄昏之龙的爪牙开战了。于是在布加人的帮助下,我们和克鲁兹人达成了联盟,共同抵御黄昏之龙的入侵,并且我们还向法恩赞和圣奥索尔发出了求援信息,只不过那是后面的事情了。至于法恩赞人和风精灵最后有没有出兵,因为那是在我和芙罗法出事之后的事情,我便不知道了。” “克鲁兹人,”布兰多再一次打断她道:“克鲁兹人是谁在指挥,皇长子?” 阿洛兹点了点头:“就是皇长子,还有他们的青之军团长维罗妮卡,大圣座瓦拉。” “维罗妮卡女士和大圣座瓦拉?”布兰多沉吟了片刻,心想看起来大圣座和维罗妮卡他们的传送看起来没有出问题,那除了他们这几个被白‘暗算’了的人之外,其他人都应该被传送到了正确的位置。 想到这一点。他不由得想起了小妖精鲁特的事情,看起来白把鲁特丢到这一带,应该也是意有所指的。或许是为了自然宝珠和停滞之界,不过在他看来更大的可能性是因为玲和莲。 他不由得看了看一旁的半精灵小姑娘。 而这个时候小母龙继续说道:“抵达战场之后,有一天,我和芙罗法前往班克尔地区边境巡逻的时候,遇上了一个东西” 阿洛兹一边说,一边将当日的情况描述了出来,那遮天蔽日的魇虫,还有隐藏在云层背后那个巨大的黑色球体。当她讲述道那个球体时。金色的眸子里仍不由得露出不安的神色,仿佛此时身处异地,但仍旧能身临其境地回忆起当时所感受到的绝望与恐惧。 “我只看了它一眼,但那种气息。只有一种可能性那是深埋在我们血脉之中的信息,那种威严和浩瀚的意志,还有与我们巨龙血脉的共鸣,只可能是它” “我不敢相信,为什么会在战场上,在黄昏之龙的阵营当中遇到传说中已经离世一个时代的那个存在。但当它击杀闪银她们时,我就明白,我和芙罗法也凶多吉少了” “因为它是我们的父亲,巨龙皆由它所创造,今天它背叛了我们,巨龙们在这个世界上便再无立足之地。” 布兰多倾听着阿洛兹的描述,他其实倒是知道黄昏之龙意志降临的事情,那应该是他离开鲁施塔之后发生的事情。在元素疆域之中黄昏之龙介由罗曼的灵魂复活,虽然在后面的战斗中它被塔塔小姐、精灵女王、龙后与贤者艾尔兰塔联手封印在世界晶壁的另一面,但他曾亲眼看到黄昏之龙将无数爪牙穿过元素疆域送往沃恩德,作为罗曼躯体所在地的鲁施塔,显然应当是重灾区。 只是阿洛兹口中所描述的那个悬浮在云层之间的黑球,让他不由得回想起了在永亡之城中所见过的那一幕,亡月女神克莱丝撕裂位面壁障想要降临到这个世界的场景,与之何其相似? 不过与龙神巴哈姆特的强大比较起来,克莱丝也只能算是一个次级神祇而已。 因此他在一瞬间就认同了阿洛兹的判断,那黑球中显而易见正是正在破壁而出的龙神巴哈姆特,若非如此,它也没有能力一瞬间瓦解几头巨龙的战斗力。 按照小母龙的描述,她和芙罗法在班克尔的空战中遇难应该是在那场战役的结果出来之前的事情,当时芙罗法撞开阿洛兹被吸入黑球之中,阿洛兹情急之下也追了进去,然后两人便被卷入空间乱流之中,这才来到陶奇克附近。 他看了小母龙一眼,想了想没有把那场战斗的最终结果说出来,因为阿洛兹看起来已经是一副心力交瘁、惶惶不安的样子,他实在不忍心对方再一次经受打击。 他想或许将芙罗法救出来之后,让阿洛兹心态稍微稳定一些之后,再告诉她这个消息也不迟。 不过他随即又想到另一件事情。 当时芙罗法代替阿洛兹被吸入黑球之中显然是巴哈姆特有意为之,但阿洛兹的举动却应该在对方的预料之外,所以两头龙之中才会只有芙罗法一头被黄昏之龙所控制,而阿洛兹却始终保持着清醒。 “那么芙罗法小姐现在在哪里,阿洛兹?”布兰多忽然问道。 “我不知道,”阿洛兹也皱起眉头摇了摇头:“在我们被抛来这个可恶的地方之后,芙罗法就马上对我出手了,我怎么叫她她也不听,我想迫使她降到地面上,可在战斗中不小心,被她击中了翅膀” 布兰多知道,巨龙的侣伴之间往往实力都不会相差太多,阿洛兹这么容易被芙罗法重伤,想来是因为她不敢下重手的缘故。 一方六亲不认,一方缩手缩脚,在实力不分伯仲的情况下,战斗的结果可想而知。 “你受伤逃跑之后,有看清芙罗法小姐往什么方向离开了?”布兰多又问道。 “当时脑子很乱,我也记不太清楚,但应该是往南方或者东方,总之是这两个方向中的一个不会错,因为我记得当时太阳的位置。” “南方?你是在什么地方被羊首教徒抓住的?” 阿洛兹回忆了片刻,巨龙的记忆力惊人,即使是在惊慌不安的情况下,小母龙竟也记住了许多细节:“那里是一片沼泽,不过与这里有些不同,我在天上时没有看到海岸线,附近有一座城镇,当时来抓我的虫子有两批人,我听他们交谈,有一批人是来自罗夏克这个地方。” “罗夏克?”布兰多还在脑子里寻找地图上的这个地方,但在他身边的德尔菲恩已经开口回答道:“那里是陶奇克沼泽的边缘地带,在这里的西北方向。” “西北方?”布兰多脑中灵光一现,如果芙罗法真向着东南方向离开,那不是正向着哈德兰方向而去? “布兰多,你有什么想法?”阿洛兹显然察觉到了他的神色。 布兰多也不避讳,点了点头道:“有一些想法,我想巴哈姆特将芙罗法传送到这里来的动机应该并不单纯,如果你的判断没出错的话,她离开你之后前往的方向应该正是哈德兰的方向,我想这两件事之间或许有某种联系。” “你是说芙罗法是来帮助阿肯图复活的?”小母龙眼神一闪:“她将我击伤,也是为了让我落在人类手里,好让我成为活祭中那个主祭品么?” “没那么简单,”布兰多摇了摇头:“我想你本身应当不在这个计划当中,芙罗法当时已经将你撞离了巴哈姆特的领域之外,如果不是你主动追进去,你不会被传送到陶奇克来。而且眼下看来阿肯图的封印已经松动了,它破封而出已经是一件必然的事情,德努克得到你作为这场活祭仪式的主祭品,也最多是让这头羊首恶魔在破封之后能够更快地恢复到巅峰时期的实力而已,但有你没你,我想对于这个计划的影响都不会太大。” (。) 第二百七十二幕 前往绿海 虽然龙神已经堕落,但阿洛兹在提到那个名讳时,还是不由自主地加了尊称。布兰多虽然留意到了这个细节,但也并没有打算提醒,只是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 他能够明白,巴哈姆特的堕落对于龙族的打击有多大,但其实在他看来会对于龙族未来产生更深远影响的,其实是俄温洛丝的殒落,毕竟龙神巴哈姆特早已离世,而作为龙族的新一任的龙神候选者,俄温洛丝代表的是龙族的未来与希望。 这位龙族英雄的殒落,对于巨龙一族的打击,可以说是毁灭性的。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将这个消息隐瞒下来,并没有告诉阿洛兹,因为这个消息对于还尚不知情的龙族来说,冲击性实在是太大了。 听完阿洛兹的话,布兰多摇了摇头道:“我只是猜测巴哈姆特让芙罗法来这里的目的应当和阿肯图的复活有一定联系,但未必是直接联系,关于这一点事实上我也不敢确定,不过我想有人或许能够给出有用的意见,我带你去见她。” “你不是一个人来这里的?”小母龙愣了下,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对了,我还没有问过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没猜错的话,这里应当是玛达拉境内,对吧?” “我来这里是为了别的事情,是为了自然宝珠与停滞之界。” “等等,停滞之界?” “怎么,你也知道这个地方?” 阿洛兹犹豫了片刻,才回答道:“我听说过关于这个地方的一些传闻,这些传闻很多,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这样吧,你先带我去和其他人汇合,我再和说说停滞之界这个地方。” 布兰多想了一下,点点头道:“没问题,”他又回过头找来玲道:“玲。接下来你和你妹妹有什么打算么?” 玲想了想,回答道:“如果不是遇到这件事,我和妹妹本来打算前往永亡之地,如果在那里还找不到母亲的消息。我们就打算折返回埃鲁因了。” “如果这是你们接下来的打算的话,我建议你们直接返回埃鲁因。”布兰多答道。 “为什么,布兰多先生?”玲露出不解的目光,看着他道。 “黄昏的爪牙已经展开了对于玛达拉的入侵,为了保存实力。亡灵们已经决定放弃永亡之地,它们正向北沿着永寂之海前往圣奥索尔与埃鲁因,如果这个时候你们折返回永亡之地的话,恐怕会和黄昏之龙的大军撞个正着。”布兰多严肃道。 玲咬了咬下唇:“可是,布兰多先生,即使我和妹妹现在立刻返回埃鲁因,也必须经过永亡之地。除非我们绕到黯星海,从那里乘船返回埃鲁因,这条路是我们来时的路,现在这条路安全吗?” “恐怕这条路也行不通。玲,现在海上同样也并不安全,失名者已经封锁了从黯星海到鹡鸰海峡之间的海域,你们想要走海路回家,恐怕也同样不可能。” 半精灵小姑娘听了这番话之后低下头,过了片刻之后又重新抬起头来看着他道:“布兰多先生,你的意思是让,让我们和你们一起走?” 布兰多点了点头:“我们接下来要去一个很危险的地方,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认为你们姐妹俩和我们一起行动更加安全。我会委托玛格达尔小姐照顾你们。你见过她,她是位很好相处的女士,你知道的。” 玲思考了片刻,问道:“布兰多先生。我想和妹妹商量一下,可以吗?” “当然,”布兰答道:“我尊重你们的意见,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够慎重考虑我的建议,总而言之,我先带你们返回港口去和其他人汇合。在出海之前,你们都有足够的时间考虑这个问题。” 玲点了点头。 布兰多这才微微一笑,在陶奇克沼泽中见到这个小姑娘第一眼,他就有一种预感这个小姑娘能够找回自己的妹妹,即使不依靠任何人的帮助。她身上坚强与独立自主的品质能够给任何人留下深刻的印象,那种印象他曾经在百葭学姐、在芙蕾雅,甚至在德尔菲恩这样优秀的女性身上同样看到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们都是一类人,拥有主宰自己命运的能力与决心。 但意志的力量并非万能,在亡灵放弃玛达拉之后,这里已经变成了一片死地,两个小姑娘在这样的情况下穿过这片死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若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对她们放任不管,那就是眼睁睁看着她们去送死。 他对这个精灵小姑娘有好感,而且就算是作为白留在凡世的后裔,他也不可能任由她们选择这条死路,毕竟在他通往圣域的这条道路上,不管出于什么目的,白曾经先后两次为他指明了道路。 一次在永冻冰川之中,一次则在芬霍托斯的战场上,尤其是第二次,白给予他短暂时间tmt的权限,让他完全明白了凡人成圣之路上最大的一道门槛是什么,他才能利用自己的要素从时空法则中攫取权限,锻造出属于自己的法则之种。 不过布兰多隐隐感觉自己之所以这么容易跨过这扇门的原因,是因为自己身体内那个神秘的至高权限,仿佛越往上触摸到更高层次的力量与领域,这个权限在他的道路上的影响便愈加明显。 但无论如何,白曾经施恩与他,他反过来通过这两个她的女儿回报她一次,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哈德兰,港口区—— 没花多少时间,布兰多便带着阿洛兹与玲回到哈德兰找到留在港口区内的其他人。柳先生果然没让他失望,此刻已经从羊首教徒手上夺下了一条海船。不过事实上自从布兰多那惊天一剑之后,哈德兰港内便一直处于一片混乱的状态,炼狱之主阿肯图的分身被他一剑枭首,领主德努克自从出城之后又至今还未返回——当然,这时候城内还没得到德努克一行人全军覆灭的消息——所以实际上此刻哈德兰港内正处于一个微妙的状态之下,那就是没有一个真正说话算话的人物。 诚然,德努克家族内虽然还有一些旁支贵族,以及大大小小的家臣,甚至德努克的长子与次子都尚在城内,而羊首教徒方面,十多个牧首也都俱还健在。 但可惜的是,在德努克掌权的时期,他既是大牧首,又是哈德兰城主,他是哈德兰至高无上的权威,同时也是羊首教徒在陶克奇地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掌权者——可以说除了炼狱之主阿肯图之外,他便是这座城市内说一不二的人物。 而阿肯图除了解除自身封印与准备活祭的相关事宜之外,事实上很少插手凡俗的事务,它也并不关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所以说实际上在哈德兰,德努克其实也就是事实意义上的最高统治者,甚至说是陶奇克的君主也不为过。 在这样的情况,他没有理由希望或者说允许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来分薄自己的权力——哪怕是他自己的子嗣也同样不例外。 而这就导致了,当他和阿肯图都不在哈德兰城内时,此刻在这座港口内一时间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足够的权威能够指使得动其他人。因此虽然城内一片混乱,甚至连连传来港口区被陌生人攻击的消息,但最终前来镇压的,竟也就是城主府的一支卫队而已。 而就是这支卫队,从城主府出发,一路上拖拖拉拉,中途还在哈德兰城内绕了好几个圈,最终抵达码头的时候,能看到的,也只有布兰多等人在海面上的一片帆影而已。 当然这倒不是说这些羊首教徒的士兵训练不够精良,或者说对于伟大的炼狱之主阿肯图不够忠诚,但毕竟大家都不是傻子,先前布兰多那分海一剑几乎在大半个哈德兰城内所有人都有目共睹,让他们这样一群人去对付这样一个超级强者? 那还不如留待有用之身来服侍阿肯图大人更有意义,不是么?羊首教徒虽然狂热,但毕竟脑子也不是一根筋,还是能够明白自己的那种选择更加有意义,更加符合羊首教的利益。 玲站在船舷边默默地看着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的哈德兰港。 莲站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的姐姐,小姑娘心中似乎想着什么事情,犹豫了好几次,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姐姐?” 玲回过头来,仿佛只有在看着自己的妹妹时,她的眼神才会稍微柔和那么一点儿。 “嗯?” 莲想了想,却没有再开口。她心中还在犹豫姐姐的这个选择,当初姐姐告诉她她决定和这些人一起离开哈德兰的时候,她心中还是十分惊讶的。 当然,这倒不是说她对布兰多等人怀着什么深重的戒心,事实上她和鲁特还是相当要好的朋友,她也早已从小妖精那里听说过关于布兰多的一些传闻,对布兰多这行人虽然说不上有多熟悉,但也并非完全陌生。 而看起来,她姐姐也应当认识这些人,并且曾经还得到过他们的帮助。 但这些都并非重点。 (。) 第二百七十三幕 停滞之界的传说 重点在于,她还是头一次看到自己的姐姐对外人放下戒心。她们两人一路从埃鲁因流浪到这里,路上经历了无数艰难险阻,遇到过麻烦与危险,也遇到过好心人的帮助,但无论那一次,姐姐都从没有轻易相信过任何人,更不用说和其他人结伴同行。 她们在旅行时偶尔会随商队一起行动,但那样的情况很少,除非是几个商队组成的商团,否则她们几乎从不加入某一个单独的商队。冒险团也是差不多的情况,这些必要的措施,都是为了更好的保护自己,事实上也因为这样的原因,再加上母亲遗留给她们的两件魔法物品,她们这段漫长旅程,总体来说还算得上有惊无险。 但今天,显然颠覆了她的认知。她很清楚姐姐在码头上时虽然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但莲更清楚自己姐姐的性格,她那么开口时,其实便是已经作出了决定。 在那样的情况,她是不会轻易开口反对的。 她此刻仔细看着自己姐姐脸上的神色,一时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其实不想上船,对吗?”玲好像看出自己妹妹的想法,轻声开口问道。 “也不算,姐姐,”莲摇了摇头道:“只是觉得有些反常,这让我有些不安。” “反常?”玲犹豫了片刻:“你是说我的决定么?” 莲点了点头。“是有原因的?”但她马上又问道。 “嗯。” “我可以知道吗?” “当然,”玲答道:“本来我打算早一些告诉你的,可是我不敢确认。” “不敢确认?” “我我怀疑他知道我们的母亲是谁。” “啊!”莲低低地喊了一声,忍不住激动地往前走了两步:“姐姐,你说的是真的?那个‘他’是布兰多先生,对吗?” 玲缓缓点了点头。 “可你为什么不直接开口询问他,布兰多先生不是那种会瞒着我们的人,不是吗?” “我不知道,但我有一种预感,或许我开了口。并不是一件好事” “为什么,姐姐?” “我我也不知道。”玲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布兰多将自己的猜测一一讲述出来之后,船舱中一时间一片沉寂。他抬起头向德尔菲恩看去。正好看到宰相千金的眼神也向自己看来。 “德尔菲恩,你有什么看法?” “领主大人认为这两件事之间有联系?”德尔菲恩开口问道。 布兰多点了点头:“自然,恶魔一向是黄昏之龙的爪牙,阿肯图更是它的先锋大将,而且我想黄昏之龙控制一批巨龙并将它们丢到距离克鲁兹万里之遥的陶奇克来。总不会毫无目的。” “的确,那么领主大人有什么想法呢,不妨先一一说出来,再查漏补缺不迟。” “我是有几个想法,首先是与羊首恶魔阿肯图的复活有关,就像我之前所说,阿肯图是黄昏之龙的先锋大将,它若能解除封印重新回到沃恩德,对于凡人的世界来说无疑是一个噩耗,毫无疑问。这也是黄昏之龙入侵沃恩德最重要的一步计划。” “但恶魔领主并非只有一个,领主大人还记得乔根底冈的入侵吗,事实上恶魔早就开始蠢蠢欲动了,虽然眼下我们还不知道它们已经推进到了什么地方,但总有一天它们会出现在地面世界。” 德尔菲恩分析道:“所以说,阿肯图固然是黄昏之龙手上一枚重要的棋子,但未必是最重要的那一枚,我想它未必值得让黄昏之龙为此去算计远在千里之外的龙族。而且我们不得不考虑这样一个可能性,那就是芙罗法还有其他被投放到陶奇克的巨龙虽然实力强大,但它们未必就是黄昏之龙手下最强大的力量。至少我们在芬霍托斯的战场上见过的那些怪物中,有一些就要比阿洛兹小姐厉害得多,不是吗?” 布兰多点了点头,他倒是没有从这个方向来考虑过。他看向一旁的小母龙,阿洛兹脸上也露出了同样沉思的神色,显然也认同这个说法,或者至少是认同其中的一部分。 “那么继续往下推理,”宰相千金继续说道:“黄昏之龙为什么要将几头由它所控制的巨龙投放到陶奇克,它所倚重的显然并不时这些巨龙的实力。或者并不仅仅是看重它们的实力,甚至我可以确信,它们身为‘龙族’的这个事实本身,对于黄昏之龙来说或许更为重要。” “这是其一,其二先前领主大人也说过了,对于阿肯图的复活来说,有没有这些额外的因素其实并不必要,或许这些巨龙可以为阿肯图的复活保驾护航,以防有外来的力量前来破坏这个计划,比如说我们。但这个可能性太小,何况就像我之前所说,晶簇一样能够做到这一点,没有必要千里迢迢如此大费周章。” “所以说,”德尔菲恩微笑着看了两人一眼,才继续说道:“我认为这个可能性是可以排除的,领主大人认为呢?” 布兰多也点了点头:“我也差不多是这么想的,那么除了这一点之外,第二个可能性就是黄昏之龙将这些力量投放到陶奇克,或许是为了配合南方的晶簇大军对玛达拉展开进攻。” “这个可能性其实也微乎其微,”德尔菲恩摇头道:“理由同样如上,太过得不偿失。何况几头巨龙对于玛达拉的战场来说,也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亡月女神克莱丝在永亡之地复活,其实就足以呼应晶簇大军在亡月内海南方的攻势了,亡灵们为此已经放弃了永亡之境,不是么?” “那就只剩下唯一的可能性了。”布兰多答道。 他抬起头来,与房间中的所有人对视了一眼。 “老师的意思是,黄昏之龙的目的可能与我们是一致的?”凰火这时候终于开口道:“它的目标,也是自然宝珠?” 布兰多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德尔菲恩。 宰相千金却微微一笑,并不作答。 倒是小母龙这时候抬起头来,摇了摇头:“如果你们的分析是对的话,我想它的目的并不是自然宝珠。” “不是自然宝珠,那是?” “其实这里同样有三种可能性。”这时候德尔菲恩笑眯眯地开口道:“我想各位应该还记得起,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不是为了寻回自然宝珠么?”柳先生问道。 “不不不,那只是最终的结果而已,我们要做的事情。是解开翡翠之谜,寻找停滞之界,并从停滞之界中找回自然宝珠。”房奇答道,他看了德尔菲恩一眼,才继续说道:“所以说。翡翠之谜,停滞之界还有自然宝珠,未必是一种东西,也未必可以混为一谈,就像是自然宝珠对布兰多先生来说更重要,可对于我们鬼车一脉与玉凤一脉来说,更重要的东西其实是翡翠之谜,因为那关系到我们至高之剑的传承。” “我明白了,”柳先生也反应了过来:“所以说黄昏之龙的目的未必会和我们一致,自然宝珠对它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翡翠之谜想来也是如此,它要寻找的东西是停滞之界?”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得都同时集中到了小母龙阿洛兹身上。 布兰多此时终于开口道:“阿洛兹,停滞之界究竟是什么?” 阿洛兹摇了摇头,犹豫了片刻之后才回答道:“停滞之界,顾名思义,就是停滞的世界。” “这么说那是一个有关于时间法则的半位面?” “不,那并不是一个半位面,甚至也并不是从沃恩德脱离出去的某个时空碎片。确切的说,那是一个真正的完整的世界,一个并不逊色于沃恩德世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的疆域其实比沃恩德更加广阔,它的法则比沃恩德更加完整——” 小母龙语出惊人,所有人不由得都大吃了一惊:“什么?” 阿洛兹却丝毫也不顾忌。继续说下去道:“众所周知,我们的世界是由主物质世界与四大元素疆域所构成,在物质界之外,有着无数大大小小的次位面与半位面相连,这些半位面有些是人为创造的,比如布加人的白塔——而有些是tmt法则投影形成的。事实上四大元素疆域皆属于这一类,而另一些干脆是沃恩德世界脱离出去的时空碎片,在元素疆界之外,你能经常见到这些悬浮在虚空中的半位面悬岛,这种空间其实并不算是一个完整的位面,只能说是一个破碎的空间而已。” “在这里我要说的是,在巨龙的文献之中,有这样一个传说。相对停滞之界来说,沃恩德其实才是它的次级位面甚至是半位面,我们的世界是依托于一个真正的主世界存在的,而那个世界,就是停滞之界” 阿洛兹说完,船舱中一时间竟鸦雀无声,甚至连宰相千金脸上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可是这怎么可能?”凰火小声自言自语道。 “你在开玩笑吗,这位女士?”房奇则是毫不犹豫地提出了质疑。 所有人中,只有布兰多一个人沉默不语,他思索了半晌,才抬起头来问道:“阿洛兹,那么停滞之界对于沃恩德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小母龙略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才回答道:“这些其实都只是传说,我也只是从文献上看来,未必真的有什么具体的意义。不过倒是有这样一个说法” 她沉默了片刻,才继续说道:“众所周知,我们世界的历史远远不止于我们书卷上所记载的这一部分。事实上在苍之史诗上,我们就足以了解到,在凡人的纪元之前,还有许多许多纪元存在,在凡人纪元之前的每一个纪元中,沃恩德都起始于众神的创世,终结于诸神与黄昏之龙的战争——” 布兰多听到这里,心中忽然微微一动。 “而从上古的时代开始,这一场场惨烈的战争中,并非没有一次,我们都取得了胜利。事实上正好相反,天青骑士带来的时代,是我们的世界有史以来唯一一次,在对抗黄昏之龙时取得了微弱的优势,正因此,那个时代以来的沃恩德,才得以保存。” “但在那个时代之前,每一次战争,都以众神的失败而告终。为了避免沃恩德被永久的毁灭,众神们不得不亲自毁灭他们所创造的世界,按照神民的话来说,这叫做‘世界的重启’,只有这样,才能避过黄昏之龙对于我们世界的入侵——” “但每一次重启,到要伴随着惨痛的代价,那样的代价是伴随着整个旧世界的彻底破碎而至的,而新生的沃恩德,则是在整个旧世界的废墟上所建立起来” 说到这里,阿洛兹抬起头来。 “那片废墟,便被埋藏在停滞的世界之中。” (。) 第二百七十四幕 最后的敏尔人 出现在法伊娜眼前的是一道深渊,一座狭长的天然石桥维系着深渊的两头,宽仅两三尺的灰色桥面笔直地向前延伸,直到隐没于阴影当中。 从深渊两侧吹来的冷风带着仿佛可见的形状,犹如一道道苍白阴冷的幽灵从黑暗中浮现而出,从石桥上下尖啸着掠过,将法伊娜带蕾丝边的衣襟与领子吹得翻起来,遮住盖因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的脸蛋。 火把黯淡的光线随之摇曳,少女碧蓝如海的眼睛在晃动的光芒映照下显得愈发深邃起来。 一支长长的队伍正在石桥上前进,有克鲁兹人,也有法恩赞人,走在最前面的是瓦拉、维罗妮卡、西德尼、银马骑士团大团长罗德里格与几位公爵,后面是一众骑士,人类士兵们。 法伊娜跟在安德丽格与墨德菲斯身后,墨德菲斯一路走一路为众人介绍此地,这里曾经是阿尔卡矮人的故乡——安隆矿坑,矮人们在这里建立了一个古代的王国,但随后深入地下的隧道打通了大蜂巢与地表世界的连接,黑暗中涌出无数怪物,矮人们的王国不久之后便在怪物的入侵中灰飞烟灭。 法伊娜听说过这座可怕的地下城市,黑暗中埋藏着与危险并存的财富,有许多冒险者穿过梅霍托芬来到此地,继而消失在这座迷宫般的地下洞窟体系中。有人说夺走他们性命的是游荡于矿坑之中昔日矮人的鬼魂,这些鬼魂徘徊于暗无天日的角落,日复一日重复着喋喋不休的絮语与悔恨,那些潜藏在阴风之中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法伊娜轻轻咳嗽几声,不禁扯动了伤口,令她脸色发白。她一边捂住领子防止冷风灌进脖子里,一边小声向前面的吸血鬼姐弟询问道:“安德丽格,墨德菲斯,布兰多他也在这里吗?” 安德丽格回过头看了她一眼。纯净如鲜血一般的眸子里闪动着变幻莫测的光彩,但她并未作答。墨德菲斯对此报以歉然地一笑,回答道:“主人他并不在这里,我们会在这里是因为一个偶然的原因。” “这里安全吗?”银马骑士团大团长罗德里格开口问道。他面沉似水,眼睛里闪动着思虑的光芒,看得出来,他并不是很信任这对吸血鬼姐弟。 “各位不必担心,这里在阿尔喀什的群山之下。那些怪物不太可能轻易找到这里来,何况这里也是圣者遗迹,石桥的另一端有两座圣像,它们会阻止心怀叵测的入侵者。” “圣者遗迹?” “矮人们在它们王国的入口处修筑了防御设施,可以驱散黑暗中一切邪恶的生灵。” “可惜他们显然没料到,毁灭会来自于另外一面。”安德丽格用一种冰冷的口吻讽刺道。 这话令克鲁兹人有些沉默。 “这里通向什么地方?”罗德里格又问。 “这条地下通道已经有好几百年没有被人使用过了,它向南通往阿尔喀什山脉南麓,那里是四境之野以北的森林。”墨德菲斯回答道。 “可靠吗?” “相当可靠。” 罗德里格便沉默下来,他和这对吸血鬼姐弟不熟,但他看得出来。他们和这些克鲁兹人认识,于是他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一旁的维罗妮卡。 “是布兰多让你们来这里为我们引路的么,墨德菲斯?”维罗妮卡终于开了口,嗓音有些低沉,一如她现在的情绪。 墨德菲斯摇了摇头:“不是的,维罗妮卡女士,自从我们离开鲁施塔之后就和主人分开了,我们出于偶然的因素流落到此地,知道你们受困于此,是因为另外一些奇遇。” “奇遇?” 众人沿着石桥前进。长桥另一端的平台上已经逐渐显现出两座巨大的石像的轮廓,黑暗中渐渐显现出的是两座矮人的巨像,高约六十尺,众人在它们脚下犹如蝼蚁一般。两座雕像手中皆高举着战锤。 战锤的边沿散发着丝丝寒光。 众人为这地下的奇观心神所夺,包括瓦拉在内,没人想到在阿尔卡山脉的地下竟然还有这样一处所在。 “事实上是有一位大人想要见见你们,”这时候墨德菲斯的声音继续响了起来:“他告诉我们说,奥多斯山口会发生一场关系到克鲁兹人未来命运的战争,但未来掩盖在重重迷雾背后。他让我们前来为你们指引方向——” “好大的口气。”罗德里格对这番说辞十分不满,冷哼一声。 但维罗妮卡却显得有些惊讶,能够预言奥多斯山口的这场大战,这在占星家中也算是顶尖的存在了,她口气有些恭敬地问道:“一位大人,他早预料到奥多斯山口这场大战了吗?他是否早已料到外面那些怪物的来历?” “对不起,”墨德菲斯微笑道:“这我和安德丽格也不太清楚,事实上我们知道的也仅有这么多而已。” “梅菲斯特他?” “剑圣大人他是和我们一起到这里的,不过他好像认识那位大人,不过他没有告诉我们。”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那位神秘的大人物究竟是谁。 “墨德菲斯,”法伊娜这时候却说道:“之前在战场上,你的实力比起在鲁施塔的时候强了许多,也是因为那位大人的缘故?” 她曾经在鲁施塔与墨德菲斯等人并肩作战过,自然清楚对方的实力大约在要素开化上下,但先前在战场上对方从晶簇手上救下她时,表现出的力量层次显然不止于此,而且对方还展示了一种奇特的力量,她过去只在布兰多身上看到过类似的力量。 “是的,”墨德菲斯答道:“这是那位大人给予我和安德丽格的际遇,有了这样的力量,我们就能早日回到主人身边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法伊娜闻言不禁愕然,要素开化对于这个世界上许多人来说便是倾其一生可以达到的最高水准,而听墨德菲斯的话那位神秘大人物仿佛举手抬足间便可以将人提升到更高层次,这是什么样的力量水准? 一时间,早先对于这对吸血鬼姐弟有所了解的瓦拉、维罗妮卡和西德尼等人心中不禁掀起了惊涛骇浪,倒是之前没有见过墨德菲斯与安德丽格的一众克鲁兹贵族与罗德里格等人一脸平静,对此没有什么直观的感受。 法伊娜忍不住咬了一下下唇,心中隐隐默然,心想自己与布兰多的距离越来越远。在信风之环时,她还是帝国唯一一位女剑圣的学生,梅霍托芬家族最受宠爱的千金小姐,而顷刻之间,两人的身份地位便已经发生了交错,此刻连帝国都分崩离析,她的家族自然也无法幸免,如今她一点点变得成熟起来,却只能看着对方前行的背影了。 伊莉丝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己姐姐背后,以她的年纪来说对于这些大人的话题并不是太感兴趣,虽然帝国崩灭,但至少家人还在身边,因此她并未感受到多少忧愁之情,反而眼珠子一转好奇地问道:“墨德菲斯,你们的主人是怎么样一个人,你之前怎么管我姐姐叫女主人呢——哎呀!” 她话还没有说话,便给自己的姐姐咬牙切齿地狠狠拽了一把。 “嘻嘻嘻,姐姐你是不是害羞了?” “闭嘴,伊莉丝!” 经过两座矮人石像,众人穿过一段漫长的漆黑的过道之后,黑暗中逐渐浮现出一扇大门的轮廓。大门仿佛由整块的巨石雕琢而成,表面浮雕上覆满金线,上面的图案是矮人诞生的历史,火星从工匠之神伊姆的熔炉之中飞溅而出,落在白银平原之上,便形成了矮人的形象。 这是在苍之诗上记载的历史,众倒都也认得,事实上在断剑山脉的矮人王国中也有一座类似的地下城门,但那个规模比起这个来小得多,据说阿尔卡矮人继承了符文矮人的一部分文化,现在看来传闻所言非虚。 大圣座瓦拉在众人之中一直默默地没有开口,他的目光落在这两扇大门之上,心中一直在思索着某些事情,他回想起一些关于这座圣山的传闻,还有六十年前发生在这里的一幕幕。 大门紧紧封闭着,高超过四十尺,仅仅逊色于两座巨像的高度,需要仰头才能一睹全貌。当众人靠近这扇大门时,大门自动发出沉闷的轰响,徐徐向内打开来,仿佛是欢迎宾客一般。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住了,只有罗德尼格皱着眉头嘀咕了一句:“装神弄鬼。” 大门之后,是一间极为广阔的大厅,大厅仿佛沉浸在深邃的黑暗当中,一根根方形巨柱在火把的光照之下耸立着,形同黑暗森林的树干,火光拉长了浓黑的阴影,一道贴着一道。 这些立柱的顶端完全融入了漆黑的阴影之下,抬头也只能勉强看到穹顶的一部分,这个岩穴或许是天然形成,阴影之间密布着倒垂的石笋。 在大厅深处,法伊娜看到一团火光。 那火光位于数十根立柱拱卫的中心区域,从一张赤松木的矮桌上的银制烛台上散发出来,那桌边放着一张长椅,一个身披银袍戴着单片眼镜的老者,正坐在椅子上。 在众人到来之前,老者手捧一本厚实的八开本大书,正聚精会神地,像是察觉法伊娜的目光,蓦地合上了书本,抬起头来,露出一双宛若玛瑙般鲜红的眼睛。 敏尔人—— 众人心中皆是一颤。 ps:恢复更新了,顺便推荐一下书友的书封禅入圣。(。) 第二百七十五幕 图门 看着依次从烛光边缘昏暗的光线中走出来的人们,图门轻轻扬了扬雪白的眉毛。在他眼中,最先看到的是走在最前面的克鲁兹贵族们,这些公爵们,虽然灰头土脸,身上面料昂贵的衣物破败不堪沾满污垢,但举止仍旧说得上得体,历经危局之后,神色仍旧算得上镇定。 跟着他们身后的,有士兵也有难民,许多人是从东梅兹逃难来的,神情困顿、愁苦不堪,而且畏畏缩缩,显得惊魂未定的样子。 最后是法恩赞人,银马骑士团的骑士们步履沉稳,紧跟在他们的骑士团长身后,一言也不发。 “这些吉尔特的后人们至少没有抛弃他们的同胞,保留了最后的一点勇气。”看到这里,老人心想。 而他在打量这些他下令让墨德菲斯与安德丽格带来的客人时,对方同时也在打量着他。 这是一个相当典型的敏尔人—— 当初白银女王虽然号称背后得到了敏尔人的支持,但事实证明那不过是龙后等人玩弄的欺骗人心的把戏。 那充其量不过是一些塞尼亚人,一些过去敏尔人的附庸,他们在这个时代遭受了迫害,因此对过去那个时代充满了怀念。 自从耀金之年以来最后一支敏尔人氏族退入大冰川以后,事实上世人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些‘先民’的身影,他们恍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但此刻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这位胡须眉毛雪白的老人,至少从对方的外表表征来看,正是敏尔人无疑。 那血红的眼睛,更是黄金血脉退化之后敏尔人最显眼的特征之一。 一个敏尔人竟然躲藏在安隆的矿坑之下,从对方的这番作态来看,似乎也在此地经营了相当长的时间,这个时间可以是数十年,也可以是数百年。 这个念头的产生令所有人心中都升起了警惕心。 这样一个敏尔人,此刻将他们这些流离所失的克鲁兹人引到这里来。是意欲何为? 报仇? 一提到敏尔人这个称呼,在大多数人心中产生出的印象首先是阴郁的、邪恶的,文明的死敌的形象,至少在苍之诗上所描绘的那场圣者之战中。还千百年下来口口相传的传说当中皆是如此形容的。 人群首先骚动了起来,甚至有士兵拔出了剑——敏尔人这个称谓的杀伤力实在是太过强大了。人们心中首先生出的想法是这是一个陷阱,虽然对方看起来只有一个人,但谁知道四周幽深的黑暗中会潜藏着什么? 一道道落在墨德菲斯与安德丽格这对吸血鬼姐弟身上的目光也变得不那么友善起来。 但人们谨慎地没有动手,因为先不说面前这个敏尔人老者还底细不明。而在十几步开外,一张书架的侧面,灰剑圣梅菲斯特正双手环抱靠在那里,冷眼旁观着这些克鲁兹人。 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理由,这位剑圣大人在此之前出手救过他们一次,但克鲁兹人至少还没忘记此人与帝国之间刻骨铭心的仇怨。 当然,还有对方可怕的名声。 或者说仅仅是一位极剑圣这个身份,就足以令大多数人驻足。 在场能够在实力上压制这位剑圣大人一头的,也就只有罗德里格与瓦拉而已,或许还要勉强算上一个狮子圣宫的圣女像女士。 怀着这样畏惧的想法。众人不由将目光投向人群中央的瓦拉。 瓦拉并没有轻易表态,事实上态度不明的除了他与维罗妮卡之外,还包括在此的大多数克鲁兹上层贵族们。 比起普通人的盲目与恐惧,高层人物因其见识往往考虑得更仔细一些,一众公爵心知肚明对方费尽心思将他们引至这里,绝非是简单地想要报复这么简单。 若非如此,在此之前对方只需要袖手旁观,他们此刻就早已是枯骨一堆。 图门毫不在意这些惊疑不定或者意义不明的目光,他环视了所有人一眼,才开口道:“我知道各位在想什么。然而一千年之前的仇恨早已逝去,我想没有人会提及这些本应当尘封于历史尘埃之下的往事” 图门的目光扫过瓦拉,他认识这个‘年轻人’,六十年之前他在阿尔喀什见过此人一面——当然。那时候对方还是个年富力强的实干派,是一个信仰坚贞不移的圣徒。而今时今日,对方已经从那位老迈的前任圣座手上接过了象征炎之圣殿最高权力象征的那顶冠冕,成为了统御一方的大人物。 但这样的大人物,在这一千年来他见过许多,瓦拉不过只是其中的一个而已。甚至他确切地知道这六十年来发生的每一件事情。帝国内部的变故与权力交接,即便这十个世纪以来他从未离开过此地一步。 然后他的目光在一一扫过其他人身上:“首先我要说的是恕我冒昧,在没有征得各位同意的情况下将你们请来这里,不过我想这是有必要的,因为各位比我更清楚这一点。” “大人,”这时候维罗妮卡开了口,她的声音仍旧显得有些消沉:“是你想要见我们?这么说来,你早已清楚外面发生的一切对吗?” 图门点了点头。 “包括那些怪物?” “包括这一切。” “大人您是敏尔人?” “是,但这无关紧要,对吗,我们要讨论的不是这个问题。其实甚至包括我的身份也好,诸位的身份也好,在眼下看来都是旁枝末节的事情,你们想要知道的真是这个吗?” “可是。”维罗妮卡想说什么,但没有开口。 “你是想说,你们总不能轻信来历不明的人,对吧?” 维罗妮卡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但显然这位女军团长神色之间表露出的意思正是如此。 而在她一旁,大圣座瓦拉仔细看着自己面前这位老者,他愈看愈是惊讶,最后满是褶皱的脸上竟露出震撼与不可思议的神色来,在听了图门与维罗妮卡的对话之后,他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有些犹豫地问道:“我冒昧地问一句,阁下是” 图门颔首:“你猜得没错,我就是你猜测的那一个人,你们称之为万诺加的领主,风精灵称之为元素暴君的那个人;不过其实这些都只是谬称而已,我还是更喜欢我那个大图书馆馆长的称谓,在那时候,我的确遇到过四个聪明好学的年轻人——” 哐当。 不知是谁的剑在慌乱中落在了地上,那人赶忙弯腰去捡,其他人看着他,却一点也不感到可笑。 所有人脸上都是一片苍白。 图门。 有人将历史的天空描绘为繁星点缀的景象,英雄的传奇与史诗交织其间,犹如大大小小的星辰,缀满这片闪烁的天空。 但在这道横亘的银河之上,只有那么几粒星辰说得上是旷古烁今,它们的光芒照耀着之前与之后的每一个时代。 这些名字寥寥无几,除了四位贤者、天青的骑士与黑暗之龙外,那么如果还剩下那么一个,那就只能是这样一个名字的主人。 一个被成为元素的君主与魔法的主宰者的人。 四位贤者的老师。 它本身就是一个传奇。 这个名字曾经是黑暗之龙的副手,先民人类与白银之民的大敌;但它也亲手缔造了这个时代,将现代的魔法与秩序的体系传承下来,并创造了元素图纹。 这个名字代表的是一个黑暗与血腥的时代,但同时,它的恩惠又遍及之后的一千年。 在大多数凡人心中,这个名字犹如一对互相交织的矛盾,他们总是即敬畏与害怕,又尊崇与狂热地提到这个名讳。 但这样一个名字。 它本应当闪耀于一千两百年之前的天空之上,而不是现在——今天。 图门缓缓将合上的书放在矮桌之上,单单只是这个简简单单的动作,便令在场的所有人感到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气势。 老人微微一笑,心知肚明这些人是如何认出自己的,事实上这一点也不奇怪,四大圣殿都有他的雕像——他曾经是四贤的老师,圣殿也从未否认过这一点。 至于其他人晚于瓦拉发现这一点,只是因为他们没想到,也不敢去想这个可能性而已。 他看着这些人,心中却回想起了许多事情,那是一千年之前的时光,在那个时代,他遇到了四个聪明而又勇敢的年轻人。 事实上从他看到他们的第一眼开始,他就明白在此之后敏尔人帝国的命运会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轨道,但出于对于女神大人的崇敬,他和奥丁都没有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有些事情的改变,正如这一千年以来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的一切变迁,在见证了历史与时光流淌的不可逆转之后,那些超凡的人往往可以理解这一点。 要挣脱命运的束缚,就必须要有非凡的勇气与坚持。 这种勇气与坚持曾经在那个时代展现在所有人的身上,他们用一场可歌可泣的变革来终结了那个时代,就如同更加久远的历史当中,天青的骑士与更多的先辈们所做的那样。 (。) 第二百七十六幕 失落的要塞(上) 而今天。 先人的作为,将由他们的后人来验证所谓结果的正确。 同样的时代再一次降临了,在图门看来,那四个年轻人的后人们,是否还拥有这样的勇气与坚持,来承担起这个时代的责任呢? 他用一种深邃而睿智的目光打量着这些人。 这道明亮的目光不禁让所有人都自惭形愧,不断有人在他的注视下低头。 确切的说,图门看到的不过是一群丢失了家园,如同丧家之犬般逃难的人群而已。这些人中有克鲁兹人,也有法恩赞人,有人出身高贵,也有人出身贫贱,大多数人都惶惶不安,仿佛还未从之前的恐惧之中挣脱而出来。 而另有一些人,身上还带着这个时代特征般的傲慢,那是贵族的骄傲的矜持,一如千年之前敏尔人身上的那种陋习。 但有一点是共同的。 这种特质在之前的战斗中展现得淋漓尽致,这些人至少还没有放弃希望,还有为了家园一战的勇气。 这便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凡人所最需要的特质。 这就够了。 图门点了点头,在心中默默评价着,自己与奥丁的守候,是否拥有价值。 他开了口。 “我看到你们垂头丧气,而有些人听到我的名字甚至表现出惊恐万状的神色来,犹如一群丧家之犬。我想若是在一千年之前,你们的四位贤者与你们的先辈也同你们一般,圣者之战的结构是否会改变?” 图门从自己的座位上缓缓站了起来,显得气势逼人,强大的气场甚至迫使在场的所有人连连后退,他的语气近乎于严厉,犹如交织着电闪雷鸣一般令人心生恐惧。 “看看,敏尔人输在了一群英雄手上,但他们的后代却变成了懦夫!” 这话令众位公爵惊惧不已,但年轻人心中却满是不忿。可他们在图门的威压下难以坚持,只能露出屈辱的神色来。 图门继续长声说道:“我在这里隐居了一千年,一千年之后,我看到了这样一群丧家之犬。那么告诉我。吉尔特留下的那个帝国已经完蛋了吗,他的后人们垂头丧气,丢掉了他们的先君留给他们的一切精神与信仰了吗?” 老人从一张张脸庞上看到了许多糅杂在一起的神色,恐惧、害怕、不屈、愤怒不一而足,他欣慰的是没有看到麻木不仁:“我听说。在斗篷海湾南面,还有另一支克鲁兹人幸存下来,他们与昔日那泽尔的仇人们达成了同盟,共同放下前嫌,面对新的敌人——” “而现在,我又看到了另外一支克鲁兹人,所以我问,克鲁兹人死绝了吗?” 他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并没有。” “那么法恩赞人死绝了吗?” “并没有。” “四位贤者的后人们已经彻底放弃希望了吗?” 他的目光落在这些落难的人身上。 “并没有!”银马骑士团大团长罗德里格冷哼一声,他大声回答道:“法恩赞人在这里,我们可以变成冰冷的尸首。但没人能叫我们低头!” 这铿锵有力的回答令所有人克鲁兹人心中一震,维罗妮卡抬起头来,用略显沙哑的声音接口道:“图门大人,帝国今日虽然逢遭大难,但他的子民们仍旧没有放弃希望,否则我们也不会一路厮杀至此。我也相信只要还有一个克鲁兹人活着,金炎之道的精神便会永远存续下去。” 女军团长的话令许多年轻的骑士都昂起头来,这正是帝国的精神传承,虽然或许它已经被贵族们遗忘了很久很久,但在此一刻。炎之王的后人们仍旧如同英雄一般重新拾起了它。 年轻人们胸膛中犹有热血,如同一团滚滚烈焰,热血在他们的血管之中奔涌不息,纵使是那些最为沮丧与垂头丧气的人。也仿佛在黑暗之中辨明了方向。 除了少数几位路德维格来的北方贵族,大多数公爵脸上都热辣辣的,恨不得拿起武器重新去与外面那些怪物厮杀一番。 是啊,家族的荣誉什么时候要以这些虚伪的礼仪来维持了,先古贵族们实现他们价值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帝国人,纵使是身死,也不能低头——” 这是北方贵族的格言,也曾经是克鲁兹人的精神象征。 而现在,它竟然被一个法恩赞人先喊了出来。 图门看着这些人,点了点头。“这才是我所熟悉的吉尔特与法恩赞的后人。” “图门大人,”这时候维罗妮卡又继续道谢道:“谢谢您不计前嫌,对我们这些落难之人施以援手。” 她说完这句话,忽然沉默了下去。 事实上在场的诸人神色都有些复杂,他们的先辈曾经推翻了敏尔人的统治,他们这些后人,本应当继承敏尔人的仇恨,可谁能想到,有朝一日他们会为图门所救? 尤其是在场的克鲁兹人深深地明白,图门出手救下的不仅仅是他们,还有帝国本身。 “你们不必为此而心生芥蒂,我并不仅仅是为了你们而出手,”对于维罗妮卡的话,图门却摇了摇头:“你们必须明白这一点,无论是克鲁兹还是法恩赞,不仅仅是帝国人的帝国。” 对于这句话,在黑月坠亡之前或许可能还没有人能够领会它的意思,但此时此刻,众人心中或多或少明白了一些。 “图门大人,帝国人会承担起相应的责任,更不用说那些怪物还在帝国境内肆虐,早晚有一天我们会夺回自己的家园,”维罗妮卡答道:“在这场战争中,帝国人绝不会退避。” “有这样的想法很好,”图门答道:“但却远远不够,纵使是加上你们在斗篷海湾另一边幸存的同胞,也还远远不够。” 图门前面的话令一众克鲁兹人眼前一亮,尤其是皇长子莱纳瑞特与维罗妮卡,斗篷海湾不但是帝国海军的摇篮,还是帝国商业最为繁盛的地区,如果那里真如图门所说幸存下来,这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纵使是受到灾难的波及,但只要没有完全毁灭,至少还有人口、物资,更关键的是,那里是炎之圣殿的传统势力范围,金炎之道的信仰,与帝国的精神传承将随着幸存的人而得到传承。 更不用说,如果那里的幸存者与那泽尔人达成了和解,那么他们至少可以逃往南方或是北方,这样即便帝国在一时间毁灭,但只要这两支克鲁兹人仍旧存在,那么终有一天,它仍旧会在废墟之上重生。 这个这些日子以来难得的好消息不禁令所有克鲁兹人都振奋起来。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士气消沉,除了肉体上的磨难之外,其实每一个人在精神上遭受的打击更大。 帝国的覆灭,对于每一个骄傲的帝国子民来说,无异于信仰的崩塌,尤其是眼睁睁看着那一头头巨龙在他们面前被可怕的力量所杀死、摧毁,让所有人都不由得产生了一种世界末日已经来临的绝望。 而此刻,他们虽然不至于将颓丧之气一扫而空,但也足以令死水一般的心灵中注入一丝希望。 而这也正是图门愿意看到的景象,他需要的不是一群完全放弃了希望逃难者,而是能够站起来为了保存希望而战斗的人们。 只有这样的人,才能为沃恩德的未来带去幸存的可能。 不过他的后半句话还是令贵族们产生了一阵窃窃私语,维罗妮卡忍不住问道:“图门大人,我们原打算穿过阿尔喀什山脉之后前往四境之野去与帝国的赤之军团汇合,再从那里展开反攻,先收复长青走廊南方的一些地区,再考虑向斗篷海湾方向进发,大人您对此有不同的看法吗?” “难道说克鲁兹人打算独自对抗这些怪物吗?你们应当清楚它们是谁的马前卒。” 众人一阵默然。 图门继续说道:“你们比我更加清楚苍之诗上所描述的那些发生于过去几个时代的历史,我们的文明之火从被玛莎大人点燃以来,经历过无数次类似的战争,而你们的未来将比圣者之战的时代更加险恶与危险,克鲁兹人已经做好准备了吗?” 维罗妮卡不由得闭上了嘴。 若这是与黄昏的战争,克鲁兹人如何谈得上做好了准备?在无数个时代之前,连天青的骑士那样的存在,也无法彻底杀死黄昏之龙,他们这样的凡人,又如何谈得上主宰自己的命运呢? 图门说得一点没有错,圣者之战不过是决定凡人与敏尔人之间对于大陆统治权的战争,敏尔人无非是想要奴役这个世界,而黄昏之龙却要毁灭一切,让世界重归混沌。 面对这样层次的存在,他们这样的凡人很难想象对方所拥有的力量,他们之前所对抗的那些怪物,不过是这种力量在这个世界上的一丁点投影而已,便仿佛足以毁灭整个克鲁兹。 当黄昏降临的那一刻来临时,他们还能够保存这片他们所有仅有的乐土么? 他们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这个令人窒息的绝望未来。 (。) 第二百七十七幕 失落的要塞(下)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停下了窃窃私语,大厅中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世界的终结’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不可抑制。它就像是一把明晃晃的利剑,高悬在所有人的头顶,随时会落下。 而在此一刻,就算是醉生梦死,似乎也来不及了。 “大人,我们都曾听说过世界的黄昏这个传说,可我们从未想过有生之年会面对这一切,”维罗妮卡沉声问道:“我们无所谓逃避,但实在是拿不出办法去面对它,我们想不出应当怎么做。” “希望总会有的,但绝对不是被动地等待它到来,”图门缓缓答道:“我们曾经一次次面对这样的威胁,但总在它的爪牙之下幸存,这是因为在每一个时代,我们都有那些愿意为此放弃一切的英雄。” “英雄?” “那不是某一个人,而是整整一代人的英雄,甚至许多代人。凡人的力量绝不卑微,但首先,你们要拿出勇气来。” “勇气?”维罗妮卡皱着眉头看了看其他人,所有人脸上都带着迷惑不解的神色:“图门大人,我们需要怎么做?” “就如同一千年之前你们团结在一起对抗我们的勇气,敏尔人强大吗?相对于凡人来说,它或许是强大的,然而我们一样败给了你们,不是吗?”图门看了看这些人,玛瑙色的眸子里露出一丝激昂与期待的色彩:“你们是四位贤者的后人,你们也远非孤军作战,至少玛莎大人永远在你们身边,但这是你们的世界,也是你们的时代,它幸存与否,取决于你们的意志。” “我明白了。”维罗妮卡忽然答道。 “法恩赞人也从未忘记过神圣的誓约,”罗德里格这时候开口道:“我们银马骑士团出现在这里,便证明了这一点,我们过去可能曾经有一些仇恨。但四位贤者的后人从来没有忘记过那个崇高的信念,我们是为了守护而非毁灭才建立起这个新的秩序,我们从敏尔人手上接过这一切,就一定会比你们做得更好。” “很好。这个世界的命运因为无形的意志被交到你们手中,我希望它一如玛莎大人的许意一般使沃恩德拥有一个不同的未来,我和奥丁也是如此希望的,还有四位贤者也是一样。”图门看着这个法恩赞人的骑士团长,再看向其他所有人:“在阿尔喀什山脉中埋藏着一个秘密。天青骑士时代以来的凡人与神民最强大的五座要塞之一,整个tmt防御系统的中枢,巴贝尔塔的一部分残骸就位于最后战场的地下,只要你们激活它,你们就可以利用它来抵抗晶簇大军的入侵,否则单凭克鲁兹帝国残余的力量,很难抵御这些黄昏的爪牙。” “巴贝尔塔!?”瓦拉忍不住吃惊地接口道:“图门先生,那不是传说中众神的要塞吗,传说它在天青骑士的时代之后就坠向大地,彻底毁灭了。” “那是事实。那一次与黄昏之龙的战争堪称惨烈,为了避免黄昏之龙入侵到我们的世界,神民在那场战争中几乎十不存一;在战争的最后关头,天青的骑士和布加人的祖先将巴贝尔塔一分为二,用上半部分抵挡住了黄昏之龙的致命一击,通天塔的上半部分与大图书馆彻底灰飞烟灭,布加人也因此而流落在大地之上。” “而巴贝尔塔的另外一半,则坠向地面,坠入大平原的中央地区。这场灾难导致了大平原被一分为二,阿尔喀什山脉也因此而诞生。并且从此之后大平原以东的气候被彻底改变,变成了今天我们所见到的大冰川。” “原来是这样,竟然还有这样的历史”维罗妮卡喃喃道:“难道说那个大图书馆,就是传说中布加人的先祖们所守护的。白银图书馆?” “是的,”瓦拉点了点头:“传说巴贝尔塔毁灭之后,众神的传承彻底遗失,沃恩德的力量层次一度降低,从此之后进入凡人的时代,就是因为大图书馆的毁灭。” “差不正是这样。”图门也回答道:“而事实上大图书馆中的文献与战争石板并未没有彻底遗失,只是遗落在元素的疆界之外,在那之后的几千年之中,知识之龙水晶一直在暗地里收集这些珍贵的传承。” “战争石板?”法伊娜忽然问道:“就是那些从天上坠落下来的银色石板么,我好像在布兰多那里见过这些东西。” “那是水晶给予你们的最后馈赠,”图门叹了口气:“众神已经离开了我们,而沃恩德的未来,就必须依靠你们去创造。” 在一片沉默当中,维罗妮卡又问道:“坠向地面的巴贝尔塔,就在阿尔喀什山脉当中吗?” “确切的说,就在最后之战的战场之下,事实上历代黑暗之龙花了很长时间来寻找它的下落,在我和奥丁之前的一代黑暗之龙最终确定了它的位置,我们将最后一战的战场安置在此处,就是为了保护这座要塞” “那个女婴,”瓦拉这个时候忽然有些哆嗦地开了口:“也是?” 图门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关于她的来历,未来你们会明白的,不过你没有猜错,正是如你想象中那样。” 大圣座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脸色阴晴不明。 维罗妮卡有些奇怪地看了瓦拉一眼,她心知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隐秘,她不由得想到了六十年前发生在最后战场上的那一切,甚至想到了布兰多的祖父,曾经的元帅大人,心中虽然隐隐感到这里面可能有一些联系,但一时间却拿不定主意。 倒是银马骑士团的大团长罗德里格对于克鲁兹人的隐秘不感兴趣,他开口问道:“那里容易找到吗?” “我能带你们去那里。” “我们能想办法激活它吗?” “有一些麻烦,但对于你们来说不成问题。” “我们依靠这座要塞就可以对抗黄昏之龙?” “当然不,”图门摇了摇头:“那充其量不过是巴贝尔要塞的残骸而已,虽然还能发挥一些作用,但在它完好的时候,神民甚至也无法利用它来对抗黄昏之龙。” “那我们要它来有什么用?”罗德里格不解道。 “对抗黄昏之龙对你们来说还太过遥远,但你们首先得想办法遏制住它的爪牙,你们能够对抗晶簇大军吗?”图门盯着罗德里格浅蓝色的眼睛道:“克鲁兹人已经独木难支,但法恩赞人似乎也抽不出更多的兵力罢?” 罗德里格张了张嘴,他虽然有意反驳,但也知道法恩赞表面看起来比眼下的克鲁兹帝国好很多,但事实上帝国自从几个月前开始,在东面进行着一场战争,关于这场战争被帝国上层掩盖得极好,帝国内部很多人甚至还不知道他们是在和谁交手,但战争进行得如此惨烈,以至于开始在帝国内部产生影响。 在十港以北的许多地区,青壮年都被抽调一空,接下来募兵的规模就会扩大到那些更为繁华的地区,即使是有艾尔兰塔的精灵们的支援,似乎也无济于事。 作为帝国的最高军事力量的长官,罗德里格当然明白帝国在与谁作战,而他此行前来帮助克鲁兹人,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在帮助帝国自身。 法恩赞人已经经不起在南面再开辟一个战场了。 想及此,他不由得闭上了嘴巴。 图门看着他与维罗妮卡两人,这才继续说道:“你们如果想要在这里抵挡住晶簇的入侵,单单依靠法恩赞人与克鲁兹人的力量是不够的,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么,这不仅仅是你们的事情,而是整个沃恩德都必须面对的抉择。” “您的意思是?” “求助于风精灵,巴贝尔要塞就在这里,但单单是一座空荡荡的要塞是不够的,你要借助于它抵挡住黄昏的爪牙,你就必须要有士兵。克鲁兹已经快要因为失血而死亡了,就算是再加上你们的赤之军团,你们又有几分把握呢?所以只有风精灵,能够帮助你们,你们必须求助于你们昔日的盟友” “风精灵”维罗妮卡皱了皱眉头。 和风精灵达成同盟。 这个话题令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当中。 甚至不止是克鲁兹人,连法恩赞人也面露难色,四位贤者与白银之民曾经缔结了神圣的盟约,但随后这份盟约在不久之后便被弃之脑后。自从第二次圣战之后,贤者的后代族裔们彼此攻伐,几代人之后,曾经并肩作战的默契与彼此之间的脉脉温情消失了,剩下的只有不可弥合的裂痕与仇恨。 如果法恩赞人与克鲁兹人之间还保持着一份默契,但风精灵与人类之间的裂痕显得更加刺眼,两个不同种族之间的恩怨自从他们彼此分离的那一刻起便早已种下,经历过政变、叛乱,以及贤者先后离世之后,风精灵们便封锁了四境之野,隐没入苍翠的森林之内,修筑起它们那冷漠、排外的精灵王廷。 (。) 第二百七十八幕 风精灵 事实上从那一刻起,两个文明之间沟通与交流的大门便已经关闭了。 这种仇恨或许比不上克鲁兹人与那泽尔人在边境线上年年厮杀来得刺眼与令人狂热,也比不上克鲁兹人与法恩赞人贵族之间的互相讥讽与格格不入,但人类与精灵之间的隔阂更加冷漠,难以弥合。 据有历史记载以来,自第二次圣战之后,风精灵便没有向克鲁兹与法恩赞派出过哪怕一个正式使节,也没有任何文化与民间交流;在法恩赞与克鲁兹,你可以看到矮人、野精灵甚至是狮人与那泽尔人,但却几乎看不到任何一个风精灵,人类世界与白山之后的风精灵世界仿佛彼此之间互相遗忘了。 蛙鸣之年以来,与风精灵交往得最多的人类国度,恐怕就只有克鲁兹南边境上的埃鲁因,但也仅此而已,时至今日风精灵对于这个自己曾经扶持的人类王国同样几乎不闻不问。 哪怕任由对方重归于炎之圣殿的怀抱之中。 而今天。 帝国落难了,克鲁兹人又一次记起了他们昔日的盟友,记起了他们与风精灵在圣者之战中留下的战友情谊,可纵使是他们有心去弥合这道裂痕——问题是,风精灵会领情吗? 晶簇还并未威胁到精灵们的国土,两者之间还隔着从长青走廊、阿尔喀什山脉与四境之野广阔的帝国疆域,即便风精灵没有为帝国的遭遇而幸灾乐祸落井下石,但至少也保持了相当的默然。 否则自从乔根底冈地下的异怪入侵帝国以来,精灵们不会表露出这样不闻不问的态度。 维罗妮卡沉默不语,她不是拉不下面子去求风精灵,但问题是,这么做有意义么? 图门好像看出她心中的想法,开口道:“风精灵在历史上分为日月星三个氏族,其中月精灵对人类最为友善,而日精灵对于人类最为冷淡,克鲁兹人与风精灵的冲突最早还要起源于十王叛乱的时代。因为声援月精灵的缘故,被后来掌权的日精灵氏族敌视。” 维罗妮卡点了点头,日精灵氏族在圣奥索尔逝世之后不久就谋夺了王位,建立了旭日王朝。克鲁兹人与风精灵的仇恨因此而来;因为在此之前出于道义的缘故声讨过当时的日精灵之王,在月精灵被日精灵驱逐之后不久,两族之间便失去了任何外交上的往来。 再往后追溯,事实上之后的第二次圣战也是起源于此,因此两者之间的矛盾。远非他们与那泽尔人、与法恩赞人之间的矛盾那么简单。 “所以说现在或许另有转机,月精灵回来了,你们知道吗?” “什么?”维罗妮卡吃了一惊,这几个月以来帝国内交外困,她在此之前更是被白银女王所软禁,当然没有听说过这么一回事情:“月精灵回来了,怎么会?” “据我所知,风精灵的王廷内也发生了巨大的变故。圣奥索尔曾经回到过那里一次,并指定了一对新的继承人,而他们是人类——”图门缓缓答道。 “怎么可能?”维罗妮卡更加吃惊了:“圣奥索尔是那位贤者大人吗。她还活着?” “艾尔兰塔不也一直活在这个世界上么,不过风后的状况有些特殊,她现在已经离开了圣奥索尔,但她留下的那对继承人,我们这里却有人认识。” 图门一边说,一边将目光落在墨德菲斯与安德丽格身上。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位老人的目光,一时间纷纷将目光投向这对吸血鬼姐弟。 “墨德菲斯,安德丽格?”维罗妮卡微微一愣,但她反应很快,几乎是马上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窍:“那对继承人是不是和布兰多有关系?” 墨德菲斯苦笑道:“是的。维罗妮卡女士,其实这些日子以来圣奥索尔大人一直都和主人在一起,主人的剑术也是由她亲自教导的。” “什么?”法伊娜听到这里,不由得失声喊了出来。 维罗妮卡也倒吸了一口冷气。一众克鲁兹贵族好像这才回想起这位吸血鬼‘小姐’的主人是谁,一时间脸色诡异到了极点。 “天哪,那么说来,他不就是一位贤者大人的传承者?”站在法伊娜身后的伊莉丝好像想明白了什么,不可思议地说道:“姐姐,你可真有眼光。我太佩服你啦!” “闭嘴,”法伊娜羞红了脸道,心中却暗暗不忿,心想难怪那家伙那么厉害,原来是贤者的学生,亏她在信风之环第一次遇到对方的时候还以为布兰多只是个来自乡下的小贵族,害得她之后出了那么大的丑。一回想起当时发生的一幕幕,法伊娜心中不由得即窘迫又甜蜜:“这个可恶的家伙。” 维罗妮卡脸上的神色也从震惊转换到了苦笑,摇摇头道:“这小家伙,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们。” 她忍不住看了不远处的梅菲斯特一眼,心想这位灰剑圣也算是对方的剑术导师,不知道知道这一切之后会怎么想。不过她发现梅菲斯特倒是十分淡然的样子,显然早已知道了此事,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布兰多就是各取所需,何况从身为一位学生的态度和天赋上来说,他对于布兰多是十分满意的。 这个世界上一个学生拥有许多位老师本身就算不上什么奇怪的事情,只不过同时拥有两位剑术老师而且还都这么出名和优秀比较罕见而已,不过梅菲斯特倒还不至于自认为自己能够与四贤平起平坐,因此在从图门与墨德菲斯那里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十分坦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心中唯一有些芥蒂的就是布兰多没有将这个秘密主动告诉他,不过想来一位早已身故的贤者仍旧在世的消息太过惊世骇俗,自己的学生不愿意让这个秘密暴露出来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再说贤者大人对此可能也有要求,这么一想,也就释然了。 但无论从那一方面来说,这个消息都太过震撼人心,以至于一时间克鲁兹的贵族们议论纷纷,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来自于鲁施塔与东梅兹,或多或少见过布兰多或者说听过这位年轻人的一些传闻。早先本来他们不是很看得起那位来自于埃鲁因的‘乡下贵族’,但经历过自从法坦港之战后的一系列甚至改变了整个帝国命运的事件之后,那位年轻人的名字在帝国境内几乎已经成为了一个传奇,而此时此刻,随着墨德菲斯爆出的这个惊人内幕,布兰多的地位在这些人心中进一步水涨船高了。 四贤的学生,在人类世界甚至是风精灵的世界,这是一个怎样尊崇的身份?纵使最为无知的乡野小民,对此也是明白的。 “对了,他还会闪剑!”有人忽然说道。 布兰多会闪剑的消息是从炎眷骑士团中流传出来的,虽然在鲁施塔一战与后来对晶簇的战斗中,炎眷骑士大部分都已经为国捐躯,但活下来的骑士中却忘不了那一夜那个年轻人所展示出的可怕力量,更不用说对方的闪剑看起来与帝国的传承完全不一样,虽然并不完整,但却更加古老。 于是一种可怕的想法在人群中弥漫开来,或许那位来自埃鲁因的让德内尔伯爵还是炎之王的学生,或者至少是在某种情况下得到了炎之王的认同。 但人们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忽然记起了炎之刃奥德菲斯对于布兰多的认同,顿时心中更加确信这一点。许多人将目光投向瓦拉与西德尼——在场炎之圣殿的最高代表,而狮子圣宫的圣女像女士与布兰多相处过很长一段时间,其实她内心中一早就怀疑那个年轻人可能与炎之王的传承有着某种联系,所以此刻便板着脸没有表态。 瓦拉心中这一刻却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禁回头看了一眼,目光与人群中先前一直保持低调的帝国前宰相老尼德文交汇,两人都从各自的眼神中看出了同样的猜测——关于女王陛下那个最后的委托,两人心头同时一跳,不禁掀起了惊涛骇浪一般的想法。 墨德菲斯默默看着议论纷纷的人群,心中却十分满意自己的话造成了这样的效果,图门告诉过他和安德丽格,七把圣剑与那顶桂冠的传说,而在他看来,那顶桂冠非自己的主人莫属,而现在则首先要在这些人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才行。 想到这里,他回头看向图门,老人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墨德菲斯,”这时候维罗妮卡已经平静了下来,她继续开口问道:“你能想办法影响到风精灵或者说影响到那对继承人的态度吗?” “我不清楚,但可以试一试,”墨德菲斯笑着答道:“主人曾经救过佩娅和她的弟弟,如果是主人在这里的话,可能更有把握,不过我不清楚他们在风精灵王廷内部究竟有多大影响力。” “布兰多他在埃鲁因吗?”法伊娜忽然问道:“你们能想办法联系上他吗?” 墨德菲斯摇了摇头:“主人似乎并没有回到埃鲁因,我们也找不到联系上他的办法,不过主人现在没有什么危险,他或许另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早晚有一天他会回到埃鲁因的。” “这样,”法伊娜有些可惜:“那就只有我们亲自前往圣奥索尔一次了,可是风精灵会同意吗?” “或许。”维罗妮卡有些不太确定地回答自己的学生道。 (。) 第二百七十九幕 挑战 ‘只有极少数旅法师会单独行动,旅法师是无数位面的主人,在属于他们自己的世界当中,他们拥有数不尽的领土、财富与仆从——’ ‘那个年轻人为你选择的卡组是一位骑士,我看过你其他的命运卡牌,无论是‘白城先锋’还是‘骑兵整备’,都更加适合大场面,我想你的职业应当是一位统御千军的骑士领主。’ ‘但再辉煌的国度也是从一小块领土开始的,我将送你去完成骑士之王的挑战,你将在一个虚构的世界中构筑你的国度与辉煌,直到得到众神的认可。’ ‘而这也正是众神竞技场的真意——’ 一片耀眼的光辉之后,那个古怪的世界消失了。 银发的精灵少女孤独地伫立于一片金色的荒野之中。 微风吹过草原,枯黄的禾本科植物纷纷倒伏时呈现出一道道金色的浪涌,但这景色横亘于整个天与地之间时,便形成了奇特的景观。 哗哗的声音掠过整个孤寂的世界,犹如海涛。 邪龙之王芙西娅话犹在耳,仍由草原上的风穿过耳稍与发丝之间,梅蒂莎默默凝视着这片奇异的土地。 孤避之野—— ‘这个遁去的世界犹如远行的旅人一般伫视着与之平行的物质界,它在世界一角的尽头,犹如远行者的天涯。’ 一个声音说道,或者本应没有声音,当陌生的知识闯入她脑海之中时,梅蒂莎就明白了这是什么地方。 一位穿着花纹繁复衣衫的剑士分开枯黄的草丛,来到她的面前,他举起剑向她示意,银色的面具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梅蒂莎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这是向自己发起的挑战。 她向这位陌生的剑士点了点头,拿起自己的长枪,那银色的梭状长枪自然而然出现在她手中。 在同一刻,原本还彬彬有礼的剑士发起了抢攻。 那是一种十分奇特的剑术。 简洁。有效,但显得有些过于严谨甚至机械化,这门剑术不同于她在沃恩德各地看到的任何一种剑术,也不同于她所见过的布兰多的剑术。 这门剑术仿佛是遵循着一门最为严格的法则。一板一眼,每一剑都必须建立在上一剑所建立的轨迹之上,它看起来好像很好预判,但梅蒂莎很快便发现自己难于招架。 这个发现让她的额头上立刻见了汗。 那剑士将实力水准压制在与她一个层次之上,也就是要素开化之后。真理之侧上下的水准,也就是说,对方单纯凭借剑术就压制住了她。 这个认知让梅蒂莎感到难以接受,她是银精灵,这个世界上最擅长于战斗的白银族裔之一,并且银精灵们引以为傲的并非是他们在绝对力量上的优势,而是他们在战斗技艺上孜孜不倦的追求。 但面前这位剑士的剑术——或者不说是一门蛮不讲理的剑术,丝毫不考虑对手的应对技巧,只是一剑跟着一剑的出剑,但每一剑都精确计算到了毫厘之差。每一剑与下一剑之间的衔接没有丝毫的差错。 梅蒂莎发现自己完全抓不住对方任何失误,恰恰相反,她明白自己只要稍有疏忽,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旅法师的考验竟然如此之难。 银精灵小公主有些后悔了,她甚至有些害怕自己会就此见不到布兰多。 但从圣者之战以来,上千年来积累的自信与不服输的性格让梅蒂莎很快冷静下来,她曾经见过更加险恶的局面,成千上万的大军倾巢而至的时候,她也从未有放弃过,这一刻。自然也是如此。 一位骑士,一位领主,一位国王,他首先需要的是无穷的自信。尤其是那些开疆扩土的先古诸王们,没有坚毅的信念支撑着他们,他们也不可能在历史的星河之中留下自己的名字。 梅蒂莎深知这一点。 当她脑海之中闪过这一丝明悟之时,她发现自己好像‘看懂’了对方的剑术,那古怪的剑士快若闪电的剑术第一次在她的视野中留下了痕迹。 就像是一种本能一般,银精灵小公主抓住了这个机会。她第一次在这场攻防战中向前一步,一声厉喝,手中的长枪穿过那剑士银光万条的剑影,击中了对方的胸膛。 那剑士像是一捆被打散的稻草人一样飞了出去。 梅蒂莎这才注意到,对方竟然是一具构装体。 但就在这一瞬间,梅蒂莎听到‘嗡’一声轻响,她心知不好,赶忙收枪回撤。但仍旧慢了一步,只见那剑士在半空中四分五裂,它的四肢、头颅、躯干像是炸裂的钟表一样,无数奇特的球形构件从其中飞射而出。 那些球形构件甫一出现在空中,便整个儿从中间裂开来,竟展开一对机械羽翼,变成一只只金属扑翼机。梅蒂莎才刚刚来得及后退一步,漫天的扑翼机便尖啸着向她扑来,她只来得及用长枪护住胸腹等要害部位,便感到手臂大腿上一热,扑翼机锋利的羽翼已经在那里留下了一道道血红的刀口。 银精灵小公主来不及处理伤口,马上回过头,果然看到那些扑翼机在飞掠至她身后后,在半空中再一次组成攻击队形。但她怎么会两次犯同样的错误,怒吼一声:“给我下来!” 灵质要素全力全开,梅蒂莎身后顿时展开了一对长达数百米的透明光翼们,她将光翼横向一扫,半空中的金属扑翼机便像是下雨一点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那些扑翼机甫一落地,便收拢翅膀重新变回了金属圆球的形状。然后在梅蒂莎的注视之下,它们还彼此靠拢,在一阵吱吱咯咯的响动声中,重新组合成了之前那个剑士的模样。 梅蒂莎看得目瞪口呆,赶忙抓紧长枪谨防对方再一次展开进攻,然而正是这个时候,那剑士却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歪歪斜斜地来到梅蒂莎的面前。梅蒂莎看出它没有攻击的意图,不禁好奇地看着对方,却见剑士缓缓弯下腰去,然后单膝跪地,右手握拳放在胸口,低下头,将下巴放在右拳之上。表露出效忠的姿态。 然后她‘看’到了对方的属性: 光翼卫士 永歌 x 光 2,法力x 神器/神器生物 光翼卫士进场时,其上有x个等级指示物。 当光翼卫士死去,其上每有一个等级指示物,便将一个15级,无色,具有飞行异能的扑翼机衍生神器生物放置进场。 ‘当毁灭降临之刻,漫天光斑,有如圣光临世——’ 那是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仿佛眼睛中看到了的是一个世界的本质之物,但当梅蒂莎想要进一步看清这张卡牌时,整个世界都扭曲起来,一个声音在她脑海之中说道: ‘征服土地,从征服人心开始,没有国王与君主会孤军奋战。孤避之野乃是远行者的天涯,但也是另一段旅行的起点——’ 孤避之野 永歌 xx 地 孤避之野需横置进场。 横置:增加2点光系法力到你的元素池中。 循环,(弃掉此牌,抓一张牌) ‘存在于既有与既无之间——’ 光怪陆离的世界陷入了一片漆黑的虚空之中,梅蒂莎愕然了片刻,她回过头,才看到芙西娅庞大的身躯正盘亘在自己身畔。 她看到那两张闪闪发光的命运卡牌正悬浮在自己的面前。 这位邪龙之王低下头对她说道:“看起来你已经通过了第一个考验,你拥有了第一位追随者,就像是每一位国王与领主踏出的第一步一样,接下来,你要去建立的你国度与世界了。” “我不太明白,”梅蒂莎大声说道:“命运卡牌应该是这个世界上规则的一种投影,可这个梦境中的世界为什么能够生成这种投影?” 芙西娅修长的面庞上露出一丝冷笑。 “沃恩德又何尝不是一个梦境,如果凡人的世界无法从中诞生,那么过去的一切都是泡影而已。旅法师构筑世界的力量,与昔日神民们与玛莎一起构筑沃恩德的力量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差别。” “您是说,这一切本身就是虚构的?” “不,魔力是切切实实存在的,旅法师窃取了这一切,来构筑自己的世界。现在你拥有了旅法师的火种,这就是神民们所称之为‘神性’的力量,所以你自然能从这个世界获得你想要的一切。” “我还是不太明白,芙西娅大人。” “没关系,我也并不完全了解这一切,或许只有第一代神民才能向你解释这个众神竞技场的本源。”芙西娅答道:“好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该进行下一个挑战了,你的同伴已经比你走得更远了” “希帕米拉?” “那是个很有意思的小姑娘,她本不应当存在于这个时代的,你们的主人一定是个奇特的家伙,他所知的法则与我们有极大的不同。” 梅蒂莎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眼前的景色已经再度发生了变化。 (。) 第二百八十幕 阿肯图的打算 风中带着腥咸的味道,像是海风。然后她听到了山呼海啸的声音,那声音是如此的熟悉,那是战场的回响。 她睁开眼睛,果然看到自己伫立于山丘之上,放眼望去皆是漫山遍野的旌旗,长矛与盔甲明亮的骑士们。 “团长,”梅蒂莎看到那个带着银色面具的剑士,正在自己面前躬身向自己行礼,并用一种机械的腔调对自己说道:“一切都准备好了,让我们向圣城的敌人们发起进攻吧——” 骑士们的目光皆投向了这个方向。 “这群该死的人类臭虫!”隆隆作响的咆哮在一片虚空之中反复回响着。炼狱之王阿肯图像是从一个噩梦当中惊醒过来,猛然睁开眼睛,它赤红色的额头上皆是细细密密的血红色汗珠,“啊——!”它忽然之间整个身体缩成一团,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声。 “我要杀了你们!” 又一声愤怒的咆哮之后,虚空之中为一片血红色的电光所笼罩,像是整个世界都在这震怒之下战栗起来,大约过了五六分钟,一切才重新恢复平静。 闪电散去之后,重新露出恶魔之主壮硕的身躯,这怪物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当它重新抬起头时,瞳孔内血红色的眼珠子已经消失了,只剩下一片虚空般的漆黑。 在陶奇克的投影虽然只继承了它一部分力量,但在封印之下要创造出这几个分身却耗费了它无数的时光,而且投影死亡时所带来的恐惧与痛苦它感同身受,力量的反噬更是差点要了它的老命。 阿肯图咯咯磨着牙齿,但很快冷静了下来——那个人类年轻人强得惊人——虽然它不确定那究竟是不是年轻人,因为在进入圣贤领域之后,容貌便不再成为判断一个人年龄的标准。而它的投影呢,虽然还有两只藏身于绿海之上,但它们对那个‘年轻人’造不成什么威胁——除了送死之外。 当然它还有不少信徒,那些羊首教徒们。不过也都是一些炮灰蝼蚁而已。 “我要把那个该死的人类的灵魂永远囚禁起来,让他在焦热之河下永受折磨,”阿肯图冷漠地看了这个囚禁了自己数千年的囚笼一眼:“我会有机会好好聆听他的哀求的。” 虚空中的景象在他的视野中变化起来,然后他看到了一片无边无垠的大海。在深沉的海水之中,有一串如同珍珠般的岛链。 德诺那岛上,羊首教徒的祭司们正在祷告。岛上恶魔丛生,早在林影之年前后,便有一批羊首教徒来到此地建立起崇拜阿肯图的圣殿。邪教徒们从大陆上掳来人口在这里建立了村落、港口等聚居点,他们需要人口一方面是为了为自己服务,一方面是活祭与发展教徒的需要。 那已经是半个世纪之前的事情,如今这几座岛屿已经完全为羊首教徒所把持,在玛达拉的腹地亡灵们没有渔业产业,因此除了固定的贸易航道之外绿海之上终年也看不到几艘船,倒也很少有人知道这片岛屿上发生的事情。 至于那些因为风暴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误入此地的船只上的乘员们,要么是被裹挟成为了邪教徒,或者多半成为了某个活祭仪式上的祭品。 这片群岛的主岛之上,有一座最为宏伟的圣殿。圣殿中央矗立着阿肯图的圣像——但这恶魔的雕塑虽然高大宏伟,但却没有多少神圣的意味,那扭曲虬结的肌肉线条与长长的羊角,阴森可怖的面孔还有下半身蹄子上的毛刺,都给人一种阴郁与压抑的感觉。 大厅中燃烧着几支稀少的牛油蜡烛,昏暗的光线更是加重了这种感觉,穿着黑色长袍的祭司们皆低着头在向他们的主人祈祷。片刻之后,一股庞大的威压降临到了这座大殿之中。 “兰度,我的仆人,是你在呼唤我?” 威严而带着些尖锐的杂音的声音在大厅中响了起来。震得所有人耳朵嗡嗡作响。听到这个声音,大厅内的所有教徒纷纷匍匐在地,而为首的那名祭司赶忙回答道: “是的,我尊敬的主人。” “你最好有理由。”阿肯图语气不善道。 “主人。我向你汇报仪式的进程,我们已经找到了第三个封印法阵,不过要破坏法阵还需要更多的祭品,岛上几乎所有的人口都已经被编排在一起,但缺口还是相当大,不过我预计大约还要两个月。最多三个月,我们就能从陶奇克运来足够的替代品。” 阿肯图闻言冷哼了一声,显然对于自己仆从们的办事效率十分不满。 兰度额头上冷汗一下就下来了,他听出自己这位恶魔主子的心情显然不太好,如果接下来的话还不能让对方满意的话,自己就算不丢掉小命,只怕接下来的日子也会很难过。 他赶忙结结巴巴地开口道:“尊敬的主人,还有另外一件事。” “说。” “有一条船闯入了我们的海域,昨天有我们的巡逻船在绿海外围观测到了这条船,它好像是冲着我们来的。” “那岂不正好,船上的船员正好可以用来充作活祭的祭品,这点儿小事你也要用来浪费我的时间?”阿图肯不屑道。 “不不,我绝对不敢如此,我尊敬的主人,只是” “废话少说,别吞吞吐吐的。” 兰度吓了一跳,赶忙答道:“那船好像是我们自己人的船,船帆上有教会的徽记,但却没有挂口令号旗,那船好像是从陶奇克航线上过来的。” “陶奇克?”阿肯图眼中精芒一闪:“你们没有与他们接触么?” “这个”兰度满头大汗,“我尊敬的主人,是这样的,我已经令巡逻舰队去拦下他们,但那些办事不利的蠢货,他们上百人竟然被区区几个人给打败了。” “怎么,那船上有厉害的角色?” “是这样的,尊敬的主人,那船上有几个年轻人,十分的棘手” 阿肯图沉吟了片刻,问道:“是人类?九凤人,克鲁兹人还是玛达拉的黑暗贵族?” “不是玛达拉的黑暗贵族,我尊敬的主人,其中有几个九凤人,好像还有一个埃鲁因人。” 阿肯图合上漆黑空洞的眼睛,随即又睁开,心中已经猜到了这些不速之客是什么人。 这些人难道是冲着它来的?它首先感到一丝慌张,当然,若是它的本体,它并不惧怕布兰多,但显然不是现在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它的投影在这样层次的战斗中根本发挥不了任何作用,如果对方的目标是它的话,那正好选中了它最虚弱的时刻,这叫它很难不惊慌失措。 不过随即它镇定了下来,它意识到这个可能性很小,它的封印还没有完全打开,对方不可能隔着封印对它造成伤害。当初封印它的布加人与神民尚且没有这个能力,更不用说这个时代羸弱的凡人。 但对方会不会是来加固封印的?看起来也不像,阿肯图心想,在那群人中它没有看到巫师或者类似的角色,再说他们随行的还有一头龙。 一头龙,这个想法让阿肯图惊觉起来,它马上意识到自己可能找到了事情的真相,对方是冲着停滞之界来的。 “原来如此。”它心想,同时心中转动着阴暗的念头。片刻之前它还未对方是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而感到惊慌失措,而此刻,它开始察觉到这里面隐藏的机遇了。 “很好,”阿肯图在虚空之中喃喃自语地说道:“或许我可以假借这个机会达成想要的目的,该死的人类臭虫,你们会为自己的行为而感到后悔,若我成功,我会好好犒劳你们的。” 它特别加重了最后几个字的读音。 大厅之中,兰度奇怪地发现降临在‘圣像’上的威压消失了,显然,他们的恶魔主子已经离开了。不过这叫这位祭司大人感到有点莫不着头脑,这叫他怎么办呢?尊敬的主人没有下达一个命令便一声不吭的离开了,难道是因为对他的所作所为感到极度的不满?但看起来又不太像,在他的认识当中,这位炼狱之主可不是一个有好耐心的主人,若是他说错了什么话,恐怕当场就会遭到生不如死的惩罚。 但眼下又是怎么样一个情况呢,不止是兰度,大厅中的所有羊首教徒都感到迷惑。有人小声询问道:“接下来怎么办,祭司大人?” “这个”兰度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犹豫道:“看起来尊敬的主人对我们相当不满,我们绝不能让那条船在深入绿海了,我们必须马上将他们拦下来——” “不!”虚空之中那个尖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打断了兰度的话:“你这个蠢货,放他们进来。” “尊敬的主人,我不太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阿肯图冷冷地答道:“去完成你的活祭仪式。” “可是” “没有可是,按我说的办。” 尖锐的声音再一次在大厅之中消寂了,只余下一众面面相觑的羊首教徒。 (。) 第二百八十一幕 众月航线 I “小尾巴消失了。” 阿洛兹金色的眸子从海面上收回目光,轻声说道。 小母龙带着一种优雅的腔调,她转过头看着布兰多,目光流转,让布兰多大感吃不消。自从阿洛兹知道了他和德尔菲恩的关系之后,态度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这种赤裸裸的暗示让布兰多既感到有些刺激,但同时又十分惶恐。 他倒并不讨厌这头小母龙,但这并不代表他希望两人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因为他觉得还没有到那一步的程度,阿洛兹对于他的感情糅杂着更多的好奇心,而他也只把对方当作是一个调皮捣蛋的小姑娘而已——虽然性格有时候有些恶劣。 但巨龙的占有欲是十分旺盛的,布兰多深知这一点,这也正是他感到头痛的根源。虽然说阿洛兹在进行了成年礼之后,身体各方面都比以前成熟了不少,个子变得挺拔,连原本平坦的胸部也开始发育形成较小的规模了,但无论从哪一方面看,还是会让人产生犯罪感。 巨龙对于伴侣十分忠贞,但布兰多也清楚阿洛兹更多是遵从于**而非理智的感情,他不希望两人之间因为纯粹肉体的关系而联系在一起,德尔菲恩那一档子事情就已经让他头痛万分了。 因此布兰多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小母龙的目光。 德尔菲恩小姐像是一具木偶一样站在两人身后,神色淡然,对于小母龙当着自己面的各种小动作与布兰多复杂的心思视而不见,宰相千金在这种时候表现得就像是一位真正称职的女仆一样,对于主人的花心不闻不问。 虽然布兰多倒希望她这个时候能站出来说两句。 好在像是感受到了他的心思,这个时候德尔菲恩终于开了口:“恐怕有人在谋划针对我们的阴谋,大人。” “怎么了?”布兰多这才从那种旖旎的气氛中脱开来,回头询问道。 甲板上没有其他人,这个时候凰火每天雷打不动的练习剑术,房奇很少会到甲板上来。两个精灵小姑娘与修女公主殿下应该正在准备晚餐,至于柳先生多半和自己家的大小姐在一起。 他问的是不久之前发生的事情,他们自从从陶奇克夺取了这艘巴根廷帆船出海之后,在海上遭遇羊首教徒的袭击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毕竟他们早知道这片海域在羊首教徒的控制之下。 大约在五天之前,他们就发现船被人追踪了,果然没过一天,羊首教徒便杀上门来,不过他给了这些家伙一个深刻的教训。在那场战斗中他击沉了对方三艘船,而他们自身几乎毫发无损。 他以为这些家伙应该会消停一些,前两天看起来似乎如此,但没多久,航线上就出现了羊首教徒的小尾巴。 直到今天晚上为止。 虽然说羊首教徒吊在后面对于他们来说也没有什么影响,别说是这些乌合之众,就算是他们在此地的大头目——炼狱之主阿肯图的分身,对于布兰多也造不成任何威胁。不过身边总是有些苍蝇环绕,嗡嗡作响还是令人生厌,本来布兰多已经打算让小母龙阿洛兹去给这些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家伙再来一次毕生难忘的教训。可没想到正是这个时候,对方竟然忽然销声匿迹了。 布兰多不知道是对方意识到他们早已被发现了的事实,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不过忽然之间一直吊在后面的小尾巴不见了,还是让他略微感到有些不习惯。 此时正是傍晚,这个时节的海面上显得有些波平如镜,但在真正的大海上就算是再风平浪静还是有不低的浪头,夕阳被这些浪花分割开来,形成一池散碎的金光。 金光倒映在德尔菲恩的脸上,让宰相千金此刻的表情显得格外的严肃:“羊首教徒在此地聚集。无非是为了图谋让炼狱之主阿肯图回到沃恩德,因此越靠近绿海的核心区域,理论上他们的控制就应当越严密,绝不会让一艘陌生的船突兀地闯进这些腹心区域。” “羊首教徒突然撤掉了对于我们的监视。肯定对此另有图谋,不过我想这不是他们能够决定的事情。这件事关系到阿肯图复活的大计,这里有阿肯图的分身投影存在,这样的大事不可能不通过这位炼狱之主,所以——”德尔菲恩说道这里,略微停了片刻。才继续答道:“我认为,除非是岛上发生了极大的变故——比如叛乱,甚至是炼狱之主阿肯图突然殒落这样的事情,否则一定是那位‘炼狱之主大人’正在图谋算计我们。” “显然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布兰多也点了点头,认同道。 “阿肯图在陶奇克与领主大人交过手,吃了一个大亏,它说不定已经通过这些手下的汇报认出了我们,现在它明显不是领主大人的对手,所以只能使一些阴谋诡计了。” “比如说呢,德尔菲恩小姐?” “不太好猜,它可能想把我们引到某个地方去,如果本身实力不够,就只能在战斗的场地上想办法了。” “你是说它在准备陷阱?” “这只是一个可能性而已,”宰相千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领主大人不要把我当做全知全能的面神祇,毕竟有些事情我也是猜不到的。” 布兰多讪讪地笑了笑,他直起身来,看了一眼波光粼粼的金色海面,说道:“总而言之,提高警惕就可以了。” 船舷一侧此刻隐藏在帆面巨大的阴影之下,布兰多回过头时,看到水手们在甲板上忙忙碌碌。这条船上的水手原本都是羊首教徒,他自然不可能带这些人一起上路,不过好在他们早有准备,因为一早就明白这次旅行中的一多半要在海上度过,因此玛达拉女王在他们出发之前便为他们准备好了亡灵水手。 这些水手是通过法阵召唤出来的次级亡灵,平时只需要将召唤的卷轴与材料带在身上就可以了,倒不用带着一大帮子人招摇过市。在使用这些水手的时候,布兰多不得不感叹除了本身无法繁衍与具有自我毁灭倾向之外,亡灵的确在许多方面都要优越于生灵。 “话说回来,为什么要在这里下锚。这里距离停滞之界很近了么?”布兰多问道。 “是翡翠之谜,大人,”德尔菲恩纠正道:“那个谜语本身其实并不复杂,只是一个简单的替换加密而已。只是用以加密的文字在九凤十分罕见,我想应该是哈泽尔人的一种古文字,这种文字在沃恩德都没有多少人懂” 她停了停:“不过我刚好了解过一些。” “德尔菲恩小姐,请问你有哪些是不了解的?” “很多,所有我了解之外的知识。我都不了解。” “这话和没说差不多。”布兰多心想。 不过德尔菲恩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开口答道:“这句话是布加人白银图书馆的第三任掌管者所说的,我认为它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的真理之一,领主大人。” “好了好了,我明白了,那么我们回到原来的话题上,”布兰多意识到自己在口舌之争上很难说得过这位宰相千金,于是转移话题道:“然后呢?” “我认为这个加密或者本身就是由一个哈泽尔人在后来加上去的,复杂的是解谜之后这个谜语本身所表达的内容。” “说重点,德尔菲恩小姐。” “那是一组计算十二轮月亮与沃恩德相对位置的算式。通过这组算式我最多只能推算出我们现在所抵达的这个地方,也就是眼下我们所看到的这片海域——” “在这里?”布兰多惊讶道:“也就是说我们已经到地方了?” “是的。”宰相千金点了点头。 布兰多环视四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空无一物,既没有陆地,也没有岛屿,甚至连礁石都看不到一星半点。 “可这里什么也没有。”阿洛兹抢先说道。 “因为巫王座还在地平线之下,阿洛兹小姐。” “你是说要等到涨潮落潮的时候?”阿洛兹开口问道:“可这里是大洋中央,水下我也看不到有暗礁的样子,你确定你没有推算错么,人类女人。” 宰相千金看了小母龙一眼。并没有搭话。 布兰多隐隐感到一股不妙的气息在两人之间升了起来,赶忙摆了摆手道:“好了,不要吵了,现在距离巫王座升起来也不过只有两三个钟头而已。既然那些讨厌的苍蝇已经离开了,我们不妨在这里等一下。” 阿洛兹不满地轻轻哼了一声,便不再开口。 海上的白昼似乎比陆地上更加漫长,不过即便如此,在享用完船上简易的晚餐之后,夕阳还是沉入了海平面之下。 在白昼的最后一段时光内。海面在阳光下讯速地变幻着颜色,从沉甸甸的金色,转化为葡萄酒液一样令人沉醉的深红色,最后是紫色,当紫色的海面一点点为蓝色与深蓝色所替代,直到从深处透出漆黑的色泽时,海上的天空便已经缀满了闪烁的星辰。 布兰多将从德尔菲恩那里得来的消息通知了所有人,因此在晚饭之后,所有人都来到了甲板上,甚至包括船上计划外的乘客——那对半精灵小姐妹。 所有人都聚集在甲板上,等待着巫王座的升起,没多久,海面上便起了一层薄雾。海上偶尔会凭空生雾,但像是这样晴朗的天气下忽然起雾还是令人感到意外,小母龙本来有心挑刺,但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疑神疑鬼起来。 “话说回来,”房奇靠在船舷上,看着那升腾而起的雾气逐渐笼罩了整片海域,忍不住问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我们三天之前就已经经过了所谓的阿图克圣地了吧。” “那里只是圣地的北端而已,房奇先生,”因为这些日子以来几乎每天都要讨论,因此玛格达尔公主对此倒是十分熟悉:“阿图克圣地是这片海域上以德诺主岛与另外两个岛屿群为支点的三角区域,这里应该是班那支海,当地人称这里为月峡。” “月峡?”房奇不解道:“我看叫雾峡还差不多。” “布兰多先生,你们那里!”正是这时候,半精灵姐妹当中的莲忽然惊叫道。 (。) 第二百八十二幕 众月航线 II “那是巫王座!”玛格达尔低叫了一声。众人顺着莲手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已经完全漆黑一片的海面之上,名为塔狄莎的剑之月正在冉冉升起。剑之月是十二轮月中最小但最为明亮的月亮,此刻银色的月光正穿过稀薄的雾气,使海上的雾呈现出牛奶般的颜色,月光洒在船帆与船舷之上,使所有人都沐浴在这银色的月光之中。站在人群中的德尔菲恩在这一瞬间竟忽然感到格外的宁静,不知怎么的,她心中想起了那个叫做库鲁尔的女巫。 而剑之月的七点钟方向,沃恩德的东南天域,由十七颗星辰所构成的巫王座在小姑娘清脆的惊呼声中正散发出一道更为明亮的毫芒。下一刻,清光如同利剑一般从天穹之上倒垂而下,它落在海面之上,分开重重雾气,竟在黑沉沉的海平面上犁开一条宽阔的航道。 “啊!”面对着奇特的景观,连一贯沉稳的凰火都低叫了一声。 “这是众月航道!”布兰多眼中倒映着剑之月的清辉,闪闪发光:“巫王座是女巫一脉的开端,她们在魔力之海上航行时,以十二轮月光的光辉引路,没想到这个传说竟然是真的!” “领主大人真是博学多闻。”德尔菲恩有些惊讶地看了布兰多一眼:“这个传说我也只从库鲁尔女士那里听说过些许传闻,在计算翡翠之谜的算式时偶尔想起了这件事,事实上在此之前我都不敢确认通往停滞之界的航路真的会以这样的方式呈现出来。” “这个人类真的可疑,”阿洛兹也不满地瞥了布兰多一眼,奶声奶气地说道:“众月航道在龙族的知识传承中也是属于最机密的那一类,连布加人也一直搞不清楚女巫们当时是怎么在魔力之海上建立起布诺松的,哼,你可别告诉我你又是从白银之民那里得到的‘文献’?” 布兰多顿感不妙,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在艾尔兰塔到十城之间的海上也有一条众月航道,那里可以通往世界之树的一处古代遗迹。德鲁伊们很清楚这一点。” “真的,我怎么不知道?”小母龙怀疑道。 “当然,我向你保证。”布兰多在心中加了一句:“只不过那条航道在眼下这个时代还没有被人发现。”在游戏中,这条航道是在雨燕之年后才为玩家所知晓的。但它前前后后也只开启过三次而已。 “好了,”他看阿洛兹张嘴还打算说什么,赶忙打断了这多疑的小母龙道:“起锚,这条航道只会持续到巫王座进入剑之月天域前后不到半个钟头的时间,我们必须抓紧时间。” 小母龙哼了一声。德尔菲恩心中却更为惊讶。因为这和她的计算结果一模一样。 亡灵水手们的效率很高,布兰多下达命令之后不到五分钟,水手们就拉起锚张好了帆,海面上没有多少风,但一道无形的水流却推着帆船前进,在布兰多的指挥下缓缓滑入那条航道之中。 进入众月航道之后,航道两侧的雾气开始变得浓密起来,乳白色的雾气逐渐升高,变得好像云墙一样。这一幕的景色不禁让凰火和房奇等人想起了当时在鹡鸰海峡时遇到失名者时的景象。不过布兰多告诉众人,这些只是单纯的海雾而已。不过如果偏离航道进入雾气中的话,很快就会离开众月航道,回到他们起始处的海域中。 船在这条空荡荡的航道上走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这个时间加上此前进入航道之前浪费的时间,刚好是布兰多所预言的半个钟头的时间,正是这个时候,巫王座已经越过了剑之月所在的天域,进入了剑之月十点钟方向的天域。 这个时候,海面上的景色再一次发生了变化,船上的众人看到。在巫王座的东南方,海面上竟又升起了一轮橙色的月亮,这轮月亮比剑之月塔狄莎稍大,月面上的阴影清晰可见。 “永黯之月金海!”玛格达尔公主惊讶地说道。她在克鲁兹时就系统地学习过天文知识,当然知道在这个时节金海是不会在前半夜出现的。 这时候众人身后的德尔菲恩却一言不发,皱着眉头像是在计算什么,阿洛兹对这个讨厌的人类女人极为不满,张了张嘴便想说点什么,可没想到布兰多却制止了她道:“别打搅她。她在计算航道。” “我以为这个人类女人早就应该计算好了,她这些天都在干什么?” “这不一样,阿洛兹,”布兰多叹了口气道:“你知道,在这个季节金海是不会在前半夜出现的,这不是真正的金海——不,确切的说,这才是真正的金海,而非我们在沃恩德所看到的它们在魔力之海上的投影。一般人是看不到这样的景象的,在来到这里之前,这条航路是计算不出的” “这也是德鲁伊们告诉你的?”小母龙挑了挑眉毛。 “大概”布兰多敷衍道。 “原来如此,”凰火这时候若有所悟道:“这才是翡翠之谜最难的地方,如果不是我们有德尔菲恩小姐的话,就算我们找到这里,也永远无法进入停滞之界吧?” “当然,否则我为什么当时要提出与德尔菲恩小姐合作,”房奇哼了一声:“德尔菲恩小姐乃是一位真正的奇才,某些人却不自知。” 他说着这样话时,正不怀好意地看向布兰多。布兰多却权当作没看见,他这时也知道这位宰相千金绝对当得起天才这个称谓,当初玩家们进入这条航道可是借助了辅助手段的,而这位宰相千金不但是强行计算,而且看起来还是心算。 这个能力实在是太恐怖了一些。 “德尔菲恩小姐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奇女子。”柳先生也赞同道,顺便有些钦佩地看了布兰多一眼。他不清楚这之间的内情,只以为布兰多的个人魅力出众,连这样的出色的女人都对他死心塌地。 布兰多无法解释,只能一言不发。过了小片刻,德尔菲恩才抬起头来说道:“走巫王座与永暗之月之间的航道,夹角是十七度。” 布兰多马上将命令传达了下去。 帆船开始改向,这个时候他回头看了宰相千金一眼,显然繁复的计算对于她的消耗也不小,德尔菲恩略微蹙着头眉头,脸色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苍白,额头上也见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他知道这时候这位宰相千金只要故意说错一个角度,他们就会立刻被这条航道所排斥出去,众月航道十分特殊,同一个人一年也只有一次机会可以进入这个地方,而这么庞大的计算出错是正常的事情,就算德尔菲恩真的错,他们也无法责备她什么。 可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看到这位宰相千金沉静的紫色眼睛时,心中下意识便选择了相信对方。 当帆船分开海面向着巫王座与金海之间的夹角行进时,海面上出现了一幕奇怪,层层叠叠的雾气骤然之间分开了,他们原先的航道消失在了雾气之中,而一条崭新的航道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船上的大多数人都被震得说不出话来。玛格达尔公主也喃喃自语了一句:“这真是神鬼难测的力量。” “看哪,”这时候莲却惊讶地说道:“那不是羊首岛吗?” 与她一脸冷漠的姐姐不同,这小姑娘趴在船舷上对眼前的这一幕显得好奇不已,她指着雾气中远处一座影影憧憧的岛喊道,连脸蛋上裂了一条口子的眼镜都差点滑落到海中——要不是趴在她肩膀上的小妖精手疾眼快一把将眼镜架子捞了回来的话。 “谢谢,鲁特先生。” “不客气,不过你小心一点,这里掉下海去可不是闹着玩的。”鲁特答道。 “我会注意的。” 莲口中回答道,但看起来没有丝毫害怕的样子,倒是她板着脸的姐姐走过来,一把将她拽了回去。而这个时候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这位半精灵小姑娘口中的那座岛屿。 “轮廓看起来真像是羊首岛,”凰火惊讶道:“可是我们不是在两天之前就已经经过了那片海域了吗,难道我们这两天以来一直在这片海域中绕圈子?” “我想不是,”玛格达尔公主皱着眉头说道:“我想或许是受这里奇特的力量影响也不一定。” 布兰多点了点头,对于这位修女公主的敏锐有些意外:“差不多正是这样,我们现在已经不处于沃恩德的主物质位面了,众月航道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地区,据说这里与魔力之海有些联系。因此我们可以认为这里的空间是曲折的,它可能四通八达,我们看到的羊首岛不过是它其中一个出口而已。” “我们向那个方向航行的话,会抵达羊首岛吗?” “或许会,但也有可能会抵达一个沃恩德的镜像世界,”布兰多回忆着当初玩家们的遭遇,回答道:“那个世界空无一物,但它表面看起来和沃恩德一模一样。” (。) 第二百八十三幕 众月航线 III 这个可能性听起来令人不寒而栗,事实上当时误入那个世界的玩家们也被吓得够呛。沃恩德的镜像世界是一个完全死寂的世界,那里没有生命,没有魔力流动,甚至连元素都是死寂的,有人说那里就是传说中的死者之国,不过玩家们也并未在那里找到过冥河的存在。 布兰多知道在沃恩德的夹缝之中存在许多这样的位面,而停滞之界也不过只是其中一个而已。只是阿洛兹说停滞之界比沃恩德本身更加广阔,他也不知道这个说法是不是正确的。 “怎么会有那样的世界”听了布兰多的解释,几个小姑娘脸色都有点发白。 当这艘帆船进入新的航道之后,剑之月塔狄莎奇异地消失了,天空中出现了三轮明月,其中一轮是蓝色的盾之月奥克塔薇,而另一轮月是极其罕见的盾之月的卫月,这颗月亮不是十三轮月中的任何一轮,在更久远的时代人们甚至认为它是一颗流星,这轮卫月极少出现在沃恩德天空中,据说它平均三十年才会出现一次。 德尔菲恩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三轮月的光芒洒在寂静的航道之上,将海面映衬得一片通明,波浪仿佛都泛着银光。这时众人已经知道了宰相千金的工作比较重要,因此没有人出声打搅她。 小母龙呆呆地看着海面,金色的眸子映着一层柔软的银光,她忽然回过头来,有些软弱地向布兰多问道:“布兰多,我们真的还能见到芙罗法吗?” 布兰多愣了愣,眼前不禁浮现出那位有些淡漠的少女的形象,他回想起自己与阿洛兹、芙罗法两人的初次相遇,那时候还是在妖精的圣者遗迹之中,小母龙还不怀好意地送了他一枚金苹果。 那枚金苹果,后来成为了他与阿洛兹,与茜联系的纽带。 “一定会的。”他回答道。这个世界上有许多能够影响心灵的能力。但它们几乎都是神祇的能力,这些能力很难对付,有些甚至一经生效便永久存在。 这一次他的对手是黄昏之龙,但布兰多心中却并没有放弃希望。 他是一名玩家。玩家注定是不会向游戏中的任何困难低头的。 “布兰多,”阿洛兹小声说道:“我是不是很自私,我应该和芙罗法一起承受这样的惩罚,而现在我缺丢下了她一个人,我对不起与她共同立下的誓言。” “阿洛兹。”布兰多知道小母龙其实心中一直都很愧疚,巨龙对于自己的伴侣无比忠贞,芙罗法在面对龙神巴哈姆特时救下她的举动,就像是一根尖刺,让她耿耿于怀:“如果你放弃了,你才会对不起芙罗法。” “我明白,”阿洛兹叹了口气,有些幼小的面庞倒映着一层荧荧的光芒:“谢谢你,臭人类。” 插在深邃的走廊中的墙壁上的火把的光芒显得格外的昏暗,空洞但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回响了起来。 祭司兰度急匆匆穿过走廊。推开走廊尽头的一扇厚重的大门,用急促的语调喊道:“尊敬的主人,果然不出您所料,他们进入了圣地!” “哼,”大门背后,德诺岛上的中央圣殿中回荡着一声嗤之以鼻的冷哼声:“说重点,蠢货。” 兰度手中捧着一只黑色的水晶球,水晶球的表面上正倒映出羊首岛附近海面上的景色。羊首岛这是德诺群岛东北方向上最遥远的一串岛链上的主岛,羊首教徒们在那里建立了一个用来监视附近航道的尖塔,岛屿因此而得名。 而此时此刻。羊首岛附近的海面上正雾气弥漫,明亮的月光从天空中垂下,仿佛在这片雾气中形成一条耀眼的通道。 兰度虽然没在那光之通道中看到任何东西——因为众月航道在开启时会屏蔽其中的景象——不过他至少明白,众月航道是不会无缘无故开启的。羊首教徒对于阿图克圣地监视得如此严密。最近几个月来,也不过只有那条船闯入其中而已,他们没有开启众月航道,那么开启众月航道是什么人便可想而知了。 大厅中沉默了好一会儿,阿肯图仿佛是在凝视那水晶球之上的景象,然后它才冷漠地回答道:“很好。这一次你干得不错,兰度,我的仆人。” 兰度心想这和他没什么关系,那些人明显是自己闯进去的。他知道自己的恶魔主子这会儿心情很好,不过恶魔们往往是喜怒无常的,因此他又有些紧张地说道:“可是,尊敬的主人,他们再继续向前的话,我怕” “别害怕,我谅他们不敢在法阵上大动干戈,”阿肯图心情不错地说道:“你下去吧,这是给你的奖励。” 它话音刚落,兰度只感到一股火热的力量击中了他的胸口,差点将他掀翻在地。但这位羊首教徒的祭司强忍住没有敢露出造次的神色,他面色火红,额头上一根根青筋暴起,片刻之后,他才重重喘了一口气,又惊又喜地说道:“请接收我诚惶诚恐的感激之意,我尊敬的主人,您真是最伟大的存在。” 说完,他轻轻地鞠了一躬,赶忙退出了大厅。 大厅中重归沉寂,大约过了几秒钟,才有一个清冷的声音说道:“你这是在浪费力量,阿肯图,你给予他的力量根本发挥不了任何作用。” “我需要这些仆从们为我办一些我办不到的事情,你不懂这些卑微的小家伙,巨龙女士,你不给他们一点甜头的话,他们是不会真心实意为你办事的。” “他们能办成什么?” “呵呵,”阿肯图得意地笑了起来:“有些事情你总不能自己亲自去做,因此才需要下人,这些凡人在贪婪与奴役人心这方面很有心得,我只不过是顺势而为而已。” “这就是你们恶魔这千百年来反复辜负那个伟大存在的原因,看看你们那卑劣的样子,竟对于成为这个世界的原住民的事实洋洋自得。” “别拿我和那些没脑子的长脚水晶相提并论,我们是用计谋来夺取这个世界,白银平原是怎么毁灭的?还不是我们恶魔的功劳。”阿肯图仿佛是被这番话激怒了,它当然清楚黄昏之龙对于恶魔这几千年以来的碌碌无为感到失望,既惶恐而又愤怒地尖叫道:“我不需要你们这些叛徒来提醒这件事,这一次我一定会想办法进入停滞之界,除非你们这些家伙故意在后面拖后腿。” “我们不会做那么无聊的事情,”黑暗中那个清冷的声音答道:“这正是‘它’对你们失望的原因,你们已经变得不够纯粹了,这脱离了混沌的本意。” “闭嘴,”阿肯图恨恨地答道:“这话你留给埃希斯那头该死的母狼说吧,看看她会不会咬断你的脖子。” 那个清冷声音便没有再开口,过了几分钟,一个女人才从黑暗之中缓缓走了出来。 她看起来最多不过是少女的年纪,一头漆黑的长发,如同墨水浸染过一般,竟然没有丝毫光泽。不过她却有一双漂亮的、银色的眸子,这眸子中似乎还潜藏着一些对于过往的记忆,但只在微微闪烁之后便消失不见了。 她身后跟着另外两名身材修长女人,从她们额头、脸颊与手臂上细微的、染黑的鳞片来看,毫无疑问,这几位女士都是龙族。 “希望你别再一次让那位大人失望,”少女仰头看着阿肯图的雕像,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从走廊外走了出去。 在她身后,这位炼狱之主发出了一声极端压抑的愤怒咆哮。 帆船在短短的几个钟头内已经数度转向,海面上的月光正越来越明亮,十二轮魔力之月先后出现在海上,每一次当有新的月亮从海面上升起时,德尔菲恩就会进行新一轮计算,然后让船沿着三轮月亮之间的夹角方向前进。 盾之月很快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冬之月俄狄丝与后之月阿加莎。自大的阿加莎是埃希斯的第十个女儿,当代表着她的月亮出现之后,海面上的雾气消失了,海上出现了许多礁石,高大的巍峨的船只竟像是在一片乱石林立的海峡之中缓慢前进。 帆船就好像进入了一层薄薄的水雾之中,当帆船从水雾中穿行而出时,众人发现了眼前的这种景物变化,月光之下无数嶙峋的怪石令他们每一个人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什么地方,这不像是在绿海之上,我们之前从未见过这个地方?”玛格达尔公主忍不住问道。 “我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阿洛兹却说道:“这些石头这不是礁石,这是龙之墓。” “什么?” 所有人都惊呆了,在沃恩德,龙之墓地是最为神秘存在之一。有人甚至认为这个地方根本不存在,只是一种虚无缥缈的传说而已,但事实上是,巨龙们在感受到永恒寿命的尽头到来之前,都会神秘地离开族群,很少有人——甚至包括巨龙本身也不知道那些离开族群的年迈巨龙去了什么地方。 (。) 第二百八十四幕 众月航线 IV 关于巨龙们的墓地。 有一种说法是,在元素的疆界之外存在一个巨龙的墓地,所有的巨龙都会在寿终正寝之前来到此地,化为枯骨。这种说法其实在龙族之中流传的更为广泛,阿洛兹从自己的血脉之中便知道在广阔的世界某个角落之中有着这样一处所在。 但即便是她,也没料到自己会这样的情况下进入到巨龙之墓中来。 “为什么我们会到这里?”有人问道。 小母龙也摇了摇头,表示不明白,这个神秘的地方同样让她感到震撼——甚至比船上的其他人更加的震撼,那是因为巨龙血脉在她心灵之中的共鸣。 让她明白,这里,终有一天是她们所有人的归宿。 但鬼使神差的,阿洛兹回头与布兰多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想起了那些被黄昏之龙丢到陶奇克这个方向来的龙族,也包括芙罗法在内。 那些龙族,是不是和这个地方有所联系? 两人都深深地感受到了一种被阴谋笼罩的感觉。 小母龙显得有些害怕,这是在她身上所罕见的情绪,布兰多像是察觉到了阿洛兹在自己身边瑟瑟发抖,不知为什么,他下意识地抓住了对方的手。 阿洛兹哆嗦了一下,但很快平静了下来,脸蛋上一片雾气升腾而起。 “我们来到这里,并非是秉承黄昏之龙的意愿,”布兰多小声答道:“是玛莎大人令我们来到此地,看看那些骨骸,无数你们的先辈们正在注视着我们,先灵们必将庇佑我们取得最终的胜利。” “嗯。”阿洛兹点了点头,心中有了些许勇气。 过了一会,她忽然又说道:“布兰多,你刚才有没有感到奇怪。” “奇怪?” “我感觉魔力之月的月光并不是在为我们引路,翡翠之谜的谜底或许并不是这一条条航道而已,魔力之海上的十二轮月本就在那里。在沃恩德的元素疆界之外。它千年如一日地照耀着我们的世界,它们为什么会为我们引路呢?” “你的意思是?” “在阿加莎升起之后,我们经过的那道水幕,在那之前和之后。帆船的位置发生了明显的偏差。” “节点?”布兰多愣了一下,忽然反应了过来:“单向传送门!” 他马上回过头去,果然在船后留下的阴影当中看到了一层淡淡的影子。 确切的说,那是一道光幕,光幕本身呈半圆形。但那并非是它本来的形态,而是阿加莎的月光照耀在空间断层上形成的奇特景象。 这一切都说明,在那里有一道单向传送门存在着。 但它正在渐渐消失。 原来如此,布兰多忽然明白了过来,一定是巨龙们在这里留下了这样的杰作。它们利用空间与魔力的关系改造出了一道道单向传送门,而只有在某一个特定的时刻,来自于不同月亮的月光——或者可以说黑暗魔力以特殊的方向照耀在这传送门上时,才会打开传送门。 这就是众月航道。 “德尔菲恩。”他马上说道。 宰相千金其实一直注意着两人的聊天,立刻点了点头。翡翠之谜的算式背后隐藏的原来是存在于此地的数个空间节点,明白了这一点之后。推算出下一个节点比单纯的计算天文景观就要简单得多。 她立刻沉下心来开始计算后续的公式,这对她来说其实已经开始有点吃力起来。 这并非单纯是心力上的消耗而已,因为在她第一次沐浴在剑之月的月光之下起,她就感应到了一种奇异的感召。 她在一片黑暗的视界当中,看到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国度。 十二个女人注视着她。 其中一人是个盲人,一对双胞胎,还有一个小姑娘。 那个小姑娘笑着对她说道: “欢迎你,我们的新同伴。” “你看到了吗,这是一把剑,它叫做sevot。古代符文语中的贤者之意,这是辅佐的剑,塔狄莎的至高传承。” “我吗,我叫米卡雅。很高兴认识你。” 纯洁无瑕的月光直接照映进她的心灵之中。 布兰多看向德尔菲恩苍白的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玛格达尔公主于心不忍一直在旁边帮她擦拭汗水,但即便如此,水流仍旧不住地从她的脸颊边滑落而下。 “德尔菲恩小姐,你需要休息一下吗?” 宰相千金虚弱地摇了摇头,声音沙哑道:“时间不够了,众月航道随时都有可能消失。现在我已经可以确认这条航道通往停滞之界这才是翡翠之谜的谜底。” “我明白了,”这时候阿洛兹忽然开口道:“十二轮月的最后一轮月是缇弥丝,缇弥丝是埃希斯最小的女儿,异端之月缇弥丝在魔力之海的映射上是淡绿色的。” “翡翠航路,”凰火也反应了过来:“那就是通往停滞之界的最后一条航道吗?” “我们已经经过了几条航道了?” “阿加莎是第十轮月,俄狄丝是埃希斯的第九个女儿,下一条航道就是卡斯提尼雅和缇弥丝的航道了!” “等等,我有问题,”房奇忽然说道:“可第一轮月不应该是寇华么?” “这一点我知道,”玛格达尔公主对天文学上的知识十分了解,开口道:”因为女巫们在巫王座之后感应到的第一轮月就是盾之月,在第一纪之前,水手们还把盾之月在前半夜升起的月份定为每年的第一个月份呢。因此水手们用的历法一直到雷霆之年还和我们不一样,白城地区就是使用的这种历法,所以他们的新年会比我们晚两个月左右。” 得知马上可能就要解开翡翠之谜,进入停滞之界,船上的众人不由得都有些紧张起来,因为此时此刻他们每一个人都不得不仰仗于德尔菲恩的计算,宰相千金已经摇摇欲坠,可令人钦佩的是,在此之前的每一次计算中,她都准确无误。 与紧张相伴的是激动,尤其是对于凰火、房奇和柳先生来说,翡翠之谜是九凤流传最为久远、也是最为广泛的一个传说,这个传说关系到这个东方国度的真正传承所在,千百年来,无数人为之花费了毕生的光阴。 而此时此刻,这个传说的谜底就要在他们的面前揭开了。 “房奇先生,”这个时候,凰火却忽然开了口:“铁心一脉的剑术向来是九凤诸派当中最强的一脉,在得到了完全的传承之后,鬼车一族接下来有何打算呢?” 房奇愣了愣,没料到自己的这个‘表妹’会如此开口询问自己。他思索了片刻之后,才回答道:“在你们眼中,我们一定是十恶不赦了?” “我的剑术教导我用心去判断,而非道听途说。” “那么你认为呢?” “我不知道。” 房奇摇了摇头,也没有回答。 在他们不远处,莲好奇地看着这些九凤人,她虽然在教会的图书馆中过关于九凤之国的一些文献,但对于这个国家的文化与历史却缺乏了解——事实上这也是沃恩德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的共同认知水准,像是布兰多这样的存在,对于这个时代的沃恩德来说算是非常罕见的。 玲面无表情地站在自己妹妹身边,对于其他人的交谈漠不关心。 而相对于九凤诸人的激动、紧张与不安相比,布兰多却显得没那么乐观,像是注意到他脸上的神色,在他身边的小母龙开口问道:“你还在担心黄昏之龙的事情?” “不,”布兰多摇了摇头:“最后一条航道上还有危险,真正的挑战还没开始。” “你怎么知道?”阿洛兹好奇地问道。 因为众月航道其实是一个副本。 布兰多很想这么回答。没有哪一个副本会没有一丁点危险的,而众月航道的前半部分主要是由解谜构成的,后半部分,就要真刀真枪地杀出一条血路了。 众月航道的危险主要来自于最后一条航路,因为可以想象最后一个单向传送门的出口肯定在魔力之海上,魔力之海上有些什么样的东西,想也能猜出来。 而且布兰多认为巨龙之墓被安排在众月航道的最后一个关隘之前,一定有其含义。巨龙们是众神的战士,就如同失名者一样,它们就算是死去之后,英灵一样要为守护这个世界而战。他还没有忘记炼狱之主阿肯图的封印地也在这个地方,若说这里面只是一个巧合,那么未免太牵强了一些。 在艾尔兰塔与十城之间的那个众月航道之上,最后一段航路上沉睡着虚空掠食者巴利亚。在这里,在绿海之上,他们会面对什么呢? 布兰多回过头去,刚好看到德尔菲恩睁开眼睛来,浅紫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耀眼的光芒。 “找到你了。”宰相千金坚定地、缓缓地开口道。 这个时候,布兰多却举起手来,打断了其他人的声音。他并没有立刻让亡灵水手们立刻改变航线,而是拔出剑来,开口道: “各位,准备迎战——” (。) 第二百八十五幕 众月航线 V 像是为了应证布兰多的话,原本平静的海面上起了波澜。宽阔的航道变得狭窄起来,‘礁石’之间出现了一道暗流,水流在冲刷在船底,这艘帆船轰然一震,甲板上的亡灵水手们顿时东倒西歪,原本堆在甲板上的木桶、缆索与箱子一类的东西纷纷掉落到海中。 “房奇,你去操帆!”布兰多心知亡灵水手在这样的情况下靠不住——实力太低微了,他一连下达了数个命令:“玛格达尔,带玲和莲姐妹到船舱下面去,凰火你保护一下德尔菲恩,其他人把亡灵水手起来放到底舱去,它们在甲板上派不上用场,让它们去抽水。” 房奇懂得一些航海知识,操帆也不在话下,不过在九凤那是下人和水手干的活儿,他嘟嘟囔囔抱怨着走开了。其他人也迅速行动了起来,“让我留在甲板上,”玲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布兰多先生,我曾经当过一段时间的水手,我能帮上忙。” 布兰多看了房奇一眼,心知这条大船靠一个人操作缆索是不够的,但是他不放心这个小姑娘留在甲板上,如果在这里不小心掉到海里,谁也救不了她。 “我来保护她吧。”小妖精鲁特这时候从莲的肩膀上飞了起来,说道。 布兰多这才点了点头。 房奇的实力不俗,在他的控制下,帆船总算是稳定了下来,甲板上的非战斗人员除了宰相千金之外很快都下到了下面的舱室之中。虽然甲板上仍旧颠簸得厉害,不过布兰多如履平地般走到船舷一侧,抬起头看着外海之上的景象。 随着船逆着暗流向前航行,逐渐深入这条航道之中,海面上的礁石开始变得狰狞起来。它们伸向幽暗的夜空,像是怪兽的利齿或者是爪牙一般。这些礁石渐渐呈现出它们的本来面目,巨龙的骨骸,显露在海面上的犄角、肋骨或者是脊柱的部分。 海水仿佛开始变得有意识起来,布兰多看到又一道暗流从船的两点钟方向袭来,它与原本那道水下暗流汇聚在一起。竟形成一个庞大的漩涡。在漩涡远处,布兰多还看到更多的海流,在那个方向的海面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坑洞’,如果不甚被水流推到那个方向。这艘帆船只怕顷刻之间就会粉身碎骨。 天空变得更加阴暗起来,仿佛还间杂着狂风暴雨,闪电与雷鸣不时从头顶上的云层隐现。布兰多都没注意到夜空中什么时候堆积起了云层,云层遮住了星光,使得海面上伸手不见五指。 从黑暗中一划而过的电光偶尔会点亮海面。将海面上的狂怒的惊涛骇浪展示给布兰多,布兰多抿着嘴唇,神色倒是坦然。 “这不是普通的风暴,而是错乱的空间导致的强对流天气。海面上的暗流也是来源于此,这说明在这里不远处有一处空间断层,理论上来说,单向传送门其实也是一种空间断层,但传送门一般比较稳定,看起来我们前面的情况比这个要复杂得多。” “什么是强对流天气?”阿洛兹问道。 布兰多看了她一眼:“你对龙之墓没有一点印象吗?” “印象是有很多,但都是若有若无的记忆罢了。这是血脉传承,就像是与生俱来的记忆,但并不完全。不过与你们人类不同,人类会随着年龄的成长逐渐丢失胚胎状态或者说幼时的记忆,但我们巨龙的记忆会随着年龄的推移而逐渐稳固,这也是为什么成年仪式对我们来说如此重要的原因。” “说点有用的,我的大小姐,你不觉得在眼下这个情况下讨论龙族的传承太过煞风景了吗。我们随时都有可能万劫不复,你看起来觉得我很冷静,其实那都是装出来的。我现在怕得要死。” 布兰多听到船身发出咯咯的声音,仿佛随时会四分五裂,再看看一脸无所谓的小母龙,忍不住头都要大了。 这头小母龙有时候表现得可怜兮兮。有时候又大大咧咧,实在一个令人头痛的角色。 阿洛兹被布兰多的话逗得咯咯直笑,露出雪白的小尖牙,仿佛更加没心没肺了。她上气不接下气地答道:“咯咯,你可真有意思,臭人类。你会害怕?我没见过比你更加大胆的人类,你连恶魔领主都敢杀,帝国的皇帝陛下也拿你没办法,好了好了,你别那么瞪着我,让我想想,你想知道什么?” “沃恩德只有一个龙之墓吗?”布兰多猜测这个龙之墓一定是尤其意义的,但它为什么会潜藏于众月航道之中,守护在最后一条航道的门户上,这里面有何意义?他却猜不出这个原由来。 “不,不止一个,”阿洛兹大摇其头道:“其实认真说来,这里不像是单纯的龙之墓。” “什么?” “我刚才以为这里是龙墓,因为一开始我就认出了同族的骨骸,但有些不太对,具体的感觉我无法形容,”阿洛兹说着也皱起了小眉头:“只能这么说,与其说这里是一个龙墓,不如说是一个战场。” “一个我的同族的战场。” “巨龙的战场?”布兰多吃了一惊,心中隐隐闪过一丝明悟。 “你想到了什么?”阿洛兹歪着脑袋问他。 但正是这个时候,房奇的喊声从船尾传来:“小心!” 布兰多回过头,一直紧皱着眉头的宰相千金这时候也抬起头来。甲板上的众人看到,帆船忽然径直向前,而在前方的两个巨大的漩涡中间,海面似乎扭曲了,海水与礁石在那个方向猬集在一起,向着一个方向拉伸了,海平面仿佛都形成了一条诡异的弧线。 “空间断层!”小母龙最早反应了过来。 但这艘帆船还是一往无前地冲了进去,甲板上的所有人都感到船身剧烈的一震,一道微光从他们头顶上不远的地方横扫了过去。随即他们听到一片吱吱嘎嘎的响声,原来三根桅杆齐齐断裂,被卷入了船身之后的空间乱流之中。 布兰多回过头去,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什么,只感到船身两侧雾蒙蒙一片,一道灰影从雾气之中向他射来,他反应极快,错身让开,手中剑光一现,那灰影已被忽然出现的圣剑奥德菲斯一分为二。 伴随着一声重物撞击在甲板上沉闷的响声,那灰影显露出了身形,那是一头奇形怪状的怪兽,它长得有点像是章鱼,但触手比较坚实而且布满了锐牙。 “这是什么鬼东西?”房奇从另一边走来,手上也拎着一头相似的怪兽。他一边说一边有些嫌恶地擦拭着自己的佩剑,粘稠的液体从明晃晃的剑刃上缓慢流下,滴落在木制的甲板上,发出滋滋的声音,随即冒起一股股白烟来。 “这是虚空掠食者,孽生于混沌之中的恶物。它们也算是黄昏的爪牙,但虚空掠食者只能在混沌之中生存,所以不存在于元素疆界之内。虚空掠食者没有形体,本身是混沌的一部分,我们现在所看到的形状不过是一种投影而已。”布兰多将一柄生锈的弯刀插入这头怪兽的口腔,撬开它的上颚,皱着眉头看着它一条死蛇般的细长舌头。 弯刀很快被腐蚀得坑坑洼洼,他松开刀柄,抬起头来——这艘帆船正行驶于一片雾蒙蒙的世界当中,但与先前在月峡时分列在航道两旁的雾气有很大的不同,灰蒙蒙的雾气在这里便构成了整个世界,雾气翻腾着,形成浪涌一般的形状,有时候直径长达数公里,一眼根本看不到边。 虚空掠食者便在这些雾气之中出没猎食,它们的食谱很广泛,事实上它们可以直接吞噬元素与魔力。 布兰多觉得这里的环境与他在元素疆界之外时,从浅海到风暴止息之山时有一段航线上见过的风景极为相似,只是虚空中没有悬浮着如山峦般的碎石。 “我们已经到最后一条航线上来了,不出我所料,这里果然是在魔力之海上。”布兰多无不担忧地说道。 “你听起来好像并不高兴?” 布兰多一脚将那头虚空掠食者的尸体踹回雾气之中:“虚空掠食者是不会侵入沃恩德的,它们其实是魔力之海上的原生种,巨龙们没有理由和它们开战。再说,它们的实力太弱了。” “巨龙们和它们开战?开什么战?”房奇不解道,穿过空间断层之后四周的情况便稳定了下来,不再有激烈的海流与暴风雨,虽然搞不清楚四周雾蒙蒙是什么情况,不过他本来就不愿意揽过这个‘低贱’的工作,只等柳先生和玛格达尔把那些亡灵水手再带上来。“弱还不好?” “这里是众月航道的最后一段路——”布兰多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发现自己不知道应该作何解释。众月航道是一个比较高级的副本,理论上不应当如此简单才对,看这些虚空掠食者的等级,按照游戏中来推算还不到四十级,就算是作为门口的小怪等级也太低了一些。 (。) 第二百八十六幕 最后航道 想到这里,布兰多只能把前面与阿洛兹交谈的内容拿出来解释了一番。 “这还不简单,”房奇‘哈’一声道:“这里是停滞之界的入口对吧,巨龙们在这里战斗,不一定是为了抵抗什么东西入侵沃恩德,也可以是为了守护停滞之界的大门——” 他忽然面色古怪地闭上了嘴巴。 对啊,守护停滞之界的大门。 那么入侵者呢? 为什么那个‘墓地’中只有巨龙的骸骨? 房奇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这么说来说不定入侵者早已进入了停滞之界,那么他们这些后来者就算是找到了停滞之界还有什么意义?里面的东西说不定早就被搜刮一空了。 “那只是其中一种可能性,”布兰多看到房奇的脸色,便明白他已经想明白了,这才开口道:“不过入侵者未必离开了停滞之界。” “什么意思?” “我在想,入侵者说不定没有离开停滞之界呢?” “什么?” “阿洛兹,你怎么了?”布兰多这时候留意到自从穿过空间断层之后,小母龙便一直沉默寡言,他回头看去,发现阿洛兹竟少有地露出了严肃的神色。 “那个空间断层,是一个单向传送门。”阿洛兹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回答道。 布兰多点了点头,心中却想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 “但它和此前的传送门有些不同” 布兰多心中一动,问道:“你察觉什么了吗?” “那是一个封闭的传送门,在我们穿过它时,它验证了我的血统” “等等,你是说” “我是龙族,”阿洛兹声音有些哆嗦地说道:“布兰多,龙族是打开那扇传送门的钥匙。” 布兰多一下就明白了过来:“你是说,芙罗法她?” 小母龙重重地点了点头,她忽然有些紧张起来,一把抓住布兰多的胳膊说道:“布兰多。刚才我感受到芙罗法的气息了,她一定来过这里!” “嘶,”布兰多倒抽一口冷气,只感到自己的手臂好像被两只铁钳夹住了。连忙道:“你放松一些,阿洛兹,既然芙罗法在这里,那我们总会和她会面的。” 小母龙愣了一下,好像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松开布兰多的手臂道:“对不起,布兰多,我我太激动了。” “我能理解,但如果我们要想救下芙罗法小姐,最好是时时刻刻保持冷静。”布兰多温言宽慰道。 阿洛兹这才点了点头。 而布兰多抬起头来,环视了四周一眼。他心中有些沉重,比起阿洛兹来,他想得更多更远,芙罗法与黄昏之龙从鲁施塔战场上奴役来的龙族已经抵达了此处——或者至少来过这里,它们究竟有何意图? 此外还有那位炼狱之主。阿肯图又在其中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他愈发觉得这些疑点共同出现在这个地方,绝非是什么偶然的巧合。 停滞之界究竟是什么? 难道真如说阿洛兹所说,只是一个属于过去某个时代的残破的旧世界。可为什么黄昏之龙会对这个残破的世界表现出这么大的兴趣,这里面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难道真是为了自然宝珠? 他暗地里摇了摇头,黄昏之龙本身就从龙后手上得到过自然权杖,那权杖后来被自己夺取,对方虽然表现得愤怒,但却看不出对此有多大的渴望的样子。何况它早知道七把圣剑有一大半在自己身上,何必舍近求远来寻找什么自然宝珠? 布兰多仔细回想着当日与黄昏之龙短暂的正面冲突中每一个细节之处,他忽然回想起了什么。喃喃自语道:“世界背后的秘密?那是什么?它为什么会对这个感兴趣?” 白似乎说过那关系到沃恩德生死存亡的关键,黄昏之龙选择冒险降临到这个世界,甚至不惜以罗曼为自己自己本体的化身,似乎就是为了这个所谓的秘密。 这时候布兰多脑海中忽然跳出一个抑制不住的想法:“难道说停滞之界隐藏着沃恩德背后的秘密?” 他隐约感到自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只是心中隐隐感到惊骇,自己或许正在插手一件足以改变沃恩德历史与未来的重要事件——只是那背后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片刻的失神,布兰多重新回过神来的时候,房奇已经在甲板上又解决了好几头虚空掠食者,那些奇形怪状的尸体堆积在甲板上,重新回到甲板上来的玛格达尔公主与柳先生等人正命令亡灵水手将它们丢到船舷外去。 虚空掠食者身上几乎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战利品。除了他们无法利用的混沌的力量与纯粹的黑暗魔力之外。 几分钟之后,帆船的船身忽然微微一震,甲板上的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怎么回事?”布兰多问道。 “布兰多先生,船好像撞上什么东西了。”玲平淡无奇的声音从船尾传来。 布兰多愣了下,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船舷边探出身去一看,这才发现一层薄薄的灰雾下面,是一层浅浅的水面,帆船的前半船身已经搁浅了。 “有陆地!”凰火的声音也从船头方向传来。 其他人也向四个方向探查,很快便发现帆船不知什么时候冲上了滩头。布兰多还在疑惑这陆地是怎么出现的,便听到玛格达尔与凰火在前面叫他的名字:“布兰多先生(老师),你来看看,这里的陆地有古怪!” “怎么回事?” “我们从没见过这么古怪的地方,这里的地面好像是玻璃” “玻璃?” 布兰多来到船头,从桅杆上往下一看,顿时愣住了,正如凰火与玛格达尔所说,致使这条船搁浅的陆地显得诡异极了。确切的说,这片土地像是没有实体,而是由纵横交错的网格线构成的,每个网格大约有几十米长短,交错的线与线之间漆黑一片,有点象是他过去所见过的没有贴图的游戏建模。 但这一幕引起他更多的联想是他在进入极境时,在极之平原上所见过的法则的世界,在那里,法则之线在世界的另一面彼此交错构成了沃恩德。 “世界的背面”他喃喃自语。 “我们还没离开最后一条航道,”宰相千金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好像听到他的自言自语,小声提醒道:“这里不是停滞之界。” “你听到了?”布兰多猛然回过头,看着这位宰相千金紫色的眼睛——那双迷人的、完全不同于克鲁兹人的眼眸,据说遗传了一部分敏尔人的血脉的外貌特征。 “我也去过元素疆界之外,”德尔菲恩平静地答道:“大人,你忘了吗?” 布兰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下船,”然后他斩钉截铁地下达命令道:“注意安全,外面可能还有更多的怪物。” 除了亡灵水手之外,所有人都下了船,玲和莲姐妹也不例外。布兰多其实已经动了弃船的念头,这艘船搁浅在这里他们没有能力修复它——虽然说把船重新弄回海里很简单,但损坏的龙骨和船底难以修复,出发之前没有带上木匠和船工,这是一个失误。 船上的乘客们一个个来到‘地面’上,大多数人都惊讶无比。“这不是玻璃。”玛格达尔在仔细检查了自己脚下的地面之后,肯定地说道:“它好像不是物质的存在,但却又是具有实体的。” 凰火蹲了下去,用白皙的小手一寸寸抚摸着地面,随即她抬起头来,用沉稳的口气对其他人说道:“老师,玛格达尔小姐,这地面不是平的,它表面仍旧坑坑洼洼,但我们肉眼看不出来。” “那就必须随时注意脚下。”布兰多答道,他走到船身下面,用指尖碰触了一下海水,清澈透明的水体很快沿着他的手指蒸发了不少。“这不是海水,这是魔力。”他马上得出了结论。 “这是魔力之海!”其他人也明白了过来。 “可布兰多先生,魔力之海上为何会有陆地呢,据我所知,魔力之海本身是没有具体形状与存在的,它是沃恩德之外混沌与黑暗魔力的统称。” 布兰多也回答不出这个问题,他愈发觉得这个地方的神秘。他直起身来,却发现阿洛兹正沿着一个方向前进,赶忙喊道:“阿洛兹,你在干什么?” 小母龙回过头来,有些焦急地冲他招了招手:“快过来,我好像看到芙罗法了!” “等等。”布兰多隐约感到不对,可他正打算让小母龙回来,就看到对方已经绕过一片漆黑的小山包,身影消失在了那边。 “该死!” “怎么办,布兰多先生,”玛格达尔一脸焦急地问道:“阿洛兹小姐她会不会有危险?” “没关系,现在跟上去还来得及,”布兰多看了看那个方向,其实距离这里并不远,他要追过去不过眨眼的时间。不过阿洛兹不听指挥的擅自行动让他感到极为不满,忍不住抱怨道:“那个该死的家伙,待会我会叫她好看。” (。) 第二百八十七幕 芙罗法再现 其他人都没有开口,显然在这个诡异的地方发生的任何意外都不会叫人感到开心,更不用说还是眼下这样最坏的情况。其他人虽然不说话,但心里或多或少对小母龙有些不满,连带对带回阿洛兹的布兰多也难免私下有些怨言。 布兰多对房奇几人的情绪心知肚明,也不说话,只挥了挥手,示意大伙儿跟上去。他心中其实也是一股无名之火,只是作为队伍的领袖不便表露出来罢了。 但所有人都准备动身的时候,只有宰相千金一个人一动不动。布兰多不解地看向她,心想这个女人怎么也出状况了:“德尔菲恩小姐,”他的口气难免有些不快:“现在不是你和阿洛兹闹矛盾的时候,这件事虽然是她不对,但现在我们必须跟上去。” 宰相千金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问题不在这里。” “什么?” “有人看到阿洛兹小姐下船吗?”她问道。 “什么意思?” “领主大人你最先下的船,然后是凰火和玛格达尔小姐,”德尔菲恩一脸平静地侃侃而谈道:“接下来是我、玲和莲,最后是柳先生与房奇先生,有人看到阿洛兹小姐下船吗?” 布兰多愣住了,其他人脸上也或多或少露出惊讶的神色,玛格达尔公主张了张嘴,正想要开口询问什么。但正是这个时候,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船舷上面传了过来:“你们谁提到我了吗,我刚才把那些讨厌的骨头架子赶到底舱去了。” “阿洛兹小姐!?”玛格达尔公主惊喜地叫道。 “怎么了吗,为什么你们语气这么怪怪的?”小母龙从帆船上探出一张小脸来,神色不解地看着下面的其他人。片刻之后她又缩了回去,然后整个身子翻了出来,爬下船舷,一下落到地面上,奇怪地看着其他人:“你们之前在讨论什么,看起来好像在说我的坏话?” “不是,”玛格达尔连忙解释道:“是这样的” “什么?”小母龙听完玛格达尔的陈述。气得连眉毛都竖了起来:“你是说竟然有人敢伪装成本小姐?” 她显得怒气腾腾,但现场的其他人却显得有些诡异的安静。 如果说小母龙在这里,那么先前他们看到的又是什么? “是变形怪吗?”玛格达尔从自己有限的几种异怪的知识中找出了一种符合眼下的情况的,试探着问道。但布兰多摇了摇头:“变形怪是沃恩德土生土长的怪物。在元素疆界之外不存在这样的生物,也没有它们生存的空间,而且关键的是,变形怪怎么会知道芙罗法小姐?” “啊!”阿洛兹忽然发出了一声尖叫,整个人都哆嗦了起来。小母龙好像一下子想到了什么,颤抖着说道:“那那一定是” 布兰多心中其实也确定了这一点,在这里知道她和芙罗法关系的,除了他自己和小母龙本人之外,找不出第三个人来。而剩下的那一个,则只可能是这件事的另外一个当事人。 “布兰多”小母龙忍不住可怜兮兮地轻声唤道。 布兰多对她示以安慰的眼神:“我们会找到芙罗法小姐的,有可能她就在这附近,不过我们必须得提高警惕,看起来有人早已知道我们要到这里,并且做好准备了。” “可是。我们也不过才刚刚通过众月航道,在我们进入众月航道时,没有看到有人在我们前面啊?”莲忍不住问道。 “众月航道不止一个入口,羊首教徒们在这里经营多年,他们不可能没有发现这条航道,说不定他们对此地比我们熟悉多了。”布兰多一边说着,一边看了凰火与房奇一眼,心想羊首教徒肯定一早就在寻求进入停滞之界的方法,只是他们一直以来都欠缺了两个最关键的要素。 一是龙族,二是身具有九凤血脉的后裔。 想到这里布兰多忍不住感到庆幸。如果他们这一行不是遇上了阿洛兹,说不定便要在这众月航道的第九条航路上撞得结结实实,看样子亡灵们掌握的情报也并不全面,而黄昏之龙那边似乎也一样。 总而言之。这个突如其来的事件令所有人都提高了警惕。事实上要不是德尔菲恩足够冷静,说不定他们便追上去中了陷阱,布兰多隐隐感觉这个陷阱可能是冲着阿洛兹来的,因为对方的实力未必足够对他们这一行人下手,但若是他们追出去之后和船上的小母龙分开之后,阿洛兹未必能挡得住对方随后而至的袭击。 好险。所有人每每想到这一点,都忍不住感到既惊又险。甚至连小母龙自己都忍不住对德尔菲恩有些感激:“想不到你这个人类女人还是有那么点作用的。” 对于这样子的感谢,德尔菲恩自然是微笑着敬谢不敏。 即使在这个地方,翡翠之谜仍旧没有失去作用,当宰相千金再次为众人指引出一条正确的道路时,所有人才意识到这里的确仍旧是在众月航道之上,尚没有抵达停滞之界。 “可老师,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这个问题仍旧使凰火感到困惑,单调的、由笔直的线构成的世界仿佛向着无穷无尽的方向延伸,在极远的地方突兀地凸起,彼此堆叠在一起,形成反复的丘陵与山脉。 这是一个绝对寂静的世界,但不是那种落针可闻的安静,而是所有声音仿佛都被四周的黑暗所吸收了。当他们在这片奇异的土地上行进时,没有一丁点脚步声,像是踩在柔软的海绵上前进。 对于这个问题,布兰多只能摇头,他感觉这个地方有些像是极之平原。极之平原在法则的圣山之上,与真实的世界彼此倒映,说起来也可以算是沃恩德世界的另一面,在一般的描述中,极之平原其实就在元素疆界之上,从元素疆界之上抬起头,便能看到广阔无垠的沃恩德世界的倒影。 实际上,他曾经到过那个地方,并且还在那里与黄昏之龙起了正面冲突,便眼睁睁看着塔塔小姐她们用生命将黄昏封印在世界晶壁的另一头。 可这里,又是另外一处极之平原,它倒影着什么呢?想着这样的问题,他抬起头来,但天空中黑沉沉一片,并没有什么沃恩德世界,只有一个仿佛无尽的、灰暗的、死气沉沉的世界,他分不清那究竟是笼罩在天空上的乌云或者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预料之外的危险令每个人都显得有些沉默,凰火很快也闭上了嘴巴,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只是眼下光怪陆离的景象让她略微感到有些不安而已。众人当中只有莲还有些谈话的性质,她在小声与坐在自己姐姐肩头上的小妖精鲁特窃窃私语地交谈什么,像是在讨论此地的来由。 一路上并不乏来自于虚空掠食者的袭击,就像布兰多之前描述的一样,在元素疆界之外的混沌世界当中,这些怪物相当常见。不过它们的实力都很弱小,偶尔有一头掠食者精英,也都是最弱的那一种,甚至连布兰多都不屑于出手,凰火和房奇就能解决它们。 但这样的情况并没有令布兰多感到放松一些,虚空掠食者的领地观念是很强的——其实利维坦也算是虚空兽的一种,它的本体在魔力之海中游弋,在它巡游的范围内是不存在其他虚空兽领主的,甚至连它本身的存在也是唯一的——虽然它有很多子嗣,但那些子嗣多半都只是它的投影而已。 像是伊莫库、寇雷基这些混沌怪物差不多也是一样,在一个广阔的区域当中,往往都有一头强大的虚空领主所统治。布兰多看这个地方范围不小,就算没有伊莫库、利维坦那样的上古存在,但至少也应该有一头领主级的虚空兽存在。 而眼下不要说虚空兽领主,就连精英级的虚空掠食者都那么的稀少,这实在是不正常。 这样诡异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他们沿着内陆深入,开始接近丘陵地区的时候,才宣告终结。一行人忽然之间停了下来,因为众人看到前方的丘陵当中出现了一些人影。 为首的是一位少女。 她有一头漆黑的长发,从脑后修长的颈项处一直垂过腰际,垂到大腿之上的位置齐平。她穿着一件在沃恩德十分罕见的白色长袍,那种宽大的直筒式的长袍与特征明显的肥厚的袍袖只有在银湾地区一部分沙漠民族日常才会穿着。 她有一双暗银色的眸子,眼神平淡如水,就好像对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一切,她所看到的任何一件事物都提不起兴趣。 她就那么站在丘陵的入口处看着布兰多一行人,身后还有七八名男男女女。 而当阿洛兹看到这个少女时,整个人都忍不住僵住了,娇小的身子剧烈地哆嗦了起来,她脸色惨白,事实上你很少能在一头巨龙——哪怕是小母龙身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而布兰多看到对方时,也忍不住脱口叫出了对方的名字:“芙罗法小姐——” (。) 第二百八十八幕 临战 芙罗法的模样与布兰多上一次见她时已有了很大的改变。首先一头银发被奇异的力量染得墨黑,其次原本清澈的眼神如今也显得幽暗了许多,这使得她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妖异的魅力来。但少女脸上的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她甚至在看到小母龙时神色都没有半分波动。 她身后的七八名同伴,布兰多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些应该也是被黄昏之龙控制的巨龙。对方显然来者不善,这些巨龙组合在一起,便是一股强大的力量,他虽然已经初步掌握了圣贤的力量,但要说对付好几头巨龙的联手,也谈不上轻松。 何况布兰多明白,这里是沃恩德最靠近混沌与魔力之海的地方,是黄昏之龙的大本营,对方肯定不止这么点安排。果然,片刻之后,众人便看到芙罗法等人身后浮现出一片虚影。 布兰多首先注意到是一头巨兽。那怪物上半身形似巨人,双头四臂,脸面覆盖雪白的骨板,手臂上鲜红的肌肉裸露在骨骼腱膜之上,每条手臂的末端都分叉开来,形成黑色的触须模样。 那怪物的下半身是一团令人作呕的腐肉,小腹之下到垂着一个畸形的头颅又或者是肠脏一般恶心的事物,它的肋骨与盆骨裸露在外,像是刀锋一般闪烁着寒光。这怪物利用腐肉中延伸出触须移动,足足有二三十尺之高。 布兰多认出这可怕的恶物来,那是掠食者之中的一种,神性吞噬者,是最著名的以太领主之一。它的力量足可以达到极境的巅峰水准,因为拥有一丝神性,因此甚至可以运用一部分圣贤的力量。 不过这东西的出现至少令布兰多松了一口气,想必这就是羊首教徒们在这里掌握的最强力量,也是这里所有以太掠食者的统治者——还好,没有出现半神级别的对手。要知道虚空之中那些最顶尖的掠食者们——比如万世创伤与真理屠夫,它们的力量并逊色于真正的神祇。不过那些令人色变的名字大都存在于古老的时代,它们早就在最早的几次战争之中灰飞烟灭了。 一头神性吞噬者,在这个时代已经算得上是最顶尖的战斗力,他认识这头怪物还是在上一世游戏之中的末期。在埃希斯殒灭的那个版本之中。一头成年的神性吞噬者是当时一个大型副本的道中boss,他还记得那个副本的最后一个boss就是埃希斯的第六个女儿,塔狄莎。 但即便如此,八九头巨龙的组合再加上一头神性吞噬者还是令人感到沉重和压抑,更不用说那些在以太领主指挥下如潮水一般涌来的普通虚空掠食者与精英掠食者。这些混沌之中的怪物先前隐藏于丘陵之中。此刻终于显露出狰狞的本来面目。 “它们用幻术遮掩了自己的身形。”凰火小声说道:“老师,小心这附近可能还有埋伏。” 布兰多摇了摇头,幻术并非万能,对方既然敢暴露出来,肯定会引起自己这一方的警惕,应该不会蠢到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这个把戏。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利用黑暗感知环视四周,令他感到惊异的是,黑暗感知在这个地方似乎格外强大,或许是这个位面弥漫的黑暗魔力增幅了他的这种感应能力。他果然没有在其他方向感受到还有伏兵的存在。 “布兰多,请将芙罗法交给我。”小母龙有些急切地说道。 “不,”布兰多的意见正好与她相反,他皱着眉头盯着向这个方向扑来的怪物大军,严肃地命令道:“芙罗法和另外几头龙族交给我,你去对付那头神性吞噬者,阿洛兹,凰火、房奇、柳先生,你们保护其他人,尤其是德尔菲恩小姐。没有她,我们没有办法离开这个地方。” 凰火几人都认真地点了点头,只有房奇稍微显得有些懈怠,不过布兰多知道他这副不在意的样子也是装出来的。这个鬼车的年轻人虽然自大但是聪明。在对待战斗一向是全力以赴的,如果你以为他会大意轻敌,那么你恐怕就会因此而上个大当。 玲和莲自动站在了人群中间,这对半精灵姐妹知道在这种时候自己在这个队伍中只能算是累赘,不过她们一贯比普通的小女孩更成熟而且乖巧,没有因为害怕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 玛格达尔与这两位小女士站在一起。是想要安抚她们,但实际上她比玲和莲看起来要紧张得多。她甚至将那本大地之书也拿了出来,她暂时还不是能够很熟练地使用这本书,对于自己的力量与潜力也不大清楚,事实上她至今也没能明白为什么战争女神们要让她来这个地方。 只是她的性格一向温和逆来顺受,再说布兰多救过她的命,出于报答的心理,她也没有反对。在玛格达尔看来,那些教导了她很多新奇的知识的战争女神们,对于布兰多也十分崇敬,甚至以他的下属自居,她们的意思,至少应该代表了布兰多一部分的意志。 虽然在这一点上,这位修女公主倒是完全理解错了,其实布兰多也不知道为什么安德莉亚她们会提出这个建议来。 阿洛兹听了布兰多的建议之后,稍微撇了撇嘴。但这头小母龙也明白,自己其实并不适合面对芙罗法,否则只会重演当时在陶奇克沼泽的悲剧而已。她并不在意芙罗法对自己做了什么,甚至愿意死在自己的伴侣手上,可她也明白,眼下自己的决定关系着整个队伍的存亡,布兰多一个人不可能对抗芙罗法她们所有人。 “你没有问题吗,臭人类,”阿洛兹略有些关切地说道:“他们人数可多,我一个人对付两个已经是极为吃力了。” 布兰多点了点头,他能不能撑得住,就要看圣贤领域的力量究竟强到什么程度了。若是以他在上一世游戏之中的经历来看,玩家哪怕是完美躯体之后第一个阶段,也不可能是几头成年龙族的对手。但玩家的完美躯体是不完全的,而他的圣贤领域却是真真正正的圣贤领域,那是上一世所有玩家都没有过的体验,他虽然从未经历过这个阶段,但也隐隐感觉得出来,从某些方面来说,他此刻掌握的力量已经并不逊色于他上一世的全盛时期。 当然,具体如何,还需要实战来验证。作为一个战士,他是信奉实战理论的,没有经历过真正生死的考验,一切的经验与理论都只是花架子而已。 何况他还有底牌,凰火在经历了几次大战之后已经今非昔比,事实上布兰多发现这位玉凤一脉的小公主惊人的战斗直觉来源于她对于危险敏锐的嗅觉,这种嗅觉在当她放下手中的剑时便显露峥嵘。在陶奇克沼泽与羊首教徒一战之后,他就有意引导这位小公主不使用剑战斗的方式,效果很明显,可以说一日千里,她经常与阿洛兹对搏,一开始被彻底压制在下风,但没用多久便有来有回,连小母龙都说凰火是个难得一见的天才。 他还送了这个小姑娘一副拳套,那东西是当时冰海氏族的提尔摩斯人送给他的,是提尔摩斯人收藏的少数几件珍品武器之一。这东西本来对他来说没有什么作用,因为他也不擅长徒手肉搏,不过这件拳套十分奇特,它是一件典型的九凤风格的武器,叫做九凤手套,是一对绸缎拳套,护手关节处有鹿皮与玉指的指虎,附魔之后硬度特别高。 这件手套是一件达到传古级装备最上级品质的武器,当然这在提尔摩斯人的收藏中算不得什么,有意思的是这件手套上有七枚玉玦,每启动一枚玉玦就能获得一种力量,虽然这种力量每天只能启动一次,但却特别强大,让这件整体水准并算不上顶尖的手套,拥有了称谓次神器级别武器的潜力。 凰火对这件拳套爱不释手,当然一方面来说这代表着老师对她的认可,但更多的还是这七枚玉玦的力量。根据凰火的说法,七枚玉玦的力量并非空穴来风,它们所代表的意境是九凤的一种哲学思想的延续,是近乎于道的力量,特别切合九凤原住民‘天人一体’的思想。 当然更重要的是,在这件拳套的增幅之下,凰火的实力已经可以勉强达到与阿洛兹比肩的地步,这一点应当是羊首教徒和阿肯图所不知道的,芙罗法对此应该也不甚清楚。 另一方面,房奇和柳先生的实力也不弱,事实上在拿回了玉珑圣剑之后房奇甚至还要更胜一筹。再加上他们还有一个隐藏的战斗力,那就是玛格达尔公主,虽然布兰多不知道修女公主对自己的力量掌握了几层,但根据安德莉亚的描述,只要她能发挥出大地之书的三成实力,房奇和凰火加起来都应该不会是她的对手。 有了这些底牌,布兰多才敢放心一战,不过他没有急着动手,他明白下面这些战斗都与他无关。他需要关注的只有芙罗法和她身后的那几头巨龙而已。 (。) 第二百八十九幕 圣贤领域 从丘陵的边缘地带抵达他们所处的位置有足足十几里之遥,但对于这个层次的存在来说,这个战场也仅能算得上是狭长。以太掠食者只花了不到一分钟便抵达了近前,面对这些奇形怪状的生物,房奇冷哼一声率先投入了战斗,鬼车一脉剑术的稳与准在他手中的玉珑圣剑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他杀入战阵的一瞬间,十数头以太掠食者便爆成一团血花。 不过房奇也并没有感到好受,他很快就意识到这些怪物不仅仅是数量多,单体实力也不俗,绝非是外面看到的那些杂兵可比。而且潜藏在炮灰之中那些形影不定的精英更是潜在的威胁,他才第一次出手,就差点着了对方的算计。一头面覆骨板,像是小一号的神性吞噬者的怪物躲在一大群‘章鱼怪’中向他发起偷袭,房奇不认识这是掠食者精英中鼎鼎有名的以太噬体,不过要不是他反应够快,那怪物的爪子就差点扫过了他的脖子。 这惊险万分的遭遇令他一下子就出了一身冷汗,同时彻底了冷静了下来,下意识向凰火和柳先生的方向靠了过去,不敢再轻易冒进。 而凰火和柳先生同样感到棘手,玉凤一脉的小公主在一开始便戴上了布兰多送她的拳套,并且启动了回风与守一两枚玉玦,随着她的动作,所有向她发起攻击的以太掠食者全部被一道气流扫向一边,凰火还乘势擒主了一头扑向柳先生的阴影噬体的脖子,金红的火焰从她指尖之间弥散而出,转眼之间便将那头怪物在尖叫声中化为灰烬。 而在这些低等级以太界的掠食者如潮水一般涌至的同时,那头体格庞大的神性吞噬者也终于抵达,它一整块雪白骨板所构成的面部虽然没有五官,但仍旧能够仰头发出一声令所有人都感到牙酸的尖啸。众人只见这怪物从潮水一样的虚空掠食者中生生撞出一条通道来,它将长长的四臂用力一挥,那些挡在它前面的怪物便被甩到半空中,有一些还被它锋利的触爪一分为二。腐蚀性的血液漫天飞舞。 这头恐怖的以太领主对自己的臣民尚且毫不留情,这凶残的本性令所有人都不寒而栗,而且那些强大的精英个体在这怪物的爪牙之下竟柔弱得好像不堪一击般,它的实力有多么强大。可想而知。阿洛兹知道不能让这东西靠近德尔菲恩几人,否则凰火她们根本守不住防线,它甫一出现,小母龙便从喉咙中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叫,忽然之间化为本体。张开遮天蔽日的金色龙翼,一爪向那神性吞噬者挥了过去。 战场中忽然出现的巨龙引得虚空兽群中一片兵荒马乱,那以太领主神性吞噬者好像是察觉了自己的权威受到挑战,再次怒吼一声直向阿洛兹迎了上来。它挥舞着其中一条手臂向阿洛兹扫来,巨龙的爪子与触须状的爪子在半空中交击在一起,竟发出一声如中败革般沉闷的响声。阿洛兹所化的金龙咆哮一声,一爪在那条触须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再反身一甩龙尾,重重地击中那怪物的胸腹之处,将它抽飞了出去。将大一群虚空掠食者压得粉身碎骨。 小母龙甫一出手便大占上风令所有人都精神一振,不过布兰多早知道这头神性吞噬者不会是成年金龙的对手,但是阿洛兹要想彻底取胜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以太掠食者生命力极其顽强,事实上它们与它们在混沌之中诞生的同类——恶魔类似,对付它们的手段大多是放逐或者驱逐,要想彻底将它们杀死,需要花费大得多的精力。 更不用说在元素疆界之外,在这片堪称它们的主场的地方,以太巨兽们可以获得源源不断的力量,就算是短时间内被杀死。也能通过一段时间的‘冬眠’之后而复活。 不过这不是布兰多要考虑的事情,如果没有人干扰,阿洛兹最终取胜的是一定的事情,至于这头神性吞噬者会不会复活。那至少也是几个世纪之后的事情了。说不定在那个时代,黄昏之龙早就已经不复存在,或者说沃恩德已经化为了永远尘封的历史也不一定。 但他知道,芙罗法和她身后的几头巨龙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下失败。 他抬起头来,远远地向丘陵方向看去,果然看到那边的情况发生了变化。确切地说。芙罗法与她的几位‘同伴’们齐齐动了,巨龙们分成左右两路,一路以芙罗法为首,笔直地向布兰多扑来。而另一路,则以三头巨龙为主,迂回向一侧的阿洛兹。 虽然说两者之间的距离有足足上万米之远,但对于巨龙这个层次的存在来说也不过是挥动一下翅膀的事情,布兰多看到有四五头巨龙都化作了本体的形状,知道对方是打算全力一击了。 可是,他怎么会让对方的如意算盘打响? 布兰多看向那个方向,圣剑奥德菲斯仍在他手中,只是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忽然之间,整个战场便安静了下去。 确切的说,九头正向不同方向分散开来的巨龙们,忽然之间发现它们齐齐被拖入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时空之中。 这是一个诡异的时空。 它漆黑、安静,犹如在宇宙的最中心,俯仰之间,深邃的空间中却又遍布恒星的光芒,那是千亿的繁星与光芒,无数星系与星云交织在一起,散发出亘古不变的光彩——这光犹如诗与云一般,它穿过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记载着千万星辰之间的历史。 这就是时间与空间的维度,它既广阔而又细微,它并非一尘不变,它可以在每一个节点上弯曲,从而形成一个完美的封闭体。 将所有被困入其中的生物,永远的囚禁与放逐。 巨龙们当然明白,这是极境的力量,确切的说,这就是一个完美的极之平原。事实上它们中的大多数自己也是利用极境力量的佼佼者——很少有巨龙没有触及到极境的层次,通常来说,巨龙们只要成年就能达到这个境界,它们中有较少的一部分人——比如芙罗法这样的天才,可以接触到圣贤领域的一部分力量,或者再往前一步,就像是俄温洛丝这样的传奇强者,甚至能踏上真正的——半神之路。 但芙罗法此刻眼中也闪过一丝惊惧之意。 因为她——他们忽然意识到自己上当了,那头狡猾的恶魔并没有对他们透露全部的真相,他们忽然发现,他们面对的是真正的‘力量’。巨龙们将圣贤之上的力量,称之为这个世界上最真实的力量,因为它既来源于神性之火,也来源于这个世界本身。 这样的力量,是连他们自己也不曾领会的。 也就是说。 他们所要面对的,是一位真正的圣贤。 即是面前这个人类的年轻人。 他年轻得如此不可思议,纵使是以人类的价值观来说,他也只是一个刚刚经过少年期的青年而已。 芙罗法与众位巨龙仿佛听到了阿肯图奸诈的笑声,她皱了皱眉头,这个时候即使想要反悔,似乎也晚了一些。 而与这些巨龙们心中复杂的想法将将相反,布兰多此刻感到的是一种令他感到极端意外的惊讶——并非是因为圣贤领域的力量没有达到他的与其,而是超出了太多。 那种对于空间、时间两种要素的绝对掌控,仿佛令他生出了自己就是一位宇宙初生时刻唯一的神祇的感觉,似乎只要翻手之间,就能毁灭一个宇宙,而被困在这个空间中的九头巨龙们,不过是一群虫豸而已。 当然,他明白这不过是一种错觉,是普通人霎时间掌握了超越自己想象中的力量而产生的一种自我膨胀感。圣贤领域的力量很强,但还没强到可以无视七位极境强者与一个半只脚踏入了圣贤领域的芙罗法的地步。 巨龙们的反应很快,作为黄金族裔,它们都是对于力量有深刻认识的杰出战士,甚至可以说是战术家。没有片刻的犹豫,它们便齐齐向这个宇宙的中心——即布兰多扑了过来。 极之平原的唯一主人就是所掌控它的人,击败它的主人也是破坏它的唯一办法,而且这样完整的展开极境的消耗极其巨大,所以局部极之平原的展现才会成为极境巅峰水准的高手的重要象征。 极境领域的中心,乃是这个‘平原’最强的一环,但同时也是最弱的一环——毕竟若你无法一击击溃它的主人,那么它就是一个强大到你无法想象的存在。你无论如何挣扎,也只有死路一条,因此很多极境高手在实力悬殊的碾压之战中都喜欢选择这样的作战方式——比如当年的威廉姆斯对上布兰多时也是一样。 但若是你无法阻止对方一举击溃你的国度,那么你的一切力量都会化为可笑的泡影,因为你已经展示出了最强的一面,可仍然可耻的失败——在这种时候,你的一切法则之力反而扩大你的软弱成为你的阿基琉斯之踵。 (。) 第二百九十幕 阿肯图的阴谋 I 显然,这和反面的例子仍旧在威廉姆斯这个倒霉蛋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当然,只是当时布兰多运用的是比较取巧的手段而已。 这是一种不成功便成仁的招数。 布兰多很清楚,自己绝无可能挡得下八位极境外加一个芙罗法的联手一击,但他之所以选择这样的方式,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必须将这些巨龙留在他的领域与国度之中,否则阿洛兹他们一定会支撑不住。 作为这个临时队伍的队长,他必须也必然要承担起这个责任。 黑发飞扬的芙罗法同样感到凝重,她与她的巨龙们只能寄希望于这一击的奏效,但她没有在那个年轻人脸上发现任何害怕或者是迟疑的神色,对方显得胸有成竹,反而衬托出它们的软弱与无力。 难道这个年轻得有些过分的人类竟真的能够挡得住它们的联手一击? 八位极境存在于一个半圣贤的联手一击? 芙罗法心中竟也没有底,但在这个时候,没有人可以退缩。她与另外的八头巨龙也是一样,作为为战斗而生的种族,巨龙们绝对不会在包括死亡的威胁在内任何一种情况之下迟疑。 但这时候她看到那个年轻的人类作了一个动作。 他在它们的行进路线上连续布下了七个空间断层。 她早就知道这是一个有关于时间与空间要素的极之平原,但她也没料到这个年轻人竟真的有这样的掌控力,这是真正的圣贤的力量——芙罗法心中仅存的侥幸也在这一刻灰飞烟灭。 八头巨龙一头接着一头撞上那空间断层,每一头撞上其中一个断层,那个年轻人的脸色便苍白一分,毕竟这种力量的对撞也是针对力量的施展者本人的,绝对没有任何人可以取巧。 但即便如此,那些巨龙们都一一落在了后面,芙罗法很快就与布兰多面对面了。这是布兰多预先想要达到的目的——擒贼先擒王。 但对于芙罗法来说,眼下的局面也没有什么好值得抱怨的。眼前这个年轻人几乎已经等于先承受了她同伴的一人一击,虽然说合击的力量被一一拆分开来,但余劲仍旧叠加在了一起。 她这最后的一拳,务必要尽全功。 否则。等待它们的绝对不会是她想要的结果。 在这最后的一刻,芙罗法眼前竟然又浮现出了那笑得十分狡诈的恶魔的脸庞。她咬牙切齿,如果说它们侥幸能够逃脱,那么一定会给那位炼狱之主一个好看。 可问题是,它们真的可以逃脱么? 芙罗法忽然想到。阿肯图这位炼狱之主,并非是以勇武莽撞,而是以阴谋与狡诈而闻名的。它或许一早就算计好了这一切,并不会给它们留下这个机会。 在这种焦虑与不安的状态之中,她已经与布兰多面对面,在此一刻芙罗法抛弃了心中一切的想法,就像是一头真正的巨龙一样,一心一意向面前这个年轻人发起了攻击。 那是含愤的一击。 布兰多看到芙罗法对自己出手的时候,心中竟略微有些感叹。不知怎么的,他想起了在瓦尔哈拉的那个时候。这位龙族少女含愤甩了自己一个耳光的情形,这大约是她情绪极大的波动时才会做出的事情。 因为在她平日的神色当中,你很难找到愤怒、不安或者是喜悦的神色,你怎么能够想象这样一位安静的淑女,会爆发出那样的愤怒呢? 这一切都要怪那个该死的阿洛兹,在整个事件中他根本就是一个背锅的角色。 好在这件事在领地内没有任何人知道,他谨慎地保守着这个可能让冷杉领的伯爵大人名声扫地的‘小道传闻’。 然后他又想到了自己与阿洛兹、芙罗法的初遇,那时候他还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甚至在里登堡送往王都的信笺之中,他在那场战争当中也是一个边缘得不能再边缘的角色。他虽然拯救了布契与里登堡的许多人——但在黑玫瑰战争中,那也不过是整个战役的一角而已。 那时候他连在面对那个时代的艾伯顿都要费尽心机,一头石像鬼也能差点要了他的小命,更不用说是龙族。那是他和芙蕾雅在那个时候只能仰望的力量层次。 可现在,他却可以好好直面这样的力量了。 布兰多感到自己身体中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力量,被他拆分开的八头巨龙的力量依次传递到他的身上,根本没有对他造成太大的影响。他轻轻抬起手来,压在芙罗法的肩膀上,在这头龙族少女惊愕的目光中。将她推了回去。 芙罗法就像是一道流星般,从什么方向来,便以几倍的速度飞了回去,轰一声撞在远处的一颗行星之上。将那颗凹凸不平的小行星撞得四分五裂,裂开的行星本体在虚空之中逸散,化为无数尘埃,飘散在漆黑的空间中。 八头巨龙的合力一击,就这么被布兰多化解了。 战场之上,战斗刚刚进入白热化的阶段。阿洛兹与神性吞噬者正缠斗得难解难分,金色的巨龙与令人作呕的怪物犹如两架推土机般在战场上犁来犁去,当然遭殃的多半是那些普通的以太掠食者个体——事实上小母龙狡猾有意将这头以太领主往怪物密集的方向勾引,而后者还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正在成为自己的臣民们最大的敌人之一。 不过即使如此,阿洛兹身上还是多处负伤,当然,神性吞噬者的伤更深也更重,但相比起来以太领主的生命力显然要比巨龙旺盛得多,因此小母龙一时间也拿这头恶心的怪物没什么多余的办法。 但战场上的形势却切切实实是不利于布兰多一方的,因为敌人的数量实在是太多,纵使是有阿洛兹有意帮忙,可从整个战场的高度来看还是不够看。房奇和柳先生的体力首先开始不济,凰火也气喘吁吁,甚至小妖精鲁特也加入了战斗,但仍旧无济于事,战场开始向搁浅的帆船方向缓慢移动了。 小母龙不禁有点着急,她明白即使是眼前的均势其实也是暂时的,因为布兰多一个人不可能拦得住芙罗法它们。她知道布兰多已经步入圣贤领域,可圣贤领域能够在九头巨龙面前支撑多久?十分钟?十五分钟?那之后呢? 一旦芙罗法她们脱困而出,战场上的局势就会彻底逆转。 她们必须要在那之前奠定胜局才行。 想到这里,阿洛兹不禁爆发出一声愤怒的尖啸,不知从那里爆发出一股潜在的力量来,一巴掌就将神性吞噬者扇到在地。然后她扇动翅膀向上飞去,想要施展一个威力极大的弦魔法,将战场一举清场。 龙族的魔法是世所闻名的,弦魔法不像是元素使的元素魔法那样变幻多端,也不像是布加巫师的法则法术那样接近于世界的真理,但它的力量就在于纯粹的毁灭,金龙的炎击术能轻易毁灭一座城市。 但神性吞噬者也不是纯粹的蠢货,当阿洛兹扇动翅膀想要飞上天空时,一道触须从怪群中飞射而出,缠住了她的脚踝,然后将她狠狠地甩了下去,像是一颗彗星般撞上了地面。 阿洛兹惨叫一声,一时间忍不住头晕目眩。 在战场的另一端,凰火等人亲眼目睹了小母龙受伤的这一幕,忍不住人人脸色都沉了下去。莲显得格外着急,这个半精灵小姑娘忍不住焦急地对宰相千金说道:“德尔菲恩小姐,在这里你最有办法,请你快想想办法吧!” 德尔菲恩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这是战士们的事情,我们只能相信他们。” “可是” “让我来试试吧。”这时,一个略有些不怎么自信的声音响了起来。宰相千金回过头,看到玛格达尔公主一脸不安地看着自己。 “没有问题吗?”德尔菲恩很清楚,这位宰相千金对于她手上的那本大地之书并不熟悉,虽然在永亡之地时她是多次施展了那样的力量,也大都成功了,但在战场上施展这样的力量,却还是首次。 首先她就要面对避免伤害到自己人的问题,其次战场上的干扰也是一个麻烦。 何况她的力量并不稳定,她施展出大地之书上的力量似乎充满了随机性。 “我知道布兰多先生一直在怀疑那头恶魔在背后捣鬼,”玛格达尔小声说道:“可它至今还没有出现,我怕它在等待我们自顾不暇时,出手给予我们致命的一击。” “你考虑得有道理,”德尔菲恩点了点头,她看了一眼纷乱的战场,这位羸弱的千金小姐脸上竟然没有太多紧张之色:“你现在要打开你的那本书吗?” “是的。” 玛格达尔深吸了一口气。 她默默向前一步,双手虚托,大地之书的扉页上竟散发出荧荧的光芒来。那黑沉沉的金属封面上用繁复的花纹所雕刻着一面山川与大地的形象——当扉页上的光芒笼罩这其上时,那座山脉竟然变得立体起来。 然后书的扉页自动打开了。 修女公主脸上换上了一种神圣肃穆的神色:“启示录第三十七页,第四章,第七小节——” (。) 第二百九十一幕 阿肯图的阴谋 II 大地之书平飞至玛格达尔胸前,书页哗哗翻动,她缓缓抬起头,眸子里倒映出整个战场之上的景象。两道光环从她一左一右升起,仿佛无形的力量托起她的长发,一个机械呆板的声音响彻战场上空: “请选择目标——” 修女公主殿下的眼前同时出现了四重旁人所无法看到的淡蓝色的虚拟屏幕。第一层光幕滤去战场上的一切飞扬的尘土、烟雾,厮杀的声音与飞舞的血花。第二层光屏将所有活动单位高亮标示、区分敌我并计算运动轨迹。第三层光屏从左到右以此列出整个战场的地形数据——距离与标高。 当最后一层光屏叠加在最后光幕之前时,盖亚组织的标志出现在光屏之上,逆时针旋转一百八十度之后,代表着玛莎与黄昏之龙的黑白龙形徽记彼此分开,一片巨大的淡灰色阴影笼罩在玛格达尔的眼眸之间。 虽然已不是第一次操纵这本大地之书,但每一次动用它的力量时,玛格达尔还是忍不住要感到惊叹。 “请选择目标,泰坦 gx-013号。”那个机械的声音再一次重复道。 “我是玛格达尔。”修女公主固执地重复道。 “如你所愿,玛格达尔阁下。”那个机械的声音亦重复。 玛格达尔的目光在战场的正中央凝固了。 她轻快地报出三个读数。这看起来简单的工作,却是安德莉亚等人一个月以来的工作成功,仅仅是为了让玛格达尔公主能够识别坐标下同,战争女神们就不得不纠正她过去错误的世界观。 当然—— 虽然此时此刻,玛格达尔仍旧固执地认为是金炎之道与其他三位贤者们开辟了这样一个时代——在圣者之战之后,天空之上的星辰被改写了,神祇们不再眷顾这个世界——凡人们小心翼翼地沿着先辈们的道路前进着,纵使一部分人堕落了,但大多数人仍旧坚持着正确的信仰。 但像是血脉之中所传承的某些记忆,她总算还是接受她从芬霍托斯之战后所见所闻的一切——包括安德莉亚所告诉她的那些古怪的言论。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法则。”安德莉亚在谈及她的过去、与大地之书相对应的力量时,曾如此对他说道:“它的确象征着这个世界的一部分真理,但其实更多的,是人为的规则。” 那时候玛格达尔露出明显不理解的神色。她微微张开口,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理喻的东西:“可那是神祇们定下的规则,沃恩德正是在玛莎大人的法则之下获得了生命啊!” “无论是谁定下的规则,那也只是规则的一种而已,它未必是真正正确的。否则神民们也不会因此生出如此之大的分歧——” 安德莉亚在说出这样一番话时,明显犹豫了一番:“我们从中获取力量,并反过来维护我们的秩序,但维护它的消耗是如此之高,以至于最终我们也无法承受,所以我们不得不一次次重启这个世界” “什么是凡人?”她在提到这个词汇时,玛格达尔注意到这位少女的语气明显有些讥讽之意:“呵呵,凡人就是希望。有些人已经厌倦了这个游戏,但更多的人不愿意改变,你不会懂得我们的矛盾之处。神民们也并不崇高,当然这也是无奈之举。” 安德莉亚长出了一口气:“比较起来,我反而更喜欢眼下,虽然无数人牺牲了,就连我自己,还有指挥官阁下——我们每一个人每一刻都可能牺牲,但至少还有希望,少了那些无尽的推诿与扯皮,战士的生命与价值就要体现在战场之上。” 通常来说,玛格达尔根本听不明白安德莉亚这些带着些许自我嘲讽之意的自言自语。但她至少从中听出了一点——无论是安德莉亚也好。还是那位玛达拉的亡灵女王陛下也好,或者布兰多先生也好,甚至包括那些曾经令她感到厌恶的人们——比如说那位克鲁兹的女帝,每个人都为了那不为人知的一线希望所奋斗着。 虽然按照安德莉亚的话来说。那只是在挣扎而已。 玛格达尔固然无法理解那个目的究竟是卑劣、崇高抑或是毫无价值,但她只需要明白,这一刻每个人的命运都于这个世界的生死存亡联系在了一起,纵使是她,也无法置身事外。 而这,也正是她下定决心听从安德莉亚吩咐加入这个冒险小队的原因。 在那段日子的相处之中。玛格达尔对于对方唯一感到疑惑的或许是——每当安德莉亚提起布兰多时,总是对于这位‘指挥官阁下’充满了别样的情绪。 她明白,那并非是男女之情或者是单纯的爱意,而是一种在这些暮气沉沉的战争女神少女身上罕见的,对于未来的希望。 布兰多先生身上有着怎样的秘密呢? 玛格达尔心中偶尔会这样思考,虽然这个问题她从未得到过答案。在她看来,这个自称来自于卡拉苏高地的年轻骑士,就是一个标准的埃鲁因的贵族,但有时有有那么一些离经叛道,但真正让她感到心折的时,对方身上那种仿佛传承于先古的正直的贵族精神。 她有时候会忍不住将布兰多拿出来与在安培瑟尔之战中死去的那位‘贵族先生’作比较,虽然不愿意承认,纵使在那位先生没有对她露出狰狞的面孔之前,他也比不上这位伯爵阁下。 “确认目标。” 最后,玛格达尔默默地摒弃了一切不必要的情绪,檀口轻启,吐出了这几个字。 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感到一种莫名的感情从自己身上消退了,那就像是一种巨大的失落感。她从未有一刻对自己感到如此陌生——她甚至忍不住心想:“自己究竟是安妥布若的公主殿下,是那位循规蹈矩、从不敢挑战传统与权威的虔诚信徒、还是眼前这个更加真实的自己——一位来自于先古文明的泰坦?” 巨龙之心所带来的强大力量在少女公主胸膛之下奔涌着,沉稳的脉搏所发出的共鸣之声仿佛在默默地回答着这个问题的答案。 “格里菲因啊”玛格达尔忍不住喃喃自语:“我究竟应该何去何从,为什么这个世界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但那个机械的声音并不会顾及她心中复杂的情绪。 它只简单地应答道:“打击范围已确认。” 然后又用一个更加呆板的声音重复道:“将权限转移至原始核心网络,打击充能中,倒计时,4、3、2、1” 这个额外的指令将修女公主殿下从繁复的思绪中拉回神来。她在与安德莉亚等人练习的时候,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状况。“等等,为什么会转移权限?”玛格达尔有些焦急地询问了一句——她对于大地之书乃至于自身的力量本来就不甚熟悉,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状况顿时让她慌了起来。 不过最坏的情况并未有发生,那机械呆板的声音事实上也没有回答她的疑问。 只见黑沉沉的天空中,先前布兰多所见的那些仿佛云层一样的东西忽然从中分开一线,然后由南向北依次亮起三个光斑——虽然从地面上看来三团闪烁似星辰一般的光芒彼此相距极近。但事实上,它们之间的距离也足以笼罩数十甚至上百里的范围。 然后一道淡淡的光线从天而降。 这一幕奇景在一片漆黑的战场上是如此的显眼,以至于甚至吸引了凰火与房奇等人的目光,至于距离战场更远的地方,同样有一道更加深沉的目光正投向此地。 当光线垂向地面之后。 地面之上忽然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在玛格达尔已经摒弃了一切感情的冷静目光注视之下,战场由远及近,先后断为三截。 那并非是某个夸张的形容词,而是整个丘陵之前的平原带,都彻底的断裂,在一片吱吱呀呀的响声之中,先后形成了三个巨大的沉降带。 然后关于这个法术的名讳,才由她一个字一个字道出:“最—高—裁—决。” 阿洛兹正与神性吞噬者缠斗在一起。当她一爪撕下那怪物脸庞上雪白的骨板,并露出后面血淋淋的肌肉组织时,那怪物发出可怖的尖叫声并试图用四只手臂发起反击——但在小母龙惊诧的目光注视之下,它的爪子骤然向下一沉,与她的其中一只爪子失之交臂。 因为两人在那一瞬间被突如其来力量生生分开了。 那是一条境界分明的交界线,令小母龙与那头可怖的怪物一左一右,而前者得以幸存,后者却失去了所有立足的土地——庞大的躯体开始后仰,并向着一片烟尘之中跌落。 并无实体的地面在尖锐的嘈杂声中缓缓下沉没,就像是一艘正在倾覆的方舟一般,构成地面的网格在平原之上骤然变得曲折并尖锐起来,缓缓向下折去。 而随之下沉的,是数以千计的虚空怪物。 (。) 第二百九十二幕 阿肯图的阴谋 III 所有人,包括凰火、房奇、柳先生与两位半精灵姐妹在内,每个人都奇异地被隔绝在这场沉降的另一面,在他们眼前,是一场堪称灾难的场景。 整个平原彻底消失了。 修女公主长发飞舞,整个人离地飞起悬浮在半空中,正用一种冷漠得近乎不似于人类的感觉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一切,注视着成千上万生命的消失——法术力量绝非仅仅撕裂大地而已,而是作用于这个区域内的一切——成千上万头虚空怪兽在一瞬间跌落在地上,数以千倍的重力被施加在它们的身上,大部分在片刻之后就炸成了一团血肉。 神性吞噬者惨叫着向下跌落而去,它在最后一刻还试图卷起触须想要缠住小母龙的后爪,但上过一次当的阿洛兹怎能让它的如愿,轻轻一退便让那道触须将钢鞭一样从悬崖的边缘之上扫了过去,带一声尖利的风啸声之后无功而返。 神性吞噬者的身形跌落深渊之中,直至消失不见,它的一切都为黑暗所吞没,除了一声凄厉的尖叫之外,所有的一切都从此荡然无存。 虽然在场众人中的大多数在永亡之地见过安德莉亚训练玛格达尔施展大地之书力量的场景。 可没有哪一次,有如此次般震撼。 事实上连修女公主自己都被吓到了,她明显地感到大地之书——或者不如说自己的力量被加强了。她感到这个地方——不仅仅止于这个平原之上,对于她的力量似乎隐隐有一种包容的感觉,而非是她在沃恩德施展大地之书时,所受到的那种隐隐的排斥。 “怎么会这样?”玛格达尔愣住了。 但这时那呆板机械的声音忽然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侦测到攻击意图,力量等级” 所有悬浮在她面前的光屏都变成了刺眼的红色,各种提示音无一不再向她发出刺耳的警报声,而她看到自己身边一左一右两道光环忽然直立起来,将她环绕在其中。 她看清楚了距离她最近的那个醒目提示上所标注的代表着力量等级的o标识。但后面跟着一长串她根本数不清楚的零,那个声音尖利地警告她道:“是否要启动防御机制?” “哪里有什么防御机制?”玛格达尔根本没从安德莉亚那里听说过这个东西,她下意识地以为那是大地之书其中的一个能力。但她来不及思考太多,因为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忽然笼罩住了她。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死神所凝视,那种冷冰冰的目光,毫无任何怜悯之情。心脏仿佛都刹那之间冻结了。耳鼓嗡嗡作响,血液逆流,四肢冰冷。 她不知道从那里生出一股直觉来,察觉到有一股恐怖的力量正向自己席卷而来,而在战场下方。阿洛兹、凰火他们对此却毫无所觉。 她赶忙尖叫了一声道:“同意!” 一道白光从半空中降下,那竟是一个菱形的金属状物体。若是布兰多再一次,一定会惊讶地认出这东西和他曾经在元素疆界之外见过的那些构装体阵列如此类似。但正是这个时候,这古怪的金属菱状物环绕玛格达尔飞行一圈,然后忽然以之为中心展开一个半圆形的光盾,一道无形的力量破空而至,重重地击中了那光盾,但光盾不过是荡起一阵波纹,随后很快便恢复了稳定。 “这是什么东西!?”玛格达尔吃惊地看着忽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这菱形物体,惊讶地问道。她一眼就认出这东西绝对不会是大地之书上召唤出来的——因为她在此之前根本没有感受到大地之书有半分力量波动。 “第七号创造者核心。来自于‘旧都’第三区域,目前已接管权限。” 那个呆板而机械的声音回答道。 “玛格达尔小姐,上面怎么了?”这时候下面的人终于发现了上面的情况,小母龙最先开口询问道。 但玛格达尔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因为她已经呆住了。 “啊,该死!” 阿肯图忍不住狠狠地咒骂了一声,它的声音在虚空之中反复回响,犹如滚滚雷鸣。不过这声音半点也传不到外面,因此无人可知这位炼狱之主此刻心中的忿恨。 但它又有些庆幸。 “还好自己足够谨慎,还有有那些龙族的呆子们可以利用。否则这一次就要吃大亏了。”它的目光可以穿透位面之间的屏障,正落在那个支离破碎的战场上。 它亲眼看到了玛格达尔施展出的那可怕力量,那股力量甚至连它的本体都感到有些不寒而栗。 “一位泰坦,”阿肯图喃喃自语道:“竟然还有一位幸存的泰坦。那些狡猾的家伙根本没有放弃过抵抗。” 它心有余悸地看着那个方向,血红的眼睛里又流露出可惜的神色来。可惜它被封印在这里近万年,如今也无法主动对外界施加太多的影响,否则就不用浪费这第二个分身了。 “可惜了,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它说道。 玛格达尔显然没有想过,在之前那一瞬间的交锋当中。她便在无意当中击杀了一位炼狱之主的分身。当然,那本身也并非是她的功劳,事实上阿肯图自己也看出了这一点,它显然已经意识到,对方虽然看起来正是那传说当中遗失了的第十三位泰坦,也是泰坦计划当中最完美的一具造物,但似乎出于某些不知名的原因,对方并没有完全觉醒。 这个发现令它大喜过望。 它当然知道玛格达尔身边环绕的那个金属物体是个什么东西,那是创世者核心,是盖亚组织缔造的最强武器之一。它们原本事实上是细胞核系统的一部分,但被玛莎赋予给了大地母神盖亚,随后这些东西被锻造成了强悍的武器,并被配置给盖亚最强大的十二个孩子。 第十三泰坦的创造者核心并没有在白银平原之中被锻造出来过,那只是一个半成品,它们留在这的原因中至少有一成其实就是为了造出那个东西来。不过‘那个女人’将它藏得极好,它至今还没有任何头绪。 至于玛格达尔身边的那东西,阿肯图认出那应该是某个泰坦的遗物,不过即便如此,那也不是眼下的它敢轻易挑衅的。 好在对方看起来并不懂得如何运用它,她只会利用那个苍之诗的复制品的四分之一,那点力量在阿肯图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这就足够了。 它可不愿意冒着被一位厉害得有些离谱的年轻人与一位‘泰坦’追杀的危险去继续执行下面的计划,纵使这个时候,那些自高自大容易被人利用的龙族们正拖住了那个年轻人。 不过既然是这样,那么它接下来的手段便大有可为了。 阿肯图的目光有些贪婪地扫过布兰多一行人当中的其中两个人,与之相对应的,那些在战场上飞灰湮灭的虚空掠食者们——甚至包括那头神性吞噬者在内,似乎从来就没有放在它的眼里过。 那些本来就是些炮灰罢了。 至少阿肯图是这么认为的。反正恶魔与虚空领主们也从来没有尿到一个壶内过。 “至少到现在为止,一切都还在计划内,”炼狱之主的目光熠熠生辉,松了一口气道:“哈,接下来,就轮到我最忠实能干的仆从们出场的时候了——” 战场上的雾气正在弥漫开来。 玛格达尔这个时候已经从半空中落了下来,向其他人解释了之下之前所发生的事情。但包括阿洛兹在内,没有任何一个人认出那个悬浮在修女公主身边的菱形物体是什么,不过小母龙毕竟是龙族,她早已得知这位修女公主的真实身份,所以或多或少能猜到这或许也是当年泰坦们的专用‘装备’之一,就与她手上的大地之书一样。 “比起这个来,刚才那袭击你的人更可疑,”小母龙紧皱着眉头问道:“我怀疑是那个该死羊角佬,你呢,玛格达尔,你有没什么感觉?” 玛格达尔公主摇了摇头,事实上之前挡下那一击根本和她没有什么关系,完全是这菱形物体的功劳。而这东西她在落地之前也实验过了,根本不听从她的指挥,只悬浮在她身边而已——虽然她隐隐有一种感觉,这东西可能会主动保护自己的安危。 两人讨论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先前离得最近的凰火最先从弥漫的雾气中找了过来,“玛格达尔女士,阿洛兹小姐,这雾气有古怪。”凰火甫一看到两人,便略微有些严肃地主动开口道。 “嗯?” “什么古怪,咳咳,”小母龙被漫天粉尘呛得咳了两声,一脸不乐意地问道:“这是玛格达尔弄出来的,动静是太大了一点,不过那些怪物也都被埋到地下去了。” “不对的,”玉凤一脉的小公主却摇了摇头:“这里的地面上根本就没有灰尘,怎么可能扬得起这么大的粉尘来呢?” (。) 第二百九十三幕 阿肯图的阴谋 IV “不对的,”玉凤一脉的小公主却摇了摇头:“这里的地面上根本就没有灰尘,怎么可能扬得起这么大的粉尘来呢?” 阿洛兹闻言一愣,而一旁的玛格达尔已经脸色微微一变,她蹲下去用手在地上一抹,然后轻轻搓了搓,随即细细的柳眉便皱了起来。 “果然是这样,坏了,这里面有问题。” “一定是阿肯图那个狡诈的羊角佬,”阿洛兹已经跳脚骂道,巨龙与恶魔本来就是死敌之一,更不用说她之前在陶奇克还吃了对方很大的苦头,心中对那位炼狱之主更是怀着极大的成见:“它一定就在这附近,它先前还偷袭过玛格达尔。” 凰火没有答话,只是将手上的东西往前面的地上一丢道:“还有它。” 阿洛兹与玛格达尔定睛一看,才发现凰火手上原来还提着一头奇怪生物的尸体,她将那生物丢到地上,那瘦骨嶙峋的怪物背后露出一对赤红色的肉翼来。 “这是次级恶魔!” “果然是阿肯图那家伙,”小母龙脸色一变:“其他人呢,德尔菲恩那个人类女人在什么地方?” 数以亿计的繁星汇聚在一起,悬挂在漆黑的空间中,却倒映出一丝死亡的气息。 在近处,几乎所有的行星都支离破碎,恒星的光芒也显得暗淡不堪。偶尔有崩碎的小行星从布兰多面前飘过,时间与空间的气息在其上不再显得那么生机勃勃,就连在近处的芙罗法等人——或者说龙,也可以明显地感觉出来,这个原本堪称完美的国度,如今也开始衰败了。 正如同众神的黄昏降临。 布兰多虽然已经可以触及到存在性之力的一丝真意,他利用时空的力量所展现出的极之平原也堪称无瑕,事实上这种程度的国度——已经超过了他上一世的见闻,至少他没有见过任何一个玩家或者是p,能够描绘出这样纯粹的法则。 虽然力量的层次仍旧不高。甚至还赶不上白银躯体时代他自身的力量水准,但实力却不可能同日而语。至少布兰多自己心里十分清楚,如果以他现在这个状态与过去全盛时代的自己一战,恐怕胜多败少。 也就是说一个圣贤领域的玩家。单单依靠法则就足以击败开化了白银躯体的玩家,这样的信息要放在过去,一定会在玩家之间引起轰动。它代表着大部分玩家都在这条道路上走了不可挽回的弯路,如果是那样,不知道多少人必须要删号重练。 不过再纯粹完美的力量。也终归有始有终,他毕竟还不是神祇,只能算是一介凡人而已。或许是凡人中的佼佼者,但距离全知全能的境界,还差得很远。 因此当自身的法则之力开始走向枯竭的时候,他的国度就不可避免地动摇了。 事实上就算是支撑到现在,也足以令他感到惊讶了,这比他预计的时间其实多了很多,有那么一会儿布兰多都甚至怀疑是不是对面的芙罗法等人没有尽全力。 但悬浮在不远处两头巨龙的尸体说明了一切,没有人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哪怕它们被黄昏之龙奴役了灵魂也是一样。 很快,他就明白了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布兰多竟隐隐感到这个世界在包容自己的力量,确切的说,他感到这个世界正在源源不断地转化黑暗魔力并传输到自己身上。在他将力量提升到巅峰状态时,这种传输会变得格外明显,因为虚空之中的魔力洪流会骤然增大,这种感觉不由得让他回想起了在元素壁障所见到的那一幕。 毫无疑问,这是玛莎的tmt法则的效果,但眼下又与那时候有些许不同。布兰多记忆中的tmt法则更加温和,它倾向于改变魔力。而非奴役魔力,但在这里,布兰多感到那种强制性的意味十分明显。 那是一种绝对的秩序,威严、肃穆。令人仰视。 布兰多微微有些气息不均,同时他惋惜地看着不远处悬浮在虚空之中的两具巨龙的尸体,那是一头银龙与一头黑龙,尸体千疮百孔。布兰多心中很明白,自己面前这些龙族们与自己为敌并不是它们本身的意愿,如果可能的话。他尽量不愿意下杀手,但显然,战场上留给他可能的抉择并不多。 他也做不到主宰这个战场,九头巨龙的联手令他疲于应付,如果稍有留手,留在这里的尸体就不一定是属于谁的。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尽可能地选择避开芙罗法,或者至少不对对方造成致命的伤害——布兰多很清楚芙罗法对阿洛兹来说意味着什么。然而这一点也很快令对面察觉,芙罗法即便在龙族之中也算得上是新生代的天才,她能够作为阿洛兹这样新生代金龙的伴侣,绝对不是因为偶然。 但这种智慧表现在对手身上时,便令布兰多感到头痛不已,对方好几次都主动选择以命搏命的打法,他看得出来这位龙族少女即便是在奴役状态下也真不是要一心求死,纯粹是因为看穿了自己的软弱而已。 偏偏他还不能无视这种软弱。 正因为这样的原因,巨龙们的防线很快稳固了下来,而反过来,布兰多自己就变得左支右拙了。战局在短时间内便进行到了最后的关头,布兰多感到自己的国度摇摇欲坠,而芙罗法一边的众位龙族自然也对此有所察觉。 但除了少数人之外,包括芙罗法在内脸上焦急的神色仍旧要多于喜悦——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在这里被拖了太久的时间。事实上这个时候芙罗法已经不太在意外面的输赢了,她真正担心的反而是自己的同盟——至少是名义上的同盟,那头被称之为炼狱之主的恶魔。 阿肯图一开始便在语言上欺骗了他们,要不他们也不会陷入此等苦战,而恶魔们显然不会作无意义的欺骗——纵使是它们一贯混乱而邪恶,但也不至于故意把友军送到前线上去送死。 对方肯定有所图谋,芙罗法早就嗅到了浓浓的阴谋的味道,但令她焦急的时,她还不清楚这种阴谋究竟针对哪一方。 打到这种时候,其实这场战斗的胜负对于战斗的双方来说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龙族少女率先停了下来。 她吸了一口气,用有些奇异的目光看了布兰多一眼——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厉害得有些离谱的人类年轻人为什么会处处对自己忍让,但显然,对方似乎对它们的杀意没有想象中那么重。 说不一定可以一谈。 她心想,然后便用冰冷的语气开口道:“人类,停一停。” 布兰多自然是巴不得有喘口气的时机,实际上这个时候他也看出了这些龙族们的战意正在消退。这令他有些啧啧称奇,黄昏之龙——或者说罗曼奴役这些龙族的手段十分奇特,它们还是还能保持很大程度上的思维独立——除了效忠于黄昏之龙这一点不会动摇之外。 因此芙罗法一后退,他便闻言停了下来,开口道:“什么事?” “人类,我们虽然各事其主,”芙罗法答道:“不过眼下这场战斗显然已经分不出胜负,想来外面你的手下们已经把那些虚空兽清理干净,不过你应该看得出来,你们要留下我们也不太可能。” “如果尽全力,留下一两位恐怕也是可以的。”布兰多不愿示弱地答道。 “的确如此,不过你们能够得到的只是尸体而已,”少女冷冷地说道,就像是在阐述一件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我看得出来,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你不愿意下此杀手,既然如此,我建议我们各退一步。” “放你们离开,这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布兰多拖延时间道,不过对方厚颜无耻的利用他的软弱这一点实在是有些犀利,他忍不住古怪地看了这位龙族少女一眼,以前似乎没有发觉她还有这样的潜质。 “不用我说你也清楚,在暗处还有一个阿肯图在算计你们。虽然我们勉强算是和那令人作呕的恶魔在同一个阵营内,但这不代表我们乐意被它当作棋子,而且现在我极度怀疑它对于主人的忠诚,我相信你应该乐于看到我们之间起内讧。” “既然如此,芙罗法小姐你何不如——”布兰多才刚刚开口,便被芙罗法冷冰冰地打断道:“人类,我清楚你的想法,不过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动这个念头,我已经开出了条件,我们不喜欢讨价还价,你只需要表明态度就可以了。” 她停了停:“要么战,要么和,我们都不介意。” 布兰多闭上了嘴巴,心中却腹诽龙族不是最喜欢讨价还价的么,怎么投奔了黄昏之龙后连这个最大的爱好都丢掉了。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默默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芙罗法的提议虽然在眼下看来有些荒谬,但每一点都切中了要害,令他不得不考虑。而他仔细考虑之后,便意外地发现,自己好像能做的选择的确不多。 事实上,他的确十分担心一直躲藏在暗处的那头恶魔。 狡诈的羊首恶魔,这可不是说说而已的称谓。 (。) 第二百九十四幕 阿肯图的阴谋 V 在撤去极之平原的一刹那,布兰多便皱起了眉头。 他本来以为会看到一片狼藉的战场。或者最不济,凰火、玛格达尔等人直到这个时候还未能战胜那些虚空掠食者们,但眼前至少也应当是占据了上风的景象。 然而他首先看到的竟然是一望无际薄薄的一层雾气,这雾气弥漫在远远近近的荒野与土丘之上,与这个漆黑的、纵横交错法则之线分布的世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只是它与他们在魔力之海上见过那些翻涌的混沌之雾又有所不同,后者显得大气磅礴——那仿佛是一个世界的力量,而这里的雾气却诡秘而安静,内里像是潜藏着什么不知名的生物。 这片迷雾笼罩在前方,稀薄得犹如漂浮在水面上的裹尸布,当布兰多将目光投向其中时,立刻感到一阵微微的头晕目眩,系统也适时发出了警告的声音。 他的意志力远超常人,都尚且受此雾气影响,由此可见这雾气的厉害之处。 布兰多立刻便辨认出这是心灵迷雾,恶魔们一种很罕见的能力。 这让他心中浮起一丝不妙的预感来,心灵迷雾其实是黑暗魔力的一种变化体,大多数高阶恶魔都掌握着这样的力量。但它们却很少这么做,一是因为毫无必要,二是因为制造这么大规模的迷雾,需要用到活祭的手段。 难道说阿肯图竟然将羊首教徒们也带到这里来了?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去看对面的芙罗法等人,却发现这几头巨龙脸上也带着慎重的神色。 而正是这个时候,阿洛兹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布兰多,你那边怎么样了?” 小母龙一从迷雾之中钻出来,便急匆匆地开口道:“布兰多,不好了,房奇不见了!”但她看到不远处的芙罗法等人,面色不由为之一变,一时间竟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昔日的侣伴。 芙罗法也静静地看着她,一动不动。但面上亦没有什么多余的神色。 “房奇不见了?”布兰多吃了一惊,房奇不见了的话只能有两种可能,要么他乘乱逃走了,要么就是被人带走了。 前一种猜测并不是没有可能性。房奇一贯与他们不是一路,虽然对方倒还算得上是言而有信,但在翡翠之谜面前,作为鬼车一脉的传承者,难免不会别有用心。 布兰多虽然一贯不喜欢平空生疑。但此刻还是出于谨慎地询问了一句:“德尔菲恩小姐呢?” “那个女人她倒是还在。”小母龙看着芙罗法说道。 “船那边呢?” “我让柳先生和凰火过去了,还没有消息传来。” “事情是怎么样的?” “我们在战斗的时候突然起了雾,雾气中出现了很多次级恶魔,大家赶忙聚集起来,才发现房奇那家伙已经不见了。” 布兰多皱着眉头,心中其实已经确定了想法。他抬起头来,目光落在芙罗法身上,那个显得有些陌生的黑发少女亦将视线从阿洛兹身上转移过来,与他对视着。 布兰多知道,船搁浅在‘沙滩’上。房奇是没有能力将它弄回海上去的,他那么问,无非是出于保险的目的而已。 而若房奇是觊觎翡翠之心而离开的话,多半会带走德尔菲恩,这在当时的情况下对于他来说应当不费什么力气。 但他没有这么做,那么剩下的可能性就不言而喻了。 而在这里能将房奇带走的,无非是两拨人马,其中一拨便是面前的芙罗法一行人,另一外一股势力,则是阿肯图与它手下的爪牙们。当然。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但布兰多还是不能排除前者的嫌疑。 再说谁知道这是不是对方合伙起来耍的把戏呢。 虽然布兰多觉得没什么必要。 芙罗法平静的眼神很有说服力,她虽然没有开口,但布兰多还是下意识地为这几头龙族洗清了嫌疑。 “各位没什么要说的吗?”他问道。 “如果阁下不相信。我们说什么都没有意义,如果阁下相信,我们说什么都没有必要。”芙罗法简单地回答道。 她停了停,思考了片刻才问道:“我倒是有一个问题,房奇是谁?” “是我们的同伴。”布兰多答道,他同时在观察芙罗法的神色。似乎想要从中找到对方是否作伪的痕迹,但令他失望的时,少女至始至终都只有一个表情。 “我对这个不感兴趣,我的意思是,为什么阿肯图会带走他。” “你那么确定是阿肯图带走的他?”布兰多皱起眉头道:“我怎么确定这不是你们故意误导呢?” “我不管别人怎么想,这只是我的判断而已,也不需要其他人相信,”芙罗法答道:“因为现在是我提问,而非回答阁下的问题。” 布兰多默默地愣了一下,不由得回头去看阿洛兹,心想原来芙罗法平日里是这样一个性格么,很难想象小母龙竟然乐意和这样一个性格的人为伴。 阿洛兹却只呆呆地看着自己昔日的伴侣,好像丢了魂一样。 布兰多这时看到芙罗法身后的其中一位龙族附耳在她身边说了些什么,少女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惊怒的神色来:“房奇就是那个和你们一起的九凤人?” “怎么?” “恕不奉陪!”芙罗法与一众龙族却像是遇到了什么着急的事情一样,纷纷转身就走。布兰多愣了一下,本想出手将他们留下来,但想了想之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小母龙张了张嘴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能发出声音来,只眼睁睁看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雾气之中。 好半晌,她才转过头道:“布兰多,芙他们?” “看起来他们与阿肯图并不是完全站在一条战线上的,那头恶魔另有企图,把他们也算计在内了。”布兰多同样看着那个方向回答道。 “那我们?” “去把大家召集起来,事情可能变得有点麻烦起来了。” 布兰多皱起眉头来。他没有将芙罗法留下,其实是因为已经猜到了背后的可能性,既然如此,也就没有必要在这些被黄昏之龙所控制的龙族身上浪费时间——让它们早一些离开,说不定还可以让它们给阿肯图制造一点麻烦。 布兰多已经猜到,阿肯图的目的就是停滞之界,事实上在前往此地之前他们就曾经推断过这一点。只不过他没有想到那位炼狱之主急不可耐到在解除封印之前,就亲自出手了。 他已经足够高估了黄昏之龙对于停滞之界的重视程度,还没想到还是低估了——这其中的秘密竟然紧迫到令一名高阶恶魔领主不惜冒着极大的风险也要出手的程度,要知道若是阿肯图的三个分身都不幸殒落在了外面,那么维持它的封印恐怕还能延长个成千上万年的时间。 众人很快便聚集在了一起,就连被阿洛兹派遣去检查搁浅的帆船的凰火与柳先生也被叫了回来,布兰多将自己的推断一说,所有人便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不过其他人倒是没有考虑太多,只是下意识地认为不能让黄昏之龙对自然宝珠捷足先登。 当下所有人都不在说什么,宰相千金亦开始重新推断先前被战斗打断的计算过程,前后只花了不到一刻钟时间,便重新找出了通往停滞之界的道路。 这一路上倒没有再遇上什么麻烦,虽然显然阿肯图在沿途留下了不少自己的爪牙,然而芙罗法等人看起来先经过了此地,大部分阿肯图的爪牙都在这几头愤怒的巨龙手上变成了支离破碎的尸体,剩下少有的漏网之鱼,也给布兰多等人造不成任何麻烦。 不过布兰多一路之上却稍微感到有些疑惑,显然芙罗法与阿肯图他们都对停滞之界的所在之处十分了然,这一路之上无论是阿肯图的布置,还是芙罗法等人留下的踪迹来看,它们都始终没有偏离出德尔菲恩的推算范围之外。 这倒不是说布兰多认为这世界上仅有宰相千金一人能破解出那个奇特的公式、计算出翡翠之谜的所在方位,只是令他感到好奇的是,羊首教徒们对于此地如此的了若指掌,从邪教徒们在阿图克圣地的布局来看,他们显然早就摸清了众月航道内外的秘密,要不然芙罗法等人也不可能在此地如此出入自若。 但既然如此,为什么在这几十年的时间中,羊首教徒们却从来没有遣人前往九凤去寻找玉凤与鬼车一脉的血脉传人。 否则的话,他们可能早就打开了停滞之界,哪里轮得到自己带着凰火和房奇前往这个地方? 就算是玉凤、鬼车一脉的血脉传承者比一般人出身更高贵,身边往往也戒备森严——但并非每个玉凤、鬼车一脉的血脉传承者都是凰火和房奇,事实上像是凰火和房奇这样身份的存在在一个庞大的家族中毕竟是少数,他们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最核心的存在,但在外围,拥有玉凤、鬼车一脉血脉的后裔其实多的是。 就像在埃鲁因,像是哈鲁泽、格里菲因、皇长子与琪雅拉这样的核心王室、贵族成员也算是‘王室’血脉的传承者,但也有像是安蒂缇娜、玲和莲这样流落在外的血脉传承者,更不用说一些旁族支系,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不得了的身份。 (。) 第二百九十五幕 阿肯图的阴谋 VI 对于羊首教徒这样的邪教徒来说,要绑架后面的这一类人,其实并不费什么力气,也不会引起太多的注意。 但羊首教徒和他们的主子炼狱之主阿肯图却没有选择这么干,这不免让布兰多感到疑窦重重。 布兰多没有开口说话,其他人也大多显得有些沉闷,每个人都心思重重的样子,倒不仅仅是因为担心恶魔会捷足先登,更多还有对于自己的同伴的安危的思虑——虽然说房奇一直以来表现得和他们并非一路人,但经过这么些日子的相处,甚至还有生死与共的经历之后,甚至包括凰火在内,或多或少都认同了这位鬼车一脉的天才,只是嘴巴上不说出来而已。 不过布兰多却不知道,他丛生的疑惑在阿肯图看来可能有些可笑——那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而已。 因为事实上,羊首教徒们虽然早就计算出了众月航道的秘密,但其实他们也才将将打开了通往第十航道的大门,其时间并不比布兰多快多少。 原因不过是因为,在这之前他们一直找不到一头合适的愿意与他们同流合污的龙族而已。 好在黄昏之龙的觉醒终于解决了阿肯图的这个烦恼,而在打开了第十航道之后,他们才明白,解开翡翠之谜、通往停滞之界的其中一个条件,便是需要九凤的血脉传承者。 这个时候玛达拉南方已是一片打乱,穿过亡月之海前往九凤的路线早就已经断绝,先是被晶簇的大军所拥塞,那时候羊首教徒们还勉强可以前往鹡鸰海峡——毕竟晶簇们虽然不认恶魔的帐,但至少还可算是混沌军团一脉。 然而其后在芬霍托斯一战之后,这条道路又为失名者所占据,这下子羊首教徒们彻底失去了南下的可能性,因此要想去带回一位九凤的血脉传承者基本上成为了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阿肯图本来听说在埃鲁因有一个来自于玉凤家族的血脉传承者存在,一直在打主意调查清楚这件事,但没想到事情会另有转机。 当时在陶奇克它与布兰多等人相遇时。其实就怀疑过房奇与凰火两人的身份——恶魔是生于深渊之中,黑暗魔力糅合了凡人内心中的负面情绪——痛苦、绝望、贪婪与骄傲所生的魔物,因此对于人心与血源的传承最是敏感。 只不过那时还没等它将怀疑付诸实践,分身就被布兰多惊天一剑斩为两半。那分海一剑它至今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别看它嘴上说得强硬,事实上它自己想来就算是没有被封印的全盛时期,面对那样的一剑,也未必可以轻松接得下来,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它哪里还敢去寻布兰多的麻烦。 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不禁令阿肯图感到混沌之力无所不在,布兰多一行人竟然向着绿海而来,还被自己的手下所发现了。在那个时候,它脑子里就开始转动着那些它已经习以为常的阴谋诡计。当然,本来一切诡计都需要有足够的实力来匹配,否则便只可能沦为可笑的笑话,要是放在别的什么时候,它绝对不敢在那个可怕的年轻人面前玩弄什么火中取栗的把戏。 但偏偏它身边还有一些那位至高无上的主人派遣来的‘另外一批人’,确切的说,便是芙罗法与她的龙族同伴们。阿肯图并不喜欢这些自以为是的巨龙。哪怕他们此刻已经投奔了那位至高无上的主人也是一样,但这不意味着它不可以利用它们,事实上正是因为有这些巨龙的存在,才令它的计划得以实现。 至于计划的结果嘛—— 阿肯图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毫无疑问,那正是房奇。只不过这个时候这个鬼车一脉的天才的状态显得有些古怪,他神色木然,一动不动地站在这位炼狱之主面前,眼神空洞地看向前方,好像一具木偶一般。 阿肯图看到对方这个样子。心中不由得格外满意。 事实上它早就在房奇心中埋下了一粒恐惧的种子——在当日在陶奇克的圣殿之中的时候,要不是布兰多出手打断,它那时候就要令这个年轻人臣服。虽然当时没能尽全功,但这粒种子也不是完全没有作用。至少在它利用手下那些可怜的仆从们进行的活祭仪式营造出心灵迷雾的时候,没多花什么功夫,便让房奇彻底失去了自己的意识。 否则在当时的情况下,一旦对方反应过来,让那个‘泰坦’察觉了它的存在的话,只怕它堂堂炼狱之主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然而这就是阴谋的力量。” 阿肯图得意地自我夸耀了一句。它对于芙罗法与布兰多等人的不屑溢于言表:“圣贤领域又如何,巨龙又如何,还不是被本主君区区一个分身耍得团团转,哈,一群蠢货。” 它再满意地看了木偶般的房奇一眼,才缓缓向前走去。 此地是丘陵深处的一处盆地。 若是布兰多在此,一定会对这里的地形感到十分眼熟,因为这里的地形像极了夏布利深处那个银精灵的圣墓所在之所,当初他正是在那里第一次遇上了银精灵小公主梅蒂莎。 还有那个叫做那美尼斯的凤凰卫队的指挥官。 他记得当时自己还答应对方,一旦空闲下来,便回去告诉他外面的世界这一千年以来发生了一些什么。只是自从他在冷杉领落脚之后,便一直身不由己,三年以来,几乎没有半刻多余的时间。 而在这座盆地之中,在那座原本应当是银精灵的圣堂所在的地方,此刻是一片平坦的空地,交错的法则之线在一片纵横的山丘之中标示出此地的位置,而在盆地的正中心,正悬浮着一枚水晶球。 那水晶球与塔塔送给布兰多的悬浮天球极为相似,但显然要大得多,这使得它更像是一道悬浮于半空中的传送门——一个球状的传送门。 水晶球内是一片广阔的、陌生的大地的景象,但与从元素疆界之外注视沃恩德不同,沃恩德是一个生机勃勃的大陆,散发着荧荧蓝光的大气层笼罩在广阔的海洋、陆地之上,大陆上覆盖着深色的森林,山脉与河流交织其间,地表的径流在入海口处冲刷出平坦的沃野,文明在此聚集,形成城市的与聚落,海洋之上往往还能看到星星点点的帆船。 但这个水晶球内的世界,是一个死气沉沉的世界,那就像是一块生满了暗红色铁锈的金属,表面坑坑洼洼,布满了丑陋的疤痕,上面虽然也有山川和河谷,但河谷早已干涸,甚至连原本海洋的位置也只剩下一个令人触目惊心的巨大凹槽而已。 整个大陆之上,看不到丝毫被称之为生命的痕迹,不要说绿色的森林,就连草原与苔原也没有一处。仿佛只有深褐色与赤色相间分布的褐土,风暴以每小时数千英里的数据在大陆上席卷蔓延,卷走一起可能存在的事物。 当阿肯图向那水晶球靠近时,水晶球毫无意外地向外扩散出一道无形的力量,这道力量看似柔和,但却令这位炼狱之主承受了相当的苦痛。它脸上露出难以仍受的神色来,嘴里忍不住发出一阵恶毒的咒骂,但它再向前踏出一步,整个水晶球所在的山谷忽然大放光芒,地面上竟然出现了一个巨型的法阵,在这光芒之中阿肯图惨叫一声,半个身躯都差点消失不见。 它急急忙忙地向后退去,脸上还带着心有余悸的神色,它的身体与进入山谷之前相比显得竟有些虚无缥缈——这是因为它这具身体本来就只是一种投影而已,其实是它力量的一部分,但这部分力量显然在之前的冲突中受到了不小的伤害。 水晶球可怕的力量令阿肯图止步不前,同时皱起了眉头,现在他已经拥有了九凤血脉的传承者,算是满足了开启停滞之界的需求。但问题在于,要如何使用呢? 如果可以的话,事实上它并不介意房奇的死活,恶魔为了达到目的活祭一个人算什么,在它眼中九凤的皇族与平民并没有任何区别,都只是虫豸一般的凡人而已。 只不过手下的筹码目前就只有这么一个,要是不小心弄死还没有打开大门的话,他就不得不再回头去找布兰多的麻烦了——因为那里还有剩下的一个九凤的传承者。当然,这是阿肯图所不愿意看到的,以它现在的力量来说,它甚至都不愿意与芙罗法等人打照面,更不用说布兰多。 它回头看了看房奇,先前它已经试过了放血、献祭灵魂——当然不是完整的,还有自残这种手段,但都没能成功。难道真要杀了这个人?阿肯图显得有些犹豫不决,因为后者只有一次机会,如果失败,那结果是它所无法承受的。 它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道:“你,过来。” (。) 第二百九十六幕 房奇的逃亡计划 见这头该死的恶魔开口,房奇心中不由得闪过一丝警惕。 不过他不敢怠慢,只能装作木然的样子向着那边走了过去。是的,事实上从一开始房奇就根本没有被这恶魔所奴役,当日阿肯图是在他心灵深入植入了一丝恐惧,但九凤一脉的剑术与沃恩德的力量形式有很大的不同,硬要说的话——那就是九凤的剑士们更注重心灵的修炼。 鬼车虽然是九凤一脉的背叛者,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们在心灵上已经堕落了,其实正好相反,铁心与白鸦剑术比起漠风剑术来都更加讲求心灵的历练,尤其是前者,更是要求施展者心沉似水、古井无波。 而房奇作为这一脉的佼佼者,当然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当日被阿肯图所压迫,实在是因为力量层次相差太多的缘故,而阿肯图的分身一死,他就立刻察觉了自己心灵上的破绽。 九凤之民同样也是这个世界上的一员,自然明白恶魔的可怕,他当日不敢隐瞒,般将这件事告诉了布兰多和德尔菲恩。布兰多对于恶魔们的把戏了若指掌,虽然他本人对于恶魔的精神之种这种东西倒是没什么办法——那毕竟是一位恶魔领主的杰作,而且心灵领域向来神秘,除了那泽尔北方那些神秘的灵能使用者之外,不管是沃恩德还是九凤都甚少有人精通心灵魔法。 但布兰多的应对方法也是十分简单有效,当即让小母龙用法术屏蔽了房奇心中的精神之种,毕竟精神之种这种东西也不是无敌的,事实上得不到主人的时时维护的话,很快就会消退不见。不过恶魔们往往会在种下恐惧之种后不久便在受术者面前现身,挟持法术的力量彻底令受术者臣服堕落,受其奴役。 恶魔们一般只会对比较重要的仆役身上下这样的精神之种,布兰多当时也不明白阿肯图为什么要在房奇身上下这么个玩意儿,只能理解为对方的恶趣味。但当时阿肯图的分身已经为他所斩杀,想来一时半会也不会再度出现在房奇面前。再加上龙族强大的弦魔法的屏蔽,因此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但布兰多和房奇自己也没想到的是,他们这无心插柳的举动,竟然在这个时候发挥了应有的作用。当阿肯图再一次出现在房奇面前时。后者心中便不由得庆幸,明白自己总算是逃过了一劫。 不过也仅仅只是逃过了被奴役的下场而已。 阿肯图并没有察觉自己的精神之种其实没有发挥作用,但两者的实力差距仍然犹如天地,房奇何等精明,当然明白自己绝对不能反抗。否则先不管玛格达尔来不来得及反应,他的脑袋是肯定要先落地的。 他当即装出一副鬼迷心窍的样子,乖乖跟着这位炼狱之主离开,心中只求布兰多等人能赶快反应过来,前来救他。 只有在这一刻,他前所未有地想要见到那个该死的埃鲁因人,还有自己的表妹。 “希望德尔菲恩小姐能快一些分析出我的处境,否则这一次麻烦就大了。”房奇面上不动声色,仿佛是一具木偶般走到阿肯图身边,脑子里却一边转动着私底下的念头。 由于小母龙的法术尚未失去作用。因此一时之间他身边的炼狱之主倒是没有察觉他的真实想法。 “到那水晶球旁边去。” 阿肯图冷漠地看了自己的‘仆人’一眼,同时下达命令道。 房奇一怔,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狂喜。他当然明白那水晶球是什么,他们这一路前往此地,不就是为了翡翠之谜?而翡翠之谜的谜底,毫无疑问便是通往停滞之界的大门。 虽然他不知道停滞之界是什么样子的,但看到那水晶球内的景象,心中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当然他也不是什么为了一丁点好处便亡命的角色,明白在这头恶魔的监视之下,自己断难玩出什么小花招。只是先前所见的一幕。却给他带来了极大的期望——显然,那该死的恶魔极为畏惧这水晶球,而且这水晶球附近还有无形的法阵可以阻止它前进。 而这家伙显然竟然让他靠近那水晶球? 房奇也不是傻子,布兰多早就和他说过。让他和凰火参加这个冒险队,其实就是因为翡翠之谜最后开启的方法可能要利用到他和凰火的血脉传承。他如何不明白,这头该死的恶魔现在应该也是打着同样主意。 这也就意味着,他自己靠近那水晶球的风险,显然要比这头该死的恶魔小得多。 他心中一时间忍不住怦怦直跳,如果他能抛开这该死的恶魔一个人跑到那水晶球中去。那岂不是这头恶魔就拿他没有一点办法了? 更关键的是,那水晶球中还有关系到九凤终极传承的秘密存在。是的,他是答应过布兰多等人,要彼此共享里面的秘密,但那是在原先的计划之下,如今他被这恶魔所控制,也是情是迫不得已,如果能因祸得福率先获得停滞之界内的宝藏,那也就怨不得他了。 鬼车一脉的传人虽然重视信义,但也不是循规蹈矩的迂腐之人,否则也不会叛离九凤一脉,房奇心中想到这样的可能性,一时间差点连表面的情绪都无法维持,连阿肯图都察觉到他的异常,不由得回过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差点让房奇吓得魂飞天外,好在他总算在最后一刻把持住了内心中的恐惧与贪婪之情,同时那恶魔看起来对于自己的力量颇为自信,不相信自己会连区区一个真理之侧的凡人都压制不主,倒没有怀疑太深。 阿肯图那一瞥,与其说是怀疑,倒不如说是对于房奇踟蹰不前的不满的督促。 它那里想得到,自己的‘仆人’非但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过于兴奋一时而失神了而已。房奇不着痕迹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装作僵硬的样子向停滞之界内走去,虽然他心中对于布兰多与德尔菲恩的推断颇为信服,但心中此刻也难免紧张——谁知道这诡异的法阵与水晶球是不是真的需要九凤的血脉来开启,万一它也一样会向攻击那恶魔一样攻击他呢? 想来那冷血的恶魔领主是不会怜惜他区区一个凡人的生命,让他中途停下来的,说不定对方本来就打着活祭他的打算。 房奇没料到自己随意猜测已经把阿肯图的心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但他面上至少还是板着一脸,缓缓向那水晶球靠近。 五十尺,四十尺 事实上他已经越过了阿肯图先前最早受到水晶球排斥的区域,但水晶球沉稳不动,似乎没有表露出要施展之前那可怕力量的迹象。 在这一刻,房奇心中不由得一阵激动,不过他倒还明白自己还没完全脱离危险,至少在这个距离那该死的恶魔领主还是敢于深入的,要是他敢撒腿就跑,对方一定会在他来得及反应之前将他给像是拎一只死鸭子一样拎回去。 到那个时候,生死可就由不得他了。 想及此,他不由得哆嗦起来,但面上仍旧是沉稳地一步步向前,直到进入到先前阿肯图触发那个法阵的位置。 而山谷之中,此刻仍旧是静悄悄一片。 阿肯图看到这样一幕,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连呼吸都变得有些粗重起来。 房奇的呼吸同样变粗了,他手臂与额头上都青筋绽起,当然明白机会就在眼前,可越是这个时候,越由不得他失误。 可惜有些事情终究不是人可以自控的,其中一点就是心跳与血液流动的速度,在此之前他虽然情绪偶有波动,但都还在可控范围之内,再加上小母龙法术的屏蔽,阿肯图大意之下倒一时间并未发现。 可在眼下这一刻,阿肯图要是还再发现不了自己这个诡异的‘仆人’的异动,那它未免太过妄称了恶魔领主这个头衔,更不用说它的外号还是‘狡诈’这样的修饰词。 事实上就在房奇呼吸变粗的同一刻,阿肯图便怒吼出声:“该死,你给站住!” 这声怒吼犹如惊雷一般炸响,吓得房奇差点跳起来。但这时候这个鬼车的天才怎么可能停得下来,再说他又不是傻子,当即反应过来拔腿就跑——他这一动,阿肯图就明白自己之前上了大当,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它堂堂一个恶魔领主,竟然受了区区凡人的蒙蔽。 更不用说,先前它竟然还在这个人类面前自吹自擂,将布兰多和芙罗法嘲讽了一番,很是秀了一把优越感。一想到自己之前的表现落在了‘房奇’这个有心人的眼中,阿肯图就恨不得地上有一条缝自己可以钻进去。 不过在之前,它明白更重要的是将这个该死的人类抓回来,杀人灭口。 “你死定了!”阿肯图尖叫一声,便向房奇的方向飞掠了过去。房奇这个时候事实上已经放弃了一切想法,他心中唯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跑,飞快地跑,只要靠近那水晶球,就算是安全了。 但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已经算是高估了这恶魔领主分身的实力,但没想到还是没能料到对方竟然能比他快如此之多。他不过才刚刚来得及踏出第二步而已,便感到在忽然明亮起来的法阵的光芒之中,一道利啸已朝着他的后心袭来。 他就算是不回头也明白,那是阿肯图的爪子。 “完蛋了!”房奇心中顿时一片绝望。 (。) 第二百九十七幕 芙罗法与阿肯图 但预想之中的攻击并未到来。 房奇听到阿肯图在自己身后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山谷之中法阵的刺眼光辉正在迅速暗下去,他面前闪过一道黑影,然后才看到一个黑发的少女出现在自己身侧——房奇依稀记得这个少女正是此前拦住他们去路的人,心知对方是敌非友,下意识便向要让开。 然而芙罗法岂能让他如愿,她只不过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无形的法则之力便从四面八方汹涌而至,犹如蛛丝一般将房奇裹挟起来。房奇只感到身体一僵,随即手脚便变得不听使唤起来,直挺挺地站在原地。 极境巅峰。 他马上明白了自己与对方的差距,心中不由得一阵绝望。布兰多的年纪甚至比起来还要比他更小一些,但实力却远在他之上,而眼前这个少女,看起来年龄也应该不算大——事实上以巨龙的年龄来说,他倒是不算猜错——实力同样稳压他不止一筹。 可怜房奇并不知道自己遇到的要么是开挂党,要么是恶魔领主,要不就是巨龙的新生一代,一时间对自己的人生观都有些怀疑起来,亦对于淌这趟浑水感到尤为后悔。 “芙罗法!” 阿肯图再一次退回了法阵之外。这头恶魔的分身上已经布满了烧焦的伤痕,而且身形开始变得虚无起来,显然那法阵对它的伤害不小。 它愤怒地咆哮道:“你竟敢偷袭我!该死的,你知不知你在干什么!” 芙罗法根本看都没有看它一眼,她一落地,六头巨龙随后在她身后落下,速度只不过比她慢上一线而已,它们显然并未像炼狱之主一样受到这座法阵的排斥。 芙罗法回过头好整以暇地看了那颗水晶球一眼,才冷冷地开口道:“真是令人失望,阿肯图,连主人的计划你也竟敢夹杂私心,这千百年来与这些凡人混杂在一起。你果然堕落了。” “破坏主人计划的是你,你这头该死的母蜥蜴,你知不知道这个计划对于主人来说有多么重要?”阿肯图怒声道:“快把那个人类还给我,我们要他开启前往停滞之界的大门!” “是的。是‘我们’,”芙罗法答道,她看了看自己的同伴:“你做了太多多余的事情,阿肯图,所以我宣布你已经被排除在这个计划之外了。我必须向主人负责,你想要面对主人的怒火么?” 阿肯图闻言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可这之间并不冲突,”这头恶魔领主的声音总算弱了下去,虽然它暗地里恨的咬牙切齿,暗道这些该死的飞天大蜥蜴来的不是时候:“只有让我解除了封印,才能更好地为主人服务,这两者本就是一回事,它并不用耽误太多时间。你看,我已经到了这里,只要封印一旦削弱。我自然可以直接进入停滞之界” “这就是为什么主人对你感到失望的原因,阿肯图,”芙罗法冷冰冰地答道:“你的想法混杂了太多这些凡人的东西,功利而贪婪,而且自以为是。你永远不会明白,无论你是怎么想的,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主人的意志——主人没让你这么干,你就不能多此一举。” “不,我从没有背叛过主人。”阿肯图有些慌张地喊道:“我曾经去过停滞之界,我比你们更了解那个地方,你们不能将我除开在外!” ”闭嘴,阿肯图!“ 忽然之间。一个声音轰鸣起来,仿佛令整个山谷都震荡起来。 这声音借由芙罗法之口说出,却更加低沉、沙哑,若是布兰多在此,一定会惊讶地发现这个声音简直像是商人大小姐的翻版,只是显然要更加成熟威严得多。 这个声音令炼狱之主阿肯图的表情都扭曲起来。它几乎是战战兢兢地跪了下去:“我至高无上的主人,你卑微的仆人绝没有背叛您的意思,你不能只听那头该死的母蜥蜴一面之词,她是在嫉妒我,嫉妒你最忠心的仆从” “哼。” 黄昏之龙的声音显得十分遥远而深邃,它的意志被阻隔在世界晶壁之外,对于此地显得缺乏掌控力,但还是表露出不满之意。 “你太令我失望了,阿肯图,现在,去做好你的事情,我不管你和芙罗法的恩怨如何,我只要看到那个东西,你明白我想要什么——” “我确信我无比明白您的圣意,大人,这个世界上恐怕找不出比我更优秀的、更能领会您的意思的人了,大人,我一定会将你的嘱托办好。” 阿肯图这头大恶魔匍匐在地上,哆哆嗦嗦地回答道,让人不敢置信这竟是一位高阶恶魔领主,一位炼狱之王。 笼罩在山谷之上的威压终于散去了,但一时间却没有任何人敢发出多余的声音。被芙罗法所束缚的房奇亲眼目睹了这一幕,一颗心不由得不住地下沉,他原本还指望布兰多和自己的‘表妹’可以前来救援自己。 可是面对这个人类传说之中的敌人,曾经的世界的毁灭者,苍之史诗上所描述的终极之恶——黄昏之龙,房奇发现自己实在是感受不到任何希望。 好半晌,阿肯图的分身才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心中痛骂了一句该死的龙族****,不过此刻它面上却不敢表露出任何不恭敬的神色来——这个时候芙罗法就代表着那位至高无上主人的意志。 虽然它是恶魔领主,但整个恶魔军团都不过是黄昏势力的一支而已,何况在焦热之河以下,它也算不上是第一巨头。 “芙罗法小姐,”它犹豫了片刻,才陪着小心说道:“主人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现在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芙罗法看了这头高大的恶魔一眼,眉头都不多皱一下,仿佛两人之前的争执并未存在过似的,平淡地答道:“现在,马上送我们进入停滞之界。” “这个,”阿肯图闻言顿时面露犹豫之色,芙罗法表露出明显的将它排斥在外的意思,这当然令它感到极为不满意。它被困在此地多年,眼下是它脱困唯一的希望,否则要指望它手下那些不成器的羊首教徒仆人们,不知道还要多少年才可以彻底撬动那些该死的布加人所布下的封印。 而且黄昏之龙之前的话语令它幸存侥幸,显然那位至高无上的主人对于它和这些龙族之间的龌龊并不感兴趣,它需要只是结果而已,这代表着它并非是完全无法可想。 只要最后获得达成目的,想必主人是不介意由谁来完成,当然,它不能浪费太多的时间就是了。 想及此,这头大恶魔不由得犹豫道:“芙罗法小姐,我觉得主人的意思是让我们通力合作,毕竟我比你要年长那么一些,比你见识过更多的东西” “哼,阿肯图,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主人会对你感到如此恼怒?你现在在这里拐弯抹角地谈论这些东西就浪费了太多的时间,或许你在人类世界呆得太久,以至于让你沾染上了他们的坏习惯?”芙罗法答道:“好了,我没时间在这里和你啰嗦,九凤血脉的传承者已经在这里,想必这件事对于你来说不算是什么麻烦,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该死的****”阿肯图心中咬牙切齿地骂道,但面上却不敢表露出任何的不满,它赤红色的眼珠子微微一转,恭恭敬敬地答道:“好吧,我明白了,其实仅仅是要进入停滞之界的话很简单,你们不是受封印者,不会受到这法阵的排斥,只要带上他,就可以进入停滞之界。” “就这么简单?”芙罗法怀疑地看了这位炼狱之主一眼,在她看来,这位炼狱之主绝不会这么轻易妥协。 “这里本来就是第四次战争的主战场,这些人类是兹安那人的凡人后裔,兹安那人将旧世界封印于此,只是防范我们这些至高之族进入而已,”阿肯图说到这里,露出忿忿之意看了龙族少女一眼:“它对你们这些卑劣的‘秩序种’来说是没有什么防御力的,尤其是有作为兹安那人后裔的血脉传承者作为开启这道大门的钥匙,这扇门对于你们来说说是坦途也不为过。” 芙罗法略微皱了一下眉头,她心知阿肯图说得没有错,只不过后者表现得如此恭顺反而引起了她的怀疑,这头炼狱之王在历史上任何一个时代留下的传说中,都和恭顺与诚实这样的形容词挂不上钩。 “芙罗法小姐,如果你对此有所怀疑的话,我愿意为你们为马前驱,”阿肯图见芙罗法犹豫,露出雪白的尖牙开口笑道:“不过你们得帮我压制住这法阵的力量,否则以我现在这样的状态可不敢进来。” 说着,它还故意显露出分身虚弱不堪的样子来说。虽然它现在看起来的确狼狈不堪,在经过封印法阵几次攻击之后,它的这具分身连维持基本的形体都显得有些困难了。 (。) 第二百九十八幕 山谷中的活祭仪式 “不必了,”芙罗法冷冷地答道:“你最好不要耍花招,否则你要面对的绝对不仅仅是我们的愤怒而已。” “呵呵,”阿肯图不以为意地一笑:“那当然,芙罗法小姐,成王败寇,在我们恶魔的世界,一切都是以实力为尊。现在您代表着那位至高无上的主人的意志,我也不得不向你臣服,这在我们看来并没有什么好大不了的。” “哼。”对于阿肯图的说法,芙罗法不置可否,当然也不会蠢到就这么相信对方。她丝毫并未放下警惕,但也靠近了房奇几步,打算依言先拎着对方进入停滞之界试试看。 “你留在这里,阿肯图,”她开口道:“那个人类很快就会找到这里,你务必要拦住他,这是黄昏之龙大人的命令。” “我明白——” “你最好真的明白,等到这件事告一段落,大人会考虑你的封印的问题的。” “你必须弄明白一点,你我的性命都是由大人所赋予的,这点儿小事对于大人来说根本不值一提,而且这里的封印围绕着停滞之界,当停滞之界都在大人的掌握之下,你认为这个封印本身还会稳固么?” 阿肯图眼中沉沉地一亮,连忙点头道:“啊,我当然明白这一点,是我考虑欠周了,芙罗法小姐。我会给那个该死的人类好看的,不过我恐怕不是他的对手,毕竟现在我的实力大部分都被牵制在封印之内” “没关系,”芙罗法瞥了这家伙一眼:“你只需要‘竭尽全力’即可。”她特意加重了竭尽全力几个字的读音。 当然,芙罗法完全没有指望这头恶魔领主会真的全力以赴,对于这些自私而又狡诈的生物来说,它们能够给那个人类稍微制造一点麻烦估计也就差不多了。 当然,那对于她来说也足够了。 果然,阿肯图闻言没口子地答应下来,只是在两人的表情之间显然都找不出什么诚恳的神色来。芙罗法对于对方的想法心知肚明,确认对方至少不敢在主人的计划中捣鬼之后。便和其他人一起走向了山谷中央的那颗水晶球。 仿佛正如这位高阶恶魔领主所言,停滞之界的入口果然没有像之前一样排斥他们,芙罗法缓缓靠近那悬浮在半空中的漂亮球体,小心地将手放在上面。 不过接下来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只感受手心中传递来的冰凉的温度。 “将他带过来。” 她对自己的同伴下命令道。 立刻有人拖着一根木头一样的房奇走了过来,那头体格高大的龙族——看起来像是蓝龙或者青龙一脉的成员,一把拽起房奇的右手,将它按在了那水晶球上。 而正是这一刻,奇迹发生了。 整个悬浮在半空中的水晶球明显变得明亮起来。原本在水晶球内的景象浮现了出来,悬浮在水晶球之外——而房奇的手,此刻正穿过这些景象,消失在了另一端。 “这是传送门没错。”那头蓝龙对芙罗法点了点头。 “将他的手收回来。” 蓝龙依言照办,然后抬头看着水晶球的变化,在确认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之后,才开口道:“传送门正处于维持的状态。” “你先进去,哈齐洛亚,如果可以返回,我们等你五分钟。” “这应该是个单向传送门。它的出口应该不在这里,芙罗法。” “没关系,”芙罗法不以为意地答道:“保险起见。” 蓝龙这才点点头,纵身一跃,跳入了水晶球表面的传送门之中,水晶球表面的景象一阵晃动之后,重新恢复了平静。 “能回来吗,哈齐洛亚?”芙罗法开口问道。 但水晶球另一端显然毫无回应。 “这是怎么回事?” 芙罗法回头看了阿肯图一眼,这位炼狱之主只回应以微微一笑。 “如你所见,芙罗法小姐。这是个单向传送门。想必你们龙族比我们更加了解这类法则,你总不能指望声音能够穿透两个位面之间的距离吧,只有不懂得时空原则的法人才会以为传送门两段只有几毫米的距离呢?” 芙罗法心知肚明自己不会得到真正的答案,不过她也明白到了眼下这个时候自己也只能选择相信这面目可憎的‘同盟’。 好在她至少明白。对方起码不敢背叛他们共同的主人。 她转回目光,进入了传送门。 阿肯图默默地目视着最后一头龙族进入传送门,当确信山谷中在没有任何一个外人存在的时候,这头恶魔领主才长出了一口气。 “愚蠢的蜥蜴,”它咧开嘴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道:“离了我。你们以为你们能够独自进入停滞之界?真是痴心妄想,哈,祝你们旅途愉快!” 说罢,这头高阶恶魔小心地环视了四周一眼,仿佛生怕自己这番话泄露了出去,然后分身才渐渐消失在这山谷之中。 布兰多看着倒在自己面前的尸首——这些人身上穿着典型的黑色的传教士长袍,袖口与袍角处都绣有红色的滚边,领口处还有羊首形别针——显然这些人都是羊首教徒,而且不是一般的信徒,是属于这个教派核心的存在,是羊首教的上层人物。 此地是一处山谷之中,成百上千的羊首教徒的尸体层层叠叠地堆满了山谷底部,凰火与柳先生发现了几处祭祀仪式留下的痕迹,现场一片狼藉,血流成河。 显然,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死于自杀:羊首教徒们用一种勾形的匕首从喉下五分处将刀刃斜向刺入心脏,刀刃上的毒液将会在他们的神经毒液将会在他们的血液流干之前维持住他们的清醒,据说在这样的死亡当中,凡人会体验到这个世界上最为可怕的痛苦。 痛苦是恶魔的养分,就和随之相伴的恐惧与悔恨一样。只有这样的死法,才能最大化活祭的意义,而这羊首教的核心教义中属于一种‘高尚’的殉教行为。 不过布兰多明白,这种殉教活动往往在邪教教会的上层中很少出现,因为即使是恶魔,也需要得力的助手,它们当然不能让自己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心腹手下成为活祭的祭品。 反正无论是黑火教徒也好,还是羊首教徒或者白山南方活动的白银天蛇也好,大凡与恶魔有染的邪教徒都不乏中下层信徒,以及那些被他们掳掠的无辜生命,他们总是有的是活祭品。 但凡事总有例外,当恶魔需要的时候,即使是羊首教徒的最高层,也会义无反顾地为他们的主人献出生命。 就像是眼下一样。 布兰多虽然并没有时间在这里久留,但他触眼可及之处也可以看到,死在这里的几乎都是羊首教徒的中上层人员——这些人应当就是阿肯图带来此地的羊首教徒,看起来这位炼狱之主急需要借用活祭得到力量,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心腹手下。 “找到活口了吗?”他回头问从远处走过来的宰相千金道:“这样大规模的祭祀活动中不可能所有人都殉教了,总有一些人会留下来检查有没有浑水摸鱼之徒和处死那些没有勇气的胆小鬼。而且主持仪式的人不可能死了,他们一定就在附近。” “很难,”阿洛兹在一旁答道:“这些人说不定早跑远了,再说芙罗法她们从此地路过,也大不可能会留下活口。” “芙罗法小姐他们应当是从天上掠过这山谷的,山谷被法术掩饰过,在不注意的情况下,很难发现下面另有玄机,”布兰多答道:“这里只有死人,对于死人的气息嗅觉最为灵敏的是玛达拉的亡灵,但这里没有亡灵,只有活物才容易引起他们的注意。” 阿洛兹闻言便闭上嘴巴,她明白布兰多说得有道理,要不是他们要依靠德尔菲恩寻路,必须在山谷之间前行,否则也不会发现此处山谷。 阿肯图在这条毕竟之路上布下一处活祭仪式的现场,显然是意有所图。 “我觉得我们应该快一些追上去,”小母龙有些焦急地说道:“而不是在这里寻找原因,阿肯图或许借助这些人来营造出那些骗过了我们感知的心灵迷雾,你不也说过吗,布兰多,恶魔们制造心灵迷雾是需要活祭的力量的。” “但不需要这么多,”布兰多答道:“阿肯图牺牲了如此之多的高阶信徒,我很好奇为什么它急需要于如此庞大的力量?” “正因此我们才应该快一些,”阿洛兹皱着眉头道:“否则我怀疑房奇那家伙还能不能活着见到我们。” 布兰多闻言默默地摇了摇头。 他缓缓穿过尸山骨海之间,目光向着山谷另一头看过去。他从一开始便感到这件事没这么简单,而此刻这种感觉变得更加强烈起来,一个优秀的游戏玩家总是本能地相信自己的直觉,他自然也是一样。 更不用说无论是元素疆界的经历,还是阿肯图诡异的行踪,都无不说明了这一点,这头恶魔显然另有企图。 (。) 第二百九十九幕 炼狱之主的封印 布兰多倒不是不关心房奇的死活,只是布兰多更清楚,自己如果不了解清楚阿肯图的意图,就这么冒冒失失一头闯进对方布好的陷阱当中,反而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至于房奇是落在了对方手上,但作为开启停滞之界的钥匙与手段,他想阿肯图绝不会那么轻易就杀死房奇,即使房奇要死,那也是要等到对方找到了停滞之界内的那个‘秘密’之后的事情。 因此至少一时之间,房奇应该是比较安全的。 而如果他们还没有一头扎进阿肯图的陷阱当中,那位来自鬼车的先生只会更加安全。 果然没过多久,凰火便找到了那个躲在山谷之中的仪式的主持者。 这人叫做兰度,是羊首教会中地位极高的圣殿祭司,他当时身边还有十几号护卫保护,不过这些凡人护卫在阿洛兹眼中根本不值一提,由于布兰多没让留活口,所以最后便只有这位祭司大人一个人活下来。 当他见到布兰多的时候,显然整个人都差点已经吓得崩溃了。 地位越高便越惜命这句话倒是在这位邪教徒祭司身上显露得淋漓尽致。比起他‘慷慨’赴死的‘兄弟姐妹’们,这位祭司先生显然比起对于他那位主子的热爱来,明显远不如对于自己性命的珍惜,布兰多不过是稍加威胁,这位先生就如同倒豆子一样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说了个七七八八。 “封印阿肯图的法阵分为三层?” “它的外层遍及整个陶奇克地区,内层便是绿海三角地区即所谓的阿图克圣地?” “第三层法阵在这个地方?” 为了确认这最后一个问题,布兰多反复询问了三遍,才终于肯定,封印阿肯图的法阵的第三层——同时也是这个巨大封印的最核心的一层,正是位于这众月航道的最后一条航道之中。 羊首教徒们花了五十年的功夫,才最终找到这个地方,而芙罗法和阿肯图之所以在众月航道之中穿梭自若,也是因为他们这些教徒前期就在这里不知道进出了多少次,对于内里的地形早已了若指掌的原因。 布兰多抬起头来。脸色严肃了起来。 “这个活祭仪式是向第三层封印传输力量?” “是为了加强封印?” “可它为什么要这么做,阿肯图疯了吗?”阿洛兹闻言不解地问道。 布兰多摇了摇头:“向第三层封印传输力量和加强封印是两码事,关键是这些力量被传送往那个方向之后去干了什么,这才是问题的核心。” “可惜这没用的家伙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小母龙有些可惜地看了兰度的尸首一眼——布兰多当然不会让这个为祸多端的邪教徒头子活下来。在榨干了对方的最后一丝价值之后,他便让柳先生动了手——当然,至少给了对方一个痛快——对于这个恶棍满盈的邪教徒首领来说,这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他们不过是阿肯图的仆人罢了,”布兰多看着满山谷的尸体。忍不住为这些人的愚昧与迷信叹息了一声:“炼狱之主不可能对他们说得太多,兰度知道这么多内幕,已经算是他留了一个心眼的缘故了。” “哼。”小母龙显然对于那家伙的畏畏缩缩十分的不满,因为这浪费了他们不少时间。 “老师,接下来我们怎么办?”这时候凰火也在一旁问道,这位玉凤一脉的小公主脸色有些苍白,显然眼下这一幕对她造成了极大的震撼。 倒是玛格达尔公主显得稍微镇定一些,毕竟当初在鲁施塔时,她便已经见过了一次邪教徒的行事风格,不过笃信于神的她脸色还是有些难看。 “我想芙罗法她们应该是发现了此处的山谷。”布兰多想了想,回答道:“不过就像我们先前所以为的,他们应该没有深入调查,也以为这里的活祭仪式不过只是为了制造前面那场心灵迷雾而已。阿肯图那家伙玩弄了一个把戏,它早知道自己的龙族‘同盟’对于羊首教徒并不了解,所以才设下了这么一个双重意义的陷阱,那场心灵迷雾不仅仅是针对我们,也是为了针对芙罗法小姐他们” “可为什么,”凰火闻言愣道:“老师,他们不是盟友么?” “盟友也可以有不一样的述求。”布兰多皱着眉头,他脑子里不断将过去对于邪教徒的了解与对于恶魔的知识从记忆深处翻出来,心中隐隐有了答案:“尤其是当这种目的互相冲突的时候,以恶魔的自私残暴的性格。它们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完了,”小母龙绝望道:“这么说来,我们岂不是一开始就来不及了?” 布兰多眉头紧蹙,眼下的确有些棘手,关键是即使是他们一开始便反应过来,但只要芙罗法没有察觉这个阴谋。一样会演变成眼下这个结果。 那位号称最狡诈的恶魔的炼狱之主,在玩弄阴谋诡计之上的确非凡。 “希望还来得及,”他叹了口气,“否则我们可能就要有一场苦战了。” 芙罗法在进入传送门的一瞬间就意识到,他们还是上当了。 或者说,阿肯图虽然并未在这一点上欺骗他们,但那狡诈的家伙却隐瞒最为关键的信息——传送门之后并不是直接通往停滞之界的。 那卑劣的家伙显然一早就明白这一点,但却并未提醒他们。 出现在这些巨龙面前的,此刻展现出的是这样一个无比诡异的世界: 这个世界悬浮在虚空之中,整个世界既不分上下,亦不分左右,它仿佛无前无后,也没有时间的流逝。 世界中只有一种单调的灰色,但远处云层滚滚,不断有紫色的闪电从中闪烁而出。这个世界他们的感觉仿佛极端狭小,但而又极端广阔,因为通过视觉观察到的世界,广袤无垠。没有边缘。 这种心灵上的感觉与视觉上的矛盾,足以令人感到极端不适,仿佛是存在于一个完全虚构的、扭曲的时间之中。 巨龙们对于魔法是最为敏感的,包括芙罗法在内。它们只用了片刻的时间便确认了,这里正是山谷之中那个巨大的魔法阵之下的世界。 “这是阿肯图的封印世界!”芙罗法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个封印的世界存在于停滞之界与现世之间,确切的说,当年布加人便是用这个法阵将阿肯图封印在两个世界的夹缝之中——这个虚构出的世界之中。 白银之民用这个封印法阵作为停滞之界大门外的最后一层屏障。不但封印住了这个可怕的恶魔,而且也挡住了所有对于停滞之界觊觎的目光。 阿肯图显然早就清楚这一点。 但它却故意没有告诉任何人。 “阿肯图,”芙罗法用危险的声音开口道,她悬浮在这世界正中央,低沉的声音仿佛是向四面八方传播了出去:“你这是在玩火自焚。” “哈哈,”炼狱之主的声音果然从虚空之中传来:“该死的母蜥蜴,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没有我,你们休想前往停滞之界。” 它停了停,然后又得意地继续说道:“你们以为这个世界像是你们想象中那么简单?如果真是如此的话。我们当年岂会在这里止步不前,布加人也不是蠢货,尤其是在那个时代,它们可还没有像今天一样落魄。” “我明白了,”芙罗法在听闻了阿肯图的长篇大论之后,却反而冷静了下来:“我就奇怪为什么之前你明明得到了九凤后裔的血脉传承之人,却在法阵前止步不前,做那些无用的举动——” 她冷漠地看着虚空之中,平静地开口道:“原来如此,一旦停滞之界打开。众月航道就会彻底湮灭,你的第三层封印就会随之流落于虚空之中。” “明白了吧,愚蠢的女人,”阿肯图冷笑道:“我和我的仆从花了几十年才找到此处。眼见有重见天日的希望,自然不会让你们愚蠢的举动令这些努力付诸东流。” “所以你先前在用这个九凤人做的那些古怪的举动,并非是为了打开停滞之界的大门,只是为了寻找解除封印的方法。” “正是如此,”阿肯图有些恼火起来:“这两者之间其实本来没有什么冲突,解开了我的封印之后。有兹安那的后人在手,打开停滞之界不过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是你们太过死板,非要置我于死地,对此我只能很遗憾地表示,我是绝对不会容忍的。” “但从你之前的所作所为表明,解除这个封印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简单,”芙罗法冷静地答道:“相反,你是在拿主人的计划冒险,甚至不惜损害主人的利益,也要为了一己私利而服务。” “闭嘴,”阿肯图咆哮道,一时间整个虚无世界都风云变色。仿佛只有在这个世界中,它才终于恢复了一位恶魔领主的风采:“不要总拿主人的名义来压制我,我要让你们明白,该死的蜥蜴们,我才是主人最优秀与忠诚的仆人,即使没有你们这些碍手碍脚的家伙,我也一样能将事情办妥——” 只片刻之后,这位炼狱之主仿佛被芙罗法脸上那种一成不变的不屑之意所激怒了,它狂怒道:“怎么,你们不信?你们以为我只是一时起意,破坏了主人的计划?” “哈,”阿肯图冷笑一声:“很快你们就会发现,我的计划万无一失,而你们现在出现在这个地方,也正证明了一点。” “你们很快就会看到,一位真正的恶魔之王,究竟掌握着怎样的力量。” (。) ps:  今天头一次用改版的作者后台,希望没出什么问题 第三百幕 抵达山谷 当争执的双方离开之后,山谷中从短暂的喧闹之中重归寂静。不过很快,这样的平静便再一次被后来者所打破。 布兰多率先踏入这山间盆地之中,他身后跟着德尔菲恩与凰火等人,小母龙从后面一直跑到最前面,玛格达尔在队伍的最后面护送着蒂雷缇两姐妹。 这个由法则之线所编织的世界并没有任何植被覆盖,因此布兰多一眼便可以看到整个丘陵之间的盆地构造:整个世界都漆黑无光,地面像是深渊之上铺了一块透明的玻璃板,银色的法则之线构造出地表的起伏——在较远的地方,它形成了一条干涸的河谷。 布兰多停了下来,他首先看到了盆地中那个巨大的水晶球,脸上随即露出一丝迷惑的神色。 “怎么了?”宰相千金尾随在他身后,察觉到布兰多细微的情绪变化,开口问道。 布兰多摇了摇头,他竟然感到自己曾经来过这里,这或许是这些日子以来太过紧张的缘故——他想。自从元素疆界一行以后,他就很少有机会能放松下来。 阿洛兹已经一溜烟跑下了山,她在不远处停了下来,抬起头抽了抽小巧的瑶鼻,随即叫了起来:“臭人类,芙罗法来过这里!” 对于这个回答布兰多毫不意外,一行人下到盆地中,玛格达尔一路上环顾着四周——其实这寸草不生的环境也没有什么值得好看的,只不过人在陌生的环境中总是会下意识的警惕。凰火与玲、莲姐妹簇拥在她身边,使得这位修女公主俨然是个修道院的保姆的模样。 “这个世界折射出的荒芜与毫无生机,布兰多先生,它背后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世界,才能在法则的世界中倒映出这样的景象呢?” “一个完全死去的世界,”阿洛兹远远地回过头来答道:“停滞之界就是那个死去的世界,它比传说中的死者之国还要缺乏生机,因为那是一个完全静止——当它被众神遗弃之后,这个的时间便始终停滞在那最后一刻的世界。” “要说起来的话。”小母龙点着下巴回答道:“应当是战争造就了这样的景象吧,一场亘古持续的战争,惨烈得超乎我们所有人的想象,如果沃恩德无法逃脱这样的宿命。最终也会沦落成一样的世界。” 玛格达尔眉头紧蹙,咬着唇道:“希望我们能够战胜黄昏之龙,沃恩德一定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阿洛兹看了她一眼,没有告诉她,沃恩德的元素疆界已经崩灭了。如果不是布兰多和上一个时代留下的贤者们,这个世界距离步入这样的景象其实已经并不遥远。 “老师说,不能够放弃抵抗,剑之道也告诉我,即使在绝境之中亦要谨守本心,”凰火静静地答道:“玉凤一脉的后人绝对不会束手就擒,我们一定会抵抗到最后一刻。” 玛格达尔想到了炎之圣殿,心中想到,金炎之道的本意何不也是如此?四位贤者所遗留下的遗产为他们的后人所继承了,这些人中总有一些杰出的人。同样会有这样的认知吧? 她抬起头看了不远处的布兰多一眼。 玲和莲姐妹一直没有开口,只静静地听着其他人交流,关于黄昏之龙的事情与她们所熟悉的世界太过遥远,好在两姐妹中的姐姐一直都是处变不惊,而莲聪慧过人,早已融入了众人之中。 柳先生在布兰多的指引下检查了山谷之中的法阵。 后者显得有些惊讶,在九凤亦有魔法师存在,而且为数不少。作为贵族圈子的一员,他自然对于魔法学识也有所浸淫:“这里的法阵是直接构架在此地的法则之上的,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手段。难道布置法阵也可以依托于实体之外么?” “法阵本身就是法则的体现,”布兰多对此倒并不奇怪,沃恩德本来就是现代魔法的起源地,魔法文明比九凤来得更加昌明得多。许多理论知识也远远走在后者之前:“其实图门就发明了不依托于实体的法阵,即他的元素图纹,不过这种施法手段传到凡人手中用了更长的时间。” 他停了停,注视着整个山谷之中隐藏的法阵道:“不过此处的法阵并非出自凡人的手笔,它是布加人的杰作,这个法阵只是一个庞大法阵的核心部分而已。不过它也最精密。” 阿洛兹在前面听到这番话,不由得奇怪地回过头来,好奇地看着布兰多道:“咦,我记得你原本只是个三流的元素使啊,臭人类,你怎么看出这里的法阵构造的?” 什么叫做三流的元素使,他兼职元素使也不过是当日迫不得己的手段而已,不过这头小母龙的嘴巴实在是太毒了。布兰多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没好气地回答道:“这是鲁特的见识。” 阿洛兹左右看了看,这才发现小妖精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切,”她轻轻哼了一声,不满道:“这个法阵的构成我也看出来的,这应该就是封印阿肯图的法阵,原来如此,它竟然是被封印在停滞之界中。难怪它要那么急匆匆地想要解开停滞之界的封印,原来是为了脱困而出。” 阿洛兹脸上又露出为难的神色来:“不过这样的话,岂不是麻烦了,我们要不要进入停滞之界呢,这样会不会将那家伙放出来?” “那头恶魔不是并不是布兰多先生的对手么?”莲好奇地问道。 “臭人类斩掉的不过是阿肯图的一具分身而已,那羊首佬本身的实力还是不错的,它毕竟是焦热之河之下有名的恶魔领主,当时黄昏之龙军团之中的主力统帅之一。” “它的本体,”阿洛兹看了看在场的所有人,一字一顿地答道:“我们在场的诸位都不是它的对手,那至少应当是半神之上的实力了吧。” “那我们怎么办?”修女公主有些紧张地问道。 “先别着急,”布兰多等到小母龙的话说完,才开口道:“事情未必有那么糟,我想阿肯图的封印地未必是停滞之界。” “臭人类,可这个法阵明显”阿洛兹眉毛一扬,不服气道。 “和法阵无关,你忘了芙罗法吗?” 听到芙罗法这个名字,小母龙如同被击中了软肋一般乖乖闭上了嘴巴,但她还是用金色的大眼睛狠狠地盯着布兰多,仿佛只要后者没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她就会跳上来咬他一口一样。 布兰多被这家伙瞪得心中打了一个突,连忙答道:“黄昏之龙将芙罗法她们送到这里来,未必是为了为阿肯图解除封印,”对此布兰多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否则如此的话,阿肯图没必要和芙罗法她们起内讧,我觉得我们应该坚持我们之前的推断,两方之间一定有不同的目的与利益述求。” “芙罗法小姐真是为了停滞之界而来吗?”玛格达尔这才开口问道。 这一次替代布兰多回答的是宰相千金,虽然这一路上以来德尔菲恩都没怎么开口,但这不表示她对此漠不关心,只是她之前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推算翡翠之谜的谜底而已。 事实上她很赞同布兰多的看法。 “大人的看法十有八九是正确的,如果我们想不出别的可能性,在没有逻辑支持的情况下,我们应该选择更符合常理的推断,”德尔菲恩开口道:“既然如此,阿肯图的目的就不可能是打开停滞之界的封印——或者至少不仅仅如此。” “如果两者的利益一致,恶魔们便是再混乱,也不可能自乱阵脚。” “如果它们只是表演给我们看呢?” “有必要吗?” “好吧,”阿洛兹泄气道。她其实并不在意这个问题,她害怕的是如果事情弄巧成拙,先前推论出的有可能落在阿肯图手上的芙罗法等人可能会因此而更加危险。 虽然那也不过只是布兰多的一个推论而已,但小母龙心中其实也认同这个推论,她和布兰多担心的差不多,不希望阿肯图因为封印被解除而变得更加强大。 但眼下,显然不冒风险已经不可能了。她叹了口气道:“你们说服我了,接下来怎么办吧,直接进入停滞之界吗?” “不,我不支持那么做!” 一个尖细的声音响了起来,众人抬起头来,才发现是鲁特飞了回来。 小妖精从半空中落下来,落到了莲的肩膀上,他脸上红彤彤的,显然显然飞了不短的距离。然后这位小妖精对其他人说道:“这个法阵正如布兰多先生所猜测的,它的封印地并不在停滞之界,否则法阵就不应该在这条众月航道之上。我想布加人是将阿肯图封印在停滞之界与众月航道之间的位面中,并巧妙地利用这个法阵形成了一道门扉,那位炼狱之主白白给布加人当了几千年守门人。” “我不太明白,鲁特先生,”玛格达尔问道:“世界与世界之间也存在空隙么?” (。) 第三百零一幕 取舍 “当然,不过众月航道其实算不上是一个世界,充其量不过算是一个法则不完整的半位面而已。”鲁特抬起头环视这个世界,然后才说道:“这里以前可能是停滞之界元素疆域的一部分,但在战争中彻底毁灭了,只留下这个残缺的片段来,布加人将它锻造成了我们眼前所见的景象,这是通过强大的法术力量来完成的” 说到这里时,鲁特脸上也露出黯然的神色来,因为他忽然想到沃恩德的元素疆界——他的家乡此刻也同样如此,变得四分五裂了。 他的族人,塔塔小姐的族人们,此刻还不知流落到什么地方。 他停了停,才继续答道:“现代的布加人未必有这样的手段,我怀疑可能有神民帮助他们完成了如此伟大的工程,当然在那个时代,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布兰多阻止了这位小妖精在理论上的进一步解释,只说道:“世界与世界之间的空隙,魔法师们早已论证过,事实上就是魔力之海的一部分,我们将这一部分称之为以太位面与星界,这里充溢着比我们的世界更加强大的魔法力量,而在两个世界之间,这样的空间往往是封闭的,因此鲁特说的是有可能发生的。” “所以,”鲁特点了点头,对于布兰多的插话很满意,说实在话,妖精们都是专业的元素使与魔法师,虽然他的本职是剑士,但在魔法上一样远比凡人更加有天赋。对于一个专业的魔法师来说,要想把一件事解释得这么简单,比起来布兰多这样的半吊子来说,还是颇有难度的一件事情:“我认为我们可以选择一个比较简单的办法,那就是直接绕开这个封印,进入停滞之界。” “绕开封印?”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是的,这样做还有一个额外的好处,众月航道会在停滞之界打开后完成它的历史使命,彻底消失不见。这样一来。阿肯图的封印地就会流落在虚空之间的缝隙之中,它的羊首教徒仆从们可能花上一万年也找不出来那个虚无缥缈的封印地,何况进入虚空本身就是一件费时费力而且极为危险的事情。” “也就是说,”玛格达尔公主惊喜地说道:“等于变相地加强了对于这位炼狱之主的封印对吗?” “是的。” “那太好了。”连柳先生脸上都露出感兴趣的色彩。他附和道:“这样一来,岂不是一举多得。” “不行。” 小母龙却大声喊了出来,引得所有人都愕然地看向她。 “为什么,阿洛兹小姐?”玛格达尔奇怪地看着这头小母龙:“这个计划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么?” “你是说,那些凡人会绕开我。直接开启停滞之界?” 阿肯图的声音在虚空中隆隆回响,如同惊雷在云层之中滚动,它作为主恶魔的实力在这个受封印的空间中完全展现出来,连芙罗法等一众龙族都立足不稳,更不用说人群中的房奇,早就已经脸色惨白、大汗淋漓。 这个时候他感到意识已经开始有些动摇起来,小母龙虽然用龙族法术屏蔽了他心中的精神之种,但那个法术只是针对阿肯图的分身来说的,而对于一位恶魔领主,这个法术便有些不太够看了。 好在在这里。阿肯图也不再看重这样一个对他没什么大用的凡人,反正在它眼中房奇的性命也不过是予取予求,没必要在这样一个虫豸身上浪费什么精神。 此刻它好像是听到了什么最好笑的事情一样,轻蔑道:“不,他们不会的。那个领头的年轻人,虽然极为厉害,但却是个妇人之仁、优柔寡断的家伙,”阿肯图指了指房奇:“有这个家伙在,他们绝不会将这处封印地放逐进虚空之中,否则他们将永远看不到自己的同伴。” 房奇听到这句话。整个人犹如被一道闪电击中一般,脸色变得难看至极。 如果是队伍中的其他人,他相信布兰多可能真会不惜解开这个封印与阿肯图一战。但他不同,他明白自己虽然迫于无奈加入了这个冒险队。但事实上,他与凰火、还有那个埃鲁因人根本没有达成过和解。 归根结底,不过是他的实力不如人,不得不听命于布兰多罢了。 在这样的情况,布兰多会不会甘冒着放出一头恶魔领主的风险,前来解救他?房奇觉得如果设身处地。就算是自己的话,也不会做如此愚蠢的选择。 先不说这么做本身的风险有多大,单单是阿肯图重新降世,这对与沃恩德来说就是一个噩耗。 房奇越想越觉得希望渺茫,一时不由得脸色灰败,心想自己这一次选择淌这个混水就是一次彻头彻尾的失败。 而眼下他就要为这个失败付出代价了。 “哼,”芙罗法却对阿肯图的话不屑一顾:“凡人往往是多变的,解救同伴与放出一头恶魔领主对于他们来说孰轻孰重,想必任何人都清楚。为了救一人,而将千万人陷于危险之中,任何有智商的人都不会做出这样的判断来。” “理论上说来的确如此,”阿肯图却并不紧张:“不过那个队伍中另一个有话语权的人物,看起来应当是你的同伴吧?” 这头恶魔领主仔细观察着芙罗法的表情,似乎是想要从这位龙族少女脸上看出混杂着惊愕、不安与后悔的神色来,可惜令它失望的是,芙罗法只皱了皱眉头。 “那是我曾经的伴侣,不过可惜,它并不效忠于主人。” 阿肯图对于这样的冷酷倒是有些欣赏起来:“或许如此,不过我看那个小姑娘可不是这么想的,她知道你在这里,恐怕不会容许其他人作出那样的判断的。” “也就是说,你把我们也当成了筹码?”芙罗法冷冷地答道。 “这是你们的荣幸。” 芙罗法愈发不想和这家伙废话,她隐隐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便不再开口,在一旁冷眼旁观。 而另一边,山谷之中—— 布兰多也在同一时刻摇了摇头:“阿洛兹说得对,除了芙罗法小姐之外,房奇也在其中,我们不能那么做。” 他看了凰火一眼,想了一下解释道:“凰火,不管他之前的阵营是如何的,但他是在我们的队伍中失手被擒的,我们对于这个队伍中的任何一个同伴都负有责任。在冒险者的队伍当中,不会抛弃任何一个同伴。” “我明白,老师,”凰火平静地点了点头,鬼车与玉凤一脉虽然是世仇,但她也不屑于在这样的时候落井下石。 “我在北方一些佣兵团中听说过类似的誓言,”柳先生对于布兰多的话本身有些惊讶:“听说这是古代雇佣兵之间的约定,但它已经失效很长时间了,我听说这件事与神圣盟约有关系?” 布兰多点了点头,这是灰佣兵之约,其实本身就是脱胎于神圣盟约的誓言。这个誓言在十城地区广泛流传,但在现代,却失去了应有的效用。 反倒是在游戏中,这个约定成为了玩家们所共同遵守的规约之一,也是琥珀之剑中玩家公会所存在的基石之一。 他第一次听到这个誓言,还是学姐亲自和他说起的。 不过他很快略过这个话题不谈,眼下的情况和他预料的最坏的一种情况类似,在之前那个活祭仪式上他就猜测到了有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阿肯图从活祭仪式中获得的力量,显然被它用在了自己的封印之上。 但并非是为了加固封印,而是为了蓄积破封而出的力量,这种力量对于这个庞大的封印来说可能还有些不够,但如果配合外界封印的松动的话——却已足亦。 而且可能还远远不止那么简单,布加人的封印应该是多向封闭的——即无论是众月航道通向阿肯图的封印,还是封印通地向众月航道,通向停滞之界或者反过来,都是完全封闭的。 但阿肯图应该利用活祭仪式的力量打开了其中一个单向的通道,即众月航道通往它封印地的传送门——这比破除封印本身要简单得多。 但如此一来的话,他们就不得不投鼠忌器。 不过对于这一点,布兰多心中早就有了判断。“我们必须要进入停滞之界,”他开口时,众人便同时安静了下来,“如果不得不打开阿肯图的封印的话,我们至少要保证这个法阵的完整性。” “这是什么意思,布兰多?” “我来解释吧,”鲁特理解了布兰多的意思,答道:“这个封印法阵是多向封闭的,它从魔法构架上关闭了封印地所在的以太位面的多个出口,如果我们非要打开这个封印不可,我们就要引导阿肯图去冲破它最不想要冲开的那个出口,以减小损失。” “比如说?” “我们需要的是单向进入停滞之界的出口,这样我们就不需要打开停滞之界通往众月航道或者外面绿海的出口,反过来对于封印地也是一样的。” “我明白了,”这时候其他人也明白了过来:“也就是说让阿肯图突破封印的方向是停滞之界,这样一来即使它破封而出,抵达也不过是停滞之界而已,而这个法阵所封印的停滞之界与沃恩德的联系,一样不会打开。” 鲁特点了点头。 (。) 第三百零二幕 停滞之界 这倒是一个好主意,众人纷纷表示同意,但是很快,他们就意识到问题所在。包括阿洛兹在内,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将目光投向布兰多。 因为这样一来虽然可以抑制阿肯图抵达沃恩德的时间,但对于他们一行来说,却不得不面对一个极大的风险。 因为那样的话,他们很有可能要在停滞之界中直面一位真正的恶魔领主。 那可不是阿肯图的分身之流可以媲美的。 “我们没有选择,”布兰多答道:“即使让阿肯图抵达这一面,以它的性格来说,一样不会放过我们。而且在突破封印这个目的上,它可能与芙罗法冲突,但阿肯图毕竟同样听命于黄昏之龙,即便它从绿海之一面破封,它也一样会想办法进入停滞之界来找我们的麻烦,别忘了房奇先生还在他手上,众月航道消失之后它要进入停滞之界并不麻烦。” “所以比较起来,第一个选择显然要好得多,”柳先生亦点头:“两害相权取其轻。” 这句九凤古语的意思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听不明白,不过这代表她们理解柳先生的意思,布兰多也挥了挥手——既然作出了决定,那么便立刻执行,多余的讨论眼下看来已经是不必要的。 明白接下来要面对一场大战,在场的众人不免显得要紧张许多,那毕竟不比与之前的虚空掠食者交战,对手是一位恶魔领主。 从实力上来说,那便是近神的存在。 修改封印本身倒并不复杂,尤其是有凰火这位九凤血脉后裔在队伍内的情况之下。布兰多等人不同于阿肯图,他们并不受法阵排斥,因此没花多少时间,阿洛兹与玛格达尔便在鲁特的指点之下,对这个法阵的核心进行了一些基本的改动。 所幸布兰多要求的也仅仅只是打通向停滞之界的单向通道而已,否则以他们的能力要完成这项浩大的工程,恐怕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这个庞大的封印法阵毕竟是巴贝尔要塞的白银图书馆还没有遗失的那个时代布加人的杰作。阿肯图与它的羊首教徒仆从们花了几十年的功夫,才一点点拆解开这个法阵的外围,而它的核心虽然规模远不如外面两个法阵那么规模庞大,但同样也不容小觑。 修改它的手段对于兹安那人的后代来说不算复杂。但工作却繁杂而琐碎,足足花了四个钟头,阿洛兹三人才做好了基本的准备工作。 当最后一步完成时,三人同时长舒了一口气。小母龙皱着眉头抱怨道:“如果只是通往停滞之界的话,根本不需要那么麻烦。这都怪那个该死的羊首佬。” 对于阿洛兹小姐这些不时冒出来的怪话,众人倒是早已********,连与她一同工作的修女公主,对此也只能是报以无奈的微笑。 在一般人看来可怕的恶魔领主,在这位小姐看来倒像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而在得到了鲁特的首肯之后,布兰多终于带着凰火来到那悬浮于山谷中心的水晶球边。他低头看着这个相处并不久的学生——后者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显得足够平静与沉稳。 “准备好了吗?”布兰多问道。 凰火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她手上带着那对九凤手套,青玉长剑已经被收在了剑鞘之中。挂在腰间。这时候长剑对于她来说,反而成了备用的手段,经过连场的战斗之后,她对于近战搏斗的技巧已经越来越纯熟了。 说起来,这位玉凤一脉的小公主修行剑术的时间远远长于她在布兰多手下学习的时间,但对于后者的天赋仿佛是与生俱来一般。而虽然说这样的天赋是取决于她自身,但凰火对于自己的老师的感激却一点也不曾褪色,因为如果不是布兰多,她可能一生也无法找到真正适合自己的道路。 “准备吧。” 凰火伸出右手,伸向那水晶球之上。由于水晶球悬浮得较高,她甚至需要踮起脚尖,才能挨到水晶球的表面。 布兰多见状,直接对她施展了一记漂浮术。好让自己的学生轻松一些,毕竟这样的动作可能还要维持几分钟。 与此同时,先前房奇所见过的那一幕再一次再现了,水晶球之上的景象浮现了出来。但这一次,规模却远比那一次更加庞大,甚至整个山谷的法阵。都变得明亮而刺眼起来。 “就是现在!” 布兰多高喊道。 仿佛自从片刻之前的争论之后,虚空的世界中便陷入了一种寂静的等待之中。 不过芙罗法明白,这不过只是它的表象而已,那位炼狱之主正在为突破封印作着多种准备与尝试。她甚至相信,即便外面那些人类不来,阿肯图一样也有办法可以突破封印。 否则它用不着专门去掳来那个九凤人。 但对于此她不再轻易开口,事实上芙罗法的目标只有进入停滞之界,去完成主人所下达的那个命令而已。至于其他的事情,她漠不关心,虽然阿肯图的私自作为令她感到有些恼火,但也仅此而已。 相较起来,其实她倒更乐于见到这位炼狱之主真的能够成功,不过她心中总隐隐有一种直觉告诉她,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当然,她自然也不会因此而提醒阿肯图半句。 何况,对方也未必听得进去。 芙罗法身后的几头巨龙皆以她马首是瞻,一般轻易不会开口,至于几‘人’之中的房奇,自从先前芙罗法与阿肯图的那番争论之后,就陷入了一种可怕的安静之中。 这位鬼车的天才显然以为自己这一次死定了,他正在怀念以前的日子,忽然发觉人碌碌无为似乎也不是那么不妙,至少不会送死。 而正当房奇‘大彻大悟’的时候,燃烧的黄昏——炼狱之主阿肯图却正怀着一种急切的心态默默等待这什么。 它放下了手边的一切工作,甚至也不再把注意力放在那个自己所掳来的人类身上,因为正在这个时候,它感到法阵松动了起来。 一切都有如它的预料。 这位恶魔之王忍不住想要放声大笑,高歌一曲。 但正在这个时候,整个虚空的世界忽然动荡起来。甚至连芙罗法都看到。虚空之中那些翻滚的云层之间的闪电忽然变得密集起来,整个世界都倒映在一层危险的紫红色光芒之内。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甚至将正陷入沉思之中的房奇拉回了神来,他抬起头,便惨叫了一声。 因为他看到自己不远处的空间正在扭曲起来。那狭小的空间之内竟然出现了上千万道紫色的空间裂隙与漩涡。 那混沌丛生的场面,丝毫不亚于天地初开。 “哈,这是通向停滞之界的坐标,”阿肯图的声音矜持而又骄傲:“我早就料到你们的小算计了,老鼠们。不过现在猎人与猎物的位置,已经重新调换了!” 数个通道同时打开了。 房奇看着那出现在虚空之中如同漩涡一般的传送门——他已经看到了那紫色漩涡的另一端,那荒凉而死气沉沉的世界,那如同生满铁锈一般的大地,黑沉沉地填满了传送门另一边的视野。 但此时此刻,他脑子里竟只剩下震惊—— 那些人竟然真的进来了,甚至不惜放出一位炼狱之王,也要打开着封印,救他出去。虽然布兰多的目的远不仅仅只是解救他一个人那么简单,然而这一刻。这位鬼车一脉的天才心中却头一次充满了巨大的感激之情。 他竟然忍不住眨了眨眼睛,感到眼里好像进了沙子。 可惜房奇身边这些粗暴的龙族却丝毫不顾忌这位鬼车天才此刻心中的感受,在芙罗法的一声命令之下,他们所有人都齐齐投身于那些传送门之中。 虚空世界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它们的机会不过只有一瞬而已。 当最后那头蓝龙投身传送门之前,这个体格高大的龙族转过身如同拎小鸡一般将房奇抓了起来,然后才跨步走入那漩涡之中。 房奇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等到他下一刻清醒过来之前,他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半空之中——不过这还不是一般的半空,这里竟不知是几万米的高空,视野之下是一望无际银灰色的地面。宛若一片巨大的平原,平原之上千疮百孔,纵横广袤,一直衍生到地平线的尽头。形成一条平直的天际线。 远处是这个世界的云层,云层位于这里往下大约一两千米的地方,但并非是他在九凤或是沃恩德见过那种雪白的云墙,也不是雨天或者阴天时那种黑沉沉的乌云。 那是一层颜色浑浊的如同败絮一般的云,它就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撕裂一般,死气沉沉地悬浮在空中。从这里一直衍生到视野的尽头,仿佛整个天空,都为这样的云层所笼罩。 当房奇看到这个世界的第一眼,便感到的是无尽的压抑,仿佛这是一个已经死亡的世界——但并非是苍之史诗上所描述的死者之界,而是整个世界都已经失去了生命力。就好像他只能看到黑沉沉的地表,但房奇却能感觉出,这地表之下,也是冷寂一片,再无熔岩流动。 正是这个时候,抓住他的那头蓝龙忽然之间向后猛然一退,一道闪电般的光芒已经从房奇面前飞掠而过。 这剑光是如此的眼熟,以至于原本对此感到不屑一顾的这位鬼车的天才此刻却忽然之间活了过来,他有些兴奋地向那个方向看过去。 果然看到了那个来自于埃鲁因的年轻人。 他认识这门剑术。 这是闪剑,传说中沃恩德那四位贤者之首的剑术传承。 (。) 第三百零三幕 另一个世界 相较于其他人来说,布兰多眼中的停滞之界或许显得尤为‘真实’。 广袤的地面呈深褐色与斑驳的红色相间,犹如一条流淌着斑驳污染的河流,但更多的是灰——水泥与金属的颜色。布兰多确信自己看到的是一座死亡的城市,如同蜘网般交织的密密麻麻的道路占据了他全部的视野,这是一座他无比熟悉的城市,不仅仅是因为它本身所包含的那个时代的特征:更关键的是,一座黑色的高塔矗立在城市的正中央,整个城市的道路网络犹如猬集的脉络一样收束于这座高塔之下。 他曾经不止一次见过这座高塔。但在那个梦境之中,这座黑塔远未有比眼前所见这般如此高大——它可能有上万英尺高,即使在几公里之外空中,仍旧可以感受其带来的迫人压力。这座巨塔占据了整个城市约四分之一的面积,以它为标示物,视野足以延伸上千公里远——但连视野所及的地平线都受到了影响,似乎在这对比之下变得狭窄起来,无法容纳这令人窒息的景色。 整个天空与地面漂浮着一种灰蒙蒙的色彩,像是工业化的废尘,或者是核战争之后寂静的废土之景:一切都被杀死了,没有任何活动之物,甚至连风都感受不到一丝,虽然在停滞之界外面观察时,这片土地上有些地区可能正席卷着人类所无法想象的完美沙尘暴。 布兰多在穿过那个传送门之后,心神便完全为眼前这座巨塔所吸引,他仿佛看到了那个黑之预言上的每一句话从黑暗之中闪现: xv:tetoer 失落的月亮夺走了光 xx:jdgemet 光失去了。 xv:testr 白银一代失落在大地上,在黑暗与蒙昧之中披荆前行。 v:stregt 帝王与愚者的巧遇。 x:teermt 生满青锈的发条正在复位。 xx:teorld 改变命运的剑。 这是一个了无生机的世界,没有太阳,也没有魔力之月的映照,但整个世界却并非沉浸在黑暗之中,而是折射出一种苍白的死灰色。 但说不定彻底的漆黑反而要更好一些,因为黑暗可以掩盖狰狞的伤疤,如同现在这样反而有一种放置在冰冷的床上、呆板的光线之下毫无生机的尸体一样的错觉。 布兰多觉得这就是一个历经了审判之后的世界——如同启示录上所言的审判。历经灾劫之后,万物荡然无存,无论是天堂还是地狱,都只剩下死灰一般的沉寂。 这里不是他所熟悉的沃恩德。 反倒更像是一个他所熟悉的世界—— 但不。并不完全一样。 那个世界没有如此庞大与广袤,他抬起头,深褐色的目光中无法倒映出地平线上代表行星的弧度。 而且,这座巨塔。 在他的记忆中,绝对不存在这样一座巨塔。 布兰多心中有一种不真实的感情。这座死气沉沉的城市就像是一个符号化的记忆,在他心灵深处引起了更为深邃的战栗。 他竟然感到自己曾经来过这里。 但他心中根本没有任何任何相关的记忆。 布兰多忽然有一些恐慌起来——他感到这个世界正在呼唤他——它的一切法则、力量,都正在与他相融洽。 在沃恩德时那种格格不入的不融洽感消失了。 他以为那是他的另一半灵魂所引起的不适应,但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 他本就应当属于此地。 属于这个停滞的世界—— “这是怎么回事?”布兰多不由得从内心中发出一声呻吟。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他闭上眼睛。 好像看到了一件东西。 那是一块蓝色的金属铭牌,表面微微有些弯折,边缘处与油漆氧化过的地方生满了赤红的铁锈。 铭牌上,用凸面的字母铭刻着: msotrbtomesx00432408rt433—。d。1044。stemb,25t—— 随即这些文字在他面前扭曲,汇聚成一个新的名词: 停滞之界。 白银平原。 “老师!” 忽然之间,布兰多听到有人在天边呼唤自己。那似乎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对了,凰火,他天才的学生。 布兰多终于清醒了过来,眼前的一切幻景都烟消云散。 他看到凰火与阿洛兹正与一些人交上了手,那些人正是芙罗法的手下们,他看到了那位银龙小姐,她的一头显眼的黑发正在空中飞扬。 他看到了房奇,正被一头高大的蓝龙拎在手上,看到这里时,布兰多完全回过了神来。 圣剑奥德菲斯出现在他手上。 不过那头蓝龙反应很快。竟然躲过了他千钧一发的闪剑,不过没关系,出手的只不过是布兰多的残影,他的本体已经来到了另外一个方向上。手中漆黑的长剑弯弯曲曲的畸形剑刃直指向那头蓝龙。 对方愤怒地骂了一句什么,再一次与布兰多的剑光擦肩而过,但它已不敢再托大,立刻向后飞去并口中念念有词打算施展一个弦魔法。 布兰多看到它面前出现了一道弧光,大约是护盾一类的法术。 但他却并未再出手。 蓝龙奇怪地抬起头,它听到自己手上的那个俘虏用龙语轻蔑地对它怒吼了一声:“你死定了。蠢货!” 然后它惊愕地看到,自己的胸膛,撕裂了开来。 在这头蓝龙最后的目光当中,分明看到自己完好无损的护盾法术,那就像是一个无声的嘲讽,无情地讽刺着它的愚蠢。 在不远处。 芙罗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伴身首分离,但她只冷漠地将目光转向那个人类俘虏身上看了片刻——已经没什么用处了,想清楚这一点之后,芙罗法转身便向下面的城市中飞去。 她的几位同伴倒是有些无所适从,不过显然,银龙小姐这是他们的首领,犹豫了片刻之后,剩下的龙族也只能不甘心地随之离开。 房奇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布兰多的剑术曾经不止一次地展示在他身上,前者在教导凰火战斗的技巧时,他每每自不量力想要挑战,然后前者那恐怖的剑术实力便会应证在他身上。 根本无法抵抗。 这是在多次被血虐之后,房奇得出的结论。 在那之后,他便再不自认天才了。 而先前那头蓝龙所犯的错误,不过是他在第二次战斗时的场景再现而已,这些所谓的黄金族裔处理得并不比他好太多——事实上在那场战斗中,这对于他来说并非是最致命的一个失误。 但这头大爬虫却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被干掉了。 房奇总算在这些敌人身上找回了一点天才的尊严。 他一度认为布兰多的剑术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美感、最卑鄙无耻的剑术,不过这个时候,他却发现自己开始有些欣赏起来。 “哈,你有没有看到,那头大爬虫最后一脸懵逼的表情简直像个彻头彻尾的笨蛋。” 房奇强忍住自己没有把这句话对前来接应他的布兰多说出口。 因为在最后一刻他忽然想到自己当时或许同样也是如此。 这实在是太过丢脸了。 以至于这位鬼车的天才忽然之间脸都有些发烫起来,头一次感到自己就是个中二病晚期的少年,而布兰多在他面前,更像是一个成熟稳重的成年人。 “这个谢谢。” 布兰多有些意外地看了这家伙一眼,还以为他是不是吃错什么药了,却看到房奇正有些感激地看着自己,心里面更是认定这家伙一定是先前被吓傻了。 巨龙们纷纷脱离战场之后,凰火与阿洛兹也先后回到了布兰多身边,小母龙还追了芙罗法一段距离,但没能追上——银龙是巨龙之中速度仅次于蓝龙的存在,后者号称苍空之龙,据说血脉中有一部分风元素族裔的血源,与风暴止息之山的风龙是远亲的关系,在飞行技巧上无人能出其右。 阿洛兹此刻已经恢复了龙形,它体格优美的巨龙形态布兰多还是头一次见到,无论是以人类还是龙族的标准来说,都算得上是一条美人龙。不过对此小母龙倒是显得有些恼羞成怒的样子,它不允许布兰多看她,并且威胁布兰多要敢多看两眼的话,就要‘挖出他的眼珠子’然后丢去喂猪。 小母龙凶巴巴的样子还是颇有些威慑力的,虽然布兰多搞不懂这有什么好不能看的,再说玲和莲姐妹还不是坐在她背上,该看的地方早就看光了。 而且阿洛兹死活也不允许德尔菲恩坐上自己的背,以至于现在这位宰相千金是坐在玛格达尔那奇怪的菱形金属状物体上的,那东西在不动的时候,倒也是十分平稳。 “老师,”阿洛兹自从恢复龙形之后,整个人便语无伦次说不出什么有益的话来,凰火便接过了她战场汇报的工作:“芙罗法小姐他们好像向着下面那座塔的方向去了,我们要追过去吗?” (。) 第三百零四幕 遗失的城市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下面的那座城市——那座在布兰多眼里有着清晰城市轮廓的‘城市’,只是在此刻的其他人眼里,这古怪的‘遗迹’未必像是一座城市。因为它与这里大多数人所认知的‘城市’有太多的不同。 它既没有城墙,也没有护城河,甚至没有任何看起来像是防御的设施与分明的边界线,何况,它的规模也太过庞大了。庞大到超乎每一个人的想象力极限。 尤其是在玛格达尔公主看来,这里看起来更像是一座宏伟的圣殿,或许是众神的国度——传说中的万神殿。 当众人沉默的当口,柳先生补充了一句:“阿肯图似乎也没有出现。” “对了,”房奇这时候好像想了起来:“那头恶魔已经解除封印了,你们要小心一些,它全盛时期的力量非同小可,我看它的样子似乎不打算轻易放过我们。” 众人虽然早已对这件事有所预料,但此刻得到证实,还是不由得一阵默然。 “可那个恶魔领主为什么不在这里拦截我们?”莲对此有些疑问:“它知道我们一定会出现在这里不是么?” “这说明对付我们可能只是它的次要目的,”布兰多默默地看了一眼下方那座城市:“它的目的此刻可能和芙罗法小姐是一样的,要不就是自认为我们不可能逃得掉,它毕竟才刚刚解除了封印,需要一段时间来熟悉恢复的力量。” “可能两者皆而有之,”阿洛兹奶声奶气地开口道——似乎变成巨龙形态之后,她的声音便更加的幼化了,虽然明明已经进行过了成年仪式:“恶魔们都是一些自大得没边的家伙,事实只有这一点,令我们十分不讨厌这些满身硫磺臭气的家伙,它们有时候有一些想当然的想法也是很正常的。” 布兰多心想难怪巨龙们会这么想,因为巨龙们在凡人眼中同样是一群眼高于顶的家伙,据说它们在四贤统治的时代减少了在人类世界出没的次数。便是因为不想在人类面前低头。 阿洛兹显然不清楚这个‘臭人类’心中正在对自己进行的腹诽活动,她用金色的目光注视着布兰多道:“怎么样,赶快作决定,否则芙罗法她们可走远了。” 布兰多点了点头:“我们也下去吧。” “谜底就在这下面吗?”莲趴在金龙的背脊上盯着这座巨大的城市。心中隐约有些对于未知事物的恐惧。 “大概吧。”她的姐姐仿佛对此并不太感兴趣地答道。 “我能感受到玉凤之心的召唤,”凰火深深写了一口气:“我能感到,它就在下面。” 她回过头,看向房奇。 “恩,我也能感到这种召唤。”房奇沉默了片刻之后说道:“那应该是我们的传承,还有白鸦剑术的传承,可惜白鸦剑术在九凤的真正传承早就湮灭了,只剩下一些不知所谓的后人而已。” “毕方一脉可不是什么不知所谓的后人,他们是白鸦剑术的真正传承者。”凰火皱着眉头答道。 “那又如何,他们连白鸦剑术的传承者本人都驱逐了,从那一代起,毕方一脉就再没有所谓的真正传承了。” “那是因为” “因为他参与了叛乱,对吧。” “哼,站在不同的立场上讨论这个问题是没有意义的。房奇,”凰火冷静地回答道:“玉凤一脉只是顺应了天道,历史自然会评述一切。” “什么是天道?” “天道就是民心,房奇。” 房奇轻轻哼了一声,便不再开口。 布兰多自然听到了两人的争执,但他并未打算插嘴,这是九凤人自己的事情,也轮不到外人的指手画脚。 其他人显然对此更不感兴趣,莲和德尔菲恩正在争论下面的这座城市究竟是什么东西。 小姑娘固执地认为这是一座古代遗迹,或许是圣殿或者类似的东西。而宰相千金却一语道出这座城市的本质——她认为这座‘城市’有多个划分分明的功能区。这显然是一处文明的聚居点,这一认知倒是还复了此地作为一座‘城市’的本来面目。 宰相千金罕见地多话,她似乎有意无意要引起玛格达尔谈论的兴趣,好分散这位修女公主的注意力。可惜后者自从进入到这个世界之后,便显得有些心绪不宁。 “布兰多先生,”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我有一种感觉,我可能曾经来过这里,可是我没有关于这里的记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错觉。” 布兰多看了她一眼。同样心事重重——他甚至比这位修女公主想得更多,这座城市的出现令他心中笼罩着重重阴影。 但此刻作为队长,他认为自己有必要让自己的队员放松一些:“很正常,安德莉亚告诉过我们,这里本来就有可能是白银平原的一部分,你是在这里出生的,有关于这里的记忆很正常。” 玛格达尔有些不安地看着布兰多的眼睛,她从自己队长那双显得镇定的褐色眸子里好像获得了勇气,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平静下来。 布兰多等人毕竟不比巨龙们在空中飞行的速度——虽然他自己倒是可以轻易追上芙罗法等人,但队伍中的其他人却没这个能耐,因此队伍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差不多用了半个小时,才缓缓接近了地面。 在靠近地面几百米的时候,布兰多便感到了这座城市的禁空设置,令他感到有些惊讶的是,这些禁空设置竟然依旧在产生作用,哪怕是在这个已经死寂的世界中,城市内的防御系统好像仍旧在有条不紊地运行着。 但仍在运行的也只有禁空领域而已,那是一种很古老的魔法设置方式,甚至比女巫们的符文魔法还要更久远,更不用说与现代法术的构造更是格格不入。 古代魔法与现代魔法最大的区别在于运用黑暗魔力的形式上,布兰多分明感到此地的法则严格地遵守着某种规律,奴役着黑暗魔力以某种他没有听说过的形式运行着,以形成这样规模庞大的禁空领域。 这种规模的禁空领域在沃恩德所处的这个时代是几乎不可能存在的,只有奇迹般的古代魔法能够重现这一点。但它并非是毫无瑕疵的,法则对于黑暗魔力控制得越严密,在虚空之中引来的回馈力便越大。 布兰多简直无法想象,在那个时代,混沌与黄昏的力量,还有野外的魔物强大到什么程度。难怪关于上古时代的描述当中,那个时候神民与黄昏族裔的战斗动辄毁天灭地。 而且古代魔法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太过粗糙,黑暗魔力几乎是没有经过筛选便自己为tmt法则所容纳,造成了很多魔法使用者发疯,甚至堕入黑暗。 他知道塞尼亚人的祖先,就是因为使用古代魔法而受到诅咒,女巫们其实也算得上是另外一个例证。 直到第四次战争之后tmt法则改变,布加人发明了新的魔法体系,然后图门再在这个体系上进一步改进,令法则可以为凡人所使用,才形成了更加先进与精密的现代魔法体系。 行走在这尘埃遍布的死寂城市当中,默默体会着法则的轨道上魔力以一种他所未曾体验过的方式并行着,布兰多不由得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历史与现在的时空在此刻交汇,停滞的时间,在此也重新被赋予了含义。 他回过头看向其他人,却失望地发现似乎并没有其他人与他有相同的感觉。 “这是古代魔法啊,”阿洛兹倒是有些惊讶:“这里竟然保存着完整的古代魔法,这样的话,这个地方真是一个宝库,关于许多古代魔法的知识和理论我们的世界其实早已失传了,如果能够重新发掘出来的话,会引起现代魔法体系的巨大进步的!” “还不仅仅如此,”修女公主对此显然也比较熟悉:“古代的魔法当中蕴含着许多那个时代的知识,这些知识如今也大都早已遗失了,虽然它们对我们来说未必全部适用,但却可以用来解答很多现在我们所弄不明白的问题,学者们在历史的废墟之中发掘这些零星的碎片便往往有极大的收获,可它们显然远远比不上这里” “这里真是一个奇迹之地啊。”莲也忍不住赞叹道:“我从来没有想过,原来过去的沃恩德正通过这样一种方式,被保存在这个停滞的世界中,这一定是玛莎大人的杰作!” 这里未必是沃恩德。 布兰多听到这个说法,心中却忽然浮现出这一句话来。 众人终于降落在了一片古怪的建筑物中央。这些建筑物不类似于沃恩德任何一个地区的建筑风格,既不像是人类的城市一般朴素简陋,也不像是白银之民般充满了幻想与浪漫主义的风格,不像是巨龙的城市一般宏伟雄奇,也不像是精灵或者矮人城市的精致纤细与朴实厚重。 (。) 第三百零五幕 ‘白银平原’ 此地的建筑,在玛格达尔公主、凰火、房奇甚至是宰相千金这些沃恩德本地人眼中看起来说不出的古怪,要说这些建筑朴素——但它们却往往有着复杂的几何曲线,而且表面的材料不是金属、便是水晶或者玻璃——虽然大部分的金属立柱与框架结构多半像是被火焰所吞噬过显得焦黑而且有融化的迹象,玻璃与水晶碎了一地,散落得到处都是,城市中的各条道路上了灰尘,在其中形成一个灰蒙蒙的世界。 犹如灰剑圣梅菲斯特的领域展开一般。 但要说这些建筑奢华,它们又是如此的简单,它们没有人类宗教建筑那样复杂多变的多重线条,没有尖尖的拱顶,没有繁复的装饰物;没有精灵们镂空的庭廊,花纹复杂的拱窗与各式各样的亭子与花园;也没有矮人建筑那么多令人眼花缭乱的立柱,石像与雕花——这些建筑仅仅便是由简单的几何形状,与多变的平面所构成的,简洁有力,但却不失想象力。 每个人都看呆住了,仿佛来到了一个异世界一般,以至于他们甚至都没有察觉,他们的队长在这里显得有些驾轻就熟。 玛格达尔公主在研究地面——地面也是由金属所铺就,她用手指轻轻擦拭,金属上灰暗的光芒便变得明亮起来:“秘银!”她惊呼一声,露出震惊得不可置信的目光来。 这个发现引起了其他人的轰动,因为这一整条街道,确切的说这座城市的大部分建筑,都是由同样的金属所铺就的。 一座秘银所建造的城市。 所有人眼中都露出震骇的目光来,当然,其中有那么几个也露出了狂热的目光。这其中便包括了玲和小母龙阿洛兹。 那对半精灵小姐妹中的姐姐这个时候好像终于活了过来。 她小声询问自己的妹妹道:“这些真的是秘银吗,就是那种很值钱的金属?” “姐姐,”莲对自己姐姐财迷心窍的行为有些很难为情:“大家都看着呢,再说这么多秘银,带回去我们的世界的话。会引起秘银价格波动的,它未必会如同我们想象中那么值钱。” “你懂什么,”前者对此嗤之以鼻:“没有钱,我们接下来怎么回埃鲁因。还有继续寻找母亲大人?这里有这么多秘银,我们拿一些也不会怎么样,至于价格波动也没有关系,在那之前把它们都脱手就可以了。” 布兰多听到这对姐妹交谈——这倒不是他要偷听,而是这两姐妹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他不由得对玲的‘专业词汇’感到惊讶。似乎这小姑娘并不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情了。 但他回过头看向后者时,这个小姑娘立刻闭上了嘴巴,露出一副漠不关心的表情来。 不过比起这对小姐妹的‘矜持’来,小母龙阿洛兹显然一度陷入了狂热的境地,“这么多!”布兰多听到她发出一声连声调都不对了的惊叹,她赶忙跑到一边用牙咬了咬那金属柱子——在布兰多看来那应该是一根灯柱。 “这不是秘银!”小母龙惨叫一声:“这根本不是秘银!” 作为‘财富收藏专家’的龙族——尤其是母龙的鉴定结果引起了其他人的骚动,“怎么会,”玛格达尔公主有些不吃惊:“这样的轻质金属,如此坚硬,还有这么好的魔法传导能力和光度。这明明就是秘银。” “这不是秘银,”阿洛兹伤心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秘银是甜的,这东西的味道不对。” 正在观察远处一栋建筑的布兰多听了小母龙这话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心想感情龙族是这么鉴定金属的,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大约对于龙族来说,价值越高的金属——吃起来也就越好吃。 这么说来黄金大约是巧克力味的。 但他却早已认出了这种金属的身份。 这是钛合金。 整座城市都运用了大量的钛合金构造,包括铺设地面在内,它显然不仅仅是一座城市那么简单。布兰多隐隐有一种感觉,这东西更像是一座要塞。 它太先进了。 远远超越了他所知道的那个时代。 他抬起头来。盯着灰蒙蒙的天空,却仿佛看到布契群山的那个夏夜——沃恩德璀璨的星空。那一夜,他同样如此注视着苍茫的夜空,扪心自问: 为什么自己会来到这个地方? 是否是冥冥之中给予了他的一种使命。 令他要拯救埃鲁因这个国家。 而此刻。 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被引申出了多重的含义。 他隐隐有一种感觉,自己所寻求的一切,或许能在这座城市之中得到最终的解答。他会不由得想:或许自己来到这里,并非是一个偶然的巧合,而是冥冥之中的选择也不一定。 可问题是。 是谁选中了自己? 布兰多默默无言的时候,玛格达尔公主显然又对地上出现的各式各样的符号产生了兴趣。作为炎之圣殿的一位代表性的公众人物。她去过克鲁兹治下的许多邦国,包括埃鲁因在内,甚至是银湾那些小城邦,没有任何一个地方的‘街道’,在她看来是如此的新奇。 街道上画满了各式各样的符号,它们有何用意呢?是一种宗教符号?还是仅仅是一种艺术性的绘画而已? 但她看到许多重复的图案,这让她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公主殿下抬起头来,正好看到布兰多驾轻就熟地穿过一条街道,她忍不住开口问道:“布兰多先生,这些符号究竟有何用意呢?” 布兰多正在思考自己的问题,听到玛格达尔的询问,回过头看了一眼她所指的东西,下意识答道:“那是右行线。” “什么,那这个呢?” “斑马线。” “斑马线?” 布兰多忽然反应了过来:“呃大概,我随口乱说的。” “布兰多先生” “对不起,我只是看气氛太沉重了,想开个玩笑而已。”面对玛格达尔公主质询的神色,布兰多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好像来到这个地方,他灵魂深处的另外一半,便开始变得活跃了起来。 出现刚才那样的事情,也是令他措不及防。 玛格达尔公主愣了愣,虽然大约觉得布兰多的话有些可疑,但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她忍不住想大约是自己太多心了,的确这里压抑的气氛,令人忍不住有些疑神疑鬼起来。 好不容易才避开了这位修女公主的追问,布兰多总算松了一口气,不过他回过头,就看到已经变回人形的阿洛兹正一脸‘奸诈’地看着自己。 “哼哼。” “干什么?” “这里是白银平原的要塞,据说是符文矮人的诞生之地,关于这里的知识可都是秘辛,是连龙族与布加人都遗失了的资料,你是怎么知晓的呢,臭人类?”小母龙手上还抓着半截灯柱,用得意地口气说道:“又是从某一位法师的故纸堆中找出来的?” “我说了,那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布兰多没好气地答道:“你拿着那灯柱子干嘛,打算用来当作武器吗?” “这是灯柱?”小母龙暧昧地看了他一眼:“原来如此,我只是想拿回龙族去看看这东西究竟值钱不值钱而已,它的物理性质和秘银差不多,也一样有良好的魔法导性,理论上不应该是什么简单的金属才对。” “我只是看它像而已。” “嘻嘻,多此一举的解释,臭人类。” “你闭嘴。” 布兰多和阿洛兹纠缠不休,好在这头小母龙似乎并未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入,只是对自己的判断洋洋自得而已。没多久,凰火与房奇便找到了芙罗法等人留下的踪迹。 那是一座高大的建筑——比沃恩德任何一个地方人类的建筑都要高大雄伟得多,事实上在真正见识到这样一座城市之前,其他人很难相信这个世界上还能有将建筑建造得如此高大笔直的地方。 当然,他们中的有一些人或许见过瓦尔哈拉的世界之树,对于那座高耸入云的要塞还记忆犹新。然而比起这座城市中央那座如同山脉一般的巨塔来说,瓦尔哈拉的世界树也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而在凰火所发现的这座建筑上,布兰多看到了一具巨龙的尸体。 后者以龙的形态匍匐在建筑的顶端,背后插着一支巨大的长矛,那长矛将它钉在了那栋玻璃与钛合金结构的建筑之上,头歪向一旁,显然早已死去了多时。 “这支长矛” 玛格达尔盯着那暗红色的长矛,有些凝重:“这是熔岩之矛,这是高阶恶魔的武器,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实物——奇怪,它们怎么会和自己打人起来?” “千万不要小看了恶魔的癫狂程度,”阿洛兹咬牙切齿地答道:“它一定是想独吞这里的战利品,或者讨好黄昏之龙,可恶,芙罗法有危险了。” 说着,她便想要向那个方向追过去。 但还没来得及动手,布兰多便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等等,这里有些不对。”布兰多凝重地看着四周,小声警告道。 他话音刚落。 寂静的街道上便四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无数虫子在地上爬动,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 第三百零六幕 魇虫再现 幽暗深邃的街道之上,忽然响起的金属在地上吱吱吱划动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尤其是这声音犹如密集的雨点般击打在耳鼓上之时。 莲忽然尖叫了起来:“你们快看啊,那是什么东西!?”布兰多回头看去,只见这个戴着大一号的眼镜的小姑娘正捂着嘴巴,面露惊骇之色地指着不远处。那个方向有一座坍塌的建筑——巨大的金属结构被从内部炸裂开来,金属残骸与玻璃碎片堆积如山,掩住了一个十字路口。废墟上布满了灰尘,仿佛长眠于历史的长河之中一样——而此刻,数不清的甲虫外形的生物正从废墟之间涌出,犹如漫流的黑色涓流,向他们涌来。 这些甲虫的个头约有足球大小,外形形似于鞘翅目的锹形虫,角质化的鞘翅上布满了暗红色的纹理,一对复眼在黑暗中闪烁着黯淡的红光,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它们巨大的口器——超过一英尺长,犹如一对利刃。 当它们被发现之时,成百上千只虫子齐齐张开鞘翼,空气犹如被点燃般发出一声尖哨音,一面黑色的墙顷刻之间在所有人眼前立地而起,黑色风暴雨向众人扑打而至。 “魇虫幼体!”阿洛兹惊叫一声。 布兰多越众而出,用手中长剑剑尖直指那个方向,剑尖之上闪耀着一团刺眼的明光,一层半透明的六边形网络从天而降,魇虫立刻像是雨点一般撞在那上面,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他回过头,面色严肃地对所有人喊道:“跑——!” 众人环首四顾,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四面八方已经布满了这种恶心的生物,数量根本无法计数,而那吱吱的声音正是它们在金属的地面上爬行时发出的划动声。 “我们被包围了,布兰多先生!”玛格达尔公主有些焦急地喊道。 布兰多深吸了一口气,为自己的疏忽感到愧疚,这座城市吸引了他太多注意力,以至于竟然没有察觉近在咫尺的威胁。不过这些魇虫绝非只是简单地躲藏起来那么简单。否则他的黑暗感知早就应当向他示警。 他闭上眼睛。众人只听嗡一声轻响,一层黑色的波纹以布兰多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横扫而出,宛若有形的气流扫得所有人的衣袍飞舞不已——凰火一回头,翠绿色的眸子深处便倒映出数以千计的魇虫被这道黑色波纹扫飞出去的场景。虫群的波动形成了一道白色的波纹,远远的,这条波纹正以超过声音的速度在密密麻麻的虫群之中由前向后传播。 凰火目睹这一幕眼中不由流露出惊骇之色,口中喃喃道:“古井无波,天人合一之境这是心灵之力的实质化老师他” 她回过头。竟看到房奇正目露崇拜之色地看着那个方向,后者留意到她的目光,回过头来,黑沉沉的眼睛里熠熠生辉:“这就是我所追求的,力量的极致。” “我也是。”凰火暗暗握紧了拳头。 布兰多在一瞬间将黑暗感知与‘天眼’的力量横扫出去几十个街区,方圆几公里之内的一切风吹草动顷刻之间仿佛皆在他俯仰之间,他‘看’到了一切,然后便明白了这些魇虫的源头。 魇虫是不会凭空出现的。 布兰多偏了偏头:“阿洛兹,看到那边的建筑了么。” 他的目光落在硫磺之矛所插向的那栋大厦。 “看到了。” “你能想办法打开一条通道么。” 小母龙看着那密密麻麻的虫群,皱起了眉头:“呣。有点难。” “玛格达尔小姐,由你来没有问题吗?” “我?”玛格达尔有些紧张地问道。 “是,你来试一试。” “那好,我来试一试,布兰多先生。” 玛格达尔轻轻吐了一口气,迈步而出,她抬起头来,虽然脸色仍旧因为过于紧张而显得有些苍白,但只是看向虫群的目光平静了起来。 她左手托起大地之书,横过右掌。 空气中的魔力开始变得活跃起来。几十头魇虫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声,张开鞘翅起飞并如同炮弹一般这个方向射来。 “阿洛兹,掩护玛格达尔小姐。” “我知道,”小母龙瞳孔之中金光大盛——正是这些该死的虫子导致了她和芙罗法的分开。而现在,她要让它们付出一点代偿了。 她仰起头,左右手向旁轻轻张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连小小的胸脯都胀了起来。阿洛张大了嘴巴,露出了雪白的小尖牙。最后,她用视角的余光冷笑着看了眼前这些虫子一眼。 犹如在看一堆尸体。 随之而至的,是一声苍茫的咆哮。 “吼——” 龙吼声席卷而至,刺耳的音波竟让视野之中的法则之线振动出了肉眼可见的频率,一条条银色的线向着四面八方扩张出去,它们震荡起来,形成尖锐的波峰与波谷,所过之处,狂风呼啸,金属的地面上竟摩擦出了火花,火借风势,转眼之间便形成燎原火海,将飞射而至的虫群纷纷吞没。 阿洛兹张大了嘴巴,绵延不绝的吼声从她小小的胸膛之下迸发出来,转眼之间便形成了一场风暴,那些魇虫在这可怕的威势之下纷纷压低了身体,将六只脚钩紧了地面,仿佛只要稍有不慎,就会吹飞出去。 而正是这个时候,玛格达尔横过的右掌在半空中划过了一个一百二十度夹角的半弧,手掌最终向前轻轻一落。 这一掌刀。 半空中无数银线一闪即逝。 一声巨响,半个街区仿佛都被这一掌刀隔空击沉,两侧的街道随之向中央倾倒,低沉的、巨兽垂死呜咽一般的金属断裂声在空气中回响着。 数以千计的魇虫,在这一击之下化为了飞灰。 所有人都看呆了。 虽然说玛格达尔曾经在之前的战场上展现过更加宏大的力量,但在烟尘弥漫的战场之上,根本及不上眼下这一幕来得直观。安德莉亚曾经不止一次声称玛格达尔便是盖亚的第十三个女儿,一位真正的泰坦——而此刻,他们才终于能够相信,这样一位优雅有教养的公主殿下,正是泰坦的遗族。 “这力量”莲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冷气道:“玛格达尔小姐,竟然也这么厉害” “那不是玛格达尔小姐的力量,”凰火却轻轻摇了摇头,她仰起头,有些敬畏地看着这座城市:“这是” “tmt的力量。”小母龙这一刻终于收起了龙吼。她有些兴奋地答道:“这就是,神民们的战斗方式,几万年来,终于有人再一次能够完全地展示玛莎大人的力量了。虽然,还不够完整,但已经有了过去的那种气势了——我终于看到了,这是连俄温洛丝大人与上一代陛下都没有见识过的力量,那是神民们的网络。” “网络?” “传说,神民们在玛莎大人的帮助之下,在这个世界上编织了一张大网,所有的一切,都来自于这个原初的网络。那也就是第一代法则之网,那是神民们力量的源泉,在这个网络之中,任何人,都可以成为神祇——他们,无所不能。” “但是,他们还是没有能击败黄昏之龙,对吗?”莲仰着头,看着这个身高只比自己高半个头的龙族少女。 “是啊,可我们能够击败黄昏之龙吗”阿洛兹闻言不由得露出迷茫的神色,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不远处布兰多的身上。 布兰多指着不远处的大厦向所有人喊道:“立刻,马上离开这里,到那里面去,快,就是现在,节约时间——” “这些魇虫是怎么来的?”小妖精鲁特在撤离时飞到了布兰多一旁,开口问道。 “它们是被从外面带进来的,我刚才‘看’到了几个陨石坑,它们全部都来自于附近的这几个坑道之中,显然,有虫卵坠入了那些地方,”布兰多指了指天上:“它们是从‘那里’来的。” “是谁带着它们,阿肯图?” “有可能,但更有可能的是它们本来就是和阿肯图被封印在一起的,随着封印打开,它们也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那怎么可能?”鲁特吃惊地喊道。 “有这样的可能的,假如这些魇虫与恶魔一起,是一支先遣军的话。当它们试图入侵停滞之界时,为布加人的先辈所埋伏,结果被永远地封印在了停滞之界之外,直到今天,重见天日。” 布兰多一边维系着后面的法则之墙,一边用目光巡视街区两侧可能出现的威胁——刚才玛格达尔那一击几乎消灭了这个方向上所有的威胁。 “那样的话,布加人的先辈为什么不一举击杀了它们,而是要弄出封印这么麻烦而且容易留下隐患的事情?”鲁特不解道:“难道他们不会预见到今天这样的情况?” “他们当然能够预见到,但如果他们不能不这么做呢?比如说,超出他们的能力范围,或者,当时布加人的先辈没有足够的时间来完成这一切。” (。) 第三百零七幕 中继站 “没有时间?” “在一场战争进行到最紧要的关头,他们没有时间在此地逗留,”布兰多一边低声回答道,脑海之中残缺的拼图似乎也在变得清晰与完整起来:“或许还有另一场更为紧要的战斗需要他们去参与。” “那是” 布兰多却摇了摇头,不再言语,他心中还欠缺一些关键性的证据,再此之前,他不愿意谈论太多的猜测,那会只会对他自己与其他人的判断产生主观性的误导。 这时两人经过了正在微微喘息着的修女公主殿下身边,布兰多不由得鼓励了一句:“做得非常漂亮,玛格达尔小姐,你救了我们所有人一次。” 玛格达尔有些不知所措地整理了一下裙角,她的手还微微有些哆嗦,连场的战斗对她消耗不小,但苍白的脸蛋上也忍不住流露出一丝惊喜:“真的吗?” “当然。”阿洛兹骄傲地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安妥布若的公主殿下这才放下心来,将手放在胸口,悄悄松了一口气。 一行人沿着玛格达尔打开的通道前进,没多久便通过这条支离破碎、烟层弥漫的街区,进入了那建筑之中。 虫群很快尾随而至,但修女公主又利用大地之书将街面升高,堵住了入口,暂时挡住了这些无孔不入的生物。 四周暗了下来,连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都变得细小了起来。 众人感到自己走进了一间空寂与黑暗的大厅。 整个空间在黑暗中静默着,布兰多吟颂道:“fme。”一团火焰在他手中升起,摇曳的光芒映照出一个宽敞、空旷、覆满灰尘的世界,不远处是一座的平台,蒙尘的金属平面上伸出一幅巨大的水晶板,上面标示着复杂的线条与图案。 布兰多举起手中的火球,将水晶板上的每一个角落彻底照亮,他仰着头,细细地注视着上面那些繁复的线条与图案。 “这是什么?”阿洛兹问道。 “一幅地图。” “地图?” “是关于这片区域的地图,”布兰多答道:“我想我明白为什么芙罗法和阿肯图他们会到这里来了。” “你看得懂?”小母龙有些惊讶地看了布兰多一眼。 布兰多摇了摇头。上面是两种古代文字,他从来没见过它们,但却好像一眼就能认出它们的含义。 这是典型的自我觉醒,只有血脉传承才会出现这样的现象。比如巨龙,而凡人必须要通过后天的学习才能获得知识。 但是布兰多的家族史并不复杂,祖父虽然强大,但仍旧只是个纯正的埃鲁因人,祖母的出身与母亲差不多。都是卡地雷戈贵族,这样诞生下的父亲也是高地人的血统,而他也是一样。 他祖父一辈有几个兄弟姐妹,但他们的后人身上都没有什么异常,他父亲身上也从未听说过这种事情,而且血脉传承如果不能得到纯化,在几代之内就会消失,所以探究更久远一些的家族传承史,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 还有一种可能性是他曾经失去过某段记忆,在那段失去的记忆中他可能曾经来过这个地方。系统地学习过这两门语言。但这也不太可能,从时间上便对不上,布兰多这个身份,到今天为止也不过才二十二岁而已。 “这是一幅魔力传送的布局图,”他答道:“我们在外面看到的那座黑色巨塔就是这座城市的中枢,它控制着整座城市的魔力,并通过中继站将魔力传输到城市各处——这里,就是其中一座中继站。” “这么说来阿肯图一定是想从这里得到这附近的地图了,它在寻找什么东西?” “一座实验室。”布兰多的目光落在水晶板的右上角,在那里。标注着这样三个字母:r.t.。 在那里,明显有灰尘被擦拭过的痕迹。 当玛格达尔看到那几个字母时,身子明显摇晃了一下,德尔菲恩在一旁赶忙扶住她。“那里,就是玛格达尔小姐出生的地方吗?”其他人显然从安德莉亚那里听说过关于十三泰坦的来龙去脉,凰火看了一眼水晶板之后,开口问道。 “什么,玛格达尔姐姐她竟然生在这个地方出生?”但莲还是头一次知晓这个秘密,不由得在厚厚的眼镜片背后瞪大了眼睛:“那她不是。这里的居民?” “那是很久之前的故事了,小家伙,”房奇答道:“那位女士可不像你表面上看到的那样简单。” 两个小姑娘想到之前所见的修女公主所施展出的‘力量’,不由得敬畏地看了她一眼,乖巧地不再开口了。 “恶魔们要寻找的就是缔造者的秘密?”阿洛兹有些意外地问道。 “缔造者们是利用旅法师系统本身创造出的替代品,或许黄昏之龙想要从中探究旅法师力量的源泉也不一定,黄昏之龙宣称要彻底掌握我们世界的秘密,沃恩德既然是为‘神民’们所创造的,旅法师的力量或许就是这个世界的本源。”布兰多回答道。 “恐怕未必如此,领主大人,”这时候一直沉默的德尔菲恩终于开口道:“我记得安德莉亚说过,恶魔们不止一次入侵过白银平原,在几次战争中,白银平原甚至因此而四分五裂,十二位泰坦也相继死去,玛格达尔公主作为最后一位缔造者也遗落在沃恩德。” “在这个过程当中,黄昏之龙的爪牙们有的是机会接近缔造者,更何况,在先前众月航道中,阿肯图应当不会没有认出玛格达尔小姐的身份,但在它脱困之后却没有第一时间对我们出手,而是找上了芙罗法小姐他们。”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阿肯图在意的并非是缔造者本身,哪怕是玛格达尔作为最特殊的第十三位缔造者也是一样,他的目的是这个十七号实验室本身,或者说此刻还存在于实验室内的某个‘秘密’。” 布兰多看着那水晶板上的擦痕,露出了了然的神色:“而且魇虫虫卵的坠落点在这附近,说明阿肯图的着陆点也不会太远,而它会在这里与巨龙们发生冲突,表明芙罗法小姐他们来得也不算慢——” “这说明阿肯图与巨龙们都先后来到此地,显然显然它们对这里比我们更熟悉,而且很清楚自己的目的地在什么地方,从这一点上来说,我们比它们差远了,我们至今还对自己要找的东西了无头绪。” “那我们怎么办?”阿洛兹问道:“要不要去阻止它们?” “我们当然必须阻止它们,如果黄昏之龙迫切地想要找到的那个秘密关系到我们世界的生死存亡的话,”玛格达尔坚定地答道:“否则就算布兰多先生找回了自然宝珠,又有什么意义?” 其他人沉默了片刻,也不得不认为这个意见是难以忽视的。 “可那些虫子已经把这里团团围住了,何况它们本身就比我们先出发,”凰火问道:“我们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 布兰多忽然斩钉截铁地答道。 其他人不由得都好奇地看向他,不明白布兰多的信心是来自何方。布兰多却淡淡地答道: “阿肯图或许很清楚自己的目的地在什么地方,也知道自己应当如何抵达这个目的地。但它永远也不会明白,什么叫做文明的遗产。”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当中,布兰多默默来到那水晶板旁边,用手在中心位置轻轻一擦,在那里画着一个细小的标示: 地下传输通道,十四号魔力中继中心输送站。 一声巨响,厚达半米的合金门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开扭曲成一团,三道有些仓惶的身形鱼贯进入再合不拢的大门,来到大门之后的地下空间之中。 其中一人走了两步便再忍不住一头跪倒在地上,重重地咳嗽起来。芙罗法面色惨白地回过头,她一只手按在胸口,手指之间不住地渗出金色的血液来,一滴滴落在地上,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形成一条珍珠般的光迹。 芙罗法显然也受伤不轻,但她仍旧一言不发,只冷着脸回头看向自己的同伴。那头银龙无力地对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已经走不动了,让他们赶快离开。 芙罗法皱了皱眉头,正准备开口,但正是此刻,她忽然面色一变,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合金巨门之上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爪子,那爪子将门左右一扯,就像是撕一张纸一样将门扯了个粉碎。合金巨门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声之后彻底一分为二,然后被像是丢垃圾一样随意丢到一旁,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巨门之后,出现了一头高大的恶魔的身形。 阿肯图傲慢地看着这三头仅存的巨龙,缓缓地踱着步子,走进了这地下空间之中。 “不跑了?”它咧开嘴,露出雪白的獠牙嘲讽道。 “阿肯图!”芙罗法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之色,她发出一声愤怒的低吼,向这位炼狱之主直射而去。 (。) 第三百零八幕 两方的进展 阿肯图眼中流露出不以为意之色,它只用右爪食指向芙罗法一指,后者顿时发出一声悲鸣,生生从半空中落了下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它再向那仅剩的龙族一指,那龙族惨叫一声便倒飞了出去,撞在不远处的一根金属立柱上。 阿肯图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三个残兵败将,面上流露出一丝冷笑。 “阿肯图,”芙罗法满脸是血地趴在地上,轻轻地吸着气,但她神色不变,只是声音犹如万载寒冰:“你已经杀死了我多位同伴,你当真要与我们不死不休,甚至不惜影响主人的计划?你别忘了,我们还有共同的敌人,他们也进入了这个世界。” 阿肯图昂着头,犄角高高地扬起,显得有些趾高气昂——在它看来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不过是为了报复一开始这些该死的爬虫对自己的不敬而已。 它觉得自己有必要让这些爬虫明白,谁才是主人手下最得力的助手,而不会是它们这些临时投靠的、不可靠的叛徒。 它并未立刻回答芙罗法的问题,而是默默地环视了这个地下空间一眼。 恶魔们可以轻易透视黑暗,捕捉黑暗中哪怕最微弱的一丝光芒,这个漆黑的地下空间在它看来,明亮得犹如正午的白昼。 这是一间开阔的大厅——但它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工场,大厅中摆放着一排排金属平台,更远一些的地方,还有一排金属培养槽。 一共十二具,在第十三具的位置,那里原本摆放的金属培养槽已经被拆去了,空空如也。 阿肯图抬起头来,在大厅的正中央天花板的位置,绘制着一个巨大的、环绕着沃恩德的黄昏与秩序之龙的标示。 盖亚组织的标识。 看完了这些,它才低下头来,重新将目光放在芙罗法等‘人’的身上。 “小姑娘。你害怕了?”阿肯图用一种得意洋洋的语调说道:“先前不过是为你们的无礼付出的代价而已,我只是要让你们明白,必要的礼貌十分重要,尤其是在一位真正的强者面前。它有可能会救你们一命,当然也可能要了你们的命,就如同现在一样。” 芙罗法面沉似水,却一言不发,她知道这一次是自己失败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计策都不好使。 更何况,论及阴谋诡计,他们这些人也未必是面前这头狡诈恶魔的对手。 而对于芙罗法之前的威胁,阿肯图则显得有些不屑一顾:“你说共同的敌人?你是说外面那些可怜的人类?只怕他们现在还在魇虫的汪洋大海之中挣扎吧。哈,我倒是希望他们的命能够硬一点,毕竟我还有一笔账要和他们算。” “不要轻视那个人类,你根本不明白他是谁,你会后悔的,阿肯图。”芙罗法淡淡地答道。这番话仿佛牵动了她的伤口,让她轻轻咳嗽起来。 阿肯图点了点头:“那个人类身边还有第十三位泰坦存在,他或许的确是个独特的小家伙。” “但那又如何?”大恶魔将手一张,高声说道:“一切都早在我的计划当中,我等待此刻已经上千年之久,现在,主人的伟大计划将由我亲手来完成。” “而你们,”阿肯图低下头盯着芙罗法三人,狞笑道:“你们有幸见亲眼见证我是如何完成这一切的,你们那点儿可笑的愚忠与它相比根本不值一提。你们当真以为主人是送你们来完成这个计划的?主人大人只是为我送来了这把开门的钥匙而已,作为钥匙,你们在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之后,就应当学会自觉。” “可惜。”它大摇其头,叹息了一声:“你们实在是太过愚蠢了,不懂得智慧的精妙含义。” 说着,这头大恶魔缓缓走向大厅中央,芙罗法皱起眉头,正疑惑于这家伙诡异的举动之时。却见后者扬起下巴,向着四周高喊道:“出来吧,盖亚,我知道你就在这里,所谓的大地之母,你还想躲到什么时候,等到我把这个地方彻底夷为平地么?” 炼狱之主嚣张的咆哮声在大厅之中滚滚回响,令芙罗法等人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大厅中忽然微微一明。 一个温柔的声音从黑暗之中响了起来:“阿肯图,我们又见面了,在上十个千年又二百三十四天与十七小时二十三分五十五秒之后,我察觉到你身体机能衰退了许多,这说明恶魔们的力量正在逐渐褪去,黄昏的力量如我所预料,正因为世界的力量层次的退化而走向了衰微。” 阿肯图眯起眼睛,看着大厅中央忽然升起的明光,那是一个纯净的光球,在光球的中央,柔和的光流犹如水流一般涓涓流动着,宛若太古之中初生的那一缕光束。 大厅中的所有其他‘人’,包括芙罗法在内,这一刻都不由得惊呆了。主人给予它们的任务,是带回停滞之界中最核心的那个秘密,正如阿肯图所说,它们只知道这个秘密就埋藏在这座实验室的地下,但却没有人知道,这里竟然还有一位神祇存在。 大地之母——盖亚。 “别装神弄鬼,”阿肯图嗤之以鼻:“我不是来和你说废话的,盖亚,或许你们的计划很精密,当日布加人的袭击也完全出乎我们的预料,但可惜,功归一篑,你们最终还是失败了——千百年之后,我还是来到了这里。你或许意想不到,正是你们寄予厚望的凡人们帮我完成了这一切,是我的凡人仆从们打开了众月航道,又是另一批凡人解开了我的封印——如何,是不是感到命运弄人?” “阿肯图,没有意义,你们做得再多也无法挽回这一切。随着凡人时代的来临,黄昏之龙的败亡已是必然,这场持续了六个时代的战争,将在此彻底终结。” “我看不出那些可悲的虫豸们有这个能耐,”阿肯图狞笑道:“相反,伟大的主人已经得到了唯一的纯血先民,你们甚至已经失去了‘钥匙’的使用者,而我来到这里,则是为了让你们彻底断绝希望——” “或许你至少有一句话说对了,盖亚,”炼狱之主脸上满是狂热的神色:“六个时代以来的战争将在此彻底终结,这一次你们再也不能通过重启这个世界来逃避主人的审判——所以现在告诉我吧,那座终焉之王座,究竟在哪里?” 光球闪烁了片刻。 “你真的想要见到终焉的王座吗,阿肯图,”那个温柔的声音开口道:“或许当你见到这个计划的终极面目的时候,你会悔之晚矣。” 阿肯图长笑一声:“这是你的虚言恫吓吗,盖亚?真可笑,玛莎与它的众神们什么时候沦落到了这个境地?你以为我会后退吗?我想不出这里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止我前进——是神民还是泰坦?” “我不会阻止你,阿肯图,你很快就会见到它——” 炼狱之主微微一怔。 它知道玛莎的tmt法典背后拥有一个前所未有的最高权限,这个权限在过去的时代之中仅仅只被使用了寥寥数次,但每一次,都让这个世界逃脱了黄昏降临的最后命运。 第五次与第六次战争,黄昏之龙甚至不惜以本体投影于这个世界之上,便是为了窃取这个最高权限本身。 这个权限是如此的重要——无论是对于它伟大的主人,还是对于这些沃恩德众神来说,因为在此一刻,它几乎便是决定这场战争最终胜负的定音之锤。 但为何对方对此表现得竟如此淡然? 在那一瞬间,阿肯图产生了片刻的迟疑。 但它很快便将这迟疑抛诸脑后,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它绝对不会因为一丁点虚言恫吓而退缩,而它背后的那位伟大的存在也绝不会允许。 想及此,这位炼狱之主迅速变得冷酷而坚定起来,它重新由赤红变回了焦黄色的眸子里闪烁着残忍而狡诈的光芒,冷冷地答道: “希望你们不会蠢到耍什么花招,盖亚。” “这是什么地方?” 正当阿洛兹怀疑这条仿佛无限向前后两个方向延伸的地下隧道没有尽头的时候,布兰多手中火焰的光芒忽然沿着隧道两侧的墙壁向左右两边扩张了出去,最终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地底大厅。 对于这座大厅的构造,阿洛兹倒是十分熟悉——因为在魔力中继站的地下时,他们便是从这样一座大厅中出发的,然后沿着这布满了金属轨道与管道的地下隧道前进了快有一刻钟,才抵达这个地方。 这座大厅十分宏伟,至少有七八条隧道在此交汇,那些金属轨道彼此重叠,但在交汇处,上面似乎设置了某种可以变轨的机括。 几乎所有人都对这些东西表示了好奇,然而德尔菲恩曾经在哈泽尔见过魔导机车,哈泽尔人用魔法驱动的机车在轨道上运送矿石,那种轨道便与这些金属轨道相差无几,只不过要短小、狭窄得多,通常只在矿山使用。 “难道我们又回到出发点了?”看到这一幕时,房奇忍不住皱起眉头,怀疑道。 “显然并不是,”小母龙观察得倒十分仔细:“平台上的陈设不一样,而且这里的汇聚的隧道要多得多——我明白了,这里的地面上一定是类似于先前那座魔力中继站一样的地方。” 布兰多对于小母龙举一反三的能力倒是十分惊讶,他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答道:“那是站台,不是什么平台,”他举起手中的火焰,仔细看了看大厅之中的标识,看清了上面的文字之后,才点了点头: “我们到地方了。” (。) 第三百零九幕 共同所见的过去 “布兰多先生,你来看看这里。” 玛格达尔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布兰多将手中的火焰移向那个方向,光线好像在黑暗中具有了形状,苍白而狭窄的空间中,映照出一扇扭曲倒向一旁的巨门,它合金质的材质像是纸张一样被轻易撕开了。 布兰多看到那门上新鲜的爪痕就明白要么是芙罗法,要么是阿肯图不久之前经过过这里,除非这里有第三方人马,这说明他们果然找对地方了。 “看地上。”凰火指着地上斑斑点点的血迹说道,已经完全干涸的血迹在苍白的光线中熠熠生辉,犹如金子一般。 “这是龙血!”阿洛兹急了,一个箭步就想要向门后冲去。但布兰多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一手拔出圣剑奥德菲斯,抢先一步走了进去。 扭曲的合金巨门后正是不久之前阿肯图与芙罗法等人发生过冲突的地下大厅,布兰多一进入这空寂的大厅,高举起手中的火焰,让苍白的光芒向四面八方延伸开来——他只看了一眼这里的陈设,就明白自己一行人已经进入了这实验室的核心区域。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那些靠在墙壁上的金属培养槽上,然后将目光投向身后的玛格达尔。修女公主在看到这一幕时发出一声低喊,脸色变得一片惨白,整个人都摇晃了一下向后倒去,要不是布兰多及时出手拉住她,这位安妥布若的公主殿下恐怕要就此倒在地上。 “玛格达尔小姐,你记起什么来了?”布兰多低声问道。 “我”玛格达尔嘴唇微微有些哆嗦:“我我好像来过这里。” “你其实很害怕,很害怕你祖父说的那些是真的,”布兰多放开她的手:“你并不相信安德莉亚告诉你的那些,你内心中还是希望自己是安妥布若的修女公主,仅此而已,你希望回到过去那些日子,对吗?” “我”玛格达尔脸上有些苍白,她将手放在胸口。有些难受地低下头:“我很害怕,我真的很害怕,布兰多先生,我内心中住着另一个我。我多么恐惧啊,若当我记起过去的一切,我就会失去一切” 她忽然掩面低声啜泣起来:“呜呜呜,布兰多先生,我我觉得我是如此的自私。‘她’给我生命,我却如此害怕那个‘她’” 黑暗中忽然响起的少女的低声哭泣让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纵使是最为自己伴侣着急的阿洛兹,不由得停下脚步,看向这位修女公主。 从未有人看到过这位平日安静、温婉的公主殿下哭得如此歇斯底里的样子。 以至于莲和凰火都为这突如其来的状态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布兰多也看着她,看着这位女士,心中不由得想起了勃兰克元帅对他的嘱托。 毕竟还是玛格达尔的祖父啊,虽然有名无实,但在所有人当中,也只有勃兰克元帅看出了自己‘孙女’心中的困惑与逃避。 或许他也早已看出。与其让这个秘密永远地埋藏于心,还不如让她来直面这个事实。或许是残酷了一些,但至少可以有一次让她永远解除心结的机会。 因为或许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人知道,这位修女公主在最后一次前往白银平原时,所见的究竟是什么。 与其旁敲侧击地寻求答案,何不如再到这个世界中来一次? 安德莉亚的提议,也不无道理。 布兰多默默走了过去,伸手抓住玛格达尔公主的手臂,将她的手从脸上拿开。“‘她’给你了生命,让你来代替‘她’完成‘她’未尽的事业。或许并不是让你表现得如此软弱,玛格达尔小姐——” 玛格达尔有些不知所措地抬起头,梨花带雨地看着他。 布兰多看着她如同海水一样清澈的眼睛,这才温言安慰道:“别害怕。玛格达尔小姐,你就是你,是你自己,你心中会一如既往地坚持自己的理想、信仰与感情,所以它才显得如此真实。” “我们会说,你是是格里菲因公主的好友。安妥布若的修女公主,你是勃兰克元帅的孙女,是玛格达尔安妥布若洛佩斯。” “但那重要么?” “因为无论你来自什么地方,是什么人,在此一刻,你都于我们一起,并肩而立,我们共同面对危险与未来。我们的名字与身份所代表的符号与意义,或许并不取决于它是谁,是什么,而是对于他人来说,我们是谁,意味着什么?” “他人?” 布兰多点了点头,这才问道:“所以说——我们所有人值得信赖的朋友,玛格达尔小姐,你现在恢复勇气了么?” 玛格达尔缓缓地眨了眨眼睛,她的眼睛好像水晶一样明亮与漂亮,她有些迷惑地看向其他人。不远处莲扶了扶快要从鼻梁上掉下来的眼镜,赶忙举起拳头脆生生地说道:“玛格达尔小姐,布兰多先生说得不错,你是最棒的,你忘了先前的战斗了吗!” “其实最主要是最迷人的。”房奇补充道,他一边看了宰相千金一眼,然后被阿洛兹给踹了一脚。 玛格达尔轻轻舒了一口气。 她再看了看墙壁上那一排排金属培养槽——一共十二个,这冷冰冰的景象在她眼中看来是如此的熟悉,但此刻,却再也不会感到那种窒息一般的恐惧。 “这就是我诞生的地方”她心中暗暗地想着:“真好,能够活在这个世界上,是多好的一件事啊。” 玛格达尔悄悄抬起头,看到布兰多的目光仍旧落在自己身上,忽然感到莫名有些心慌。 布兰多心中却完全没有这么复杂的想法,他问道:“你完全记起这里来了,玛格达尔小姐?” “啊?”玛格达尔慌忙应道:“是的,布兰多先生,在进入这里的一瞬间我脑子里多出许多记忆。” “有什么让你感到害怕吗?” 玛格达尔皱了皱眉头,她按住额头道:“我我记起我曾经到过类似的地方,我看到了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我感到我脑子很乱,很害怕,我想或许是‘她’影响着我” “你曾经来过这里,在你诞生之后又一次,在那个地方你找到了你自己的培养槽,并设法从上面取下了一枚铭牌。”布兰多答道:“在那一次冒险当中,你见到了一些东西,那次遭遇让你身负重伤,你回到安妥布若之后不久,便‘死’去了,那之后,便是我们所熟悉的历史了。” “那么,这里究竟有什么东西,足以对你产生威胁,你曾经去过的,究竟是不是这个停滞之界?”布兰多忽然有些不留情面地追问道:“玛格达尔小姐,这中间的过程,你是否也已经回忆起来了?” “不我没有,”玛格达尔额头上出现了细细的汗珠,才刚刚变得有些安稳下去的情绪,又重现有些不稳定起来,她有些紧张地答道:“我我不知道,有那么一瞬间,我好像记起了什么” “是什么?” 布兰多看到玛格达尔脸色重新变得有些苍白起来,她瞪大眼睛,瞳孔因为不安而微微有些放大。 其他人都已经进入了大厅之中,但玲和莲姐妹仍在布兰多身边,小姑娘看到这一幕稍微有些不理解,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却被凰火伸出手拦了下来。 “凰火,布兰多先生他” 凰火看着莲,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相信老师。” 玛格达尔公主握紧了拳头,这一刻,布兰多先生在她眼中又变得有些可恶起来,她明明并不想去回忆这一切,那些潜藏于她心灵之中的记忆,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攫住了她的心脏,让她感到窒息得好像下一刻就要死去。 心脏怦怦跳得厉害。 “你是不是看到了一座黑色的高塔。”但正是这个时候,布兰多却忽然突兀地问了一句。 修女公主就好像被一道雷劈中了一样,呆呆地张大了嘴巴。 仿佛随着布兰多的这句话,无数记忆像是涓涓细流一样流入她的心灵之中,那些模糊的,记忆不清的东西,一下子都变得清晰了起来。 但布兰多却并没有理会这位公主殿下的反应,而是继续说下去道:“你看到了一束光,那光向你预言了这样一个未来,整个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一轮巨大的月亮孤悬于整个世界的天空之上,没有光,没有生命,一切都是死寂如初” “你看到了这个世界的背面,在那里,有一个至高无上的权柄,有许多人,穿着紫色与金色的长袍,他们从你身边经过。” “你看到一轮落日,无数流星正从天空之上坠落而下。” “你看到一座正从云层之间坠落的高塔,火焰熊熊燃烧,只有一点耀眼的青色光芒,闪耀于云端。” “你看到降临整个世界的黄昏,仿佛预言之中沃恩德的灭世之日,便在眼前。” 布兰多的声音轻了下来。 “我说得对吗?” (。) 第三百一十幕 垂死的龙 “布布布兰多先生,你、你、你怎么知道?”玛格达尔好像见了鬼一样看着自己面前的男人,软弱得好像随时会晕过去。 布兰多没有说话。 “或许这一切并不是你的幻境,”半晌,他才缓缓开口道:“而是你真实的经历,你曾经亲眼见证过这一切,它们形成的记忆,埋藏在你的心灵深处。” “或许,有人故意掩埋了这一切——” “布布兰多先生,难道您真的是黑暗之龙”玛格达尔公主好长时间作声不得,良久,她才怔怔地这么问了一句:“女巫们说的都是真的,你就是黑之预言上所示的那位,降临于此世,无所不知晓,将毁灭一切,又拯救于世的人?” 布兰多长出了一口气。 “我不是,”他撤去了手掌上的火焰,在黑暗之中淡淡地回答了一句:“玛格达尔小姐,现在你最好是好好回想一下,当初是谁袭击了你。” 说罢,布兰多将目光投向实验室的另一边。 黑暗并不能阻碍他的目光,敏锐的天眼能力与黑暗感知能让他在任何环境下甚至哪怕不用睁开眼睛,也能对周遭的环境洞若观烛。 他之所以点亮火焰,只不过是为了其他人照明而已。 在实验室的另一边,有一扇门。 那门后是泰坦们的组装车间。 雷霆之耀大厅。 再往后,是风暴长廊。 两侧各有一条回廊通向实验室的核心能源区。 一个个名字犹如黑暗之中点燃的明灯,在布兰多心中一一亮起,在黑暗之中,他的思维竟像是泄了闸的洪水,无法抑制地一往无前狂奔而去。 他发现—— 他曾经来过这里。 但脑子里面的记忆,根本是一片空白。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来到过这样一个地方。 游戏中?绝非如此。游戏之中是有玩家得到过翡翠之谜,但那是从一位巫妖手上。谁进入过停滞之界?或许有人,但绝不会是他。 他忍不住呻吟了一声,有些痛苦地按住了脑袋。他虽然宽慰玛格达尔,但此刻他心中同样涌起了一种深刻的恐惧: 他前一世的记忆,究竟是否是真实的,是完整的? 如果连他的记忆都是虚假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真实的? 他现在所处的环境,他身边的人们,他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么? 他如何肯定? 布兰多不由得在暗中握紧了拳头,但他却无法抑制自己的思维继续狂奔不已,这个他从未‘涉足’过的实验室,这一刻在他眼中竟变得诡异地熟悉起来。 他闭上眼睛,思维已经越过了风暴长廊——那是一条布满了金属管道的通道,再往前,是一扇厚重的合金大门。大门紧闭着。他也从未在任何一个场合见过类似的一扇大门,但此刻,他却发现自己认得这扇大门。 这大门之后,就是实验室最核心的区域。 他从未进入过那个区域,但他却‘记起来’,自己被人带着来到过这个地方,那个‘人’还指着那大门之后,告诉他——有朝一日,他会回到这里。 就像是在此一刻,他果然真的回到了这里。 布兰多感到自己的血液都有些战栗了起来。因为他竟然清晰地回忆了起来,那个带着他前往此地的人,是一个女人。 她叫做盖亚。 “这里,是一切的根源与终结。是所有问题的答案;苏菲,有朝一日,你会回到这里,不过等到那时,你就是决定一切的人了。” “你就是决定一切的人了——” 那个温柔的声音在布兰多的脑海之中反复回响着。 阿洛兹已经找到了一盏魔法灯具,那盏灯具被摆放在金属的平台之上。小母龙用手拨弄了一下,发现这灯具竟然还可以用。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感到四周暗了下来。 她知道那是布兰多消去了手上的魔法,“切。”阿洛兹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没想到布兰多竟然还一直注意着自己这边的动作。 一边这么想着,她手上的动作却不慢,低吟着一段简易的咒语,便要重新激发那魔法灯具上的法阵。 而就在这短暂的黑暗之中。 布兰多闭上了眼睛。 他仿佛看到了无数景象在自己面前重叠。 眼前仿佛变得明亮起来,那是金色的云海与重重的霞光。 低下头,脚下是漆黑的黑曜石地面,上面布满了用来传输魔力的晶格网络。他摇晃了一下脑袋,抬起头来,发现眼前是似曾相识的一幕——一座高塔的上层,圆厅之外是十二道黑色石柱,石柱之外金色云海上下沉浮,一片片高耸入云的建筑矗立在云海之间,而远处珀金之日在天边散发着永恒的余晖。 房间中站立着许多体格高大俊美的人类,他们黑发金瞳,身披长袍,那长袍左红右黑,领口处竖着暗金色的立领,长袍上名为oroboros的衔尾蛇缠绕,一共十一人,其中一人上前一步伸手来拨弄他的眼皮,食指上环蛇之戒银光闪闪。 布兰多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但却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然后他听到那些人开始窃窃私语。 但这一次,无声的口形竟然好像变得鲜明了起来,因为布兰多愕然地发现——他可以听到声音了。 那是一种极其古老的语言,但他却自然而然懂得了含义: “他的体格太弱了。” “这真的是第一代?” “毋容置疑,他是那个时代的人,”另一斩钉截铁的声音打断了所有人:“为了得到这个样本,玛莎不惜扰乱了因果律。好了,我们所剩的时间不多,表决吧。” “我们如何确认他是可信的——这个叫做‘苏菲’的人类。” “因为他,与我们是一体的。” “可是” “下一个世代,一切真会按照我们的意愿进行么,要知道,一旦我们作下这个决定,我们就失去了一切补救的计划?” “不破釜沉舟,安能获取胜利?我们错失了六个时代,历史早已证明了一切,这一次我们必须相信玛莎的判断。” “那么,为什么不能让他替代那个女孩子呢?” “我们还有机会” “但这一次,作决定的人不是我们。” “按照会议的规则,仲裁者之眼请退出表决吧。” 穿着银袍人点了点头纷纷离席,转身走出了圆厅。 光线忽然变得明亮起来,好像吞没了大厅中的所有人,布兰多猛然一震,回过神来。他这才发现原来是阿洛兹点亮了魔法灯具,明亮的光芒重新照亮了整个实验室。 这个时候凰火终于注意到了自己老师脸上沉重的神色,不由得小声询问道:“老师?” “我没事,凰火,”布兰多抬起头来,有些歉然地看了看玛格达尔公主——后者的脸色至今还有些苍白。“没事吧?”他轻声询问道。 “布兰多先生,我”玛格达尔轻轻摇了摇头:“关于过去,我还是记不起太多,我记不起是谁袭击了我。” “没关系,”布兰多叹了口气:“那就别想太多。” 他看向前方,目光落在实验室另一面的出口:“我们继续前进吧,阿肯图它们应该已经经过了这里,前往实验室的核心区域了。” 布兰多的目光落在大厅中央,那里有明显战斗过的痕迹,阿洛兹有些焦虑地看着地面上沾染的金色血液,龙族的嗅觉相当灵敏,她甚至可以从血液之中分辨出芙罗法的气息来。 芙罗法已经受伤了,这个发现令她紧张万分,她不由得想起路上看到的同族的尸体,生怕接下来看到的便是芙罗法的尸体。 不过她也知道,眼下不是自己可以任性的时候,别的不说,此刻在这里的他们的对手——炼狱之主阿肯图的力量,就不是他们任何人可以匹敌的,稍有不慎,不要说她与芙罗法,就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永远地长眠于此。 布兰多总算是看出了小母龙地焦虑,一言不发地带着众人穿过实验室,继续向这里的核心区域进发。 不过他们才刚刚走出两步,便停了下来。 因为在实验室后方的通道之中,众人发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正靠坐在墙边,对方的外表是人类男性的形象,大约四十多岁的样子,他了无生息地垂着头,仿佛一具尸体。 但布兰多却知道对方是一头巨龙,只需要看他浑身上下伤口之中流淌而出的金色血液就明白了。 “杰拉克!”阿洛兹头一次认出了自己曾经熟悉的同伴,她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但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咬了咬牙停了下来。 但仿佛听到了小母龙的这声低呼,那浑身之血的龙族竟然微微晃动了一下,有些吃力地抬起头来。 它的这个动作引起了一片兵荒马乱,莲几乎是尖叫着躲到了玛格达尔小姐的背后,凰火也一下摆出了戒备的姿态,更不用说柳先生与房奇皆是齐齐拔剑出鞘。 (。) 第三百一十一幕 所至于此的时代 毕竟在这里所有人都明白,在停滞之界的龙族之中,此刻只有阿洛兹与他们是站在一边的,剩下的,皆是黄昏之龙的爪牙。 但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那头龙族却低沉地咳嗽了两声之后,才抬起头看向他们,因为重伤而半眯起来的眼睛里面,那种有些诡异的黯银的光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金色的光芒。 仿佛一团灼热的火焰。 “杰拉克?”阿洛兹近乎不敢置信:“你你” “阿洛兹”那龙族有些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来:“你们果然来了。” “杰拉克先生?”布兰多也看出来了,对方似乎竟是恢复了神智的样子。 杰拉克虚弱地一笑:“我死期将至,阿洛兹,还有这位人类先生不过幸运的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我的灵魂总算得以脱离黑暗的笼罩,让我可以回归巨龙永恒的故乡” “杰拉克”阿洛兹终于确认了自己的同伴已经恢复了,但没想到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她的声音不由得有些哽咽起来。 杰拉克却似乎并不太在意的样子,它熠熠生辉的目光扫过小母龙,最终落在了布兰多身上。 “我知道你,先生。” 布兰多微微一愣。 “密丝瑞尔是我的配偶。” 布兰多这才恍然,一下子记起了那位可敬的银龙女士来,他看这头杰拉克的目光不由得有些可惜起来。他当然看得出来,对方是一心求死,通过这样的手段,才得以逃脱黄昏之龙的魔爪。 他或许可以用天使心瓶救对方一命,但看得出来,对方未必愿意重新让灵魂蒙尘。 何况对方剩下的也不过只有片刻的时间罢了。 “不必为我叹息,布兰多先生,”杰拉克微笑着答道:“因为我知道密丝瑞尔她一定会永远记住我的,能够活在自己同伴与配偶的心中。对于龙族来说,亦是一种永生。” 小母龙一下子捂住了嘴巴,她想起了自己与芙罗法。若有一天她们也必须面临这样的分离,那么相较起来。她或许更宁愿是自己去死。 杰拉克默默看了阿洛兹一眼,心中有些叹息,在它看来,阿洛兹还太小了,年幼到甚至不能懂得生命的真正含义。 “希望她能接受得了芙罗法的事情吧”它心中想到。 “有什么话需要我们代为转达吗。杰拉克先生?”布兰多问道。 “不,不需要,我相信密丝瑞尔能够平静地接受这一切,”杰拉克摇摇头,但他的目光却落在布兰多身上,缓缓地开口道:“但我有话对你说,布兰多先生。” “是关于黄昏之龙的么?” 杰拉克缓慢而吃力地点了点头。 “是关于终焉王座的。” “终焉王座?” 杰拉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开口道:“布兰多先生,在玛莎大人的tmt法典背后拥有一个前所未有的最高权限,在过去的时代中。这个权限也只被动用过寥寥数次而已,但每一次,它都让我们的世界得以逃脱劫难。我们的世界能够一次次地在与黄昏之龙的战争之中历劫重生,正是因为有着这样一个规则,每当神民们无法在战争之中获得胜利时,我们就会重启沃恩德,这样,我们至少还能够保存最后的希望,以期在下一次战争当中能够获得胜利” “在第五次与第六次战争中,为了窃取这个权限本身。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之中彻底获得胜利,黄昏之龙终于下定决心以本体投影于我们的世界之上,这,便是天青战争的由来” 布兰多紧皱着眉头。其实他早就知道这一切,无论是布加人还是塔塔小姐,都曾经告诉过他这一切。他也相信黄昏之龙觊觎的正是这个权限本身,但问题是,至今他还没有明白这个权限究竟是什么。 他隐隐感觉到,或许这个权限便在停滞之界之中。因此黄昏之龙与它的爪牙阿肯图才会显得如此的急切。 不过在此这一刻,他并没有打断杰拉克的话,而是默默地等待对方说下。 他有一种预感,或许谜底就已经近在眼前了。 杰拉克有些吃力地吐了一口气,它的精神状态显然不是很好,但还是坚持说了下去:“在第六次战争中,黄昏之龙终于得到了一个最好的机会——” 而接下来所讲述的,正是布兰多既熟悉而又陌生的那一段历史: 那是天青之战的最后阶段,神民们依托于巴贝尔要塞苦苦支撑。但神民们已经意识到,在这样的情况下,世界的沦陷只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真理会并不畏惧失败,因此那不过是沃恩德在与黄昏之龙的战争当中历史的又一次重复而已。 神民们虽然因此而感到意志消沉,反复的失败令他们感到束手无策,但无论如何,世界必须被保存下去,因此,议会再一次提出了重启世界的计划。 这正如历史的倒影,在此五次战争之中所反复上演的那一幕一样。 但为此,神民们却产生了争执,盖亚组织认为反复的重复只会徒然地消耗玛莎的力量,而终有一日,沃恩德会面临众神离去之后的绝境。 世界树机构却热衷于重现神民的荣光,或许这个时代一开始许多东西便已经走上了错误的道路,而重新开启第五个时代之前的荣光,将有益于他们更正这些错误,取得与黄昏之龙战争的最终的胜利。 议会之中的争执导致了分歧,意志的不统一致使了牧树人的单走,其结果就是青铜一族的诞生。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因为受黑暗魔力的浸染——青铜的一族叛乱了。 这些被神民们所创造出的新生的一代,最后竟成为了黄昏之龙的爪牙。 这次事件导致了真理会的进一步分裂。 而在这场叛乱当中,黄昏之龙知晓了那个令它心动不已的名字——终焉之王座。 这是否就是神民们那个最终极的计划,用以重启这个世界的最高权限呢? 终于,通过截取青铜一族的血脉,黄昏之龙获得了一个解析玛莎tmt法则网络的宝贵机会。而在这次解析之中,它获得了一个重要无比的信息: 那就是在这个被称之为‘曲面计划’或者‘沃恩德计划’的最终计划当中,终焉王座正处于最重要的位置,而它得知——将只有有第一代先民,才拥有启动这最高权限的能力。 黄昏之龙在无比久远的时光之前,曾经接触过那些与它战斗过的第一代旅法师们,深知这些人来历。 而它知道,这个时代的神民们不具备这个能力。 果然,不久之后,它埋藏于牧树人之中的探子传回了一个令它欣喜若狂的消息——神民们甚至不惜消耗玛莎的力量,创造了一个真正纯血的先民女婴——他们所谓的,第一代。 在此一刻。 黄昏之龙明白,终结一切的机会,来临了。 当杰拉克说完最后一个字,四周有些异样的安静,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种名为沉默的气息。 没有任何人回过神来,虽然重伤的杰拉克的声音十分低微,但在这落针可闻的环境之中,却显得格外清晰。 良久,布兰多才缓缓开口道:“那么,那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是第六个时代末期所发生的事情,可为什么在那之后不久,黄昏之龙却又离奇地败在天青的骑士手中,导致第六个时代的结束,凡人时代的到来?” “因为” 杰拉克咧开了一个寒意森森的笑容。 “这一切都是黄昏之龙的阴谋” “你说什么!?” 杰拉克有些吃力地摆了摆手:“黄昏之龙明白,这个最好的机会已经在它的面前,但若是神民们被迫重启这个世界,它就会失去这个机会。” “所以它故意示敌以弱,将本体降临到我们的世界之中,让天青的骑士有击伤它的机会。” “这样一来,神民们会以为他们已经获得了机会,拥有了真正彻底击败黄昏的机会” “然而,在最后的战争之中黄昏之龙虽然败在天青骑士的手上,但却令晶簇大军与能族从背后袭击了巴贝尔要塞,在真理会措不及防之下,通天之塔彻底毁灭” “而且,最重要的是黄昏之龙早已计算好一切,它的沉睡不过是一种假象,因为它早已在那个那个女婴身上留下了它的意志。当凡人们认为他们已经取得了胜利,果然,在第六次战争之后,天青的骑士成为了英雄,凡人的时代来临了,而我们的世界” 杰拉克重重地咳嗽了两声:“也被保存了下来” 一片死寂之中,只有宰相千金略显得平静的声音响了起来: “所以,终焉的王座也并未随着世界的重启而重新被隐藏起来。” 不等杰拉克回答,她继续说道:“此后千年,敏尔人立国,凡人的时代之中,大地之上的力量皆相衰退,众神离世,龙族隐世不出,然后,圣者之战,在那之后,连白银之民也退出了沃恩德的历史——” “此后七百年,圣贤立国,克鲁兹,法恩赞,圣奥索尔,艾尔兰塔,相继建立。” “再三百年之后” “那就是我们的时代。” 宰相千金的声音小了下去。 但众人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在轰鸣回响—— 因为在这个时代,它终于再一次到来了。 (。) 第三百一十二幕 不定的命运 I 我们要面对的敌人,可能是这个时代最为凶残,也是最为可怕的对手。它的存在,远非是为了征服,也不是为了统治与攫取利益:黄昏带来的毁灭,是纯粹的,它将使沃恩德之万世重归于混沌,正如它在凡世的信徒们所宣称的——最后的审判,与末日。 ——白银学者,贾德j罗班瑞尔 而这是黄昏至于此的时代,在沉重的现实面前,以至于每一个人都踌躇不前。这是人类六个时代以来所共同面对的对手,然而连众神们尚且一次次失败,诞生于黑铁的凡人们,又如何在它面前抬手举足呢? 众人面色凝重。连布兰多也绷紧了面部线条,默默地抿着最嘴,嘴唇紧闭成了一条笔直的线条。 “黄昏之龙已经掌握了先民的血脉,它的目标,便是我们这个世界的终极秘密——” “我们还来得及吗?” 杰拉克的嘴唇干裂,面色却显得有些淡然。 “那正好!”反倒是房奇却显得有些异样地兴奋,这个鬼车一脉的天才这一刻仿佛故态萌发,狂热地来回踱着步子:“日复一日重复的日子,我早就已经厌倦了,老实说,我对家族与凰火他们之间那些鸡毛蒜皮的算计早已经厌烦透了——” 房奇一摆手:“而这才是我想要的,关于翡翠之谜和它背后的一切,德尔菲恩小姐,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吗?” 他黑沉沉的眸子里显然跳动着一缕火苗——看着所有人,再看着布兰多:“如果不能亲自参与其中,那将会是我们一生最大的遗憾,布兰多,我相信你,带我们去创造奇迹如何——” 布兰多不去理会那个故态萌发的家伙,只询问杰拉克道:“我想听听您的意见。” 杰拉克也将目光放在布兰多身上。 “前进,或者是死,但这是唯一的机会。我们有一些非去做不可的理由。在安格利亚碧蓝的海面之上,我们****所见的日出,以及沐浴在阳光之下的一切,而我们今日所见的日出。它则有可能是我们的最后一瞥,昔日落幕,沃恩德长夜将至。” “但漫无止境的黑暗并非长夜,长夜乃是白昼降临之前的等待。”布兰多答道。 “或许,但那取决于你我。” 杰拉克剧烈地咳嗽起来。它将手握拳,压在胸口上。 “杰拉克先生,那个秘密,就在这里?” “是的,它正是阿肯图、芙罗法还有‘我们’的目标——” “那么,终焉之座究竟是什么?” 杰拉克虚弱地摇了摇头。 “没人知道它是什么,布兰多先生,我不知道,阿肯图不知道,黄昏之龙也不知道。” “它或许只是一种法则。是一种权柄,也可能只是一个代称,或许只有玛莎大人才明白那是什么主人,不,黄昏之龙花了无数的时光,才来到这里,那个秘密就被放置在过往秩序的废墟之下没,陈旧时光的流动之中” 布兰多沉默了片刻:“现在的阿肯图有多强?” 杰拉克用焦黄色的眸子看着他,目光中没有焦虑,竟只有钢铁一般的寒意。 布兰多抬起头。心中已然明白,他又看了看前方这条黑暗中的长廊。 它横亘在此,沉浸在无声的漆黑之中,仿佛千年、万年的时光于此。也不过是一瞬。它将通向一个未知、叵测的前路,而那之后的光阴,或许漫长,或许短暂,但却是一个永恒的秘密无人知晓。 在此一刻,布兰多忽然回忆起了这样一个场景。 那圣白之野。炎之王在对人类、精灵、矮人、白银之民与巨龙们的誓言中如此说道,他的声音在荒野之上四下回荡着,犹如一个万古的幽魂,至今仍旧停留在后人们的心灵之中: 我们将踏出这一步,这一步之后,便是寻求真理的道路,它或者通向胜利,或者通向死亡,我们无从知晓,但却可以作出选择。 前进,还是后退? 布兰多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圣剑奥德菲斯,黯色的剑刃竟在幽暗的光芒之下闪烁着幽幽的光芒,剑刃上的每一条金红的纹理,都仿佛在流动着。 以一个共同的声音,告诉他那个答案。 所有人的目光,这一刻都汇聚在了布兰多身上,他们看到这位来自于埃鲁因的年轻伯爵低下头,然后又抬起头。 他看了看靠坐在墙边的龙族:“你要不要紧?” 杰拉克摇了摇头。“布兰多先生,”它有些虚弱地问道:“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你能否告诉我,你认为还有多大机会?” “我不知道,”布兰多答道:“不过我认为还有机会。” “还有机会” 杰拉克虚弱地笑了:“那就把我留在这里吧,倘若我还能在黑暗之中作一个美梦,说不定还可以见到密丝瑞尔。” “杰拉克”小母龙握紧了爪子。 “不,阿洛兹,往前走,别浪费时间。” 小母龙还想再说什么,但布兰多按住她的手背,拽着她向前走去,经过了杰拉克身边。黑暗中他感到阿洛兹本能地挣扎了一下,但很快反过手掌,紧紧地扣住他的手。 其他人也默默经过了杰拉克身边,布兰多回过头,看到凰火将佩剑放在胸前,向对方行了一礼。 那像是一首在黑暗中绽放的诗,它安静有如涓涓细流。 阿肯图看着这扇闪烁着金属光芒的巨门——门上刻着玛莎创世的景象,一点光芒从她手上冉冉升起,每一条光束由无数舒张的线条描绘出,穿过云层与火海,遍及整个世界,无边无际。 “故弄玄虚,”阿肯图脸上露出轻蔑的神色:“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玛莎的国度,”盖亚平静地回答道:“玛莎在陷入长眠之前,曾将tmt的至高权柄放置在此,进入这里需要极高的权限,在天青的时代之后,已经没有任何神民可以得到允许进入此地。” 阿肯图听到这个名字,稍微犹豫了片刻。不过狂热使它放下顾虑,它挥了挥爪子咆哮道:“打开它!” 玛莎早已离开这个世界,众神因为tmt的网络耗尽了魔力而陷入永久的沉睡之中,此刻,此地,不过只是一方被遗弃的废土而已。 光球闪烁着。 阿肯图立刻感到整个空间发生了一次震荡。 它有些警惕地左右看去,怀疑这位大地女神又使了什么阴谋诡计,但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发生,只是忽然之间面前的巨门之上从玛莎指尖流淌出了涓涓光流,明亮的光芒沿着浮雕的线条向着四面八方蔓延开来。 仿佛是顷刻之间,整扇大门便大放光芒,变得异常刺眼起来。 “这是什么!?”它尖声问道。 但话音才刚落,刺眼的光芒已经散去,阿肯图发现眼前的巨门消失了,背后出现了一个广袤而神秘的宇宙空间—— 一条古老的星河横亘在它眼前,在千亿的璀璨光芒之中,在无数燃烧的恒星之间,静静地放置着一枚宝石。 那是一枚有机质的宝石,确切的说,是一枚‘琥珀’。 它的体积很大,大约有几层楼高,其表面折射星光散发出柔和的明黄色光芒,在它不规则几何形状的中心,有一片刺眼的阴影。 阿肯图一眼就认出,那正是沃恩德大陆的形状。 它被放置在这个世界的中心,一圈圈银色的防护设施将它包裹起来,‘琥珀’内流转的光芒,像是一圈耀眼的光晕。然而星辰的光芒从这光晕中穿过,使它仿佛沉浸于一条时间的河流之中。 那一刻,连这头恶魔之王都不禁呆住了。 “它竟然真在这里,”阿肯图焦黄色的竖状瞳孔中露出一丝惊讶之色:“你们从过去世界中小心翼翼保存下的火种,这个世界的唯一之珍宝——终焉之王座。” 它下意识地向那枚‘琥珀’迈出一步,但一道身影已经掠过了它——那是芙罗法,后者在这一瞬间化作一道利箭,射向那枚‘琥珀’。 她尽力伸出手,指尖几乎都要够到‘琥珀’明亮的表面,然而炼狱之主却在此时冷哼一声。 就在那一瞬间,芙罗法惨叫一声,如遭雷噬般从半空中摔落下来。少女一落地,便痛苦地抱住自己——她胳膊上皮肤下的毛细血管好像活过来似的一条条在肌肉之间滚动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面色苍白如纸。 “不知死活。”阿肯图冷冷地看着她,讥讽道。 “阿肯图”芙罗法两条纤细好看的眉毛几乎彼此纠缠在一起,她咬紧了牙关,只用怒火炽燃的目光盯着这位炼狱之主:“你清楚背叛主人的下场!” 阿肯图一窒。 它回过头有些迷醉地看了那枚‘琥珀’一眼——那崇高的王座是如此的迷人,如此的令人心折,那就是玛莎tmt法典的至高权限,同时也是通向存在性之力的唯一捷径。 难怪埃希斯会对此着迷,甚至不惜背叛主人。 (。) 第三百一十三幕 不定的命运 II 有那么一瞬间,这位炼狱之主心中也产生了动摇——芙罗法盯着它的目光令它心烦意乱,它当然清楚,背叛黄昏的下场。 但片刻,贪婪的欲望便淹没了它的理智。 “主人所要的不过是摧毁这个世界,”它沉声道:“只要tmt的至高权限在我们手上,神民们便再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它不会计较这些小节。” “阿肯图,”芙罗法厉喝一声:“你疯了?”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终于耗尽了这位恶魔之王的耐心,阿肯图忽然咆哮一声,一挥爪子便将这头银龙少女扫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回原来的大厅之中,从此声息全无。 “芙罗法——!”剩下那头龙族惊叫一声,但它却在炼狱之主冰冷的目光注视之下,生生止住了脚步。 “怎么,你也想要和她一起?”阿肯图冷声问道。 “不、不敢,大人。”那头龙族总算是认清了形势,它有些遗憾地看了芙罗法所在的方向一眼,不再敢有任何异议。 “很好。” 阿肯图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它回过头,满是贪婪之色地看向那枚‘琥珀’,喃喃道:“这一次,它是属于我的了,为此我不惜等待了近万年之久——” 这头恶魔之王忍不住昂起头来,放声咆哮道:“所谓的众神还有你们先古的创造者——神民们,布加人,龙族,罗布迪斯还有威尔卡特亚你们这两个有勇无谋的蠢货,你们看到了吗?最终,还是我阿肯图——笑到了最后。” 说着,它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魔鬼般的笑声回荡在整个空间中,仿佛令整个世界都震动起来,为之战栗。 但谁也没想到的是。一个略微平静的声音回答了它。 “恐怕你还没能笑到最后,阿肯图。” 这个声音令恶魔之王瞬间回过头来,紧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在那里,一行人正缓缓步入外面的大厅。 为首之人。正是那个曾经在陶奇克与众月航道之上一再让它吃亏的年轻人。 “人类” 阿肯图几乎是从牙缝之中挤出这两个字来。 布兰多毫不示弱地抬起头来,与这位恶魔之王对视——阿肯图怒吼一声,半神的威压几乎是铺天盖地的扑面而来,令他身后所有人都不由东倒西歪,甚至连阿洛兹也身不由己地后退一步。 然而布兰多却手持圣剑奥德菲斯。不为所动。 仿佛阿肯图的法则与领域仿佛只要一触即它的身边,便不由自主地左右分开,好像在布兰多身上有什么令它们感到畏惧的东西,让它们不敢靠近近前。 阿肯图见状不由得微微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不过区区一个人类而已。但它马上就认为是布兰多手上的圣剑奥德菲斯发挥了作用,不由恨声道:“真是出乎我的预料,你们竟敢找上门来送死,莫非你以为凭借区区一把金炎之刃,就可以挑战我了?” “阿肯图,”布兰多这时候也看到了这位恶魔之王身后那枚巨大的‘琥珀’。而在他身边,小母龙阿洛兹忽然发出一声惊呼——她已经看到了趴在地上生死不知的芙罗法,赶忙冲了过去。 而这时候布兰多的声音近乎于轻蔑:“阿肯图,在你的分身被我轻易杀死的时候,你的口气可不是现在这样的。” “你在试图激怒我,人类?” “你知道,我并不需要,”布兰多摇了摇头:“我能像是捏死一只虫子一样捏死你的分身,就能像是捏死一只虫子一样捏死你,阿肯图。” 阿肯图发出一声恐怖的咆哮声。两只眼睛几乎一瞬间便充了血。它本就一直将分身不慎被击杀引以为耻,只是在解除封印之前,它既没有余力也没有实力去洗刷这份耻辱,如今它终于破封而出。但却因为要争夺‘终焉之座’的缘故,才不得不暂时忍耐愤怒。 这份愤怒埋藏在心底,非但没有变得淡化,反而越来越炽怒愤懑,若不是为了这近万年来的目标,它说什么也不可能忍受。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它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些不知死活的虫子非但敢主动出现在自己面前,竟然还敢主动挑衅自己。 所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而布兰多非但揭短,事实上他的话更是像是一柄冰冷锋利的长矛,直刺入阿肯图的伤口深处,让它怎么可能还忍得了。 然而最终的目标就在咫尺,阿肯图此刻总算还保持了最后的冷静,它回头向着那头新投靠自己的龙族咆哮一声:“还愣着干什么?上去杀了这些该死的虫子!” 那头龙族顿时呆住了。 它看了看布兰多,当然清楚面前这个年轻人的实力有多可怕,先前它们和芙罗法联手,在人手齐全的情况下,还被后者稳稳地从头压制到尾。而现在这里只有它一头龙族,更不用说所有人当中实力最强的芙罗法更是生死不知,它怎么可能是这个可怕的煞星的对手? 但它又不能不动,因为它更清楚自己背后这位炼狱之主的可怕,半神级的实力要想杀死它恐怕真不比碾死一只虫子费力多少。 一想到阿肯图的冷酷和残暴,在那一瞬间这头倒霉的龙族总算是有了决断,它只能硬着头皮向布兰多冲来。 它才刚刚迈出第一步,布兰多便一脸冷漠地向它举起右手,那一瞬间,这头龙族便感到自己的身体仿佛与自己的思维之间的联系被剥离了,它就那么被定在了半空之中。 它对这样的遭遇实在是太熟悉不过,它无比清楚,自己面前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年轻人其实是个操纵空间与时间的高手。 一个时空要素的掌管者,一位真正的圣贤。 在那一刻,它听到最后的声音,便是自己全身上下骨骼碎裂的声音。 在场的所有人,都亲眼目睹了这样的一幕——布兰多不过举手之间,便生生捏死了一头巨龙——它们看到那头龙族全身上下都渗出血来,头也无力地耷拉了下去。然后布兰多随手一掷,仿佛丢垃圾一般将它向阿肯图丢了过去。 “这就是你新收的手下,阿肯图?”布兰多冷声嘲讽道:“倒是与你这个窝囊废的主人相得益彰,正所谓有其主必有其仆。” “很好,”阿肯图被气得浑身都发抖起来,它虽然是恶魔之中说得上狡诈多疑的存在,但恶魔易怒易躁的天性在这一刻还是占了上风,狂怒终于淹没了理智,令它发出一声怒吼:“让我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把戏,希望待会你不要跪下来求我!” 它随手一挥,便将那软绵绵的龙族的尸体扫飞了出去,而与此同时,整个身躯已经化作一道赤色的飓风向布兰多等人席卷而来。 等到阿肯图真正一动手,在场的所有人才意识到,他们还是低估了半神的力量。 虽然恶魔之王的力量来自于混沌与黄昏,并非同于玛莎的法则中的力量层次划分,但在一定的高度之上,其实绝对的力量之间是没有本质意义之上的差别的。 如果说圣贤是凡人与神的分界线。 那么阿肯图此刻所展现出的力量,便已经是真正的神力,那种可以与法则交相辉映,凌驾于一个世界之上的力量——万物因此而毁灭,也因此而诞生。 整个星空都为之共鸣起来,众人仿佛从中看到了空间与时间的碎裂,重构然后在灰烬之中复生的景象,唯有布兰多一个人能够理解这样的力量。 那是最完美的白银躯体的力量。 阿肯图的全力一击,直接掀起了一场可怕的风暴,那像是超新星爆发的一瞬间,数以千亿级的脉冲与能量横扫而至,它还没至近前,但在场的每一个人心中都已经达成了共同的想法: 无法抵挡。 凰火紧紧咬住下唇,眼中倒映着这一线光芒,她将拳头握得咯咯作响,但却无法动弹分毫。在她身边,房奇与柳先生心神早就为之所夺,玲和莲姐妹眼中甚至流露出了迷茫与绝望的神色。 “人类,你引以为傲的法则根本不值一提,”阿肯图狞笑道:“你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力量,而什么才是真正的存在性——” 玛格达尔公主脸色惨白。 “大家”她心中仿佛有一片如无尽深渊般的漆黑,用尽最后的力气挤出这几个字来:“小心” 但另一个声音很快盖过了她的声音。 那个声音更加沉稳,也更加坚定与从容。 布兰多面对这近乎无法抵抗的一击,眼睛里非但没有丝毫畏惧之色,反而闪过一道沉沉的光芒。他低声喊道: “阿洛兹,就是现在!” 一个领域完全张开了。 那像是一个被错开的空间,群星之间荡漾着一圈水波,它从众人身边横扫而过——然后布兰多消失了;它再向前,大厅的地面消失了——水波继续向前,与阿肯图所带起的风暴相撞在一起,然后那场可怕的风暴也消失了。 最后,它在阿肯图错愕的眼神之中,与之交错而过。 那一瞬间,炼狱之主也消失了。 空间微微震动了一下。 (。) 第三百一十四幕 不定的命运 III 万事万物仿佛都恢复了它原本的常态,一切都安静了下来,众人好像在一瞬间重新获得了自己身体的掌控权。 凰火、玲、莲、柳先生还有房奇在一瞬间跌坐在地上。 “布兰多!”阿洛兹尖叫一声——但她马上反应了过来,她心中明白,留给她的时间不多——甚至可以说只有一瞬间。 小母龙马上回过头,金色的瞳孔之中倒映出了那枚巨大的‘琥珀’。 这一次,再没有任何人挡在她面前了。 “布兰多,”阿洛兹咬紧了尖尖的犬牙:“你可一定要撑住啊!” 而在下一刻,她已经犹如一道金色利箭般,射那浩瀚星河的中央——那不住旋转的‘琥珀’,距离她也不过咫尺之遥而已,她的手甚至已经穿过了那一道道层层叠叠的金属防护设施——终于要够到那枚‘琥珀’。 但时间却在此一刻定格。 阿洛兹听到惊呼声从自己身后传来,她已经听出那是玛格达尔小姐的声音,只是她来不及回头,下一刻,便感到有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脚踝。 她的手用尽全力向前一挥,但也只不过与那‘琥珀’以分毫之差失之交臂。 “不要!” 阿洛兹只感到眼前一黑。 她下意识地回过头,正好看到那双沉沉的,闪烁着黯银色光芒的眼睛—— “那不是属于你的东西,阿洛兹。” “不芙罗法” 小母龙的声音近乎是在绝望的呻吟。 在张开极之平原的一瞬间,布兰多可以说就已经做好了承受一切结果的准备。 他是如此的熟悉这一切,熟悉以这一切而展开的每一种可能性,甚至他只要闭上眼睛,上一世的每一种经典战法就仿佛在他眼前重现: 那正是极之平原的力量——无论强弱,它都可以将一切对手、一切攻击都容纳入它的国度之中。 利用这一独特的力量,玩家们曾经开发出了无数的可能,那光怪陆离众多的战术与经典战例,不止一次在另一个世界中创造以弱胜强的奇迹。 玩家将之称为‘bg’。但官方却从来不闻不问。 那曾经是琥珀中最大的谜题之一。 但在此一刻,布兰多认为自己或许已经知晓了理由。 因为在一个无法复活的世界中,极之平原以及它的一切特性都是如此的平平无奇,一个极境的高手。不可能冒着生命危险将一个比自己强大得多的对手贸然引至自己的国度之中。 然而—— 凡事总有例外。 面对炼狱之主阿肯图汹涌而至的攻势,布兰多忽然发现自己并没有丝毫畏惧,甚至心中连害怕这样的情绪也很难找到,当他将这位恶魔之王容纳进自己的法则与国度之中时。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心中涌动的。竟是兴奋这样的情绪。 过去世界中那些经典的奇迹战例。 在此一刻,在他心中重生了。 甚至当他看到阿肯图那蓦然变色的脸色,已经露出的惊恐的神色之时,一抹得意的笑容甚至浮上他的嘴角。 是的。 在布兰多张开极之平原的一瞬间,阿肯图就明白,自己上了一个大当。 这个人类,不可能击败它,但是,他似乎也并不需要击败它。因为事实上,在它出手的一瞬间。这场战斗的结果便早已注定。 “你竟敢” 阿肯图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它在布兰多脸上看到了那个阴谋得逞的讥笑,心中已经是一片冰冷。这种冰冷在顷刻之间转化为一种直冲头顶的羞恼,而所有的羞愤与恼怒,在此一刻都化为了满腔的杀意。 它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再出手时,便已经是含愤的全力一击。 但其实这对于布兰多来说,甚至已经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因为在他的极之平原之中,他本就没可能抵挡这样的一击,甚至。他展开的国度,还会千百倍地放大这一击的力量。 就仿佛在安培瑟尔一战当中,被他所杀的那个倒霉蛋一样。 想到威廉姆斯,布兰多不由得流露出一丝苦笑。 他没想到风水轮流转。有朝一日同样的遭遇竟然会降临到自己身上,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报应。 然后他默默地低下头,看着阿肯图的爪子毫无阻碍地穿过自己的防御,重重地扫在他胸膛之上,这一击所带起的余波,直接扫过整个由时间与空间法则所构成的极之平原。 其结果就是。整个极之平原几乎是在一瞬间便彻底崩溃了,布兰多在那一刻只感到眼前一黑,他张大嘴巴,近乎喊不出声音来——他心中虽然对于阿肯图的力量早有预估,但还是没能想到,这炼狱之主此刻含怒出手威能,竟然会恐怖如斯。 只见一页页光屏几乎同时在他眼前弹出,每一页光屏上都充斥着告警的信息,他‘看到’自己的生命在飞速下降,甚至可以说只是在一瞬间那长长的血条就变成了黑色——然后不屈天赋瞬间生效,生命数值在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速度变化着,直到变成一个几乎无法计数的数字。 而在这个数字的前方。 有一个触目惊心的负号。 但还远远不止一次,极之平原崩溃了,与要素相关的一切能力都在瞬间被锁死。代表着要素境界的页面全部变成了灰色,技能与描述开始依次消失,一个个要素能力全部崩溃,最后竟然重新回到了最初的‘静止与稳定性’的初级概念之上。 然后受到牵念的经验值,经验条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水,上面的数字正在疯狂的变小,布兰多甚至能够感到力量正离自己而去的那种虚弱感。 他心中很清楚,这是因为极之境界崩溃而引起力量层次的坍塌。 对于这一切,他心中其实已早有准备,但在真正面对这样的一幕时,布兰多心中还是难免不是滋味。 但他至少赢了。 只要阿洛兹能够带走那枚‘琥珀’与其他人。 他知道,阿肯图留不住他,而不屈天赋至少会保住他的性命——失去了有翡翠之迷的谜底。阿肯图绝不可能离开这个停止的世界。 这里,将会成为这位恶魔之王新的、永恒的牢笼。 而这也正是他的计划。 极之平原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消散—— 布兰多紧盯着与自己交错而过的阿肯图,而后者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它几乎不敢置信,在自己这样的攻击之下。在一个不过圣贤领域的人类的法则国度之中,它展开的攻击竟然没有能直接杀死对方。 这位恶魔之王那一刻内心中甚至忍不住发出了呻吟,心想自己被封印的这近一万年当中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 它眼睁睁看着布兰多的生命在自己面前急速流逝,但无论怎么流逝,对方却始终保持着拥有生命的征兆。 “你不是人类!?”它忍不住又惊又怒地尖叫道:“不死者。这怎么可能,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这样的人?你是神民,不,就是神民也有永寂之刻,你究竟是谁?” 布兰多冷笑一声,他其实不敢浪费太多时间,下意识便伸手掏向悬浮天球中的天使心瓶——但就在这个时候,他手上的动作僵住了。 阿肯图脸上的惊愕表情也停留在了那最后的一刻。 两人都看到了那极之平原消退的最后一刻。 但它们看到的,都不是自己想象之中的景象—— 在那茫茫的星河中央所站立的,正是一位少女的身形。 她身披长袍。却遮不主窈窕的身材,一头黑发在她身后披散着,无风自舞。她回过头,黯银色的目光带着一丝怜悯与讥屑之意从布兰多与阿肯图脸上扫过。 阿洛兹倒在她脚下,头朝下悬浮在宇宙的空间中,正生死不知。 “你——”阿肯图面色剧变,忍不住尖叫道:“你这头该死的爬虫,你竟敢” 但它忽然止住了话头。 脸色变得一片雪白,整个巨大的身躯竟然有些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那样子仿佛不是一位强大的半神。而是某个微不足道的角色似的。 “阿肯图,”少女开口了,但口中却并非是芙罗法的声音:“你令我很失望。” 布兰多只在一瞬间便分辨出了那个声音。 “罗曼” “不”他几乎是呻吟着喃喃自语道:“黄昏之龙。” “人类,”芙罗法的目光果然落在布兰多身上:“我们又见面了。很高兴你把我的仆人带到了这个地方,一切的结果都不会改变,你应该明白,这就是命运。” 阿肯图在一瞬间瘫软了下去。 “接下来,”芙罗法继续说道:“就是揭晓这个世界命运的一刻了,虽然它已经迟来了太久太久。” 说罢。少女转过身,向那枚悬浮的‘琥珀’走去。 片刻之后,芙罗法停下了脚步,那‘琥珀’已在她面前。 “芙罗法,”少女再一次开口道:“我忠心的仆人,我将予你此殊荣,去将它拿下来,带给我。” “是的,如你所愿,”芙罗法回答时,便已经恢复了她本来的声音,只是平静得有些吓人:“我尊敬的主人。” 她缓缓向那枚‘琥珀’伸出手。 那是玛莎至高权杖上最耀眼的那一枚宝石,它将是一个世界终结的开始。 她雪白的手指缓缓向前,触及到那琥珀的表面,然后轻轻一收,指尖好像是要划过它光洁的表面。 但就在这一刻。 她却抓了一个空。 (。) 第三百一十五幕 不定的命运 IV 那一刻。 芙罗法的手,仿佛是穿过了那并不存在的琥珀,抓了一个空。 即便因为恐惧而失去了勇气,但看到这样的一幕,瘫软在地的阿肯图还是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它嘶哑地尖叫道:“盖亚,你竟然骗我?” 然而并没有人在意它的惊恐与愤恨,因为恶魔之王的声音很快被一声更为尖利的啸叫所淹没——那是芙罗法的声音,也是黄昏之龙的声音。 顷刻之间,世界微微一震。 只见在芙罗法指尖所触及之处,白色的光芒忽然大盛,从‘琥珀’内涌动而出,那犹如一条条流动的光脉,耀眼异常。而下一刻,一轮耀眼的光轮便绽放开来,冲击波随后爆发而至。 布兰多看到那轮耀眼的光芒在自己的视野之中爆炸开来,仿佛是一朵正在绽放的光之花,那犹如新星的诞生于衰亡,从粒米之光,闪烁成一团刺眼的暴芒。 只在那一刻,芙罗法的身形便被无穷无尽的光所吞没,然后是阿洛兹。 “小母龙”布兰多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向那边伸出手。 但他所能抓住的,注定不过是虚无。 明亮的光扫向四方,一缕缕,一道道,它们交织而成的光流,喷薄而出,顷刻之间,便波及整个世界—— 不知为何,当看到这样一幕时,这这样一句话竟毫无征兆地在布兰多脑海之中闪现: ‘玛莎诞生时,光诞生了,光点亮了永世的黑暗,那是一切之始。’ 他摇了摇头,似乎想把这个古怪的念头从自己的脑海之中驱逐出去。但脑子里却昏昏沉沉的,眼皮也一个劲地发沉,系统正在脑子里反复发出刺耳的啸叫与警告声。 “警告:心肺功能正在下降——” “警告:失血过多,生命垂危——” “警告:生命体征正在消失——” 这一片嘈杂的声音,却叫他感到十分熟悉。 仿佛在某一个场景之中,他曾经经历过类似的遭遇。而温暖的光正从他身体四周流过。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中,布兰多依稀仿佛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那个声音温柔而安静,好像是一只女性柔软的手,抚过他疲倦的心灵。抚过他浑身的伤口,让他平静下来,并告诉他—— “我亲爱的孩子,请睡去吧,在此这一刻。你只需要休息,而此世的一切,再与你无关” “你本来就不属于这里,不是么?” “不小母龙,阿洛兹” 布兰多使劲摇了摇头,试图使自己清醒过来,他知道自己在这一刻绝不能合上双眼,否则,等待他的就将是永眠。 “我来到这里——” 他在心中,声嘶力竭地对自己喊道。 “是为了改变一切。为埃鲁因,为了公主殿下,为了罗曼与芙蕾雅,为了所有我爱的一切,不再留下悔恨。” “绝对不能放弃,布兰多,所以你必须清醒过来。” 布兰多下意识地去抓主手中的天使心瓶,但就在这一刻,一件令他惊恐万分的事情发生了——他发现自己竟然抓了一个空。 心无止境地沉了下去。 布兰多下意识回过头,刚好看到那乳白色的水滴型挂坠在自己手中化为一粒粒尘埃。当那纯洁无瑕的光芒扫过它时,一切都随风而逝。 然后他听到一声惨叫声。 那是阿肯图的声音,这头恶魔之王在被那无暇的光芒所吞没时,浑身上下都冒出白烟来。然后从它的的表皮与肌肉开始,它整个身躯都开始瓦解,化为点点白光,消散于无形。 “玛莎你没有” 这是布兰多听到的,这位燃烧的黄昏、大恶魔、羊首的恶魔之王、炼狱之主阿肯图所发出的最后一个音节,然后。这位恶魔之王,就这么在他眼前生生化为了虚无。 一切都消逝了。 他看到了阿肯图身边出现了一位女性。 十三四岁的少女,绿色的长发,安静的眼神,尖尖的耳朵,竟是芙妮雅的形象——除了恬静的神态与气质之外,一模一样。 少女看了他一眼,嘴巴一张一合,仿佛是在对他回答什么。 但却没有任何声音。 然而布兰多认出了她的口型: “我并未骗你,阿肯图,”那个温柔的声音始终平静如一地如此回答道:“只因你们无法理解崇高的含义——”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灰蒙蒙的世界之中。 仿佛有那么一刻,废弃于此的庞大的城市,忽然从其内部深处发出了嗡嗡的震鸣声。那恍若一个巨大的幻觉,但顷刻,幻觉变成了真实。因为满目疮痍的地平线之上,那直插天际的巨大黑塔之顶骤然之间变得明亮起来,在那黑塔之顶的空洞之中,点亮了一轮犹如太阳般耀眼的光球。 一道人影浮现在高塔之顶。 那是一双美丽的,银色的眼睛,她默默注视着大地,默默注视着天空,默默注视着这整个毫无生机的世界。 然而就在那一刻,一道道光路正那巨大的球体之中延伸而出,它们在女士的脚下,沿着黑色巨塔的塔体向下游走而去——光芒注入巨塔之下的地面之中,然后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那沉寂于黑暗之中的城市,正一个区域、一个区域地变得明亮了起来。 她注视着这一切。 仿佛在千万年的光阴之后,这个停滞的世界,再一次变得鲜活了起来。 然后她抬起了头。 在那道温柔的目光之下,一道道银色的法则之线从弧形的天际升起,它们跨越了上千万里的距离,彼此交错与编织,逐渐形成一张布满了网格的巨大网络。 而那正是布兰多在沃恩德所曾见过的——tmt的网络。 这个巨大的网络,当它在此的每一个节点都开始变得明亮起来的时候,灰蒙蒙的云层开始向两旁分开,露出后面的光网与暗紫色的天空。 而在地平线的东方天际,在那里竟有一线红霞,正在冉冉升起。 玛莎心中微微有些黯然。 因为那是这个世界无数沉寂的时光之后,所余下的最后一次日出。它的时光曾经停滞于此,但终于在此一刻,它与这世界的最后一刻一起,绽放在她的眼前。 她看到巫王座、天琴座、冬月座,白金之龙巴哈姆特、苍蓝的灾祸以及炽烈与水晶的星辰,那是满天的星河,它们一一重现于天空之上。 那曾是一个过去世界的星空,但此刻,它们也是沃恩德的星空。 在此一刻,它们同样耀眼。 她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云层之上,正睁开了一双黑色的眼睛,那眼睛之中闪烁着忿恨的怒火,仿佛在它的四周,正形成一片漩涡般的虚空。 那双眼睛紧盯着她。 然后一个威严而低沉的嗓音回响了起来:“玛莎,你果然还躲藏在这个地方。” 那声音如同雷鸣一般在云层之上隆隆滚过,其中所包含的怒火,仿佛要烧尽这个世界。 地平线上的一线晨曦,正将玛莎眼中的整个世界、夜空与繁星一分为二,但在那眼神深邃之处,却倒映着天际的红,显得安静而深远。 玛莎的语气十分平静:“这只是我留下的最后一个意识而已,我网络之中最后的能量放置于王座之中,等待着千年之后这一刻的到来,黄昏。” “你守护这些卑微的虫子不遗余力,却没有任何意义,这一次是你赢了,但下一次呢?再下一次呢?你终不可能守护这个世界永久,玛莎,先民的血脉传承之人已在我手,终有一天,一切也终会终结于我手。” 玛莎并未回答。 黄昏之龙冷笑了一声:“其实你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之上了吧,玛莎,我从你创造的网络之中得知了你的‘死讯’。你的同僚们,你的缔造者们,他们一个个地长眠于这场战争之中,最终,连你也不能幸免,而我,却能够永恒——” “真是可惜啊,玛莎,无法让你们见到一切都实现的那一刻,万物的终结,世界的尽头,这场我们之间战争的结果,最后却只能让我孤独地见证。” 黄昏之龙的语气竟有些萧索之意。 “好了,这一切都终将有一个结果,玛莎。六个时代以来的战争,而作为我的对手,或许在我漫长的记忆当中,我能够记起这一刻,记起你们这些卑微的虫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对于你们来说这已聊足自豪了。” 它的声音逐渐消寂了下去。 那双漆黑的眼睛,在看了这个世界最后的日出一眼之后,缓缓合上。 玛莎用一种平静的神色看着黄昏之龙离去的方向。 “你来到这里,就已经证明了一切,黄昏。” “千万年来,神民们所作的一切牺牲,在此一刻都拥有了价值,”玛莎柔声答道,那一刻地平线上所升起的朝阳,正将第一缕晨曦投在她的脸庞之上:“因为漫漫长夜已经过去,黎明即将到来。” “你只搞错了一件事,黄昏。” “先贤与我,从来没有将逃避作为最后的救赎——” (。) 第三百一十六幕 不定的命运 V 整个世界都骤然之间安静了下来。 连脑子里不住回响的系统的告警尖叫,在这一刻,都彻底消失了。 “盖亚,您是盖亚女神!”布兰多忽然之间意识到什么,忍不住向身边那位酷似芙妮雅的少女高喊道:“请帮帮我们——!” 但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盖亚回过头,碧绿色的眸子停留在他身上,那眼神有些安宁的柔和。 少女向他点了一下头,但转过身,身形随即没入白光之中。 布兰多感到自己的心直往下沉。 他下意识地回过头。 视野之中好像产生了重重的幻觉,他看到玛格达尔正在向自己喊着什么,但修女公主的嘴巴一张一合,根本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在那个方向,那个小姑娘莲正抱着头,仿佛正在发出无声的尖叫,她的姐姐将她保护在身下,两姐妹紧紧地抱在一起。 房奇与柳先生都正苦苦支撑着,在两姐妹面前抵挡着空间中的爆风,房奇似乎冲自己喊了一句什么,但他却听不见。 凰火正向自己的方向跑过来,她向这边伸出手,但却被小妖精鲁特紧紧地拽住。 他看到小妖精一个劲地向自己比划着什么。 好一会儿。 他才终于看清了那个手势的意思: 玛莎。 布兰多骤然回过头。 在整个世界的中心,白光正沿着那‘琥珀’表面的脉络流淌而出,它交织形成的光流,将整个宝石包裹在其中,形成一个巨大的光茧。 然而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中—— 布兰多忽然看到,一个女性的身形从那光中缓缓走出。 那仿佛是一位朴素的女性,但顷刻之间,她又威严与高贵得令人只能仰视,那仿佛是一位母亲,或是和蔼的长者。但顷刻之间又让人感到少女与青春的气息,女性的魅力,仿佛在她身上变幻着,捉摸不定。 在光中。布兰多甚至看不清对方的面庞,但他心中却生出一种明悟——对方在对他微笑着,那是赞许的笑意,其中带着一丝熟悉与亲切。 她对他微微点了点头,那是一个温柔而安静的声音。仿佛可以抚平人心中的一切伤痕。 “我说过。” “我必予你以光作的双翼。” “因此,有朝一日,我才能指你为王。” “我的,孩子——” 在一片漆黑的世界之中,一团明亮而柔和的光芒出现在他的视界之中,过了好一阵子,布兰多才意识到,那是一个光的通道。 “这是什么地方?” “我在哪里?” 他心中想到,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 光在眼前变得越来越亮,仿佛整个世界陷入了这光芒的包裹之中。周围白茫茫一片。在这片光芒之中,他逐渐听到了声音,那好像是一群人嘈杂的叫喊声。 人群在叫喊着什么。 就在他试图听清那些嘈杂的叫喊声之时,一群骑士忽然与他错身而过——布兰多愕然地转身,看到那些人正在白光中向前跑去,而在不远处,地上正躺着一个啼哭的女婴。 他看到那些骑士小心地靠近那女婴,惊喜地叫喊了起来: “找到她了!” “快杀了她,恶魔之女!” “感谢玛莎,我们有救了!” 布兰多忽然僵住了。 “罗罗曼” 他的目光死死地落在了那女婴的身上。喉咙里竟像是卡住了什么东西。 然后他看到骑士们嚷嚷着拔出剑,布兰多下意识就想要去抽出圣剑奥德菲斯,但他却抓了一个空。 他心中一慌,低下头。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竟然穿了一身黑红相间的长袍,而原本悬挂佩剑的位置,也是空空如也。 “不” 他看到骑士们举起剑,下意识地喊道。 但骑士们却没来得及出手,因为忽然之间他们都在光中烟消云散了,身躯仿佛化作了无数的微尘。随风消逝。 布兰多惊愕地看着这一幕。 他正想往前,但另一些人却与他错身而过,那是一些穿着与他几乎一致的黑红长袍的人。他们从他身边经过,却并不看他一眼,而是走到商人小姐身边,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其中一个人专注地看着罗曼,脸上露出难以言喻的神色,沉重地摇了摇头: “真是噩梦。” 他伸手就要杀死罗曼。 布兰多吓得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把抓住这人的手,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便有一人说道: “她至少是我们最成功的作品,你不能就这么毁灭她。” “这是我们共同的成果,或许还有别的办法,一切都要等到议员们的共同裁决。” 抱着罗曼的男人犹豫了一下,手停在半空中。 “若是这个计划彻底失败了,我们可能不得不妥协了。” “不。或许我们还有第二条路可走,那群德鲁伊们的计划也不一定能成功,青铜一族暴戾而又充满了缺陷,议会是不会认可的。” “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我的兄弟。” “监察者们发现玛莎有些异动,几天内她数次动用了网络百分之七八十的能量,虽然极为短暂,但还是有迹可循的。” “我们伟大的母亲在干什么?” “投影,她好像在投影某些东西。” 男人默然不语。他放下手:“我得和她谈谈——” 布兰多正愕然地看着这一切,但顷刻之间,这些身穿长袍的人们的身形也烟消云散了。最后消失的那个女婴,布兰多感到商人大小姐用奇特的眼神看了自己一眼,那眼神中既有惊讶、也有眷念。 他正要开口说什么,但她也随之消逝了。 在这一刻,布兰多忽然意识到,这一切都是有操纵的。他回过头,在这个一片雪白的世界中,高声喊道: “玛莎大人,我知道您在这里,可我不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但空间之中,并没有任何声音回答他的问题。 然后,他又看到了另外一个场景。 那里站着一个少女。 一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女,面貌仿佛芙妮雅的复刻,但更加年长一些,一头碧绿如梦境般的长发,如瀑布般垂到地上,她赤着脚,站在雪白的地面上。 那是盖亚女神,布兰多一眼就认出对方来。 但这个时候,女神却仿佛并未看见他一般,她面向一个方向,似乎正在和一个人对话。 “母亲大人,网络的能量已近乎耗尽,我已经安排大家进入待机状态,但是神民们似乎察觉了什么。” “让我见见天青,我会向他们解释一切。”一个温柔的声音答道。 布兰多只一瞬间,便认出了那个声音的主人。 那是玛莎。 万物的母亲。 “可是,”盖亚回答道:“这一切真有必要吗,母亲,我们为什么要否定神民们的计划呢,五个时代以来,我们不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吗?” “因为,盖亚,我们能够守护这个世界一时,但却无法守护它永远,终有一日,我们会消逝。所以在那之前,我们必须作出决定——” “这就是曲面计划的来历吗,母亲?可为什么不能让所有的神民都知道这一切呢,是因为青铜一族的背叛吗?” “黄昏之龙已经潜入了我的网络,我能感受到它的存在,但这也是我们最好的机会,盖亚。” 大地女神默默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母亲。” 但她停了停,又问道:“下一个时代,真的会一如我们所想,我们真的——能够获得最终的胜利吗?” “我不知道,我的孩子,但一切皆有它存在的可能性,这或许就是我们世界不定的命运,然而终有一个人,会掌握它。” 一切的声音仿佛都渐渐变得低微了下去,逐渐细不可闻。 盖亚女神的形象,也在片刻之间烟消云散了。 四周似乎重现变得安静了起来。 但正是这个时候,一个温柔的声音忽然在布兰多的心中响了起来:“你心中有许多的疑惑,对吗,我的孩子?” 布兰多蓦然回过头,环顾四周,似乎想要看到什么人——可惜他一无所获,他强忍住心中的惊愕,开口道:“玛莎大人,是您吗?” “是我,孩子。” 布兰多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问道:“大人,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在哪儿?我还活着吗?” “这是我的世界,”玛莎温柔的声音答道:“至于你是否还活着,我想你心中自有答案,不是吗,我的孩子?” 布兰多默然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问出了那个他心中一直以来的问题:“玛莎大人,您知道我的来历,对吗?” “我知道每一个人的来历,”那个温柔的声音回答道:“我的孩子,我知道你心中的想法,或许我会给你这个答案。” 布兰多忽然看到前方扬起了漫天的风沙,尘砾聚沙成塔,竟形成了令他感到熟悉的景象。 他站在一条街道的正中央。 两旁的是林立的高楼,穿梭的车流,他回过头,甚至能看到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场与广告牌——其中一个广告牌之上,甚至还悬挂着有关于琥珀之剑的宣传画。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地令他感到熟悉。 那是另一个世界的一切。 他过往的记忆。 (。) 第三百一十七幕 不定的命运 VI 他甚至看到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中年的男人,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夹着公文袋,正迎面向自己走来。有那么一瞬间,布兰多几乎要举起手来向对方打一个招呼—— 一切都像过去的时光一样。 那是他的老师,在他的少年时代中占据了极其重要的一部分记忆,他甚至还记得对方有一个女儿——一个性子有些活泼的小姑娘。 但那是多少年之前的记忆了? 十年? 二十年? 布兰多有些愕然地看着对方与错身而过。 然后一切都烟消云散。 “玛莎大人,这是”布兰多感到自己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 “我的孩子,”玛莎温柔的声音回响着:“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过去,我们也是一样——神民们,曾经来自于这样一个世界——那个世界毁灭于战火之中,而仅存的人们,被称之为第一代。那是先民们,或者玛塔塔尼亚人,即旅行者,他们带着过去世界的一切,在众多世界之中旅行着,直到来到这个世界” “那便是第一个时代之前的故事,在先民们的共同努力之下,我们建立起了一切,我创造了这个世界,并将它称之为沃恩德。” “然而,我们从过去世界之中所带来的文明与秩序,却与这个崭新的世界是如此的格格不入,当新旧秩序发生冲突之时,这个世界的敌意——黄昏,便从混沌之中苏醒了过来。” “那场亘古至今的战争,便由此拉开了序幕。” 布兰多虽然并不是第一次听人讲述这段历史,但玛莎的亲自描述,还是让他对那史诗般浩荡的历史感到向往:两个世界之间文明的传承,旅法师的先辈们,利用他们近乎伟大的力量,缔造出了这样一个奇迹。 然后,才有了现在这个时代凡人们所见的一切。 但玛莎的口气却并不高亢。似乎也并未对此感到骄傲与自豪:“我的孩子,从那场旷古至今的战争的开始,便注定了我们将要对抗的乃是这个世界的意志,因此。在每一次战争之中,我们几乎都失败了。” “为了自我保存,我便在tmt的至高权限之中留下了‘琥珀’这把命运的剑,以作为重启这个世界的最后手段——而在此之后的五次战争之中,几乎每一次。我们都是通过它以得以幸存。” “琥珀?”布兰多有些不解:“那不是终焉之王座吗?” 他抬起头来,忽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那位万物的母亲竟已经出现在他面前。 玛莎脸上洋溢着一种带着神圣光辉的笑意,她看着他,却并未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你明白王座的含义吗,我的孩子——” 布兰多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玛莎轻轻一笑,才继续说了下去:“我的孩子,你必须明白,在那场永恒的战争之中。我们并非不朽;而终有一日,当众神一一逝去,而我们所守护的一切,将会在那样一个时代中迎来那个注定的尽头。” “注定的?”布兰多皱起眉头:“玛莎大人,若一切都是注定,那么这一切的战争又有何意义?您说琥珀是凡人主宰命运的剑,它真的能够让我们主宰自己的命运吗?” 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玛莎同样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她只答道:“我们的世界,一次次毁灭,一次次重生。但一切并非没有改变,孩子。虽然每一次战争的结局往返反复,仿佛一个解不开的死结,但青铜一族却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诞生了——” “青铜一族?” “它们是离开了我们。我的孩子,但那是一种必然,”玛莎的声音平静而沉稳:“黑暗之中,生满青锈的发条,正在复归原位——因为,从一开始。它们便已经指向了一条通往胜利的道路。” “什么?”布兰多微微吃了一惊,他只听说过青铜一族的背叛,却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事情。 玛莎仿佛对于他的惊讶早有预料,继续说道:“在那个时代中,我在青铜一族的身上看到了这样一种希望,或许有这样一条道路,它能使我们与这个世界的意志共存,我们的目的毕竟不是摧毁一切,而是守护这个新的家园” 听到这里,布兰多忽然明白了什么:“所以这就是” “是的,这就是凡人时代的开端,生于黑铁的凡人们,由此而诞生——我的孩子,这便是于你们所见的时代。” 布兰多沉默了下去,半晌未语。 直到过了好几分钟,他才再一次开口道:“可是,黄昏之龙并未由此而减弱,反倒是众神与先民们一一离开了这个世界,在我们这个时代,凡人的力量是如此卑微,我们的希望究竟在哪里呢?” “我们,要怎样才能够战胜黄昏之龙?” 他抬起头来,看向玛莎的眼睛,那深邃的银色的眸子中,满是嘉许之色。 玛莎缓缓走到布兰多的身边,伸出手,放在他的额头上——布兰多无法感到她手实体的触感,但却能感到一种淡淡的温暖的感觉。 “你应当明白,布兰多,我的孩子。黄昏之龙并非是这个世界的意志本身,它只代表着这个世界的敌意与毁灭的一面,当新旧秩序的冲突不可避免时,它便诞生了。” “所以当终结一切之时,便是黄昏之龙的消亡之时,我的孩子。” “终结一切?” 玛莎用银色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静静地看着他。 “黄昏之龙在先后四个时代的战争之中明白了,必须要夺得了tmt法则的最高之权限——琥珀之剑,它才可以彻底终结这一切——即我们的世界。” “为此,它不惜将自己的本体投影于tmt的网络之中,以实体的形态降临于这个世界,并占据了罗曼小姐的躯体。” “因为它早知道神民们的计划,并通过青铜一族的背离,从这个计划当中窃取了最重要的一部分内容,它通过自己的巧妙安排,让第六次战争的结果按照自己预想的方向前进着。直到今天,这一刻的到来——” 布兰多呆呆地看着玛莎。 看着这位万物的母亲大人。 “您”他怔怔地问道:“您早知道了?” 玛莎默默地点了点头。 “因为从一开始,神民们其实就有两个计划。” 布兰多微微张开了嘴巴。 “他们的第一个计划,被称之为终焉的王座。在这个计划中,神民们利用先民的血脉,创造出了罗曼小姐,当罗曼小姐长大成人,她便能够利用琥珀之剑。重启我们的世界,让一切都回到原点。而那个时代,便将是下一次战争的开启之时。” “但这个计划,其实只是一个掩饰,”玛莎语出惊人地答道:“真正的计划,其实就是‘沃恩德计划’,也就是曲面计划,这个计划,才是终结一切的开端。” “那是?” “当黄昏之龙通过我们的第一个计划降临到tmt的法则之中,并通过罗曼小姐获得了实体的存在。在此一刻,的确是它最接近胜利的一刻——然而同时,它也暴露出了自己最大的弱点。” “因为,作为先民血脉的所有者,它将与我们的世界并成一体,它成为了这个世界的最高权限之一,然而也是这个网络之中的一份子——” 玛莎注视着布兰多,一字一顿地问道:“你知道王座意味着什么吗,我的孩子?” 布兰多闭上了嘴巴,心中若有所动。 “黄昏之龙永远也不明白王座意味着什么。因为它缺乏作为凡人的感情,所以它永远也不可能在这场战争之中取胜。” 玛莎轻轻摇了摇头: “这个时代,”她答道:“乃是这样一个时代,在这个时代中。众神离世,群星坠地,而大地之上,将由生于黑铁之中的凡人们掌握他们自己的命运与未来。” “那将是一个新的时代,在凡人之上,将不会再有凌驾于其上权柄。而在此之后。我们将无法再决定这些人们的命运,或许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是时候松开它残存的枷锁了” “布兰多,”玛莎轻声问道:“你看到的这样一个时代,我们的梦想与希望,它已经实现了吗?” “——它,到来了吗?” 布兰多轻轻摇了摇头。 在大地之上,还有黄金与白银的族裔,众神的遗泽,仍旧决定着沃恩德的前途与命运。还有他与白银女王这样的存在,手中掌握着这个世界上至高的权柄。 它甚至还有上一个时代如此深重的痕迹,旅法师们留下的秩序仍旧存在着,甚至旅法师本身,也并未完全离去。 而神性之火,也从未从凡人之中诞生过。 凡人们真的主宰了自己的命运吗? 布兰多想,或许这也正是自己的疑问——因为它的答案,注定无疑是否定的。 “所以黄昏之龙,仍旧存在着,”玛莎柔声回答道:“我的孩子,你明白了吗?” 布兰多沉默了片刻。 他伸手握住了母亲施于自己额头之上的手,那手沉甸甸的,仿佛是她许意于他的王冠。 “母亲大人,我们应当怎么做?”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我的孩子。” 布兰多有些愕然地抬起头。 玛莎看着他,缓缓述说道:“我秉承至高的权柄而生,我的孩子,从我诞生的那一刻起,我在这个世界上缔造出了名为tmt的网络,当一切的法则降下之时,元素与魔力各司其职,因此名为沃恩德的世界诞生了。” “但我们的世界,诞生于至高,它的一切权柄与力量,也由此而来。因此只有在王座之上的人,才能够摧毁王座本身——” “而黄昏之龙却不会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另外一个人,也能够拿起圣剑琥珀——这个世界的最高权限。” 布兰多紧抿着嘴唇,他甚至闭上眼睛,心中仿佛对此已经有所预料。 玛莎看着他的目光变得有些柔和:“布兰多,我的孩子。我从冥冥之中选中了一位英雄,他身上有着这样一种特质,只有他能承担起这样一个沉重的责任——他将终结过去的一切,为这场永不停息的战争划上最后的休止符。” “可是。”在过了很久之后,布兰多才重新睁开眼睛:“为什么是我?” 玛莎看着他,示意他抬起头来,她指着两人面前的那一画面: 当布兰多看到那画面时,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向大脑涌去。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少年。 那少年****着上身。双目紧闭,容身于一座金属的培养槽之中,浑身被包裹在半透明的液体之内。 在少年面前,是三位身材高大,身穿垂地长袍的男人,布兰多注视着他们手上的戒指——名为oroboros的衔尾蛇首尾缠绕,闪闪发光。 “那是我?” 那张或许应当被称之为‘苏菲’的面庞,在此一刻在布兰多眼中显得竟是如此的陌生。 玛莎点了点头。 “我通过细胞核四至一十三的全部权限,调集了tmt法则网络之中剩余几乎所有能量,通过时间与空间的因果曲面。在你们的世界中构筑了名为琥珀之剑的游戏,并不惜扰乱未来的时光流,在你们眼前重现了一部分沃恩德的历史进程——” “我挑中了一些人,但只有你,成功来到了我们的世界,我能感到你心中的执念,布兰多,或许正是你对于一些人与事、对于埃鲁因的爱,让你与这个世界产生了足够多的共鸣。” 布兰多轻轻吐了一口气。 “什么是细胞核?” “那是在沃恩德近地轨道之上的三十六枚卫星的统称,也是我的本体。” “众神们都是如此吗?”布兰多回想起自己在tmt的元素疆界之外所看到的那壮观的一幕。开口询问道。 玛莎点了点头。 “那么学姐她?” “尼玫西丝小姐也是这个计划的一部分,但那个孩子并没有完全成功,或许你将来有机会见到她,能够向她带去我的歉意。” “那么。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得到布兰多这个身份,也是你们安排的吗?” 布兰多犹豫了片刻,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玛莎看着他,轻声答道: “你在我们的时代存活了一百四十年,在那个时代。奥丁与盖亚教会了你许多东西,你死后,我们保存下你的记忆,并以此创造了另外一个胚胎,那就是现在的你——布兰多,我的孩子” “你不用怀疑自己的身份,”她放下了手:“你就是布兰多,是大地剑圣的孙子,高地骑士,是卡迪洛索家族的这一代继承人,只是当一切来临的那一刻,你过去的记忆,它自我复苏了,又一次回到了你的身上。” “你是苏菲,也是布兰多——” 布兰多默然不语。 他仿佛回了几年之前那个夏夜。 在那时,在此刻,他默默地对自己说道: “是的,我是苏菲,也是布兰多——” “那么允许我问最后一个问题,玛莎大人。” 玛莎看着他,默许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要将‘曲面计划’投影于我们的时代——而先民们,究竟来自于什么地方?而我们,为什么又会具备tmt网络之中的最高一级权限?” 说到这里,布兰多抬起头来,他看到玛莎银色的眸子里,闪烁着柔和的光泽。 “因为你和先民们流淌着完全一致的血脉,布兰多,它丝毫不受这个世界法则的浸染。” “来到这里的第一代的先民们,其实他们原本应当有另外一个名字——” “他们的故乡,曾经被称之为地球。” (。) 第三百一十八幕 最后告别 “德尔菲恩?德尔菲恩小姐!” 遥远的声音仿佛从另外一个世界传来,隐隐约约。 宰相千金缓缓睁开眼睛来,那双眸子好像紫水晶一般深沉而美丽。她首先看到的是透过树荫略显刺眼的阳光,那是正午之后的阳光,它将层层叠叠的叶片染成浅黄与嫩绿的颜色,枝叶的脉络在阳光下清晰可见,树林中回荡着枯燥而单调的虫鸣声。 她蹙起眉头,像是在回忆什么,但脸上很快露出心悸的神色。德尔菲恩轻轻喘了一口气,眨了眨眼,然后才看清了不远处那双正注视着自己的眼睛。 “领主大人。” “你没事吧?”布兰多看着脸色苍白仿佛从水里捞出的德尔菲恩,注意到她下意识蜷缩了一下的动作,不禁怀疑她是不是刚刚从什么噩梦之中醒来。 “能扶我起来一下么,领主大人。” 布兰多注视了她片刻,点了点头 他伸手托住她的肩头,将她扶了起来,靠坐在一块岩石之上。德尔菲恩浑身几乎都被汗水浸透,脸色苍白,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只仰起头来,怔怔地注视着前者。 布兰多被她看得有些不太自在,不由低下头去避开后者的目光,入眼之处却正好是少女雪白修长的颈项,白得有些耀眼的肌肤在阳光下竟微微显得有些透明吗,下面的毛细血管也清晰可见。 “好看吗?”德尔菲恩忽然幽幽地问道。 “咳咳” “我还是不明白。” “什么不明白?”布兰多一愣。 “不明白您的想法。” “我?” “领主大人,难道就没有一丁点儿心动么?”德尔菲恩注视着布兰多的眼睛,眼神有些迷离:“我早已经是您的情妇了,不是么?” 她抬起手来,制止了布兰多的发言:“我明白,领主大人这么害怕我,是因为这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对吗?” 布兰多皱了皱眉头,他从德尔菲恩的语气中隐隐听出一股子消沉之意,他平日里还很少见到这位宰相千金这个样子。 “不。德尔菲恩小姐——” “我明白,那就是怜悯了,还带着一些愧疚,你想可怜我。施舍我,因为占有了我的身子,所以想对我负责,对吗?” 布兰多微微一僵。 德尔菲恩轻轻摇了摇头,紫色的眸子里透着沉沉的光芒:“多可笑。其实若是在帝国,我一定不会看上你这么懦弱的家伙。领主大人,艾尔曼比你坚定与冷酷万倍,这正是我之所以选择他的原因——” 被这个女人这么形容,布兰多也不禁有些不爽,虽然他或许并不在意她的一些价值观与看法,但他毕竟还是个男人。 看到布兰多的脸色,宰相千金目光中闪过一丝讶异:“看来我惹您生气了,领主大人。” “并没有,德尔菲恩小姐。即使有人比我冷酷千万倍,那也丝毫不值得我羡慕,事实上恰恰相反。”布兰多怎么可能承认自己先前其实是在吃味。 德尔菲恩忽然叹了口气:“是的,那的确不值得您羡慕。” 布兰多一愣。 “因为他们一个个成为了过去,就如同我一样,昔日不可一世的帝国,如今也分崩离析,我所追求的一切,如今又只剩下什么呢?” 德尔菲恩幽幽地自问道:“或许真正的可笑的,应该是我这样一个不自知的女人吧。” 布兰多见她神情低落。心中隐有所感,知道是这些日子以来的见闻影响了她,毕竟一个普通人——即便是一位宰相家族的长女,而她原本的见识与图谋。又怎么可能超越她所代表的的阶级本身呢? 在这一刻,他才忽然意识到,自己的两世经历,留给自己最宝贵的财富或许并不是那个被称之为‘系统’的最高权限,而是那可以让他不受历史与现在的局限、能够直接看穿未来与迷茫的远见。 每一个人——当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为他们自身的命运与所见所闻牵绊与桎梏时,而他却早已经站在了历史与未来的交界点之上。 因为。他曾经亲眼见证过那样一个时代的来临。 那是过去、现在与未来,它们在他眼中并没有秘密。 因而在黑暗的时代,一位王者降临了,他所知一切,世界在他眼中,亦没有秘密。 而或许这才是玛莎不惜扰乱时光流向,传递给获选者们最重要的财富。 布兰多不由得下意识地松开手掌,在那里,在他的掌心中,有一枚散发着幽幽绿光的光球,它闪耀着,苍翠如梦境,光芒在他手心之中流淌。 德尔菲恩为这光芒所吸引,她抬起头来,注视着布兰多手上的光球:“这就是自然宝珠?” 布兰多点了点头。 “玛莎大人交给你的?” 布兰多再一次颔首,脑海中不由得再一次浮现出起那时的场景: 当玛莎轻声回答了这一切之后,空间安静了下来,寂静得落针可闻。布兰多感到自己的脑子乱糟糟的,竟是半晌说不出话来。 神民是地球人,那么作为纯正的地球人的他来说,似乎的确是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好一阵,他才结结巴巴地说道:“所以说我就是那个除了罗曼之外,唯一拥有最高权限的人?” 玛莎轻轻颔首。 她柔声开口道: “所以你明白了么,我的孩子,现在你将成为这个世界唯一的希望,直到那一天,沃恩德的命运将取决于你的选择——” 玛莎的声音显得一如既往的柔和与安宁,但布兰多却拧紧了眉头:“我不明白,玛莎大人,我不明白!” “自天青的时代以来,众神离世,不是为了缔造一个属于凡人的时代么?琥珀乃是凡人主宰命运的圣剑,可世界的存亡若仍系于某一人之手,它又怎么能够称得上是我们的自救呢?” “假如,”他不由得提高了声音:“假如有一天,这个世界上不再有一个这样救世主存在。凡人们又将何去何从呢?在那个时代,又有谁来与黄昏之龙对抗呢?若这就是我们所预见的未来,那么它的存在又有何意义呢?” “玛莎大人,难道我们所作的一切。只是为了让一切回到原点?” 布兰多心中忽然有些茫然失措,如果这个世界需要的只是一个至高无上的王者,一个救世主,那么他与白银女王的选择有何区别? 他又有什么资格,指责白银女王所作的一切是错误的? 黑暗之龙奥丁与四位贤者。无数先贤的献身,又有何意义? 不,这一切或许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不由得抬起头来,似乎想要在这位万物的母亲脸上得到答案。 然而玛莎只是看着他,微微笑了起来。 “这很好,我的孩子,”她忽然托起双手,手心中竟托着一顶光之王冠:“这真的很好,或许有那么一天,你会记起今天所说过的话。” “什么?” 玛莎柔声打断了他的话: “布兰多。你必须要明白,对于这场战争来说,它才不过刚刚开始。区区一个阿肯图并算不上什么,危机还远未结束,黄昏之龙已然明白这里只是一个圈套,而我从未将终焉的王座放在这里过” “而当它将目光转向沃恩德,这场战争才会真正降临,即便它的本体还为凡人的圣贤们所封印,但它还有千千万万的爪牙” “抢在黄昏之龙前面,找到终焉之座。用命运的钥匙,打开通往未来的道路。” “凡人的命运将由谁来主宰,”玛莎的目光既温柔而又眷恋:“布兰多,它将交由你们自己来选择。” “玛莎大人?” 她已轻轻放下双手。 “布兰多。我的孩子,或许有那么一天,你将成为王者。” “当那一日,我会在云端为你加冕——你沐浴山呼,万世、万众与万国,一切的声音将称你为王——” “你的王座在那火焰分开的命运之上。在先古圣贤的巅峰,你将是这唯一权杖的掌管者,诸世与诸界的主人,是——沃恩德之王。” “当那一天到来,布兰多,请遵从于你内心的声音,那一刻,你就会明白一切。” 布兰多抬起头来,眼睁睁看着玛莎将那顶王冠轻轻放下,让他感受到王冠那沉甸甸的重量。 “记住我的话,孩子,”玛莎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她轻轻放下手,最后看了他一眼。 然后这位万世与万物的母亲缓缓转过了身,向前走去。 “玛莎大人!”布兰多微微一颤,心中好像明白了什么。 “我的孩子,永别了,接下来,世界的命运将与你们联系在一起——” 玛莎微微一笑,她仿佛走入了一片白光之中,身形在光芒之中渐行渐远,最后化为一片飞散的光点。 布兰多怔怔地看着这一幕,而在那光芒之中,他仿佛看到了许多许多的人与事。他们缓缓来到他身边,一个个与他道别。 “还记得我吗,苏菲,我是水晶,后会无期。” “小家伙,现在明白了么,什么是源头之血?”男人哈哈大笑:“区区暗神之血,对于你来说又算得上什么?”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照顾罗曼,拿出男子汉的担当来。” 最后,一头绿色长发垂至足踝的少女来到他面前,静静地看着他:“苏菲,我知道你现在已经记不起我们所共同度过的那些日子,但不要忘记了真理议会的理想与信念,好好照顾自己。” “盖亚女神”布兰多脱口而出。 但他马上闭上了嘴巴,有些愕然地看着另一个忽然挡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 “玛玛格达尔公主?” “你不如叫我十三号工程更好一些,”与修女公主神似的女人脸上,却露出一抹桀骜不驯的笑容来,她摇着头答道:“不过算了,反正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再说这个计划本身也不过是个个掩人耳目的东西。” “你是”布兰多忽然反应了过来。 “告诉她,忘了我吧,”女人洒脱地一笑:“我仅希望她能够幸福。” 女人屈身向他行了一礼:“十三号,在此向您告辞了,苏菲先生。” 一个个身影消失了。 空间仿佛重新变得安静下来。 布兰多抬起头,只看到漫天纷纷扬扬的光点落下,落在他的肩头与双手之间,他下意识地托起双手,在手心中汇聚成一个光球。 那个光球闪烁着。 苍翠如梦境的光芒。 (。) 第三百一十九幕 背离的过往 布兰多怔怔地回过神来,他注视着自己手中散发着柔和光与霞的自然宝珠,转过头,发现德尔菲恩目光已经落在了自己脸上。 “怎么了?” “没什么,领主大人。”德尔菲恩轻轻摇了摇头,这才移开视线,只是她眉宇之间仍明显可见落寞之色。 布兰多见状不由暗叹,这位宰相千金的想法虽然极端,但她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受害者。何况与之相比,她虽然在背后谋划了许多事情,但真正因此而受害的人却并不多,与白银女王那样令无数人陷入战火与灾祸的冷酷比较起来,不如说仅仅是一种任性与偏执而已。 认真说起来,真正因她而得咎的,也只有罗曼一人而已。但商人大小姐的遭遇,又何尝不是一种必然,布兰多心中其实很清楚,黄昏之龙数个时代以来的谋划,岂会因为区区一个凡人能改变? 其实他原本心中便清楚这一切,只是当德尔菲恩用轻蔑的语气重新提起这件事时,他还是不由自主地产生了迁怒的心理。 “真的没问题?”布兰多问道:“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必了,”德尔菲恩犹豫了片刻:“只是做了一个梦。” “一个梦?” “恩梦到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她勉强笑了笑,眼神中尽是缅怀之意:“领主大人,我在五岁之前一直住在洛茵堡,那里在南班克尔的近郊,是我父亲的领地。小时候,我是个孩子头,我有一群小伙伴们,他们大多是银百合会孤儿院收养的孤儿——你知道银百合会么?” 布兰多略微显得有些吃惊:“平民?” 德尔菲恩点了点头。 “吃惊了?觉得我这样一位贵族家的千金大小姐,竟然会折节下交,与平民混在一起?” “是有点儿没看出来。”布兰多答道,他当然清楚克鲁兹帝国等级森严,贵族们甚至很少会与平民打交道。更不用说交朋友。 而贵族的后裔更是家教严格,往往在成年之前会交由一位优秀的女士来教导,更不会和平民的孩子混在一起,不要说平民。就是一般的小贵族都很少能入他们的‘法眼’。 事实上只消看看当初他第一次与法伊娜打交道,就知道那位小公主是多么骄傲与骄横跋扈。 若是别人,布兰多或许还勉强能相信一丁点,但他看了看德尔菲恩,怎么也看不出这位一举一动莫不带着森严贵族礼仪的宰相千金会是那么离经叛道的人。 “呵呵。这件事要是让我父亲和祖父知道了,恐怕他们少不得会大发雷霆。” “恐怕不止大发雷霆那么简单。”布兰多心想,尼德文家族在帝国是什么样的家族?老宰相尼德文在帝国又是什么样的地位?要让他知道自己的长孙女、家族的长女与一群脏兮兮的穷小子整天混在一起,只怕尼德文家族都要发生地震。 他嘴上问道:“所以说,你梦到那时候的事情了?” 布兰多万万没想到,他随口问出的这句话,竟然让德尔菲恩怔怔地流下了泪来,他眼睁睁看着两行晶莹的泪水从宰相千金脸上滚落而下。 布兰多一下子就懵了。 自他见过这位宰相千金以来——无论是遭受了多大的伤害与打击,甚至在当日几乎被龙炎毁容的情况下——她虽然歇斯底里,但却从来没有表现出如此情绪失控的一幕。 “德、德尔菲恩小姐?” “领主大人。你认为一个背叛了自己信念与誓言的人,真的还值得救赎么?”德尔菲恩忽然开口问道。 “?” “五岁生日之后,我必须前往梅霍托芬,在离开之前,我见了伙伴们最后一面。我记得那是在一个谷仓之中,我向他们每一个人发誓,有一天我一定会回来看他们,绝不会因为自己的身份改变而忘记自己的承诺,忘记自己的同伴们——” “就像是任何一个假小子一样,我和罗文碰了拳。黛米也将她最喜欢的草梗娃娃送给了我,”德尔菲恩紧紧地攥起拳头,布兰多看到她攥得指节发白,指甲几乎掐入肉中。掐出血来:“然而我忘记了一切,这个可耻的、蛇蝎心肠的女人,忘记了自己的一切誓言,忘记了自己的同伴们” “等到她再一次回到洛茵,回到那里之时” “斗篷海湾之灾。”布兰多微微叹息了一声,已然明白了一切。 那是发生在第一纪元三五八年一次暴动。在星聚之年第二次圣战结束三十七年之后,东梅兹地区大清洗的十八年后,斗篷海湾以及周边地区连续发生干旱与蝗灾,然而帝国在那一念却根据新颁布的律法反而加重了对于该地区的税收。翌年春天,在大清洗之后残留的心怀不满的异教徒的鼓动之下,洛茵、班罗尔、卡拉斯等地区先后爆发了大规模的流民暴动。 然而暴动很快引来了帝国与炎之圣殿的双重镇压,根据史实记载,镇压之后这几个地区血流成河,乡野从此变成一片荒野、渺无人烟,直到柱之年前后才逐渐恢复了生气。 但这是谁的过错呢? 布兰多心想。 一个孩子,自然而然容易将一些事情抛诸脑后,而等到有一天,她再一次记起自己的诺言,回到孩提时代的故土时,却发现一切早已面目全非。 “你在梦中,梦到了过去的那些场景吗?”布兰多问道。 德尔菲恩轻轻吸了一口气,忽然沉默了下来。 她默默擦干了眼泪,好不容易才重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淡淡地答道:“第一纪二七九年,实穗之年,帝国颁布了一部律法——赫洛斯托约法,按照律法规定重新制订的税务改革,免去了帝国下属省份的农夫们宗教税务与另外十三种杂税——” “那是金耀之年改革的后续,”布兰多看着这个姑娘,轻声答道:“是你祖父主持的改革,在这场改革中,主要剥夺了炎之圣殿对于农夫的控制权,并减轻了对于农夫的盘剥。在那之后不久,帝国就进入了所谓的二十年繁盛期,那也是光耀时代的开始——” 宰相千金默默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紫色的眸子里微微有些意外。 “第一纪元三三一年,我祖父离开帝国政坛,因为圣殿与旧贵族势力的反弹,赫洛斯托约法随即被废除,但随后继承的新法文中,却继承了大部分约法的条文。” “那是因为女王陛下立足未稳,不愿意看到圣殿重新坐大,据我所知那纸新法文其实就是双方争夺与妥协之后的产物。”布兰多沉吟了片刻,心中微微有些疑惑,不明白为什么德尔菲恩会忽然说起这个。 “但好景不长,陛下很快便展现出强势的一面,在巨龙与布加人的支持下,她很快羽翼丰满,圣殿便不再是她的对手,而这个时候,她便要对帝国盘根错节的贵族政治势力下手了。” 德尔菲恩冷冷地答道:“她首先扶持了帕鲁特家族,然后便颁布了特尼帕尼法文,这部法文,事实上便是为了消除我祖父在帝国政坛的影响,打压尼德文家族而诞生的。” 听到这里,布兰多忽然明白了她要说什么。 宰相千金眼圈微红:“翌年,根据这部法文,帝国对洛茵、班罗尔、卡拉斯地区课以重税,这笔税务名义上是为了补充帝国海军新入坞舰只的支出,但事实上是陛下打压尼德文家族,并向塞西尔家族施以甜头的举动——以期其在陛下对于帕鲁特家族封迁的动议中持支持意见。” “那一年,斗篷海湾北部连续大旱与蝗灾,本来按照帝国的传统,应该减免该地区的税务。但陛下与旧贵族政治势力的斗争正达到白热化阶段,因此她绝不会在此时妥协,四月之后,洛茵、班罗尔、卡拉斯地区的税务果然增加——” 静静地说到这里,德尔菲恩沉默了下来。 “三五九年春天,我在莱泽收到了一封信,在那之后我悄悄前往卡拉斯,但没来得及见罗文最后一面,他们的军队在斗篷海湾北面的丘陵之中弹尽粮绝,我抵达时,他们已经为曼格罗夫将军所围歼——”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之后,少女的声音才略显平静地响了起来: “在那之后,我便立下誓言——有一天,我一定要复现金耀之年的改革,得以一偿祖父的夙愿;我将要重新施行我祖父被废除的赫洛斯托约法,但要那么做,我明白,我必须重现尼德文家族在全盛时期对于帝国的影响力。” 布兰多看着她,心中却重重地叹息。 他从来没想到,这位偏执的小姐心中,竟也会有如此崇高的理想。然而,她却选择了一条错误的道路,尼德文家族能够在历史之上走到如此的地位,纯粹是因为借助于王权与教权的博弈,他为格兰托底大帝实现了君权至高的夙愿,成为那个时代帝国三足之中不可或缺的重要一角,因此一生位极人臣、显赫之极,尼德文家族也因此而威震帝国。 (。) 第三百二十幕 在林间 然而时代变迁,当王权的对立从教权转移到传统的贵族势力之上时,尼德文家族的衰败便成为了不可避免的历史必然,在这一点上,老尼德文与小尼德文恐怕亦有心照不宣的默契,小尼德文所表现出的平庸,真的只是虎父犬子,亦或是某种明哲保身的选择?只怕只有当事人心中才能够明白。 而这之间所谓金耀之年改革,赫洛斯托约法,以及后续各项法文的颁布,其实只不过是贵族斗争的外在表现而已。因此从一开始便走在了一条错误的道路之上,布兰多可以想象德尔菲恩会遭遇一些什么。 “所以说,”他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开口问道:“当你意识到自己无法做到这一切之后,便选择了联姻这条路?这的确是一个办法,但德尔菲恩小姐,你有没有想过另一点——” 联姻是贵族政治中最传统也是最有效的手段,而德尔菲恩选中的艾尔曼的家族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而艾尔曼作为帝国政坛的新星,本身的确也极具才干。 然而作为女性的一方,德尔菲恩嫁入艾尔曼的家族之后,她与艾尔曼在家族事务之中谁起主导的作用却还难说得很。更不用说,说不定她还会因此而丧失对于尼德文家族的影响力,或者至少也是一部分。 德尔菲恩闻言凄然一笑:“布兰多先生,有时候我会想,或许人天真一些,未必不是一件坏事。至少她不会显得那么复杂,复杂到迷失了自我,甚至遗忘了自己的本意” “而我所追求的一切,不过是建立在空中楼阁之上,到头来,都皆尽化为泡影。而我却自欺欺人,不愿意从这个迷梦之中醒来,我沉醉于权力与欲望所编织的谎言之中。我告诉自己可以做到,但我清楚那只不过是自我麻醉而已,我无法做到那一切,它们距离我遥不可及。我只是一个彻头彻尾失败者,布兰多先生,我却舍不得放弃手中的一丁点权力” “我是一个堕落与罪恶的女人,我早就遗忘了自己的本意,遗忘了自己的誓言。就像遗忘了自己的同伴一样,我惯性地在贵族的圈子之中钻营与谋划,什么崇高的理想,它们早就离我而去了,那不过只是一个谎言而已。” “啊,我是如此的憎恨你,憎恨你毁灭了我的计划,杀死了我的恋人,我歇斯底里,但不如说是一个谎言被戳穿的人荒诞滑稽的表演而已。在您的眼里,我一定像是个疯子,一个小丑,因为我就是一个疯女人,一个不值得任何人同情的毒妇。” 她低下头,晶莹的泪珠子粒粒落下,浸湿了衣角。 “布兰多先生,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说了太多太多谎言,可在母亲大人的面前,一切龌龊与污垢都无法躲藏。她只是一个罪人,并不奢求你原谅,但至少在离开之前,想把这一切说出来” “离开?”布兰多抓住她的手腕:“你也见过玛莎大人了?” 宰相千金默然地挣扎了一下。她苍白的容貌,好像在风中凋零的花朵,但布兰多却已然明白了一切。 “母亲大人会原谅任何人,”布兰多轻声说道:“德尔菲恩小姐,因为我们都是她的孩子,在一个人的一生当中。每个人都难免会看错一些人,做错一些事,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然而当你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时,或许首先想到的不应当是去消极逃避,而是去面对它。那就像是一道血淋淋的伤疤,但也总有弥合之时,你不应等到它化脓恶化之后——去弥补它,直面自己过去的一切。” “直面?”德尔菲恩脸色惨白,无力地摇了摇头:“谈何容易,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所作的一切付出代价,如今陛下已经长眠在她的迷梦之中,帝国也分崩离析,这一切都是复仇的怒火,而我,如今也审判将至了。” “谁来审判你,德尔菲恩小姐?”布兰多没好气地问道:“你伤害了谁?难道杀人凶手上了绞刑架,那可怜的受害人就会从墓穴之中醒来么?是的,帝国如今分崩离析,杀人凶手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所以呢?” “千千万万与你的同伴们有相同遭遇的人,如今正流离失所,饱受饥饿与痛苦的折磨——当帝国仍在时,他们便衣不蔽体,生活无所着落,甚至受邪恶与黑暗所蒙蔽。但今天呢?他们的日子变得更好了么,不,他们仍旧是最为苦难的那一批人。” “德尔菲恩小姐,如今黄昏之龙已经在帝国之上洗去了一切旧日的尘埃,你完全可以在帮助他们在废墟之上建立起一个崭新的帝国。这个新的克鲁兹将遵循先古诸王的荣耀,它将实现那往日的荣光——” “而这,”布兰多冲她吼道:“才是你的理想,如今,你要再一次背叛它吗?” 宰相千金完全愣住了。 她似乎从未见过布兰多这样的一面。 “怎么可能做到那样的事情?” “当然能做到,”布兰多大声说道:“若是我们连黄昏之龙都可以战胜,那么在它留下的废土之上重建一个世界,那又算得上什么?” “可是如果不能战胜呢?” 布兰多淡淡笑了笑。 “那唯有一死而已,但至少我们志同道合,能与勇敢的人们长眠在一起。” 宰相千金好像被雷击中,眼中闪动着难以言喻的光芒。 过了好久好久,她才重新清醒过来,紫色的眼睛中迷离的光芒渐渐消散了,默默地,她重新注视了布兰多一眼。 “这算是在安慰我么,领主大人?” “也算是吧。”布兰多叹了口气,心情有些复杂。 德尔菲恩轻轻摞了摞了额前的发丝,低下头,轻声答道:“谢谢,领主大人,虽然听起来真的很笨。” “什么?”布兰多愣住了。 “你应该抱抱我,或者吻我一下,而不是这样轻飘飘的安慰,您完全不懂得女人的心。领主大人。” “哈?”布兰多心想这是什么鬼,不过他至少明白,这位宰相千金总算是恢复了过来。 “那么这里是什么地方,凰火小姐他们呢?”德尔菲恩用手背擦干泪痕之后问道。 布兰多这才直起身来看了四下一眼。 这是在一片郁郁蓊蓊的森林之中。正午之后的阳光穿过树荫,碎金般的光斑洒落在倒伏的枯腐的树干之上,依稀可以看清远处密林之中蔓枝横生、藤萝垂绕的幽深景象。 这自然不会是停滞之界中存在的景象,玛莎大人或许已经将他们传送到了外面,但不知道是否还在绿海之中。 “这里是一座岛屿?” 布兰多摇了摇头。至少他还没听到附近有涛声传来,但或许这里距离海岸比较远也不一定。 “还没有遇上凰火,不过在此之前碰上了鲁特和柳五先生,我们已经分开向各个方向寻找了,看起来大家都应该不会太远。” “这么说来领主大人没花多少时间就找到了我?” 布兰多点了点头。 “还需要休息一下么?”他又看了状态显得不是很好的德尔菲恩一眼,问道。但宰相千金只是摇了摇头:“不必,不过恐怕得劳烦领主大人扶我起来。” 布兰多的预感很准。 他想若是玛莎将他们传送至此,那么其他人想必应该相隔不会太远,毕竟后者不是白那种不靠谱的家伙。 果然,他搀扶着德尔菲恩才没走多久。便在一片林间空地之中遇上了玲和莲两姐妹,两姐妹还没有苏醒过来,两人靠在一起躺在一块雪白的岩石之上。布兰多简略地检查了一下之后,发现她们身上都没有什么瘀伤与擦伤,显然这一切正是那位万物的母亲大人的手笔。 此后很快,原先分头去寻找其他人的小妖精鲁特又带回了凰火与房奇。 这位皇女殿下一看到布兰多,面上明显露出放下心来的神色,她恭恭敬敬地向布兰多行了一礼道:“老师,凰火回来了。” 听着这温雅平和的问候声,布兰多也心下一暖。他仔细看了自己的学生一眼,不由有些惊讶: “凰火,你们的传承?” 凰火神色如常地点了点头:“老师,凰火已经得到了漠风剑法的全部传承。玛莎大人告诉我,九剑皆有圣剑苍翠所生,红莲一脉的传承被隐藏于自然宝珠之中,这便是翡翠之谜。” “翡翠之谜事实上与七把钥匙乃是一体的,也就是说,只有能打开那扇门的人。才能够真正解开这个谜底,”小妖精鲁特闻言有些兴奋地说道:“所以说,当人们在寻求解开翡翠之谜的同时,这个谜底其实也在挑选它所中意的那个人,布兰多先生,你不愧是塔塔小姐所看中的那个人。” “是的,”凰火亦有些崇敬地看着自己的老师,盈盈拜下道:“凰火能有今日,亦是托老师之恩,若有一日,凰火莫不敢忘。” 布兰多赶忙扶住她,却没想他才刚一动,旁边房奇已经恭恭敬敬地向他跪了下去,当头对他行了一个大礼。 布兰多顿时吓了一大跳,却听后者开口道:“布兰多先生,授业之恩,如君如父,房奇平日多有得罪,万望见谅。” “房奇,你这是?” “老师,房奇因你而得铁心流剑术的至高传承,如今他距离天人至境已不过一线之隔,”凰火开口道:“按照九凤之传统,对于他来说,您不啻授业恩师,你当受得起他一拜。” 布兰多闻言不由哭笑不得。 他看了看这位九凤天才,谁想这平日里桀骜不驯的家伙,竟也有这样的一面。 (。) 第三百二十三幕 离别 玛格达尔公主最后一个开口,她的声音有些轻。 但一只手放在了她的手背上,公主殿下有些愕然地回过头,却看到宰相千金有些淡然的面孔:“以此立誓。” 她像是个称职的女仆一样,为自己领主大人的誓言收了尾。 “耶!”莲好像作成了一件大事,兴奋得直挥拳头,连眼镜都差点从小小的鼻梁上落下来,吓得她赶忙扶住。 小妖精鲁特坐在小姑娘的肩头上,也是一副小兴奋的模样。 “这一定是见证历史的一刻。” 它心想。 宰相千金却在这时回过头,看向布兰多,她微微低下头,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我听说莱纳瑞特皇子还活着,领主大人。虽然不知道这个消息是真是假,但至少说明有一部分帝国的高层在战争中幸存了。梅兹一战不过只波及了帝国的东北部与路德维格地区,帝国的菁华部分虽然受到摧毁,但仍存活力,远的不说四境之野的赤之军团应该还建制完整。” “德尔菲恩,你想?”布兰多愣了愣。 德尔菲恩默默点了点头:“我必须回帝国,领主大人,虽然看起来他们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不然不会有这场会谈。但是他们未必知道在玛达拉这里发生的一切,更重要的是,你,领主大人。” 布兰多默然不语,他知道自己在这场战争中的重要性——除了黄昏之龙本身之外,只有他可以掌握那把唯一的钥匙,但要找到终焉的王座,单靠他自己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他必须要借助四个帝国的力量。 然而此刻,他并没有这样的地位。 “你有的,领主大人,”德尔菲恩好像看出他心中所想,低声道:“你忘了吗,领主大人。白银女王曾经亲自将那顶只属于帝国的皇冠戴在你的头上,这是法理上最重要的依据,我祖父、我父亲还有瓦拉还亲自从女王陛下手上接过那枚代表着至高无上王权的指环,他们都明白谁才是真正的继承者。” “可莱纳瑞特还活着。”布兰多答道:“我没有理由夺取他的王位。” “你不必夺取他的王位,你是沃恩德之王,是黑之预言中那位唯一的王者,是黑暗之龙在这个时代的继承者,你是玛莎选中的天命之主。”德尔菲恩摇了摇头:“你怎么会在意凡俗的王位。当你神性降临的那一刻,你就是万王之王,是神上之神,这天下的君王,也不过只是你的臣民而已。” “只不过现在,你还需要大皇子与我祖父还有瓦拉圣座的支持,他们如果明白你的重要性,一定会作出明智的判断。”宰相千金认真地答道:“因此我必须回帝国,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可你的安全?”布兰多皱了皱眉,他不是没想过让德尔菲恩回帝国。毕竟她的祖父和父亲都还在帝国,生死不知,不过他原本是打算先带她返回埃鲁因,再遣人送她回国。 “我和玛格达尔小姐一起走就可以了,她足以保护我的。” “可是到达银湾之后呢,从银湾到四境之野的路程可不短?” “让鲁特先生和我一起就可以了,他在人类世界也算得上是有数的高手了。” 布兰多想了想,觉得这样也不错,于是点了点头。 他刚向鲁特询问了意见,小妖精本人倒是很无所谓的样子。虽然它更希望和布兰多一起去埃鲁因,去看看那片传说中的许意之地。不过它也知道眼下的情况,德尔菲恩的提议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布兰多先生乃是玛莎大人所选中的人,无论如何。这件事情是最重要的。鲁特心中便是如此的想法。 然后布兰多又询问了莲和玲姐妹的意见,两姐妹打算返回兰托尼兰,这样一来,布兰多便只有带上她们上路,好在这段旅程也算不上太长。 这时候那个前往九凤的商团船队之中响起了叮叮当当的声音,这是船队准备起锚出港的声音。布兰多心中明白,离别的时刻终于到了。 他看向自己的学生与柳先生,凰火也正向这个方向看来,她深深地向布兰多鞠了一躬:“老师,您多保重——” 布兰多看到自己的学生咬著下唇,默默转过身,她眼圈分明有些发红,回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共同相处一点一滴,他心中不禁亦感到些许涩然。 “后会有期,布兰多先生。”柳先生与房奇同时向他拱手。 布兰多点了点头,默默看着三人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不久之后,玛格达尔、鲁特与宰相千金亦告别离开。 临行之前,德尔菲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双紫色的眸子里,仿佛蕴含着无数复杂的情感。 两个船队先后离开港口,布兰多目送帆云渐渐消失在海平线之下,等到芙罗法带着阿洛兹也离去之后,码头之上虽然仍旧熙熙攘攘,一片嘈杂与混乱,但在这不起眼的一角这个小小的团体却已经变得七零八散、人烟稀落起来。 布兰多感慨了片刻,这才回过头来,看了看身边仅剩下的玲和莲两姐妹,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鲁特先生呢,”莲也有些惆怅的样子,但她毕竟不过是个小女孩,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很快便仰起头好奇地问道:“布兰多先生,我们接下来就要回埃鲁因了么?” 布兰多点了点头:“是的,你们的故乡在波切尼尔?” “也算不上故乡,我们是在让德内尔出生的,布兰多先生,不过我和姐姐都记不得自己出生的地方了,我们记事起就在波切尼尔的银百合教会长大,啊,说起来我很想念那些同伴们呢,按照人类的年龄来说,他们一定都长大成人了吧?”莲有些期待地说道:“说不定有些人都已经成家了呢” 布兰多闻言笑了笑,又看了沉默寡言的玲一眼,心想这两姐妹的性格差异未免也太大了一点。 “波切尼尔啊,”他答道:“忽然想起来那可是艾科的底盘呢。” “艾科?” “那是兰托尼兰大公之子,说起来应该算是你们的领主大人。” “我认识兰托尼兰公爵大人,可没听说过他有一个儿子,小领主是在我和姐姐离开之后出生的吗?” “那倒不是,不过这就说来话长了。” 布兰多哈哈一笑,打了个哈哈道。 自从第一次黑玫瑰战争以来,卡拉苏以及布契以东的数条山道便完全陷入了人烟弃绝的状态,尤其是金城领主封锁从黑狼隘口到冰风峡的一系列王国出入境通道之后,这些地方便成了渺无人烟的代名词。 事实上在比较和平的年代,这些群山之中的道路仍旧有商队穿行,埃鲁因与玛达拉之间冲突时停时续,但在黑暗与光明的世界中穿行带来的却是数倍的暴利,尤其是将那些违禁品输送向亡月之海北面的内陆地区,那里有的是黑暗贵族与亡灵巫师会为此买单。 更不用说在这些地方一样居住着为数众多的人类居民。 但商人虽然逐利,然而毕竟赚的钱再多也要有命花才行,自从第一次黑玫瑰战争两国之间发挥大规模冲突之后,这些地区便维持着数量庞大的巡逻的军队,抓捕与处死双方潜入的间谍与奸细。 于是在前几拨人送死之后,商人们便停息了下来,明白在这条路上发财眼下只能丢掉脑袋——他们还可以走海路,虽然要损失暴利,但至少安全得多。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第二次黑玫瑰战争之后,历史上因为卡拉苏、维埃罗与布契的先后失陷,这里原本两国交界的群山成为了新兴帝国的腹心地区,维埃罗北面的几个港口将瑙袄与贝拉法叶几个港口紧密地联系起来,直接深入帝国的内陆,因此这些过去用以走私的商道便成为了历史,除了少数冒险者与玩家有足迹深入此地之外,几乎再也没有任何人会经过此地。 但在这个时空,埃鲁因这个小小的王国竟以一种近乎离奇的方式赢得了第二次黑玫瑰战争的胜利,亡灵更是在此之后完全收缩势力范围放弃了此地,导致这一地区变得比历史上更加荒凉——除了这个世界没有玩家之外,连冒险者们似乎也彻底遗忘这片高耸的崇山。 原因倒是十分简单,因为自从进入夏末之后,不断有坏消息从玛达拉南方传来,逃难的人群不仅仅只是涌入了玛达拉北方的几大港口,也涌向埃鲁因与玛达拉的边境,事实上这一个月以来,根据金城与布契地区的统计,至少就有数万来自于玛达拉的难民入境。 虽然王国上层正在讨论与玛达拉和谈与结盟的问题讨论得如火如荼,但对于各地的领主来说,却并不见得欢迎这些来自于敌国的‘不速之客’,理所当然地,他们都派出军队封锁了各个边境。 这样一来,便更没有多少人可以进入布契的群山之中。 不过今天显然是个例外。 (。) 第三百二十一幕 各自的抉择(上) 贝法拉叶港。 高大的帆船正在离港,船尾在海湾内划出一道道白色的航迹。水手们喊着号子放下层叠如云的船帆,在船长与大副的口令声中,一根根缆索绷得笔直。 布兰多站在潮湿的石栈桥上向着港口区远眺,只见码头上黑压压尽是逃难的人群。 亡月女神背叛玛莎、永亡之境失陷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这里。而当地的黑暗贵族与亡灵们已经先一步赶上了女王的大军,留下的人类难民则远远近近从附近地区赶来,聚集在贝法拉叶、洛佩森与瑙袄几个港口。这些人期望于乘船逃往银湾或者是灰山地区,而其中极少一部分人会选择埃鲁因。 然而很少有人能真正如愿以偿地找到一条愿意带他们离开的船,大部分人都只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那些有一定家产的人拖家带口地离开,留下的人,则只能等死。 布兰多皱着眉头看着骚乱的人群,码头上哀哭声震天,他甚至看到有人被挤下码头,落水的人在海水中挣扎,心中固然十分不适,但却也无可奈何。 相对于难民的规模来说,贝法拉叶港的运力实在是远远不足。 或许玛达拉的上层离开得太过绝情,但留下亦是死路一条,那个手持水银杖的至高者以她特有的冷漠又一次作出了无比正确的决定。 玛格达尔公主一脸不忍之色。 他们是三天前才抵达贝法拉叶,玛莎将他们传送到永茂森林之中,而那片位于泰达特山脉山麓的森林距离贝法拉叶并不是太远。 贝法拉叶位于玛达拉北方,此地与灰山所在的尼特美那半岛隔黯星海相望,正是玛达拉前往埃鲁因与银湾地区的最后一个补给港口。 从这里前往埃鲁因已并无太多距离,商队沿布契山脉行进亦不过半月行程,向东便是由高地骑士们控制的卡拉苏高原。 这里历来是亡月之海北方的消息集散地,南来的难民更是带来了晶簇与亡灵大军行进的各种传闻,在最新的一些传闻当中,亡灵的军团已经折向了瑙袄方向。它们在亡月之海北方的托拉斯山口一分为二,一部分向东,主力则转而前往托班尼亚海峡。 托班尼亚海峡是圣奥索尔与玛达拉之间的一道自然形成的地峡,在黯星海的西面。看起来玛达拉的女王陛下已经下定决心从那里进入灰山地区。至于向东的那一支,在布兰多看来很可能是前往了埃鲁因。 除了南方的消息之外,在月前抵达的一些船队也带来了北方的消息,不过时效性较差,克鲁兹帝国的分崩离析的传闻像是瘟疫一样四散蔓延开来。但一部分小道消息则提及了克鲁兹人在四境之野与风精灵的和谈。这倒是出乎布兰多的预料之外。 看起来梅兹一战中帝国方面也有人员幸存,他心中十分担忧法伊娜与维罗妮卡女士的安慰,还有那个总是板着脸的狮子圣宫的修女大人,以及大圣座瓦拉。 其中尤其是大圣座瓦拉,白银女王离世之后,瓦拉就是帝国的精神与信仰支柱,如果他不幸在战争之中罹难,帝国便很快会变成一盘散沙。人类与精灵的四大帝国去其一,这对于秩序阵营的打击太过沉重。 不过真真假假的消息隐藏在纷乱的传闻谣言之中令人无法分辨出事件的真相,布兰多也只能放弃猜测。等回到埃鲁因之后一切自有定论。 本来他倒不用来这里与逃难的人群挤占本就有限的船只,但凰火、柳先生与房奇要前往九凤,玛格达尔公主亦要返回安妥布若公国,因此众人便不得不在此分离了。 其实船早在一天之前便找好了——凰火他们正好遇上了一个要返回九凤的商船队,这个船队将取道托班尼亚海峡前往红玉山脉地区,足以避开被失名者截断的那条鹡鸰海峡航线。而玛格达尔公主则雇佣了一条前往风暴港的捕鲸船,以她现在的实力,布兰多倒不至于这位修女公主在路上会遇上什么麻烦。 这时布兰多回过头,看向小母龙身边亭亭而立的龙族少女。 那正是芙罗法,不过此刻她眼睛中那层黯银的光泽已经褪去。瞳孔深处重新燃起了那代表着黄金族裔的金色火焰。 芙罗法是三天前与阿洛兹一起被发现的,幸存下来的巨龙当中还有另一头名为佩尔的黑龙,他们在被发现时就已经恢复了神智。 芙罗法准备返回龙岛,阿洛兹与她另外一名同族自然是要和她一起。小母龙虽然万分不舍,但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她不可能还没心没肺地在外闲逛。 在龙岛之上不但有巨龙们的传承,也还有在战争中被留在那里的幼年巨龙们,如今龙族受到重创,要想维持族群的存续。回到龙岛掌控局面是首要之务。 “布兰多——” 小母龙发出一声呜咽,一头撞进了他的怀疑,撞得布兰多直翻白眼,差点直接向后栽进海水之中。阿洛兹泪眼朦胧地抬起头,眨了眨金色的眼睛:“布兰多,你一定要等着我们,等一切事了,我就和芙罗法一起来找你。” 芙罗法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不过她还是向布兰多微微点头示意,她明白,若不是这个人类,她和阿洛兹不可能完好地站在这里,龙族遭受的损失也只会更大。 不过一想到自己的耳环曾经落在对方手上,她被感到心中有些纷乱。 “布兰多先生,”芙罗法开口道,她的声音十分柔和好听:“阿洛兹的脾气一贯如此,你不必介意,我们万分感谢你的搭救之恩。” 说罢,她向在场所有人行了一礼,用带着歉意的口气开说道:“也很抱歉,大家,是我给你们还有同族们带去了不幸与灾祸,等到从龙岛返回之后,我一定会尽力弥补自己的过错” “不必这样,芙罗法小姐,”玛格达尔安慰她:“其实我们每一个人都明白那并非你本意,你也不过是受黄昏之龙的操纵而已,现在你能恢复过来,我们只会感到高兴。” 芙罗法默默点了点头。 “还好,”房奇将双手放在脑后,讲了一个冷笑话:“至少你不用在巴哈姆特大人面前忏悔了,因为连现在龙神都已经背叛黄昏之龙了。” “房奇!”凰火没好气地用剑柄捅了这家伙一下。 “怎么,”房奇有些委屈地叫了起来:“我又没说错,再说芙罗法小姐是巨龙,总不会连这点承受力都没有吧?”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凰火瞪着他说道。 “凰火小姐,房奇先生,不用吵了。房奇先生说得没错,巨龙乃是众神的战士,这一点挫折还不算什么,在过往的战争中,我们也遭受过沉重的损失。” 芙罗法打断了他们,她神色显得十分平静,显然早已知晓了龙族内部的剧变。只不过少女微微有些失去血色面孔还是折射出她的内心,显然没有想象中那么镇定。 巨龙们在历次战争中损失惨重,但这一次,它们却失去了他们的神祇。 “芙罗法小姐”凰火有些担忧地说道,她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老师。 布兰多心有所感,他也看向芙罗法——因为阿洛兹的缘故,这位少女曾经与他有过误会,事实上他现在都还感到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如何相处。但芙罗法却显得十分淡然从容,她十分坦然地承受着他的目光。 “你打算回到龙岛控制住巴哈姆特的神庙么?”布兰多脱口问道。 芙罗法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巴哈姆特的神庙是龙岛的中枢,她必须赶在龙神在那里降临之前,将龙族的传承与巨龙的后代们安置好,如果有必要的话,就必须放弃龙岛,重新寻找另一个容身之处。 而在梅兹一战当中,虽然龙族损失的惨重,但相信仍有不少同族幸存下来,她必须将这些同族召集起来——在这场战争之中,这个世界还需要黄金族裔的力量。 她点了点头。 “芙罗法,”布兰多想了想,开口道:“我们都很清楚接下来这场战争对于这个世界的含义,我也不想多说,但有一些建议。” “你请说,布兰多先生。” “我想,现在我们要面对的不是一场单打独斗能够取得胜利的战争,就算是统合起沃恩德的一切力量,它在这个强大的对手面前仍旧显得羸弱,因此我们更不能分散力量。如今传闻法恩赞人、克鲁兹人与风精灵正在展开一场谈判,若这场谈判真的存在,那么它一定是法恩赞人、克鲁兹人与风精灵们意识到了什么。而在我们前往停滞之界之前,事实上玛达拉的亡灵们——它们的至高者,那位女王陛下也差不多向我们提过相同的建议,她希望能够介由埃鲁因向整个光明世界传达一种善意:如今亡灵正兵分两路穿过托班尼亚海峡与布契的群山——但并不是为了进攻圣奥索尔与埃鲁因,而是为了与整个秩序世界站在一起,共同面对这场战争。” (。) 第三百二十二幕 各自的抉择(下) “我明白你的意思,布兰多先生,”芙罗法沉默了片刻,回答道:“如果个消息是真的,那它真是这些日子以来我说听到的最好的消息。或许白银之民已经知晓了这一切,他们可能已经参与到了那场会谈中去,我了解布加人,而巨龙们也同样会和你们站在一起。” 布兰多点了点头,在进入停滞之界之前他就已经隐隐有这样的想法,玛达拉女王的提议给了他一些提示,或许这个世界的自救必须要从它本身开始——这一次,再没有什么众神与天青的骑士,每个人都必须投入到这场近乎不可取胜的战争之中来。 这样的力量还是太过薄弱,如果它们本身还分崩离析彼此对立,那么希望便更加渺茫了。 好在现在他身边有这样一些人,表面看起来他们这队人马似乎没什么了不起,但却代表相当强大的一股力量。 巨龙殁于一役之后,芙罗法与阿洛兹便是这一代巨龙几乎仅存的天才,按照龙族的传统,以她们的地位来说也足以代表着巨龙一脉的意愿。 而玛格达尔公主不但是安妥布若公国的公主,更是对这个家族拥有极为深远的影响力,她自己还是圣殿的修女公主,炎之圣殿对于银湾沿岸的一部分小王国影响力极深,以她王族的身份与教会中的地位,很容易就能号召起一批国家来。 而如今她‘祖父’正在返回公国的路上,安妥布若之狼在银湾地区更是威名赫赫。 至于凰火与房奇,他们分别是九凤玉凤与鬼车一脉的第一传承者,前者更是九凤皇室的公主殿下。这两大家族作为九凤王国最强大的家族,如果它们能够在大战当前平息内部的纷争,让九凤也加入到秩序的阵营当中来,那么希望无疑便多了许多。 在游戏之中,九凤也是沃恩德边缘最高级的地区,甚至在他被召唤到这个世界上来之前,这个地区甚至都还没有开放。按照凰火和房奇在停滞之界的所见所闻。与玛莎告诉他们的一切来看,九凤其实是上一个时代的遗留产物,在九凤的东面便是第四个时代与黄昏之龙决战所在地,那里如今已是一片荒芜。过去的文明毁灭之后,九凤人便背井离乡,来到了这片土地上建立起新的王国来。 继承了一部分那个时代文明传承的九凤有多么强大可想而知,虽然受限于tmt法则的变迁,圣者之战的时代之后在九凤一样不存在超越圣贤的强者。不过在九凤极境强者的比例却要远远多于沃恩德本土,至少在沃恩德,像是凰火这个年纪这个水平的天才几乎不存在。 这便是传承本身的力量。 最后是德尔菲恩,宰相千金虽然这些日子以来显得有些消沉,但布兰多知道她对帝国仍有很深的感情,绝不会坐视克鲁兹人一千年的文明与骄傲烟消云散,更不用说那里还寄托了她对于自己幼年感情的追思。 作为尼德文家族的长女,至少老宰相在这个时代,他留下的传奇与威望仍旧未在帝国人心中散去,如果吉尔特的后代王室血脉不幸在那场战争之中全部罹难。她也可以利用这样的声望重新在帝国内聚集起一批追随者—— 若是还有皇室成员存在,那就更简单了,在这个时代,血脉本身就是一面旗帜。 据说在鲁施塔的那场大乱之后,皇室方面还有好几位王子与公主幸存下来——虽然布兰多清楚除了大皇子莱纳瑞特之外,那些幸存者大部分都不过是白银女王的‘造物’而已,但在眼下这个危急的关头,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老师,”凰火听了这番话之后,微微皱起眉头沉思了片刻。随即开口道:“我明白你的意思,的确在这个时候我们不得不放下自己的短视与偏见,等我回到九凤之后,我会尽量说服长老会。让九凤也参加到这场战争中来。” “没问题么?”布兰多知道凰火从不说大话,绝不是会因一时冲动而开口的人,她年纪虽小,但性子沉稳,思考问题甚至比许多成年人还要想得深。但这却不是一件小事,它将改变千千万万人的命运。甚至让他们卷入战争之中,被夺去生命,对于一个国家或者王国来说,任何一位君主在作出这样一个决定之前都会犹豫再三。 虽然它注定避无可避,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这么想。 “在九凤,我们追求的剑道是一条直指本心,追求正直的剑道,如果我能证明我们要面对的将是这个世界共同的敌人,我想我可以说服长老会与我父亲。” 说罢,凰火却将目光投向一旁的房奇。 这个鬼车一族年轻的天才却在沉默,表情变得少有地严肃起来,半晌之后,他才开口道:“我其实早就对这些陈旧的恩怨感到厌倦了,我希望作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所以才会出来寻找翡翠之谜的下落。” 他看了看布兰多,目光有些复杂:“我以为我才是那位天命所选中的人,不过也罢,这样也好。但你应该清楚,在我们族内情况要复杂得多,我或许能说服一些人,但有很多长老都是食古不化的老顽固,他们不会轻易放下仇恨的。” “你想要怎么做呢,房奇?”凰火问道。 “如果我要作出这个决定,我就必须要有作出决定的能力,鬼车一脉的决策与你们有很大的不同,除非我能将‘继承者’的位置坐实,并排除那些反对的声音,那样的话,我或许需要你的帮助。” “你想让玉凤一脉插手鬼车内部权力的更迭?”凰火微微有些吃惊:“这真的可以吗,你或许会成功,但长远来说,你愿意成为玉凤家族名义上的‘傀儡’?” “只需要一时就够了,”房奇不屑地一笑,露出毫不在意的神色,仿佛鬼车一脉是死是活与他根本没有什么关系:“我要这权柄来做什么,它只能束缚我的手脚而已,我就本是我,不需要这些累赘。” “再说,千年来九凤一脉的纷乱不休,也是时候该了结了,”他答道:“在我看来,鬼车一脉流落在外,真正得到好处的,也未必是所有族人,不过养肥了那些蠹虫而已。” 凰火显然因为这番话有些吃惊,不禁刷新了对于这位鬼车一脉天才的看法。她稍微高看了这家伙一眼,答道:“你的想法虽然有些偏激,房奇,但却不是没有道理,无论如何,若这一切成功的话,我们都必须要感谢你。” 房奇只是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这一文不值的感谢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他看了站在布兰多身后的德尔菲恩一眼,叹了口气。 “布兰多先生,你说得很对,”玛格达尔也柔声开口道:“我回到安妥布若之后,一定会尽力奔走,银湾的各个王国与势力虽然纷杂,但大多都是圣殿一脉,在黄昏的威胁之下,我想一定会团结起来的。” “玛格达尔小姐,但无论如何自身安危是第一要务,”布兰多看着这位修女公主,心下明白在银湾那种地方各种势力互相交织错综复杂,更有万物归一会与其他邪教组织潜伏其中,事情可能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简单,“你的祖父现在应该已经快要回到安妥布若公国,等你见到他,可以多听从他的指点。” 玛格达尔点了点头:“我明白的,布兰多先生。” 布兰多看她神色似乎十分疲倦,仿佛这些天以来没有休息好的样子,心中隐隐明白问题结症所在,不由得提醒了一句:“你也要好好休息,玛格达尔小姐。” “布兰多先生,不必为我担心。”她柔声答道:“只是我在玛莎大人的梦境之中所见的一切,‘姐姐’亲手缔造了我的存在,并将一切祝福都给予了我,因此我必须做得更多,才能让她为我而骄傲——如今我已了然自己的身世,剩下的便是重现安妥布若家族的荣光,布兰多先生,我想我们一定会让先贤的时代复现的——” 布兰多默默点了点头。 “那么各位一路顺风,或许不久的将来,我们会在四境之野在见面。”他看了看所有人:“希望那一天到来的时候,距离我们共同的胜利已为期不远。” “我们起誓如何?” 莲有些好奇地看着大家,仿佛受这气氛所感染,忍不住提议道:“就像苍之史诗上所描述的那样,贤者们在圣白的平原之上缔结神圣誓言,发誓战胜邪恶与黑暗,谁能想到呢,在那之后它竟会流传千古?” 说罢,她有些雀跃地第一个伸出小小的拳头来。 这是个有些孩子气的提议。 但众人却沉默下来,彼此看了一眼。房奇第一个伸出手来,压在小姑娘的拳头上:“好,我向你起誓,小丫头,我们一定会胜利!” “我才不是小姑娘!” 玲默默地伸出手去,将房奇的手挡开,用自己的手盖住自己妹妹的手。 布兰多看了看其他人,也将手放了上去:“我们彼此约定于此——” “共守誓言。” “我们付出一切——” “只为最终一切的胜利。” (。) 第三百二十四幕 通向埃鲁因之路 灰色的砂岩在脚下脱离,沿着数十米高的峭壁滚落而下,沿途不过只有寥寥几株枯萎的灌木。赛巴斯急急忙忙收住脚,心有余悸地抬起头来放眼向前望去,十几里的崇山峻岭皆是深浅不一的灰色,细如羊肠的山道在错落的灰色之间延伸,这条道路正是卡拉苏东部著名的枯萎之道。 年轻人牵着一头驴子,心中十分不理解,同行的人——包括那些令他感到不适的亡灵们都私下说如此说道:它们此行的终点是个富饶的所在,但连日来所见的一切,却愈发荒凉。 他跟着自己的养父离开罗萨林,本意是为了前往九凤,谁知阴差阳错来到了这个完全陌生的异域,虽然只要是个好去处就无所谓,但眼下看到的一切似乎正在和想象中背离。 卡拉苏北部低地向东延伸的森林在此终结。穴兽之年,血杖横扫卡拉苏东部时曾经在此地与高地骑士发生大战,亡灵的秘术将峡谷中的一切生机抹杀,才形成了今天所见的景象。 阿德妮皱了皱秀气的鼻子,蹙着眉头看着不远处正与安德莉亚等人道别的那奎尔,她从空气中嗅出了这里蔓延的浓郁的死亡的气息。 “那奎尔先生,从这里往南便是灰白山道。那里有一条小径可以通往威斯敏,穿过了那里的森林之后就能抵达浩瀚沙漠的北端,从那里,你们可以返回卢比恩。” 芙蕾雅从那辛手上接过一张折叠起来的地图,转手交给那奎尔。 “芙蕾雅小姐,白雾女士,还有那辛先生,沙漠的子女永远不会忘记他人点滴之恩,我一定一字不漏地向长老们讲述这一切。”那奎尔以手扶胸,向所有人行了一个卢比恩的埋首礼。 “严重了,严重了。”那辛连连摆手。因为长途跋涉,走私商人那辛原本就显黑的皮肤早已渗出深深的褐色,面颊也因为终日曝晒而深陷了下去。 “说服整个族落向北迁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白雾站在一块高耸的岩石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金精灵,却用一种冷漠且倨傲的语气答道:“而且即使成功,也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我们回到卢比恩后就会立刻返程。”那奎尔答道:“在最短时间内将智慧之剑带来埃鲁因。” “那是守墓人世代相守的秘密吧?”一旁的安德莉亚问道。 “布兰多先生证明他是那个预言之中的人,我们向东前往罗萨林便是为了应证这个预言,长老们是睿智的人,他们会作出正确的判断。” 白雾这才点了点头。 阿德妮却把自己的副手拽到一边,用一种怀疑的口气小声问道:“喂。那奎尔,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女人了!” 那奎尔看了她一眼。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就是那个安德莉亚小姐,那么年轻,又漂亮。” “哈,”骑士们哄笑起来:“队长大人吃醋了。” “闭嘴,你们这些蠢货,”阿德妮看着这些人眼睛都要喷出火来,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只不过是关心自己的队友罢了,毕竟这是不可能的。你想想,你是精灵,那奎尔,再说安德莉亚小姐可不是沙漠之民啊,她的故乡不在沙漠。” “是的啊,那奎尔,”骑士们齐声唱道:“那奎尔,你可不能辜负了那某一颗敏感而纤细的少女之心啊。” “你们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阿德妮气得跳了起来,拔出剑就追了上去,骑士们顿时哄笑着一哄而散了。 安德莉亚微笑着看着这群家伙。“阿德妮小姐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子。看得出来她对那奎尔先生的感情。”她小声说道。 那辛连忙点头附和,他当然知道眼前这位少女看起来年纪不大,却是一位实力强悍的战士,还是一群同样实力强悍的战士的首领。在鹡鸰海峡,这种人不是实力强大的领主,至少也是一方豪杰。 白雾却不屑地说道:“愚昧凡人的感情。” “是啊,伟大英明的白雾女士。”安德莉亚笑眯眯地答道。 “哼——” 大厅中嘤嘤嗡嗡议论着,每个人都神色不一。有人高谈阔论,有人交头接耳。条石上凿出的孔穴内插着燃烧的火把,火把的光线时明时暗,使得在场每个人的面庞轮廓线都显得格外深邃。 气氛分外凝重,大厅中央摆放着的一张长桌边,有些人已经站了起来,显得面红耳赤有些激动,椅子也被推开,横七竖八地倒着。但在场仍旧坐着的人,显得格外沉默。 戈兰—埃尔森公爵披着一件熊皮大衣坐在上首。来自于死霜森林的寒冷空气正沿着瓦伦湖南下,深秋未过,天气便已经迅速转冷,听说北方维埃罗与兰托尼兰北部已经开始降雪,而在布拉格斯,同样已经有了初冬的景象。 这一年以来埃鲁因的气温显得有些反常,所有人都能明显察觉到夏天的缩短与秋冬的延长,除了仿佛早有准备的托尼格尔与让德内尔地区,在大多数地区粮食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减产,不过好在第二次黑玫瑰战争并未波及到戈兰—埃尔森、卡拉苏之外的区域,因此农民们尚能维持生计。 据说在埃鲁因北方,跨过黯星海峡,银湾地区很多地方的气候更加反常,甚至有些地方出现了罕见的长夜、长昼的现象,几个小公国的粮食完全绝收,而在黑月坠亡之后,恐慌的难民们更是涌入了那些还能维持的地方,将仅有的秩序冲垮。 这些传闻不同程度加剧了埃鲁因南境的恐慌,如今流言四起,传闻中有北方的未知敌人正在南下侵略文明世界的疆土,虽然这个流言未经证实,但也令人嗅出了一丝不安的气息。 想到这些烦心事,这位公爵大人缩了缩脖子,显得有些神思不属。 “瞧瞧我们的公主殿下所干的好事,和亡灵议和,现在它们还要派遣军队进入埃鲁因,这简直是得寸进尺,我早说过那些邪恶的家伙怎么可能值得信任?” “我早瞧出那只是个性子软弱的小姑娘,她一点也不像她的父亲,在先王在位的时节,埃鲁因绝不至于沦落到眼下这一步!” “她想走回安列克的老路,不过是因为有那些托尼格尔幸进的贱民们整日给她灌一些迷魂汤,那些家伙能有什么见识,一帮见钱眼开的佞臣罢了,听说玛达拉花了大钱收买这些人。” 人群闻言一片哗然,指责顿时纷纷落在那位托尼格尔—让德内尔伯爵的‘情妇’,还有那位伯爵大人的头号打手——如今私下里已经有了女武神称号的芙蕾雅身上,当然,对此深怀惧意的贵族们只将她称之为‘那位伯爵大人的忠犬’。 而长久以来倒向长公主一方的尼玫西丝与欧弗韦尔,则少不得要被冠以‘叛徒’的头衔。 但却很少有人指责布兰多本人,因为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明白,布兰多是剑圣达鲁斯的孙子,背后又有高地骑士与黑塔巫师们的支持。而高地骑士一脉在埃鲁因地位本就超然,更不用说卡迪洛索家族的历史渊源与地位远比在场大多数人身后的家族都要高得多。 他们敢于肆无忌惮地指责王室与公主的不是,但却没几个人敢对王国的传统势力指手画脚,甚至坐在这里的人中,大部分也不过是那些旧有的贵族势力的代言人罢了。 每个人心中都清楚这一点。 但每个人几乎都对那个‘冷血无情的女屠夫’咬牙切齿,仿佛他们对于这一新兴势力的仇恨便完全寄托在了幕僚小姐身上,相较起来,一直不在国内的布兰多本人,就要‘无辜’得多。 “说不定正是这个恶魔女人在背后蛊惑老卡迪洛索元帅的孙子,我听说她在托尼格尔干出了不少耸人听闻的事情来,她不过是个小贵族出身的下等人的女儿,这种人多半心胸狭隘,才干得出这样的事情。” “我听说她还怂恿长公主殿下与哈鲁泽王子放弃王位,好让北方那位野心勃勃的人物入主南方,这个女人说不定和那位背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竟有这样的事?” 有些人显然还未听说关于安培瑟尔和会重开的事情。 “千真万确,那位列文奥内森殿下的使节团如今已经抵达了冷杉堡,我听说他还打算把自己的妹妹,西法赫家族的小公主殿下许配给那位伯爵大人。若不是背后达成了什么协议,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情?” “绝不能让她在这里玩弄阴谋诡计!” 大厅中的贵族们顿时一阵骚动,安培瑟尔一战决定了埃鲁因南北对峙的格局,但南北贵族之间的仇恨其实远谈不上消弭,这种仇恨可以追溯到十二月政变的时代,大批的王党成员在宫廷斗争中被迫害、暗杀——而南方,维埃罗、戈兰—埃尔森与兰托尼兰便是王党的大本营,南北仇恨之深,由此可见一斑。 这些过去旧王党的成员们,甚至可以容忍托尼格尔与布兰多在王国政坛上的忽然崛起,但绝不会坐视北方势力再一次统治埃鲁因。因为那可能意味着一场新的清洗与镇压,哪怕只是有这样的可能性,他们也绝不会坐视。 (。) 第三百二十五幕 公爵们的烦恼 戈兰—埃尔森公爵忽然抬起头,试图找出之前发言的那个人,但对方已经隐没在人群之中,这使得他产生了一丝兴趣——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完全厌倦了这些家伙喋喋不休的讨论与抱怨。 起先他还对这些王党报以希望,希望他们可以向推翻安列克的统治一样将那位新近崛起的伯爵大人掀翻在地。不过很快他就失望了。从第二次黑玫瑰战争开始到结束,这些人争论不休,但却拿不出一个主意,结果反倒是对方的情妇出手果决,在让德内尔杀了个人头滚滚。 还不如一个女人。 戈兰—埃尔森公爵对这些所谓的旧王党嗤之以鼻,但他随即又感到忧虑,托尼格尔的强势崛起绝不仅仅是让传统的王党势力受到了伤害而已,事实上作为王国掌管地方的最高行政长官——甚至可以说是一方之主一般的角色,王国的公爵们感受到的是更加直接的威胁。 而他更是如此。 兰托尼兰公爵的儿子艾科在安培瑟尔一战中是长公主坚定的支持者,而维埃罗大公是那位公主殿下的至亲,卡拉苏地位超然,更不用说和卡迪洛索家族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如今南方的各个诸侯之中,安列克与让德内尔政消人亡,剩下唯一一个公主殿下的‘敌对者’,似乎也只剩下他了而已。 而且戈兰—埃尔森公爵对于长公主的某些做法不敢苟同,对方的威胁对于他来说始终如芒在背。 他看出这些王党不可能成事,他们背后可能代表着一些人的利益,但这些人看起来同样犹豫不决——他们一方面担忧高地骑士的反应,一方面又害怕北方贵族的反扑。戈兰—埃尔森公爵很清楚这些人的蛇鼠两端,若不是刀子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其实他也愿意充当这些墙头草中的一个。 “这些人永远不懂唇亡齿寒的道理。”公爵有些失望地想到。 他本来不打算参加这次旧王党势力的例行集会——他清楚王党如今已一分为二,欧弗韦尔、尼玫西丝这些核心成员已经抛弃了这些过去的同伴们,自从利伍兹死后,马卡罗也避世不出。而剩下这些人,都是些不成大器的家伙。 但在今天之前,有人用特殊的理由邀请他来此,一想到这些日子以来那些与自己接触的神秘的家伙。戈兰—埃尔森公爵对于对方的身份隐隐有所猜测。 不过他不敢确认,他有些不明白‘那些人’怎么会对小小的埃鲁因感兴趣? 正因此,他才强忍着耐心坐在这里,不过在漫长的枯燥与等待之后,他好像终于在之前的发言中找到了那些人的影子。 他心中清楚。眼前这些鼠目寸光的家伙可没有这样抓住重点的能力。 愤怒的情绪在人群中发酵,戈兰—埃尔森公爵终于打起了一丝精神,他直起身来,集中注意力观察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反应。 “绝不能让她在这里玩弄阴谋诡计!”有人喊了起来,公爵瞟了那个方向一眼,认出那不过是个地位卑微的男爵,没有什么领地,不过对方背后是维埃罗地区某些传统贵族势力。 “我们必须采取行动!”安列克的一些旧贵族势力的代表表现出同样的压抑和不安,自从该地区被重新划归王室管辖之后,这些边缘地区的贵族势力的日子便一天不如一天。 虽然说他们原本在安列克公爵的压迫之下。日子同样也好不到那里去。 在场发言的都是一些没什么作用的蠢货——戈兰—埃尔森公爵微感不解地摇了摇头,难道对方叫他来这里就是为了看这个? 贵族们议论纷纷,群情激愤,但却拿不出一个主意——托尼格尔的强大是显而易见的,而效忠于长公主殿下的同样是一支强大的力量,其中包括了白狮军团与王室的舰队,反倒是他们这些人,虽然代表着南境最传统的贵族力量,但却拼凑不出什么像样的力量来。 王党最早的核心与高层们手中至少还掌握着实力,至少兰托尼兰的军队与骑士团还效忠于他们。但等到王党分裂。原本的高层要么离去,要么投靠长公主之后,而剩下的这些人,其实原本也不过是王党中的投降派。欧弗韦尔与马卡罗未必看得起这些人,他们手上自然不可能掌握着什么力量。 正当戈兰—埃尔森公爵开始感到无聊的时候,这时候一张纸条忽然由他的下人传递到他手上。公爵大人微微一怔,他将纸条放到桌面之下,张开然后扫了一眼之后,面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他最后看了这些不成器的家伙一眼。摇了摇头,回头向自己的下人打了一个手势,两人悄无声息地离席离开。 在场倒是有人注意到了这位公爵大人的动作,不过并没有太多人在意,这位公爵大人这些日子以来肯出现在这个会场上便已是意外了,他提前离席也是早有预料的事情。 不过戈兰—埃尔森公爵并未像往常那样从后门离开会场,在那里乘坐马车返回自己的府邸,而是在自己的下人带领之下,来到会场中一个比较偏僻的房间。 他推开门时,门内的客人已经在那里等待他多时了。 戈兰—埃尔森公爵忽然站住了,眯起眼睛,看着起身向自己致敬的三人。 沃纳奥格那登席尔瓦脸色显得有些阴沉。 这位维埃罗的主人,瓦伦登堡的最高行政长官,当今埃鲁因长公主殿下的外祖父,维埃罗的公爵大人的烦心事有很多,但最让他感到疲惫不已的是自己最看重的女儿与自己之间的对立。 他没想到欧妮竟然会在一次出使中喜欢上一个出身微不足道的士官,即便对方是雅尼拉苏伯爵的心腹,再说在王国内,他未必看得起那位‘王室的舰长’,对方亲自来娶他的女儿他都未必愿意,何况一个手下。 他的这个女儿向来聪明强势,而且成熟稳重,他本意是想要用这个女儿来维系维埃罗家族与那位新兴的王国权臣——新任的让德内尔伯爵之间的关系。维埃罗公爵是个聪明人,他很看好布兰多未来的前途,这位出身高地骑士的王国政治新星绝非没有根基,恰恰相反,对方出身显赫名门,不但是卡迪洛索家族的长子,更是得到了高地骑士的认可。如果能和这样一位杰出的年轻人联姻,是维埃罗公爵所愿意看到的。 但事情的发展有些超出他的预料,他深恨自己事先没有和自己的女儿说清楚,他以为欧妮能够明白这一点,因为有些事情说得太过明白,就会显得过于功利。他明白那个托尼格尔伯爵是个聪明人,一定会看出他的企图。 然而这一次欧妮的反应却出乎预料的强硬,她不愿意放弃这段感情,而且以绝食来抗议。她告诉他她很崇敬那位年轻的伯爵,但这种感情也仅止于崇敬而已,绝不可能更进一步。 父女之间不止一次的争执在两人之间产生了深深的裂痕,这使得他不由得有些埋怨起布兰多来,在这之前欧妮并不是这样的,她总是事事都听从自己这个父亲的安排。然而出使之后,她就变了一个人,变得有主见而且固执了许多。 从心底,维埃罗公爵认为这不是自己的过错,他认为这一定是布兰多将他的女儿带坏了。 例行询问了欧妮的女仆,在得知自己的女儿已经绝食了三天之后,维埃罗公爵既心痛又感到有些疲倦,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感到这个世界已经开始脱离了他的掌控。 他原本是维埃罗的最高执政者,没有任何人敢于违抗他的话,他的外孙与外孙女,更是这个王国的主人——但现在,他却愈来愈多地感受到来自于自己外孙女的压力。 而联姻的失败,让公爵不得不面对一个更加沉重的事实——王室正在与旧贵族势力之间产生距离,公主殿下虽然在来信中依旧对他这位外祖父恭顺有加,但他却能明显地感觉到,两者之间正走在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上。 自己这些人终于有一天会成为王室的绊脚石,虽然维埃罗公爵并不懂得什么叫做中央集权,但作为一个聪明人,他却隐隐已经感受到了那柄高悬在自己头顶的利剑即将落下。 想到这一点,维埃罗公爵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他有些无力地挥了挥手:“算了,由她去吧,她毕竟是我的女儿。” “公爵大人?”女仆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位这片土地的统治者。 “怎么?”维埃罗公爵咆哮道:“你们也打算不听我的话了?等着留下来看我的笑话?还不快滚出去!” 女仆们立刻吓得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 维埃罗公爵粗重地喘息着,好像一头受伤的野兽,他扶着自己的书桌,红着眼睛环首四顾,一时间脸色变幻不已。 (。) 第三百二十六幕 暗流涌动的王国 而正是这个时候,放在胡桃木书桌上的一枚水晶球中,忽然睁开了两只眼睛,那双眼睛看向不远处的维埃罗大公,其中噙着不言而喻的笑意。 “看起来阁下一言九鼎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它开口道,声音有些揶揄:“但这还只是一个开始而已,你的外孙女早晚有一天会收回你们所有权力,这个王国将不再会有什么贵族,王室将一家独大,科尔科瓦家族从西法赫家族手上窃取了王冠,现在他们故技重施,又要咄咄逼人地从你们手上夺走权力了。” “闭嘴!”维埃罗公爵狂怒地将桌子一掀,轰然一声巨响,书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滚落在地毯上,巨大的响动吓得门外的女仆们一个哆嗦,而那水晶球骨碌碌地滚向墙角,然后停了下来。 那水晶球上的眼睛却仍旧带着怜悯的笑意看着维埃罗公爵。 “阁下已经老啦,很快就会变成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子。你原本手中还有一些权力,但随着你的脑子逐渐退化,连你的下人们也敢对你阳奉阴违,你的女儿不过只是这其中的一个开头而已,她本来就任性,只不过原本摄于你的威严,她没能表现出这种潜在的野心。但很快你就会发现,你压不住任何一个人的野心,哪怕是那些卑微的贱民,也敢将你愚弄于鼓掌之间。” “够了。”维埃罗公爵虽然明白对方不过是在胡说八道,但却从心底感到恐慌。 那水晶球上的眼睛却没有停下的意思,那个充满了蛊惑力的声音继续说道:“而很快,你连权力也会失去,到那时候你不过只是个失去了利用价值的糟老头子而已。你会发现,什么亲情,忠诚,都不过是谎言而已,他们所有人都会离你而去,留下你一个人在这里等死人而已。你明白。你身边的这些甜言蜜语、繁花似锦的景象,不过是建立在你的力量与权力之上,那些贱民们私下里尚且要侵吞你的财富,更何况当你对他们失去了约束力的时候?好好想一下吧。千万不要等到尸骨无存的时候再后悔。” “欧妮她是不会离开我的。” “是吗,就算你的女儿真的爱你,可终有一天她是要嫁人的。你的女儿她已经爱上了另外一个男人,她很快就会离开你投入那个男人的怀抱中,等到那个时候。她还顾得上你吗?” “说得好听”维埃罗冷冷地说道:“可到头来你们这些人还不是一样有所企图,你休想让我与你们这些家伙同流合污。” “呵呵,”水晶球中的声音听起来可恶至极,它讥讽道:“既然如此,你早就应该把这个水晶球丢出去,可你考虑再三,不还是把它留下了吗。我明白贵族们都擅长给自己留下至少一条后路,阁下自然也不例外,既然如此,我们也不是不可以坐下来谈判。不是吗,你总得给我们一个开价的机会。” 维埃罗公爵脸上的神色一时间变幻莫测,他仿佛露出挣扎的神色,但最终开始开口道:“如果你们试图伤害埃鲁因与维埃罗的利益,那还是免开尊口了,格里菲因至少是我的外孙女,我不可能站在她的对立面。” 说完这句话,这位公爵大人仿佛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好像卸下了千斤的重担。 那水晶球中的眼睛笑意更浓。 “你很清楚我们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对区区一个埃鲁因有兴趣。当然我们也并不在意你的外孙女是死是活——着并非冒犯,只是我们不喜欢拐弯抹角地说谎话而已。不过既然你如此提及了,那么我们也没有必要非要对你的外孙女作点什么,能少死一点人总是好的。不是吗?” “那么你们究竟想要干什么?”维埃罗公爵不为所动地问道,他已经不是年轻气盛的时代,早已不会轻易相信他人的言辞。 “很简单,”那个声音答道:“我们很清楚埃鲁因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无非是因为某些不该出现的人而已——” “你想要对卡迪洛索家族出手?”维埃罗公爵斩钉截铁地说道:“那不可能。” 他紧盯着那水晶球上的那双眼睛,如果对方想要让维埃罗家族去与高地骑士碰撞。借刀杀人,那是打错了主意。 但水晶球上的眼睛却毫不在意地继续说道:“你听我说完,公爵大人,我们为什么要对达鲁斯的孙子出手呢,这不符合我们的利益,但是那位伯爵大人真的在意区区埃鲁因一地的得失吗?以他那样的枭雄,即使在克鲁兹帝国也有一席之地,怎么可能着眼于一个区区小小的王国。” “你究竟想说什么?” “你应该清楚其实真正影响那位公主殿下的,不过是他身边的那些小人而已,那些托尼格尔出身的地位卑微的‘贵族新宠’们,如果他们不能取得公主殿下的宠信,他们在王国内根本没有任何地位可言。” “你知道那是些什么人,其中一些原本甚至是贱民出身,雇佣兵们,冒险者们,是这个王国最卑劣低贱的一群人,他们打着那位大地剑圣孙子的旗帜,攫取了你们本该得到的权力,试图把这个曾经光辉王国变成一个堕落的、群魔乱舞的国度。” “想想看,达鲁斯的孙子真的会纵容这样一些人吗?在他离开王国之前,埃鲁因是这个样子的吗,一切都是在他离开王国之后发生的,现在那位伯爵大人失踪了,他原本的手下更加肆无忌惮,甚至竟敢与北方的贵族们眉来眼去了。” “公爵大人,这一切,是你可以容忍的吗?” “哼,”维埃罗公爵这个时候反而恢复了冷静,他讥讽道:“所以说,你们不远千里来到这里,竟然只是为了帮助我们?” “呵呵,”水晶球中的眼睛笑道:“公爵大人,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说起来未免太过无聊,我只是告诉你一种可能性而已。当然,我们也有我们的目的。不过在这一点上,我们的利益是共同的。那些来自于托尼格尔的佞臣们可以影响埃鲁因的那位长公主殿下,而作为她的外祖父,你为什么不能也试图影响她呢?” 维埃罗公爵微微一怔。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之间没有什么剑拔弩张,也用不着得罪任何人,你只是试图让你的孙女更多的听听你所说的话而已,这也是人之常情不是吗。何况大家各施手段,难道阁下打算不战而降、退出王国的政坛了吗?” “你们打算怎么办?”维埃罗公爵沉默了半晌之后。才如此问道。 “我们向你提供必要的资源,”那个声音答道:“可以是资金,人力也可以是情报甚至建议,有了这些东西,你就可以重新在王国内部施加影响力,至少不会被排挤出埃鲁因的政治权力中心。甚至我们还可以让这个世界上早强大的几位巫师,在你身上施展那些强大的非凡的法术,让你的身体重新恢复活力,让你的身体回到巅峰的时刻,让你的领地重新匍匐在你脚下。” “这么做。对你们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我们得到的好处你很难明白,但你应该很清楚我们一直在暗中试图将这个世界纳入我们的掌控之下,这就是我们最重要的目的,但这种掌控对于你们来说毫无影响,所以我们是可以有共同利益的。” 维埃罗公爵沉默不语。 这是一个不在一个层面的答案,若是换作另一个人来告诉他这个答案,他或许不会相信。但他知道水晶球后面的那些人是谁,在过去的历史当中,他们的所作所为似乎也应证了他们的这番话。 这个答案并不能令人安心,但他也明白。作为一个凡人,他也只需要顾忌自己眼前的这些利益就可以了——如果双方没有交织,那更好。 不得不说,他心动了。尤其是最后一点,没有人不愿永葆青春。良久之后,维埃罗公爵他才默默地开口道: “那么我需要做什么?” 格里菲因默默注视着自己面前的少女。 确切的说,那还不过是个小女孩而已,小女孩有一头漂亮的金色卷发,尤其是在耳边。蓬松的卷发被她扎成了两束俏皮而华丽的马尾,额前薄薄的一层刘海并不能遮住她明亮蔚蓝仿佛大海一般的眼睛。少女仿佛浑身上下充满了活力,虽然一举一动莫不体现着最好的王室贵族礼仪,纤细的身躯也被束缚在那条看起来有点儿紧的长裙之下,但她仍旧给人一种从骨子里透出不安分的印象。 或许是那双眼睛中所潜藏的满满的好奇与狡黠,给了所有第一眼看到这个小女孩的人,如此的感官。 金色的阳光穿透瓦尔哈拉圣宫上层的植物帷幔,空气中漂浮细微的光尘,落在这位西法赫的小公主身上。 这是格里菲因第一次见到这个自己名义上远亲的表妹。 自从西法赫家族与科尔科瓦家族交恶之后,她便与列文奥内森逐渐疏远,琪雅拉公主是在那之后才出生的,她自然未曾见过对方。 但即便如此,对方那双似曾相识的冰蓝色眼睛,还是让她感到熟悉。 尤其是琪雅拉用一个不同寻常的开场白迅速地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感。 “您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公主殿下,我名义上的另一位姐姐?” “您可真漂亮,格里菲因姐姐。” 琪雅拉奶声奶气的声音依旧让人难以注意到她小恶魔般的一面,半精灵少女几乎是瞬间将这位自己表兄的妹妹当作了一个还有天真气的孩子。 她却没注意到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之色。 (。) ps:  上次不小心把章节发反了,起点这个改起来很困难,只有让大家多担待了。 第三百二十七幕 蛇蜥(上) “安蒂缇娜小姐,请来六七四号区域一趟。” “好的,马上就来。” 八棱柱状的紫水晶内传来经由魔法放大后的声音,安蒂缇娜回想了一下,意识到出了什么事情,连忙放下手上的文件,起身对大厅内的其他人说道:“抱歉,我离开一下。” 大厅中陈设着一具巨大的魔导装置,几乎所有人都正围绕在这装置边忙忙碌碌,似乎一个实验正进行到了最后的阶段。当听到幕僚小姐的话后,这些人纷纷向她点头示意。 但安蒂缇娜却没有在意这么多,她走到门边,藤蔓形成的门帘自动左右分开,一只光灵已经等在那里,它有些慌张地说道:“安蒂缇娜小姐,不好了!孵育室出了问题,有一只、两只多头蛇蜥失控了!” “有人员损失吗?” “还没有,莫妮卡大人及时让饲养者退出了一号栏。” 安蒂缇娜点了点头:“那联系芙妮雅小姐了么?” “芙妮雅小姐和多弗尔大人已经过去了。” “那好,等过去再说。” 安蒂缇娜皱了皱眉头,自从第一批多头蛇蜥在瓦拉哈尔的催化育成之下开始进入成年期之后,便开始麻烦不断。尤其是第一批多头蛇蜥身上野性尚未驯化,不久之前进入发情期的时候就出了乱子,当场死了两个人,伤了七个。 而产卵之后,雌性蛇蜥的护巢意识日益强烈,饲养人员又粗心大意,虽然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出什么大事,但却总是危险的情况不断。 本来按照布兰多的的意见,第一批蛇蜥在生产之后应当放归黑森林或者是处理掉,从第二代、第三代才开始培训驯化之后的多头蛇蜥。但瓦尔哈拉的官员们都舍不得这么做,尤其是现在南北方的局势并不稳定,这批强大的战斗力便成为了保护瓦尔哈拉的底牌之一,安蒂缇娜自己也默许了这一点。 瓦尔哈拉的确需要这些蛇蜥。这才是它们的第二次产卵,第二代蛇蜥现在还远没有长大,第三代更是等不及。领地是一切的根基,她无论如何也必须在觊觎的目光环绕之下保住这一切。 她想如果这件事等到布兰多回来要追究责任的话。就让她一力承担好了。 一路都有人与这位幕僚小姐友善地打招呼,自从领主大人的情妇这一称呼传开之后,她就俨然成为了领地内的一把手——尤其是在伯爵与他的未婚妻并不在领地内的情况下。 不过安蒂缇娜却面带寒霜,故意表现得十分倨傲。她是用这种态度明确自己的位置,她仅仅是一个幕僚。绝不逾越雷池半步。 虽然有人为她鸣不平,不过安蒂缇娜心中明白那是些什么人。 这些日子以来出入托尼格尔的陌生人越来越多了,甚至还有些人试图私下与她接触:前不久在冷杉领戈兰—埃尔森大公使节团中有一个自称是贝利托恩家族的继承人的英俊年轻人对她展开了激烈的追求,宣称愿意为了她付出一切,不过安蒂缇娜只是让赤铜龙雷托先生亮了下拳头,对方便吓得偃旗息鼓。 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利益关系,幕僚小姐嘴角不由得扯出一抹冷笑的角度,她是生在小贵族家庭,不过那些人要以为她只有这点儿见识那就大错特错了。那些人真是不堪入目,就连马卡罗、欧弗韦尔先生他们那些王党中的佼佼者、埃鲁因最优秀的贵族们都尚且不入布兰多的法眼。何况这些自以为得计的家伙,在追随布兰多已久之后,安蒂缇娜也有了自己的一套看人的方法。 如今每每回忆起自己与领主大人的第一次相遇,安蒂缇娜便不由感到命运对于自己的眷顾。 来到多头蛇蜥的饲养区域之前,安蒂缇娜竟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列文殿下?” 列文奥内森闻声回过头来,两位身穿北方风格浓郁的齐膝长袍的北方使节官员陪同在他左右,身边还站立着女仆艾德莎。列文奥内森是两天前与他的使节与妹妹一起抵达瓦尔哈拉的,这是安蒂缇娜亲自同意过的,因此她自然认得出这些随团的成员。 女仆艾德莎在她面前向下交叠着双手,躬身向她行礼道:“安蒂缇娜小姐。殿下他想要看看这些多头蛇蜥。” 安蒂缇娜看到那位西法赫的王子殿下向自己点头示意,只不过他紧闭着双眼,目不能视物。她点了点头,多头蛇蜥对于瓦尔哈拉来说并不算是什么秘密。事实上有时候适当地展示爪牙才能让他人对你心怀畏惧,避免很多不必要的冲突与斗争。对于瓦尔哈拉来说,真正的秘密都在永恒大厅的上层——比如云中圣殿与工匠大厅。 “现在里面不是很安全,列文殿下,你们若想要参观的话,不妨跟我来。”安蒂缇娜答道。 “那便麻烦安蒂缇娜小姐了。”艾德莎恭敬地答道。列文奥内森双目失明,他的贴身女仆便担负起了充当他的耳目、帮他分担日常交流的职责。 安蒂缇娜对于对方有些好感,因为从对方身上她可以看到自己的影子,她再一次对这位几人点了点头,这才带着他们进入了饲养区。 看到安蒂缇娜等人进入饲养区,一位身披枯叶斗篷、形貌有些枯瘦、仿佛总是苦着脸的中年男人走了上来,对他们说道:“安蒂缇娜小姐,现在芙妮雅正在安抚两头失控的蛇蜥,它们之所以受惊是因为有人误入了孵化区域。” “多弗尔先生,是当地的饲养人员吗?”安蒂缇娜皱着眉头问道。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其实是枯木议会的德鲁伊,名字是多弗尔鹿角,他是由世界之环直接派遣来埃鲁因南境的大德鲁伊之一,是芙妮雅的监护人,安蒂缇娜知道他在枯木议会中地位甚高,与大德鲁伊伊沃奇克平起平坐,也有与之相匹配的实力——法则巅峰,在托尼格尔仅次于如今还渺无音讯的布兰多的老师,灰剑圣梅菲斯特之下。 多弗尔鹿角点头。 “我会好好教训他们的。”安蒂缇娜沉声回答道,魔兽的饲育师在沃恩德是一个专门的职业,各个帝国的空军坐骑——狮鹫、飞马便是由这些人所培育的,只有他们才知道如何构建与管理一个魔兽巢穴。但在埃鲁因,这样的人才很少,公主殿下专门从南境各个军团之中负责培育魔犬与飞龙的饲育师中调集了一批专业人员前来瓦尔哈拉,但仍旧远远不够,剩下的人只能从当地的马夫、兽医之中寻找,甚至原本一个专门为冷杉领前任领主格鲁丁驯养猎犬与猎鹰的仆人也为此被雷托从敏泰找了出来。 不过这些人毕竟不是专业人员,往往在工作中犯错,而且安全意识淡薄——魔兽远比一般的家畜更加富有攻击性,因此安全性一直是饲育工作的重中之重。 事实上上上一次发生事故,便是因为有饲育人员违背条例背对多头蛇蜥,结果酿成惨剧。如今殷鉴未远,又有人故态萌发,叫安蒂缇娜心中暗自恼怒,不过同时她也暗地里叹了一口气——这么下去的确不是个事。 她的主要工作并不是安抚这些多头蛇蜥,领地里有的是事情要她去处理,而且魔法传输装置的研究与定型也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但这已经是这些日子以来她第五次到这里来了——每一次都是因为大同小异的原因。 “安蒂缇娜小姐这里很缺人手?”这时候一直没有开口的王子殿下忽然开口道。 安蒂缇娜闻言怔了一下。 列文奥内森轻轻拍了拍自己女仆的肩,示意不必后者帮助,这才继续说道:“在埃鲁因北方,其实也有很多魔兽饲育师,安培瑟尔一战让黑刃军团几乎失去建制,原本黑刃军团的飞龙骑士的编制在那之后也没重建起来。维持巢穴的运作需要一大笔钱,灰山伯爵正在考虑暂时关闭巢穴,如果你不怕走漏什么秘密的话,我可以帮忙说服灰山伯爵将他手下的魔兽饲育师租借到这里来。” 安蒂缇娜眼睛顿时一亮,她倒不在意什么秘密走漏、技术扩散之类的问题,瓦尔哈拉的多头蛇蜥巢穴是建立在这座要塞的基础之上的,没有瓦尔哈拉这个天然的魔力之地,就算是偷偷带走一两枚多头蛇蜥卵也没有什么意义。至于这些饲育师与工匠中会不会潜藏着间谍,那也不足考虑——瓦尔哈拉其实本身就是一座城市,城内的居民除了托尼格尔的本地人口之外,还有大量的外来人口——冒险者、雇佣兵以及数量最多的商人,他们不可能一一甄别这些人的身份。不过瓦尔哈拉分为上下两个城区,上下城区之间有严密的封锁,上城区是瓦尔哈拉的核心所在,大部分这座要塞的秘密区域都位于上层区,这里不只有白狮卫队巡逻,事实上通往上城区还需要经过森林精灵与半人马的营地,因此几乎不存在身份不明的人可以混入上城区的可能性。 (。) 第三百二十八幕 蛇蜥(中) 多头蛇蜥的饲育区正是位于瓦尔哈拉的下城区中央部位上层,这里处于白狮卫队营地的严密监视之下,就算是这批工匠、魔兽饲育师中有奸细存在,其实也无伤大雅。相较起来,这些多出来的人力,才是瓦尔哈拉所最急需的,就算是租借,但在租借期内也可以借助他们培养出一大批合格的人才来。 “列文殿下,瓦尔哈拉是一座新兴的城市,自然欢迎每一个建设者,”安蒂缇娜表面不露声色,打着官腔,不过随即话锋一转:“但灰山伯爵会同意么,安培瑟尔一战当中,黑刃军团可是败在领主大人手上?” 列文奥内森微微一笑,对于安蒂缇娜的态度不以为意,答道:“灰山伯爵自从安培瑟尔一战之后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眼下他的长子事实上已经接管了领地的日常事务,后者是我的至交好友,另外他还有一个妹妹,对于你们的印象颇好。此外南北一战之后,埃鲁因的局势虽然仍旧保持分裂,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样的分裂不会持续太久,自从寒霜之年以来的乱象终结在即,未来埃鲁因国内再次掀起争端的机会不大,事实上正是这位先生有意关闭灰山的几个魔兽巢穴,我想他会乐意坐下来与你们谈谈这笔生意的。” “如果那样的话,自然再好不过。”安蒂缇娜虽然面上平静如初,但口气中还是难免露出些许喜意。有了更多的人手,就意味着多头蛇蜥的饲养可以扩大规模,而且也省下了不少麻烦,这对于瓦尔哈拉来说,无异于借了燃眉之急。 “哪位小姐是?” “她叫易德妮,才刚刚从克鲁兹帝国返回。” 安蒂缇娜想了想这个名字,心中顿时了然。 一行人向前走去,艾德莎低声向王长子介绍沿途所见。蛇蜥饲养区位于瓦尔哈拉的中心区域,由纵横交错的树洞大厅构成。蛇蜥的族群意识强烈,因此彼此之间往往必须分隔开来。安蒂缇娜曾试图培训蛇蜥骑兵,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只得委托塔玛为它们打造专用的盔甲,将它们作为单独的作战单位。 第一批成年的蛇蜥一共有六十头左右。其中大半都已经配备了专用的盔甲,这些盔甲没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只是单纯的厚重而已,蛇蜥有极强的再生能力,配合上强大的防御。将是它们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依仗。 来自北方的贵族使节看到那些如同移动堡垒一样为钢甲所覆盖的庞大的怪兽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眼中露出凝重的神色。 这时候列文奥内森却问道:“安蒂缇娜小姐,你是怎么看待最近发生在四境之野的会谈的?” 安蒂缇娜愣了愣。 虽然关于四境之野会议的消息还未传开,但每个了解内幕的人都明白,战于乱的时代恐怕要来临了,瓦尔哈拉秣兵历马,未必不是为此。 每当这个时候,她心中就由衷钦佩布兰多的远见,领主大人好像早就预见了这一天的到来。 “未来恐怕难得安定。殿下。” “是啊,如今各地都出现了神秘的军队,魔物的活动也变得频繁起来,气候反常,农作物歉收,还有占星术士们预言的魔法潮汐的到来,种种征兆都说明了这个世界正在进入一个混乱的年代,关于克鲁兹境内发生战争与动乱的消息在北方广为流传,我相信这也并非空穴来风。” “可惜能像你这么想的人只是少数,列文殿下。大多数埃鲁因人对此浑然不觉——您和格里菲因公主有心致力于弥合南北方贵族之间的裂痕,但埃鲁因的格局却不会因此而改变,在地方上很多人把这场和谈看作是王室与地方重新瓜分利益的谈判——他们要么漠不关心,要么生怕自己的利益受到侵害。彼此联合,蠢蠢欲动。” 王党在南境的活动难以瞒过有心人的耳目,再说这个时代的贵族圈子里也没有什么秘密,安蒂缇娜早就知道在埃鲁因的上层贵族之间汹涌着一道反对她与格里菲因公主的暗流。 虽然这些人不成气候,但却难免令人感到心烦。 “埃鲁因的贵族们已经习惯了将自己的目光局限在这个小小王国之内,他们已经很难去看到那些正在埃鲁因之外发生的事情。” “可在国内。他们却把手伸得够长,”安蒂缇娜无不讥讽地答道,她看了看这位王长子殿下,虽然历来有关于这位王子殿下贤明的传闻,但她却毫不留情地说道:“列文殿下,我想西法赫家族作为北方贵族们天然的领导者,有必要作出表率,令王国内的贵族们开阔眼界与胸襟。炎之圣殿不久之前已经派遣使节来邀请埃鲁因参加在四境之野的会议,其他国家我想多半也收到了邀请,其实我们与玛达拉进行和谈,有一小半的原因也是为了未来的战争。” 列文奥内森虽然目不能视,但也感受到了安蒂缇娜的目光,他笑着摇了摇头:“安蒂缇娜小姐,我正是为了此事而来。” 安蒂缇娜其实也知道一些第二次安培瑟尔和会的底细,她是布兰多一方的决策层,公主殿下对她信任有加,并没有对她隐瞒。不过她隐隐觉得公主殿下和小王子殿下将事情看得太过简单了,她看了看这位野心勃勃的王长子殿下,皱了皱眉头——心想对方果然迫不及待地赶到这里来了。 权力啊,果然是这凡世间最甜美的毒药。 不过这是王室的家事,安蒂缇娜并不愿意太多的插手,免得给人留下领主大人权臣的印象。从内心中来说,她当然更愿意是领主大人与公主殿下进行政治联姻,以亲王的身份来成为埃鲁因的合法国王。 但安蒂缇娜也明白自己的领主大人心中的想法,他不可能干出这样乘人之危的事情来。 列文奥内森并不在意,他忽然问道:“安蒂缇娜小姐,如果是你来领导这个国家,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人呢?” 安蒂缇娜一下警惕了起来,皱着眉头问道:“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列文殿下。” “不必担心,那只是一个假设而已,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会快刀斩乱麻,只是公主殿下她下不了这个决心。” “呵呵,我很早就认识格里菲因了,她很有主见,但心肠太软,太过理想化。只不过这个时代的埃鲁因的确也需要一些理想化,因为只有这样的理想化才能重新汇聚起凋敝的人心,比如布兰多先生。” 安蒂缇娜默然不语,相对理智的她其实一直无法理解这种感性的事情,但领主大人身边的的确确聚集起了这么多心怀理想的人不是吗,连她自己也心甘情愿。 或许这个世界上除了对错之外,还有第三种答案? 安蒂缇娜摇摇头,摆脱了这种念头。 见幕僚小姐沉默,列文奥内森也不追问,只是淡然一笑。在他看来这位自己的‘妹妹’稳重干练,理智而坚定,和他正是一类人,这大约是西法赫家族的遗传。 不过她还缺乏一些长远目光,但这并不是问题,在那位伯爵大人的辅佐下,她早晚会成为一个更加优秀的统治者。 他不禁想到布兰多的那个提议,心中对于那位素未谋面但早已闻名多时的年轻伯爵充满了钦佩之意,或许拥有这样胸襟的人,才能拥有如此的远见与目光。 两人之间的交谈就此告一段落,众人逐渐接近了六七四区域。安蒂缇娜很快看到一位绿发的少女正****着雪白的足踝站在两头蛇蜥身边,手扶在它们身上,她紧闭双眼,碧绿如梦的长发一直披散至地上,却纤尘不染。两头蛇蜥在少女面前乖顺地俯首,哪有先前所宣称的失控的样子。 见到这一幕,连光灵都显得惊奇不已。艾德莎惊讶地与自己的王子讲述着什么,两位来自北方的使节脸上也露出愕然的神色。 而安蒂缇娜却知道那个少女的身份,她叫芙妮雅,正是当初领主大人从冷杉领救下的那个小女孩。德鲁伊们认定这个小姑娘是森林的女儿,自然女神梅黛雅的眷者,这三年来她一直在信风之环内接受德鲁伊的教育,如今她已经快十四岁,身材愈发挺拔,亭亭玉立,早已不是那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孩,身上亦显出神圣的气息来。 “安蒂缇娜姐姐。”芙妮雅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睛回过头来。她绝美的容貌令两位使节有些目不瞬移,那双新绿色的眼睛一尘不染,好像无瑕的水晶,肌肤胜雪,长长的睫毛如同一个朦胧的迷梦,仿佛正是一位森林中的女神。 安蒂缇娜和她拥抱了一下。 她知道这个孩子对瓦尔哈拉的感情很深,将自己和领主大人视作亲人,她父亲一年前染病故去,这感情寄托便愈显孤单。 她有些爱怜地整了整芙妮雅额前的细碎,问道:“还好吧,芙妮雅?” (。) 第三百二十九幕 蛇蜥(下) “还好,蛇蜥们只是受了惊,我安抚了一下它们就没事了。”芙妮雅答道。如今她早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从一般的德鲁伊中脱颖而出,仿佛是为了应证那个关于森林之女的预言,芙妮雅在与动物进行心灵沟通、倾听森林的声音上拥有特别的天赋——德鲁伊们往往最多能与野兽沟通,但她却可以听懂魔兽与植物的语言。如今她已是枯木议会首屈一指的德鲁伊,地位仅在几位大德鲁伊之下,大长老也有意传位于她,不过听说了瓦尔哈拉的魔兽巢穴遇到麻烦之后,她便自告奋勇来到了这里。 现在芙妮雅不仅仅是蛇蜥饲养区的所有魔兽饲育师的指导者,同时还负责着瓦尔哈拉的农业生产指导工作,在冷杉领的所有德鲁伊几乎都听从她的指挥,她的地位在托尼格尔伯爵的体系中可以说仅次于安蒂缇娜等寥寥几人之下而已。 “谢谢你,芙妮雅。”安蒂缇娜由衷地答道。 “这是我应当做的,安蒂缇娜姐姐。”少女却显得十分谦虚。 说到这里,芙妮雅停了停,看了一眼列文奥内森那个方向。安蒂缇娜注意到她的神色,意识到什么,放低了声音道:“怎么了,芙妮雅?” “安蒂缇娜姐姐,工人们误入孵化室只是让蛇蜥发狂的诱因而已。” “还是那件事情吗?” 芙妮雅点了点头。 安蒂缇娜皱起眉头,那个秘密计划是瓦尔哈拉最高机密之一,它起源于瓦尔哈拉的不断进化与光灵莫妮卡的一纸报告。报告上提到瓦尔哈拉逐渐复苏的过程,在太古时代,这座要塞本就是世界树的一部分,它原本就不是一个死物,如今它的复苏过程不如说是一种有序的成长过程。 她想到光灵提到的那个可能性,虽然还不敢确定对方有没有夸张,不过如果成功的话,对于瓦尔哈拉来说的确是天翻地覆的改变。 然而那是之后的事情。眼下在中央区域的地面上泛化的能量不断引起蛇蜥们的躁动,这么下去恐怕早晚会让外人察觉出端倪。 这个计划自然不能让外人知晓,安蒂缇娜看了不远处的列文等人一眼,心想眼下这位王长子所‘看到’的东西应该就是瓦尔哈拉所有的‘公开的秘密’了。 她拍了拍芙妮雅的肩膀。示意后者跟自己来。 “就是说瓦尔哈拉可以飞起来?” 在瓦尔哈拉的中枢魔力池,安蒂缇娜与芙妮雅见到了在这里的莫妮卡,这位光灵女士已经有连续一个月没有离开过这个地方。 光灵们的巢穴——光之漩涡也被安置在这个地方,这个时候瓦尔哈拉已经拥有了三个完整的魔力池,源源不断的魔力被输送进光之漩涡中。每隔几分钟,便有一个光灵从中诞生。 莫妮卡一边监视着光之漩涡的运作情况,一边回答幕僚小姐的问题道:“飞起来是暂时不可能的,在拥有一个、两个、三个十二个魔力池输送魔力之前想都不要想,虽然过去神民们的要塞没有一座不是浮空的,不过眼下对我们来说,能让它行走起来就很不错了。” “那还需要多久,”安蒂缇娜皱着眉头问道:“下城区紧邻瓦尔哈拉的根系系统,从根系泛化的巨大能量早晚会引起其他人的察觉的,而且几个巢穴中的魔兽们也开始感到不安了。” “我可以让瓦尔哈拉设置一层隔绝层。”莫妮卡想了想。回答道。 “算了,我们没有那么多魔力可以浪费,还有别的办法吗?” 安蒂缇娜知道瓦尔哈拉每一次演化都需要大量的魔力,这些魔力原本依靠从黑森林中挖掘出魔力原矿可以支撑,但随着瓦尔哈拉的成长,原本还有结余出口的魔力原矿,如今已经开始向外进口了。 还好闪光之海上有寒露女王的同盟,她的闪鳞娜迦们终年守卫着这条航线,让托尼格尔的远洋贸易不至于因为北方的乱局而中断。 “要加速瓦尔哈拉的演化,除了增加魔力来源之外。还可以提高魔力的传输效率,这也是变相提高了魔力的输入,”莫妮卡想了一下,说道:“你不是在研究那个魔力传输装置么。这样吧,我让瓦尔哈拉开辟一个新的大厅,就在月亮之池的下面。我们在那里建造一个魔力传输大厅,让月亮之池的魔力进入世界树的脉络之前,先通过你的那些装置的转化。” 转化魔力确实可以提高魔力的利用效率,这也是哈泽尔人魔导装置的原理。将巫师才能纯化的魔力通过构装的手段来提纯,从而让凡人也可以使用魔法。 事实上越强大的巫师纯化魔力的效率也就越高,其外在的表现便是他能够掌握更加强大的魔法,而越先进的魔导器也同样如此,安蒂缇娜开发的新一代魔导器虽然还比不上哈泽尔人在这个时代所代表的最尖端的工艺,但在布兰多的建议(外挂)之下,也已经远远超越了她在历史上所创造的埃鲁因第一代魔导传输装置。 但对此幕僚小姐却有些没有把握,虽然她在魔导器设计上的天赋可能还要远远超过她的内政能力,但期望越大,往往也越患得患失:“我设计的那个东西还没有进行过实际实验” “没关系,”莫妮卡大咧咧地答道:“实际运用就是最好的实验,我们光灵向来是这么做的。” “我问一句,你们光灵会经常出事故么?” “这个嘛,”莫妮卡想了一下:“偶尔会死那么几个人。” 幕僚小姐脸上露出了深深的怀疑之色,她很怀疑这些光灵们的数数能力,她们所谓的偶尔究竟是几次,死的真的是几个人? 尼玫西丝细心地将一株十四叶荆介与栽植它的陶盆一起转了个向,环抱起双手,眯着眼睛欣赏阳光透过玻璃窗户照在它的穗状花序上的样子。 明媚的阳光使书桌上的墨水瓶熠熠生辉,并在鹅毛笔的羽片下投射出一片阴影,在一旁用线装订好的地图上,镀铜的怀表表盘上的指针刚刚经过三点钟的刻度。 书桌上的每一件陈设都不尽整齐——与事事都一丝不苟的幕僚小姐截然相反——仿佛精心设计过的错落有致的摆放顺序,折射出女主人不同寻常的兴趣。 一只爪子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来。门外先伸进来一个胖乎乎的脑袋,脑袋上的两只眼睛眨了眨,有些害怕地盯着房间中的女主人。 “进来吧,”女骑士像是感应到有人推开门。回过头,笑吟吟地答道:“你放心,我不是为了几天前的魔力水晶失窃案来找你谈话。” “那不是我干的!”史塔慌忙摆动着爪子,尖声说道:“我没去过繁星仓库!” “哦,原来还有繁星仓库。看来我得让人去清点一下。” 小胖龙眼中流露出惊慌至极的神色,吓得差点落荒而逃:“不可能,其他地方绝不是我干的!我发誓,我只去过繁星仓库,有可恶的小偷在栽赃我!” “你刚刚才否认了这一点。” “尼玫西丝小姐,那是” 然后它便看到女骑士脸上露出的危险微笑。 “叫我大人。”尼玫西丝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骑士长大人。” 史塔露出垂头丧气的神色,不过它可不敢违背这个可怕的女魔头的话,只能磨蹭着圆滚滚的身躯挤进了屋子——尼玫西丝皱着眉头看着自己正在发出吱吱嘎嘎响声的门框,一度怀疑它会就此宣告退休。 “你怎么不变成人形,史塔?” “自从龙神大人背叛之后。就是这个样子了,”史塔垂头丧气地答道:“龙族的力量正在一天天衰退,天哪,这个坏透了的时代。” “可为什么密丝瑞尔女士不是这个样子?”尼玫西丝想起了将它从龙岛送回来的密丝瑞尔,也正是银龙女士向瓦尔哈拉传递了关于北方那场灾难的信息。 “她是成年龙,尼玫西丝大人,我只是一个可怜的小家伙而已。” “单论横向面积来说,你这个小家伙可也一点不小。”尼玫西丝没好气地调侃道。 史塔面上露出羞恼之色,不过它有意要张牙舞爪一番,却没这个胆量。这一个月以来。自从幕僚小姐将它交给这位可怕的女骑士管理以来,它发现自己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后者层出不穷的手段差点没让它少了半条命去,它哪里知道自己与这位‘凡人’小姐的见识有着层面上的差距,后者曾经管理过一个庞大的公会。而它呢,不过是一条在冰川里面躲了几百年的幼龙罢了。 “史塔,”尼玫西丝敲了敲书桌,“关于哈鲁泽王子出使兰托尼兰的陪同任务,你考虑好了吗?” “喔,那个嘛我再考虑考虑” 女骑士冷眼旁观这懒得不愿动弹的家伙。开口道:“那我们只有谈谈繁星仓库的失窃案了。” “不”小胖龙惨叫一声:“您说好不说这个的,尼玫西丝大人。” “是的,我原本想谈的是哈鲁泽王子的事情,但你选择了拒绝这个话题,不是吗?” 史塔闻言几乎要以头抢地,它痛苦地哀嚎道:“这是卑鄙的胁迫。” “差不多正是如此。” “我”小胖龙直立起身子,它几乎要反抗暴政了,不过在接触到尼玫西丝笑吟吟的目光的一瞬间,这头幼龙又变回了一头小绵羊:“好吧,我、我同意了。” “这很好,”尼玫西丝笑着答道:“这样,等到希帕米拉小姐回来的时候,说不定我就忘记了很多东西了。” 史塔闻言不禁又发出一声哀嚎。 (。) 第三百三十幕 四境之野会议(I) ?等到史塔摇晃着圆滚滚的身体离开之后,尼玫西丝——或者说学姐面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她抽开抽屉,抽屉中平躺着一页报告,报告扉页上绘着代表加急的三条红线,并饰以黑松叶纹章,代表这份报告来自戈兰—埃尔森地区。 ?“罗斯克那家伙与神秘势力接触?”白葭沉吟了片刻。 这份报告出自于西尔曼的斥候之手,可信度颇高,这个时代贵族身边几乎没有什么秘密可言,戈兰—埃尔森大公会见陌生人的事情自然也瞒不过有心人。 百葭首先想到的是万物归一会在背后的动作,戈兰—埃尔森地处边陲,历来是异教徒最活跃的省份之一。只不过死霜森林一行之后,在苏菲——潜意识里,她还是更喜欢这个名字——的插手之下,格里菲因公主对南境各个王国军团与骑士团进行了清洗,异教徒、其中尤其是万物归一会的势力由此大大缩水,再不复全盛时期的景象。 不过这会不会是它们死灰复燃的征兆呢? 南境局势纷复繁杂,眼下甚至可以说正处于这个王国统一之前的阵痛之中,各方势力鱼龙混杂,万物归一会借助这个时机浑水摸鱼与戈兰—埃尔森大公接触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及此,学姐从抽屉中抽出那页报告,坐回椅子上铺开一张信笺开始誉写,这份报告的原本必须转递至公主殿下处过目。但她还打算另写一封,以调遣王立骑士团从弗拉达佩斯移防至让德内尔的枯针堡。 由于安培瑟尔一战之后原王立骑士团团长染病身故,身为近卫骑士队长的她自从克鲁兹出使任务完成之后,便被升任至副团长并兼领起骑士团的日常事务,不过骑士团的军事调动还是需要欧弗韦尔伯爵的共同确认,因此她必须誉写一份报告给后者。 ?文书工作对于一个贵族领主来说是最日常琐碎不过的工作之一,布兰多对此向来是能推则推,因此芙罗与安蒂缇娜对此向来颇有微词。但对于百葭来说,这点儿文书工作量比起前一世受近现代文牍主义影响的正规游戏公会而言,实在是不值一提。 她甚至都不需要专门的文职人员辅助。这也是为了防止走漏消息——她完全信不过这个时代所谓的保密手段。 ?房间内很快响起沙沙的写字声,但才写了两行,白葭便停住笔皱起了眉头。 “这真的是万物归一会的阴谋?”她用笔点了点额头。 她和布兰多都拥有来自于前一世的记忆,很清楚万物归一会的组织与构成。也了解他们的行事方式,因此这个时代的万物归一会在他们眼中毫无秘密可言。但百葭很怀疑它们可以在如此短时间内恢复过来,并重新组织了行之有效的地下网络。 白葭重新打开报告,逐字逐句地读了起来,很快。她的眉头便拧得更紧了。 “三个人?这可不像是万物归一会的行事风格,太过招摇了——” 该是别的什么邪教组织,还是玛达拉的亡灵?百葭一一在脑海中排除了可能性,但她很快陷入了的漩涡之中——埃鲁因并没有这样一股势力,对方究竟是谁? 她慎重地合上报告,揉了揉额头坐回椅子上,心想这真是多事之秋,不仅仅是这股神秘的势力,自秋收之后——确切的说是自黑月坠亡之后,各地连续出现了关于彗星与地下遗迹重新现世的报告。 这是‘历史’中未曾提到过的事件。古代遗迹的重新现世仿佛预示着什么,北方和安培瑟尔以南的各个省份都不同程度地出现了恐慌。百葭试图将它与石板战争联系在一起,但线索支离破碎,一种隐隐的不安萦绕在她心头,因此她才加强了哈鲁泽出使兰托尼兰卫队的配置。 这次出使是为了向兰托尼兰的新任公爵——托尼格尔一派忠实的簇拥者——艾柯及其妻子道贺。因为就在不到半个月之前,这位年轻的公爵大人拥有了一个女儿,他的妻子为他的家族诞下一位女婴,虽然仅仅只是一名女婴,但却是奥菲利亚家族近十年来唯一的新生人口,因此其意义非比寻常。艾柯夫妇甚至将这名女婴取名为艾拉拉。山民语中意即‘希望’的意思,即希望家族能够走出寒霜之乱以来的动荡与不安,从此以后兴旺繁盛下去。 而这次出使是托尼格尔一党以及公主殿下与兰托尼兰加固关系的最好机会,格里菲因公主甚至希望能借此机会谈下一门婚事。将未来王室成员中的一位,指与这名新生女婴作为夫婿。 为了表示出足够的重视,因此出使的人选经过了再三斟酌,本来这个最好的人选应当是布兰多,这位让德内尔伯爵大人既与年轻公爵大人私交深厚,同时也是托尼格尔一党的旗帜。无论是从地位还是身份上来说,都恰到好处。 不过由于布兰多此刻并不在身处埃鲁因,因此这个使者的身份最终为哈鲁泽王子所得,据说是王子殿下亲自提出的,他的姐姐——眼下埃鲁因的摄政王公主不忍拂其意愿,因此同意了这个要求。 好在未来的国王陛下亲自担任这个使节,也足以说明对兰托尼兰大公一脉的重视。 最后,百葭用鹅毛笔在如雪一般洁白的信纸上点了点,犹豫了片刻之后,在信的结尾处补充了一句:“建议白狮军团第十一纵队移防至安列克。” ?安培瑟尔一战之后,接受重新改编之后的白狮军团第十一与第十二纵队眼下拥有一万五千人的规模,是白狮军团最精锐的战力,军团中大量填充了王立士官学院的第一与第二期士官生,队长是忠于公主殿下的王室成员,副队长更是埃鲁因三杰之一的洛卡,正是王室眼下完全可以信任的力量。 ?这两支纵队目前正驻防于安培瑟尔,为即将到来的第二次南北和会而准备,不过因为原本就预计了突发状况,所以就是临时调走一支也无妨。 ?写完整封信后,白葭再细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才拿出信封小心将其装入,滴上蜡汁用玺戒打上火印,然后别上代表信件级别的纹章,再施以魔法封印,最后伸手摇了摇书桌上的铃铛。 ?“送至欧弗韦尔大人处。” ?侍从官一声不吭地点点头,将信小心地收好,然后转身离开。 ?白葭目送对方关上门,然后才收回视线,她将信上魔法封印的副本收进抽屉中,再一次合上抽屉,脸上才露出稍稍松一口气的神色来。 ?“但愿别出什么问题。”她幽幽叹了口气。 这一幕似曾相识,在那个梦境之中她同样感到这样的力不从心,对于埃鲁因结局的无能为力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或许她身体中的另外一个灵魂,应该是也同样怀着这样的想法罢。 她将目光投向身后窗外,心中却默默想到:“你现在在哪里呢,苏菲?” ?天边好像笼罩着一层阴云。过去的整个夏天与秋天都滴雨未下,但此刻那厚重的云层中却穿梭着道道闪电,紫色的光芒不断照亮阿尔喀什山脉苍茫的群山。 群山之间一条蜿蜒的道路通往那黑沉沉的要塞之中,高耸的建筑群好像是一个从地下升上来的黑色的国度——裂开的山谷中产生了一条几十英里长的口子,如断裂利剑般的高塔从中拔升而起,直插云巅;黑沉沉的高塔侧壁犹如一道高不可攀的绝壁,往下数不清的塔楼、堡垒与卫城沿着山脊线错落分布,绵延数十里不见尽头。 陆陆续续来自各地的使节都被眼前所见的景象惊呆了:“克鲁兹人什么时候弄了个这么可怕的东西!?” 只有少数人清楚其中的内幕,从另外的渠道打听出了眼前这充满了历史沧桑的建筑群的来历。 各国的使节由克鲁兹人的骑士护送进入这座要塞之中,交换了官方的文书之后,便由克鲁兹人的官员带领他们参观这座历史上的传奇要塞。 参观者分为泾渭分明的两边,信奉炎之圣殿国家的使节们因为帝国境内所发生的灾难而心事重重。而另一边也好不到那里去,来自于圣奥索尔的使节团规模庞大,由三十多人组成,使节团中的每一个人都因为这座忽然出现在自己边境上的庞大要塞而脸色阴沉。 这个使节团内,来自于兰托尼兰行省的猎人少年亚鲁塔赫然在列——不过与周围脸色阴沉的风精灵与人类相比,亚鲁塔不过是微微皱着眉头显得有些心事而已。 他们在克鲁兹骑士的带领下登上了要塞的城墙,这里才刚刚经历了一场小规模的战斗,城楼上四散着大大小小的水晶碎片,伤员正在接受救治,巫师们正在为要塞的防御设施重新充能。 这样烈度的战斗自从克鲁兹人重新启动这座要塞以来,每天都要经历十几次之多。 (。) 第三百三十一幕 四境之野会议(II) 不远处黑沉沉的天空之下,要塞北方的山谷已经在短短几日之内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本荒凉的山脊现在布满了丛生的巨大水晶簇,数量多到无法计数。晶簇大军遍布山谷之中,不时有能够飞行的晶簇升空,在山谷上空盘旋,当它们数量多的时候,竟能在天空中形成一条洪流。 晶簇尖锐的鸣叫声在山谷中形成回响,震耳欲聋一片嘈杂,令来自各国的使节都变了脸色。这些日子以来像他们一样的人并不少,有些人甚至已经是第三四次来到这城墙之上观察外面的景象,有些人还经历过这两日以来的战斗,大多数人都面带忧色。 “各位先生们,这就是克鲁兹人现在所面对的敌人,”菲奥纳尼德文站在城墙上对所有人说道,“正如你们大多数人的猜测,它们正是黄昏的爪牙。事实上这些爪牙在帝国境内时就已经击败过克鲁兹人一次,借助这座要塞,我们才勉强站稳脚跟、遏制住它们南下的步伐。这么说并不是想要居功,而是向各位请求帮助,因为这绝非克鲁兹一人一国的敌人,相反,它们的目的是毁灭我们的世界,杀死我们在座的每一个人。” “克鲁兹人绝不畏惧死亡,如果有必要,我们会从容地在这里战斗至最后一个人。但那之后,这些怪物会越过阿尔喀什山脉,将四境之野、银湾地区以及圣奥索尔的腹地纳入自己的攻击范围之内,这绝非危言耸听,而是切实发生在眼前的事情,我想请各位好好思考这个问题,是愿意重蹈帝国的覆辙,还是在这一切发生之前便将敌人阻拦于国门之外?” 小尼德文的话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阵骚动。 各国的使节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很快便有人问道:“感谢炎之王的后人们所作的牺牲,但你们需要什么呢?” “我们需要很多,武器、补给甚至还有士兵,但我们也不单单需要这些。我们需要的是所有人联合起来,甚至重新实现当年的神圣盟约。” “恕我直言,尼德文先生,我们的敌人真有那么强吗。需要让整个文明世界联合起来才能够对抗它?” 尼德文认出发言者是一个来自于白山东面的小国的使节,后者是信仰风之圣殿的国家,但这个问题应当不是出自于风精灵的授意,而是后者自己提出的问题。 他答道:“事实上,就算是我们联合在一起。拥有的也只是取胜的希望而已。” 众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虽然他们都明白黄昏之龙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但在距离了千万年之后,他们早已忘记了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恐怖意义。 在他们想象中最惨烈的战争,也不过就是一千年前的圣者之战。但在那场战争中,四位贤者一样取得了胜利,在这个时代大地上虽然再没有贤者,但各个凡人国度的实力,也远比那个时代的黑铁之民更加强盛。 而且这一次,白眼之民和龙族同样会站在他们一边。 但尼德文的话打消了大多数人的迷梦。虽然还有人脸上带着不信的神色,但至少心中或多或少对于他们将要面对的敌人拥有了一个轮廓的印象。 有人因此心生退意,但大多数人心里清楚,在这场战争,他们退无可退。 这时候风精灵使节团中终于有人说话了:“对此精灵们没有异议。但有一个问题,这座要塞如此靠近风精灵的边境,又远离你们克鲁兹人的传统势力范围,现在你们暂时占据这座要塞对抗晶簇这无可厚非,但等到精灵的援军抵达,这座要塞究竟应当归属于谁指挥呢?”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令小尼德文皱了皱眉头。不过他也早已有所预料,镇定地回答道:“我想这座要塞不属于任何人。” “那是什么意思?” “这座要塞来源于上古时代的传承,可以说是玛莎大人留给我们所有凡人共同的礼物,所以它不属于任何一个凡人的国度。但也属于我们在座的每一个人。在这场战争中,我们共同使用它抵抗外敌的入侵,等到战争之后,克鲁兹人会退出这座要塞,而其他国家也应当一一如此,这里将作为一个永久中立的地区。各国都可以派出学者前来考察与研究,但不允许军队入驻。” 小尼德文停了停:“这也是这里原本主人的意见。” “此地原本的主人?” “正是图门先生。” 这句话令所有还有异议的人都下意识地闭上了嘴巴。 不过小尼德文明白,这不过只是开始而已,其他人未必会认同这个提议,巴别塔那怕只是一座残存的遗迹,也是一座无尽的宝库。 但这个提议对于风精灵是有利的,纵使被划为永久的中立地区,但无人可以否认它在地理上更靠近圣奥索尔的精灵的事实。 小尼德文心想,或许这会促使风精灵们支持他的这个提议。 想及此,他抬起头向着远处的一座塔楼看了一眼。 塔楼中,两位老人正在交谈。 他们也正从远处的城墙上收回视线,圣奥索尔的精灵与其他各国使节的反应并没有太多超出他们的预料之外。 “看起来表面上还算顺利,但也仅仅只是表面上而已,正如图门大人的预料,圣奥索尔的精灵们对我们还是缺乏信任,这还没有涉及到细节问题,只怕接下来的谈判会进行得比想象中还要艰难。” “精灵们的反应倒没有出乎我的预料之外,但我注意到一个有意思的地方,这件事只怕没有你我看到的这么简单。” 帝国年迈的前宰相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如此缓缓开口答道。 “喔?”瓦拉显得有些惊讶,他深知自己面前这位老人的目光如何的敏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两人曾经站在不同的阵营——但在这个老人的全盛时代,那个时候的他还根本不配被与之相提并论。 那是他老师的时代,但在那个时代,他的老师也只不过是面前这位老人的手下败将而已。 “那对图门大人寄予厚望的猎人姐弟中的一个正在这个使节团中,但刚才精灵们开口时,并没有寻求他的意见,这要么是它们事先便已经达成了一致,要么便另有隐情了。” “您是说那对图门大人寄予厚望的猎人姐弟恐怕还并没有真正掌控圣奥索尔国内的局势?” “只是有这样的可能性而已,大圣座先生,但可能性很大,因为即便是精灵们事先与自己的‘新国王’达成了一致,但它们在开口之前也至少会表示出适当的尊敬。” 老尼德文摇了摇头:“眼下看来,与其说精灵使节团内的随行人员是那位先生的随从,还不如说是监视者更加妥当一些。” “圣奥索尔精灵国内的政治斗争丝毫不比我们更轻松一些,当年我们就是因为插手他们日月星三族的内乱,才招致了两国的交恶。单凭两姐弟手持圣奥索尔大人的信物便想要收复一国,这确实是太困难了一些,除非这对姐弟本身也是手腕高明的政治家。” 瓦拉闻言摇了摇头,那太难了一些。他打听过这两姐弟的来历,不过是兰托尼兰一个很普通的猎户家庭的出身,这出身的人是否受过教育都很难说,要想成为高明的政治家更是天方夜谭。 “也就是说,他们是傀儡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了。”他答道:“可惜图门先生还对这两姐弟寄予厚望。” “或许图门先生令所有指也不一定。” 老尼德文却不疾不徐地答道。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果然一如老宰相的预料,四境之野会议的进展实难让人感到满意——各国在这个问题上都各有谋划,在会议的初期,圣奥索尔的精灵果然围绕要塞的归属问题展开了反复的拉锯。 而映射于要塞的归属权之上的实质上是联军指挥权的归属问题,在这个问题上纵使是克鲁兹人都不敢有所退让,会议便在一开始的繁花似锦之后陷入了艰难的僵持阶段。 不过即便如此,精灵们还是依照承诺在十一月之前派遣来了一支军队加入对晶簇的战斗,同时在四境之野南面,精灵军团也与克鲁兹人签订了停战协议,让克鲁兹人在这座要塞中第一次得到了来自于南方的赤之军团的援助。 在这样的背景之下,要塞才堪堪在晶簇大军的围攻下支撑下来。不过随着时间的逐渐推移,越来越多的人察觉到阿尔喀什山脉北方群山之中的晶簇大军正在酝酿着一个更大规模的行动。 随着晶簇大军不断的调动,盘旋在要塞上空的飞行种晶簇与魇虫数量越来越多,隐藏于背后的阴谋好像是一团阴云一样笼罩在所有人心头。 在这样压抑的谈判之下,精灵们才稍稍松口,在指挥权的问题上作了最后的让步。但正是这个时候,由玛达拉女王所率领的亡灵大军终于抵达了白山南方,并派遣出使节参与这个和会。 (。) 第三百三十二幕 四境之野会议(II) 没想到这件事情引起了轩然大波,相比起风精灵、法恩赞人与克鲁兹人之间兄弟阋墙一般的仇恨来说,圣奥索尔的精灵与玛达拉的亡灵之间所拥有的只能是血海深仇一般的仇恨。 自从系索之年的第一次砾谷战争之后,精灵与亡灵在白山以南的区域反复厮杀,这些战争的规模每一场几乎都要比埃鲁因与玛达拉之间的冲突庞大血腥得多。 无数精灵长眠于白山以南的土地,甚至在四十年前,精灵们还在那场战争中损失了一位精灵王。 历史上玛达拉第二次扩张以来,其主要的攻击方向便在圣奥索尔以东,并最终打通了通往阿尔喀什山脉的通道。而在这个时空双方的仇恨虽然还没到不死不休的那一步,但也不遑多让。 而其他生活在光明下的国度对于这个黑暗的王国也多有怀疑,因此在与亡灵同盟的这个议题上,就连此刻最需要后援的克鲁兹人本身,也不禁望而却步。 但法恩赞人与图门在这个议题上却表示出了强硬的坚持态度,法恩赞人那位骑士团长甚至一度达到了要以退场相要挟,才勉强让亡灵的使节团加入了这场会谈。 不过情况依然不容乐观,风精灵们在会议中向玛达拉的亡灵冷眼以对,会议因此而陷入了漫无止境的僵持之中。 瓦拉与老尼德文宰相就此几度在三方之间担任起了联络人的任务,但他们私下向法恩赞人询问时,后者却只表示这是玛莎大人的指示。 法恩赞人信奉的是光明之道,这是直接源于上一个时代的神系信仰,据说他们可以与玛莎产生联系并得到一些神谕,不过老尼德文宰相与瓦拉更愿意相信那不过是贤者艾尔兰塔的示意。 至于圣奥索尔一方的意思更加强硬,风精灵甚至直接表示这场战争不需要亡灵参与他们也一样可以获得胜利,而且他们还在私下里质疑亡灵的居心,怀疑玛达拉人其实已经与黄昏之龙勾结在一起。 从个人的意愿上来说,无论是老宰相还是瓦拉都认为法恩赞人这是多此一举。但他们却不得不在意图门的意见。因为他们很清楚这座强大的要塞事实上是真正掌握在谁手中,没有这座要塞,他们就不可能在这里挡住晶簇的大军。 克鲁兹人的复国更是无从谈起。 但这件麻烦的事情终于在半月之后迎来了转机。时间转入十一月的下半旬,四境之野迎来了剑之年冬天的第一场降雪。当阿尔喀什的群山开始为皑皑白雪覆盖的时候,沃恩德的白银之民——布加人终于抵达了这座要塞。 自从tmt法则之网发生剧变,白银之民的空中城邦土崩瓦解之后,白银之民便陷入了自身的麻烦之中。虽然所罗门领导的那一支白银之民还是参与了克鲁兹之战,并在战争中与龙族并肩作战。不过在那之后,银色联盟的消息便被封锁了,白银之民也不再出现在大地之上。 直到三个月之后,所罗门才重新派出使节,告知克鲁兹人与法恩赞人,银色联盟将会参与这场会议。 而现在,他们来了。 由于布加人的浮空帝国在永黯之海上所处的位置,他们在风精灵与玛达拉之间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虽然布加人号称不问世事,但巫师们与精灵们私下却有比较深厚的友谊。 圣奥索尔精灵的魔法铠甲,浮空舰队。无一不由布加人的影子,在当年支援埃鲁因人的那场战争当中,布加人其实也是站在精灵一方。白银之民甚至偶尔还会帮助精灵惩戒玛达拉的亡灵,并在玛达拉的边境上建立了为数众多的监察站,为圣奥索尔的精灵们示警。 因此精灵们向来是布加人的天然盟友,在得到了这些银袍巫师的保证之后,风精灵们第一次产生了松动,终于同意让亡灵们可以先派遣一支军队由那位女王陛下领导,前往要塞参战。 不过它们对于亡灵们在圣奥索尔东方提出的领土和避难要求,还是坚持了自己的意见——不予同意。 但所有人都明白。这个不同意背后的意义是什么,只要亡灵们在这场战争中的表现可以让光明的世界认可,那后后续的问题也不是不可以谈判。 老宰相尼德文知道那位闻名已久的亡灵女王是位真正的政治家,而她一定会同意这个要求。 会议的进程在精灵们的松口下开始逐渐向前推进。一周之后,第二支精灵军队进驻了要塞。不久,银湾地区各国也各自调集军队,开始向北方开拔。 而这个时候炎之圣殿治下的邦国中又有好消息传来,那位失踪已久的修女公主殿下回到了她的祖国安妥布若,并响应克鲁兹人与炎之圣殿的号召。在自己的祖国招募志愿者,前往前线支援这场战争。 而在这位公主殿下巨大的影响力之下,银湾东部的各国很快便建立了一支真正意义上的联军,以炎之圣殿的名义向北方开始进军。 十二月初,阿尔芒洛家族的老一代家主——修女公主玛格达尔的祖父,上一次圣战之中的联军十二位副元帅之一的白狼剑圣勃兰克重新出现在安妥布若公国,轰动了整个银湾,甚至一度惊动了炎之圣殿。 这位前任联军副元帅失踪至今据说已有近五十年,几乎每一个熟识他的人都认为他已经离世。但没想到这位传奇英雄竟然在这个世界面临的最危急的关头再一次复现,安妥布若公国据说因此而举国欢腾,而克鲁兹人也炎之圣殿的授意下重新授予了这位老英雄副元帅的身份,并将东部银湾地区的联军交予其指挥。 而同一时期所发生的另一件事则令仍在阿尔喀什地区的帝国老宰相尼德文感到既激动而又紧张——据说有人曾经在银湾地区发现了他的孙女——德尔菲恩的踪迹,在向玛格达尔公主去信并得到确认之后,这位已年近耄耋的老人兴奋得几欲老泪纵横。 一切似乎都在这一年的冬末向着好的方向发展,除了在这个世界的角落上所滋生的那些阴影之外。 但正是这个时候,在四境之野如火如荼的会议,却又一次陷入了停顿之中。 原因很简单。 布加人忽然离席了。 十二月十七日,布加人的使节团忽然向各方面宣布,他们将暂时退出会谈,并可能在一个不明确的时间重返会议中。 但一切都不确定。 而至于原因。白银之民一如他们之前的高傲并未谈起,只是在之后一天,几乎所有在巴贝尔要塞停留的银袍法师都失去了踪影。 这件事还尚未在整个会谈中掀起波澜的时候,另一个回到巴贝尔要塞中的人。带来了更加重要的消息—— 一辆马车驶入了金斯廷堡。 马车随行守卫森严,近三十名克鲁兹重骑兵将这两四轮马车团团围绕,马车尚未停稳,便有一名仆人小跑步来到车门边,打开车门。放下矮凳,好让马车中的乘客下来。 金斯廷堡周边的环境自然远不如帝都,这些位于群山之中的要塞系统之间所有的不过是坑洼的道路相连而已,虽然足以支撑小规模的骑兵在其中机动运转,但对于马车来说只不过是勉强可以行使而已。 但马车中的乘客仿佛并未太过在意这一点,她探出半个身子来,左右看了看四下的环境,然后冷冷地开口道: “带我去见我父亲。” 在得到自己女儿抵达的消息时,小尼德文正在与自己的父亲——老尼德文宰相谈论着布加人蹊跷离去背后所代表的意义。 不过当门被推开的时候,两人看到自己明显清瘦了许多的女儿挥了挥手让下人先退出房间。然后反手关上门,一脸严肃地对两人说道: “父亲,祖父大人,请立刻封锁整个巴贝尔要塞。布加人忽然离席,是因为白山地区出大事了。” “法伊娜?” “啊,真是非常不好意思,诗朵,我走神了。”法伊娜皱着眉头看着那个方向的精灵使节团们,她刚刚看到一个急匆匆的信使匆匆闯入了使节团所在的方向,联系到近日以来会议上诡异的气氛。总隐隐觉得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学者小姐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只微微笑了笑。 “没什么,不过我们得加快一点速度,待会儿维罗妮卡大人和曼格罗夫大人还要使用这个沙盘。我们必须在那之前将它布置好。” “是啊,”一旁的鲁施塔第一天才少女,年纪轻轻便已经成为帝国圣殿骑士团副团长的劳伦娜小姐正掩口打着呵欠:“真讨厌,昨天的战斗中那些讨人厌的树钎子丢掉了灰石山谷的几个堡垒,今天却得我们克鲁兹然帮它们夺回来啊,好困啊。” “劳伦娜。”一旁这位小姐的未婚夫,菲拉斯赶忙拽了拽她的袖子:“你这么说可千万别叫老宰相和瓦拉大人听到了,这一次我们两非得被关一周的禁闭不可。” “哼,”劳伦娜却显得不以为然:“本来就是,我真讨厌和这些政客整天混在一起,听说奎和娜莎他们已经加入了一线的战斗部队,是维罗妮卡大人特许的,可恶,真羡慕啊。” “你一个女孩子,打打杀杀有什么好的。”菲拉斯不以为然。 “没出息,”劳伦娜瞪了这家伙一眼:“你看看人家布兰多先生,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伯爵大人了,他还只是个埃鲁因人。” “我也是伯爵啊。” “你这个世袭伯爵有什么好值得骄傲的,你能打败女王陛下吗?你能打败帝国吗?” “这个嘛,”菲拉斯赶忙摇头:“就算我有那个能耐,我也不敢啊。” “何况你也没这个能耐。”劳伦娜对自己未婚夫摇头叹气,她忽然想到什么,看向一旁的法伊娜道:“对了,法伊娜,听说你好像很早就认识托尼格尔伯爵大人。” “啊?”法伊娜这才惊觉过来,连忙摇头道:“啊,那个嘛,也仅仅只是认识而已。” 她忽然想到了自己与布兰多的初次相遇,虽然口中否认,但脸却忍不住红了起来。 “脸红了啊,法伊娜,”劳伦娜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不会吧,难道你对那位伯爵大人有意思?” “才、才没有呢,”法伊娜连忙大声否认道:“你在说什么奇怪的话,我只见过布兰多不过两次而已。” “喔,布兰多,”鲁施塔的天才小姐笑嘻嘻地说道:“才不过两次而已,就叫得这么熟悉了。” “劳伦娜——!” 法伊娜叫了半声,但后半句话忽然卡在了喉咙里,她碧蓝色的眸子里露出不可思议的光芒来,惊讶地说道:“德、德尔菲恩小姐?” “噗嗤,”劳伦娜笑得前仰后合:“法伊娜,你这个转移话题的借口未免也太拙劣了一些,德尔菲恩小姐?你还不如说维罗妮卡女士好让我更害怕一些。” 法伊娜脸色古怪至极:“不,劳伦娜,那是真的。” “真的,别开玩笑了,那个可恶的女人早就失踪了,现在本小姐才是鲁施塔的第一天才呢。” 但劳伦娜忽然僵住了。 因为一只手轻轻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亲爱的劳伦娜小妹妹,原来我在你心中就是这么个讨人厌的女人吗?”宰相千金微微笑着:“嗯,鲁施塔的第一天才大人?” 菲拉斯亲眼看到自己的未婚妻面色变得很差,她结结巴巴地说道:“德、德尔菲恩姐姐” “哼,待会再和你算账,”德尔菲恩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转向法伊娜道:“法伊娜,我是来找你的。” “德尔菲恩小姐,你回来了?” 德尔菲恩点了点头:“你知道我遇上了谁吗?” “谁?” “布兰多。” “啊?”法伊娜吓了一跳,几乎产生了一种自己被看穿了的错觉,她害怕地左右移动着目光,小声问道:“怎么了?” 但德尔菲恩的神色却十分严肃。 “现在我需要你帮忙,法伊娜。” (。) 第三百三十三幕 夏野(I) 玲和莲两姐妹坐在椅子上,用木质的刀叉专心致志地对付着面前盘中的烤肉与面包,咯吱咯吱直响。两姐妹的嘴唇上都有一抹十分可爱的白色奶痕,而盛牛奶的杯子被放在一旁。 斯洛玛是靠近布契地区一个比较大的小镇,这个在黑森林边境上的小镇由于长期集结着大量的冒险者与做黑森林买卖的商人,是玛达拉与埃鲁因边境之外最大聚居点与集市之一。当然,这里通常也是个三不管的地带,镇子的主人是一个雇佣兵团,在这里只要不是明面上的争斗,一切阴谋诡计都是被允许的。 当然,这些小把戏还不被布兰多放在眼中,在暗中对付了三个试图向玲和莲出手的不长眼的毛贼、以及两个试图觊觎他的钱包的小偷之后,他们才安稳地坐在了这间旅店之中,当然,两姐妹对此自然是一无所知的。 这个地方无论是距离信风之环还是布契都非常近了,它的北方是托桑卡德森林的南麓、是西尔曼河谷,而往西这是格拉哈尔山脉的缓坡带——布兰多记得在夏季来临之前,他曾经带芙蕾雅进入过格拉哈尔山中一次,当时他在那片峭壁上往东眺望时入眼所见的暮霭沉沉的森林,其实就是眼下他们所处的这片被称之为‘夏野林地’的森林。 这片森林是信风之环黑森林带的最东端,再往东,便是与玛达拉相接的布契山脉,也是他们之前所经过的地方。 这片森林可以说是黑森林的一部分,但也可以说是黑森林外围的边缘地带。在这些人烟罕至的地方往往藏有常人无法想象的机遇,森林中的魔兽、矿藏以及前人遗落的宝藏、遗物都可能代表着一笔横财。正因为这样的原因,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为了埃鲁因南方冒险者与亡命徒的聚集地。 布兰多甚至知道,在托尼格尔汇聚的冒险者、雇佣兵们,他们的秋夏路线之中便包括这个地方,每年春天他们便会从托尼格尔出发,途径托桑卡德森林来到这里,冒险、寻求委托或者仅仅是找点什么事干。进入秋天之后,在入冬之前,他们才会离开这个地方,回到托尼格尔度过漫长的冬季。 不过自从冷杉领原本的领主被他干掉之后。托尼格尔的秩序为之一清,除了一部分守法的冒险者之外,原本那些亡命徒与雇佣兵们便被赶出了托尼格尔,他们有一些前往西尔曼地区,有一些则前往夏布利。不过无论是哪一种,留在玛洛斯过冬的外地人都变得多了起来。 所以才有眼下热闹的景象。若是剑之年以前,这这座小镇在眼下这个时节,是比较冷清和萧条的。 雇佣兵、冒险者这些沃恩德大陆所公知的亡命徒们是这个世界上最穷困潦倒的一批人,但同时也是最奢富的一批人,他们手上的钱来得快也去得快,因为没人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送命,因此及时行乐成了这类人的信条。挥金如土的消费习惯带动了当地的商业活动,聚集在这里的商人们便是由此而来,不过由此展开的各类商业活动也是门类繁多。其中不乏那些做皮肉生意的女人们。 就在这间旅店的正对面,布兰多就看到好几个衣着暴露的妓女在招揽客人。而她们的顾客们也大多不是什么讲究的家伙,有些人竟公然在大街上调起情来,当布兰多看到一个家伙毛毛躁躁地将手伸进其中一个女人衣服下面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皱起眉头来,起身关上了窗户。 接下来在将一个嚷嚷着威胁他将窗户打开的家伙从大厅中丢到外面的街道上之后,布兰多才拍了拍手重新坐下来。他看到面前两姐妹的脸蛋都有些红,玲的脸色稍微淡然一些,而莲的脸蛋已经完全像是熟透了的苹果。 “不用去在意那些人,一群人类的渣滓罢了。” “是的。布兰多先生。”小姑娘结结巴巴地说道。 “多吃点,牛奶必须喝完。”见两姐妹脸上都不约而同露出嫌恶的神色,布兰多不禁微微一笑:“这里的烤肉酱可是特色。在夏布利往北你们都吃不到这么正宗的味道了,黑暗森林内的食材在外面可是很罕见的。下一餐要到托尼格尔才能吃到这么丰盛的食物了,路上又得啃肉干。” 莲闻言不由得吐了吐舌头,路上那充作干粮的肉干又干又咸,像是打翻了盐罐的木柴,当然外表看起来也是这样。 不过再怎么说,也比她们姐妹俩常常饿肚子好得多。而且至少在这位大人身边,她们不必****担惊受怕。 可惜姐姐执意要回兰托尼兰,而她也想回去看看那家修道院还有伙伴们,否则看起来留在托尼格尔似乎也不错。 正餐除了令人垂涎欲滴的烤鹿肉之外,还有一种弯弯的牛角面包,也是本地的特产,辅以黑森林中几种浆果调味,深得两姐妹的喜爱,连一贯沉默寡言的玲在吃了一口之后脸上都露出满足的神色来。 饭后布兰多为两姐妹点了餐后水果作为甜点,木托盘上盛得满满地葡萄与野草莓被送了上来,这些水果反倒是这一餐中最昂贵的部分——产自兰托尼兰沿海低地庄园之中的葡萄要经过魔法窖储之后才能适应长途运输,商人在木箱中放上隔板,垫上一层又一层稻草,再放上魔法保存之后的葡萄,再铺上稻草,最后钉死木板,辗转转运几百里,才能抵达这里,在兰托尼兰低地随处可见的葡萄在这里昂贵得价比黄金。 莲比较博闻强记,因此隐隐猜到这些珍贵水果的价值,不仅略微感到有些不安。一餐吃掉等重的黄金,简直叫一直以来过着清贫生活的这对姐妹感到有些负罪感。 不过布兰多对此却并不在意,从瑙袄到博多再到马洛斯,这一路上以来三人风餐露宿。虽然以他现在的实力来说吃什么都无所谓,但两个小姑娘还处于长身体的阶段,换算成人类的年龄来说,她们最多不过十一岁出头,正是需要补充营养的时候,在荒野中没有条件,好不容易到了个落脚点,自然要多犒劳犒劳。 这两姐妹是白的孩子,但她们也是梅蒂莎的亲人,这两个可爱坚强的小姑娘,在布兰多看来本来生来便应当享受着公主般优渥的生活,但现实却叫她们挣扎于困境之中,可即便如此,她们还是没有放弃乐观的希望,反而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寻找母亲的道路。 从兰托尼兰到玛达拉,数千里的行程,她们不但好好地保护了自己,而且还一边旅行一边学习,仅凭这份毅力,便叫人很难不心生喜欢。 何况这点钱其实对布兰多来说也算不上什么,不要说瓦尔哈拉和冷杉领庞大的财富皆属于他,就是让德内尔伯爵的年金,他也根本用不完。 唯有让布兰多感到意外的是,这些新鲜的魔法窖储葡萄在兰托尼兰以外比当地庄园往年产的红酒还要昂贵,是仅仅在贵族桌上才能见到的珍贵食材,他也没料到在这个边陲的小镇上能看到这种东西,这可不仅仅是其价值与价格的因素。 因为这还涉及到地的消费能力,布兰多不禁好奇,难道自己在托尼格尔两年多,玛洛斯这个小地方就已经繁荣到了这等境地,一个个小小的旅店中也随时准备好了会接待贵族客人? 不过布兰多的疑问很快得到了解答。一个年轻人端着酒杯出现在他面前,对方身上丝质的长袍,貂皮帽上的纹徽,无一不说明这是一个贵族子弟。不过布兰多注意到对方的举止稍稍有那么些不得体——虽然他自己也不是什么正经贵族,但****在公主殿下、欧弗韦尔、还有尼玫西丝这些王国最优秀的贵族身边耳濡目染,总算也是修炼成了没吃过猪肉的境界——单凭观察就足以分辨得出一个贵族是否真有底蕴。 虽然布兰多自己觉得这个能力并没有什么鸟用。 他猜测这个年轻人可能是埃鲁因一些新兴贵族家族的子弟。 自从安培瑟尔与让德内尔战争之后,王国内贵族格局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那些在寒霜之乱够受到迫害的贵族纷纷获得平反,虽然其中有一些可能原本并不是王党成员,但因为在两场战争中空缺出的位置太多,加上战争结束之后公主殿下又重新册封了一批有功的贵族,新贵族还是像是雨后春笋一般从地里冒了出来。 这些新贵族的典型特征便是没有封地、或者封地很小没有实权,但他们往往靠近王室或者公主殿下,或掌有实权,虽然埃鲁因目前还没有可以被称之为‘政府’或者是‘朝廷’的统治机构,但在他或多或少的影响之下,一个围绕在格里菲因公主与哈鲁泽身边的官僚体系还是在渐渐形成,这些人将构成埃鲁因未来全新的政治生态,他们将不再是诸侯,而是国王与王国的臣子。 (。) 第三百三十四幕 夏野(II) 由于没有封地,这些新贵族与传统贵族没有共同的利益,事实上由于新兴贵族几乎与王室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因此至少在眼下,他们与传统贵族几乎天生便是对立的。不过埃鲁因的新贵们暂时还不成气候,而终有一日,他们会成为公主殿下可以依仗的实力。 布兰多并没有猜错,他面前这个年轻人叫做哈因夫,其父是一个王室的侍从官。这个过去在埃鲁因的贵族生态中不能再不起眼的职位,如今却掌握着真正的权力——而且据说公主殿下有意模仿克鲁兹帝国改革之后的制度,重新设立宰相一职。虽然哈因夫不指望他父亲能当上王国的宰相——但官僚体系的兴盛意味着未来他父亲能在这个系统中走到更高的位置,至少不是一辈子在王室的侍从官这个职位上籍籍无名。 而且随着王党的逐渐起复,原本就和马卡罗有旧的自己的父亲的地位也水涨船高,虽然官职仍未变动,但哈因夫的父亲却已深得欧弗韦尔的信任——后者几乎就已是帝国的宰相,只是暂时还未被冠以那个头衔而已。 家族的地位也由此一跃千丈,原本不过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贵族,现在却已经隐隐有了向世家大族的方向发展。他才八岁的弟弟被也送往托尼格尔,在那位名声显赫的伯爵大人的领地中学习成长,并被家族寄予厚望,哈因夫自己胸无大志,对此倒并不嫉妒,眼下的贵族爵位未来看来未必世袭,而且他只喜欢交游贵族,再说家族地位提升,他也乐见其成。 哈因夫很早便注意到了在旅店中的布兰多,虽然这个年轻人无论是穿着举止都不像是贵族,但他身上却有一种自然而然的气度叫人难以忽视,甚至过目难忘。哈因夫不知道那是布兰多身为现代人一半的灵魂和习惯在作祟。而且自从他步入圣贤领域之后,身上时刻所散发出的气息便愈加让人感到自然和浑然天成。 就像是艾尔兰塔这样的贤者,穿着再朴素,外表再平常。在人群当中还是一样会让人一眼注意到。除非是后者刻意隐藏,否则那种磅礴的气势就像是黑夜之中皓月当空一样明显。 不过仅仅如此到不至于叫哈因夫亲自来见,那些水果不过是他表示友善的举动而已,他未必要叫布兰多知晓自己的存在,不过看到布兰多出手教训了那个醉汉之后。哈因夫心中微微一动,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 “你好,这两位可爱的小女士是阁下的?” “她们是我的妹妹。” 哈因夫露出恍然的神色,他其实对莲和玲的身份并不关心,这不过是个开口的由头而已。虽然这两个精灵小女孩的确叫他有些好奇,但那也仅仅是好奇而已。 玲和莲微微有些吃惊地看着布兰多,大概是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阁下是经过玛洛斯吗?” 布兰多点了点头,有些好奇地看着这家伙,这一路上以来和自己搭讪的人不少,但大多是不怀好意。要么是见财起意,要么就是对自己身边这对半精灵姐妹心怀不轨。 但面前这个年轻人看起来不像是缺钱花的样子,而且似乎也并非怀有恶意,他主动举了举杯,意思是感谢对方的款待,显然那些魔法窖储的水果便是来自于眼前这个年轻人。 “我也是,”哈因夫答道:“看起来阁下是埃鲁因人,我是蒙托洛家族的哈因夫,我父亲是德里克?蒙托洛。” “苏菲。” “苏菲?”哈因夫愣了下,这听起来不像是个贵族的名字。而且对方也没有自报家底,他知道自己可能有些唐突了,不过好在他也并不在意。 “看起来苏菲先生是刚刚从玛达拉逃难回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是逃难回来的?”布兰多不禁笑了,一边示意对方坐下。 哈因夫也不推辞。坐下问道:“苏菲先生,玛达拉国内情况还好吗,亡月之海南面真有传闻的那么糟?” 布兰多心中还有些奇怪,对玛达拉感兴趣的埃鲁因人可不多,虽然这两个国家如此临近,并且埃鲁因还长期遭受燃至玛达拉的战火。但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这个王国上到贵族下到平民,几乎没太多人真正去研究过他们的邻国。 就算是民间的一些传闻,多半也是以讹传讹的床头故事罢了,里面充满了对玛达拉的亡灵青面獠牙的描述,然而真正知道这个黑暗国度底细的人,却少之又少。 他心想难道说玛达拉境内四七的流言这么快就已经蔓延到埃鲁因了,这流言流传的速度还真够快的,距离梅霍托芬一战也不过两三个月而已,而那还是在亡月之海南方发生的事情。 他一边想,一边摇了摇头道:“我和妹妹们从瑙袄附近过来,那边的确挤满了难民,大多数人都想要跨海逃往银湾地区或者白山,真正像我们这样前往埃鲁因的人很少。我选择走陆路,但卡拉苏附近的山道几乎全部被封闭了,所以我们只好绕道博多南面,通过卡兰加黑森林的北缘进入埃鲁因。” 布兰多半真半假地描述了自己这一路上的行程,不过他之所以绕道博多倒不是因为卡拉苏的山道都被高地骑士封锁了,而是这边更接近托尼格尔而已。 但这番说辞在哈因夫听来却理所当然,他能想象这段说来不长的旅程有多么艰辛与危险,从瑙袄到玛洛斯几乎一路上都是崇山峻岭,旅程不下千里,沿途几乎没有文明地区,这个年轻人和他的妹妹能够抵达这里一方面是运气好,一方面也说明了对方实力确实不俗。 他闻言不由得感叹道:“那你们的运气可真好。” “哦,怎么?” “现在看来你们当初没有选择和其他人一样前往白山和银湾,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哈因夫放低了声音:“苏菲先生恐怕还不知道吧,白山出事了。” “怎么回事?”布兰多皱起了眉头,这一路上以来他的确听到了一些风声,不过因为一直以来都在文明的边缘地区赶路,无暇他顾。再加上这些以讹传讹的流言如今在玛达拉北方广为传播,有一些明显就是无稽之谈,但却仍旧有广大的受众。 “精灵们许可亡灵入境的军队忽然袭击了白山,杀死了山之王夏利芬格,据说有几千当地居民被杀死,其中大部分都是艾利斯安納的精灵。圣奥索尔的精灵王廷为此而震怒,现在精灵们已经封闭了国境,据说已经要和玛达拉的亡灵开战了。” “这不可能!”布兰多斩钉截铁地说道,如今在白山的那一支亡灵一定是玛达拉女王所率领的布罗曼陀黑玫瑰的主力,这支亡灵大军正等待着四境会议讨论的结果,以决定它们的去留。 它们怎么可能在眼下这个当口突然攻击风精灵?除非是四境会议上出了什么变故,但这还是不可能,在他印象当中那位玛达拉的女王陛下绝对不是这么冲动的人。 他的反应吓了哈因夫一跳:“这的确有些不可思议,不过消息却很真实,如今早已在埃鲁因传开了,听说是因为风精灵不允许玛达拉在他们王国东面的荒野上落脚引起的。” 布兰多摇了摇头,这太荒谬了,玛达拉女王绝对不会因为这个缘故突然发难。不过如果传闻是真的话,那么事情就变得复杂了,亡灵们竟然击杀了山王夏利芬格,这位白山的英雄在原来的历史上一直到第二纪中期都还活着,他在精灵中威望极高,而且本人还是精灵王廷的成员,如果他真的死在亡灵手上,那么圣奥索尔与玛达拉之间的仇恨便再也不可能平息了。 他皱起眉头来,隐隐感到事情有些超乎自己的预料,他忽然产生了一种紧迫感,要赶快回到埃鲁因。这件事的变化或许远远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他本能地感到那背后或许有黄昏之龙的影子,如果是那样的话,埃鲁因同样可能面临危险。 布兰多还没忘记,玛莎大人在离开之前曾经告诉他,终焉的王座就在那片受祝福的土地上。而黄昏之龙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他不担心别的,但如果黄昏之龙用同样的手段暗杀了公主殿下或者是他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是他不能承受的损失。 面前这个年轻人忽然变得阴沉起来的脸色让哈因夫感到话题有些难以为继,事实上他甚至感到一种仿佛窒息的感觉。“这是怎么回事?”哈因夫心中惊骇无比,为什么这个年轻人仅仅是皱了下眉头,便好像让他感到了外面的天空都暗下来了的错觉,那种感觉就算是在他严肃的父亲面前,也从来未有体会过。 他下意识地正襟危坐,手心出汗,正想找点什么话题来结束这可怕的会谈,但脑子好像一片空白,一时间原本圆滑的交涉能力仿佛也变得干巴巴起来,连原本想要说什么也忘记了。 (。) 第三百三十五幕 夏野(III) 玲和莲自然也察觉到了布兰多的变化,不过两姐妹与布兰多****相处,早已习惯了他身上的气势,因此到并没有觉得太过不适。不过她们同样感到吃惊,隐隐觉得好像自从从停滞之界返回之后,布兰多身上的气势便一日胜过一日,有时候他不经意地展现出来,仿佛就可以让整个天地为之变色。 那种气度就像是一位真正的王者在巡视他的国度,那仿佛是一位地上的神祇,与周遭的凡人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正是这个时候,旅店内光线一暗,一行人从门外走了进来。哈因夫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到从外面走进来的那些人,脸上不禁变了颜色。 “哈因夫,你这个胆小鬼竟然躲在这里!”从门外进来的一共是五个人,除了四个身披长袍的巫师之外,还有一个趾高气昂的少年。后者同样衣着贵族的服饰,并且一举一动莫不显示出其出生身的高贵,只见那少年看到这个方向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然后讥讽地开口道:“你真以为我会找你的麻烦?你难免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就算是你弟弟我也不屑一顾,何况你这个废物,不过算你好运,躲得够快,否则当时我非要揍你一顿不可。” 他还想说什么,但仿佛顾忌到身后的几个巫师,不屑地摇了摇头,径自向旅店内走去。 布兰多这才回过神来,看了那个方向一眼,却正好看到那少年挑衅地向自己看过来。对于这些贵族子弟的年少轻狂,他已是领教得不少,因此也不以为意,只回过头向哈因夫问道:“这些人是?” “那是罗林特,他是紫荆伯爵之子,他父亲是戈兰—埃尔森大公的家臣,他本人也是戈兰—埃尔森名噪一时的天才,据说有继女武神大人还有白狮之剑布雷森、洛卡三人之后成为埃鲁因新生代的天才的潜力,不过他本人确实很强,连我弟弟也比不上他。”哈因夫如实回答道。 说到最后时,他忍不住心有余悸地看了布兰多一眼,对之前那一幕记忆深刻,他实在无法想象自己面前这个年轻人究竟实力达到了何种程度,竟然只是情绪的变化就让他产生那样的感受。 或许这就是步入了金之境的高手,这么年轻的金之阶,哈因夫心中暗暗吃惊,他知道所谓埃鲁因的三天才——女武神芙蕾雅,白狮之剑布雷森还有那个年轻的副军团长洛卡也不过才刚刚触摸到要素领域而已。 也就是说,自己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可能有不逊色于埃鲁因最出色的天才的天赋,意识到这一点的哈因夫,不由得下意识地收起了自己的轻视,把布兰多放到了和自己同等——甚至更高的位置。 “罗林特?”布兰多皱了一下眉头,心想自己离开埃鲁因之前还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不过他离开埃鲁因的时间确实不短,足有大半年之久,这些日子以来埃鲁因国内国外都发生了很多事情,有些东西可能确实与他离开之前大有不同了。 他想了一下,问道:“说到戈兰—埃尔森的天才,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做菲尼斯的人?” “菲尼斯先生,”哈因夫闻言肃然起敬:“你是说那个在让德内尔的剑术大会上大放异彩的年轻人吗,听说他曾经得到过那位伯爵大人的指点,菲尼斯先生的剑术如今在埃鲁因年轻一代的天才中已经首屈一指,罗林特可远远比不上他,不过听说菲尼斯先生去了圣奥索尔,去风精灵的帝国学习修行剑术。” 布兰多没想到小菲尼斯竟然会有这样的境遇,看起来他的确没有看错后者的天赋,不过可惜他们不是一条路子上的人,否则他倒不介意收小菲尼斯当自己的学生。他当初指点小菲尼斯剑术,就是为了给他打开一扇通往更广阔世界的大门,如今看来那番起点已经起到了应有的作用,小菲尼斯会前往圣奥索尔可以说既在他预料之外,也在预料之中。 或许有朝一日,埃鲁因又会诞生一名剑圣,不过这条路的艰辛,只有走在这条路上的人才会明白,他相信小菲尼斯能够克服这一切。 既然小菲尼斯也远远超过那个叫做罗林特的家伙,那么看来对方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天才,布兰多心中便不再在意之前那匆匆的一瞥了。 “哈因夫先生,你弟弟是?” “我弟弟是我父亲的幼子,他今年才八岁,和我这个没用的大哥不同,在剑术上有些天赋,家族很看好他,”提到自己的弟弟,哈因夫笑了起来:“我父亲把他送往托尼格尔,在那位大人门下学习,虽然不指望他能成为那位伯爵大人的侍从骑士,但只要能学到一点东西,并足够他受用终生了。” 哈因夫在提到那位伯爵大人时,语气中充满了崇敬之意,不管布兰多在传统贵族之中如何受到非难,但却难以改变他在安培瑟尔一战当中力挽狂澜的传奇经历。现如今布兰多早就是埃鲁因几乎所有少年与年轻人的偶像,是无数少女心目中的梦中情人,尤其是对于新兴贵族来说,这位伯爵大人不仅仅代表着一个传奇,更代表着一方冉冉升起的强大政治势力。 身为一个新兴贵族家族中的子弟,这种影响力往往是双重的,哈因夫忍不住开口道:“说起来,那位伯爵大人才是埃鲁因真正的天才,我听说他今年才不到四十岁,就已经是一位剑圣,拥有要素开化的实力,同时还是王国的伯爵,拯救王室与公主殿下的英雄,与这位大人比较起来,罗林特那家伙又算得上什么?” “不到四十岁?”布兰多差点喷饭,心想自己怎么突然就老了二十岁,不过他也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过异于常人,一般人很难相信自己是以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做到这一切的。 而事实上,他两世为人,心理年轻也确实不是一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何况这个世界上像是艾柯那样年纪轻轻便成为公爵的人毕竟是少数,何况奥菲利亚家族也有自己的苦衷。 听到哈因夫的吹嘘,玲和莲两姐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姐姐还稍微矜持一点,只微微抿嘴,妹妹却一个劲地直看布兰多,仿佛后者脸上有朵花儿似的。 好在哈因夫正沉湎于追忆那位伯爵大人的英雄事迹之中,并没有注意到这对精灵姐妹的异常。 布兰多实在不忍打扰这个年轻人的幻想,不过他想到什么,还是又问道:“那个年轻人同行的那些巫师你认识吗?” 对于这个问题,哈因夫显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大概是他雇佣的护卫吧。”他揣测着说道。 布兰多不置可否,不过显然在先前那四个巫师身上,他隐隐感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虽然急于赶回埃鲁因,不过布兰多还是让精灵小姐妹在玛洛斯休息了一夜,接下来旅程要深入卡兰加山脉西面的黑森林之中,丝毫不比在于松山脉的崇山峻岭之间轻松,甚至更加麻烦。虽然玛洛斯已经接近托尼格尔,但要想抵达冷杉领仍旧要绕过格拉哈尔山脉,他自己一个人的话可以直接穿过格拉哈尔山脉最高的山峰,节约近一半的行程,但带这对精灵姐妹,这段旅程至少也要走上两天。 太阳落山之前他试着召唤了夏尔,很快收到了回应,但对方此刻并不在埃鲁因,而是前往了银湾地区。不过夏尔告诉他会尽快返回埃鲁因,如果有必要的话,甚至可以直接将他召回身边。 这倒没什么必要,不过布兰多原本打算通过夏尔事先通知托尼格尔的安蒂缇娜和公主殿下自己已经在返程,眼下这个愿望却也落了空。 第二天一早,哈因夫便如约前来邀他们一起上路。原来在打听到布兰多三人准备前往托尼格尔之后,这个贵族子弟也临时起意,打算去那位伯爵大人的领地内看看,一来是想见见自己的弟弟,一来是圆他的追星梦。 不过布兰多怎么都觉得是后面的原因占了主要的比例,为此莲一路上都在偷笑,取笑这家伙有眼无珠。 对此布兰多倒也不无不可,虽然他对这个年轻人谈不上有什么印象,后者甚至给他的感觉有些太过浮夸,但他也想借此机会看看新兴贵族们的心态是如何的,他们的后代子嗣将如何改变埃鲁因的政治环境。 不得不说哈因夫是个很健谈的人,他们一路穿过玛洛斯热闹非凡的集市,布兰多时不时出手解决掉那些潜在的觊觎目光和向着两姐妹伸过来的黑手,哈因夫则一路向他们介绍当地的一些历史以及商人们出售的产自黑森林中的奇珍异宝。 布兰多见识非凡,自然清楚这家伙介绍的东西中有近半都是谬误百出,不过即使如此,在埃鲁因的贵族当中也算得上是有眼光。有些东西非得是当地人才能说得清楚,但这个年轻人却能讲德头头是道,仿佛是在本地浸淫多年的原住民,但实际上后者在这里落脚也不过才一周多而已。 这倒也算是一份能耐。 关键是拥有这么一个导游,旅行也变得生动了许多,不再那么枯燥,尤其是对与精灵两姐妹来说。布兰多虽然自己也知道很多东西,甚至比哈因夫更多,但他早就习以为常,未必能把这些东西讲得那么生动引人入胜。 时间很快便一晃而过,第三天早上,一行人便已经进入了格拉哈尔山脉的范围之内。 (。) 第三百三十七幕 龙血 格拉哈尔山脉以东的林地沿着缓坡地带生长,郁郁蓊蓊犹如一层毯子,山腰之上笼罩在冬日的薄雾之下,烟雾缭绕。布兰多、哈因夫、玲和莲四人沿着河谷地带前进,山间溪流淙淙流过河滩上的卵石之间,涉水过河时莲调皮地提着鞋子,将雪白的赤足伸进冰冷的溪水中去,露出呲牙咧嘴的表情来。 布兰多笑着看了看这对姐妹,一手一个将她们提了起来。 哈因夫最先过河,他过河之后便发出惊讶的叫喊声来。布兰多在两姐妹的惊叫声中将她们送过河,才发现河对面浅滩上竟铺着一层密密麻麻的‘红毯’,那是龙血苔,此刻哈因夫站在那片‘红毯’中显得惊讶无比。 龙血苔最早不过是黑森林中籍籍无名的一种植被,不过自从托尼格尔的炼金术士开始从龙血苔中萃取次级龙血药剂之后,这种原本再普通过的植物便在冒险者之间顷刻身价百倍。而且罗曼的七海商会与埃鲁因王室都不限量地收购龙血苔作为炼金原料,这种风潮甚至影响了其他国家,纷纷派遣出间谍与使者前来托尼格尔寻求次级龙血药剂的配方,以及收购这种药草。 因为这个缘故,埃鲁因南境黑森林尤其是边缘地带的龙血苔在迅速减少,这种药草的价格也在节节攀升,最近几个月来,不深入黑森林深处,已经很少能看到如此规模的龙血苔了。 不过黑森林中秩序与法则异于它地,同一条道路上的景象出现大规模变动是常有的事情,有些地方甚至可以一天成林,忽然密密麻麻长出龙血苔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无非是某地法则变动的一种体现而已。 “苏菲先生,”哈因夫回过头来,有些兴奋地挥着手嚷道:“我们可算是发了一笔小财啊,这里竟有这么多龙血苔,我们有四个人,你们三。我一,把它瓜分了如何?” 布兰多点了点头,不由得对这贵族子弟另眼相看,财帛动人心。虽然有些身份的贵族子弟对于钱物心态要淡泊得多,但是在分割财物时哈因夫能第一时间把玲和莲姐妹考虑进去,至少说明对方是个细致有分寸的人。 “这些是什么植物?”莲有些吃惊地看着哈因夫不同寻常的兴奋,她蹲下去用手抚摸了一下龙血苔的苔衣,只觉得和一般的地衣植物并没有什么不同。 在她们离开埃鲁因之前。龙血苔的作用还远未被人们所重视,所以她们对这种植物的价值毫无概念。 “这是龙血苔,两位女士,”哈因夫大声答道:“这可是一大笔钱,自从那位伯爵大人发明了龙血药剂之后,这种植物便身价百倍,如今在黑市上已经可以卖到一盎司几百托尔的价格。” 两姐妹的目光再一次汇聚到布兰多身上,连玲也不例外,这两天以来她们已经陆陆续续从哈因夫口中听到了太多关于那位伯爵大人的事迹,而这些事原本都是布兰多闭口不谈的。 “那么多?” “这里恐怕有足足一百磅吧?” “没那么多。还得晒干,能剩下十分之一就不错了。”哈因夫摇头道。 布兰多也没料到龙血苔竟然会升值得这么快,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过去在游戏中时这种药草的价值不高是因为它们产量更大的缘故,因为玩家可以深入黑森林深处,在那些地方龙血苔就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了。 “布兰多先生,”莲小声对他说道:“这么珍贵的东西我和姐姐不能要。” “这个提议你没和姐姐商量过吧?”布兰多看着紧紧抓着自己妹妹手腕的玲。 莲的脸一下就红了,玲也罕见地红了脸,但这个小姑娘随即臭着脸转过头去。 布兰多摸了摸莲的头,说道:“这些龙血苔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你们来说却很重要,我会让哈因夫直接将它们折价成钱,你们将来在兰托尼兰生活,虽然我可以委托在那里的朋友照顾你们。但毕竟你们自己手里也要有钱才行。” “我们能自己赚,布兰多先生。” “你们本来也不能靠这笔钱活一辈子,精灵们的寿命可是远比人类更长的,”布兰多调侃了她们一句:“不过有了这笔钱,你们就可以买下一个店铺,有了稳定的生活来源。你们才能安下心来去打听自己母亲的消息。” 莲这才没有反对。 布兰多又说道:“等回到托尼格尔,我会帮你和你姐姐弄一瓶龙血药剂,这种药剂在未成年的时候使用,其实效果更好。” “布兰多先生”莲的眼圈不由得有些红了:“你为什么对我们那么好?” 布兰多摸了摸她的头,并没有回答。 龙血苔折价成现钱对于哈因夫来说其实更有利,毕竟这东西目前在埃鲁因南境一天一个价,更不用说在北方。 不过布兰多其实对这些龙血苔并不太在意,瓦尔哈拉的白狮卫队早已全面完成了龙血药剂的普及化,埃鲁因目前对龙血需求最大的方面来自于北方的白狮军团和雅尼拉苏的王家海军,其次才是各地的地方军团,这些药剂落在他手上和落在哈因夫手上其实没有什么太大区别,最终都会辗转流入埃鲁因的龙血苔交易市场中去。 他更在意其实是这些突然出现的龙血苔背后所代表的含义。 龙血苔很少在黑森林的边缘地带如此大规模的生长,因为在玛莎的祝福之地的边境,地区法则相对较为稳固,大规模的异像往往代表着有强大的宝物出现。而这其中能够让充满了活性的龙血苔加速生长的东西,便只有生命之泉与龙血池。 而后者,其实是与前者差不多的东西。 布兰多隐隐有些心动,他一直委托人在黑森林中寻找生命之泉与青春之泉的下落,却独独漏了龙血池。倒不是他的疏忽,而是这个东西更加罕见,传说中龙血池是龙王之血汇聚在地上形成的,它是举世无双的至宝,龙血池中的龙血能制作顶级的龙血药剂,这种药剂甚至能让凡人真正拥有一部分黄金血脉的能力。 而这还是其次,关键是龙血池有类似于生命之泉的能力,能让人从中破茧重生,再塑躯体。而这个功能,正是他最需要的东西之一,他身边有太多人需要生命之泉了,无论是要治好迪尔菲瑞的隐疾,还是重塑学姐的身体,还有他一直想要帮助崔西曼墓穴中那个鹿身女妖解脱晶化病的困扰。 而且有了龙血池中的龙血,他还能尝试将芙蕾雅一举提升入要素的境界,有了沐浴龙血的基础,未来女武神在这条道路上将会走得更远,甚至远远超过她在另一个世界中的成就。 等哈因夫收集完龙血苔之后,离开河滩深入森林之内沿途的景象果然应证了布兰多的猜测,森林中一片片生长着魔力杜鹃,这是一种典型的魔法植物,它们以魔力为食,往往会趋向于魔力呈现高度活性的地区集中。 哈因夫简直高兴坏了,魔力杜鹃也是一种比较常见的材料,但数量如此之多,品质如此之高,却世所罕见。他下意识便向布兰多咨询意见,但这一次布兰多却制止了他,并重新选择另一个方向。 “苏菲先生,这是?”哈因夫显得有些不解。但他毕竟是贵族子弟,马上反应了过来,有些惊喜地说道:“难道说,森林中有魔力汇聚点?” 布兰多点了点头,黑森林中魔力不会无端汇聚,往往是形成了‘天然之物’者怪物的巢穴,但巢穴附近只会有黑暗魔力汇聚,环境阴森可怖,眼下这样的情况定然是有‘天然之物’产生。 所谓天然之物,便是歌唱之泉、生命之泉、青春之泉这三大泉水与龙血池,还有活性之金与金绵羊,但这些天然之物中,龙血池无疑是等阶最高的那一类。 “会是什么东西?”哈因夫有些兴奋地问道。天然之物无论是哪一种,都是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宝物,不过相对而言,歌唱之泉和金绵羊要常见一些,在南境的冒险者常常会遇到这两种东西。 其中歌唱之泉无法带走,但却会给予遇见它的人永久的幸运,并且泉水中满是白银,仅仅是带走这些银子,就能发一大笔财。 不过哈因夫隐隐感到这一次他们遇到的可能会是个‘大东西’。 “听说过龙血池么?”布兰多问道。 哈因夫一脸茫然。 “那么听说过生命之泉吗?” “什什么,苏菲先生你是说?”这个贵族子弟在听到生命之泉这四个字的时候,眼睛一下子瞪得滚圆,连声音都忍不住走调了。 布兰多点了点头。哈因夫神情古怪,时而激昂,时而紧皱眉头,但过了一会儿,他却沉默了下去。生命之泉一直以来都是流传于埃鲁因南境最著名的传说之一,曾经有人说过在埃鲁因南境——确切的说是托桑卡德森林之中有一口生命之泉,遇见它的人可以返老还童,拥有精灵一般悠长的寿命。(。) 第三百三十八幕 巫师 无数人为这个传说而魂牵梦绕,但不知多少冒险者命丧夏布利南方的森林中而终生无缘得见这口泉水一面,每年都有人声称自己见过生命之泉,但大多数时候这些流言被证明是谣传,久而久之,关于生命之泉的传说竟成为了埃鲁因南境一个极富地方色彩的传奇故事。 布兰多知道在埃鲁因南境确实有一口生命之泉,不过并不在托桑卡德森林,而是在这片森林更南方的黑森林之中。他也一直在寻找这口生命之泉,但生命泉水行踪不定,并不永久地停留在某一点,要想遇见它,实在是可遇不可求。 面对这样一个久负盛名的传奇之物,心态失常是很正常的事情,布兰多对这个贵族子弟的反应不以为奇,他宽解道:“不必担心,如果我们真有幸得见生命之泉的话,每个人都能获得足够的好处。” 听了布兰多的话,哈因夫总算调节了过来,他舒了一口气道:“不必担心我,苏菲先生,其实只要能够远远地见到生命之泉一面,我就已经满足无比了。” 这倒不是夸张,生命之泉并不是纯粹的死物,对于它不喜欢的存在,它会选择遁去避而不见。 不过这一次,见到的却未必会是生命之泉。 森林忽然在前方豁然开朗,布兰多眼前竟然映入了一座破败的城市——或者正确的说法是一座城市的废墟,零落的石基与断裂的木制结构埋藏于从生的蔓藤与杂草之间,但依稀能见昔日纵横的道路,仍旧呈现时光流逝之前的景象。 “这是失落之城!”哈因夫脱口而出道。 相传托桑卡德森林南方的矿山中的奴隶发生暴动之后逃亡至此,日益蕃息之后,逐渐形成了城市的规模。直到后来后来南方军团攻破此地,当地逃民才又放弃这座城市,向南逃入黑森林深处。 那些人中的一支建立了今天的玛洛斯,而这座废城则被以讹传讹被描绘为一座消失在森林中的鬼城,一两个世纪来关于它的传说愈加笼罩上了神秘色彩。但其实它一直都在原地,冒险者时而还会经过此地。 这座城市原本叫做‘brbe\',当年柯文一行人前往西尔曼时便途经此地,后来他还在往来托尼格尔的信件中提到此事。并提到此地并没有谣传中那么离奇。 布兰多对此自然更是清楚,他伸手制止了哈因夫的话语,低声说道:“里面有人。” 其实这座城市中时常有冒险者经过,有人在城市的遗址内宿营也并不奇怪,不过布兰多却听到了打斗的声音。 废墟内确实有人。还是布兰多认识的人—— 四名巫师正交替站位,不断向一堵断墙后面施以法术,他们原本披在外面的灰色斗篷已经褪去,露出布满银色花纹与符记的长袍,口中念念有词,银色的光束从象牙法杖上交错射出,将断墙打得尘土飞扬。 烟尘中怒吼连连,不时闪过一道红色的护盾光芒,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困在那里,此刻正陷入绝境之中。 但忽然之间。一块巨大的岩石忽地从烟尘中飞出,一名巫师措不及防被撞个正着,银色的法术光辉才刚刚从他身上冒出,整个人便已经横飞了出去,轰然撞进身后一栋废墟中。 这灰头土脸的巫师很快从尘土与碎石中爬了出来,身边多了一层银色的球形光膜,魔法的力量救了他一命,但即便如此他也是不复之前的风度——象牙法杖已经断成两节,头上的风帽也也也撕破了向两边耷拉下来,露出一个刺满了银色刺青的瓦亮光头。 巫师愤愤地抬起头来。消瘦的面庞上有一双诡异的银色眼睛,那眼睛里只有眼白没有瞳仁。 罗林特在远处看到这一幕,从藏身的废墟中走了出来,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巫师们弄出的动静太大了。这附近距离马洛斯并不远,时常有冒险者经过,他没想到那头蜥蜴这么难对付。 他正掂量自己需不需要上去帮忙,但这时候眼前人影一闪,罗林特看到一人翻墙落进他所在的这杂草丛生的院落中。 他吓了一跳,下意识拔出剑来。但定睛一看,却发现来者是自己在托尼格尔的同学那个废柴的哥哥:“哈因夫,是你!” “罗林特?”哈因夫也一阵疑惑,他怎么都没想到在这里的人竟会是罗林特:“你怎么会再这里?” “那不关你的事,”罗林特看到另一个人翻墙进入了院子里,正是那天所见的那个冒险者,他心中不由一阵鄙夷,心想哈因夫这扶不上墙的家伙真是什么人都混在一起。然后又有两个小姑娘从墙头跳了下来,罗林特看着这些人,冷冷地答道:“哈因夫,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们最好滚远点。” “这里也不是你的地盘。”玲同样冷冷地回答道:“你凭什么那么说?” 哈因夫却有些犯难,罗林特的父亲地位可比他父亲高得多,而且是有封地的传统贵族,没有公主殿下撑腰的话,他也不敢轻易得罪对方。 若是平时,他现在就应当服软退让了,但不知为何,他却鬼使神差诶原则看了布兰多一眼。 “就凭我是罗林特,紫荆伯爵之子,”罗林特压根没在意哈因夫,他冷笑着对玲说道:“小姑娘,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好一个紫荆伯爵,原来埃鲁因的贵族们就学会了恃强凌弱。”布兰多的声音平静地响了起来:“但没有国王的土地上没有贵族,高傲的年轻人,在这片黑森林中任何人都没有区别,死亡永远悄无声息、籍籍无名。” 哈因夫虽然看向布兰多,但做梦也没想到后者竟敢说出如此大胆的话,尤其是前半句话的口气几乎叫人以为这是一位埃鲁因的国王。不过他想到在旅店中的那一幕,心下又有一些理所当然的感觉,拥有那样气势的人,好像正该当说出这样的话来。 罗林特也是一种错愕,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感到可笑至极,区区一个冒险者竟敢威胁自己:“哈哈,杀我?就凭你们?冒险者,你可以试试看,不过向一位贵族动手,你最好做好承受后果的准备。” 正在哈因夫为两方的寸步不让感到头痛的时候,布兰多却抬起头来看向远方,他感到那个方向一阵强烈的法术波动传来。 片刻之后,一个银袍的巫师从那个方向飞了过来,在罗林特身边落下。 “怎么回事?”巫师听到了之前罗林特的狂笑,不禁语气不善地问道。 “有几个误入的冒险者,”面对这个巫师,罗林特嚣张的气焰一下子收敛了许多。他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来,对哈因夫说道:“哈因夫,看在你弟弟的面子上,我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现在立刻滚远一些!” “认识的人?” “厄是我同学的兄长,他父亲是个王室的侍从官,是个不大不小的贵族。”罗林特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如实回答道。 “公主的人?”巫师眉头一皱:“那不需要这么麻烦,杀掉就行了。” “巫师大人,等等。” 在那巫师说出杀人的一瞬间,哈因夫便反应了过来拔出佩剑,但那巫师不为所动,举起手中的象牙法杖。 而正是这个时候,布兰多同样举起手来,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那巫师手中的象牙法杖竟然脱手飞出,稳稳地落入他手中。 那一刻所有人都惊呆了。 除了玲和莲姐妹之外。 哈因夫手持长剑僵在了那里,此刻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只有一个念头,自己这一路同行的年轻人,竟是一位巫师大人! 而罗林特的心思更加复杂,他一脸扭曲地看着这一幕——他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更清楚自己身边这些巫师来自何处,而自己身边这一位更是四人之中的首领,他竟然举手抬足间被人夺去了法杖——那可是被巫师视作和法术书一样被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那位被夺去了法杖的巫师直接呆住了,他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地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中一眼,下意识地握了握手,仿佛这是一个恐怖的幻觉。 只有布兰多显得镇定自若,仿佛这一幕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看了看手中这支精致的象牙法杖,脸色有些阴沉,抬起头来淡淡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他的问题直接忽视了一旁的罗林特,俨然已经是在场所有人中的主导者,但此时此刻,在场的所有人仿佛都感到理所当然。 好像这个冒险者,天生便应当拥有这样的权力。 对方的巫师在短暂的失神之后终于感受到了这压倒性的力量层次,终于意识到这并非是一个荒诞的噩梦,而是真真切切发生在自己面前的事实。他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莫名踢上一块铁板,但眼下最重要的却是保住性命。 (。) 第三百三十九幕 分裂 作为一个真正的聪明人,除了那些黑塔之上的疯子之外,来自任何地方的巫师都绝对不会是什么殉道者,在明知不可为的情况下,他们首先会选择明哲保身。 银袍巫师很快便想明白了这一点,他也下意识地以为对方是一位比自己等阶更高的巫师,当然他绝不相信一个战士能够在举手抬足之间夺去他的法杖,他摆出了恭敬的神态,哆哆嗦嗦地答道:“这位大人,请相信我绝对无意冒犯,如果我知道您的力量是如此强大,绝对不会对您有丝毫不敬之心。” 这听起来有些荒谬的逻辑却是巫师世界的真理,在这个追求魔法与力量的世界中,强者为尊,达者为先,如果一个强大的巫师对一个弱小的巫师出手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冒犯强者的威严,却是最愚不可及的事情之一。 当然,巫师们往往自命不凡,尤其是白银学会的工匠巫师们往往约定成俗不会对凡人出手,只不过这样的约定,私下里总有人不会遵守,尤其是那些凡人‘自己不长眼睛’的时候。 当然这位巫师绝对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会成为那个不长眼睛的家伙。 但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布兰多打断了:“我不关心你的这些废话,前面一句。” “前前面一句?” 银袍巫师愣了片刻,但随即意识到什么,一旁的罗林特竟看到这位不可一世的大人物忽然好想抖糠一样哆嗦了起来。 布兰多见到这一幕,心中已然有数,他冷冷地开口道:“象牙法杖,塔林的秘境守护者,这么说来,你们已经打算向埃鲁因出手了,为什么?” 如果先前还只是惶恐,那么在这一刻那位银袍巫师几乎是要崩溃了,他用一种无比恐惧的眼神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轻人。尖叫道:“你、你究竟是谁?” 布兰多正要让这家伙冷静一些,但此刻天空中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塔里安,为什么浪费了这么久的时间?” 那银袍巫师猛然抬起头来,向着半空中尖叫道:“小心。有同行!” 他话音未落,天空中已经降下一片蜿蜒的闪电,犹如万千银蛇一般,张口向布兰多咬来。但布兰多连衣角都没有动一下,那一片片雪亮的电光还没靠近他身边。便像是徒有其形的幻术一般,自动消弭于无形了。 站在他面前的银袍法师眼珠子都差点突了出来,把嘴巴张得足以塞进一枚鹅蛋。 “这不可能!” 天空中同时出现了三名银袍巫师,其中一人风帽破裂,正是之前那个光头的巫师。但他们立刻举起手中的法杖,下意识想要施展下一个法术。 可惜布兰多却懒得和这些人浪费时间,他只看了那个方向一眼,说道:“给我滚下来。” 话音刚落,仿佛一阵狂风刮来,三名银袍巫师竟然立足不稳。好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从半空中坠落下来,轰然落地。 布兰多身形一闪,那个叫做塔里安的银袍巫师首领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看到自己的三个同伴被对方提在手上,像是丢三头死猪一样丢到了地上。 寂静。 现场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 这个时候就算是哈因夫也看出来了,这个于自己一路同行的年轻人绝非是什么普通人,他面前这几个银袍巫师一看就不是什么小角色,关键是,他看到那光头的巫师脸上银白色的眼睛。 白银之民! 这个细节就像是一个轰雷落在他的内心深处,让他忍不住上下牙都打起战来。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白银之民的巫师。他们是布加人的工匠巫师。 那么自己面前这个年轻人,他又是谁? 难道他竟是一头巨龙? 罗林特也是面色惨白,这位伯爵之子额头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他头一次明白过来。原来自己面前这个年轻人并不是在说大话,而真的可以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捏死他。 他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恐惧,至少自己没有进一步触怒对方。 “虽然有一些事发生了偏差,但历史的惯性却依旧,看来这个世界的萨萨尔德联盟还是建立了,”布兰多把玩着手中的象牙法杖。面冷如冰:“我不需要你们回答,也明白你们的身份,你们是秘境律行者的叛徒,暗中背叛了你们的首领罗安大法师,投入到罗萨尔德麾下的狗腿子们。” “是吧,塔里安先生?” 罗林特竟听到比自己牙齿打战更加响亮的声音,他面色苍白地回过头,发现那个银袍巫师的首领牙齿咯咯作响,一副活见了鬼的神色。 “你是谁!?” 地上一个女子的声音尖叫道,四名银袍巫师中竟有一个是女人,但布兰多心中却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情,他将手一挥,那女巫师顿时惨叫一声撞向了一边的墙上。 那早已松动的破墙本来根本不可能对一位白银巫师造成任何伤害,但布兰多却生生压制了女巫师身上所有的魔法防护,让她肉体凡胎地撞了上去,纵使白银之民体魄远强于人类,但巫师种毕竟是巫师种,这一撞之下,那女巫师浑身上下顿时不剩下几根完好的骨头,眼看便翻了白眼。 在场所有人顿时噤若寒蝉,纵使是玲和莲姐妹,也是头一次见布兰多展现出这样冷酷的一面,下意识有些害怕。 但布兰多心中却没有丝毫触动,他心中清楚这是些什么样的败类,眼下这个时节,绝不再容许一次巫师战争了。 “现在是我问你答,”布兰多冷冷地说道:“白山的事情是不是你们在捣鬼?” 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所有事情,历史上萨萨尔德联盟干下的那些好事他还历历在目,为了争夺战争石板,巫师们降临凡世,分裂为两大阵营,彼此征伐。而最后漆黑之眼弗拉基米尔更是背叛了白银之民,投向了黄昏之龙的怀抱,他暗中挑拨圣奥索尔的精灵们与亡灵的关系,从而引发了斜林会战。最后更是间接解开了埃希斯的封印,引来了狼之灾。 这个世界历史虽然已经发生了偏差,但世界线的惯性却依然,看来战争石板现世之后。萨萨尔德联盟还是一如历史上那样建立了,而亡灵不可能在这个时节攻击白山,那么剩下的可能性便只有巫师们的挑拨了。 毕竟这是萨萨尔德联盟在历史上有过的前科。 不知是被布兰多的雷霆手段噤若寒蝉,还是因为布兰多所表现出的未卜先知的能力震撼了这些人,塔里安心中竟生不出隐瞒的心思来。只得老老实实地回答道:“那是弗拉基米尔大人和拉塔基城的巫师们干的好事,与我们没什么关系,尊敬的大人” “那你们又在这里干什么?” “我们只是奉命来阻截一个女人,她是让德内尔伯爵的心腹,她手上有一块战争石板。” “那个女人叫什么?” “她叫茜,啊——”塔里安还没说完,便飞上了半空中,他赶忙尖叫起来:“大人,不要杀我!” “你们抓到她了吗?”布兰多将他固定在半空中,口中问道。 “没。还没有,”塔里安慌慌张张地说道:“本来任务很顺利,但没想到半途中杀出一只古怪的蜥蜴,那蜥蜴有些像是传说中的旅法师,我们和它打了起来,好不容易才压服了它。” 布兰多心中一动,冷冷地问道:“你们杀了它?” “不,没有,我们怀疑它是旅法师的后代,打算将它带回塔拉基城。” 布兰多回过头。哈因夫早就在听到之前的对话时便已经跑了出来,很快他就在外面叫了起来:“苏菲先生,在这边!” 布兰多看了被固定在半空中的塔里安一眼,走出院落。看到哈因夫正站在一个大坑之中——那大坑位于一面断墙背后,火爪蜥蜴人领主罗帕尔正闭着眼睛躺在坑底最深处,它身上笼罩着一层银色的符咒,显然是被那些巫师封印住了。 布兰多心中隐隐有些奇怪,他试过那几个工匠巫师的实力,其中最差的都有法则巅峰领域中位的水准。看样子罗帕尔竟与这些人大战了一场,它什么时候有这个能耐了。而且昨天傍晚他联络过自己所有的旅法师生物,梅蒂莎和希帕米拉应该还在试炼之中联系不上,但墨德菲斯姐弟与罗帕尔也并不在联络范围之内,最后联系上的便只有夏尔。 他不知道吸血鬼姐弟现在在什么地方,但却没想到罗帕尔离自己竟然这么近也联系不上,这是怎么一回事呢?理论上来说只要没有跨越位面,就不应该会隔断旅法师与旅法师生物之间的联系才是。 “苏菲先生,这是?”哈因夫有些疑惑地看着这头体格健壮的蜥蜴,他就算是再见多识广,也不会认识火元素位面的原住民——火爪蜥蜴人。 但布兰多却只是摆了摆手,伸手在罗帕尔身上的银色符印上轻轻一抓,那些封印的符咒便摧枯拉朽般消弭于无形。 虽然早已见识过布兰多的神奇,但这一幕还是震得年轻人目瞪口呆,心想布加白银巫师的法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羸弱了? “领主大人,”罗帕尔睁开火红色的眼睛来,竖瞳中流露出一丝惊喜:“茜小姐她已经逃走了。” “我知道。”布兰多点了点头,温言道:“你好好休息下,那符咒有吸能结界,等你恢复之后,再慢慢和我说这之间发生了什么。” 蜥蜴人领主这才缓缓点了点头。 哈因夫却张大嘴巴道:“苏菲先生,你、你认识它,它还叫你领主大人,原来你竟是一位贵族?” “有些事情你终会明白,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哈因夫先生,”布兰多答道。不过他面色虽然镇定,心中却隐隐不安。 萨萨尔德联盟的爪牙出现在埃鲁因周边,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何况先前塔里安明显对公主殿下表现出敌意,他们的目标真的只是出现在埃鲁因的战争石板而已? 还有,弗拉基米尔为什么会在眼下这个时候挑拨圣奥索尔精灵与亡灵之间的关系,塔拉基城不是要在星火之年后才会投向黄昏之龙的怀抱么? 一个个谜题,在布兰多心中生根发芽。 (。) 第三百四十幕 堕落 白山的清晨笼罩于薄雾之中,空气里弥漫着萧瑟与冰冷的气息,远远地传来了哀歌的哀唱,精灵们在战场上收拾同伴们的尸体,隐隐有低低的啜泣,打破了这晨光之下的寂寥与宁静。 一双睿智的眼睛足可以透过迷雾看到它背后所潜藏的黑暗与诡计,正这双黑沉沉的眸子,默默地注视着战场上四处散落的骨骸。 “亲爱的陛下,我们还是回去吧,这里可不太安全,那些发了狂的精灵随时有可能冲上来把我们撕个粉碎。” 玛达拉的女王陛下不为所动,她弯下腰,用雪白的素手从地上抓起一把尘土,然后放开手掌,让砂砾从纤细的指间滑落而下。 “看出什么了吗?” “确实是通灵术黑魔法的痕迹,非常拙劣的嫁祸,隔着老远我都能闻出亡灵序列那帮陈朽不堪的老家伙身上的恶臭。”因斯塔龙回答道。 “但它们不那么认为。”女王指了指远处的精灵们。 因斯塔龙只得耸了耸肩。 “回去吧。”她说道。 “真回去了?”因斯塔龙愣了愣,他与一旁板着脸的塔古斯互视了一眼,看到了各自眼中的疑惑。这位女王绝不是一个听得进劝告的人,一旦她产生了主见,那么这个帝国就要遵循她的意志而运作。 “事情已经清楚了,我们还待在这里干什么?”女王陛下反问道。 “可我们要怎么向那些发狂的树钎子解释?在它们看来亡灵序列和我们就是一伙儿的,”因斯塔龙补充道:“事实上也是一伙的。” “别废话,跟我走。” “陛下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塔古斯却开口问道:“亡灵序列是对付不了白山的,更不用说它们在我们反应过来之前就撤走了,这样的组织能力不像是它们应有的水准。” “谅它们也不敢。” “不愧是拉贡家族最年轻的成员,你至少比这家伙稍微聪明一点,塔古斯,”玛达拉女王看了这位独眼的吸血鬼一眼:“是布加人,通灵法术的表象之下掩盖着更深层次的秘密。我很想搞清楚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这时她看到迷雾的另一头已经有人向这个方向走过来,随即转身消失在了森林之中。因斯塔龙与塔古斯互相看了看,“亡灵序列那帮朽木竟与布加人勾结到一起了?”因斯塔龙惊讶地问道:“可布加人图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你要去问塔格斯,他的地缘与战略学是满分。”独眼的吸血鬼在转身之前。板着面孔回答道。 “但我在战术课上可以把他摁在地上摩擦。” “这就是为什么现在他已经是一路大军的统帅,而你只是个纵队长的原因。” “有些事情能不能不要说得这么直白,塔古斯。” “不能。” 银龙港正在熊熊燃烧,水中倒映着冲天的火焰,骤然遭灾的生灵在火中哀哭。整个港口内嚣叫着杀戮的狂笑、绝望的惨叫与女人的悲鸣声。 弗拉基米尔面无表情,冷静的银色的虹膜内倒映着数以千计的半人马涌入这座港口之内,港口几个世纪汇聚起来的财富,顷刻之间被付之一炬,野蛮替代了文明,无情地掠夺了一切——无论是财富、女人还是生命。 被砍头的男人的尸首堆积成山,血漫流成河,染红了台阶,又注入海湾,继而令整个港口都血红一片。但弗拉基米尔精致的红色丝绸长袍却纤尘不染,仿佛与周遭惨烈的背景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一匹刺有青色纹身的半人马恭敬地拎着一颗蜡黄的人头来到他面前,深深地低下头。它将那人头按照半人马的传统,丢到它的征服者面前,并屈膝向前半跪,双手高举过头,奉上一块染血的银色圆盘。 弗拉基米尔看了一眼那血肉模糊的头颅——这座港口原本的主人,他原本富可敌国,拥有强大的军队,但胆敢拒拒绝他的要求。将战争石板交出。现在整个港口为其陪葬,他的女儿,现在正在半人马的胯下哀哭惨叫,这就是惹恼白银之民下场。那些还在犹豫的蝼蚁们应该好好地引以为戒。布加人虽然失去了天空,但仍旧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民族。 他慢吞吞地接过那圆盘,这才开口道:“你的仆人还算不错,我用得很顺手,不过这只是还了我们在白山帮你一忙的利息而已,我们之间的地位是对等的。你不用指望白银之民会和这些愚昧的生物一样成为你的奴仆。” “它们不过是恶魔的附庸而已,还算不上我的奴仆。”一个声音说道。 一个虚影从半人马酋长身后走了出来,她背着双手,正是商人小姐的模样,只是脸蛋上带着冷漠与不屑的笑容:“不过它们至少可以让你逃脱银色议会的问责,证明你的塔拉基城与全知之眼没有插手大地之上的事务。” “议会没那么好欺骗,”弗拉基米尔摇了摇头:“何况我们在白山出了手,更不用说在埃鲁因干的那些事情,议会早晚会发现真相。但我也不打算隐瞒一辈子,只希望在与那些迂腐的家伙决裂之前拥有足够自保的实力。” “你会有的,”黄昏从容地笑着:“你应当知道一个世界对我来说算不上什么,我会按照许诺给你一个世界,让你成为它的主人,不管你能存活多久,不朽也好,但我会在你死后收回那个世界。” 弗拉基米尔用细长而苍白的手指把玩着手中的银色圆盘,光可鉴人的圆盘上倒映出他冷峻刻薄的面孔——狭长的脸颊、冷酷的眼神、刻薄的嘴唇与山羊胡:“那我们谈谈下面的问题,我将灰法师们派往埃鲁因,但还不明白你究竟想想要什么。” “让埃鲁因乱起来,把水搅浑,我需要你们帮我抓一些人,就只有这些。” “只有这些?”弗拉基米尔摇了摇头:“我不相信你的信徒不能办到。” “不,它们不行,奥丁和吉尔特很早就开始在埃鲁因布局,我怀疑他们是得到了那个女人的指点,在那片土地上留有许多封印,连我的手下也不敢轻易动弹,我几年前就在那里埋下了一颗棋子,但至今仍旧找不到发难的机会。” 黄昏眼中闪烁着危险与忿恨的光芒。 “而且,那里还有一个棘手的人物,你可千万不要掉以轻心,弗拉基米尔,他会是个很难缠的对手。” “你是说那个新近窜起的托尼格尔伯爵罢,我没料到你会对一个凡人看得如此之重。” “他不是凡人,弗拉基米尔,你要这么想,你会吃大亏。” 弗拉基米尔却不以为意,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 “好罢,既然这这就是交易的内容,那么我会如此去做,我会让罗萨德尔男巫亲自前往埃鲁因,他是我们当中最擅长于蛊惑人心的一位,让一个小国乱起来对他来说不过是些许的小事。他不会失手的,若是十二位巫师首领之一都会在区区一个埃鲁因失手,那么布加人就不会拥有今天的地位了。” “但愿如此。” 黄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身形才逐渐消失在空气之中。 在她离开之后片刻,弗拉基米尔身前的半人马便崩解开来,眼珠、毛发、表皮、肌肉与内脏好像是融化的蜡一般滚滚落下,露出下面苍白的骨架,最后连骨架都垮塌开来,化为一地碎片。 而至始至终整个过程,大法师都始终未曾眨一眨眼。 迪尔菲瑞小心翼翼地摩挲着黑暗中粗劣的石壁向前挪动着步子,身后的侍从几次要举起火把,但都被她拒绝了。 这黑暗阴森的地下室隐藏着这位燕堡伯爵千金心灵最深处的阴影——这是燕堡的黑牢,她熟悉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当她沉浸入黑暗之中,便不由自主地回忆起那些学习与使用恶魔法术的日子。黑暗的魔力吞噬着她的血肉与灵魂,来自地狱最深处的惨叫好像至今还缭绕在耳边,好几次她自己都差点沦为恶魔的祭品,而她最好的童年玩伴也同样丧生于一次法术实验当中。 她至今都不敢去回忆那血淋淋的场景,散落在漆黑的房间中雪白的尸块,不甘的眼神,像是刀尖一样刺在她的心底。 但复仇如同火焰一样煎熬着她的内心,只有这样,只有出卖自己的灵魂,才能够夺回父亲的家业,救回父亲。 她忽然在一间牢房之前停了下来,黑暗中传来细微的金属锁链声。 那一刻月光刚好穿过黑牢上方天窗的铁栏杆,将苍白的光斑落在迪尔菲瑞的脸上,过了仿佛永久那么漫长的一刻钟,黑暗中才传来微弱的、不可置信的声音: “迪尔菲瑞,是你吗,他们把你也抓来了?” “是我,父亲大人,我回来了。”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摸索着、缓缓从监牢的那一头挪到了自己女儿的身前,迪尔菲瑞记得自己上一次见自己的父亲时的样子,他意气风发,还是一个英俊风度非凡的中年人,然而不过是区区四年的牢狱生活,便摧垮了他的一切精力与身体。 (。) 第三百四十一幕 黑暗中(上) 但唯独还剩一双浑浊的眼神,在黑暗中燃烧着最为旺盛的求生欲望。老人颤颤巍巍地伸出手,穿过木栅栏,抓住自己女儿的手。 “这是真的吗?” 迪尔菲瑞感受到那枯树皮一样的大手摩挲着自己的手,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夜夜以来所受的煎熬,仿佛在这一刻有所报偿。 是的,她回来了。 回到了燕堡。 这片生养她的土地之上。 当南北局势开始缓和,她恳求公主殿下给她一支军队,让能够她夺回原本属于她的一切。虽然安蒂缇娜希望她能等到布兰多回来,但父亲怎么能够等到那一刻呢? 好在幕僚小姐还是同意了她的要求,而当她回到北地,那位王长子也给予了她力所能及的帮助,不管是这一切,还是她身后的那支舰队,迪尔菲瑞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位伯爵大人的善意。 或许安培瑟尔的那一次命中注定的相遇,便是这一切的转机。 玛莎大人从来没有放弃过她,哪怕她投入了黑暗的怀抱。 “打开牢房的门!”她依依不舍地放开自己父亲的手,转而用燕堡伯爵千金应有的威严之意命令道。 侍从们依言而行,但燕堡伯爵的身体似乎过于衰弱,也可能是与女儿再次相见耗尽了他全部的心力,此刻已经沉沉睡去。 迪尔菲瑞不敢打搅,她示意侍从放轻手脚,小心地将伯爵大人送到他的房间中。他是的确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了,至少不需要再担惊受怕。 在她的记忆中,父亲大人是一个坚定的人,是可以为她挡风挡雨的依靠,或许也正是这样的毅力,才让他在饱受折磨的情况下依旧咬定了没有吐露家族的秘密。 而这最终也救了他一命。 伯爵小姐微微地叹息着,她看了正在床上安睡的老人,然后才关上门。转身走了出去。在走廊的尽头,城堡的露台之上,两个年轻的军官正在露台上交谈,见她走了出来。纷纷转身行礼。 “曼里克先生,你是布兰多先生的手下,不必对我多礼。” “还有布雷森先生,你也是。” 迪尔菲瑞知道自己面前这两个年轻人,前者是布加人为瓦尔哈拉培养的舰长当中最优秀的一位。是幕僚小姐最信得过的副手之一,安蒂缇娜让他和她一起前往燕堡,足见冷杉领对她的礼遇与重视。 而后者是布兰多幼时的同伴,虽说两人据说曾有过仇隙,不过后来已经冰释前嫌,而且两人一北一南,现在已经各自有了自己的前程,过去的一切,早就随风而逝。对方是王长子列文特意挑选出,来证明她对燕堡的继承权具有西法赫王室的承认。不过事实上,这位已有‘白狮之剑’称谓的埃鲁因年轻一代天才,也带着军队——显然王长子也明白燕堡此时的局势无异于叛乱。 但这一路上预想之中的战斗并未发生,燕堡的叛军仿佛是预先收到了风声,除了在收复家族的城堡时遇到了轻微的抵抗之外,其他都算得上是一帆风顺。本来迪尔菲瑞还担心她那个用心险恶的叔叔会带走自己的父亲,但燕堡伯爵好像已经被人遗忘在了黑牢的角落之中,当他们收复这座城堡之后,将他从潮湿阴暗的地下救了出来。 这一切都顺利得有些不可思议,甚至叫人感到有些不安。迪尔菲瑞自己也弄不明白——她的叔叔,她父亲的弟弟,那个篡权者去了什么地方。 燕堡的居民呢,军队呢。仿佛也统统在一夜之间消失了。 布雷森听到迪尔菲瑞提起那个人的名字,不由摇了摇头,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一种往事沧桑的感觉,几曾何时,他们会想到今日的这一天。马登队长或许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的三个得意弟子。如今会成为王国的三极。 而其中最不成器的那一位,如今成就却最高,或许是因为他的出身,或许是因为达鲁斯后人的身份,但他在安培瑟尔一战中的力挽狂澜,却是任何人都无法否认的奇迹。 “布兰多,芙蕾雅,你们现在如何了呢?” 想到那个过去总是看不对眼的家伙,在这一刻,却也成为了一种沉甸甸的记忆压在心间。自从安培瑟尔一战之后,他就明白自己在与那个可恶的家伙的争夺之中,失去了最后的先机。 因此他退出了那场争夺,一个人来到北方,在这里他有了一个新的开始,新的爱情,如今,他也有了自己的事业与为之奋斗的方向。而过往的那些感情与记忆,如今都纷纷成为了心底最美好的,关于少年时代的臆想。 布雷森走神的片刻,曼里克却已经向着迪尔菲瑞鞠了一躬:“您来得正好,迪尔菲瑞小姐,我们正在讨论和你有关的事情。” “喔,怎么了?” “你看看这边,”曼里克来到露台边,指着不远处一片森林说道:“这些东西总有些古怪,它们一直都在这个地方吗?” “不,”迪尔菲瑞摇了摇头:“我从来没见过这些东西,至少我离开燕堡之前,还没有这些东西。” 那是位于燕堡北方的一片森林,在迪尔菲瑞的记忆中,那是一片终年常青的林地。林地中还有一个园子,承载着她童年的记忆,那片在盛夏郁郁蓊蓊的林地,在深冬会被染上一层墨色,然后就会开始下雪,当积雪将大地与森林都变得白雪皑皑的时候,就是燕堡一年一度出猎的日子。 她至今都还记得那人声鼎沸的场景,无论的大人还是小孩,在新年之中脸上都会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那仿佛是对于来年的期许。 但现在,那片林子却变得扭曲而可怖,森林中生长着紫色的水晶簇,树皮表面也反射着不自然的光泽,在月光下呈现出诡异的色泽;那冰冷的光芒好像是幽鬼的目光,叫人不寒而栗。而森林深处,矗立着一座古代的遗迹,黑沉沉的巨大建筑,压在众人心头,让人感到压抑而无法呼吸。 “那遗迹我倒是在巴尔塔北方的某些地区见过一些类似的东西,”布雷森这时候忽然说道:“有很多地方都在一夜之间出现了这些遗迹,不过学者们还没有搞清楚它们的来历,只怀疑可能与不久之前的黑月坠亡的事件有关。” “你怀疑这地方也是在一夜之前出现的?”曼里克询问道:“森林的异变可能与这些遗迹有关?” “迪尔菲瑞小姐的回答也证明了我们的猜测。” “不,我想森林中的变故可能另有关系。” “怎么了?”两人都异口同声地回过头来看向伯爵千金。 “早在我离开燕堡之前,我就听说过一些传闻,比如森林中出现怪物,巨大的水晶什么的,”迪尔菲瑞回忆着,昔日的阴影仿佛又一次笼罩心头,她皱紧了眉头:“从那个时候开始,领地内就变得人心惶惶起来——” “迪尔菲瑞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顾忌,”布雷森开口道:“你不妨直说。” 伯爵千金面现犹豫,有那么一瞬间她显得有些软弱,但很快便坚定起来:“曼里克先生,布雷森先生,因为这关系到我家族的一个秘密,我的父亲可能正是因此才会遭遇这一切,我一直怀疑这一点,但直到今天,我才下定决心说出来。” “迪尔菲瑞小姐,如果这是你家族的秘密的话” “不,两位,我信得过布兰多先生,你们是他的部下与朋友,我想我可以委托于你们。” “委托我们?迪尔菲瑞小姐,恕我们有些不太明白。” “请随我来吧。” 地下室中。 当迪尔菲瑞打开那黑沉沉的木箱的一瞬间,她感到身后的两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这” “这是?” “这是狮心剑?” “可怎么可能,它不是在” 布雷森和曼里克脸上都有些错愕的神色。 伯爵千金用温柔的目光眷念地看了平躺在木箱中,熠熠生辉的宝剑一眼,然后才念念不舍地重新合上箱子。 她转过身,看着身后的两人,开口道:“这不是狮心剑,狮心剑不过是它的赝品而已。” “什么!?” “这关系到燕堡家族最重要的秘密,你们应该明白我的家族的来历,它是克鲁兹人与圣奥索尔的精灵们妥协的产物,我们家族的先辈从克鲁兹帝国迁徙至此,建立起了这个土生土长的燕堡伯爵领。” 迪尔菲瑞停了停,然后继续说道:“你们应该明白,当年先君埃克从帝国中带出了狮心剑,而那把剑事实上是圣剑奥德菲斯一分为三的产物,因为炎之王吉尔特给他最信任的一位骑士留下的遗令,若有朝一日克鲁兹人遗忘了他们先辈的荣光,那么奥德菲斯的圣剑之魂将离他的后人们而去,去寻找一片真正的净土。” “在我家族世代相传的传闻当中,这个遗令是真实可信的,但它却关系着炎之王吉尔特与另一位大人物的约定,那或许是贤者艾尔兰塔,或者是吉尔特一直深深所恋的风后圣奥索尔。因为这个约定,我的家族带着另一把圣剑来到这片土地上,落地生根,繁衍生息数百年之久,我们自称燕堡的守剑人,世人皆以为我们是狮心圣剑的剑座。” (。) 第三百四十二幕 黑暗中(下) “而事实上,我们世代所守护的,其实正是这把圣剑。”迪尔菲瑞轻轻拍了拍木箱:“它的名字叫做米索尔,是光系的圣剑,它曾经是法恩赞的至宝,但不知为何会辗转来到炎之王吉尔特手上,然后又令我的家族带着它隐姓埋名,来到这片土地上。” 布雷森与曼里克好像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脸上都露出了错愕的神色。 “可炎之王为什么要颇费周折地做这些事情?”年轻的舰长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不符合常理!” 迪尔菲瑞摇了摇头:“我也不明白,但这是我家族世代相传的传说,而圣剑也确实存在于此。本来我不应该知道这些,但在我父亲被我叔叔陷害入狱之前,他悄悄将这一切告诉了我,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将燕堡的未来托付给了我。” “这么说来,达勒男爵一直在拷问你父亲,关于这把圣剑的下落,你父亲一直没有松口,所以他才没有遇害?” 迪尔菲瑞点了点头。 “可它对埃鲁因意味着什么?对于它来说狮心圣剑又意味着什么呢,”曼里克还是难以接受女武神手上的那把圣剑竟是赝品,除了领主大人之外,那是他最崇拜的人:“难道西法赫王室与科尔科瓦王室所掌握的狮心剑,一直以来都是假的?” “不,狮心剑是真的,它虽然是仿造光耀所铸而成。但它其中孕育了圣剑奥德菲斯的灵魂,而且承载了先君埃克的信念,那剑上的誓言始终束缚着埃鲁因,象征着这个国家的灵魂。” “那么,这把圣剑,又意味着什么呢?” “我想有一个人可能会明白这一切,”迪尔菲瑞想到了一些事情,她轻声说道:“我叔叔所图非小,我愈发怀疑这是一个阴谋,或许圣剑今天继续留在燕堡已并不安全。所以我希望能由你们将它带往南方,去一个更加安全的地方。” “你是说,布兰多?”布雷森问道。 “伯爵先生曾经在鲁施塔与圣剑奥德菲斯产生过共鸣,我想他一定知道些什么。炎之圣剑,光之圣剑背后的秘密。”迪尔菲瑞回答道。 布雷森与曼里克对视了一眼。 “那你呢,迪尔菲瑞小姐。” “我当然是留在这里,我父亲他身体还没有恢复,等到一段时日之后。我会去参加安培瑟尔的和会。到时候,如果布兰多先生已经返回了埃鲁因,我会亲自告诉他这一切。” 曼里克摇了摇头:“这里并不安全,迪尔菲瑞小姐,我们没有抓到达勒男爵,他可能还躲在暗中。如果我们离开,你和伯爵大人的安危很难得到保证。” “或许可以这样,”布雷森想了下,说道:“燕堡重振不是一天一日的事情,或许我们可以兵分两路。我护送迪尔菲瑞小姐前往巴尔塔,那里有王室的领地,你们可以前往那里作客。而这把圣剑,则由曼里克先生护送前往南境,相对于我们各自所处的位置来说,他也更适合这一任务一些。” “这也不错。”曼里克也赞同这个提议。 迪尔菲瑞微微有些犹豫,她好不容易才回到自己的故土,重新夺回了这片土地,轻易并不愿意马上再离开它。但她也明白,曼里克和布雷森说得都有道理。现在她手上无兵无卒,城堡内的老弱仆人,不足以保护她和她的父亲。 她正欲点头,但这时外面却响起了敲门声。她的近卫骑士队长罗宁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我们可能那里都去不了了。小姐。” “出什么事了?”布雷森皱起眉头。 “刚才尼娅在外面巡逻的时候遭到了袭击,有一支军队忽然包围了燕堡。” “这不可能,”布雷森怒道:“我的部下们呢,他们不是驻扎在城外吗?” “城外的营地遭到了袭击,大人,”罗宁平静地答道:“我已经命令下人打开城门让大人的手下进入城堡之内了。外面的敌人很多是一些很奇怪的敌人。” “奇怪?” “尼娅她怎么样了?”迪尔菲瑞却紧张地问道:“有人受伤吗?” “受伤的人不少,不过尼娅她没有大碍,”罗宁的声音停了停:“布雷森先生,你们要上城墙上去看看吗?” 密室内的三人互视了一眼。 “这是自然。”布雷森拔出佩剑,沉声答道。 卡佩罗镇历来是科尔科瓦通往燕堡伯爵领的一条必经之路,在和平时期,燕堡乃是通往帝国东西的两个重要出入口之一;因此作为连接帝国中枢与边境地区的通衢之地,卡佩罗一度是个商业繁茂、人烟稠密的重镇,但自从寒霜之乱以来,帝国的统治中心日益向西法赫与安培瑟尔旁移,卡佩罗的地位也逐渐被更南方的灰山伯爵领所取代,开始从繁盛走向衰落。 而四年之前燕堡之乱开始以来,燕堡的新统治者更是加倍盘剥过往的商旅,这条道路上的商业活动因此变得愈发凋敝,直到今天,这里已经成为一个当年的贸易集散中心,变成了一个再冷清、凋落不过的小镇。 不过镇子昔日本身的规模仍旧存留着,当年为了保护商业活动建立的要塞,也仍旧矗立在灰山北方的山口之中,这里是科尔科瓦王室的领地,因此****间例行有骑士在此地巡逻。 但今天却有一些特别。 原本此刻早已应该返回的骑士却不见踪影,失去了主人的战马在山口间徘徊着,印有星月银百合王室徽记的战袍七零八落地散落在碎石之间,残破的甲胄、折断的剑、冰冷的尸首与漫流山谷的血液仿佛在述说着一场惨烈的战斗。 一支沉默无声的大军正沿着山谷向前开拨,密密麻麻的人流仿佛占据了从远到近的整个视野,偶尔有几头科尔科瓦灰狼在山谷间的碎石上穿行而过,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这漫无止境的行军。 在卡佩罗的哨塔之上,哨兵维连终于被自己的同伴推醒了过来,清晨凌冽的寒意令他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到换班了么?”他咕哝着问道。 但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己的同伴一把捂住了嘴巴。 “呜呜,”维连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袭来,令他几乎要翻白眼:“该死你在干什么,你是不是刚刚拉过屎。” “闭嘴,维连,你不想活了?”同伴惊恐的目光终于让他冷静了下来,对方比手画脚地指向外面道:“你看看外面!” “外面?” “山谷里面,该死!” “那是什么?”维连好不容才推开同伴,爬到垛口上,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那是哪里来的军队?是前一阵子那支军队吗,他们从燕堡回来了?” “那是白狮军团的人,但这些不一样,你看看他们的旗子,他们的旗子不一样!” 维连眯起眼睛,努力分辨着那些黑沉沉的旗子,他把自己有限的记忆中仅有的几种旗号用来对比了一下,但都没有发现能对得上号的。 他脑子里面一声轰响,忽然闪过了一个令他几乎感到颤抖起来的想法。 “快快”他哆哆嗦嗦地对自己同伴说道:“不是我们的人,是燕堡,一定是燕堡叛乱了!” “我们怎么办?” “快去敲警钟,你这该死白痴!” 当叮叮当当的警钟声回荡在整个卡佩罗的上空时,于是在埃鲁因这一年的暮冬,回响自卡佩罗凄厉的钟声,终于传遍了巴尔塔至西法赫的群山之间。 列文?奥内森坐在马车内,目光温和地注视着远处的一座灯塔,与闪光之海湛蓝的海面,在阳光下波光粼粼、闪烁成一片,那是安培瑟尔海角上最后一座灯塔,它标示着埃鲁因的南境至此而止,再往北,越过鹈鹕堡,就是西法赫的土地。 王长子淡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仿佛他真能看到这一切,但蓝灰的瞳孔中的空洞,却遮挡住了这天地之间的一切美景。 他内心中并不平静,这次南境之行,他送走了自己最疼爱的妹妹,但却取得了自己最想要的成果。埃鲁因的未来,第一次显得那么真实且触手可及,近在眼前,仿佛一切都在向着最好的一面发展。自从寒霜之乱以来王国持续不断的动荡不安,仿佛真的要在这一年的末尾,宣告终结了。 虽然利益受到伤害的贵族们或多或少会有一些反弹,但大多数人已经站在了王室一边,所有人似乎都已经受够了长期起来的分裂与战乱,人们开始感到疲惫了,他们终将放下过去的包袱,开始重新向前迈出步伐。 从安培瑟尔一战安列克公爵败亡以来,埃鲁因就已经显现出了这样的征兆,而他,不过让它更早一些地到来而已。 “艾德莎。”列文忽然轻声说道:“如果我的理想实现了,你的呢?” “我的梦想,就是永远和殿下在一起,充作殿下的眼睛。” “你总说我喜欢的话,但我却想听听你的心里话。” “这都是真的,殿下,”女仆轻声回答道:“因为只有我明白殿下心中的理想,它那么高大,那么光辉,我愿意将它每一个细节都记在心中,告诉后来的人们。” “但如果说真有一个梦想的话,”她的声音变得有些期许起来:“我的确有那么一个理想,殿下。” “喔?” “我希望有一天,殿下能够重获光明,亲眼看到你所实现的这一切,人们的笑颜,还有这个王国的未来。” 列文?奥内森忽然沉默了。 (。) 第三百四十三幕 命运 列文?奥内森忽然沉默了。 他感到心中涓涓流淌着一股热流,他忽然握住自己小女仆的手,紧紧地握住。 “我会看到长久的黑暗,艾德莎,这样,你就能永远地在我的身边,成为我的眼睛。” “殿下” 马车中一刻间弥漫着默默无言的温情,还有对于未来的规划与希望。但美好的时光总是如此的短暂,忽然之间,马车停了下来。 “殿下,前面出了点小事故。”骑士队长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怎么了?” “好像是有一位贵族先生的马车坏了,我们要停下来等他们先处理好么?” 列文?奥内森心中忽然闪过一丝不安。 “不,别停下来,骑士队长,让车队继续前进——” “好的,殿下。” 一片黑暗之中,骑士的声音忽然化为了一声尖利的啸叫,然后王长子感到整个马车猛烈地一震,天地仿佛都翻覆了过来,一片混乱之中,他听到人们的尖叫、艾德莎惊慌失措的喊声,士兵们的怒吼,兵器交击的声音。 但这些声音似乎都逐渐远去了,列文?奥内森感到胸口一阵阵刺痛,火辣辣的感觉瞬间弥漫了开来。 最后,他的耳边只剩下艾德莎惶然的、低低的哭泣声。 黑暗中,他虚弱地摸索着向着那个方向伸出手,握住自己女仆的手:“握住我的手,艾德莎,我难受得快要无法呼吸了” “殿下,我在这里,艾德莎在这里。”艾德莎惊慌失措地叫道。 列文忽然笑了。 他竟然感到黑暗中的一线光明,影影憧憧之中,他看到了艾德莎那张满脸是血的脸蛋。 母亲没有骗她,艾德莎很美。 他张开手掌,将一件冰冷的事物塞到了女仆的手心中。 “成为我的眼睛。艾德莎,代我去好好地看着这个世界,还有埃鲁因的未来” “殿下——!” 艾德莎的尖叫声逐渐离他远去了。 整个世界都仿佛正在离他而去,在黑暗之中。他似乎看到了许多东西。他的父亲,埃鲁因那位懦弱的王者,他的母亲,那在背后玩弄着阴谋与权术的女人。 然后是过往的一切,但它们都逐渐消失了。 他仿佛看到了一个自己所前所未见的埃鲁因。那个王国在黑暗中沉沦,在火焰中燃烧,生灵在痛苦中哭泣与挣扎,一切都毁灭了,无论是希望还是前路。 在隐隐的失落之中,这位西法赫家族的最后一位王子,似乎感到自己已经与一条并不存在的命运之线,错身而过了。 在几百米的高空,两道银色的目光正冷漠无感情地看着这一幕。 “听说这位王子殿下颇具贤名,可惜真是命运弄人。悲剧的开场总以悲剧结尾,他本也得不到令人觊觎的王位。”一个声音说道。 “凡人的悲哀,”另一个声音答道:“那些短暂的都是可望而不可及之物,这就是不能主宰自己命运的人最大的悲剧所在,所以他死了。” 安培瑟尔通往鹈鹕堡的大道上。 骑士们正乱作一团,与忽然杀出的异教徒纠缠厮杀在一起,而车队中央那辆毫不起眼的马车,正倾覆在地上,熊熊燃烧着。 这一幕仿佛是一场闹剧,它从开始到结束。都充满了黑色的幽默感,但对于不同的人来说,它却具有着不同的含义。 但如论如何,从这一天起。埃鲁因的历史永久地改变了。 维埃罗大公有些疲惫地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就在不久之前他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这些日子以来他不免要和林林种种的人打交道,这些人中有一些是他认识的,有一些是他不认识的,有一些是毫无危险的,但有一些却令他感到不寒而栗。 好在这一切都结束了。 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从内心深处涌起。那是一种纠缠着疲惫、不安与紧张的状态,仿佛像是粘稠的液体一样包裹着他,令他感到无法呼吸。 他在作出决定的那一刻就已经后悔了,但一种深深的恐惧感令他无法停下来,只能机械地去完成这个令他感到不安的交易。 他一遍又一遍的确认,那水晶球中的声音也一遍又一遍的让他感到安心,终于,这一天万事俱备,但他却感到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自己真的作对了吗?” “一切真的会向着预想中那样发展?” “那些人真的会去遵守那个约定?” 这位公爵大人痛苦地闭上眼睛,将每一根手指都揉进了银色的发丝之中。 而在瓦伦登的边境之上,此刻守卫此地的士兵们正用一种警惕的目光注视着那些来历不明的灰袍人登上马车,手持着来自于金雀花堡的邀请函,穿过维埃罗与死霜森林之间的边境地区,进入兰托尼兰境内。 其中一个灰袍的法师在登上马车之前回过头来,用手掀开风帽,银色的目光注视着伯尼切尔的方向,冷冷地笑了笑。 那里正在进行着一场盛大的宴会—— 艾柯站在自己的妻子旁边,看着她温柔地抱着自己的女儿——那个女婴,奥菲利亚家族的未来,这个落地的新生命的第一声啼哭,似乎就宣告着过去的终结,与未来的希望。 两人互相依偎着,感受着彼此的温暖,站在伯爵的府邸露台上,注视着下面人来人往盛大的筵席。这是一个在兰托尼兰罕见的盛大宴会,人们在一个月之前就开始为此准备,美酒与食物一车一车地从伯尼切尔之外的庄园中送来,街道上挂满了印有奥菲利亚纹章的帷幔与彩带,石板上洒满了花瓣。 从戈兰—埃尔森,从维埃罗,从卡拉苏甚至安列克,北方的安培瑟尔,连炎之圣殿与公主殿下都派遣来了专门道贺的使节,当地人也聚集起来,为他们的小公主狂欢与庆祝,当夜晚降临,这种节日一般的氛围仍旧未有散去——星星点点的灯火亮了起来,将这座森林中的城市点缀得更加明亮与璀璨。 大街上出现了罕见的夜市,这是在寒霜之年以来几乎从未有过的事情,艺人们在篝火的光芒下表演着,人群发出哄然的叫好声;每一间旅社都灯火通明,灯光像是一条河流,汇聚向小镇中央的伯爵府邸。 前来参与筵席的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一种热情的笑容,纵使过去的那些疲惫与伤痕,在此一刻都被新生命的降临熨平了。 人们心中所期许的,似乎是埃鲁因美好的可以憧憬的未来。 “马卡罗叔叔说他马上就到,他会为我们的女儿祝福的。” 艾柯低下头,温情脉脉地贴在自己妻子耳边说道。 尤拉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你又麻烦别人了,艾柯。” “若我不要叫他来,这头王国的狡狐怕是要找我们夫妇拼命,他早说过,要亲自教育我们的女儿哩,免得将来像是我一样软弱。” “你一点也不软弱,”尤拉抬起头答道,虽然她目不能视,但仿佛还是能够看到自己丈夫的面容:“你是真正的男子汉,艾柯。” 艾柯默默地笑了。 下面的人群之中,哈鲁泽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和自己年岁差不多大的小女孩。 那是一个漂亮的,好像瓷娃娃一般的,有些傲气的小姑娘,她有一双再明亮不过的眼睛,浅紫色的长发,穿着洋娃娃般的长裙,歪着头打量着这位埃鲁因未来的国王殿下。 “你们每一次都吃这么丰盛的食物吗,真有钱呢。” “是你!”哈鲁泽险些叫出声来。 “我叫米卡雅,上次在浅水镇承蒙款待,不过我实在也是没什么钱,你总不会叫我回请吧?”小女孩一边说,一边还掏出空空如也的小衣兜来,仿佛为了证明自己的话。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我是本地人啊,这不是很明显的答案吗?” 哈鲁泽回头去寻找其他人,但莱丝梅卡小姐却不见了踪影,大约是和自己的黑暗精灵同伴逛街去了,史塔那家伙大约是到什么地方偷嘴去了。 他这才回过头来:“那你找到自己的家人了吗?” 小女孩可爱地地皱了皱鼻子:“大概算是吧。” “大概算是?” “就是差不多的意思,”她忽然有些不耐烦,语气全然不似上次见面时的乖巧可爱:“你总是那么多问题吗,居高临下,有一种怄气指使的感觉。” “有吗?”哈鲁泽有些心虚地问道。 女孩点了点头,她忽然一把抓住这位小王子的手:“你跟我来一下。” “等,等等!”哈鲁泽感觉自己好像一下子被什么东西击中了,紧张得心脏好像要从胸膛中跳出来,他下意识觉得自己应该待在宴会上,等其他人回来和自己汇合,可不由自主的,步子却轻飘飘地跟着那小女孩走了出去。 “这是去哪里?”他见那小女孩拉着自己越走越外面,不由得不安地问道。 “当然是救你一命了。” “什么?” 当他话音未落,身后的伯爵府邸上忽然传来一声巨响,震动将两个人都弹飞了出去,打了几个滚儿跌倒在地。 当哈鲁泽昏头转向地抬起头来的时候,只看到那个方向火光冲天,烟雾弥漫之中,宾客的尖叫声一阵阵传来。 出事了! 哈鲁泽心中一个激灵,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 第三百四十四幕 命运的前夜 I “糟了,史塔和卡格里斯先生还在里面!”哈鲁泽想到这里顾不得脸上和手臂上的擦伤,爬起来便向伯爵府邸冲去,但米卡雅伸脚一拌,他便脸朝下摔了个结结实实。 “你干什么!?”哈鲁泽恼怒地地看着米卡雅的恶作剧。 “他们的目标可是你,你真的要回去?” “他们?” “诺。”米卡雅向火光冲天的伯爵府邸方向抬了抬下巴。哈鲁泽回过头去,看到几个客人装扮的贵族从浓烟中冲了出来,但这些人脸上丝毫没有惊慌之色,反而平静得近乎冷漠。 更关键的是,他们脸颊上竟有一道神秘的刺青,而他们的眼睛,在黑暗的环境中呈现出诡异的银色。 哈鲁泽看到那冷漠得不似人类的眼睛,吓得几乎叫出声来,他下意识去抓自己的佩剑,但却摸了一个空,着才想起自己把武器留在了房间中。 哈鲁泽暗暗叫苦,却看那几个人向着这边冲了过来,他连忙回过头,拼命向米卡雅打眼色,示意她先走。 但米卡雅却不为所动,眼看着那几个人走到了近处,但他们却停下脚步,用目光在哈鲁泽身上扫来扫去。 “奇怪,人呢,明明看到往这边来的?” 另一个人沉默不语,抬手便是一片银色的波纹向这个方向扫了过来,他皱起眉头:“黑暗魔力的气息好浓,难道他被女巫们救走了?” “可以逆魔力流动的方向追寻她们?” “你想去布诺松和女巫战斗吗?走吧,回去,那位小王子走不远,我们先去截下那个女婴。” 那几个人就站在他鼻子根前说话,哈鲁泽感到自己心脏都快吓停掉了,但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好不容易等到对方转身离开,他浑身大汗淋漓好像像从水里捞起来一样,喘息着说道:“他们是布加人!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为了抓你,埃鲁因未来的国王陛下。” 哈鲁泽吃惊地看着这个女孩:“你是谁?” “很明显。一个女巫啊,你刚刚不是听到了吗?” “可是你才多大?” “有些人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是国王了呢。” “我还不是国王。” 米卡雅只皱了皱鼻子。 哈鲁泽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说道:“谢谢你救了我。米卡雅,但我还是得回去。” “你回去只会送死而已。” “即便是那样,我也必须回去,何况如果他们的目标是我的话,在外面也不一定安全。我必须要向艾柯先生示警才行。” “真是服了你了,好吧,我和你一起去。”米卡雅也用小手拍了拍裙子上的尘土,站起来回答道。 “米卡雅小姐,”哈鲁泽愣了愣:“你没必要和我一起冒险” “别逞能,埃鲁因未来的国王陛下,你要拒绝我的帮助吗?”小女孩白了他一眼。哈鲁泽哑口无言,小女孩已经向他挥了挥手道: “来,这边。” 她的身形像只小猫一样消失在了一旁的巷子里,哈鲁泽犹豫了片刻。才跟了上去。 宴会场上一片狼藉,片刻之前还灯火通明、欢声笑语的画面,此刻已经被一片恐慌的景象所取代。 庭院中浓烟滚滚,四处火光冲天。长桌被慌乱的人群掀翻,雪白的桌布被踩踏了不知多少脚印,杯盘碎片散落一地,水果四处乱滚。澄红的葡萄酒漫过石板满地横流,与腥红的血液汇在一处。 入眼处到处都是伤者,尖叫声与痛苦的呻吟此起彼伏。慌乱的人群正争先恐后地冲出庭院,不时有娇弱的女士被撞倒在地。却无人顾及。有人被浓烟烫伤,捂着眼睛满地乱滚,有人在呼喊着自己的眷属与亲人,哭喊声响成一片。 剧烈的爆炸让伯爵府邸的一角都完全坍塌了下来。艾柯用手一推,才让倒在身上的瓦砾与碎石滑落开来,他脸上看起来全是鲜血,但其实不过只在爆炸之中受了点皮外伤。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尤拉抱着他们两人的女儿,脸色苍白。紧紧地靠着他,但好在安然无恙。这位年轻的公爵大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抬起头来,面沉似水地看着庭院中凄惨的景象。 过世的宫廷大法师利伍兹曾是他的老师,他虽然只是个骑士,但对于魔法却有很深的造诣,分辨得出刚才那根本不是什么爆炸,而是有预谋的魔法袭击。 艾柯看到自己的卫士队长远远地跑了过来,后者带着一队兰托尼兰骑士,看到自己的家主安然无恙,不由松了一口气。他急切地说道:“大人,这里不安全,请马上和夫人小姐一起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 “我们的士兵呢?”艾柯怒火冲天地问道:“怎么会让这么多心怀不轨的家伙混入了伯尼切尔,还进入到我女儿的宴会上来!?” “大人,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卫士队长答道:“巡查骑兵至今没有反应,查诺斯爵士可能已经遇害了,那些人都伪装成宴会上的客人,他们每一个人都得到了身份证明的。” “这一定是个卑鄙的阴谋!”艾柯咬牙切齿地答道,他拍了拍自己卫士队长的肩膀道:“你在这里坚持片刻,我的队长,作为此地的领主,我必须留下来,不过在那之前,我必须保护好我的妻儿。” “如你所愿,大人。”卫士队长向他鞠了一躬。 “尤拉,这边。”艾柯最后回过头看了燃烧的庭院一眼,才带着自己的爱妻一起转身离去。而卫士队长目送自己的公爵大人身形完全消失之后,才回过头,对骑士们下命令道:“守好这条通道,在公爵大人返回之前,谁也不许擅自离开。” “明白!” 史塔此刻正躲在一处矮篱笆墙后面,亲眼所见这些骑士四下散开,布置防御。爆炸发生的第一刻,它就反应过来,一头钻入了这处灌木丛中。 它本就胆小至极,此刻已经被吓破了胆子,哆哆嗦嗦根本不敢露头。虽然它心里清楚自己眼下最重要的职责是保护小王子的安全,可此刻它心中正天人交战,犹豫要不要以身犯险。 它觉得面前这些骑士可能会帮到自己的忙,但谁知道他们会怎么想,或许他们会杀了它也不一定。史塔感到自己已经自身难保,上下牙一个劲地打战,仿佛完全失去了保持冷静的能力。 正当它犹豫不决之时,浓烟中忽然冲出了几个贵族宾客,直冲向伯爵府邸而去。 骑士们见状立刻厉声呵斥,让这些人马上停下来。 但那几个闯入者非但不听不闻,反而加快了速度。 兰托尼兰大公的卫士队长最先感到不对,下意识拔出长剑。其中一个贵族宾客忽然停了下来,一把扯掉自己的外套,抬手向那卫士队长一指,那卫士队长顿时惨叫一声,整个人腾空飞起,摔入了后方的火海之中。 骑士们这才如梦方醒,纷纷向这些闯入者扑了过去,然而闯入的贵族宾客各自从外套下抽出一支手杖,手中连点,庭院中顿时闪烁起一道道银色光束。兰托尼兰骑士厚重的盔甲好像在这些银色的光束下单薄如纸,轻易便被穿透,在一片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之中,战斗不过顷刻便宣告结束。 从卫士队长身殒,倒最后一名骑士倒在冲锋的道路上,前前后后不过才过了几分钟而已。 杀死了卫兵的那几名贵族宾客这时候纷纷脱下外套,露出手背与脖子上的银色的纹身。当史塔看到这些人脸上那双冷漠得银色眸子时,吓得差点维持不住身上巫师们事先施加的魔法变形,变回龙形。 它此刻自然已经明白了,这就是一场有所预谋的袭击——而袭击者竟是巨龙们的老熟人,布加人的灰法师。 “天啊,布加人一定是疯了。” “对了,它们本来就是疯子!” “我得想点办法,史塔,你快想个什么法子” “小王子已经出事了,你必须去救他,史塔” “别害怕,你要想想那个可怕的女人,她一定会发狂的” “不不不,但外面还是太危险,会死的。” 它正神经质地嘀嘀咕咕。终于,一个灰法师转过头时发现了躲在灌木丛中撅着屁股的这家伙,他转身向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史塔那一刻只觉得天都塌了下来,它觉得自己肯定已经要死了,死亡已经来到它身边了,无边无际的恐惧最后令它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掉过头一头撞上了附近的一堵外墙,直接将外墙撞了一个窟窿。 然后,晕了过去。 灰法师停下脚步来,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怎么了?”他的同伴问道。 “没,一个小胖子”灰法师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 “还活着吗?结果了他吧。” “不,我想应该已经死透了,”说着,灰法师还心有余悸地看了那墙上的豁口一眼:“天哪,这家伙力气可真大” (。) 第四百四十五幕 命运的前夜 II 卡格利斯从剧烈的震荡之中苏醒过来之后,下意识地摸了一把自己的额头,全是血,不过他仔细检查了一番自己的身体,却发现虽然无一处不痛,但却没什么外伤。 他呻吟了一声,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碎石,才发现原来自己身上的血是外面流淌进来的——一具已经完全僵硬了的尸体脸朝下趴在碎石之上,那是个身披甲胄的骑士,灰扑扑的铠甲上还有奥菲利亚家族的徽记。 卡格利斯脑子一片混乱,不过他还是下意识检查了一下那骑士是否还活着,毫无疑问,对方已经断气了好长一段时间,致命伤是背后的一处贯通伤,直接撕碎了心脏与肺叶。 他用手摸了摸翻卷的盔甲,心中若有所思,这绝不可能是爆炸造成的伤口,这说明有人人为地制造了那场爆炸,并袭击了伯爵府邸的卫兵。 卡格利斯心中忽然打了一个突,他第一时间想到这些人的目标是谁,是兰托尼兰大公,还是小王子殿下? 坏了。 他是这个使节团中的随行武官,作为随使节团抵达兰托尼兰的白狮卫队的队长,保护哈鲁泽殿下的安全是他天然的职责。如果小王子在这场袭击中出了什么事情,他不但万死莫辞,无颜再见领主大人,而且也会是埃鲁因的罪人。 想到这里,卡格利斯几乎是立刻出了一身冷汗,身上的疼痛仿佛顷刻之间消失了,他一个翻身从地上站了起来,捡起那骑士的佩剑,便向庭院外面走去。 庭院中已经空无一人,坍塌了一半的伯爵府邸还在熊熊燃烧着,不时发出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远远近近散落着十几具骑士的尸首。卡格利斯见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心中对这场袭击的规模有了重新的估计。 他忽然想到什么,将手伸入衣兜,那里有一枚红宝石别针。上面的红宝石其实是一枚可以用来在一定距离之内互相联系的传讯水晶。翻出那枚别针,卡格利斯将手按在红宝石与别针的金属底座上,但他脑子正嗡嗡作响一片混乱,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激发宝石的效能。 正当他有些焦急的时候。这时不远处一声惊呼传来: “卡格利斯先生!” 卡格利斯瞬间抬起头。 只见哈鲁泽正带着米卡雅向这个方向跑了过来:“卡格利斯先生,你没事太好了。” “这话应该我来说才对,”卡格利斯觉得自己好像重新活过来一次,他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位埃鲁因未来的国王陛下,再确认对方确实毫发无损之后。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你去哪儿了,哈鲁泽殿下?” “米卡雅救了我。”哈鲁泽答道,一边介绍道:“她就是米卡雅,老师也认识她。” 其实他们上一次在浅水镇与米卡雅不过只有一面之缘而已,不过哈鲁泽知道自己的长公主姐姐不喜欢自己和来历不明的人混在一起,他这么介绍的时候,还稍稍有些心虚。 但卡格利斯倒是毫不在意,只是稍微有些惊讶于自己的领主大人竟然会认识这个小姑娘,他仔细看了后者一眼,心想还真是个美人胚子。口中却说道:“万分感谢你,这位米卡雅小小姐。” 在陌生人面前,米卡雅却表现得十分乖巧,她提起裙子,大大方方地向卡格利斯行了一礼。 “卡格利斯先生,这恐怕是一场有人有预谋的袭击。”哈鲁泽这时将之前所见的一切和他说了一遍。 卡格利斯皱起眉头,他本来就有所预料,但听闻袭击者是布加人时,还是忍不住感到棘手。 在一般人的印象当中,布加人是高高在上的白银之裔。更不用说身为巫师的他们,更是天然的强者。他们在天空上的帝国,对于凡人来说是遥不可及的存在,当然在眼下这个时节。包括卡格利斯在内,还没有多少埃鲁因人知道布加人的天空帝国已经毁灭的事实。 不过无论如何要和这样一个庞然大物作对手,都是一件令人感到窒息的事情。 但他心中却充满了疑惑,托尼格尔与布加人的关系向来很好,布加人还帮领主大人打造了一支舰队,更不用说图拉曼与埃鲁因本身的关系。难道是兰托尼兰大公在什么时候得罪了布加人。引来了报复? 但这似乎也说不通对方为什么要寻找小王子。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卡格利斯先生?”哈鲁泽问道。 卡格利斯回头向伯爵府邸的方向看去,坍塌了大半的伯爵府邸正门洞开,大厅中隐约可见几名骑士的尸体,看样子兰托尼兰公爵应该先一步离开了,而袭击者向那个方向追击了过去。 不过让他有些奇怪的是,对方为什么会对艾拉拉——那个新生的女婴感兴趣。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的话,”他答道:“那么伯尼切尔可能已经不安全了,我们要想从这里逃出去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哈鲁泽殿下,你的想法不错,如果可以联系上艾柯先生他们的确是一个可行的办法,这里虽然遭到了袭击,但兰托尼兰人在伯尼切尔仍有军队” 他停了停,忍不住抱怨道:“可惜现在不知道他们去了什么地方,而且也不知道莱丝梅卡小姐和她朋友去了什么地方,当然还有史塔那个该死的混蛋!” “卡格利斯先生,米卡雅她可能有办法。”哈鲁泽忽然说道。 “嗯?”卡格利斯看向那个小姑娘。 小女孩点了点头,奶声奶气地答道:“大人,我们可以从下水道离开伯尼切尔,我知道有一条路可以通往阿鲁彻森林的雌鹿湖畔。” “下水道?”卡格利斯这才想起阿鲁彻曾经是兰托尼兰通往维埃罗的军事要塞,这里曾经修建过完备的下水道和防御设施,不过那至少是一个世纪之前的事情了,他不由得有些吃惊:“你怎么知道的?” 米卡雅低下头,小声说道:“那是我的家。” “天哪,”卡格利斯忍不住感叹道:“可怜的孩子,领主大人他怎么没有带走你,你在托尼格尔总比在这里好得多。” “那不怪布兰多先生,”米卡雅答道:“是我不愿意,我父亲和母亲都在这里,我不愿意离开他们。” 卡格利斯听得直摇头,但哈鲁泽却一脸狐疑地看着米卡雅,总觉得后者并没有说实话。 至少她什么时候又见过了老师了? 不过无论如何,卡格利斯还是同意了这个提议,他们眼下不知道伯尼切尔究竟有多少袭击者,镇子内的局势也并不清晰,最好的选择就是暂时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尤其是哈鲁泽的身份容不得半点损失。 不过哈鲁泽还有些担心史塔,卡格利斯对此却不以为然:“那家伙一早就不见踪影了,天知道它去了什么地方。”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哈鲁泽殿下,史塔它再怎么也是一头龙,一头胆小怕事的龙是很难出什么问题的。”卡格利斯提到‘胆小怕事’这四个字的时候语气中充满了讥讽:“莱丝梅卡小姐她们本就不在宴会上,受到的波及应该很小,眼下我们应该尽快转移到安全的地方,然后联系上她们,免得她们因为担心我们而二次涉险。” 哈鲁泽这才点了点头,同意了这个提议。 紫罗兰伯爵府原本乃是由伯尼切尔要塞的兵营改造,虽然自从铁羽之年后几经推翻重新建设,但内部结构还是保存了很多原有的设计,除了在防御方面的考量之外,也是为了用作临时的避难所之用。 而今天显然这种作用便派上了用场,虽然表面上坍塌了大半,但伯爵府邸内部的面积仍旧大得惊人,走廊与各类回廊弯弯绕绕,若非有熟悉的人引路,否则很容易在其中迷路。 不过对于它本来的主人来说,自然不存在这个障碍,艾柯很快便带着他的妻子与女儿转入了府邸内一条通往地下室的道路上。 走廊的光线显得十分幽暗,许多房间的门都大开着,女仆和侍从们早就在动乱开始的时候逃了个干净,但艾柯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平安地逃出去,也不知道此刻伯尼切尔镇内究竟有多少入侵者。 巡查骑兵和城镇守卫至今没有动静,这让他的心直直地沉了下去,伯爵府邸外是伯尼切尔原本应当安宁的夜晚。但这一夜却并不安宁,夜空中时不时爆发的闪光,和远远仅仅传来的喊杀声,绝望的哀嚎,将这个不安压抑的夜渲染得尤为沉重。 他带着自己的妻子尤拉穿过长长的走廊,身边只跟着两名随从,所幸府邸中还有一位没有来得及逃走的乳母,如今正抱着他们的女儿艾拉拉。 说来也奇怪,在这样的气氛之下,这个女婴竟然也酣然入睡,仿佛丝毫不受周围环境的影响。当艾柯不时回头看到自己女儿恬静的小脸时,心中也安稳了许多。 他紧紧地握着自己妻子的手,感受着从尤拉手上传回来的温热,尤拉也一言不发,却所有的感情都早已尽在不言之中。 (。) 第四百四十六幕 命运的前夜 III “尤拉,”艾柯忽然说道:“待会你带着我们的女儿先走,我必须留下来,我是此地的主人,我必须为宴会的宾客们负责。再说如果我一走,伯尼切尔就彻底乱了,王子殿下此刻还在这里,他能到来是公主殿下对我们的信任,我必须保证他们的安全。” 尤拉默默地点了点头。 “你千万小心。” “我明白,”艾柯脸上露出温柔的微笑:“就算是为了我们的女儿,我也不会轻易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如果事不可为,我会追上你们的。” 尤拉这才放下心来,她虽然面色平静如常,但紧紧握住自己丈夫发白的手,却显示出她内心的真实感情。 几人很快便来到伯爵府邸的正下方,一间密室之内,此刻一个中年骑士早已等待在此,显然他是通过伯爵府邸连接外面的密道进入此地的。当艾柯看到那人的时候,不由得露出一丝惊喜之意:“科西卡先生,马卡罗叔叔他来了吗?” “艾柯大人,你终于来了,外面的袭击有些出乎我们的预料之外,马卡罗大人他本来想亲自来,不过被我们劝阻了,现在已经转到市政大厅方向去了。他让我给你带了一些话,不过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已经将密道的出入口把守了起来,大人请先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再谈接下来的问题。” 那中年骑士板着脸回答道。 艾柯握住自己妻子的手,两人之间默默对峙了片刻,他才重新松开手,然后从乳母手上接过自己的女儿,将这个这个世界上最贵重的珍宝,郑重地交到尤拉手上。 “尤拉,去吧,会没事的。” “嗯。” “艾柯大人,你?” “我要留下来,科西卡先生。哈鲁泽殿下还在外面,不管骑士们有没有控制住局势,我都必须去看一看。” 中年骑士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好吧,我和你一起。艾柯大人。”他回过头,对自己的身边的骑士说道:“护送夫人和小姐离开这里,保护好她们。” “我明白,大人。”两名骑士立刻点头道。 说着,骑士们打开密道。让尤拉抱着艾拉拉先进入其中,然后是乳母与两位随从,最后他们才跟了进去,从里面合上了密道的门。 “科西卡先生,谢谢你。”艾柯看到自己的妻子消失在密门之后,才若有所失地说道。 “不客气,艾柯大人,走吧,我送你最后一程。”中年骑士淡淡地答道。 艾柯微微一愣,他刚要转过身。忽然感到背心一阵刺痛。这位兰托尼兰年轻的公爵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那柄从自己胸口刺出的血淋淋的利刃。 只一瞬间,他便感到浑身的力气离自己而去,他吃力地张开嘴,立刻喷出了一口混合着内脏碎片的血沫来。 “为什么” “马卡罗大人让我带话给你,艾柯大人,他说他很后悔,也很痛苦,后悔他不应当教导你这么多骑士的精神你的正义与善良令他感到欣慰,可是。埃鲁因不是依靠天真与正义就可以拯救的。” 中年骑士冷静地回答道。 “你们” “埃鲁因不是科尔科瓦王室一家一室的埃鲁因,艾柯大人,你想看到奥菲利亚家族在你手上灰飞烟灭么,所以对不起。有时候,只有流血才能挽回一切” “马卡罗叔叔,利伍兹老师”艾柯眼中涌出带血的泪水来,他张大嘴,竭力呼吸着,好像要抓住什么。他缓缓向前伸出手。似乎在无尽的黑暗之中,看到了自己妻子的面容,自己女儿的面容:“尤拉” 蜡烛熄灭了。 黑暗中变得寂静无声。 中年骑士微微叹息了一声,他十分轻柔地从年轻人冰冷的尸体上抽出匕首,然后双手托住他,小心翼翼地将他平放在地上。 他用手在自己胸前与额前划了一个金色之炎的符号,低声吟诵了一句什么,最后脱下外套,盖在这个永远长眠的年轻公爵的身上。 “埃鲁因的未来,”他轻声说道:“或许会走向另一条路,唯有正确,没有正义。” 黑暗中,密门又一次打开了。 他踏步而入,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房间,然后才合上密门,这地下室中的一切,在此一刻重归永恒的寂静。 在密门背后,中年骑士默默地走在一条长长的甬道之中,他一边脱下带血的手套,随手丢掉。前方很快出现了光亮,他手下的骑士们正在那里等待着他。 不过那个骑士明显有些慌张,脸色甚至有些苍白,他见状面色微微一变,下意识地环视四周,地上躺着四具尸体——两个随从被割了喉咙,乳母背后中了一剑,倒在血泊中,但剩下的那一具却不是公爵夫人,而是他手下的骑士。 “怎么回事?”中年骑士心中震怒,“尤拉小姐呢?” “我不知道,”那骑士神色紧张地答道:“我们走到一半,公爵夫人忽然低声啜泣起来,我们害怕事情有变,只好提前动手。可没想到在杀死了那些下人之后,罗文他忽然惨叫了一声,等我点亮火把的时候,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废物!”中年骑士翻过自己手下骑士的尸身,发现腰际插着一把尖利的匕首,那匕首竟然从厚重的链甲之间透甲而入,一击毙命,干净利落。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站起身来:“还楞着干什么,你这白痴,赶快去通知巫师大人们!” “是是,大人,我这就去。”骑士闻言如蒙大赦,立刻转身跑了出去。 黑暗中污水横流,伯尼切尔地下的排水系统早在半个世纪之前事实上便已经失修停止运作,内里杂物垃圾早已堆积如山,水道的顶部不断有水渗出,滴滴答答落在潮湿阴暗的地面上,散发着令人几欲作呕的恶臭。 卡格利斯手中握着一枚发光的月长石,冷光扫过阴暗的甬道,不时看到一大群老鼠成群结队地从中跑过,令人不寒而栗。 他紧皱着眉头,这条下水道修建于差不多一两百年之前,自从维埃罗被并入埃鲁因之后,这里就随着要塞的废弃而被人遗忘,念旧失去修缮的排水系统到处坍塌,本身就充满了危险。而且黑暗中还隐藏着一些不知名的魔物,他的剑上沾染的紫色液体,其实就是一头食尸鬼的血液。 那玩意儿实在是太过危险,只要多来几头,他就不一定吃得消。当然他自己还好,关键是要照顾两个孩子,实在是令他手忙脚乱。 “早知道让哈鲁泽殿下也捡一把剑就好了,我瞎逞什么能,他的剑术是伯爵大人亲自所授,再差又能差到什么地方去?”卡格利斯觉得自己是真正走了霉运,连脑子都开始不清醒起来。 好在为他们引路的小姑娘十分可靠,这一路上都没走进什么死胡同,不过这会儿卡格利斯已经反应过来了,这个叫做米卡雅的小女孩身上干干净净,比一般平民家的女儿还要整洁,怎么可能是住在这么肮脏的地方。 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上了当,一时却又说不出来究竟是为什么。 几人在下水道中走了快有半个钟头的时间,而正是这个时候,米卡雅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卡格利斯问道。 “前面有人。”小女孩平静地答道。 “什么人?” “先前在宴会上碰到的那些人。” “你怎么知道?”卡格利斯吃惊地问道,他根本都还没有察觉对方在什么方向,这小女孩就已经判断出对方的身份了,这怎么可能? 除非这小姑娘的真实实力其实比他还要高。 “因为我魔力耗尽了,”米卡雅答道:“我一直在用黑暗魔力避开这些人,但现在不行了,我只能感到他们正在向我们这边靠过来。” “什么?”卡格利斯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什么,要不就是做梦还没睡醒。 “其实米卡雅她是女巫,”哈鲁泽只得苦笑着回答道:“卡格利斯先生。” “什么?”卡格利斯终于知道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被玩弄的笨蛋:“你的意思是,其实你是领主大人的属下?” 小女孩歪了歪头,不好意思地对他吐了吐舌头。 这原本可爱的动作,此刻在卡格利斯看来却像是一个小恶魔。 “该死——”卡格利斯忽然住了嘴,他露出警惕的神色,竖起一根指头对正要开口哈鲁泽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有脚步声。” 他向来路上抬起头,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哈鲁泽和米卡雅护在身后,回过头小声问道:“真的确定是那些人吗?” 米卡雅点了点头。 “有没有办法避开?” 小女孩想了一下:“我失去了魔力,现在我们继续前进的话,会引起他们的警觉的。” “那我们躲在这个地方,他们能察觉么?” “如果他们不注意的话,或许不会,”米卡雅答道:“巫师们的感知能力也并不比一般人强到那里去,白银之民也是一样,不过如果他们用魔法探测的话,我们就无所遁形了。” (。) ps:  ps:今天可能有事,就早点发了,月中一次发两章吧 第四百四十七幕 命运的前夜 IV 卡格利斯沉下了面色,他咬了咬牙,觉得自己还是不敢赌一把。想及此,他开口道:“你们待在这里,我去引开他们,如果有机会,你们就跑——” “明白了吗?” “卡格利斯先生,你不能” “闭嘴,”这个来自于托尼格尔吊儿郎当的年轻贵族子弟,头一次露出严肃的神色,他甚至毫不留情面地打断了哈鲁泽的话:“哈鲁泽殿下,现在不是讨论能不能、做不做的时候,我们每一个人都有生命危险,但如果我们不尽力去争取,我们就会真的死在这里。” 他拍了拍哈鲁泽的肩膀:“明白了吗,国王陛下。” “我”哈鲁泽轻轻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卡格利斯先生。” “那就这么说定了,”卡格利斯倒转剑身,将剑交到他手上:“如果我逃不掉,这剑对我来说也没什么意义,拿着它,保护好你身边的女士。” 哈鲁泽坚定地点了点头。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卡格利斯向他摆了摆手,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哈鲁泽紧紧地闭上了嘴巴,他紧紧握着手中的利剑,仿佛那是他唯一可以依仗的东西。他指节发白,强忍住不让眼泪流出来,因为老师告诉过他,男子汉是不能够轻易流泪的。 然后他感到一只冰冷的手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那个家伙,他会没事的。” 哈鲁泽吃惊地回过头,看着一脸平静的米卡雅。 小女孩却微声答道,仿佛在讲述一个真理:“玛莎大人对这个世间的一切都是公平的,他是个笨蛋,所以运气肯定会比较好。” “哈?” 米卡雅对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哈鲁泽吓得连忙再次闭上嘴巴,他回过头,听到黑暗中一阵怒斥声传来。脚步声似乎正在远去,他感到自己的心跳得砰砰响,好像小小的胸膛都要炸裂开来一样。他咬着下唇,心中默默地为卡格利斯祈祷着。 但过了片刻,一切声音都消失了,黑暗中重新变得万籁俱静。 米卡雅忽然抓住他的手腕:“快走。” 她急促地说道。 哈鲁泽还没反应过来。黑暗中一道刺眼的光芒便扫了过来,虽然还没照到两人身上,却已将他们的藏身处暴露无遗。一个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哈,这里果然还有漏网之鱼,出来吧!” 那一刻哈鲁泽只感到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以为自己死定了,但平日里所学的一切仿佛是自然而然地呈现在他的脑海之中,他几乎不用思考,下意识地向着地下甬道的天花板抬起手,喊道: “em!” 一道黑光从这位王子殿下手心中射出,正中那个方向早就被地下水侵蚀得松动不堪的天花板,只听轰一声巨响,一股水桶粗细的污水从那里迸射而出,在水流冲刷之下大块大块的碎石从天花板上脱落而下,然后很快化为了大面积的塌方。刹那之间仿佛整个洞顶都落了下来。 洪流瞬间将哈鲁泽和米卡雅冲飞了出去,前者更是被撞在了一根石柱上,痛得他差点叫出声来。不过这时候哈鲁泽却丝毫不敢停留,他顾不得背后好像断裂一样的疼痛,从水中一跃而起,冲过去一把抓起米卡雅的手,喊道:“快跑!” 两人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只不过片刻,身后便传来了第二次爆炸的声音,飞射的石块越过几十米的距离稀里哗啦撞击在墙壁上。有一些石子甚至打在哈鲁泽背上,顷刻之间便是一团紫一团乌。 但他却不敢有丝毫停留,他知道那第二次爆炸一定是那个灰法师追了上来。果然,只听一个愤怒的声音从那个方向传了过来: “黑魔法?”那个尖锐的声音喊道:“很好。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 哈鲁泽闻言只觉得心中亡魂直冒,他很清楚以自己的实力水准,不可能是布加人白银之民的对手。他只能寄希望于这里错综复杂的地形能让对方绕晕头,虽然看起来那个可能性很小。 两人很快便跑得气喘吁吁,不过米卡雅却出乎他预料的坚强,这小姑娘从头到尾都一声不吭。虽然这明明是因为他,才让对方身陷险境。 “对不起,米卡雅”哈鲁泽喘息着歉然道:“我不行了,我跑不动了,都是因为我的缘故你才会这样” 他本来以为米卡雅会反唇相讥,但没想到手上却一下子抓了个空。哈鲁泽顿时吓得差点叫出声来,他以为那灰法师已经追了上来,下意识便举起剑向身后刺去。 但没想到一只手却从黑暗中伸了出来,一击打掉他手中的长剑,然后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拽了过去。哈鲁泽吓得张嘴欲喊,却被一只柔软的手捂住了嘴巴,让他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但这时候他终于反应了过来,抓住他的人并不是那灰法师,因为他分明感到捂住自己嘴巴的是一只女性的手。 “莱丝梅卡姐姐?”哈鲁泽下意识地问道。 但一个完全不同于美杜莎女士的温柔的声音却在黑暗中响了起来:“别说话,小王子殿下。” 哈鲁泽微微一怔,他环视四周,这才发现自己竟身处一间狭小的密室之中。不止是他,米卡雅也在这个地方,他们两人之间是一个个子很高女人,她将哈鲁泽搂在怀中,紧闭着眼睛,而另一只手上还抱着一个襁褓之中的女婴。 哈鲁泽一瞬间就认出了对方是谁。 “奥、奥菲利亚夫人?” “嘘。” 尤拉轻声说道,她轻轻放开哈鲁泽,哈鲁泽这才注意到对方身上竟然有伤,一道伤口从她肩头一直延伸到胸口,鲜血早已浸透了衣物。 她皱了皱眉头,似乎因为之前的动作而牵动了伤口,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微微弯下腰,双手抱着怀中的女婴,然后将她交到哈鲁泽手上。 “这是?”在黑暗中。哈鲁泽银色的眸子闪闪发光的,他用疑惑的眼神询问着这位公爵夫人的意思。 “我们藏不住的。”尤拉轻声答道:“你是兰托尼兰的客人,我和艾柯必须保证你的完全。” 她话音未落,仿佛是为了应证她的话一般。密室之外果然传来了先前那个尖锐的声音。 “真是可笑之极,竟然在真正的巫师面前试图隐藏自己,简直像是在灯光下无所遁形的老鼠,滚出来吧!” 尤拉伸出手,制止了哈鲁泽的动作。 “客随主便。”她柔声答道:“这是我们九凤的古语。” 说罢,她温柔地摸了摸自己女儿的额头,站起身来,打开了密室的门,走了出去。厚重的石门在哈鲁泽与米卡雅眼前轰隆隆地重新合上,哈鲁泽咬紧了牙关,紧紧地抱住自己怀中的女婴,他胸膛微微起伏着,却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 门外终于重新响起了那个灰法师的声音。 “咦,”对方似乎有些惊讶:“看看我发现了什么。这真是一个不小的猎物,九凤人,天选之民,盲眼者,那么这位女士应当就是奥菲利亚公爵夫人对吧?” 尤拉女士似乎并未答话。 然后那个声音又问道:“你的女儿呢,尤拉女士。” “作为一个母亲,你认为我会将自己的女儿交给你们这些人么,堂堂布加人,竟然如此自甘堕落?” 那人似乎出奇地因为这句话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才说道:“我承认你说得不错,公爵夫人。但白银之民亦有自己的选择,它可能有些不太光彩,但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光明正大就可以赢得一切,否则我们这些上古之民的后代。又如何会沦落到今天这样的光景。”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没错,”尤拉答道:“但有的人因此而高贵,有的人却因此而卑劣,你知道我来到这边土地上,得到的最大收获是什么吗,巫师先生?” “那是什么?” “是这世间一切的爱。深沉而又热烈,平淡而又崇高,你明白这一切吗,巫师先生?” “啊,”灰法师感叹了一声:“我明白,值得尊敬的女士,你肯定会选择牺牲自己保护自己的女儿,但你要明白,这对于我们来说其实没有什么意义。” 门外沉默了片刻。 尤拉似乎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那是九凤的古语—— 那个灰法师显得略微有些吃惊:“你说什么?” 但这句话在此戛然而止,忽然之间化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声,“该死,你在做什么,住手!”那一刻,哈鲁泽在密室之内都感到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但在他的手中,那个女婴却依旧紧闭双眼安然如梦。 片刻之后,门外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然后一切都安静了下去。 黑暗中,米卡雅显得意外的平静。 “一切都结束了。” 那一刻,哈鲁泽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微微颤抖着,痛苦闭上了眼睛,一滴眼泪从他长长的睫毛上滚落,落在他怀中女婴的额头之上。女婴忽然苏醒了过来,她仍旧闭着眼睛,丫丫地叫唤着,伸出小手,甚至碰触到了哈鲁泽手掌的边缘。 哈鲁泽死死地咬着嘴唇,几乎咬出血来,他反手握住女婴的小手,答道:“艾拉拉,我一定会为你母亲报仇的,不管那些家伙来自什么地方,”小王子的声音低沉而哀痛,近乎一字一顿:“我发誓。” 他沉默了片刻:“以埃鲁因国王的名义起誓。” 而正是那一刻,女婴忽然睁开了眼睛,在黑暗之中,那竟是一双熠熠生辉的金色双眸。 哈鲁泽愣住了: “这是黄金族裔?” “原来如此,”米卡雅忽然爬了过来,来到哈鲁泽的身边,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女婴的额头:“她并不是黄金的子民啊,这是沾染了黄昏力量的后代,tmt的网络崩溃之后出生的第一代。” 黑暗中,小女孩的声音轻柔而安定。 “原来如此,这就是这个世界的选择,未来的希望所在” (。) 第四百四十八幕 觉悟 I 清晨,蓄积了一夜的露水从橄榄叶上滚落。受惊的飞鸟扑簌簌从林间飞起,马蹄声由远及近,玛姬坦灰松堡附近的大道上远远地看到一名灰衣骑士纵马狂奔而至。 城堡放下吊桥,拉起闸门,骑士直闯入城门,然后翻身下马,顾不得大汗淋漓,随手将坐骑交到卫兵手上,解下斗篷,噔噔噔走上城楼,将一封信交给坐在那里的文书官。文书官员验证印记无误之后,面色一变,伸手拉了一下摇铃,然后起身推开身后的门匆匆走了出去。 加急的文书在塔楼之间传递,很快便落到了内廷的侍者手上,再两位女官的带领下,侍从敲开了灰松堡洛萨加尔宫厚重的木门。 门内几人停下交谈,不约而同回过头看向这边。 “是来自兰托尼兰的消息吗?”安蒂缇娜看到内侍手上托盘中卷成圆筒的文书上的蓝色系带,面色一肃,询问道。 “是的,安蒂缇娜女士,公主殿下,是来自兰托尼兰加急的消息。” 芙蕾雅看了看格里菲因公主,半精灵少女脸上隐有不安的神色,她这才走下台阶,接过托盘。 在列文奥内森返回西法赫之后,南北统一的进程已经事实上已经摆上了议案,但南方贵族们对此仍旧心存疑虑,许多人先后表态宣称希望在安培瑟尔和谈之前能与王室互通声气。 虽然白葭对此事心存疑虑——因为让德内尔太过靠近戈兰—埃尔森,而目前在这个南方的省份中,异教徒的活动正变得日益活跃。 但她也明白,南方的局势已经紧张到了一个沸点,必须要有王室的表态,才有可能缓解这样****增加的紧张氛围。好在安全方面由于让德内尔一直有白狮卫队事实存在,而且第二次黑玫瑰战争结束以来布伦希尔德与她的女武神们也挣扎于此,似乎也堪足满意。 因此经过妥协,白葭让刚刚返回国内的芙蕾雅陪同安蒂缇娜与格里菲因公主一同前往,此次让德内尔之行才得以成行。 公主殿下的队伍出发比兰托尼兰使节团离开弗拉达—佩斯晚上一周。直到沉眠之月下旬才抵达让德内尔。此时当地已经是新年前后,但几经战火洗礼,却没有什么新年的气氛。 南境的局势似乎比想象中还要严重,岁末刚过。威诺玛尔地区就发生了异教徒骚动,加上兰托尼兰浅水镇方面的消息忽然中断,一度将白狮卫队防卫的方向与注意力向东转移。 这引起了幕僚小姐的警觉,在她的主张下,布伦希尔德与她的女武神骑手们已经一连三次转移驻防地。如今已极其靠近灰松堡北面。 然而紧张的局势与兰托尼兰方面的袅无音讯令格里菲因公主愈发担忧起自己弟弟——埃鲁因未来国王陛下的安危,这些日子以来她安然入睡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了。 而这封来自于兰托尼兰的加急文书似乎隐隐昭示着什么,让整个洛萨加尔宫高拱的大厅都沉寂下来。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不安的信息。 安蒂缇娜的目光在那封文书与公主殿下之间转来转去,她抿着嘴唇,心中隐隐盘算着什么。芙蕾雅双手托着托盘,走回公主殿下身边,格里菲因向她点了点头,虽然努力表现得古井无波,但微微皱起的眉头已经显示出了内心中的波动。 她拿起那文书,拆开火漆。从中抖出真正的密信,才读了两行,手微微一抖,竟失手打翻了桌上的镀金杯盏。 砰一声脆响,杯盏滚落到地上,一路叮叮当当滚至芙蕾雅脚边,这位女武神才折腰伸手按住它,止住了这空旷大厅中突兀的声响。 格里菲因面如白纸,仰头几乎向后倒去,好在安蒂缇娜手疾眼快。冲上去一把扶住了前者。 “公主殿下?” 芙蕾雅拾起杯盏,抬起头来,这才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吓了一跳。 “公主殿下!” 女官与内侍也纷纷发出惊呼。 但安蒂缇娜却严厉地对这些下人们斥道:“退下去。通知神官大人立刻过来,记得管好你们的嘴巴!” 幕僚小姐如今早已不是那个布拉格斯籍籍无名的落魄贵族千金,几个月之前在让德内尔滚滚落地的人头铸就了她在此地的名声,内侍与女官们丝毫不敢违抗她的命令,立刻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 “去看看门关紧了吗,芙蕾雅。”安蒂缇娜扶着脸色苍白的公主殿下坐下。然后嘱咐道。 女武神心领神会,她立刻检查了一番是否有人偷听,然后回过头摇了摇头。 “你去打听下消息。”安蒂缇娜对她使了个眼色。 芙蕾雅点了点头,这才推开门走了出去。 等到芙蕾雅离开之后,安蒂缇娜才开口问道:“公主殿下?” “哈鲁泽他出事了”格里菲因公主喃喃说道。 “怎么回事?” “伯尼切尔发生了叛乱,暴徒占据了城市,老兰托尼兰大公的军队如今包围了城市,但却一直没有攻入城内,自这封信送出,哈鲁泽与艾柯公爵他们已经失去联系三天了。” “这么说,”安蒂缇娜松了口气,至少还没发生她想象中最坏的情况:“王子殿下未必是真遭遇了不幸,不过这些暴徒是怎么来的,兰托尼兰不是驻扎有大量的军队吗,高地骑士与黑塔巫师不也受邀参与了典礼?” “不清楚,”格里菲因这这时候才终于渐渐恢复了一些心气,显得稍微平静了一些。她仔细回忆了一遍文书上的内容,然后无力地摇了摇头:“信是罗格迪亚伯爵大人写来的,根据高地骑士们的说法,老公爵至今没有弄清楚袭击者的身份,据说有相当大可能性是当地的异教徒,但其中有大量的巫师存在,所以高地骑士和兰托尼兰的联军才会攻击连连受挫。” “兰托尼兰公爵真是糊涂,当地的异教徒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实力,这背后肯定有外来势力插手,”安蒂缇娜断定道:“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公主殿下?” “从信发出的时间算起来,已经有一周了,”格里菲因公主这时候皱了一下眉头:“奇怪,这封信为什么会在路上耽搁了三天,送信的骑士呢?” “我们很快就知道了。” 幕僚小姐抬起头来,紧皱的眉头仿佛映射出她内心中同样的不安,但即便如此,她的回答仍旧笃定异常。 仿佛是为了应证她的话,不过片刻,同样面带忧虑之色的芙蕾雅重新推门走了进来。女骑士十分仔细地反手关上洛萨加尔宫厚重的木门,直到这扇巨大的枫木门发出‘咔’一声轻响,锁簧彼此紧扣在一起。 然后芙蕾雅回过头来,说道:“公主殿下,安蒂缇娜,我已经问清楚了。这封信是送到库尔克堡之后,才转送到玛姬坦的。” “为什么从兰托尼兰到玛姬坦的信会被转送到库尔克堡,”公主殿下皱起了眉头,略带不满地质疑道:“这两地之间最近的路线不是途径矮人之环的山道吗,是谁故意延误了时机?” 女骑士却摇了摇头。 “因为它的第一任信使已经死了,不明身份的军队封锁了迷雾森林北面的道路,送信的骑士拼死突破了他们的封锁,才将信送到库尔克,再经由那里西尔曼领主柯文的人送到我们手上的。” “事实上,”芙蕾雅皱着眉头说道:“我们可能有麻烦了,公主殿下。” 安蒂缇娜忍不住插话道:“芙蕾雅,你说有不明身份的军队插入玛姬坦北面,你确定那个信使说的是真话?” “我确认过他的暗号,所用的魔法手段正是领主大人教给柯文的手法。” 幕僚小姐倒吸了一口冷气:“可为什么白狮卫队一点也不知情?” “因为玛诺威尔万物归一会信徒的动向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芙蕾雅显然已经理清了思路:“所以这只能是戈兰—埃尔森大公的军队、还有南方军团,除此之外在南境找不出另一支这样实力的军队了。” 她想了想,说道:“这显然是有预谋的举动,对方可能和兰托尼兰的叛乱者互相勾结,而且他们能够命令埃鲁因境内的万物归一会信徒——更关键的是,他们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隐藏行军,这说明他们至少得到了当地贵族的帮助。” 安蒂缇娜感到头皮都炸起来了,南方的贵族们彼此勾结在了一起,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一种结果:那几乎就意味着政变与谋反。 但现在已经没有侥幸可言,对方在南境如此大规模的调动,肯定不仅仅是武装游行那么简单。而最令她感到寒彻骨髓的时,瓦尔哈拉的军事与行政力量在这次事件之中竟然完全被蒙在鼓里——这绝不是一句情报失察可以解释得通的。 这只能说明对方的组织比瓦尔哈拉更高效,更强大,这或许情有可原,毕竟瓦尔哈拉的情报系统也不过是在西尔曼之王柯文加入之后才逐渐建立起来的,虽然背后有布加人的一些支援,但毕竟时日尚短。 (。) 第四百四十九幕 觉悟 II 可即便如此,在埃鲁因境内,它也是最行之有效的力量,旧贵族们的情报体系在它面前千疮百孔不堪一击。 那么是谁,才能够使瓦尔哈拉状若盲人呢? 而且可能还不仅仅如此—— 因为她明白正是王党在背后促成了这次会面,即使地方贵族们已经决意要与王室决裂,就算他们能够瞒过王室的眼线,但他们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不可能完全瞒得过王党的高层。 除非。 有人故意蒙住了其他人的眼睛,在这精心掩饰的真相背后制造了一个人为的假象。 “有人背叛了我们,”格里菲因公主也想明白了一切,她紧紧咬着嘴唇,神色间闪过一丝痛苦之色:“我们前往让德内尔,负责与地方贵族沟通与协调的廷臣中至少有一人向我们隐藏了最关键的信息,并出卖了我们” 公主殿下紧紧地握着拳头,因为她几乎已经猜到了那个人的名字。 那是她曾经最信任的长者,她眼中的老师与前辈,她一直以来所最钦佩的那位埃鲁因贵族们的表率。她几乎不想说出那个名字,因此那会刺痛她对于这个王国过去的一切幻想与回忆。 “或许不一定真是那个人,”安蒂缇娜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轻声安慰道:“公主殿下,这个时候你必须得鼓起勇气来。” 虽然幕僚小姐自己都不太相信这番安慰。马卡罗和欧汀伯爵都有机会接触到内幕,但比较起来,还是那个人更加接近王廷的腹心。 而且在玛诺威尔的万物归一会教徒异动之后,欧弗韦尔亲自来信说明过戈兰—埃尔森大公以及南方军队的动向一切正常。 如今这封信仿佛便成为了那罪证之上血淋淋的手印。 只是这个手印,今日可能已经扼住了埃鲁因王室的喉咙。 公主殿下站了起来,她感到有些窒息,玛姬坦城内汇聚着大大小小的地方贵族与与会者,这些人当中又有多少人是叛乱者或者至少是叛军的同情者?她光是想想都要不寒而栗,对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来自于兰托尼兰的信使抵达了灰松堡,说不定他们已经暗中派人将这座庄园监视起来了。 安蒂缇娜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有些警惕地看了看大厅一侧的落地拱窗之外,小声说道:“我们必须想办法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好在布伦希德尔女士她们的驻地离这里并不远,而城堡内也还有可信的白狮卫队驻守。” 格里菲因摇了摇头。城内的白狮卫队太少了,主要还是依靠城堡内本身的守卫,但这些守卫在眼下这个时节未必靠得住。她问道:“能想办法联系上布伦希尔德女士吗?” “有传讯水晶。”芙蕾雅立刻从胸前解下白狮样式的胸针,但她翻转过胸针,却变了脸色。银制的胸针内另一面镶嵌的暗红色宝石。此刻却黯淡无光,仿佛失去了效力: “有人屏蔽了这个区域的魔法网络!” 安蒂缇娜和格里菲因公主同时变了脸色,对方已经行动起来了,信使的事情果然没有隐瞒住。说不定城堡之中便有潜在的告密者,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但这也说明了眼下她们的处境可能已经岌岌可危。 “必须马上离开这个地方。”安蒂缇娜当机立断。 “可密道也不一定安全,灰松堡的密道是针对外敌而言的,如果当地的贵族也站在我们对立面,这条密道就不一定可用了。”芙蕾雅谨慎地回答道。 “我们还有另一条路,”格里菲因公主此刻已经完全恢复了冷静。她想了想,开口道:“其实大多数城堡都不止有一条密道,灰堡曾经是让德内尔伯爵的财产,但它是由上上代伯爵建立的,在让德内尔领与王室关系尚密切的时代,我父亲来过这里几次,因为一个机缘巧合的机会他知道了有一条只有让德内尔家族才知道的密道,这条密道通往迷雾森林之中。” 说到这里,这位公主殿下也不禁脸红了红。正好安蒂缇娜与芙蕾雅都听说过奥伯古七世年轻时代与让德内尔伯爵夫人之间的那段风流韵事,显然这条密道应当就是当时两人之间私会的桥梁。不过幕僚小姐与埃鲁因的女武神阁下对此都心照不宣,只当没有听出其中的含义来。 安蒂缇娜轻轻咳嗽了一声,对芙蕾雅说道:“芙蕾雅,你去召集白狮卫队。能召集多少人就召集多少人,但没必要涉险,也不要抱着带走每一个人的侥幸。至于城堡中的其他人就不必通知了,你可以告诉她们公主殿下要召集王党和贵族们,就说有事情要宣布——” “我明白。” “我去销毁文书和信笺。”安蒂缇娜答道:“除了必须带走的部分之外,其他都必须就地烧毁。” “我来帮你吧。安蒂缇娜小姐。” 格里菲因轻轻叹了口气,她忽然感到一种突如其来的软弱与无力,这种感觉与她当日在安培瑟尔时众叛亲离的绝望如出一辙,但这一次,她身边至少还有人可以依靠。 可是,她不得不怀疑,那个一次次挽救自己与埃鲁因的骑士,是否真的如她所看到的那样光辉与夺目呢? 但幕僚小姐看着她,却摇了摇头:“你首先得整理下情绪,你眼下这个状态可不行,其次你必须化一下妆,你的精灵特征太过明显了,你会化妆吗,公主殿下?” “会一点儿。” 安蒂缇娜摇摇头:“我让我的女官来帮你,她是我从托尼格尔带来的人,是可靠的人。” 格里菲因也只能点点头。 自从让德内尔伯爵败亡以来,这个庞大的家族便就此土崩瓦解,其直系亲属要么被捕入狱,要么就被王党以叛乱之名绞死。格里菲因花了一点时间才在伯爵的书房中找到那条密道的入口——显然当年公主殿下的父亲陛下对此也仅仅是语焉不详。 那条密道的入口在壁炉后面的夹墙之中,而整个壁炉都巧妙地设计成可以移动的方式,打开之后,后面便露出黑洞洞的入口。 格里菲因确认那条尘封已久的密道应当自那个时代以来就没有再开启过,因为对于让德内尔家族来说那本身就代表着一段不名誉的历史,当她看到入口处那厚厚的一层积灰与蛛网时,便明白自己没有猜错。 不过站在这入口面前,公主殿下心中却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她想或许在几十年之前,自己年轻时代的父亲也同样踏入过这条黑洞洞的楼梯,一父一女,在截然不同的时期,怀着截然不同的心情,踏入这条相同的密道之中,竟让她产生了一种时间的错位感。 而今这条密道依旧,但对于埃鲁因来说却早已物是人非,那些属于过去时代的人们,一个个地离开了舞台,谢幕了他们的人生。 这其中就包括她的父亲,埃鲁因的奥伯古七世。 那一瞬间,她回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回想起了自己自从离开科尔科瓦之后历历在目的一系列经历,仿佛仍在昨日。 “有那么一天,我也会离开这个世界吗,父亲?” 当格里菲因踏出那一步时,心中竟生出如此一个念头。 随行的人员除了安蒂缇娜与芙蕾雅之外一共有十七人,其中一人是安蒂缇娜的女官,剩下都是白狮卫队的骑士们。本来人还应该更多,但叛乱者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提前在灰松堡中发起了暴动,在经过一场苦战击退了城堡中的守卫之后,剩下的便只有这么些人,而且几乎人人带伤。 “这条密道真的安全吗?”在黑暗中,安蒂缇娜忽然问道。 “它在让德内尔家族内,也只有寥寥几人知晓,”停了一下,格里菲因才继续说道:“何况无论这条密道是否安全,我们也只剩下这个选择。” “早知道如此,我应当让布伦希尔德女士她们驻进城堡内的。”芙蕾雅有些懊恼地答道。 “除非你想让她们暴露在世人面前,”格里菲因公主勉强笑了笑:“布兰多先生不会同意的,再说布伦希尔德女士她们也的确特殊了一些。” 黑暗中沉默了下去。 仿佛者寥寥几句交谈只是为了缓解她们之间的不安,但女士们很快便不再彼此言语,于是只剩下杂乱的脚步声。 密道是一条向下的阶梯,骑士们用散发着冷光的宝石照明,阶梯不断向下,没多久他们就发现进入了一个天然的溶洞中。但好在这里的地形不算复杂,溶洞下面似乎储存着灰松堡地下的地下水,黑暗中分布着一大片一大片的水池,石钟乳从池中升起,密密麻麻上接洞顶。 这个洞穴果然如传闻中一样笔直地通向北方,而且沿途都有人工雕琢的痕迹,这让格里菲因松了一口气,她父亲其实并未和她说起过年轻时代的轶事,她只是通过一些只字片语的片段判断出了这个地方的所在,但她生怕自己的判断会出现失误,好在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 第四百五十幕 觉悟 III 在大约一个钟头之后,骑士们终于从前方传来了消息:“上面找到了一个出口,公主殿下。” “看来我们找对了地方。”安蒂缇娜也看出了公主殿下的紧张,宽慰道:“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不过至少没有完全失去希望,从兰托尼兰大公在信上的反应来看,至少他们还是站在我们一边的,有瓦尔哈拉的军事力量,这些阴谋诡计也仅仅只能停留在阴谋诡计的阶段。” “谢谢你,安蒂缇娜,我明白,我只是担心哈鲁泽。” “他是领主大人的学生,领主大人可不仅仅只教会了哈鲁泽殿下剑术而已,作为姐姐,或许公主殿下应当对埃鲁因未来的国王陛下更有信心一些。” 埃鲁因的长公主这才点了点头。 骑士们很快就在外面控制住了密道的出口,出口果然已经是在迷雾森林之中,附近据说还有一座猎人的木屋,不过已经废弃已久。白狮卫队的骑士们在那木屋中发现了很多军用的制式武器,虽然早已锈蚀,看起来这里应当是让德内尔家族的秘密据点,其外表不过只是掩饰而已。 确定了这一点,安蒂缇娜与格里菲因公主总算安下了心。在骑士们的照顾下,三人当中芙蕾雅最先走出密道的出口,然后这位女武神拉住公主殿下的手,将她从里面扶了出来。 虽然精灵的眼睛能够迅速地适应强弱光线的变化,但骤然来到阳光之下,格里菲因公主还是忍不住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听到耳边响起了一声利啸。 “公主殿下,小心!” 她听到芙蕾雅的惊叫,接下来一具重物便撞在了她身上,巨大的冲力让她向后倒去,背心重重地撞在密道的墙壁上。 然后外面便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声音,其中一种应该是风与火的声音,然后是人的嘶喊声。最后是武器交击的声音。 她听到女武神发出了一声闷哼,之后一切声音都消沉了下去,而这时候公主殿下才看清了压在自己身上的东西——那竟是一具尸首,一具白狮骑士失去了头颅的尸首。脖子处断裂的血管与气管中正泊泊地冒出血液来,令人腥臭欲呕。 格里菲因强忍住作呕的冲动,她一个劲地向后缩去,安蒂缇娜也在那个方向使劲将她向后拽。但事情却由不得两人所想,很快一双冰冷的铁手套便从洞穴外伸了进来。一把抓住公主殿下的头发,格里菲因发出一声惨叫,便被后者到拽着拖了出去。 她尖叫着用手抠住墙壁,指尖都磨破抓出血来,但还是被拽了出去,丢到一边。 格里菲因睁开眼睛,正好看到芙蕾雅正闭双眼平躺在自己身边,胸前一条长长的伤口,生死不知。 格里菲因公主心一下子揪紧了,她下意识地握住女武神小姐冰冷的手——所幸。她还能看到一丝温热的脉搏。但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双铁手套又抓住她纤细的脖子将她拽了起来,然后将她对着洞穴方向喊道: “里面的人,都出来吧,否则我就杀掉这些人。” 格里菲因感到自己先前被撞了一下的脸又肿又痛,眼睛几乎睁不开来,不过她还是看到幕僚小姐与另外两位骑士从密道中缓缓走了出来。 随行的十多个人中,顷刻之间似乎便只剩下这么寥寥几人。 格里菲因公主看到那些倒在地上的冰冷的尸体,其中就有那位安蒂缇娜的女官,这个不过才十五六岁的少女胸前中了一箭。空洞的眼神直视着森林的上空。 她想到这名少女不久之前还一笔一划地给自己化妆,赞叹自己的美貌,就忍不住痛苦地比闭上了眼睛。 对方的实力强悍得超乎了她的想象。 布兰多留下的白狮卫队已是埃鲁因数一数二的精锐,一般的地方贵族私兵就算有十倍数量都未必能够在正面战斗中占到上风。但眼下这些敌人却在片刻之间,就杀死了几乎所有人。 她留意到出手的人大多数都是巫师。 一共有十七八人,都穿着灰色的长袍,连脸也遮挡在风帽之下。如此之多的施法者,与高地骑士在信上描述的兰托尼兰的叛乱如出一辙,这绝不是南境那些地方贵族能够拿得出的手笔。 “谁是那个公主?” 那个抓住她的黑甲骑士。用一种粗略的声调瓮声瓮气地问道。 格里菲因微微一怔,她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来——这些前来抓捕她们的人,竟然不认得她的身份?他们真的是埃鲁因的贵族吗? “把女人都带走,那些贵族中总有认识她的人。”一个声音回答道。 “不,”但那几个巫师却摇了摇头:“这些人不能让那些贵族们见到,这是我们的俘虏,别担心,我们自有办法确认她们的身份。” 说着,他示意其中一个巫师拿出了一枚宝石,格里菲因看到那枚宝石时差点叫出声来。那是戈林宝石,传说它曾经是狮心剑上的一部分,但先君埃克用它来铸成了一顶王冠,这顶王冠一直是西法赫家族的至宝,那枚宝石拥有与狮心剑一样的能力——就是确认埃鲁因王室的正统。 那顶王冠一直存留于西法赫家族中,但在安培瑟尔战争之后,随着西法赫家族在那之后的一系列动乱,这顶王冠与这枚宝石也不知所踪,她为此专门询问过自己的兄长列文?奥内森,不过对方显然对这件事也所知不详。 但它怎么会落到这些人手上? 这些人究竟又是什么人? 格里菲因心中一时间充满了迷惑。 安蒂缇娜这时候显然也见到了那枚宝石,她眼中同样闪过一丝惊讶。而她看到那个黑甲骑士正从巫师们手上接过那枚宝石,忽然上前一步,打断这些人道: “这是戈林宝石,它是我们埃鲁因的至宝,它怎么会在你们手上,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咦?”那个巫师微微一愣,他看了安蒂缇娜一眼,忽然像丢一块毫无价值的石头一样将宝石丢了过来,然后严厉地对安蒂缇娜说道:“你,把它捡起来。” 安蒂缇娜默默地看了一眼滚到自己脚边的宝石。 然后她抬起头来,又看了看鼻青脸肿的公主殿下。 “你们先放开我的侍女,我有权要求你们这么做。” “有意思。”那巫师哼了一声,他对那黑甲骑士打了个手势,后者立刻松开了格里菲因,半精灵公主一下跪倒在地,她泪光涟涟地扶着胸口,脖子一圈紫痕,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大口地喘着气。 安蒂缇娜有些不忍地看了公主殿下一眼,她犹豫了片刻,才缓缓弯下腰,捡起了那枚宝石。 “安蒂缇娜,不要。”格里菲因公主心中大急,她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神拼命向幕僚小姐示意。这些人冷漠无情至极,如果他们发现安蒂缇娜是在欺骗他们,恐怕顷刻之间会将她撕个粉碎。 眼下芙蕾雅小姐生死不知,如果安蒂缇娜再死在这里,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和布兰多交代。 可正是这个时候,这位长公主却一下子僵住了。 在所有人眼中,那枚被切割得完美无瑕的戈兰宝石,正在安蒂缇娜手中缓缓燃烧起来——宝石中心仿佛亮起了一团火焰,它缓慢地向外扩张,最后竟变得明亮无暇,向着四面八方散发着柔和的光线。 “真美,”那巫师看到这一幕,不由赞叹了一句。随即他弯下腰来,低头向幕僚小姐行了一礼:“那么尊敬的公主殿下,只能麻烦你和我们走一趟了。” “这枚戈兰宝石?” “你可以拿着它,”巫师一反之前的傲慢,彬彬有礼地答道:“它对我们的作用已经到此为止了。” 说着,这位巫师转过身,对林地中的所有黑甲骑士命令道:“打扫战场,离开这个地方,把所有还活着的人带走,别忘了那位小姐与她的佩剑。” 他指了指芙蕾雅与地上的狮心剑。 安蒂缇娜手捧戈林宝石,只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她的视线缓缓移向一旁的格里菲因公主,却见那位半精灵少女正呆呆地看着她,银色的眸子里,全是可怜与不知所措的神色。 从一切的黑暗与蒙昧、混沌无知的状态之中苏醒过来的,往往是凡人的梦境。 当格里菲因疲倦地睁开眼睛,但所看到的仍旧是一片漆黑,帐篷挡住了迷雾森林璀璨无瑕的夜空与闪耀的繁星,帐篷外传来虫子的鼓翅声,吱吱呀呀,宛若一首夜曲。 远处营地中传来女人尖叫与哭泣的声音,公主的心不由自主地楸紧了,她仿佛从一个噩梦中进入了另一个噩梦,只是后者更加真实,如同刀子剖开她的心灵。她听到自己的心脏砰砰跳着,这是她还活着的证明,她生怕从那些声音中分辨出幕僚小姐的哭喊——但还好,作为更重要的俘虏,安蒂缇娜目前被小心地保护了起来。 想到这一点,格里菲因公主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从地上爬了起来,作为‘公主殿下’的侍女,她受到了优待,叛军为她和芙蕾雅准备了一条毯子,但也仅此而已。 (。) 第四百五十一幕 觉悟 IV 在黑暗中,格里菲因看到昏迷不醒的芙蕾雅,她爬过去,推了推这位来自布契少女的身子,低声呼唤她的名字。但芙蕾雅身上绑着厚厚的绷带,那是从附近镇子上找来的妇女粗手大脚的手艺——这也是巫师们按照安蒂缇娜的要求,所给予她们的最低限度的照顾。 格里菲因感到芙蕾雅的呼吸十分微弱,并且时断时续,她用冰冷的手摸了摸女骑士的额头,滚烫发热。她的伤口化脓并发炎了,那条狭长的剑伤靠近肺叶与心脏,格里菲因受益于王室教育所获得的博物学与医学知识告诉她,这样程度的伤口感染很有可能要了这位女武神的命。 这个发现令格里菲因心急如焚,她紧紧握住芙蕾雅的手,女骑士需要一位合格的神官,或者至少是一个能够施展治愈法术的牧师来为她稳定伤势,但外面的人未必会顾及她们的死活,何况营地中的士兵与那些有学识的巫师们不同——这些没受过多少教育的贵族私兵本身就是潜在的危险。 那个带她们来这里的巫师已经警告过她,让她们尽量不要离开自己的帐篷,否则后果自负。 在黑暗中,格里菲因公主终于想起来了什么,她的手沿着自己的脖子一寸寸摸了下去,终于在锁骨的位置摸到了那条项链的坠子——或许是出于自信,也可能是根本就没把她这个‘侍女’放在眼里,巫师们没有对她进行搜身,只拿走了她和芙蕾雅随身的武器——包括狮心剑在内。 格里菲因的心仿佛安定了下来。 那条项链曾是她的生日礼物,在她七岁的生日时,她的父亲郑重地交给她的。这条项链在关键时刻可以救她一命,每个王室成员都有类似的东西,哈鲁泽有一枚与这条项链一套的戒指。 那也是两姐弟的证明。 她用手将那条项链从衣服下面小心地提了出来,用手捧着那枚亮闪闪的坠子,将它放到芙蕾雅的胸口上——但正是这个时候,森林中好像起了一阵强风。刮得帐篷烈烈作响,然后营地方向便传来杂乱的人声马嘶,那些响动很快便连成了一片。 格里菲因惊得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来向营地方向看去。营地传来的光仿佛变得更亮了,天边似乎都燃烧了起来。 这响动很快化为了厮杀声,公主立刻明白营地遭到了袭击,但她还不敢确定攻击者究竟是不是自己的盟友,但眼下的纷乱却让格里菲因心中隐隐一动。察觉到这可能是一个机会。 可她还没来得及有所行动,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很快便倒了近前。帐篷外面传来一声呵斥,然后是怒骂,接着长剑交鸣,打斗,短促的惨叫,最后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结尾。 格里菲因的心一瞬间便提了起来,她不是懵懂无知的小姑娘,自然外面发生了什么。这时‘呼’一声轻响。帐篷被一个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贵族剑士掀开来,那个满脸横肉的男人看到帐篷内的场景,不由得吹了一声口哨:“哟呵,这里竟然还有两头漂亮的小母鹿。” 格里菲因看到对方的装扮,心就沉了下去,但她坚持站了起来,沉声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哈哈,”那个贵族剑士用一种贪婪的目光打量着公主殿下的身段:“你以为你是谁,小姑娘,埃鲁因的公主殿下吗?” 说罢。他伸手一把抓住格里菲因的肩膀,便要将她按到在地。格里菲因惊怒之下竟差点忘记了反抗,撕拉一声她便感到自己胸前一凉,那一瞬间十年如一日训练的本能回到了她的身体。公主殿下像是一头矫健的母豹般弓起身子,抬脚一记膝撞撞在那个恶心的男人胯间。 那男人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沉的哀嚎,他痛苦之下愤怒地想要卡主格里菲因的脖子,但半精灵少女后灵巧地退一步,一手挡住胸前的口子,一手闪电般伸手握住对方腰间的剑柄。拇指压下卡稍,反手抽出利剑。 电光火石般的动作那贵族剑士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他下意识地向前扑了过来,但格里菲因公主已经手握利剑一剑刺入了他的胸膛。 那男人发出一声嘶哑的哀嚎,不甘地看了她一眼,才重重地倒了下去。 帐篷内的打斗终于引起了外面的注意,外面的叛军士兵们纷纷怒骂着一拥而入,但格里菲因此刻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她挥剑斩断从外面刺进来的长矛,然后连续两剑刺倒两个乱军的士兵,这时候外面的士兵才发现原来他们惹到的不是一头毫无抵抗能力的小母鹿,而是一头正在露出爪牙狩猎的雌豹。 终于在又失去了两名同伴之后,这些本就没有什么组织的贵族私兵终于承受不住,当第一个面对格里菲因的贵族私兵转身开始逃跑,这种反应便像是瘟疫一样传开来,顷刻之间,乱兵们就逃了个精光。 那一刻格里菲因也终于承受不住,她看了看一地的尸体,屈辱感与刺痛同时涌上心头,让她一下子跪坐在地上。这几乎是她第一次亲自杀人,染满的鲜血让她只感觉恶心作呕,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杀了这么多人,那些人一定不会放过她。 她坐了好一阵子,直到四周重新沉寂下来,然而又过了好一会儿,格里菲因仿佛才从一片空白的状态中反应过来。她仿佛感到四周有些冷,哆嗦着地爬到芙蕾雅身边,抱起女骑士,打开坠子,那坠子中竟是个晶莹的水晶瓶。 那水晶瓶中盛满了血红色的液体,格里菲因公主拨开玻璃瓶塞,将一小半血液倒在芙蕾雅胸口上。 然后她又掰开女骑士发白的嘴唇,往里面倒了一些血红的液体,可惜无济于事,液体很快便从女骑士口中溢了出来,顺着嘴角滑落。 公主殿下见状犹豫了片刻,但她忽然举起瓶子仰头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然后用手捧住芙蕾雅的脸蛋,毅然地嘴对嘴吻了上去。 一片黑暗中,格里菲因几乎是有些羞涩地伸出舌头。将嘴里的液体一点点地渡了过去——两个女孩子的舌头彼此无意识地交缠在一起,这样的动作让公主殿下感到脸颊一阵滚烫,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听到女骑士低沉地呻吟了一声。 公主殿下好像受惊的小鹿一般弹了起来。她微微喘息了几口,回过头。在外面的微光之下,她脸颊一片火红,虽然对方只不过是个女孩子,但这样大胆的动作还是有些超出了她想象的极限。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呆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什么,赶忙向外面看了看——帐篷四周除了散落的长矛之外,空无一人。远处有两具尸首,早已断气了多时,这时候格里菲因才确认营地方向的确是发生了什么,看起来有些贵族私兵已经乘乱逃了出来。 确定了这一点,她赶忙缩回帐篷,抱起有些沉重的女骑士,然后吃力地将她向后拖去。两人很快就来到了帐篷的后面。这里同样空无一人,显然正是她们最好的逃亡机会。 不过格里菲因公主背起自己的女骑士的时候,下意识回过头看向了营地的中央,那里此刻正火光冲天,人影憧憧。她不知道幕僚小姐现在怎么样了,袭击者究竟是谁,他们会不会救下安蒂缇娜? 但她回想起幕僚小姐站出来的那一刻,所看向她的温柔目光,心中不由得一阵动摇。 她几乎摇晃了一下,但咬了咬牙。还是快步向着不远处的森林跑了过去。营地方向虽然一片大乱,但肯定有巫师会注意到这边,她必须得赶在那之前进入森林中,最好是能远远地逃开。 但事情并不像她想象中那么圆满。 她才刚刚跑出去几步。身后便响起了一声怒喝,黑暗中升起了一道明亮的光,从那个方向射了过来。 身后传来箭矢破空的声音,羽箭几乎是擦着公主殿下的脸颊飞了过去,有一些甚至没入灌木丛中。格里菲因咬紧牙关,纵身一个飞扑撞入那边的欧石楠丛中。荆棘刮得她的脸颊火辣辣的生痛,但她却小心地护住失去意识的芙蕾雅,然后爬起来重新向前跑去。 但正是这个时候,一阵念咒的声音响了起来,是魔法!半精灵少女心中只感到一阵绝望,那是她绝对不可能躲得开的攻击。 “我要死在这里了吗?”她心中忍不住大声呐喊道:“父王陛下?” 但仿佛是回答她的问题,前方忽然射来了一道银光,格里菲因还未反应过来,那利啸便与她错身而过,射向了她身后的巫师。 一声惨叫,那巫师翻身倒地。而一道银色的身影同时来到格里菲因公主身边,一手一个,将她和芙蕾雅提上了马背。 “布伦希德尔女士?”格里菲因一看到那浑身包裹在银色火焰之中的马王,便明白是谁救下了自己。 布伦希尔德指点了点头,用有一些空洞的声调回答道:“我和姐妹们感到灰松堡方向的动乱,便赶了过来,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所幸还好你和芙蕾雅逃了出来,公主殿下。” “原来真是你们在攻击那些人的营地,布伦希德尔女士!”格里菲因急切地说道:“安蒂缇娜小姐她还在那帮人手中,请你们务必要救她出来。” “我们会的,”布伦希尔德答道:“不过可能性很小,对方很强,有个巫师甚至在我之上,所幸我们都是灵体,法则巫师们拿我们也没什么办法。” 格里菲因完全怔住了。 比布伦希尔德女士还强的巫师,那岂不是极境的存在?可埃鲁因怎么会有极境巫师的存在? 而且听起来,那些巫师每一个的实力都说不上弱,否则单单一个极境的巫师,也挡不住女武神骑手们从营地中救人。 “他们究竟是谁?”她不由得喃喃道。 “他们很有可能是布加人,公主殿下,”布伦希尔德语调平静地回答道:“是灰法师和秘境律行者,是萨萨尔德人的一支。” 格里菲因听不懂什么是灰法师,什么又是萨萨尔德人,但她却听得懂布加人。她忍不住瞪大了秀美的银色眸子,吃惊道:“布加人,可布加人为什么会对埃鲁因出手。” 对于这个问题,布伦希尔德也无法回答,她很快就带着格里菲因与芙蕾雅飞出了对方的追击范围,她在此之前已经吹响了长号,让女武神骑手们返回汇合。 御风驹在一片林间空地中落下,女士将公主殿下轻轻放下,然后又放下芙蕾雅,才开口问道:“领主大人在离开之前让我和姐妹们听从您和芙蕾雅女士的指挥,现在我们应当怎么做,公主殿下你有什么想法?” 格里菲因有些虚脱地后退了一步,她抚平被风吹得杂乱的银色发丝,下意识向芙蕾雅看去。生命之水的效果已经开始产生作用,女骑士缓缓眨了眨眼睛,似乎正在苏醒过来。 芙蕾雅感到自己作了一个奇怪的梦,她梦到自己在战斗中身负重伤,几乎快要死去。布兰多将她搂在怀中,还亲吻了她,那个梦境是如此的真实,以至于她差点都不愿意就此醒来。 不过她醒来的时候,最先看到的却是布伦希尔德与她熊熊燃烧的英灵战马,然后才是一旁的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她虚弱地喊了一声。 记忆好像流水一般回到了她的心灵深处,女骑士吃力地支起身子来,看了看四周:“大家呢,安蒂缇娜呢,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安全的地方。”布伦希尔德答道。 “安蒂缇娜她被那些人带走了,那些巫师们把她当作了我,”格里菲因走过去扶住芙蕾雅,细细地将整件事向她述说了一遍:“他们要将安蒂缇娜带到库尔克堡,如果她的身份一旦暴露,就立刻会有生命危险。” “怎么会这样,”芙蕾雅一脸焦急:“我们必须得救出安蒂缇娜,她从布拉格斯开始就一直追随领主大人了,我们绝对不能失去她。” “我一定会救出安蒂缇娜小姐的,”格里菲因公主答道:“芙蕾雅,我向你保证。” “可是那是布加人,他们怎么会与我们为敌?” “我们必须立刻返回瓦尔哈拉,”格里菲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自从明白敌人是那些白银的后裔,她就已经完全清楚了眼下的事态:“现在只有瓦尔哈拉,才有力量救回安蒂缇娜。” (。) 第四百五十二幕 理想 哈因夫与罗林特坐在两张相隔的床上,彼此相顾无言。 这是一间狭小的木屋,但还算得上舒适,内里干净整洁,还铺上了地毯。墙上有羊毛纺物的挂画,画着格拉哈尔山中抽象的景色,工人们在窗台上种了铃兰,这些白色细碎的花朵从窗台上冒出头来,在夜晚的和风下微微摆动着。 这些很难在这个季节见到的小花,在黑森林中却并无出奇,在信风之环,只要森林之中的‘长冬’未至,一年四季都能见到春夏之交的各类花卉。 哈因夫注视着窗外,远处黑暗中汇聚着一束光流,仿佛点点繁星落在地面上,在无边无际的漆黑中给人以些许的温暖——那是镇上的灯光。当地人将这座新兴的城镇称之为‘撒尔南’,意即光之宝石,以形容它在黑夜中的景象。 城镇因矿业而兴,来自世界各地的人来到这里,定居下来,形成了如今的规模。但现在这里已经不仅仅只有难民,还有受吸引而来的淘金者与商人,人口稠密的聚居点内出现了自发形成的集市,围绕着撒尔南,黑森林中出现了星星点点我的村落,兴许不要十年,这里就是另外一个冷杉领。 不过这里的约束者仍旧是卡兰加山脉中的德鲁伊们,德鲁伊们保管着火种,同时约束人类不过度地开发森林。 “那家伙那个巫师打算把我们带到什么地方?”在一阵沉默之后,罗林特终于忍不住问道:“我们是贵族,纵使有一些冒犯,但也没理由如此制约我们的自由,再说我们对他有什么用?他想要赎金吗?这也没有问题,但总得派出送信的人。” 哈因夫回过头:“只有你是俘虏,罗林特,我可不是。我是自愿与这位巫师大人同路的,因为恰好我也要顺路前往托尼格尔。” “你还看不出来吗,哈因夫。他是在带着我们在森林里绕圈子。我花了几个礼拜在黑森林跋涉,然而从玛洛斯到冷杉堡的行程最多也不会超过三天。” 罗林特没好气地说道。 哈因夫戏谑地看了这个少年一眼,这家伙向来眼高于顶,此次终于受到了教训。他从自己的背包中取出画板与炭笔来。开始对着撒尔南至美的夜景涂涂写写,同时开口答道:“这取决于那位大人的意愿,再说我也并不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我们救出了一位美丽的女士不是么——从你那些邪恶的同伴手上——要不是你们,我们也用不了这么长时间。” “而且罗林特。现在搞不清楚状况的人恐怕是你,你我的贵族身份在那位大人眼中根本不值一提。我看你应当小心一些,这次你站在公主殿下的对立面,我看那位大人对公主殿下的事情十分关心,他可能是科尔科瓦王室遗落在外的成员呢。” “简直是无稽之谈。”罗林特皱紧了眉头。 “只是一个猜测而已,但埃鲁因何时有这么强大的巫师了,布加人在他面前竟好像也不值一提,他在言语之间分明顾及那位公主殿下,我看这正是那些灰法师惹怒他的原因。” “王室背后要有这么强大的助力,那他们何须伯爵大人的帮助。”罗林特沉声答道。 哈因夫手中的炭笔停了下来。 这正是他的所担忧的。他的家族依附于埃鲁因王权的崛起,但他本人却是那位伯爵大人的崇拜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野心,而出于自己的立场,哈因夫最希望看到的无疑是这两者合二为一。 但如果王室与那位伯爵大人拥有了同样的实力,埃鲁因的未来会走向何方呢? 他在心中默默勾画着那位公主殿下的形象,但却发现根本没有固定的形状,在现实和理想之间,那位奥伯古七世的女儿究竟会选择那个方向呢? “这是伯爵大人一手建立的城市,”哈因夫开口道:“他是自从开拓时代以来。最后一位为沃恩德开辟了疆土的骑士。但我在各个地区听到贵族们对此事的讨论,无一不带着看好戏的心态,至于埃鲁因的下层则对此漠不关心,仿佛与他们毫无关系。很少有人能看到黑森林对托尼格尔天翻地覆一般的改变——这片籍籍无名的南境边陲。如今是仅次于安培瑟尔商业最繁茂的地区之一。” “对此嗅觉更为灵敏的反而是商人,他们早就随着伯爵大人的步伐开始深入黑森林之中了。不过包括这些人在内,大多数人认为伯爵大人是交了好运,但一个人的好运终究是有限的,就像一笔投资,有可能赚钱。也有可能蚀本。但如果今天那些人在这里,他们或许会对自己的想法感到哑口无言。” 他回过头:“罗林特,你认为为什么今天埃鲁因的贵族们,会与伯爵大人的眼光有如此大的差距?” 罗林特沉默了下来。他崇拜那位伯爵大人,是因为其赫赫的武功军威,还有他强大无比的实力与传奇的个人经历,这无一不让这个时代的年轻人热血沸腾。但更重要的是,他在克鲁兹人面前不卑不亢,完全符合了这一代埃鲁因年轻人们心目之中英雄的形象。 但人无完人,英雄同样如此,那位伯爵大人的传奇崛起源于他在黑森林之中交了好运,这无可厚非,反而有一种天命所定的神秘感。或许正是玛莎大人将这个英雄送至埃鲁因,让他拯救这个古老沉沦的王国,一种命运使然的感觉,反而更加符合贵族们的审美。 但今天在这里,却颠覆了他以往的一切看法,一个当地的商人亲自为他们算了一笔账,那是撒尔南一个季度以内的收益与维护火种的投入,那是两笔同样无法想象的天文数字。 这是一个在贵族们看来是不可思议的计划,在他们看来这位伯爵大人从黑森林中侥幸攫取的财富,其中的绝大多数都重新投入了维护领地的支出之中,这简直是一个可笑之极的算术题。 但事实上呢,罗林特看到那些星星点点散落于黑森林之中的城镇,正一步步在这片森林之中扎根,它们犹如正在发芽的参天巨树,从土地中汲取养分,又反哺土地——而终有一日,此地会成为埃鲁因固有的国土。 自从开拓时代以来黑暗之中最为渺茫的希望,但在这里竟是如此的真实。 那一刻,罗林特真正感到了一种呼吸着共同未来与命运的庞大使命感,那是一种令人感到灵魂战栗的长远目光,它将用数十年、甚至上百年,一代人、甚至几代人的努力来完成这一切。 一个有关于王国的未来,甚至文明与秩序世界未来的长远布置,它仅仅是托尼格尔的小小一步,但却像是为人们推开了一扇广阔世界的大门:埃鲁因人在狭小的土地上的内斗,甚至整个沃恩德纷呈的矛盾,在这扇门背后,都显得可笑至极。 罗林特好像重新认识了哈因夫一样:“哈因夫,我没想到你这家伙竟也关心这个。” “这并不深奥,只是有些人堵上耳朵闭上眼睛不愿意去了解而已。”哈因夫用炭笔在纸上画出一条绵延的山脊,一边答道。 “既然你也看到了这一切,”罗林特沉声答道:“我相信你一定也是有心改变它的,而这正是我们所在做的,当伯爵大人离开之后公主殿下的种种作为,无一不是在侵蚀这个王国内部最为强大的势力。如果托尼格尔因此而土崩瓦解,这片黑森林中我们所看到的一切,终有一日都将成为泡影。” 他停了停:“如果你还在为之前的事情感到介意,我可以为此向你致歉,哈因夫,我认为我们志同道合,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加入王党?” 哈因夫回过头来,戏谑地看着他,开口道:“你当真以为王党可以改变埃鲁因吗,罗林特?王党只不过希望将埃鲁因变回过去的那个埃鲁因,他们沉湎于寒霜之乱时代以前所谓的中兴时期,王室与贵族的共治,但在那个所谓的最好的时代,埃鲁因又有多大改变呢?” “并没有改变,”哈因夫回答道:“因为贵族们其实内心中并不希望改变,他们想要的仅仅是维持现状,在那个时代,我们有剑圣达鲁斯于图拉曼这样杰出的人物,但事实上,所谓的中兴也不过是因人而起,也因人而败。” “罗林特,今天同样如此,在一个贵族分治的埃鲁因之中,托尼格尔的奇迹才真正只会是昙花一现,图拉曼大人与达鲁斯大人的教训,被某些人刻意地忽视了。” “荒谬,无稽之谈。”少年紧皱着眉头,内心中却挣扎至极,脑海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哈因夫的话是对的,但他从小到大耳濡目染的一切、他的阶级、他的家族与出身却让他同样对那个贵族分治的埃鲁因抱有好感。 “你心中清楚的,罗林特,伯爵大人已经留给了我们答案。” “?” (。) 第四百五十三幕 归途 “让王国继承伯爵大人的理想,这个理想将作为整个埃鲁因,而非托尼格尔、或者任何一个贵族分治下的领地单打独斗的计划,你应当明白那些人的短视,只有王国的目光才会是长远的,我们不能寄希望于每一个人都是伯爵大人,但每一个埃鲁因人,都明白强大与尊严的含义。” 罗林特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光芒,他从未听说过这样的说法,这让他感觉自己仿佛头一次认识对方——这个他曾经看不起的同学的兄长,并下意识地沉默了。 “可伯爵大人已经不在了。” “没关系,但他的意志还在,而且我们还有王子殿下,我相信哈鲁泽王子一定了解伯爵大人的志向。” “你想做什么?” “王党已经成为过去了,但埃鲁因的确需要一个新的信念,罗林特,我们有的是志同道合的人,何必要与过去同流合污。”哈因夫眼中闪动着明亮的光芒,那里面仿佛有一团火焰。 漫天星斗的光芒洒落在这片漆黑的林间。 黑暗仿佛可以让布兰多的感知向着四面八方扩张开来,心之眼注视着整片森林,落叶、虫鸣、夜枭轻盈的挥翼、窃窃私语、黑暗角落之中任何小微的细节,无一不倒映在他心中。 他停下脚步,置身于森林之中,仿佛自身就是这寂静无声的自然的一部分。虽然在与停滞之界与阿肯图一战时身受重伤差点没命,但自从玛莎大人治愈了他的伤势,返回沃恩德之后,他无时无刻不感到自己与这个世界法则的接近。实力仿佛每一刻都在增长,距离那道他曾经熟悉的关卡已经越来越近了。 “大人心情不好?”茜也跟着停了下来,略有些愧疚地说道:“是不是因为我们在信风之环耽搁了太久的时间?” 她低下头:“若不是我太不小心惹上那些布加人的话” “没什么,萨萨尔德人罪有应得,”布兰多摇了摇头,他的思绪其实并不在这件事上。他自然听到了远处木屋之中的交谈,看起来自己对于埃鲁因的影响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广。但究竟是好是坏,却难以说得清楚。 不过他并不打算去制止。 埃鲁因需要的当然不仅仅是某一个人,这个古老的王国还有它的未来,它的下一代。至少这些人已经与他们的父辈产生了不同的想法。犹如一潭死水之中,荡漾起了新的涟漪。 “茜?” 布兰多忽然开口道。 “恩?” “我能邀请我的护卫队长,陪我走走吗?” 山民少女愣了愣:“大人,我们不正在走吗?” “当然不是了,”布兰多答道:“虽然我邀请的是我的护卫队长。但要占用的却是她休息的时间,你总不能每时每刻都保持着这样的面孔吧?” 茜露出些不解的神色。 布兰多微微一笑,伸出手道:“到我身边来,不要在总后面亦步亦趋,难道我看起来很可怕?” 茜呆呆地看着布兰多伸过来的手,她犹豫了好一阵子,才将自己的手放上去。当布兰多握住她的手时,少女的动作明显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就柔软了下来。 布兰多看着茜别扭的走路动作。不由得有些好笑:“难道说我的护卫队长其实是个木偶人吗?” 在皎洁的月光下,茜好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低着头一言不发。 布兰多笑着摇了摇头,心思却有些捉摸不定。 这些日子以来他经常做梦。 梦到过去,梦到布契的夜色,梦到罗曼,也梦到学姐与公主殿下,梦到黑暗之中的厮杀与逃亡。梦中光怪陆离,有些真实,有些却荒诞。每一个梦境中仿佛都有人在试图与他交谈,告诉他过去与未来的一切。 他不由得想到了萨萨尔德人的联盟。 那几个巫师已经被被秘密关押了起来,不过他们在信风之环中失踪,萨萨尔德人调查起来可能会有一些麻烦。因此他将那些人交给了德鲁伊们。世界之环的力量可是一点也不逊色银色联盟,德鲁伊们在信风之环的事情上欠他一个人情,而且两者一直以来都合作良好,这点小事不足挂齿。 他从那些人身上审问出了很多东西,萨萨尔德人对于战争石板的觊觎,这并不足为奇。毕竟他们曾经是这些禁忌知识的‘所有者’。有一些野心家妄想借此恢复白银之民曾经的地位,复现天空之上的帝国,让布加人重新流淌着银色的血脉——自从‘tmt’法则变迁,地位的落差,这样狂妄的想法在银色联盟内部便愈加有市场了。 他听说布加人匆忙从四境之野会议中退席,想来便是内部出现了分歧与不同的声音,弗拉基米尔和萨尔德男巫一直在分裂银色联邦,眼下正是最有利于他们的契机。 这本来是白银之民内部的事务,但萨萨尔德人向埃鲁因伸手,让布兰多感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灰法师们表现出的对于格里菲因公主若有若无的敌意,显然不止是夺取石板那么简单。 他在梦境中正是看到这样一个未来,他不知道那个未来是真是假,但却令他感到迷惑。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好像想要抓住这个世界,月光穿过他的指间,显得有些朦胧。 远处的森林仍旧沉浸在黑暗之下,影影憧憧,但并不难看见格拉哈尔山脉起伏的山影;有一条波光粼粼的溪流穿过山林,让卵石在月光中散发出明亮的光芒,有几头幼鹿,正从森林中一闪而过。 出了撒尔南,就踏上了冷杉领的土地。这条黑森林之中的商路可以说正是由他所开辟,但走在这条路上,他却有一种奇特的近乡情怯。 到底哪里才是他的故乡呢? 托尼格尔,亦或是布拉格斯,还是布契,是过去还是现在? “茜,你觉得这个世界是怎样的?”布兰多忽然停了下来,回头问道。 这个问题有些太大了,山民少女沉默了片刻,才沉默着摇了摇头。 布兰多笑了笑,他其实本也不期望得到答案,或者说他已经得到了答案。人们心中的世界,在人们心中拥有各自不同的含义,它随人心变得光明或者是灰暗,对于不同的人来说,本就没有固定的答案。 他想要的世界是什么呢? 布兰多默默思考着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同样的问题似乎触动了山民少女心中的某些想法。 布兰多忽然感到有一双手从身后抱住了自己,他感到茜紧张的心跳声,紧紧贴着他的后背,仿佛没有一丁点距离,传递到他的心中。 “怎么了,茜?” 茜一言不发。 “你在害怕?” “我听老人们说过,神祇们会变成天上的星辰,照耀着他们地上的子民,我害怕有一天,领主大人也会离开我们而去。” 布兰多闻言不由得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这个傻姑娘——他按住茜放威自己胸前的双手:“哪来的什么神祇,我们不过都只是一介凡人而已。” 茜却默然不语。 布兰多忽然也止住了笑声。 他感到无边无际的力量涌入自己的身体之中,他的每一次呼吸,仿佛都于群山共同回响,松林沙沙作响,化作一片涛声,那仿佛是他的心跳声,天与地,在此一刻都于他共同化为一个整体。 布兰多闭上眼睛,竟感到自己的心灵微微共鸣起来,他感到自己的血脉中仿佛回响着金石锤锻之音,那隆隆作响的,就是银色的法则之线的回响。 法则构成了他的身躯,魔力构成了他的血液,他睁眼时犹如升起晨曦,闭眼时如同皎月当空,呼出凛冽的北风,说出的字化作法则与符号,他踏出的每一步,生命都从脚印之中诞生,他的心脏搏动时,与大地的脉搏化而为一。 布兰多叹了一口气。 在那一刻,他看到了圣贤的终点,在那里,玛莎似乎正在光中等待着他。 “我不会离开你们的,”他对茜轻声说道:“我发誓。” 距离家已经很近了。 越过这片森林,就是冷杉领的原野,黑森林的月光,想必也同样清冷地挥洒于那片土地之上。 清晨。 绿村的原址与黑森林的交界处——自从冷杉领从沙夫伦德的方向开辟了一条新的进入黑森林的通道之后,这里便冷清了下来。灌木丛生的废墟之中少有人迹经过,只偶有冒险者会途径此地,或短暂在此停留。 森林中的断墙残垣见证着此地的没落,在村落的东方,托尼格尔人在此建立了一座哨塔。哨兵哈德站在塔顶,几里远之外的森林皆在他视野范围之内,而他正不可思议地看到,一行人正从绿村方向走来。 队长正愁眉苦脸地用一口水壶煮着茶叶,北方传来的消息一日紧张过一日,听说白狮卫队已经和叛军见了仗,但风声封锁得很紧,一会儿传闻叛军已经打到了弗拉达—佩斯,一会儿又风闻叛乱者已经抵达了帕拉斯要塞。 不过无论哪一方面,都是坏消息居多,至少来自北方的大军已经攻下了安培瑟尔,这是确确实实地消息,连海运都时断时续了,来到冷杉领的商人们明显减少了。 (。) 第四百五十四幕 冷杉领 这据说是和克鲁兹帝国境内发生的变故有关,从黑月坠亡以来,贸易就开始大幅度减少。但还好有娜迦们的帮助,至少保证了通往艾尔兰塔与那泽尔的航线仍旧是畅通的。 但这也不算什么好消息,冷杉领的军队已经开赴了北方,听家里来信说,敏泰与奥尔德都已经开始向南撤离,越过了格尔斯河,如今难民们在冷杉领聚集,有一些汇聚到格里斯,严冬未过,仿佛又回到了繁花与夏叶之年前的那些时候。 每当这些时候,队长就忍不住特别怀念起领主大人还在领地之中的时候。 最近领地内开始流传有关于公主殿下与幕僚小姐不好的流言,绘声绘色地描绘这两个女人篡夺了伯爵大人的位置,虽然队长对此感到十分无稽,任人都看得出来安蒂缇娜小姐对领主大人的忠心耿耿。 不过他也感到自从领主大人离开之后,托尼格尔的日子的确一天比一天难过,这或许和南境的动荡有关,但却让人难以对那位长公主殿下的能力产生信任。 这样的日子令他感到忧心匆匆,虽然贵族与王室的争权夺利与他们这些埃鲁因的底层没有什么关系,但没有任何一个托尼格尔人愿意回到过去。 “队长,我听说北方的那支大军都是怪物呢?”哨塔里年纪最小的哨兵盯着黑暗中暗红色的火苗,黑沉沉的眼睛里好像也有一团火光,他看着咕咚咕咚响的茶壶盖子,忽然说道。 “别瞎说,哪来的什么怪物?” “我听一个商人说的,他从北方来的,听说北方的那些贵族老爷们勾结魔物,杀死了王长子,不然他们为什么要打到这里来?王长子明明已经和我们讲和了。” 队长瞪了他一眼:“无稽之谈。” 不过他内心中同样感到不安,安培瑟尔似乎确实发生了屠杀,许多从北方来到这里避难的商人们都惶惶不安。他们中有些人绘声绘色地讲起那场战斗,场面惨烈不堪。 但这样的流言也加重了托尼格尔的紧张气氛。 小哨兵加了一根树枝到灶中,火焰里爆出一团火花,他又问道:“队长。你说尼玫西丝大人能不能赢?” “当然,你在说什么屁话!”队长没好气地答道:“我们有白狮卫队,有穴居人,还有布加人的舰队,埃鲁因有谁是我们的对手?” “可大家心里都没底呢。你听说了吗,队长,听说叛军们也有布加人撑腰呢。” “布加人也分很多支,尼玫西丝女士不说过了吗,参与叛乱的不过是其中很小的一支而已,等到其他布加人反应过来,他们就完蛋了。” “万一其他布加人还没反应过来,我们就先输了呢?”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队长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个暴栗:“输了就输了,天又不会塌下来,再说领主大人还没回来。等领主大人回来,这些家伙都算个屁!” 小哨兵‘哎哟’一声,连忙抱住头。不过队长的话却让哨塔中安静了片刻,所有人都停下交谈,向这个方向看过来。 是啊,领主大人还没有回来。 但他一定会回来的。 托尼格尔的每一个人都还记得帕拉斯的奇迹,记得安培瑟尔的力挽狂澜,那是一个改变不可能为可能的男人,任何困难在他面前仿佛都是坦途。 那是一种近乎于盲目的信心。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忽然从楼顶上传来,所有人都抬起头。看到哈德良屁滚尿流地从楼梯上滚了下来,摔入下面的柴草堆中。 “队、队长,有人!” “什么人?”队长几乎是瞬间站了起来,提起茶壶将里面的茶水倒在火堆上。‘嗤’一声火星飞舞,烟雾升腾而起。外面的人马上关上了门,有几个哨兵已经从架子上取下了十字弓。 “是、是、是”哈德良憋红了脸,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你给我冷静一点儿,不就是敌袭吗。”队长一脚踹了过去,“说清楚,是不是叛军的狗腿子绕过来了,如果是,我们就去干烂他们的屁股!” “不、不、不是,”哈德良,连滚带爬地爬了起来,比划着说道:“是是是是是领主大人!” “什么?” 队长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正是这个时候,外面的门嘭一声被撞开来,进来的正是留守在外面的哨兵,两人都是一副见了鬼的神色。而在他们身后,正跟着走进来一位手持长戟,扎着长长马尾的女士。 白葭默默地注视着格里斯河对岸的敏泰,天空中零星开始飘起了雪花,今年冬天的雪已经来得足够晚,几乎可以预见来年的干旱与虫患,不过托尼格尔有德鲁伊与他们的学徒们,可能还算稍微好一些,但在其他地区,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冬日的雨雪冰冷刺骨,但她不过只在盔甲外面披了一层披肩而已,甚至拒绝了毛皮坎肩。来自于冷杉领的军队正在度渡口,但这些军队数量很少,其中的主力是驻扎于格尔斯的白狮卫队第三大队。 “你真不需要将穴居人和舰队带去吗?安蒂缇娜小姐离开之前告诉过我,如果有必要,我可以将瓦尔哈拉的一部分授权给你的。”光灵莫妮卡在她身边说道。 白葭摇了摇头:“这只是为了掩护敏泰领撤退而已,并不是要与叛军决战。” “那么什么时机才是最好的时机呢?” “至少等我们弄明白了对手究竟是谁。” “不仅仅是布加人吗?” 白葭点了点头。 这一个月以来,白山之灾的消息终于像是瘟疫一样在大陆上蔓延开来。 布加人从四境之野退出会谈的消息震动了整个沃恩德,而亡灵与风精灵的矛盾也因此而激化。但埃鲁因人却无暇关注这些距离他们还很遥远的事情,王长子列文奥内森在鹈鹕堡附近失去下落,几乎是一夜之间,便引起发了北方贵族的不安情绪。 但他们还没来得及表示自己的抗议,一支发端于燕堡的神秘军队便已经挥师南下。仅仅在半个月之内,它就连接攻克了科尔科瓦、灰山与西法赫,并将埃鲁因海军与白狮军团分别围困于雅尼拉苏与巴尔塔。 到沉眠之月中旬,这支军队便已经兵临安培瑟尔城下。 而正是这个时候。谁也不曾想到萨萨尔德人的灰法师竟会公然撕毁神圣盟约,插手干涉凡人国度的内战。于是在布加人的背后推动之下,让德内尔内乱爆发。 兰托尼兰、让德内尔以至于西尔曼一线的交通与通信至此完全中断,而失去了后方的安培瑟尔与弗拉达领也相继宣告失守。 公主殿下与小王子失去了联系。音讯全无,白狮军团的第一纵队在安培瑟尔尽忠职守完成了他们的职责,第二纵队还被阻拦在弗拉达另一面的西法赫,而王立骑士团则在弗拉达遭遇惨败。 好像是一眨眼的功夫,白葭发现自己就要孤立无援地面对这这一切。 她得到的最后消息。是关于那支神秘大军的兵锋越过弗拉达—佩斯,直指向托尼格尔北方的要塞帕拉斯的事实。 白葭明白,帕拉斯的沦陷也不过时间上的问题,布兰多从未在那个方向上布置过真正的防御。托尼格尔防线的核心,有也仅有瓦尔哈拉。 但瓦尔哈拉是否真的足以依仗呢? 随着那支大军南下与让德内尔叛军的合流,让白葭逐渐看清了整个事件背后的轮廓。 虽然一些人信誓旦旦地声称北方的贵族们与恶魔勾结,另一些人则认为那是来自于燕堡的篡位者的叛军,甚至还流传着有关克鲁兹人阴谋诡计的种种传闻。 但白葭已经可以嗅出叛军背后萨萨尔德联盟的气息——历史开始复轨了,巫师战争正如期而至。但这场战争中还存在着第三方的力量,这与她所知的历史并不符合。 关键的因素在于燕堡。 那支发端于燕堡的神秘大军。 在白葭对于那个梦境的记忆之中。燕堡对于她来说唯一的记忆,便是那片水晶森林。是晶簇,她感到自己已经找到了这个战场之上的第三方,萨萨尔德人比历史上更早与黄昏之龙结盟了。 但它们为什么会对区区一个埃鲁因大动干戈呢? 白葭忽然想到了芙蕾雅带回来的,那些布兰多——苏菲带给她的话。难道说埃鲁因之下真的隐藏着什么秘密? 否则为什么它如此的得天独厚?她还记得当地人对于黑月坠亡当日的描述,那冲天而起的光柱,让埃鲁因在那场灾难之中几乎蒙受了最小的损失。 “要是苏菲在这里就好了。”白葭不由得喃喃道。 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才能够在这场战争之中取胜,在帕拉斯对面是萨萨尔德人、异教徒、黄昏的爪牙以及南境的叛军,一个几乎不可能战胜的庞大联军。 而且她还还得寄希望于公主殿下能够平安无事。 “你看起来很为难?” “自然很为难,埃鲁因的对手从来不是为了萨萨尔德人这样等级的敌人而设置的。至少现在不是。” “我们可以借助茜小姐送回来的那枚石板,塔玛先生已经暂时把它借给我用了,它可以输送远超过安蒂缇娜小姐提供的魔导引擎组的魔力,只需要再一点点时间。我就能完成下层网络的充能了。” 莫妮卡答道:“到那时候,我们或许会更有底气一些。不过前提条件是尼玫西丝小姐,你必须得保护好自己,因为眼下瓦尔哈拉只有你才拥有最高权限了,如果你不在的话,我没办法指挥这座要塞作战。” “我会的。”白葭答道:“放心,这次行动很安全,仅仅是掩护雷托先生他们撤离而已。说实话,我不愿意动用瓦尔哈拉的力量另有原因,我是公主殿下身边的人,你应该明白的。” “我不太明白你们人类的想法,”莫妮卡摇了摇头:“不过我也支持打防御战,这对世界树的消耗要小得多。” 白葭点了点头:“三天之内我应该就会返回,欧弗韦尔伯爵已经确认过叛军的动向,应该足够为我们争取三天的时间,即使有什么问题,我也可以提前撤离。” “但愿如此,”莫妮卡从自己的口袋中拿出一枚人类小指头大小的宝石,双手捧着它交给女骑士道:“不过你最好带上这个。” “系命宝石?” “正是,如果你遭遇危险,我会想办法让风射手或者是穴居人来接应你。” 白葭点了点头。 她看到最后一队士兵涉水过了河滩,一松马缰,微微夹紧了马腹,让坐下的战马开始向前走去。她回过头对莫妮卡说道: “那么祝我们好运吧,莫妮卡。” 莫妮卡点了点头,看着女骑士冲入雨幕之中。 (。) 第四百五十五幕 旁观者 I 雪纷纷扬扬的地下着,很快便在冷杉领的城门之外积起了薄薄一层。零星的白色仿佛正在洗去旧世界的肮脏,为这个王国妆点出一丝新意。 “那我们就在此告别了,哈因夫。”在冷衫领的城门外,布兰多开口道:“耽误了你很多时间,实在是抱歉。” “没什么,大人,这也是我自己要求的,”哈因夫不在意地一笑:“本来我也只是出来散心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 他看向玲和莲,对两姐妹挥了挥手:“玲,莲,保重身体,有机会我会到兰托尼兰来看你们。” “你也是,哈因夫先生。”莲鞠躬回礼道。玲仍然是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双手紧紧抱着装满了晒干龙血苔的包包。 “后会有期,大人。” “后会有期。” 哈因夫最后看了一眼罗林特,才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罗林特呲了呲牙,向一旁布兰多询问道:“你打算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去,这位‘尊敬的’的巫师大人?” “你父亲是紫荆伯爵德?魏西克,南方军团的副军团长?”布兰多看了他一眼,问道。 “正是。” “那为什么他要送你来托尼格尔,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家族和王党关系很深吧,你父亲不是不认同格里菲因公主的理念?” “一方面是为了学习,毕竟那位伯爵大人在埃鲁因声名赫赫,可以预见未来无论是谁当政,埃鲁因的最上层都有托尼格尔人的一席之地。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套取一些情报,主要是关于公主殿下的,我父亲想要知道长公主殿下与托尼格尔人的真正关系。”罗林特倒也光棍,毫不避讳地回答道。不过在见识了布兰多的审问手段之后,他也不指望自己可以隐瞒什么,他可不想和那几个布加人一样变成白痴。 “那么你的看法呢?” “有传闻说公主殿下会和托尼格尔—让德内尔伯爵联姻,不过公主殿下从来没有表过态,而且我听说伯爵大人本身已有妻子——” “你听谁说的?”布兰多打断他道。 “伯爵大人是高地骑士。自幼就有一门婚事,而且他在参与安培瑟尔和会时就已有四十多岁,这么推算怎么也应该完婚了。我听说伯爵大人还有一个女儿,叫做芙妮雅。” “你说什么?”布兰多差点被呛到。心想这竟是些什么活见鬼的传闻。 他回过头,看到莲的小脸都憋红了。玲也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我说错了什么吗?”罗林特见周围众人神色有些古怪,不由得停了下来。 “不,没有。”布兰多有气无力地答道。心想好嘛。这才过了不到一个礼拜,自己又长了十岁,人言可畏啊。不过自己好像倒的确有一门指腹为婚的婚事,不过对象嘛 “你继续说下去。” 罗林特这才继续回答道:“如果公主殿下不打算下嫁给托尼格尔伯爵,她无疑和伯爵大人的近侍家臣们走得太近了一些,奇怪的是伯爵大人好像本人并不介意,还同意了出使帝国的要求。” “这是你自己的判断?” “贵族们都是这么认为的。” 布兰多心想这些人的想象力倒是丰富,做个贵族对他们来说好像有些屈才了。要不干脆让公主殿下把他们抓起来强制改行做个编剧家什么的会不会更好一些,省得他们一天到晚兴风作浪让人不得安宁。 “胡言乱语。”这时候一旁的茜终于忍不住了,冷冷地讥讽了一句。领主大人前往克鲁兹明明只是为了她。却要被这些阴谋家冠以莫名其妙的理由。 “这可是有事实依据的,哎哟——”罗林特申辩道,但话还没说完就挨了长戟重重的一击,还好茜‘心地善良’用的是戟柄,不然这一下子就要开膛破腹了。 布兰多有些同情地看了倒在地上如同虾米一样弯起腰的少年,摇了摇头,示意罗帕尔把他扶起来道:“给你两个忠告,第一不要和女士讲道理,特别是比你强的美丽女士。第二是不要把事情想复杂了,有时候最简单的那个理由可能就是事件的真相。” 布兰多说完。转身向雪中的冷衫堡走去。 “你说什么,巫师大人?”罗林特没有听得清楚,捂着肚子爬起来追问道。 布兰多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打量着冷杉堡的街景。他已经有些时日没有来到这里了。如今的冷衫堡规模比过去扩大了不少,不过街面上却有些萧条,随处可见巡逻的骑士与士兵,充满了战争临近的气息。 布兰多在进城之前流听说了北方的战争与贵族们的叛乱,对于后者他倒有些吃惊,贵族们的行动力倒有些超出他的预计。 不过考虑到背后萨萨尔德人若有若无的影子。倒也不足为奇。 他打听了来自于北方的那支军队,但没几个人说得明白。据说那只军队在安培瑟尔放了一把大火,将港口的三分之一烧成白地,这个传闻让布兰多面色沉了下来。 熟悉他的人可能会明白,布兰多已经在心中给某些人定了死刑。看起来哪些家伙还活蹦乱跳,但茜心中明白马上就有人要倒霉了。 布兰多更忧心于让德内尔发生的一切,他只能寄希望于戈兰—埃尔森大公不要作死太甚,如果公主殿下,安蒂缇娜她们有个三长两短,那么他会让这些家伙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大难临头。 但这笔账最终要算到萨萨尔德人的头上,他并不责备学姐,公主殿下她们的失误,毕竟布加人是不同量级的对手,埃鲁因还远没有与它扳手腕的能力,哪怕是有所防备也不行。 但所幸,他回来了。 历史上,弗拉基米尔还意气风发了一段时间,不过这一次,布兰多要让这家伙后悔他所做出的选择。 他缓步向冷衫堡要塞的方向走去,沿途默默观察着托尼格尔人的精神面貌,看起来罗曼大小姐的建设是卓有成效的,虽然大军压境,但却没出现什么哄抢恐慌的场面,人们甚至有些同仇敌忾——店铺的主人口中诅咒着那些入侵者,平民们也讨论着即将到来的战争,但大多数人都对托尼格尔怀有信心。 这一幕也深深地震撼了罗林特一把,他在埃鲁因的任何一个地区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平民,他们在言谈之中竟然把自己的命运和这片领地联系在了一起,仿佛他们才是这里的主人一般,对于托尼格尔,对于她们的那位伯爵大人充满了自豪感。 但同时他却也为让德内尔的叛乱皱紧了眉头。布兰多见他的神色,不由得奇怪:“你看起来好像并不高兴?” “我为什么会高兴?” “你不和这些人是一边的吗?” “正因为我和这些白痴是一边的,所以我才会头痛。” 这话让正酝酿着怒火的布兰多也不由哑然失笑:“这话又从何说起?” “暴力对于埃鲁因眼下的局势来说是最坏的原则,尤其是他们竟打算把托尼格尔卷入战争” “你不会天真到以为埃鲁因的矛盾可以和平解决吧?” “问题未必需要解决,我父亲告诉我只要限制王室的力量,公主殿下就不得不保持眼下的平衡,我们现在最需要做的是不让北方的贵族因为王长子的缘故倒向科尔科瓦家族,以争取在第二次安培瑟尔会议中得到尽可能多的好处。” 布兰多看着紧皱眉头的少年,叹了口气:“这就是你们和萨萨尔德人结盟的理由?” “谁是萨萨尔德人?” “布加人的一支。” “因为布加人对埃鲁因的一些东西有企图,他们也不希望见到一个强大的科尔科瓦王朝的诞生,就像他们在克鲁兹遭遇的挫折一样。” “这也是你父亲告诉你的?” 罗林特点了点头。 “你被骗了,当然,你父亲可能也蒙在鼓里,不过他至少知道得比你要多一些。” “什么意思?” “你还看不出来么,萨萨尔德人居心叵测,他们眼下所做的一切正是把埃鲁因推下火坑,可惜贵族们以为自己是在与对方互相利用,却不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这个资格。” 罗林特忍不住定在了原地。 布兰多不再开口,继续向前走去。雪越下越大,两侧道路屋檐之上已是雪白一片,这个银装素裹的世界仿佛正在降临。 罗林特在雪中怔了半晌,忽然之间一道人影从人群中杀出,撞在他身上。 他发出一声闷哼,措不及防之下向后倒去。那人也‘哎哟’一声,摔了一个跟头,罗林特正要怒骂出声,却听到一声惊愕的声音传来:“罗林特!?” 罗林特抬起头来,才发现撞倒自己的是个眉目清秀的男孩。巧合的是,对方正是哈因夫的弟弟。 “克林?” “啊,罗林特你回来了!”那人一爬起来,便有些兴奋地说道:“正好,快跟我来,出大事了!” “什么?”罗林特皱起眉头,看着这对阴魂不散的兄弟。 “我听说托尼格尔伯爵大人回来了!” (。) 第四百五十六幕 旁观者 II “你说什么!”罗林特大吃一惊,他和许多人一样,其实只在托尼格尔呆过不到半年。后来南境局势愈发紧张,听从父亲的吩咐,他也秘密返回了家族。说是秘密,但其实也难瞒得过托尼格尔人,所幸安蒂缇娜女士也没阻止。 不过很多年轻的贵族子弟一样,他其实也是慕名而来,但却没能真正见过那位传说中的伯爵大人一面,心中难免失望。 听克林说托尼格尔伯爵竟然在这时候返回了冷衫领,罗林特心中不禁升起了一股既兴奋而又不安的情绪来——不安的自然是此刻他与那位伯爵大人是敌非友。 一想到那位伯爵大人的传奇经历,这少年人心中便不由惴惴。 而且,现在他的人身自由好像也并不在自己手里。想及此,罗林特下意识地将目光转向不远处的布兰多。 布兰多也正注意着这边的对话。 克林自然也早已注意到了那个与罗林特一起的年轻人,他隐隐觉得对方有些眼熟,心中却没多想。而此刻看到罗林特竟然要询问对方的意见,不由得吃了一惊,以为布兰多是南境某个显赫家族的后代——或许是戈兰—埃尔森大公的某个私生子。 “他是谁?”他小声问道。 “一个巫师,”罗林特干巴巴地回答道,然后才补充了一句:“很厉害。” 这倒像是在为自己失去自由做辩解。 但克林心中却不这么想,罗林特含糊其辞的解释反倒加重了他心中的怀疑,再说怎么可能有这么年轻的巫师大人,还‘很厉害’,当真以为这世界上人人都是夏尔大人么——而且听说夏尔大人其实是英灵的状态,才显得如此年轻,据说他是和剑圣达鲁斯一个时代的人物呢。 不过他也不贸然质疑,只同样看向后者。这一看之下让他吃了一惊,他并不认识茜,因为山民少女很少在领地内出现。但玲和莲身上的银精灵血脉却让他大吃了一惊——送往托尼格尔的贵族子弟基本都由安蒂缇娜亲自教导,尤其是其中年纪较小的少年一代,克林今年不过十岁,罗林特虽然年长一些。但也就十五岁出头。他们在托尼格尔受到的教育往往是远超同济的,安蒂缇娜自身就博学广闻,而她关于埃鲁因之外的知识很多是来自于布兰多的,那不仅仅是超越了这个时代的埃鲁因,甚至是超越了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的见闻和视野。 在埃鲁因。几乎没几个贵族真正分得清几大精灵支系的区别,也没几个人清楚玛达拉内部还有派系,可以说从托尼格尔走出去的这些年轻人,几乎就是这个时代埃鲁因最富有目光与远见的一批人。 而克林在托尼格尔学习的时光远比罗林特要长得多,所以他一眼就认出了玲和莲身上的银精灵特征,心中不由得惊叹,在托尼格尔竟然还有这么一对美丽的银精灵后裔。 这时布兰多拦住了正要发问的茜,同时向灰狼佣兵团的人使了个眼色,让阿尔贝拖住山民少女,同时开口团问道:“你说的那位托尼格尔伯爵就是那位闻名已久的伯爵大人?” “正是那位大人。巫师先生。” “那带我们过去吧。”布兰多的语气中几乎有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那少年发觉自己竟无法开口反对,只得下意识地将疑惑的目光投向罗林特。 “带他去吧。”罗林特早已熟悉了这位年轻巫师大人的说话方式,用一种生无可恋的语气答道。 这位巫师大人看起来很好相处,但一旦认起真来身上却自有一种一方之主的气度,言谈之间仿佛千军万马皆在俯仰之间,这种气质他也只在戈兰—埃尔森大公身上见到过,心中不由得嘀咕起哈因夫那个不靠谱的推断来。 克林想了想,好像也没有反对的理由,如今大敌在前伯爵大人总要见见冷衫领的民众稳定一下人心的。他相信没人敢在那位传奇人物面前撒野。 “罗斯本爵士,谁允许你在冷衫领随意散播谣言的?” 尤塔冷冷地注视着面前这个中年男人。冬日寂寥的阳光穿过天窗,正形成一束斜光落在冷杉堡漆黑的大厅中,通往庭院的拱门大开着。落在地上的日光亮得惊人。 站在尤塔面前的中年男人嘴唇上留着一抹浓密的胡须,衣着笔挺,脸上带着淡淡的冷笑:“尤塔女士,我是在外面发布了一些消息,但说是谣言,只怕不尽然吧?” “这里是托尼格尔。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你们越俎代庖!” “怎么了?”罗斯本故作惊讶地答道:“连伯爵大人回到他的领地这样的事情,也是需要保守的秘密吗?” “荒谬!领主大人他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回来,他”尤塔忽然意识到这是秘密,下意识地闭上了嘴巴。她用翡翠色的眸子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吸了一口气,高耸的****轻轻起伏了一下,才回答道:“总而言之,我希望你们能够恪守客人起码应当遵守的规矩,否则我只好把你们遣送出境了。” “哦,难道说这片土地上真正说话管用的已经不是托尼格尔伯爵了?尤塔女士已经打算忤逆自己的领主大人了吗,还是说与那个女人勾结在一起其实早已有这样的企图了?” “罗斯本爵士,注意你的言辞,我会象科尔科瓦伯爵通报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一切的,或许你喝多了,我会让你出去好好清醒清醒的。” 尤塔不知道这家伙究竟是发了什么疯,在她的记忆中,这位爵士先生虽然说不上有多出众,但至少也还是个处世宽和、彬彬有礼的绅士,但今天他显得好像是一条疯狗般咄咄逼人。 她回过头,冷声喊道:“卫兵!” 正在这个时候,大厅中微微一暗,一个身影遮住了门口的阳光。那是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年轻人,呢绒的大衣上,还积了厚厚的一层雪花。 尤塔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领、领主大人?” “尤塔,为什么对王党的朋友们如此无礼?”年轻人沉着眉头问道。 尤塔感到身上的每一根寒毛都竖了起来,那尖锐的金属腔调绝非是她所熟悉的那位大人。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拔出长剑——空气中响起一声金属颤鸣,明晃晃的光折射在墙壁上,剑尖微微摇晃着,直指向对面的两人。 尤塔紧握着布兰多送给她的佩剑,刻着黑松徽记的皮手套摩挲着秘银打造的剑柄与护手,高喊道:“卫兵,抓住这两个人!” 那年轻人对于她手中的剑恍若未闻,用手摸了摸脸颊:“奇怪,难道我看起来不像是托尼格尔伯爵吗?” 尤塔已经忍无可忍,低吼一声一剑刺去,但她感到自己的剑刺中了一层屏障,再无法寸进。那年轻人抬起手,一道尖锐的气流扫过她的腹部,尤塔只感到眼前一黑,小腹一阵撕裂般的刺痛排山倒海地传来,她双腿一软,竟握不住手中的佩剑,‘哐当’一声落在地上,人也下意识地跪了下去。 那一刻整个大厅仿佛都在她眼前旋转了起来,天旋地转之中,她感到自己倒在了地上,视野之中一抹刺眼醒目的血正缓缓地蔓延开来,仿佛秋野山林之中盛开的花朵。 女骑士的眸子里倒映着痛苦与挣扎的神色,她努力想要爬起来,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但染血的手指最终却停了下来。 不远处,领主大人所送她的那把剑静静地躺在地上,剑身纤细修长,剑刃正折射着冬日清冷的阳光。 罗斯本冷漠地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女骑士,他身边的年轻人已经向着另一个方向转过身。那个方向上正举起长戟冲过来的卫兵忽然飞了起来,倒飞回去撞在了长桌上,轰一声撞塌了桌子与椅子。 仿佛只是一瞬间,沉浸于黑暗之中的大厅重新安静了下来。 罗斯本爵士蹲了下去,用手指探了探尤塔的鼻息。“她还没死,没关系,反正我们也还用得上她。” 他重新站起来,打了个响指,让几个身披重甲的黑骑士从外面进来,将昏迷不醒的女骑士从血泊之中搬走。 年轻人则看了看自己脚边尤塔的佩剑,想了片刻,一脚踩了上去,将剑刃折成两段。 当一声轻响。 大厅另一头似乎有什么人碰倒了烛台。 “什么人!”罗斯本迅速向那个方向看去,只能看到一个黑发的少女飞奔而去的背影。他认识那个少女,是一个叫做苏的布契乡下姑娘,她是赤铜龙雷托的女儿,是冷杉堡的客人:“抓住她,不能让她离开冷杉堡!” 一道风刃已经从一旁年轻人手上脱手而出,但这一次却打在了大厅另一头的石柱上,激起一蓬碎石飞尘。 苏已经打开那个方向的后门,从那里逃了出去。 “追上她!” 罗斯本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不由得气急败坏地喊道。 (。) 第四百五十六幕 旁观者 III 年轻人并没有动作,但黑甲骑士们纷纷起身,向着那个方向追了过去。罗斯本爵士扯了扯领子,似乎也想要跟过去,但他身边的年轻人却拽住他的胳膊: “你不能去。” “让她跑掉麻烦就大了!” “她跑不掉,冷静点,我的朋友,那个小姑娘最多只有黑铁位阶的实力,如果那些班西亚人的骑士虽然没什么大用,但至少不会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罗斯本一想也是,这才心情平复下来:“你说得也是,准备一下,我陪你去广场上。” 年轻人微微一笑。 “虽然不知道这位伯爵先生是何方神圣,不过他也足以引以自豪了,我竟要亲自扮演一个凡人。” 他歪了歪头:“这种感觉,老实说有些奇妙。” “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类,小心点儿,他与威廉和图拉曼走得相当近。” “应当感到担心的是那些灰法师们,听说那个凡人设计建造的要塞颇有一些独到之处。” 罗斯本听出这个布加人口气中的揶揄之意,也不由得笑了笑。 凡人引以为自豪的要塞,那可真是一个笑话。 冷杉堡正门外的广场上早已人山人海,雪越下越大,广场中央喷泉之上的骑士雕像上已经有了厚厚的一层雪,仿佛青铜的肩膀上加了一层厚垫子,头盔的长缨上也染上了白色。 附近的酒吧中,人们都挤向了靠窗的位置,诺大的广场之上竟也悄然无声,每个人似乎都在等待一个人的出现。 哈因夫坐在酒吧靠窗的位置,盯着窗棂上正在消融化成水渍的雪花。 他觉得自己好像告别那位巫师大人以来就开始走霉运——先是没有找到自己的弟弟,冷杉堡的女官告诉他克林蒙托洛先生已经搬出去住好几天了。冷杉领那么大,他当然不可能一点一点找过去。 而雪上加霜的是,北方通往帕拉斯和让德内尔的大道竟然被叛军拥塞了,他离开埃鲁因之前明明都还一切安然无恙。他无比忧心自己还在弗拉达—佩斯的父亲,但也无济于事。 毕竟就算叛军没有包围帕里斯要塞,作为亲近王室的新兴贵族此刻他也无路可去。 或许只能静待战争结束,但前景也一片渺茫。 连公主殿下都被困在让德内尔音讯全无。托尼格尔伯爵的几位得力手下——包括那位幕僚小姐在内此刻也都不在冷杉领。 一时间这个年轻人竟有些走投无路的感觉,他想到自己在撒尔南时还鼓励过罗林特那家伙,没想到这么快两人的处境就掉了一个个儿。 苦闷之下,他只能随便找了个酒吧在这里喝闷酒,一边盘算着将来的打算。总而言之。肯定首先得确认自己父亲的下落,如果他真在弗拉达已经罹难,那么得想办法带走弟弟。 假如说公主殿下未来能够重新振作的话,应该会给他的家族一席之地的吧? 正当哈因夫打算喝个酩酊大醉的时候,有关于那位伯爵大人的消息却传了回来。 仿佛从那一刻起,他便开始转运了。 他发现自己好像选择了一个明智的位置——短短的一刻钟,就有好几拨人要‘花大价钱’交换他这个位置。 其中还有一个身材火辣的女剑士,大胆地向他抛了个媚眼。 不过在一番痛苦的决断之后,年轻人还是断然拒绝了——他自己也还是头一次能近距离地见到那位他心目中崇拜的英雄呢。 “小气的先生,这么总可以了吧?”自称名叫克劳蒂亚的女剑士不依不饶地坐在了他身边。与他挤在一起,用一种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 “克劳蒂亚小姐” 女剑士虽然长得只算一般、身上还穿着厚厚的皮甲,但却难掩火爆的身材。哈因夫只感到口干舌燥,他倒不是未经人事的初哥,只不过这个实在是太过火了一些。 “别在意,”女剑士笑眯眯地打断他的话:“看起来你好像并不是托尼格尔本地人,也对那位伯爵大人感兴趣?” “你不也不是本地人么?”哈因夫结结巴巴地答道。 “你竟然不知道吗,我是佣兵啊,在托尼格尔,没有佣兵不尊敬那位伯爵大人的。他在冷杉领的一战可是为了我们出头啊。” 哈因夫见女剑士一脸崇拜的神色,不由有些吃味:“可冷杉领不是驱逐了许多雇佣兵和冒险者么?” “那些恶名昭著的家伙,你以为正常人会有几个欢迎他们?托尼格尔人们这么做,我倒是拍手称快。”克劳蒂亚不以为然地答道。 哈因夫这才恍然。默默点了点头。 这时人群之中骚动了起来。哈因夫也看到冷杉堡方向出现了一行人马,十多名黑甲骑士簇拥着什么人从吊桥后面的城门之中走了出来。 “领主大人出来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哈因夫一瞬间就激动了起来,甚至忘记了身边香艳的景色。他抓住窗棂,几乎要把身子探出去,好看清楚那位传说中的伯爵大人究竟是怎样的。 人群同样也激动了起来,窃窃私语的议论好像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随后人们竟自发地吟诵着那个口口相传的名字与尊称,嘤嘤嗡嗡的声音汇聚成一道洪流: “托尼格尔伯爵。” “剑圣达鲁斯的后裔。” “我们的领主大人。” 仿佛单单只是这样一个称谓,就能够消除他们连日来的所有不安与恐惧。 那是托尼格尔人的骄傲,这个骄傲令他们心中明白,只要它的主人还没有离开他们而去,那么今天的一切困境都将成为过去。 成为昨日里的记忆—— “领主大人!” “领主大人!” 自发的呼喊声犹如山呼海啸,此起彼伏着。 哈因夫自己也感到热血沸腾,仿佛一切困难都不存在了,那位伯爵大人自然是不可战胜的,布加人在他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他同样加入了这呼喊之中。 但那女剑士却在他耳边问道:“你见过那位伯爵大人吗?” “啊,这并没有。”哈因夫微微一个激灵,“不过我听说过他的每一个传闻,他是我们的王国在这个时代最伟大的骑士——” “是啊,”女剑士也将目光投向那个方向:“我也只在一年前远远地见过他一次,伯爵大人是个很特别的贵族。” 年轻人骑在一头戈兰—埃尔森产的高地马上,淡然地享受着众人的高呼。 “我有一些吃惊,”他回过头来,对一旁的罗斯本爵士说道:“这个凡人在这里竟然享有如此高的声望,他一定是个擅长蛊惑人心的家伙。” “凡人将此视为一种力量。”罗斯本冷着脸回答道:“因此才会有这么多欺世盗名之辈,不过他们根本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力量。” 年轻人闻言只笑着摇了摇头。 克林拽着罗林特在狂热的人群之中前进,试图更靠近那位伯爵大人一些,不过这么做有一些徒劳,布兰多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一指,一道无形的力量分开人群,使他们才能继续向前走去。 雪已经越下越大了,漫天都是白茫茫一片。 布兰多没有两个少年那么好的兴头,他已经默默带上了风帽,茜见状也拉起了灰色的风帽,站在他身后。 两人都看到了远处的托尼格尔伯爵。 “大人,要不要挤过去?”阿尔贝皱着眉头:“那家伙一定是假冒的!” “他当然是假冒的。”茜没好气的给了阿尔贝一个暴栗:“这还需要你来说?” “大姐头,我”阿尔贝觉得自己简直是冤枉极了,他这不明明是提领主大人感到生气吗,又不是为了敌人说话。 “尤塔小姐怎么也在那边,”茜却皱了皱眉头,小声说道:“她是不是被骗了,还是受了什么胁迫?” “那不是她。” 布兰多却摇了摇头。 他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回过头对阿尔贝等人说道:“阿尔贝,你带灰狼佣兵团先到冷杉堡里面去,但不要轻举妄动,如果有敌人的话,你们先搞清楚冷杉堡究竟发生了什么,尤塔小姐究竟出了什么事。” “大人,交给我吧。”阿尔贝立刻点了点头,唿哨一声,带着灰狼佣兵团的其他人立刻转身向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我也要去吗?”茜紧了紧手中的长戟,忍不住问道。 “不,”布兰多摇了摇头:“我们先等一等,看看这家伙究竟想干些什么。” 他抬起头来,脸色阴沉地看着冷杉堡的方向。 他要首先确定背后的敌人究竟还有哪一些,对方能够深入托尼格尔来演这么一出,肯定不仅仅是只有南境的地方贵族在背后出力那么简单。 前面人群之中的罗林特和克林下意识打了一个寒战。 “怎么了?” “那个巫师先生怎么没跟上来?”克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后面道:“他和你不是一起的吗?” “别管他,”罗林特盘算着要不要逃跑,但思考了一下,还是放弃了这个徒劳无功的打算:“他是个古怪的家伙。” 克林耸了耸肩,“我们走快一点,这里距离伯爵大人已经很近了,天啊,这下子我可有谈资了,看那些家伙还敢在我面前装作老资历。” 罗林特心中对这小家伙的心态嗤之以鼻,不过他自己隐隐也有一些激动,虽然北方的事情令他很烦心,但至少那不是眼下的事情——不是么? (。) 第四百五十七幕 凛冬 I “咦?” “怎么了?”女剑士沙哑的声音在哈因夫耳边摩挲道。 “没什么,看到了几个熟人。”哈因夫不着痕迹地向里让了让,这个小动作让女剑士眼中微微有些欣赏。 哈因夫心里却在奇怪,他看到了那个巫师大人,但他的弟弟克林蒙托洛怎么会和他们在一起?他正犹豫要不要下去打个招呼,但广场上那么多人,下去了也未必找得到人。犹豫了半晌,还是没有动身。 “不去打个招呼吗?”女剑士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地说道。 “不、不用了,待会再说吧。”哈因夫感到周围好几道嫉妒得发狂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女剑士微微一笑。 托尼格尔伯爵举起了手,人群一下子完全安静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哈因夫暗暗钦佩:“我敢说,”他对女剑士说道,“在埃鲁因,不会有任何一位领主有这样的威望。” “听说那位王长子不也以贤明而著称吗?” “这无关于贤明,克劳蒂亚小姐,而是必胜的信心,知道剑圣达鲁斯大人为什么在几十年后还为普通民众所记忆吗,因为他折服了克鲁兹人。埃鲁因人需要这样的英雄,仿佛可以从他们身上汲取勇气与信心,证明先君埃克那样的事业,我们也能够做到。” “你懂得真多,先生。” 这称赞让哈因夫轻飘飘的,好像骨头都轻了几两。 托尼格尔的居民们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们的领主,那个马上的年轻人享受着这样的目光。 哈因夫看清了那个人的年纪,心中不由得大吃一惊,心想托尼格尔伯爵竟然这么年轻。不过他看身边的人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一时也不好意思提出自己的疑惑来,以免被当作乡巴佬。 可惜哈因夫手上没有一枚传讯水晶,否则他现在的心情写一首诗一定是: “怎么才能装作经常见到托尼格尔伯爵大人的样子, 在线等, 很急。” 那个托尼格尔伯爵脸上带着一张好像化妆舞会一样的银色面具,不过他下脸的轮廓完全是人们熟悉之中的样子。 他沉默了好一阵子。 空气中仿佛都蓄积着一种沉默的力量。 然后他才开口道:“我离开冷衫领已经很久了,这之间发生了很多事情,你们一定想知道为什么。” 人群微微有些骚动,这个开头有些出乎他们的预料。 哈因夫也愣了愣,这并不是他想象中鼓舞人心的演讲。 在广场上,罗林特与小蒙托洛正伸长了脖子看着那个方向,试图看清楚那位伯爵大人的脸。 “伯爵大人可真年轻啊。” “奇怪,怎么有些眼熟?” “嘘——”两人的窃窃私语引来周围的怒目相向。 而目光可以杀人的话,茜两道冷冽的目光已经把那冒牌货刺个对穿翻身落马,她收回目光,又把前面那两个有眼无珠的领主大人名义上的学生杀了一遍。 布兰多握住她的手,回过头去,看向广场的另一头。 ‘托尼格尔伯爵’的话还在广场上回荡,嗡嗡余响。 “原因很简单,”年轻人嘴角带着冷笑,用魔法将自己的每一个字节扩大到整个冷衫堡,声音在天空中轰鸣回响: “因为有人背叛了我,正是忘恩负义的科尔科瓦王室——” 犹如一阵狂风刮过广场,广场上忽然之间变得鸦雀无声。 安静,绝对的寂静,一个汇聚了上千人的广场上,此刻竟静得落针可闻。 哐当!哈因夫竟失态地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椅子在他身后翻倒,然后绊倒了他。哈因夫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女剑士发出一声惊叫,赶忙冲过去试图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这里的动静就像是倒下的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引发了整个儿连锁的反应,犹如一颗炸弹投向人群中,在片刻的安静之后,人群之中爆发出了千百倍于之前的声音。 那是不敢置信,然后是近乎于恐慌的窃窃私语,更多的人们陷入了不安与迷茫之中。他们彼此询问着,以确认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 哈因夫但在地上,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在嘤嘤嗡嗡回响。 “这绝不可能!” “埃鲁因完蛋了。”另一个阴郁的念头盘旋在他脑海,以至于连女剑士焦急担忧的脸孔都被忽视了。 那一刻哈因夫竟想到了黑色的死亡。 人群终于骚动起来。 但一动之中必有一静,洪流之中罗林特和小蒙托洛却好像是一座石像,呆立当场。 “怎么会?”克林感到自己的世界观好像崩塌了一般,而罗林特在他身边,眼中是变幻莫名的色彩。 不知为何,这个来自于紫荆家族的少年回过头,看向了那个巫师大人。 在布兰多身边,茜终于忍无可忍,领主大人在托尼格尔花费了多少心血,才有了今天的点滴,她怎容许他人任意玷污这一切。 她刚向前踏出一步,但布兰多却稳稳地按住了她的肩膀。 布兰多掩盖在风帽下垂边沿下的脸色异常的平静,仿佛发生在这里的一切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但黑沉沉的眸子深处,海面上正倒映着明亮的电光,仿佛暴风雨将至之前阴沉的天空,人们已经可以预见大自然的狂怒。 这一套把戏,他心中已是了然,明白了来人的路数。 那么剩下的,就是算账了。 “别急,茜。” “可领主大人?” “别急。” 布兰多轻声答道。 一个脚步声正由远及近。 看着骚动的人群,愤怒、不安与恐惧的每一张脸孔,年轻人与罗斯本相视一笑。计划发挥了应有的作用,要让托尼格尔乱起来,就要首先摧毁人们心中的信念,当他们发现以往坚持的一切成为一个谎言之后,他们自己塑造起来的英雄,将由他们自己亲手打碎。 “英雄本身就是脆弱的代名词,他诞生时犹如划过天际的流星,消逝时往往伴随着令人扼腕的悲剧。” 罗斯本感叹了一声。 “而这一切都是你们万物归一会的杰作,”年轻人笑道:“与三十年前在东梅兹的手笔相比不值一提,牧树人与克鲁兹人都被你们玩得团团转。” “与愚者共舞并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罗斯本爵士口中却难掩自豪。 “接下来再为这乱局添一把火,让它烧尽埃鲁因人吧。” “正当如此。”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年轻人眯起眼睛,纵马来到人前,他举止得体,一举一动莫不带着贵族的优雅。那是一种志得意满的舒畅,但他正要开口,一个尖利而镇定的声音却打断了他: “他在说谎!” 那个声音第二次从人群中响起时,广场才突兀地安静了下去。 人们面面相觑地回过头,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那里的人群像是躲避瘟疫一样唯恐避之不及。人头攒动的广场上自发形成了一个空洞。 一个穿得像是皮匠一样的少女倔强地站在空洞之中,双手紧握着拳头,紧盯着马上的年轻人,深棕色的眸子里几乎喷出火来。 “他不是领主大人!” 像是一颗石子落进波平如镜的池子,广场上荡漾开来一阵细微的不安。 “那不是苏吗,镇上的制弓师!” “我认识她,她是赤铜龙雷托的女儿。” “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是芙雷雅大人的密友啊,她好像在冷衫堡作客。” 年轻人面沉似冰,心中暗骂班西人的草包,让他丢了个大人。不过正因此,他对面前这条漏网之鱼才愈发愤恨。 “苏,你背叛了我和芙雷雅,竟还敢出现在这里!”他仿佛怒极反笑:“这很好。” 苏却对他的威胁恍若未闻,她孤立无援,心中却万分明白自己这个时候说得越多越好,决不能被对方所迷惑住。 她大声说道:“领主大人曾得到大地之剑哈兰格亚的认可,而你,手中根本没有这个东西。” “可笑之极,”年轻人心中闪过一丝恼怒,他没想到一个旅店老板的女儿也能如此冷静,“你以为我会和你们这些忘恩负义之徒多费口舌?卫兵,抓住她。” 黑甲骑士立刻分开人群,向少女所在的方向靠了过去。 苏有些慌张地看了他们一眼,但她很快平静了下来,她明白自己不能后退,不能在民众面前露怯。 她必须在气势上站住脚跟,才能动摇其他人心中的迷惑。 苏忽然转身冲向喷泉之上,她登上阶梯,向所有人呼吁道:“托尼格尔的大家,你们真认为领主大人是这样一个人吗,那个人高高在上,甚至杀害了尤塔女士,他根本不是领主大人!” “托尼格尔人,我的同胞姐妹们,如果你们还信任你们的领主大人,就请站起来为这片土地而战!女巫们已经在路上了,她们马上就会戳破这个冒牌货一切的谎言!” 人群动摇了起来。 他们知道,女巫们是伯爵大人最忠心耿耿的手下。 旅店二楼,躺在地板上的哈因夫听到广场上的骚动,黑暗之中,那一夜他与罗林特交谈的细节点点滴滴流淌进他心间。 (。) 第四百五十八幕 凛冬 II 埃鲁因不只有一个托尼格尔伯爵,每一个人都可以接过这面理想的旗帜 那一刻他福至心灵,一把抓住女剑士的手,爬起来冲到窗边。他高举起双手,面向着广场上的所有人,用尽全身的力量放声高喊道: “我相信她,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这声高呼在广场之上反复回响着。 以至于惊动了每一个人,在广场四周戒备的黑甲骑士也转过身来,他们看到了哈因夫,面沉似水地拔出剑向旅店中走来。 “你疯了吗,先生?”女剑士一脸愕然地拉回了哈因夫,哚哚几支羽箭立刻落在窗台上,旅店中响起一片尖叫声,立刻慌乱了起来。 但这一刻哈因夫却出奇的冷静,他感到自己心中涌动着一种神圣的使命感,反而抓住女剑士的手腕道:“你相信我吗,克劳蒂亚女士?” “那个虽然我也觉得今天的伯爵大人有点怪怪的。” “相信我,”哈因夫打断她的话:“这不关乎伯爵大人究竟是谁,它也不是为了某一个人而战,它是埃鲁因的未来,你是埃鲁因人吗,克劳蒂亚女士?” “我是山民,”不知为何,女剑士看着一脸肃然的哈因夫,心中充满了奇妙的感受,她下意识地回答道:“但也是埃鲁因人。” “那就跟我来,我们并肩而战,”哈因夫抬起头来,通往旅店二楼的楼梯上,几个虎背熊腰的黑甲骑士正气势汹汹地出现在那里。 他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为了埃鲁因——!” 广场之上,人群已经完全慌乱了起来,他们不知所措,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人们彼此推搡着,开始向广场四周逃离,试图离开此地。 但这样的推搡加剧了人群中的混乱程度,甚至一度阻挠了黑骑士们的步伐。苏看了那个方向一眼。觉得自己的目的应该达到了,她有些惊讶地看了看旅店的那个窗口,有些好奇是谁在帮助自己。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乱局,年轻人脸上终于闪过一丝惊怒与慌张。 罗斯本爵士一把抓住他的手。沉声道:“不能再等了,制造一场屠杀,把责任推到公主殿下头上,托尼格尔便永无宁日了。” 年轻人重重地点了点头,他抬起手来。吟唱着发出了一道风刃。锐利的气旋落入人群之中,眼看惨剧就要发生,然而就在这时,奇怪的事情出现了,仿佛年轻人手下容情一般,风刃落在人群中竟丝毫没有造成伤害,而只是把人们向两边推开来。 “该死,什么时候了,你还妇人之仁!?”罗斯本见状又惊又怒。 “我并没有!”年轻人也慌了,不由得愤怒地回答道。 人群左右分开之后。恰巧露出了中间的苏。 年轻人见状立刻高喊道:“抓住她——” 苏脸上露出一丝惊慌的神色,下意识地向后退去。 而广场上此刻正出现了新的变化,人群之中小蒙托洛终于认出了旅店中喊了一嗓子的那人,正是他父亲的长子哈因夫。 “我大哥他怎么在那里!?” “谁知道。”罗林特没好气地答道。 “我的天哪,”小蒙托洛忽然又惊叫了起来:“看你的朋友,他在干什么!?” “我哪来的什么活见鬼的朋友,你又在大惊小怪什么,”罗林特愤怒地推开人群:“该死的,给我让开!” “就是那位巫师大人,噢。玛莎在上!这不可能!” 罗林猛然向那个方向回过头。 他看到,布兰多正向前走去,而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力量环绕在其身边,将拥簇的人群自动向两边分开。 罗林特张大了嘴巴。 随布兰多的前进。骚动的广场上好像突兀地安静了下来——仿佛有如神迹,人山人海之中一条道路形成了。 这一幕也惊呆了所有人,越来越多人停了下来,回头来看这一幕的发生。 “这” “我们怎么办?”小蒙托洛却发现自己好像成了所有人视线的中心,顿时慌了手脚。 “跟上去!”罗林特咬了咬牙答道。 “为什么,我们不站在伯爵大人一边吗?” “闭嘴!” 广场中央。苏终于从喷泉上跳了下来,但跳得太急,却不小心崴了脚。两名黑骑士从背后追了上去,人们纷纷左右退避,少女焦急地回过头,脸上终于露出绝望的神色。 两名骑士同时拔出长剑来,眼看苏就要倒在血泊中。 但正是此刻她身后的人潮忽然之间突兀地左右分开,一个人从中跨步走出,举起右手,两名骑士的动作便固定在了原地。 那是一个巫师。 一个披着褐色斗篷,带着低低风帽的巫师,但他手中握着一把剑,一把两边开刃,沉沉的重剑。剑刃厚半寸,宽达一掌,漆黑的剑脊上篆刻着银色的符文: ‘大地于之所掌控——’ 那终究是不同的剑了。 两名班西亚的骑士同时抬起头来,脸上的法纹闪闪发光,这些萨萨尔德人的奴仆大约没想到竟有人敢阻拦他们,但他们看到的是与风帽帽檐齐平的一双黑沉沉的眼睛。 那仿佛是一片海面,闪烁着平静广袤的光芒,偶尔有电光划破云层,点燃眼神最深处的怒火。 “如我所言万物冰封,时间与空间的有序,骑士手中的利刃,国王与国土,生与死,相隔永恒的,其实也不过顷刻,你们所握的,也不过是腐朽。” 布兰多平静地说道。 咔咔的轻响声中,班西亚人的骑士骇然地发现他们手中的魔法长剑结了一层白霜,精金打造的剑身上出现了一条明显的裂纹,然后在如同玻璃碎裂的清脆响声当中化为片片毫无价值的金属碎片。 布兰多来到他们身边,向前一推,两人就如同石像般倒下,他们还保持生前最后一刻着张大嘴巴的表情,瞳孔放大,心跳早已停止。 马背上的年轻人终于注意到了这里发生的一切。 “阁下是谁!?”他向布兰多厉声喝问道。 “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你。” 布兰多缓缓摘下了风帽,露出了自己的真容。 他迎着风与雪抬起头来,长发飞舞着,周围忽然之间响起了一片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小蒙托洛与罗林特才刚刚分开人群走出来,忍不住好奇地左右环顾,他们在布兰多身后,一时间还不明白四周为什么忽然之间安静了下来。 那个年轻人深深地眯起了眼睛。 “这样也好,罗斯本先生,”他的语调蕴含着引而不发的怒气:“既然原主到了,我们就在这里杀了这个凡人,对于我们的计划也是一样的。” 但这一次,他却没有得到附和。 罗斯本爵士出奇地沉默了下来。 但此刻已经容不得他们收手,何况不过只是区区一个凡人而已,可笑的是对方竟然还在他面前伪装成一个巫师。 没有任何人敢在布加人面前自称巫师。 年轻人打了一个手势,广场四周的骑士立刻围拢了过来,手持长戟向布兰多所在的方向杀了过去。 “龙骑士!”小蒙托洛吓了一跳,他发现围上来的骑士是王立骑士团的精锐力量,这是王党在安培瑟尔战争之后重建的一支军事力量,它的成员全部是原来王立骑士团的顶尖高手,还收容了一些埃鲁因境内实力出众的游侠骑士。 这支精锐骑士的实力已经不逊色于白狮卫队的主力,甚至还要有过之,不过因为是精英之中的精英,因此并没有划属常规编制,也就没有兵种评级一说。 但他发现那位巫师大人好像对此看不到一样,面无表情地立于原地,挡在苏的面前。 仅仅这份从容,便让小蒙托洛感到折服。 “罗林特。”布兰多忽然开口道:“我问你,你想要的是怎样的埃鲁因。” “什么?”罗林特直视着他的背影,愣了一下。 “你是紫荆伯爵之子,不出意外将来你会继承这个爵位与一片领地,这个王国按照你的意愿走下去,你将成为这个圈子之中的一员,并维护它的利益,”布兰多静静地答道:“但你终究只是一个乡巴佬,在克鲁兹人面前仍旧抬不起头来,你只能在这个小小的王国境内,偏安一隅,醉生梦死。” “你是想做一个井底之蛙,还是一个抬头挺胸的埃鲁因人?”布兰多举起手。广场附近一家铁匠作坊中的所有长剑都发出嗡一声共鸣,它们忽然飞起,飞过半个广场,哗啦一声落在布兰多面前。 布兰多面无表情地从中抽出一把利剑,他只是手持那把剑,仿佛便有重重光芒印在剑上,形成一束狭光,锋利得令人人毛骨悚然。 他倒转剑身,将剑递给罗林特: “如果你想要以这片土地为骄傲,让你的故土应证你的荣耀,你应重拾心中的热血,而不是面向那垂垂老矣的过去,去听你的心,它会告诉你应当如何选择——” “若你还是罗林特,那个要以埃鲁因为傲的男子汉,就接过这把剑,去与所有阻挠你心中理想的人战斗。” “前路从来都充满了艰难险阻,而一片坦途,绝不是骑士要选择的道路。” (。) 第四百五十九幕 凛冬 III 罗林特竟然怔住了。 周围的人也完全屏住了呼吸。 他看到的那把剑,仿佛已经不再是一把剑,它重重倒映出了他的家族,他的理想,他梦想之中所看到的那个伟大的国度。 在一片纷乱的思绪之中,他稳稳地握住了剑柄。 那一刻,他忽然浑身一震,瞪大了眼睛,猛然抬起头来:“大人,这剑” 布兰多对他点了点头。 那一刻罗林特心中仿佛犹豫尽去,他脸上仿佛充满了一种神圣与肃穆的色彩。 三名龙骑士已经冲到了面前,而后者已经一步拦在布兰多面前。龙骑士们并不认得罗林特,但就算认得,对方手中也正握着武器。 那是一把看起来十分普通的长剑。 三人同时将长戟指向罗林特,但后者只是一剑封死了他们的去路,竟不守反攻。龙骑士们大吃一惊,心想这家伙真是疯了,明明他们手中的长戟在这样拼命的战术之中更占优势。 但下一刻,他们却刺了一个空。 罗林特的人影仍在原地,长戟已经透体刺入,可却没有任何刺中实体的感觉。虚影?龙骑士们还没料到能一个籍籍无名的对手中领教到如此高阶的剑术,但忽然之间,其中一人已经惨叫出声。 那名龙骑士胸前多了一道可怖的口子,鲜血喷涌而出,在他惊恐与不置信的目光中,罗林特的虚影手中的长剑,正刺穿了他的心口。 这是—— “风后九曜。” 小蒙托洛差点吓傻了,自从托尼格尔伯爵闻名于世,他的剑术也逐渐为众人所知,而这其中最传奇的一门剑术,莫过于传说中早已失传的风精灵星之传承。 风后九曜。 罗林特的幻影果然一分为三,他的剑术虽然不及小菲尼斯灵动与才华横溢,也不及凰火的悟性与沉稳从容,但风格却异常刚烈,简直就是一阵狂风过境,只攻不守。 这样风格配合上风后九曜,竟展现出了出乎预料的战斗力,龙骑士固然实力强大,但在出乎预料的损失了一人之后,剩下两人也不是这么传奇剑术的对手,更不用说罗林特手上那把再普通不过的钢剑——却好像一把削铁如泥的神兵一样,不过才几剑交击,两人手中的长戟便变成了短戟。 再一刻,罗林特便以腹部与大腿处的一处伤口,将两人干净利落地格杀在地。 “罗林特,你的剑术”小蒙托洛不敢置信地喊道:“天哪,你究竟这几个月经历了什么?” 罗林特自己也如梦方醒,他浑身浴血,激动得竟无法自己: “大人,这把剑?” “它叫信念,”布兰多答道:“在真正的信念面前,这世上无坚不摧。” 罗林特低下头,若有所思。 布兰多却看也不看其他方向围拢来的龙骑士,对小蒙托洛说道:“克林,你来托尼格尔是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伯爵大人,为了埃鲁因而战!” 小蒙托洛不假思索地答道。 布兰多点了点头,抽出另一把长剑,长剑在他手中一过,同样锋芒逼人。他将剑交给这个小男孩道: “这是你的埃鲁因,去为它而战吧。” “可是。” 小蒙托洛看了看广场的方向,虽然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一切令他感到迷惑,但他还是犹豫了。 布兰多转过了身,背向那些龙骑士们,面向小蒙托洛。 他严肃地对这个小男孩说道:“我很感谢你的忠诚与信任,克林,但去为自己而战吧,骑士应当向他自己的理想效忠——” 小蒙托洛瞪大了眼睛。 他几乎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那一刻,他终于想起了为什么自己会对这位巫师先生感到眼熟。 因为他的画像,他的塑像,就在冷杉堡的每一个角落。 “你” 布兰多微微一笑。 “小心!”小蒙托洛忽然看到龙骑士们向布兰多身后发起了攻击,下意识地接过长剑,一剑拦向对方。 但就在那一瞬间。 仿佛真个广场的天地都在这一刻黯淡了下去,黑暗之中,人们唯一能看到的是一条笔直的银线向前延伸,将整个世界一分为二。 当小蒙托洛回过神时,他的敌人已经尽数跌倒在地上,所有的伤口,皆在咽喉。 “这是” “闪剑。” 年轻人终于反应了过来,他尖叫一声:“该死的,你为什么会闪剑!?”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掌握着这样那样的技巧与知识,”布兰多重新转过身,抬起头来平静地看着他:“不仅仅只有布加人才值得骄傲,虽然白银之民是天之骄子,可惜你们的所作所为却玷污了这样的荣光。” 这句话终于让那个年轻人感到了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回过头,看向罗斯本爵士咆哮道:“他究竟是谁,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一切的?” 但这个年轻人忽然住了嘴,因为他看到那个原本心高气傲的万物归一会信徒,罗斯本爵士竟一脸惨白,上下牙床直打战。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自己没有对方那里得到回应。 “该死的,你至于那么害怕吗,他不过是一介凡人而已,”年轻人忍不住狂怒道,他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回过头,冷冷地注视着布兰多:“我承认你扳回了一盘,人类,不过这正是你愚昧所在——你竟明知我们是什么人还敢出现,我佩服你的勇气,我马上会让你见识一下为什么布加人会被称之为白银的巫师!” “杀了他!”年轻人怒吼道。 忽然之间,从广场四周的建筑之中升起了七八名身披灰袍的巫师。但看着这些同僚,年轻人心中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他本来不打算动用这些后备力量,这代表着他们蛊惑人心的手段彻底宣告作废。 不过杀了这位伯爵大人的效果也是一样的,只不过会稍微有些丢脸罢了。 小蒙托洛看到这些巫师时忍不住惨叫一声:“灰法师!伯爵大人你快走,他们是萨萨尔德人的精锐巫师!” 但在他身边,罗林特却忍不住咧了咧嘴,他曾经见过这七八个灰法师的导师。而那个人现在正被关押在信风之环德鲁伊的树木囚牢之中,而且整个人几乎已经快疯了一半。 布兰多神色平静地看着那个年轻人,仿佛没有看到天上的威胁,他开了口,一字一顿地答道: “这正是我要对你说的话,萨萨尔德人,我和你们之间的帐,现在才要刚刚开始算——” “狂妄!” 年轻人觉得这家伙简直不可理喻,一把扯下脸上的面具来,摔在地上。虽然他的相貌用幻术变化得与布兰多一模一样,但人们却可以看到,这人的眼睛却赫然有一层银色的虹膜。 那是白银之民最显著的特征,即使用法术亦无法掩饰,就像是他们曾经的血液一样。 广场上顿时响起了一阵惊呼声。 而正是这个时候,半空中的灰法师们终于发起了进攻。 吟咒声交织在广场上空,一道道银色的闪电闪烁起来,广场上一片尖叫,人们再一次慌乱起来。 然而布兰多只不过是淡淡地看了一眼这一幕。 他反手将大地之剑哈兰格亚插入广场的地面上,手中又出现了另一把长剑,当年轻人看到那把剑时,感到浑身的寒毛都炸立了起来。 那是一把长不过三尺,剑刃收束成细细的一支,表面仿佛闪烁着淡蓝色光芒的细剑。它的护手,是一支正展翅欲飞的妖精的冰雕,张开的羽翼,反向包裹住圣剑的握柄。 剑的配重锤,是一枚名为霜暴的宝石。 年轻人只在传说中听过这把剑的名字。 它是浅海之魂,湛蓝的圣剑,霜咏者——辛娜。他曾经向自己的导师询问,这把剑名字的含义,结果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告诉他道: “当你直面这把剑时,你就明白她名字的含义。” 年轻人觉得这一刻自己真是一个白痴。 他抬起头来,向着半空中自己的同僚们凄厉地尖叫道:“快躲开——!” 但已经晚了,布兰多手握圣剑向上一挥,冷杉堡的上空正飘落着雪花,纷纷扬扬,在剑指向天空之时,漫天的暴风雪忽然倒卷,连地上的积雪也纷纷扬起,竟形成一道倒立的冰川。 而整个天空中的冰与雪,犹如被一只无形的手所控制,北风尖啸着,竟然像是传说之中的冰雪女王的悠扬歌声。 当蓝色的光芒扫过整个天空时,灰法师们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发现自己所操纵的法则之线也冻结了,魔法的光盾在极度严寒之中竟冻成了实体存在的粉末,纷纷扬扬的落下。 他们脸上还保持着最后一刻的惊讶,然后整个人就炸裂开来,化为无数干燥的冰雪粉末,散落一地。 布兰多放下剑。 暴风雪顷刻之间停了下来。 天空中乌云拨开,一束阳光正斜落在广场之上。 那一刻,整个广场鸦雀无声,所有人,包括罗林特与小蒙托洛在内,都呆滞地看着这一幕。 (。) 第四百六十幕 遗言 I 那年轻人终于露出惊骇的神色,但他还没有想过逃走,损失了七八名布加人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向萨尔德男巫交代,他盛怒之下只能将这一切归结为布兰多的过错——明明不过是个凡人,竟不好好束手待死。 他从大衣下抽出一支绿宝石短杖,狂怒指向布兰多道:“你竟敢谋杀高贵的白银之民!?” 罗斯本爵士这时终于反应了过来,冲上来一把抓住他的手,嘶哑道:“快走!” 但红了眼的年轻人一把差点把他掀下马:“闭嘴,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胆小如鼠的异教徒,如果你不想战斗,那就滚开!” 罗斯本阴沉着脸连连后退,他最后看了年轻人一眼,终于下定决心掉头就走。但却没想年轻人竟然转过身,向他举起了手杖,一道绿光击中了他的背心。 罗斯本惨叫一声落下马去,痛苦不堪地在地上挣扎着。 “懦夫不配活着。”年轻人残忍地冷笑。 布兰多从头到尾平静地看着两个人狗咬狗。 “没有人生而高贵,”布兰多静静地答道:“每一个人因他们的行为而高贵。” 正在这时天空中乌云散开,一片金色的浮光来到广场上空。 而布兰多正在这广场的正中央。 托尼格尔的民众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苏跪坐在年轻的领主背后,握着自己的足踝,满脸复杂与不可思议。 她深深地爱着芙雷雅小姐,一直不喜欢这个夺走了芙雷雅小姐的心男人,但今天她头一次发现对方或许也并非一无是处。 年轻人狞笑着将手中的短杖指向布兰多。 他倒要看看辛娜能救这个人类几次。 “小心!”罗林特,小蒙托洛同时喊道,最后一个是苏的声音。 茜的动作更加直接,她开启了雷神的血脉,闪电向着四面八方蜿蜒而去,披在外面的斗篷直接化为飞灰。露出下面银色的胸甲与少女一头火红的马尾。 “是茜小姐!”人群中有人惊呼道。 山民少女向前一步,将手中长戟掷向年轻人——银色的战戟环绕着电光,在半空中与绿色光束撞在一起,两者同时华为虚无。 但后一刻。漫天的电火花回到茜手上,重新变成了长戟的样子。 “天青之枪,巨龙血脉,雷神之血!?”年轻人的笑卡在了喉咙里。 他终于认出了少女的身份。 布兰多却至始至终都没有看年轻人手中的短杖一眼:“有的人却永远也不会明白。” 他伸出手,竟直接隔着上百米的距离将年轻人像拽一只鸭子般拽了起来。 当年轻人发现自己失去对自己身体控制那一刻。整个人就崩溃了,他觉得这不可能发生,一个凡人的圣贤,这一定是幻觉。 广场上寂静得可怕。 只有人们细细的抽气声。 那是白银之民布加人啊,听说他们每一个人都可以开化要素,成年人更是至少有真理之侧的实力,其中的佼佼者不乏极境强者与圣贤。 十二位巫师首领中,最强的三位半躯体完美,进入了半神境地。 他们的人口不多,但一样是这个世界的最上层势力。 这样一个民族的子民。竟好像一只死鸭子被他们的领主大人捏在手上,相隔着一百多米举了了起来。 有人竟当场轻轻打了自己一个耳光,以确认不是产生了幻觉。 那个人就是小蒙托洛。 布兰多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个活宝的动作,他直接封闭了那个年轻人与魔法网络的联系,这是圣贤领域带来的能力——要素永固化。 他先前送给罗林特和小蒙托洛的剑就用上了这样的能力,虽然以他现在的能力硕士制作神器还远远不足,但只要有心,制作一两件幻想级武器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就是圣贤的力量。 布兰多将年轻人丢死狗一样丢到一边,然后才回头去检查苏的情况,还好。少女只是崴了脚而已。 他将苏扶起来,后者心神俱疲地对他说道:“大人,尤塔女士她” “她没事。”布兰多早已从阿尔贝那里得到了消息,灰狼佣兵团在冷衫堡内截住了正要被带走的尤塔。虽然后者受了重伤,但他早有所料让阿尔贝带走了天使心瓶和一些圣水,果然派上了用场。 在得知这个消息后,苏好像透支了所有的精神,完全放松下来,竟垂下头昏睡过去。布兰多知道她是精神过度紧张。小心地将她交到茜怀中,然后才缓缓穿过广场,来到那个年轻人和罗斯本爵士身边。 这整个过程,广场上的所有人都安静地看着他们的领主。 布兰多抬起头,年轻人带来的班西亚人的骑士早已作鸟兽散,王党的龙骑士也死伤殆尽,他记得早先还看到一个伪装成尤塔的家伙,但现在也不见了踪影,他隐隐感到那人有些古怪,不过现在也暂时不必去追究。 布兰多低下了头。 罗斯本爵士脸色灰败,几乎已要咽下最后一口气。 “救救我” “你应该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布兰多答道。 罗斯本爵士脸色几经变幻,最终露出绝望的神色。 布兰多在他身边半跪下去,挽起他的袖子,露出苍白的右手,用两根指头在他的食指上轻抚了一下,那里光芒闪现,露出一枚银色的指环来。 那是一条蛇,首尾相衔。 布兰多托起他的右手,轻轻除下戒指,然后放到罗斯本爵士的胸前,以左手放在戒指上,轻声说道: “万物归一,万物归环,真理的意志与你我同在。” 罗斯本爵士错愕地看着这一切,他嘶哑道:“你怎么?” “罗斯本,你选择了一条错误的道路,”布兰多答道:“所以你遭遇了背叛,你难道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告诉我吧,我会倾听。” 一旁的年轻人剧烈地挣扎了起来,罗斯本同样面露挣扎之色,他胸口忽然剧烈地起伏了几下,用一种愤恨的神色看着那个年轻人道:“布加人计划令埃鲁因陷入内乱,他们暗杀了列文奥内森王子,这个人和另外一个人一起参与了了这个行动。” “你们暗杀了列文殿下。” “还有他的女仆艾德莎,我们没有出手,整个行动都是布加人单独安排的。”罗斯本喘息得像是一口破风箱,暗红色的血液从他口鼻处溢了出来。 布兰多没有说话。 他回想起那个曾在安培瑟尔有过一面之缘的王长子,对方在他的信中描述了对于埃鲁因未来的期望。布兰多知道他曾经与自己的理想失之交臂,但没想到命运还是给他开了一个恶意的玩笑。 他曾经开玩笑地说起,他这一生很难与他这位改变埃鲁因的英雄得‘见’一面,本来这次得到龙血池,有望可以治愈这位王长子的眼睛,但却没想到这句玩笑话会一语成谶。 “你们该死!”小蒙托洛听到这个消息,愤怒得拔出佩剑就要刺向罗斯本。但布兰多指示茜牢牢地抓住了他,“他已经要死了。”布兰多轻声说道。 小蒙托洛发出一声愤恨地低吼,一脚踹向旁边的年轻人,将他踹了个跟头,这一次再没人来阻止他。 以布加人的身体素质,那年轻人嘴角也溢出血来,可想小蒙托洛这一脚的力量有多大。年轻人一声不吭,心中却暗暗懊恼,早知如此,他就该让罗斯本走掉,省得如此节外生枝。 布兰多按着罗斯本的胸口,问道:“他们是如何进入托尼格尔的,谁接应的他们?” “是我。” “还有呢?” 罗斯本眼神已经完全涣散了,他几乎是无意识地呢喃道:“还有欧弗韦尔” “欧弗韦尔?”布兰多心中一沉。 “欧弗韦尔伯爵他” “够了,闭嘴!”年轻人终于忍不住了开口了。但小蒙托洛愤恨地一拳打在他小腹上,痛得那年轻人弯下了腰。 但他的话仿佛使罗斯本清醒了过来,他发出嗬嗬的声音,双手神像天空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这个动作定格在了这里,布兰多感受到罗斯本的心跳已经完全停止了,才叹了口气,他的法术太低阶了,虽然乘虚而入,但还是影响得不够深入。 他看了罗斯本的尸体一眼,心中没有半点同情,他其实不是不能救这个人,只是没有半点意愿而已。 “糟了,”小蒙托洛忽然跳了起来:“欧弗韦尔伯爵正在帕里斯组织防务,如果他背叛公主殿下的话!” 布兰多心中也闪过一丝阴霾,虽然罗斯本说的这些未必完全可信,而他也并不愿意相信欧弗韦尔会背叛王室。 “从叛军包围帕拉斯已经多久了?” “三天。” “欧弗韦尔伯爵是什么时候抵达帕拉斯的。” “也是两天之前。” “敏泰那边有消息传过来吗?” 小蒙托洛思考了一下,他毕竟也不是冷杉领的决策层,掌握的消息其实并不比一般人多多少。但他至少是个侍从骑士,懂得符合去分析信息。 但他面色忽然变了变:“伯、伯爵大人,尼玫西丝女士好像正在敏泰组织撤退,她还不知道这一切” 布兰多脸色一变。 (。) 第四百六十一幕 遗言 II 布兰多默默地将辛娜收剑回鞘,想了一下,下意识就想要立刻感到敏泰。如果欧弗韦尔真的已经不可靠了的话,那么白葭学姐此刻无疑正身陷险境之中。 但他生生按捺住了自己的冲动。 布兰多明白这不是自乱阵脚的时候,这一仗托尼格尔要想获得胜利,后方绝对必须保持稳定。 他回过头来,看向那个年轻人。 那年轻人注意到布兰多沉稳的目光,心中不禁下意识一缩。 “你还想说什么?” 布兰多看着他,十分平静地开口问道。 “等等,你不能杀我——”年轻人尖叫道:“我是萨尔德巴巴罗萨之子!” “杀你的不是我,而是你犯下的一切罪行,”布兰多仿佛没听到他的话,淡淡地答道:“说遗言吧,看在玛莎大人的面子上。” “不,我没做错任何事!”意识到面前这个凡人不是闹着玩的,年轻人终于慌了:“我是布加人,埃鲁因境内的战争我父亲可以一言而决,等等,你还不明白吗?” 年轻人忽然闭上了嘴。 布兰多略有些冰冷的手按在他的额头上。 “你、你杀了我,这场战争就没有平息的可能性了” “在你们伤害埃鲁因人那一刻起,这场战争就没有平息的可能性了,”布兰多平静地答道,“我以谋杀王室成员的罪名宣判,埃鲁因的贵族,托尼格尔的领主身份给予我这神圣的裁决权,在玛莎的见证下,我宣布将对你处以你死刑。” 年轻人眼中流露出无限恐惧的神色,他剧烈地挣扎了起来,但蓬的一声,他后脑忽然炸裂开来,红的白的散落一地。 年轻人的尸体抽搐了一下,仰面倒了下去。 广场上一片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这一幕,虽然先前布兰多也击杀了七八个布加人,但那震撼远远比不上眼下这一幕,那是公开向布加人——萨萨尔德人宣战了。 布兰多回过头。广场上的每一双眼睛都注视在他身上。 他叹了一口气,举起手来,随着他的动作,人群一阵阵骚动,一只手。两只手,更多的手握拳举了起来。 “托尼格尔!” 不知道是谁高喊道。 随即更多的声音响了起来。 “领主大人!” 人们挥舞着拳头,狂热地喊着这片领地与他的名字。 布兰多默默注视着这一切,但他却压了压手,让所有人重新安静了下来。 “我不是一个托尼格尔人。” 沉默了片刻之后,布兰多开了口。他的第一句话,就让广场重新陷入了安静之中。人们渐次放下手来,疑惑地看着他们的领主大人。 领主大人想说什么? 布兰多的目光同样注视他的子民们,虽然他从未在领地中投入太多的心力——托尼格尔现在的一切,其实大多都是罗曼与安蒂缇娜的功劳。 虽然商人大小姐正身陷世界晶壁的另一端。而幕僚小姐和公主殿下同样被困于让德内尔,音讯全无。 但布兰多心中却并不灰暗。 埃鲁因并不只有一个英雄,是许多人的努力造就了今天的景象,虽然他们中的一些可能再也看不到这一切——像是列文奥内森殿下,像是长眠于历次保卫埃鲁因战争之中的英雄们。 虽然很多人正深陷泥潭,与现在的、将来的艰难险阻而搏斗与厮杀。 他继续说道,声音沉稳而平静,却足以传遍整个广场: “我不是一个埃尔森人,我体内流淌着高地骑士的血脉。” “我也不是一个卡地雷戈人,因为我生长于布契的群山之中。” “但我是一个埃鲁因人。” 他伸手指向所有人。 “你们也是。” “你们不应当仅仅为托尼格尔感到骄傲。应当为埃鲁因感到骄傲,因为没有这个古老的王国,托尼格尔什么也不是。” “这是一片英雄生长的土地,今天你们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过去人们曾经的努力。” “而未来埃鲁因所拥有的一切,则仰仗于我们现在的努力。” “是王党与埃鲁因过去的贵族们给予了你们一切吗?” 布兰多摇了摇头。 “骄傲的埃鲁因人,你们为什么要让他人来决定王国的命运,这不是可笑的宫廷斗争,而是王国的复兴之路。” 他用一种平静而深远的目光注视着广场上的每一个人,对他们说道: “埃鲁因人。去吧,去光复这个王国,从此以后它不再属于那些勾结外敌的、目光短浅的贵族与领主们。这是一场属于你们每一个人的战争,当你们的脚踏足于这片土地之上,深沉的自豪感驱使着你们战斗,当你们明白这是埃鲁因人的战争,而不是贵族之间可笑的厮杀时,荣誉,将属于你们每一个人。” “而荣光,”布兰多轻声答道:“则归于我们的祖国。” 他举起右手。 “埃鲁因——!” 广场上每一个人都热泪盈眶。 他们纵声狂喊着,仿佛立刻就要投身于这场神圣的战争之中,黑暗中像是点燃了什么样的火种,在人们心中闪闪发光。 罗林特深深地看着这一幕,那是他梦境之中反复出现的景象,光辉的旗帜,父辈的战斗,那个梦境之中的埃鲁因。 小蒙托洛早就激动得不能自己,他大声说道:“请让我追随你,领主大人,我要立刻前往敏泰领。” 布兰多只看了他们一眼。 “去瓦尔哈拉吧,那里有你们想要的一切。” 旅店之中,哈因夫与女剑士克劳迪娅躺在地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黑甲的骑士早就退去了,他们静静地听着广场上的欢声雷动。 哈因夫忽然回过头,却注意到女剑士幽幽的目光也正注视着自己,黑沉沉的眸子里脉脉含情。 他伸出手,反扣住了女剑士纤细的五指。 “嫁给我吧,克劳蒂亚女士,无论如何,我都要娶你。” 哈因夫吸了一口气,轻声说道。 “可我们才见了一面而已,贵族先生,再说我只是个雇佣兵。” “那还重要吗?” 两人的目光默默交织着。 然后拥吻在了一起。 “玛莎在上,卡奈奇的那些家伙没有骗我们,这里真有一棵世界树!” 一个巫师忍不住发出惊叹道。 冬日萧瑟的灌木丛中,此刻正立着七八个灰袍巫师,他们无一不惊异地注视着不远处山谷之中壮观的景象:参天巨树耸立于山谷之中,它是如此的巨大与修长,蓬勃生长的枝干甚至比山岳还要挺拔,沙夫伦德的丘陵在它根系下不过只是一些浅浅的土丘而已。 一座城市在巨树庞大的根系下若隐若现,一道环绕的高大城墙,城楼与要塞,街道与建筑,成片的红色与绿色屋顶,通往丘陵之中的大道像是蛛网一样,向四面八方辐射开来。 “暴殄天物。”一个巫师摇了摇头:“真不知道世界之环的那些德鲁伊是怎么想的,怎么会把这么一个东西给予凡人,看看他们的城市,简陋得令人发指。” “魔法防护也是一样,一戳就破。”另一个人答道。 “那些凡人还将这里称之为最终要塞,真是可怜的家伙,他们的见识大约也就仅限于凡人之间的那些过家家般的战争了。” “至少在这里也算是不错了,这里是文明的边境,在这个小王国连飞龙骑士这样的单位也难以成建制地派出来。” “那玩意儿还不如卡奈奇人几年之前淘汰的灰石像鬼。” 所有人脸上都露出怜悯的神色。 “好了,收起你们的优越感吧。”为首的巫师开口道:“我们不是来蔑视凡人的,他们也不生而卑贱,无论对手是谁,我们只忠于使命,仅此而已。” 巫师纷纷收拾好情绪,白银之民骄傲的确是与生俱来的,并不需要外物来加以修饰。他们明白自己的调侃之言,但很少会当真。 来自于血统的骄傲远远比不上后天的成就更加令人信服,布加人毕竟也不需要和凡人对比来彰显自己的不凡。 除了少数人之外—— “不过这里着实太大了,”一个巫师皱着眉头说道:“我们可没时间把这里扫描一遍。” 虽然他们还有一个选择可以弦魔法将这座城市完全摧毁,也一样能够达到目的,不过这里毕竟是文明世界,他们的敌人也不是蛮族——用法术击杀几万平民,巫师们心中下意识地排除了这个选项。 “和我们一样,凡人们也以接近天空为荣,所以他们才会把宗教建筑修得又高又大。”为首的巫师答道:“我们从上往下开始搜索,我看到树冠层中有一座广场,那里显然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地方。” “我们怎么过去,直接飞过去吗?” “不,你疯了吗,”另一个人反驳道:“那样太显眼了。” 为首的巫师也摇了摇头,他注视着树冠一侧,那里横生的巨大枝桠犹如桥梁一样,树冠中天然形成了一个球形的空洞,里面停泊着数不清的银色浮空战舰。 (。) 第四百六十二幕 倒霉的入侵者 萨萨尔德的巫师们有些出神地看着那支规模不小的舰队。在横生的枝桠之间,银色的战舰反射着阳光,闪烁着粼粼的光辉。那是卡奈奇人的舰队,在布加人的工匠巫师之中,卡奈奇的浮空战舰也是最先进的战舰之一,虽然这些萨萨尔德巫师不愿意承认,但也不得不说托尼格尔人此刻掌握的舰队甚至要比他们更加强大。 而这也正是令萨尔德男巫于弗拉基米尔感到恼怒的地方,他们认为威廉背叛了布加人。 “那是卡奈奇人帮助凡人们建立的舰队,也是这座要塞中唯一对我们有威胁的军队,所以我们不能从天空中入侵这座要塞”为首的巫师回过头来:“侦测一下有没有传送魔法的禁区。” 很快,巫师们脸上便露出惊讶的神色来。 “竟然没有传送魔法禁空区?” “这些凡人”为首的巫师也忍不住苦笑。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在凡人的世界中,能够施展传送法术的巫师也只有寥寥,而设置传送禁空区耗资巨大,更不用说笼罩如此大一片空域。 凡人有凡人的思维模式,他们的战争与巫师们有很大的区别,如此考虑也很正常。 他指了指一个地方:“我们先传送到枝干中层。” “明白。” 光灵在瓦尔哈拉内部营造了一个巨大的空腔区域,数不清的支脉从树壁上伸出,像是气生根一样盘绕在空腔底部。在那里,十几座巨大的魔导引擎正在终日轰鸣着,将来自于魔力水晶矿石之中的纯净魔力转化,注入中央的水晶塔之中。 而在空腔的上方,正悬浮着一枚闪烁着耀眼光辉的人造太阳,数不清的光点环绕着这个人造太阳飞行着,将整个空腔内部照耀得亮如白昼。 在水晶塔下方,光灵莫妮卡正在与一个模糊的白色人影对话。 “石板的能量高效得超出了我们的想象,这样下去底层网络很快就会充能完毕。不过你才刚刚诞生意识,想要熟悉自己的身体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 人影缓缓点了点头,那好像是一个少女,长发披肩。穿着一件新绿色的树叶长袍,但身形却模糊不清,笼罩在一团白光之中。 “你要再自检一遍自己的身体吗?也好,你越快熟悉,就能越快让它动起来。虽然这还只是瓦尔哈拉的初级形态,不过从你诞生的一刻起,它就拥有了过去那座超级要塞的雏形了。” 少女缓缓闭上眼睛,但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有些奇怪地睁开眼睛来。 “怎么了?” “我感到有陌生的闯入者。” “闯入者?” 莫妮卡愣了愣。 “是什么样的人。” “好像是白银之民,不过他们的血脉好像退化得厉害,我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管理者的气息,应该是观察者们的后裔吧。” “哦,布加人。”莫妮卡想了想:“不请自来的家伙,应该是塔拉基城市的那帮人吧。能让我看看他们吗?” 少女点了点头。 片刻,莫妮卡便看到了七八名灰袍巫师出现在了眼前的光幕之中,他们正在附近的丘陵之中,在地上绘制着一个法阵,虽然光灵小姐并不认识那个法阵,但这不妨碍她猜出那是传送法阵。 “果然是这些家伙。” “莫妮卡,我不太喜欢这些人,他们没有得到我的许可就在窥探我。他们好像要传送到我体内了,我能拒绝他们的传送请求吗?” “我也不喜欢,”莫妮卡皱了皱眉头:“你能对付他们吗?” “可以。” “哦。不过等等,”光灵小姐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用那么麻烦,把他们转到四十一区吧。” 少女想了一下,瓦尔哈拉对于她来说就像是身体一样。不过四十一区严格来说只能算是这座要塞的附属建筑,并不在她体内。 她思考了片刻,才想起那个地方来。 “巴布先生,请容许我打搅片刻,莫妮卡女士让我送一些闯入者到您这里来,没有问题吗?” 巨人工匠巴布正在完成一天当中的冥思。云巨人不需要进食,也很少需要睡眠,tmt的网络会自动传输给它们能量。不过在一天当中的上午,他们会进行静思与祈祷,这样的宗教仪式千百年来流传了下来,早已成为了每个云巨人血脉之中的传统。 不过少女的声音还是让他抬起头来,雍容地答道:“世界树女士,能够为你效劳,这是巨人一族的荣幸,那些入侵者们,他们在什么地方?” 灰袍巫师们刚刚踏入传送阵,眼前的景色一花,但重新出现在他们视野中的却并不是瓦尔哈拉中层的树之大厅,而是一座更加宏伟的、充满了古典美的大理石殿堂。 只见四周那些支撑拱顶的廊柱,每一根都巨大得令人震撼,足需要人仰视,它们一根排着一根,密密麻麻。大厅地面的云纹,衬托着一排排廊柱之外浮动的云海,仿佛是传说之中云中的圣殿,而大厅之中的每一样陈设,都衬托出巫师们的渺小。 灰袍的巫师们完全愣住了,这里简直就是传说中巨人的居所,他们的传送法术究竟把他们带到了什么样的地方? 不过他们马上就明白了。 因为一位身披白袍,披发卷髭的巨人从黑暗之中缓步走出,来到了他们面前。那巨人有着亮金色的长发,碧蓝如海的眼睛,衣服洁白如雪,每一个褶皱之间仿佛都折入了金丝,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举止雍容而高贵,仿佛是一尊典雅的雕像。 这并不是传说之中荒野上食人的巨魔,也不是那些神话中巨神们卑劣残忍的后代,而是一位真正的巨人——一位云巨人。 巨人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些细小的入侵者。 “布加人,塔拉基人,”巨人依次说道,声音犹如雷鸣,在大厅之中回荡:“你们为什么怀着邪恶的目的来到这里,我能感受到你们身上堕落的气息,昔日高傲的白银之民,如今也已投靠了黄昏之龙了吗?” 巫师们简直惊呆了。 他们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儿,那为首的巫师才战战兢兢地答道:“大人,您真是一位云巨人吗?” “我还记得和塔拉基人并肩作战的那些时日。” 巴布闭上眼睛,回忆道。 “啊!”那为首的巫师像是被一道雷电击中了:“您、您是工匠之神巴布!” “正是,你是柯拉基克的后人吧,我从你身上感到了秘境律行者的气息,”巴布答道。 为首的巫师简直颤抖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答道:“那是我的祖父,大人。” “柯拉基克的后人,你的祖父死于第六次战争中,他与一位晶簇领主同归于尽,是我亲手将他的尸骨送回塔拉基城,”巴布答道:“你祖父的灵魂升上天空化为星辰,注视着他后人们的所作所为,你今天的选择,真的让先辈的英灵们安息了吗?” 几名巫师沉默了下来。 “我们为使命所困,大人。”那为首的巫师答道:“并不是每一个塔拉基人都支持男巫大人和弗拉基米尔大人的举动,但布加人的确沉沦已久,战争石板对于我们来说很重要,我们需要依靠它来实现曾经的荣光。” “什么才是真正的荣光,柯拉基克的后人,”巴布答道:“你祖父那一辈,他们丢失了银色的大图书馆,但没有人敢说他们是卑劣的,当他们的灵魂在那场战争之中升华,他们便得到了自己的荣光。” “而你们呢?” 巫师面面相觑地站在那里,竟不知如何反驳。 “告诉我吧,”巴布轻声答道:“柯拉基克的后人,你们的选择。” 巫师们不得不低头,那是云巨人,金之民中也是血统最为纯净的一代,而那还是工匠之神巴布,他成名时,第六次战争都尚未结束。 八名巫师一个接一个单膝跪地,以手抚胸道:“我们愿意为你效命,巴布大人。” “不是为我,”巴布却摇了摇头:“你们将为这个世界的君主效忠。” 巫师们微微一怔,脸上各自露出愕然的神色来。 瓦尔哈拉中层区域的空腔大厅之中,机械的轰鸣声依旧,听了来自于面前少女的描述,莫妮卡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他们竟然投降了,真是怂包。”光灵十分不满地答道:“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直接拒绝了他们的传送请求,把这些可恶的家伙丢到空间乱流里面去才好呢。” 才刚刚诞生意识的少女并不明白为什么莫妮卡小姐会生气,她只是歪了歪头,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一幕。 “算了。”莫妮卡忽然飞了起来,环绕着水晶高塔飞行了一圈:“我早知道巴布它们不会对布加人怎么样。” 但正是这个时候,她忽然感到胸前一热。 莫妮卡脸色微微一变,她赶忙从光芒编织的衣物之中托起一枚宝石来,那暗红色的宝石有人类小拇指头大小,却有光灵少女巴掌大小。 而此刻,宝石上出现了一道明显的裂纹。 莫妮卡脸色一下变得刷白。 (。) 第四百六十三幕 敏泰之战 I 剧烈的爆炸令白葭失去了意识好几秒钟,她清醒过来时耳朵里还回荡着嗡嗡的蜂鸣音,视野也因充血而变得暗红且剧烈晃动,但她脑子里还一片清明: 六环弦魔法,双首之蛇—— 魔法是以十一点钟方向切入塔楼的北侧基座的。 施法者距离在一百尺之内,实力至少是要素开化。 曾经身为一名优秀的弦魔法师与元素使,白葭对于魔法丝毫并不陌生,玩家之间的争斗比这更加激烈,她一样可以在一瞬间判断出施法者的数量与位置,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也是她称为顶尖施法者的本钱之一。 白葭明白,双首之蛇是一个孪击多段法术,魔力在爆发点下方压缩,很快就会产生二次爆炸。这是一个专门用来对付建筑、要塞内的敌人的法术,她还有片刻机会。 女骑士用尽全身力量掀开身上的石块,忍着全身的刺痛从废墟中爬起来,胸口一阵剧痛令她几乎眼冒金星,也不知肋骨断了几根。而且手臂上还有大面积的烧伤,原本雪白的肌肤灰黑一片,骑士的制度破破烂烂地挂在手上,金属甲胄也因高温而融化扭曲了。 但白葭却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咬牙向早已变成一堆垃圾的塔楼下滚去,沉闷的轰鸣从脚下土地中传出,一股巨力将她掀飞了起来,隔着十几米重重地摔在地上。 她闷哼一声,咳出一口血来,但马上伏低身体,一连串爆炸声从塔楼废墟下传来,热风几乎烤焦了她的后背,几块碎石飞出打在她肩头上,立刻血肉模糊一片。但白葭一声不吭冷静地保持着清醒,紧伏在地面上——地面剧烈地震动着,对方施法的巫师好像根本不在乎自己人,法术波及了城头交战的双方。火焰的风暴之后在废墟上留下了几十具烧焦的尸体。 “尼玫西丝小姐!” “指挥官阁下!” 一片惊叫声在城墙上此起彼伏,不同的称呼来自于她的骑士同僚与冷衫领的属下。激战当中人们终于发现了这边的状况,意识到他们的指挥官还在塔楼之上。 白葭眯着左眼,鲜血从眼睛中流出。染红了半个脸颊,视野模糊中看到有人向这个方向跑了过来,同时一面红色的旗帜在城头上升起。那是雷托的帅旗,那个十一月战争的老兵果断地接过了她的指挥权,白葭稍稍松了一口气。 城墙上又爆起一团火球。几名骑士葬身火海,更多的人被阻隔在另一边。眯着眼睛看着这一幕,白葭心中明白,对方已经锁定了她的位置,看来不只是欧弗韦尔,自己身边的人中也有内奸。 不过这倒不奇怪,那个尼玫西丝这小姑娘原本就是王党成员,她的亲卫骑士中难保没有王党埋下的眼线。 她记得侍从中有一个就是欧弗韦尔的次子,那年轻人是尼玫西丝的诸多仰慕者中的一个。白葭眯了眯眼睛,才想起那个年轻人在战斗开始之前自告奋勇去探查情报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想必也是不会回来了。 从叛军的进攻方向来看,他们至少已经越过了奥尔塔河,他们不可能无声无息地越过帕里斯要塞,他们至少用了一周的时间来安排这个进攻计划——而且要瞒过所有人,这说明整个环节之中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人出现了问题。 白葭怎么也没有想到,欧弗韦尔竟然会背叛科尔科瓦王室,这头王国的孤狼在过去的历史中,最后甚至不惜与王党决裂,也要坚持站在长公主殿下一方,最终殁于赤红峡谷一役之中。 他是埃鲁因人的英雄。历史为何会发生如此之大的偏差,布加人就这么拥有魔力? 但毫无疑问,对方目标应该就是她。 布加人想要瓦解托尼格尔人的抵抗。 白葭心中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她就应当听从莫妮卡的劝告。只是历史没有如果。她也不可能会想到不过是接应敏泰领撤退而已,竟会陷入这样的圈套之中。 十一点钟方向有一座高塔,那里在几经拉锯之后落入了叛军手中,白葭心中默默盘算着攻击来自的方向,同时右手伸向腰间,从那里抽出一把手弩。那是一支精巧的武器。用钢做的弩身,动物筋腱与浸油的纤维织成的弩弦,弩身上还绘制着魔力的花纹与法阵的刻印,那是她亲手制作的武器。 她将手弩靠近嘴边,努力用牙齿咬开弓弦,然后从手腕上的护腕上衔下一支破魔矢,用下巴推上轨道。 白葭将手弩掩在身下,又如法炮制拿出另一支手弩,装上她委托塔玛亲手打造的诱导矢。 最后她从小腿上抽出第三支手弩,这支手弩并前两支都要大得多,看起来更像是一支轻型十字弓。 她张开四道弓臂,小心翼翼地将一支黑色的刃状弩矢推上了轨道。 白葭将三支弩依次放在身前,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像是在对自己说道: “接下来交给你了,小姑娘,我们都不想死,对吧?” “真是幸运的家伙。” 另一侧塔楼中的巫师看到白葭逃脱,心下只以为是侥幸。他手持法杖从塔楼内一跃而出,然后轻飘飘地落在了城头上。此刻这个方向上城头上的战斗早已结束,只剩下缭绕的火烟与烧焦的尸体。 但源源不断的叛军士兵正在登城,很快便阻挡住了前路,巫师冷着一张脸孔,用手一推,一道无形的力量便将那些士兵丢下城去。贵族士兵们立刻炸了锅,但他们之中的骑士马上呵斥住这些家伙,谨防他们上去送死。 骑士们有些畏惧地看着那个身披红袍的巫师,自发地让自己手下的侍从们让开出一条道路,城墙之上便呈现出这样一幕奇景,一个巫师从‘井然有序’地乱军丛中穿过,不疾不徐。 敏泰靠近城墙方向的街道上早已烟尘弥漫。巫师缓缓穿过已经化为一片瓦砾的建筑群,很快便看到了烟尘背后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女骑士。 他认出那正是自己此行的主要目标,手一抖从袍袖下滑出一张卷轴,在三四十尺外便止步不前,低声吟诵着将法杖指向白葭。 但正在这个时候,那女骑士已经从地上翻身而起,手中抓着一支手弩,想也不想,直接向他扣动了扳机。 那是一个千锤百炼的动作,在埃鲁因的任何一个地方,任何一位领主的骑士,你也再难找出如此完美的战术动作。 手弩的主人曾经以最优异的成绩从王立骑士学院毕业。 她也是公主殿下的近卫骑士队长。 十九岁时,女骑士便已是她同龄人之中的佼佼者。 她的名字叫尼玫西丝。 那个冷漠如冰的骑士小姐,无数骑士们心目中无法奢及的梦中情人。 当弩在她手中时,战斗的本能便再一次回到了她身上。 她射出了诱导矢,弩矢直指向对方——那是一个要素阶的强者,这代表着她或许只有一次出手机会。 然而一次机会也绰绰有余了,弩矢撞击在那巫师身前的魔法盾之上,透明的球形力场不出意外地弹开了钢铁的弩矢。不过诱导矢乃是用不稳定的魔力水晶镶嵌在矢簇之上制成,但不稳定的水晶受到震荡时,便释放出其中的魔力。 这样的释放通常意味着一次爆炸,但塔玛在水晶上制作的法阵却令魔力有序地传播开来,形成波纹。 那巫师身边忽然之间出现了一片五颜六色的光芒,尼玫西丝不需要回头去看那巫师脸上惊怒交加的神色,也明白发生了什么。 “触发法术已被诱发,不过可能还剩一两种保命类别的触发术,你小心一点。” 白葭对尼玫西丝提醒道。 女骑士丝毫没有停留,马上拿起了第二支手弩。当那巫师看到这支手弩时,就明白自己遇上了最卑劣的对手——猎巫人。可情报上明明说对方是个骑士啊,他暗暗诅咒那些提供情报的异教徒,同时放弃了施法,慌忙向后退去。 破魔矢已应声射出,并再一次击中了他的魔法盾,魔法的光辉再一次亮起,弩矢不出意外地被弹开了。然而这一次,巫师身上的护盾光辉纷纷闪烁不已,然后支离破碎了。 破魔矢用寒铁打造而成,这类对精类生物用强大杀伤力的金属,也能干扰魔法的运作,经过炼金术士的处理之后,它们往往能在一瞬间令护盾类法术承受超过其负载的攻击并失去效用。 可惜这个时代的破魔矢制作工艺还是裹足不前,若是在石板战争之后,凡人们制作的破魔矢往往能够直接穿透大多数魔法护盾。 “该死!”对方的准备之完备让巫师有些措不及防,他已经意识到那个女人是在引诱自己靠近,可对方明明不过是侥幸才逃过一劫。 巫师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但更多的是愤怒,猎巫人在巫师眼中无疑是个卑劣的职业——训练一个猎巫人不过只要三五年,而一个优秀的巫师的成长的时间动辄是以十年计算的。被一个猎巫人威胁,就仿佛一个出身高贵的绅士为一个卑贱的下等人所挑战了,令他感到屈辱。 (。) 第四百六十四幕 敏泰之战 II 尤其是他还不是普通的巫师。 他心中怒火熊熊燃烧,恼羞成怒于自己竟会受到一个凡人的计算而连续失算两次,难道对方竟以为以他们那点儿可怜的把戏就能对付白银的后裔? 布加人的天空国度早应该覆灭了。 巫师重重地用手中的法杖在地上一顿,没有了触发法术,没有了魔法护盾,但他还有魔法物品与各类储法道具。如果要说这个世界上是谁富可敌国,那么除了巨龙们四处掠夺来的不义之财外,工匠巫师们便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而且心灵手巧的布加人不会像是守财奴一样的巨龙们那样单纯地将宝藏储存在阴暗的地洞之中,几千年不见天日,他们比任何人都更加擅长于利用自己的财富。几乎没有一个布加人出门在外时,不是武装到牙齿的,因此千百年的历史当中,几乎很少有意外殒落的布加巫师,几乎每一个工匠巫师,都是生命悠长的代名词。 但那都是过去式了。 就像这名巫师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对手并不是一位猎巫人,对方的灵魂曾经同样属于一位巫师,而且远比他更加优秀。 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巫师自己更清楚他们的对手了。 何况在另一个时空中——在石板战争之中殒落的白银之民,不计其数。 法杖触地,一道可见的冲击波从那一点上蔓延开来,直指向尼玫西丝。 但女骑士已经从地上翻身而起,在半空扭转姿势向一侧翻滚而去,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冲击波,并猫腰落在了地上。 同时她手中端起了第三支,也是最大的一支手弩,手弩上放着一根矢簇呈刃状的黑色弩矢。 当巫师看到那支弩矢时,脸色顿时剧变。 “芬里尔之牙!” 他几乎是尖叫失声,他做梦也不明白为什么凡人手上会有这样可怕的东西,为什么这个女人会清楚芬里尔之牙对于布加人具有毁灭性的作用。 他下意识地向后退去。同时引发了长袍上铭刻的传送法阵,但还是晚了一点。 尼玫西丝扣动扳机,射出了最后一支弩矢,这支弩矢甚至都没有刻意瞄准过去。它就像是一把刀刃一样从那巫师身边切了过去。 只见巫师身边才刚刚亮起的法则之线好像被这道刀刃切断了一样,纷纷变得暗淡下来,灰色的长袍、法杖、手上的戒指与项链,纷纷失去了光泽,仿佛一瞬间变回了凡物。 具有咬断一切法则之力的魔狼芬里尔之牙。在顷刻之间就抹去了它行进路线上一切魔法物品与tmt法则网络之间的联系;除了规则自成一体的神器之外,传古物品之下,全部失效。 但若是布加人随意一个巫师身上也有神器存在的话,白葭觉得自己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显然,对方并没有。 那巫师脸上露出极度惊骇的神色,他有些仓皇地丢掉了手中的法杖——此刻其实已经变成了一根在普通不过的木根,然后转身就向后逃去。 他现在后悔了,因为自己先前的蛮横与无理,那些凡人的士兵与骑士们距离他太远了。那些现在唯一可以保护他的人,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这边瞬间之内发生的变化。 不管布加人作为白银之民如何优秀。但巫师毕竟是巫师。在这个距离之上,已经失去了一切防护能力的巫师,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一个剑士的对手。 尼玫西丝随手丢掉手弩,抽出骑士细剑,一个箭步便射了出去,她早已是黄金接近要素显化的实力,几十尺的距离,对于她来说不过是一瞬间而已。 那巫师再最后关头挣扎着瞬发出了一个低阶的闪电系法术,但电花打在女骑士身上不过让她皱皱眉头而已,尼玫西丝钢铁一般的意志令她直接冲破了法术。一剑刺入那巫师胸膛之中。 那布加人的巫师惨叫一声,银灰色的眸子里露出几乎不敢置信的神色来。他有些无助地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尼玫西丝,但却只能在空气中徒劳无功地挥舞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尼玫西丝冷漠地用手压住他的肩膀。将他向前一推,顺手抽出带血的剑刃来,巫师的尸体仰面倒了下去,那不甘心的空洞的目光还注视着天空。 他大概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会死在一个凡人手上。 当巫师倒下的一刻,城头上的叛军终于注意到了这个方向的动静。私兵们发出一阵惊呼,那个方向的几名骑士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好,他们马上指挥几支小队向这个方向包抄了过来。 尼玫西丝在一剑刺死那巫师之后,浑身脱力一般跪了下去,她明白自己得立刻跑起来,最近的援军也远比叛军更远,她不退,便只有闭目待死。 但她无论如何也挪动不了一步,先前的爆炸本来就令她重伤,击杀那布加人的巫师已经用尽了她最后的心力,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叛军士兵冲向自己。 尼玫西丝甚至能看清距离自己最近那家伙脸上亢奋的神情,对方端起长矛向她刺来,但尼玫西丝只轻轻向旁边一让,左手握住矛杆,将手中的剑奋力向前一掷,便贯穿了那家伙的脸,那个贵族私兵惨叫一声,仰面倒了下去。 女骑士将左手的长矛交到右手,半跪在地上一个横扫,冲在最前面的士兵纷纷倒地。 她已经是强弩之末,只求能争取得片刻时间,或者得救,或者力战而亡,尼玫西丝觉得自己心中都没有后悔。 只是,再无法看到那家伙承诺的那个理想之中的埃鲁因,无法看到他究竟是出于自己的野心还是信念来实现这一切。 真希望公主殿下能够好好地活下去,替她看到这一切 一个骑士终于冲到了近前。 尼玫西丝心中略微有些不屑,这些贵族骑士早已堕落,他们很多人从父辈手上继承了这个身份,但具体还有多少人拥有第一代骑士那样的精神与实力?单看眼前这个家伙,看起来全副武装,但脚步轻浮,一看就是没有经过多少系统训练的样子。 女骑士横过长矛,只稍微作了一个假动作便骗过了对方的注意力,她用力向前一贯,长矛直接刺穿了对方胸口的铠甲。 那人闷哼一声,大约是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死在这样的场合,惊骇地瞪着尼玫西丝。 女骑士心中却古井无波。 “一个。”她心中想到。 她正要拔出长矛,但手上一使劲,却竟然没在第一时间抽得出来。抬头一看,才骇然地发现那个被她视作纨绔的贵族骑士后裔一手握住她刺入其胸口的长矛,不让她将长矛拔出。 尼玫西丝心中警兆顿生,眼前这家伙绝不像是有这样意志力的人,而她明明那一矛准确地刺穿了对方的心脏,对方怎么还有余力作出这样的举动? 她下意识地放开长矛,但仍旧晚了一点,那人手中的长剑已经与她穿胸而过。 银色的铠甲上温热的血液漫流而过,顺着浮雕的野葡萄藤蔓,银色的百合叶,如同溪水般潺潺流下,汇聚至腰间的甲叶之中。 尼玫西丝微微张大嘴巴,感到血液似乎已经倒涌进了肺叶之中,导致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感到长剑一点点从自己胸甲中倒抽出,就如同她一点点消逝的生命火焰,世界仿佛正在逐渐陷入黑暗之中,在最后的视野之中,女骑士看到自己的对手轻描淡写地将长矛从胸口上拔出,连血也没有流出一滴。 原来这是那些来自于燕堡的怪物 在意识模糊之中,尼玫西丝感到自己正昏昏沉沉地睡去,重重地倒在碎石遍布的地上。 “要死了么” 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感觉,竟有些温暖,她如此想到。 戈兰—埃尔森大公脸上的神色犹如一头秃鹫正在阴翳地巡视自己的濒死的猎物,他注视着从奥尔德平原至敏泰西方泰根河谷的整个战场,各色旗帜在白茫茫的世界中隐约可见,大军铺开之后绵延十几里,有一些旗帜甚至隐没在东面敏泰森林之内。 茫茫大雪之中的战役在整个沃恩德的历史上都相当少见,各领主的军队的攻势都受阻于这场大雪,私兵们在这样寒冷的天候中不愿出力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但总体而言,进展得还算顺利,事实上在战斗发生之前联军便暗中实现了对于敏泰的包抄与合围,胜利不过是应有之意。 但这一仗的关键并不是击垮敏泰的驻军,那里不过只有一些当地的巡查骑兵与守军,以及为数不多的白狮卫队,这场战斗最关键的是实现万物归一会的布置,将那位美丽的骑士小姐诱骗至敏泰堡。 眼下看来一切都还算顺利。 “马卡罗伯爵的信使到了吗?” “没有。” “查清楚南面的军队究竟是哪一支了吗?” “大人,应该是来自沙夫伦德的轻骑兵,他们被我们击退之后退回了奥博安一代。那里在银矿北方,托尼格尔人在那里建起了一系列防御体系,当地人将那里称之为‘瓦尔哈拉’。” (。) 第四百六十五幕 敏泰之战 III “哼,故弄玄虚,附近有探查到其他军队的动向吗?” “还没有,大人。” “攻击敏泰堡的萨厄爵士与卡德爵士有消息传回来吗?” “不是很好,大人,进攻受挫了。” “怎么?”戈兰—埃尔森大公脸上的神情冷了下来。 “根据萨厄爵士的说法,对手十分老练,抵抗意识也很强。他们在每一段街巷与两位爵士的军队打巷战,进展十分缓慢。而且对手还有女巫助阵,往往能出其不意地夺回我们已经攻下的防线。” “一派胡言,”戈兰—埃尔森大公还没开口,他身边一个中年贵族便冷淡地开口道:“托尼格尔伯爵最精锐的白狮卫队与穴居人都没有离开冷杉领,留在敏泰的不过是当地的巡查骑兵和守卫而已,哪来的什么老练的军队,哼,这些自私自利只想保全自己实力的家伙。” 听了这番话,戈兰—埃尔森大公不由皱了皱眉头,虽然他心中也认同这个说法,不过萨厄与卡德爵士毕竟是自己的人,什么轮到这个家伙来开口了。 不过是个篡夺自己兄长地位的卑劣之徒而已,要不是有共同的敌人,他根本不屑于与此类人为伍。 而且那些有关于燕堡的传闻也让戈兰—埃尔森大公心有余悸,他忍不住回头看了对方一眼,目光落在对方脖子与脸颊布满了银色与紫色的斑纹的皮肤上。有些地方甚至已经长出了一片片细密的水晶,戈兰—埃尔森大公打了个寒战,厌恶地向旁边走开一步。 “布加人的巫师呢?”公爵不容易才平复心中的恶心,开口问道:“难道他们还不如托尼格尔人的女巫?” “不”那个骑士略微有些犹豫:“布加人好像损失了一个地位很高的大人物,他们正为此而暴跳如雷,试图找出那个杀人凶手。” “哦?”戈兰—埃尔森大公吃了一惊,没想到托尼格尔人中竟有人能杀死白银之民,他心中不由得一阵虚惊,心想还好自己没有太过托大靠近前线。 不过这也使得公爵暗暗皱起眉头,托尼格尔人的实力实在是超乎了他的预料。他原本以为这场战争有布加人的支持理应当轻松地拿下对手才是。但无论是在让德内尔还是兰托尼兰贵族们的攻势都无不在打所有人的脸——兰托尼兰现在已经是个烂泥潭,把灰法师和万物归一会一齐陷在了里面,更不用说让德内尔的白狮卫队至今还在负隅顽抗,那个伯爵大人的副手也至今还没抓到。 戈兰—埃尔森大公虽然明面上不说。但隐隐也能察觉出背后的布加人正在日复一日变得更加焦躁起来,不明白为什么,但提前发动的对托尼格尔的战争无不证明了这一点——这场战争本来理应当等到让德内尔与兰托尼兰的计划完全实施之后才会展开的。 而一想到托尼格尔人那支据说曾经与帝国人交手过的舰队、精锐的白狮卫队还有穴居人还没有出动,他心中便不由得一阵说不出的不安。 而这也正是他此刻阴沉神色的由来。 戈兰—埃尔森大公也此刻只有寄希望于万物归一会的计划能够成功。 “我们的士兵看到是对方的尼玫西丝女士击杀了了那个巫师。” “她?”戈兰—埃尔森大公连忙问道:“那么布加人的巫师抓住她了吗?” 骑士摇了摇头。 “怎么,跑了?”戈兰—埃尔森大公见状心中一阵失望。 “不。根据士兵们的描述,那位女士好像也殁于此后的战斗之中,但我们的人没有夺回对方的尸体。” “什么?”这时一旁的燕堡伯爵忍不住惊喜地打断他的话道:“真能证明对方已经死了吗?” 戈兰—埃尔森大公虽然不满于对方再一次的打断行为,不过这个消息同样令他振奋起来。女骑士尼玫西丝应当是科尔科瓦王室一系留在冷杉领地位最高的负责人,若她一死,冷杉领必然群龙无首,后面的战争说不定便可以一举而定了。 “应该是的,”那骑士回答道:“本来我们应该可以夺回对方的尸体,不过战场上忽然起了变化,我们的士兵被一个德鲁伊攻击。才被迫退了回来。” “一个德鲁伊?” “似乎是信风之环中那些马卡罗大人描述过的半人马战士,不过是个女性,她会施展一些稀奇古怪的能力,困住了我们的攻势。她好像还有一个同伴,能够呼唤德鲁伊的动物伙伴来攻击我们。” “半人马哪来的女性,你这个蠢货,”戈兰—埃尔森大公没好气地答道,他皱了皱眉头:“我知道了,那是女妖,可没听说过森林中的女妖有成为德鲁伊的。她真的有动物伙伴?” “不,大人,那些野兽是另一个人所召唤的,”那个骑士答道:“我们的士兵们亲眼所见。对方也是一个女人,她一个人就可以指挥上千头狼与我们作战,那些好像都是黑森林之中雄狼。” “雄狼?”戈兰—埃尔森大公皱起了眉头。 “哈,”燕堡伯爵却显得有些不以为意:“不担心,我的公爵大人,那位伯爵大人是有一些德鲁伊盟友。他们也曾经出现在安培瑟尔之战上。不过马卡罗先生早告诉过我们了不是么,那些德鲁伊并不是托尼格尔伯爵的奴仆与属下,如果事情不可为,他们不会拼死与我们为敌的,毕竟黑森林才是他们的故乡,而那片土地对我们来说不值一文,我们并没有利益冲突。” 他摊了摊手:“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尼玫西丝一死,托尼格尔人就不战自溃了,他们的领主大人并不在这里,而如今他们效忠的科尔科瓦王室也自身难保,现在连这里仅存的一位贵族也殒命于战场之上,我们只消把这个消息公布出去,这场战争便告一段落了。” “是吗?”戈兰—埃尔森大公淡淡地看了这令人恶心的家伙一眼,淡淡地答道:“但愿如你所想吧。” 虽然口中如此回答着,但戈兰—埃尔森公爵心中却隐隐有一丝不安——虽然那倒不是担心托尼格尔人的舰队会忽然出现在战场之上,尼玫西丝已死,说明万物归一会的安排发挥了作用,托尼格尔人再不可能组织起有效的攻势。 但问题是。 他们是不是有意忽视了另外一个问题。 那个一直以来被王国内的所有人遗忘已久的名字,他或许是在克鲁兹帝国失踪了,可他真的死了吗? “或许不会那么巧合吧” 想到这里,这位公爵心中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雪已经下了大半天,丝毫没有停息下来的迹象。 格尔斯河两岸的森林已经染上了斑驳的白色,松林的树冠上为积雪所笼罩,河水还潺潺的流着,偶有上游的浮冰顺流而下,间杂着被积雪压断的枯枝与落叶,打着旋儿经过河中央。 “伯爵大人,让我和罗林特一起上前线吧,既然那些背信弃义之辈已经打到了托尼格尔,就让我们与他们决一死战,有您在这里,我们一定会胜利的,我会给他们一个好看!” 小蒙托洛挥舞着拳头说道。 少年身后哈因夫与克劳蒂亚两人手握着手并肩站在一起,小蒙托洛对此也见怪不怪了。反正他觉得父亲不大可能会同意兄长的这门婚事,不过按照兄长一贯的性子,即使反对也没什么意义。他很清楚自己兄长的脾性,要不然他也不会在贵族之间落下那么多不好的名声。 他心里明白,自己的兄长的头脑其实比自己强得多,只是对贵族的门面与剑术向来不上心,他交游广泛,更像是一个侠客多过贵族。 不过这样或许更好,蒙托洛家族就交由自己来振兴——效忠于这个王国最优秀的领主,作为一名真正的骑士从战场之上夺回荣耀,光耀门楣,实现蒙托洛家族的复兴,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布兰多看了这几个年轻人一眼,还有自己身边的茜,以及站在不远处的灰狼佣兵团的阿尔贝等人。 罗林特稍微低了低头,小蒙托洛的话让他有些不是滋味,毕竟在作出这个决定之前,他心中也有许多犹豫。毕竟他曾经也属于贵族们的阵容,虽然鬼使神差地,令他从布兰多手上接过了那把剑,可等到冷静下来之后,他不得不仔细考虑自己所处的立场。 是要和自己的父亲与家族站在一起? 还是遵循自己内心之中的愿望? 但片刻的犹豫之后,他还是做出了决定——或许是为心中尚未泯灭的热血,或者是为了更加理智与明智的选择,但无论如何,踏出这一步之后,便容不得他再后退了。 至于父亲与家族的立场,罗林特想得很清楚,托尼格尔伯爵大人没有必要骗他:布加人没有说实话,他们只是在利用埃鲁因的贵族,这场提前发动的战争便说明了很多问题。 虽然现在埃鲁因的地方贵族已经被绑上了布加人的战车,宠辱与共,然而问题是布加人随时可能离去,若是叛乱成功尚好,一旦失败,那便是埃鲁因的贵族们无法承受之重。 (。) 第四百六十六幕 敏泰之战 IV 罗林特几乎已经看到了如果贵族们失败的下场,布加人竟敢出手谋杀了列文?奥内森王子,不知道贵族们是否已经知道了这一消息,但无论如何,这场战争的结局都无法善了。 首当其冲的戈兰—埃尔森大公这一次再不可能享受贵族的豁免权,他的下场可能比安列克更惨,为了给自己的父亲与家族留下一条后路,罗林特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选择足够正确。 但不知为何,他心中其实并没有太多的迷惑,竟隐隐对于这场战争的胜利有一种盲目的自信。 或许任何在冷杉领的广场上见证了那场战斗的人,都会产生这样一种信任。 “这是你们共同的决定么?” “领主大人,蒙托洛家族与科尔科瓦王室的兴衰乃是宠辱与共的,我弟弟是你的骑士,但我却是王室的臣子,即使您反对,我克劳蒂亚也会从这里赶往敏泰,这段路程并不远。” 哈因夫握着自己恋人的手,如此回答道。 布兰多点了点头,比起小蒙托洛来,他其实更欣赏这个年轻人。对方心中有理想也有信念,难能可贵的是十分清醒,也明白埃鲁因需要什么,新的王国由理想所建,但维系它存在的,仍旧是新的利益。 他又看了罗林特一眼。 “大人,我已经想好了。”罗林特答道:“只希望您能饶恕我的父亲。” “能够饶恕你父亲的不是我,而是他自己,如果他没有犯下太大的过错,他也不会受到莫须有的惩罚。”布兰多答道:“但每个人都必须为每个人的选择负责,即使是戈兰—埃尔森大公也不例外。” 罗林特听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默默地点了点头。 布兰多回过头,对不远处的尤利尔说道:“托尼格尔现在开始进入战争状态,你带领这些人前往瓦尔哈拉,我授权给你和茜可以调动瓦尔哈拉的军队。” 尤利尔点了点头。自从卡格利斯升任白狮卫队的副指挥官之后,这位原白狮卫队的骑士队长就接过了卡格利斯原本的任务:除了辅助尤塔负责冷杉领的防务之外。还有就是与库兰一起训练白狮卫队的新兵。 本来这一次尤塔意外受袭他应当负很大责任,好在领主大人也并没有责备他,反而给了他更重要的任务,这让尤利尔不禁有些受宠若惊。 不过他也明白。眼下正是领地急需用人的时候,危急的情势堪比当年第一次托尼格尔战争,如果他不能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挣得抢眼的表现来将功补过的话,恐怕自己的前途就止步于此了。 想及此,尤利尔不禁有些热血沸腾地答道:“领主大人。交给我和茜小姐吧,不过冷杉领的防务怎么办,尤塔女士昏迷未醒,需交给克伦希亚负责吗?” 布兰多摇了摇头:“克伦希亚对于冷杉领的防务恐怕没有什么头绪,我已经令驻扎在沙夫伦德的弗恩返回冷杉领,至于沙夫伦德的防务暂交给库兰处理就可以了。” “领主大人,那你?” “我独自一个人前往敏泰更快。” 尤利尔愣了愣。 从格尔斯渡口到敏泰的路程虽然短,但至少也要好几个钟头,与之相比返回瓦尔哈拉再乘坐浮空舰进行定点传送岂不是效率得多。虽然浮空舰队要拱卫瓦尔哈拉的安全,不可能全数调动。但调出一支分舰队还是没有问题的。 在他记忆当中自己的领主大人虽然有要素开化的实力,不过即使是要素开化的强者在赶路的效率上也不会比普通人高到那里去,他们不可能一路狂奔,而且就算是一路狂奔,也只不过比传递信息的驿马稍微快一些而已。 “需要备马么,领主大人,”他赶忙问道:“前面格尔斯渡口应该有备用的战马。” 布兰多摇了摇头,他比了一个手势,打断了尤利尔的话。 因为正是这个时候,他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之中响起。 “天哪。真的是您,领主大人,”莫妮卡有些颤抖的声音充满了惊喜:“您终于回来了!”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莫妮卡?”布兰多皱了皱眉头,他没想到瓦尔哈拉的感应能力竟然已经扩张到了如此之大的范围,他离开托尼格尔的时候,还只能在世界树的树干范围之内感应到这位光灵小姐的心灵感应而已。 不过他从莫妮卡惊喜的语调中隐隐听出一丝焦虑的气息,开口问道。 “是这样的,领主大人。是我主动调动了瓦尔哈拉的魔力池扩张了我的心灵感应范围,本来是想通知尤塔女士和穴居人首领塔吉卜”“ “你慢慢说,”布兰多见光灵小姐语气又急又快,并又有长篇大论的倾向,连忙打断她道:“说重点。” “尼玫西丝小姐她出事了!” 说着,光灵莫妮卡用急切的语调将系命宝石的事情描述了一遍。 布兰多心中一紧。 他已经知道北边帕里斯可能出了问题,因此平息了冷杉领的事端之后即使马不停蹄地赶到这里,没想到竟然还是晚了一步。而且布兰多更清楚的是,这时候尼玫西丝身体内的主导人格应该是百葭学姐,以学姐的身手与冷静的程度,如果她都出了意外的话,那绝对不会是小事。 想及此,他不由得心急如焚,来不及询问公主殿下和芙蕾雅她们的消息,连忙在心灵之中沉声说道:“莫妮卡,听好,现在既然你能联系上这边,那么你能立刻从瓦尔哈拉派遣一支分舰队前往敏泰么?” “恐怕不行,领主大人。” “怎么,为什么?” 莫妮卡的声音有些犹豫:“我和塔玛先生把瓦尔哈拉的魔力都抽调一空了舰队恐怕在短时间内没有办法调动,原本还有一些剩余,但刚才我把最后一部分也用了个干净”她想了想,赶忙小声补充道:“这这是尼玫西丝小姐也点头同意了的。” 布兰多一愣,随即意识到什么,怒道:“难道世界树又开始升级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白葭尼玫西丝小姐竟然也由得你们胡来?” “不不是,”莫妮卡语无伦次地答道:“不过也差不多吧。” “好了。”布兰多摇了摇头,不打算和她纠缠这个问题,再说就算是现在他把这可怜的光灵小姐骂一顿,也于事无补。只会浪费时间而已:“莫妮卡,我们暂时不谈这个问题,瓦尔哈拉内的军队还有多少可以调动的?” “大人,瓦尔哈拉的驻军随时都可以调动,除了白狮卫队之外。尼玫西丝小姐并没有调动其他军队,”提到这个,莫妮卡的声音明显有信心了许多,她想了想,又答道:“其实还有另外一个问题要向你汇报,大人。” “什么?” “唔,这正是我寻找尤塔小姐和塔吉卜首领的原因,我需要一个权限,大人。” “权限?” “是的,您知道的。我并没有指挥瓦尔哈拉作战的权限,我需要一个授权” “授权?”布兰多愣了愣:“等等,莫妮卡,难道你不是随时都可以调动瓦尔哈拉内的驻军么?” “不不不,”莫妮卡把头摇得好像拨浪鼓:“我说的是指挥瓦尔哈拉作战,而不是瓦尔哈拉内的驻军。” “指挥瓦尔哈拉作战?”布兰多忽然明白过来那是什么意思,惊喜道:“等等,莫妮卡,你是说瓦尔哈拉本身也可以投入到战斗之中么,可我记得那不是六级要塞才拥有的能力。瓦尔哈拉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 “还差得远,大人,”莫妮卡摇了摇头:“不过瓦尔哈拉作为世界树本身就是以生命存在的要塞而著称的,它的特点就是移动能力。我和塔玛先生,还有尼玫西丝小姐想办法重新塑造了世界树之灵,至少可以让它勉强行动起来了。” 她停了一下:“大人,我现在可以想办法与世界树之灵沟通,让她将瓦尔哈拉移动到战场上,但那需要你或者尼玫西丝小姐任何一个人的授权。毕竟你才是世界树的主人。” 布兰多闻言不由得陷入了一阵狂喜之中,他马上说道:“当然,莫妮卡,我现在命令你,立刻,马上前往敏泰领支援,无论如何,都要保证尼玫西丝女士安然无恙,明白吗?” 光灵小姐自信满满地拍了拍小胸脯道:“交给我吧,领主大人,莫妮卡不会让你失望的,这将是瓦尔哈拉在这个世界上复出的第一战,我保证,所有人都会为它而震惊!” 不过她马上又问道:“领主大人,你需不需要先返回瓦尔哈拉,我可以带着你们一起传送。” “传送需要准备多久?”布兰多问道。 “不到半个小时。” 布兰多摇了摇头。 “不用了,这里有一些人在半个小时内会抵达瓦尔哈拉,你可以带他们一起前往战场。”他停了一下: “至于我,只会比你到得更早,莫妮卡。” “不可能,”莫妮卡还兀自不信,不过她随即发出一声惊呼:“啊,玛莎在上,领主大人您的实力!?” 布兰多微微一笑,不再理会这个小姑娘,他回过头,看向在场的其他人。 “那么诸位,我们敏泰见。” 茜微微张了张口,刚要准备说什么,忽然之间便看到自己的领主大人已经腾空而起,化作一道银光向敏泰方向射去。 “这” 尤利尔瞠目结舌地看着一幕,他是知道要素之境的强者是可以短时间内腾空飞行的,可从来没有人和他说过,要素境的存在竟然能飞得如此之快。 即使是传说之中这个世界上速度最快的生物——风暴止息之山的元素风龙,恐怕也没有这个速度吧? 他看着那道银光,心中不由如此想到。 (。)x:.153.62.201 第四百六十七幕 跃迁 I 布兰多沿格尔斯河河谷向敏泰方向飞行,脚下是茫茫的沙夫伦德西部森林,从空中看去暮冬黑沉沉的林地中夹杂着积雪覆盖的耀眼白色,犹如一个正在被银装素裹所笼罩的世界。这片森林本就不是什么人迹罕至的去所,它事实上是连接着从敏泰、奥尔塔、帕里斯、沙夫伦德至冷杉领的交通要道,森林中点缀着零星的庄园与村落,偶尔还能看到林中猎人的小屋,但此时大多早已渺无人烟,战争的气息凝聚在托尼格尔上空有若实质。 看到这一幕,布兰多心中却是一片沉静,冷杉领的建设汇聚着许多人的心血,安蒂缇娜、罗曼花了几年的时光来让这里从一片不毛之地变成繁盛的商业往来之所。 但相对于建设的艰辛,毁灭往往只需要短暂的一瞬间。 埃鲁因的贵族们,非但无法引导着这个王国前进,反而成为了阻碍它进步的根源。他记忆之中的那个王党早已不复存在,长公主殿下希望人们能够重拾先君的信念,但终归只是一个泡影。 这并不美好的一切,一个重新回归到凡尘之中的埃鲁因,它的英雄们,甚至他们本身就决定了这个王国未来悲剧的命运。 这重头再来的经历告诉他原来历史中的一切并非偶然,那每个身处其中的人——甚至包括他自身,都推动了历史的进程,让它走上此后那条不归之路。 但他并不感到愤怒。 或者说冰冷的感情压抑了他的怒火,他需要的不再是忿忿不满,而是一场彻底的清洗。 他明白每个人都可能做错很多的事情,他自己也一样并不例外。无论他或是格里菲因公主,都无法决定这一切。 但既然贵族们选择了自己的命运。 那么他们想必也早已预料到了失败的下场。 那一刻布兰多明白,一个时代过去了,那个他所熟悉的埃鲁因,将也因此而一去不复返。 他完全展开了自己的法则网络,圣贤的威能笼罩与天地之间,那是一种近乎于神祇的气息。但它却与这个世界的本源彼此融合——那便是存在性的力量。它至大至高,却无处不存,令人无从察觉,当人人都在追寻着极致的力量时。却不知道自己早已身处其中了。 那就是整个世界的力量。 森林上空在布兰多眼中形成了一张不断向中央靠拢的大网,它不再由连续不断的空间构成,而是一个又一个节点,当他穿过这些节点时,地面上的景象仿佛自动由远及近向他缩进。在外人看来。那就像是一个在天空中连续不断向前跃迁的点,形成一条笔直向前的银线,犹如流星划过天际,直指向敏泰堡方向。 “老爸!老爸!看流星!” 森林深处,一个身披狼皮的少年直指着天空兴奋地大叫道。在他身后,愁眉苦脸的中年人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个暴栗:“大白天哪来的什么流星,好好赶路!” “可是是真的!”少年委屈地捂着脑门说道。 猎人抬起头来看向天空,即使是在阴沉的雪天,敏泰森林的上空也干净得一尘不染。半空中空无一物,天边堆积着厚厚的云层。只有巴掌大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洒而下。他叹了口气:“这受诅咒的天气,难道玛莎大人瞎了眼,叫好人受罪,恶人享福。本以为托尼格尔能得片刻安宁,这些该死的贵族连我们这些难民最后一丝希望也要夺走吗?” “哼,那些贵族老爷们最是卑鄙无耻,他们乘伯爵大人不在才敢干出这些事情来,若是等到伯爵大人回来了,要他们好看!”少年孩子气般说道。 他的父亲却不以为意。 那不过是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贵族老爷们站得高看得远。他们既然敢动手,那肯定是有万全的把握,说不定那位伯爵大人早就已经凶多吉少了。退一万步说,就算是贵族老爷们打输了。也无非是受到点责罚再赔钱赎罪而已,国王也要领主来统治他的国家,那位公主殿下若是将这些人杀尽了,那谁来为她卖命呢? 从平民中选拔人才吗?嘿,平民中哪来的什么人才,连大字都不识两个。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可以与那些贵族老爷们比肩,更不要说治理这个国家了。贵族们本就沆瀣一气,那位伯爵大人又能改变什么,他一个人,总不能挑战整个埃鲁因的贵族世界。 年长的猎人早就过了热血上涌的时代,而且还有些看不起托尼格尔的当地人,当地人将他们的领主吹嘘得神乎其神,以博取一点可怜的虚荣心,他早就见得多了,在布拉格斯、在让德内尔,什么地方的领民不是如此?当然了,那位伯爵大人可能真有一些厉害之处,否则也无法在安培瑟尔力挽狂澜,但要说令克鲁兹人低头、令高高在上的白银之民也青睐有加,就未免有些吹嘘过头了。当年达鲁斯元帅也没能做到这样的事情,他的后代又如何可以?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贵族们的争斗,无非是出于争权夺利的目的。这一次贵族们联合起来对付这位托尼格尔伯爵,无非是因为这位伯爵大人站错了队。他早听说那位伯爵大人暗地里垂涎于公主殿下的美貌,不由暗地里摇头英雄难过美人关——不过也未必真是什么英雄,连他都看得出来科尔科瓦王室早已摇摇欲坠,那位伯爵大人竟然一意孤行,真是昏聩至此。 他不由得摇头暗恨自己当初瞎了眼,竟然会相信同乡的鬼话,选择从玛诺威尔搬迁到这个地方来,早就应该看出这里是个是非之地,当初就选择前往维埃罗北方的——要不是担心那些可恨的骨头架子会北上的话。 心中的忿恨化为身体上的行动,他没好气地一脚踹在了自己家半大小子的屁股上,拿出家长的威风来呵斥道:“少废话,赶快走,落到那些该死的叛军手里有你好看的。” 按照常理来说,通常他这么一脚下去,自己家的小子就该老实了。但却没有想到,这一次那少年却好像傻了一样,浑然不知自己屁股上挨了一下,还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还愣着干嘛?”年长的猎人没好气地说道:“等死吗?” 谁知他的儿子充耳不闻,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好像失了魂儿一般。 年长的猎人从小在森林里长大——虽然他更熟悉玛诺威尔与布拉格斯北方的那些山林,但从小耳濡目染山民的传说,自然知道山中除了猎物之外,还有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所在。在布拉格斯北方,那里的森林千百年来早已为当地人开发得透透彻彻,连最偏僻的地方也有猎人的小屋,即使如此也偶尔有猎人碰上奇怪的东西的传闻,每年都要失踪好几个人,何况托尼格尔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 他一下子就感到自己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下意识向自己的儿子伸出手,拽住他的肩膀往回拉,一边喊道:“你在看什么,赶快给我滚回来!”同时也向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而这一看之下,这一父一子便当场呆立在了原地。 树之大厅中,正是一片慌乱忙碌的景象,光灵们的尖叫声正此起彼伏—— “能量归递至867765403311%,跃迁结束,开始重新实化,瓦尔哈拉开始扎根,重新计算坐标” “瓦尔哈拉,小心有人!”莫妮卡忽然尖叫道。 “啊”一声有些慌乱的惊呼。 “奥德姆要塞区域重新进入虚化状态,快!第七和第八道根系再计算扎根坐标!” “重新虚化完毕,魔力消耗超标,进入警戒区域,警告,第七组魔力引擎过热!” 光灵们发出一片惊慌失措的尖叫声:“那是安蒂缇娜小姐提供的原型机,要是弄坏了我们就死定了!” “我们死定了!” “快跑吧!” “闭嘴,你们这些蠢货!”莫妮卡简直受够了自己这些不长脑子的同伴:“现在要担心的不是这个!” “注入冷却液!”她高喊道。 “冷却液注入完毕,温度开始回落,魔力预计二十秒之后告罄,倒计时开始,二十,十九十,九,第八根系扎根完毕,第七根系扎根完毕,奥德姆区域再实体化完成,断开魔力输出” “瓦尔哈拉跃迁完成,冷却开始,预计重新充能在十五分钟之后完成。” 个子高挑的白衣少女用一种平淡的语调汇报完毕,只是脸有点微红,显然先前那惊险的一幕对于她来说也不是完全没有冲击。然后她闭上眼睛检索了一遍整个要塞的状态,确认无误之后才开口道:“要塞状态完好,没有异常。” 莫妮卡像是一滩软泥一样瘫软在水晶塔下的控制台前,大厅中其他的光灵也发出了‘喔’一声庆幸的声音,随即一个个像是醉了酒的苍蝇一样七倒八歪地栽倒在地,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 (。)x:.153.62.201 第四百六十八幕 跃迁 II “那两个人没事吧?”一旁的芙妮雅有些不解地看着这些光灵们,眨巴眨巴了新绿色的大眼睛,这才轻声开口问道。 “那两个该死的家伙!”莫妮卡从地上一跃而起,生气地尖叫道——不过随即她才想起好像对方也没什么过错,才悻悻然地回落下来,答道:“哼,还没死呢,还好瓦尔哈拉反应快,否则第八道根系压下去足以把他们碾得灰尘都不剩下,正好充当世界树的养分。” 芙妮雅却有些担心:“瓦尔哈拉的移动太危险了,这还是在人烟罕至的森林中,要是在人口稠密的地方传送,岂不是要造成重大伤亡,难道没有办法避免吗,在过去神民们是怎么处理的?” 莫妮卡罕见地脸红了红,其实瓦尔哈拉的实体化过程是相当安全的,在坐标确认之前就可以检索跃迁点另一边的状况,不过为了节约魔力,她让瓦尔哈拉省却了这个步骤,理由是眼下敏泰森林中也不可能会有什么人。 她有些恼火地顾左右而言他道:“瓦尔哈拉的魔力池容量还是太少了,从沙夫伦德的丘陵到这里正常人旅行也不过只几个钟头而已,我们竟然要连续两次传送,光重新注入魔力的时间就用去了半个多钟头,要是我们有十二个魔力池的话,从托尼格尔到克鲁兹的跃迁也不过是一次的事情,而且我们还不必关闭世界树内的其他消耗魔力的设施。”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芙妮雅苦笑道:“大人他为这座要塞投入已经很多了,只是我们的时间太少了。” “说得也是,都怪那些该死的萨萨尔德人捣乱。”在莫妮卡眼中,埃鲁因当地的贵族们便直接被她忽略不计了,在她看来那根本算不上是瓦尔哈拉的对手,充其量不过是一些讨人厌的苍蝇而已。 她回过头问道:“瓦尔哈拉,坐标计算完毕了吗,这里是什么地方?” “根据你提供的地图,莫妮卡小姐。这里应该已经是敏泰堡南方七十公里处,离这里不远就是奥尔塔镇,根据我们的作战计划,我们应该在这里派遣出一支策应部队。” “很好。就让让尤利尔去吧,把白狮卫队安排在这里,应该够了!”莫妮卡想了想,如此回答道。 “唔,”芙妮雅犹豫了片刻。却说道:“我想去看看那两个人,他们说不定吓坏了。” “有什么好看的,”莫妮卡没好气地答道,不过她看了小姑娘一眼,耸了耸肩道:“好吧,随你,反正还有不少时间。” 当那巨大的根须向他扫去的时候,中年猎人觉得自己一定是死定了。谁知道在千钧一发的关头那根根须竟忽然改变了方向,以失之毫厘的距离与他错身而过,在一片吱吱嘎嘎树木倒伏的轰鸣声中轰然落地。 过了好半天。尘埃才终于落定,四周重新安静下来。这一父一子战战兢兢地重新睁开眼睛,当他们向前方看去时,忍不住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珠。 森林之中,茂密的榛树林与松林不见了,眼前凭空出现了一座超乎想象的事物——确切的说,那是一棵更加巨大的树。它的树干像是一座山峰,直插入云霄,广阔的树冠笼罩了整个森林上空。修长的枝干,碧绿如茵的树冠,笼罩在云雾之中,一些飞鸟正环绕着这株巨树振翅高飞。远远看去细微得像是一群飞虫,巨树巨大的根系环绕着起伏的山峦,竟自然形成一道外墙,而在这外墙之上,还有高耸的人工建筑——但但是那些充满了矮人朴素风格的厚重石墙,就比他们在玛诺威尔、让德内尔任何一处所见的城堡要塞还要来得高耸巍峨。 两父子张大了嘴巴看着这一幕。若不是他们在做梦的话,那他们一定是疯了才会看到这奇异的景观。两人不由得想到了南境广为流传的那些神话与传说,传说在夏日某个晴朗的午后,森林会呈现出巨大的石像巨人与巨人们居住的城市的幻境。 虽然眼下并非晴朗的午后,也更不是盛夏的一日,但两父子心中几乎可以肯定,这一定就是巨人们的居所了。 他们不由得吓得瑟瑟发抖,传说中巨人们都是荒野上吃人的妖怪,虽然会建造城市的石巨人据说比较温和,但想来也不会对他们这两个渺小的凡人有什么好感。 但他们却不敢贸然逃走,这座巨大的城市延伸出的根系都有好几里远,怎么可能轻易逃出它的范围?而两人正担心间,却见那高大的城墙上忽然冒出一个人头来,向他们所在的方向看了看,对方虽然带着一顶哨兵盔,但那特征明显的巨大鼻头、小眼睛与浓密的胡须都无一不说明了对方的身份——一个矮人。 确切的说,一个符文矮人,自称是白银之民后裔的矮人。若是你用这么简单的称谓来称呼奥德姆本人的话,这位矮人工匠大师一定会严肃地纠正你的‘语病’,然后再在这个称谓之前加上一连串用以修饰它的形容词,当然,还少不了那些与之相关的、繁琐的身份代称。 比如瓦尔哈拉唯一的筑城大师,伯爵顾问,学者,考古学家之类的头衔。 当然,其中一多半是自封的。 奥德姆眯着小眼睛看了半天才看到瓦尔哈拉下方那微不足道的两个家伙,这倒不是他眼神不好,而是城里闹哄哄的,分散了这位老矮人的注意力。莫妮卡虽然早在瓦尔哈拉开启传送之前,就提前向整个瓦尔哈拉下达了通知,但光灵们的办事水准是人所共知的,它们不出纰漏就已经谢天谢地,要想把事情办得有多好,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老矮人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在沙夫伦德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小姑娘,那个可爱的小姑娘据说是领主大人的未婚妻。那位商人大小姐虽然自己做起事来迷迷糊糊,但在领地的时候,却总能把每一件事都安排得井井有条,绝不会叫下面的人理解不清楚她的意思。 当然,还有安蒂缇娜和尼玫西丝小姐,这些人中但凡有一个人还在领地,就不会叫瓦尔哈拉变成眼下这个样子。光灵们忽然告诉瓦尔哈拉城内的居民要进入临战的状态,就算是这些人对领主大人再忠诚,一时也难免要陷入慌乱与惴惴不安的状态之中。 “真不知道这些家伙早干嘛去了。”奥德姆嘟囔着抱怨了一句,然后他才将手扒在城垛上,向下面那两个早已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可怜虫喊道:“喂,你们没事吧!” 猎人两父子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座巨人的城市上竟然会出现一个矮人,不说这两个种族是不共戴天的世仇么?据说很久之前,在与黄昏之龙的战争之中,巨人在一场重要的战役当中背叛了它们的矮人盟友,从此它们就失去了自己的文明传承,堕落成了荒野上从不洗澡、肮脏、浑身散发着臭味的吃人妖怪,而在那之后,矮人们也发誓与巨人决裂,两者之间便成为了不死不休的死敌。 难道说这座巨人的城市已经被它们的仇敌所占领了,变成了一座矮人的城市? 中年猎人心中首先生出这个荒谬的想法,不过不管怎么说,和矮人打交道总比和巨人打交道要好。他好不容易平复了自己心中的不安,怀着敬畏的心情看着这忽然出现在森林之中的参天巨树与要塞,咽了口唾沫,正在思考自己应该怎么回答,或者说如何让对方放自己父子离开的时候,却听他的儿子惊喜地叫道: “天哪,我明白了,这一定是瓦尔哈拉要塞!”少年眼尖,满眼闪闪发光地看着城头上的奥德姆喊道:“你一定就是传说中那位设计建造了这座要塞的,手艺精湛绝伦的矮人工匠与筑城大师奥德姆先生!” “还有伯爵顾问,学者,考古学家和炼金大师,”奥德姆不满地补充道:“小家伙,而且我还有一个王室顾问的身份,只是我没有接受,埃鲁因地理协会也邀请我成为他们的荣誉会员,但我婉拒了。” “真的是你!” “当然。”奥德姆得意地挺起胸来,不过他马上想起自己还另有要事,连忙悻悻然地摆了摆手道:“好了,你们没事就好,现在请你们后退一些,我要放下大门了。” “大门?” 猎人父子面面相觑。不过他们马上就明白了这句话的真实含义,只见这参天巨树的根系忽然蠕动起来,从原本紧紧依附着的石墙之上延伸下来,犹如放下了一座巨大的吊桥——不过这座吊桥的尺寸有些惊人,它们每一座都横跨上千米的距离,而且上面宽阔得可以行驶马车。 两父子慌忙向后退去,很快便看到了一面旗帜出现在那高耸的城墙之上,那一面代表着埃鲁因王室的星月百合旗,然后是另一面旗帜——一面迎着北风烈烈飘扬的白色雄狮旗帜。几名手擎旗帜的骑士骑着战马率先冲下城头,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一排排盔甲鲜明步行骑士,银色的重铠,附魔的披风与小盾,尖顶头盔上飘扬的白色长鬃与肩甲上的狮头,无不正在说明这支军队的身份。 白狮卫队—— (。)x:.153.62.201 第四百六十九幕 跃迁 III “老爹,快看,那是白狮卫队!”少年激动得直发抖:“听说他们是托尼格尔伯爵的亲卫骑士!” 中年猎人脸色有些古怪,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没能开口。他只能呆呆地看着白狮卫队的重步兵踏着整齐的步伐,一排排走下那些延伸至地面的巨大藤蔓,整个过程除了金属护脚沉闷而划一的踩踏声之外,竟然没有任何多余的声音。 没有任何人交头接耳,也没有他们在其他地方所见的贵族私兵甚至是骑士那样散漫的嬉笑怒骂,吹口哨甚至是轰然大笑,几乎所有人都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身边走过,明明没有任何一个多余的眼神交流,却让中年猎人感到一种从头冷到脚的气势扑面而至。 他曾经在玛诺威尔见过布拉格斯的南方军团,那些骑士老爷也算得上精悍,据说在第一次黑玫瑰战争当中他们曾经不止一次与玛达拉的骨头架子交手。与那些和亡灵一触即溃的地方贵族私兵相比,怎么说也算是精锐了。 据说这支南方军团这一次在戈兰—埃尔森大公主导的战争当中,也站在了托尼格尔伯爵的对立面。原本他就不太看好这位伯爵大人的未来,他就算再厉害,他手下的贵族私兵与骑士们又能有多少? 但眼下,他这些心思却一丁点也冒不出来,只感到脑后一片冰凉,仿佛正在一个劲地冒冷汗。 尤利尔骑着马从这对猎人父子身边经过时,倒没有想过对方心中此刻竟会有如此复杂的想法,他甚至都没有多看这两人一眼——在敏泰森林,这样的猎人太多了,只不过他略微有些奇怪的是这两人竟然这时节还滞留在这里,在连续两周以来,这个方向上的居民大多都已经被尤塔撤离到了冷杉领北面与西面。 不过他的想法也仅此而已,迎着有些凌冽的北风,他拉下了金属面罩,只留下一对精光闪闪的眼睛留在外面。尤利尔长出了一口气。灼热的气息遇冷立刻化为水雾弥漫出面罩之外,形成薄薄的白雾——他看着雪花落在自己金属的铠甲之上,随即透明消失,心中明白。这是白狮卫队的又一次出征,但无论是对于自己还是对于这个王国来说,这一仗可能都蕴含着不同寻常的含义。 这位白狮卫队的骨干骑士心中隐隐产生了一种预感,或许从此刻开始,这个王国的未来就将走向一条谁也不曾想像过的道路。 无数人曾经一直在向着这条道路前进着。但都迷失了方向,只是在此一刻,迷雾消散了,他们终于踏出了自己抉择性的一步。而在一种轻微的不真实感之中,尤利尔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未来,在那个未来之中,王国于火中挣扎燃烧着,无数生灵在嚎哭呐喊,令他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同时也回到了现实。 尤利尔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属下,这些白狮卫队的士兵们。其实大部分都与他同龄,他们中有很多人甚至也都来自这片土地上。而他,也只不过是比这些人先走一步而已。 参加过安培瑟尔之战,或许是他这一生当中最大的骄傲,但这种骄傲,将在今天延续下去。 骑士拔出自己的佩剑,指向前方,喉咙中深沉地发出那声咆哮来: “白狮卫队,前进!” 猎人两父子几乎是半晌才回过神来,白狮卫队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森林之中。少年还蠢蠢欲动,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但他的父亲已经察觉了危机所在,这样的军事调动岂能是小事,而他们竟然亲眼目睹了这一幕——还有这座诡异的要塞。中年猎人甚至有些哆嗦起来,他害怕地按住自己儿子的肩膀,生怕立刻就会为对方所灭口。 那矮人已经从藤蔓上跑了下来。奥德姆曾经立誓建造一座无法被攻陷的要塞,这种要塞最起码的要求就是没有城门,虽然这个设计为安蒂缇娜所诟病不已,所幸瓦尔哈拉独有的强大力量让这种荒谬的设计得以成真。它的城门现在由世界树可以伸长的根须与藤蔓取代,在防御上反倒取得了预料之外的效果。 当然,老矮人便将这歪打正着的功劳理所当然地据为己有了。 猎人被手持战斧,全副武装冲到自己面前的矮人吓了个半死,几乎是瘫软在地了上。他连忙拉着自己的儿子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哀求道:“不,大人,求求你不要杀死我们!我们什么也没看到,保证不会多嘴一个字,或者至少,请放走我的孩子,他还小,什么都不懂。” 他的动作却把奥德姆吓了一跳,矮人吹胡子瞪眼睛地答道:“玛莎在上,你在说什么鬼话,谁要杀你们,瓦尔哈拉马上要开始传送了,你们待在这里可不行,正好,有位大人要见你们,算你们运气,跟我到城里去吧。” “什么?” “我们能进入瓦尔哈拉要塞吗?”少年本来也正惴惴不安,但毕竟是少年心性,听了这句话,不禁兴奋得站了起来:“你是说真的吗,奥德姆先生?” “那是当然。” 老矮人想了想,补充道:“这里我说了算。” 布兰多很快从天空中看到了森林里的奥尔塔镇。这座毗邻敏泰堡的小镇,在敏泰堡南方不过几里,如果叛军已经发起了对敏泰的攻击,那么他们一定不会放过这里。果然,下方小镇中正在发生一场小规模的战斗,交战的双方围绕着小镇中心进行着拉锯——叛军显然已经攻入了镇内。 布兰多看清交战的双方,负责防守此地的是一队白狮卫队的骑士,而进攻方的战袍各式各样,但还打着戈兰—埃尔森的旗号,看来是南境贵族的军队。进攻者的数量是防御者的好几倍,但白狮骑士兀自死战不退,几次都击退了对手如潮水一般的冲击。 不过很快,叛军阵前就出现了巫师的身影,对方身穿蓝袍,正是萨萨尔德人的幻术师。布兰多明白白狮卫队的年轻人们对付贵族骑士还绰绰有余,但在这些工匠巫师面前还没有还手的余地,便从半空中降了下去。 高塔幻术师在游戏之中便是七阶兵种,比他一手培养的白狮卫队强了不知多少。 他一落地,便引起了叛军的注意,布加人的巫师们自有联络的方式,对于这个陌生的入侵者自然格外警惕。在他们的指示下,十几名叛军的骑士立刻围了上来,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一大帮子侍从于私兵。 但布兰多连正眼都没看这些人一眼,径自向前走去,穿过奥尔塔镇的中央广场。他的傲慢显然激怒了这些杀红了眼的贵族骑士们,嗷嗷叫着纵马向这边扑了过来,他们手中挥舞着长剑,试图给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一个好看。 但布兰多只是轻描淡写地拔出圣剑奥德菲斯,当第一名骑士于坐下的战马一齐狂奔到他身边时,他举剑一挡,那人握剑的手臂便飞了出去,然后连人带马一起跪倒在地上,鞍座上的骑士被马镫所束缚,但仍旧是飞离马背重重地贯在地上,上百斤重的铠甲直接压断了他的脊柱。 布兰多继续向前,那些狂奔向他的骑士就好像是损坏了的木偶人一样四分五裂,要么失去了脑袋仍旧随着战马歪歪扭扭地向前冲去,要么直接连人带马被劈成两半,仿佛只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十多名贵族骑士就死了个干干净净。 对于布兰多来说,这样程度的战斗对于他来说已经不值一提,此刻的他就算是重回鲁施塔面对克鲁兹人的几大极境力量,也一样可以轻松取胜。从停滞之界返回现世之后,他得到的最大收获便是对于这个世界法则的重新认识。 当他意识到这一切都是来自于上个时代的遗产的时候,他血脉之中的那种潜在的力量便仿佛复苏了,法则的力量对于他来说不再朦胧有如一团迷雾,而是真正的真理。 那种力量实在是太过强大,有时候甚至让他产生了一种游离于这个世界之外的错觉。他感到自己仿佛便是一名神祇,虽然明明身在现世,但却如同在云端俯瞰这一切,与沃恩德大陆本身都产生了一种距离感。 而他身边的人更是感觉明显,尤其是灰狼佣兵团的众人对于这位领主大人除了先前的感激与崇拜并存之外,还多了一种深深的敬畏感。 按照哈因夫的话来说,走在伯爵大人身边,仿佛陪伴着一头巨龙,它的每一次呼吸,都令人胆战心惊。 布兰多自己也有这样的感觉,他可以感到这个世界对于自己的同化,这是tmt法则对于存在性之力的本能亲近,在琥珀之剑中他就体会过这样的感觉,但在那时候,这样的感觉远没有现在清晰。 与贵族骑士们的交手甚至比不上他过去在新手区域之中虐杀低级怪物,纵使之前不间断的短距离跃迁消耗了他大量的秩序之力,但对付这些人,还是太轻松了。 (。)x:.153.62.201 第四百七十幕 王国的觉醒 I 他甚至根本都用不上法则之力,单纯依靠剑术,就能让这些人明白,为什么他才是这个王国最为年轻的一位剑圣。 “是剑圣!” 贵族骑士们终于反应了过来,开始腿软并向后撤退。他们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自己与一位剑圣真正的差距,偌大一个埃鲁因才几个剑圣啊,而像是他们这样混吃等死的贵族骑士,一抓一大把。 骑士们一逃,更没有战斗力的侍从们自然也站不住阵脚,纷纷开始后撤。他们重逢时乱糟糟一团,撤退时倒井然有序了,仿佛潮水一般退了下去,一副经验丰富的样子。 有些老兵据说从第一次黑玫瑰战争一直逃到现在,能在一次次一败涂地的战争当中侥幸保命到现在的人,在进攻上不敢说如何,在撤退上一定是大师级别的人物。 而高塔幻术师们也意识到了前线的不对劲,一名闻讯赶来的萨萨尔德巫师从天而降拦在了布兰多面前。这个白银之民以一种他们特有的矜持与骄傲的表情居高临下地看着布兰多——一个凡人的剑圣,在尘世中也算得上是一个人物,但在白银之民面前也不算什么,为萨萨尔德人效命的纳西人于夏克德骑士当中,也不乏剑圣般的存在。 不过对方竟还如此年轻,微微让他有些惊讶。 “一个凡人的天才,”他开口道:“你在这些微不足道的虫子之间也算得上是一个比较出色的存在了吧,可惜你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 巫师举起法杖,便向布兰多指来。 “大人,小心,他们是白银之民!”一个声音提醒道。布兰多向那个方向看去,白狮卫队的骑士们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布兰多的出现为他们分担了不小的压力,才让他们有余暇可以出声提醒。 不过那名白狮卫队的骑士指挥官并没有认出布兰多的身份,只以为他是王室的剑圣。 布兰多也不指出这一点,他伸手一抓。故技重施,那巫师紧握在手中的法杖便脱手飞出,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之后稳稳落在了他手中。 那巫师本来恼怒于被人叫穿自己的身份,反手便施展出一道银色的闪电向那名骑士指挥官刺去。但当他手中的法杖脱手飞出之后,那道闪电也奇迹般地在半空中飞了一圈儿,然后来到布兰多的收上。 布兰多紧攥着那道闪电,后者如同一道挣扎的电蛇般在他手中扭曲摆动,发出滋滋的电流声。白金色的火花四溅,但却无力挣脱。 布兰多手握闪电,淡淡地看了那个施法的萨萨尔德巫师一眼:“这就是你引以为傲的力量,萨萨尔德人,鲁莽、迁怒、盲目且傲慢,这就是你们从白塔之中得到的知识所告诉你们的东西?” “你你” 那个巫师已吓得语无伦次,脸上再不复之前的胸有成竹。 布兰多看他却在像看一个死人,他心中本就冷静到了极点,而他越冷静,对于萨萨尔德联盟的蔑视也就愈发强烈。 从来未有一个白银的族裔。或者黄金的族裔,有如此的卑劣。 “下地狱去忏悔吧,玛莎会在那里给你们准备一个位置,”布兰多松开手,闪电脱手飞出,以千百倍于原本的速度飞射向它本来的主人。 在那巫师惊恐万状的眼神之中,闪电如同一道笔直的标枪刺穿了他的法术护盾,他身上的所有法术防护都在一瞬间支离破碎了,电光穿透了他的胸膛,他惨叫一声。化为一段焦炭倒在了地上。 “沉溺于力量之人,必因力量而亡,你们从白塔之中得到的智慧,却没有告诉你们这句话。连我这个局外人,都明白白银之民之所以高傲的原因,”布兰多淡淡地说道:“那是因为他们优秀,并敢于承担责任,那些高贵之人,岂是你们可以媲美的?” 剩下的幻术师们吓得生生停住了脚步。 “极极境最上” 后面的巫师们犹如惊弓之鸟。纷纷掉头就走,一时间森林外围法术光辉闪动,只片刻,战场上便再看不到一个萨萨尔德人巫师的身影。 布兰多也不去理会这些人,连‘布加人’都不战自退,剩下的叛军又岂敢继续在奥尔塔镇上停留。虽然奥尔塔是通往敏泰最重要的一条道路之一,如果掌握这里,就切断了敏泰堡托尼格尔人驻军的后路——但任人都明白,那得要他们有命控制这里才行。 再说胜利与否那不过是戈兰—埃尔森大公的事情,他们不过是想来分一杯羹而已,犯不着为了其他人而效死。因此不需要任何人指挥,只区区不到一刻钟,这些人便纷纷逃了个精光。 布兰多穿过广场,向着那个白狮卫队的骑士指挥官走去——对方浑身浴血,身上有多处伤口,右腿上还插着一支断裂的羽箭,看箭杆平滑的切口应该是他自己斩断的。他在另外几名骑士的搀扶下来到布兰多面前,向布兰多行了一礼,那是最崇高的礼节,显然,这名骑士队长终于认出了布兰多的身份。 广场上叛军的尸体远比白狮卫队更多,布兰多意识到自己对于这些年轻人的严格要求与托尼格尔领地的高额投入在此一刻终于产生了作用,白狮卫队已经成为了埃鲁因未来一支强大军队的种子,只要它们生根发芽,王国拥有克鲁兹人那样强大的军事力量也不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但这支军队,一定要掌握在有理想复兴这个王国的人手上。 很多人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通过口口相传,守卫奥尔塔的白狮卫队终于明白了战斗突兀结束的原因,广场上的人越来越多,这些白狮卫队的年轻人们不断受了多重的伤,都纷纷靠了过来。 “领领主大人。”骑士队长激动得几乎无法自己,单膝向着布兰多跪了下去,他的动作就像是一个信号,让战场上的所有年轻人都纷纷单膝触地,一片片地跪了下去。 布兰多扶起了他。 “我回来了,如你们所见,”他回答道:“萨萨尔德的工匠巫师们竟卑劣地对一个凡人的国度下手,白银的血脉因他们的卑劣的作为而不再高贵。你们不必担心埃鲁因会因此而灭亡,因为从这一天开始,从这一刻开始,我们便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那些犯下过错的人,必将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我向你们保证。” “领主大人!”那骑士队长激动地问道:“我们现在就展开反攻吗,我们的舰队已经到了吗,它们在哪里?” 布兰多看着他,看着在场的所有人,那是一张张年轻的脸孔,有些人甚至比他还要小,那是一张张少年的脸孔,脸上沾满了灰尘于鲜血,眼中却闪烁着对于未来的希翼。 那种希翼,是对于这个王国,对于埃鲁因人故土的热爱。 没有埃鲁因人是天生不如人的。 这个王国亦是如此。 他们的领主大人曾经在安培瑟尔,在黑剑壁垒不止一次证明了这一点,而他可以做到的,他们也一样可以。 “我们所在的地方,我们的身后就是瓦尔哈拉,”布兰多伸过手,一面星月百合旗自动飞到他手中:“反攻早已开始了,如果你们想于我分享这荣耀,就拿起这面旗帜,和我一起重返战场——” 每一名骑士都高举起手中的长剑。 他们的剑,便是他们心中的回答。 堡垒地动山摇地摇晃着,灰尘正扑簌簌从天花板上掉落下来。 雷托冷着脸靠在射孔上,注视着外面的战况。伙计们都是好样的,再一次击退了敌人的进攻,那些该死的叛军在留下了一地尸体之后仓皇退却了,连之前占领的一座塔楼也让了出来。 但这位有赤铜龙之称的前雇佣兵脸上却丝毫没有放松的神色,反而显得严肃而凝重。 叛军的战斗意志虽然差得惊人,但兵力上的优势却不可忽视,在短短几个小时的反复争夺之中,白狮卫队与敏泰守军的减员也很厉害。 这样的减员对于兵力本就捉襟见肘的他们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为了弥补兵力上的缺陷,他们不得不不断收缩阵地,但敏泰堡的纵深总是有限的,雷托明白总有一刻他们会退无可退。 他的视野可及的范围内,许多城墙与要塞上都已经升起了代表着南境贵族们的旗帜。星月百合旗与白狮卫队的战旗正一面面从他的视野之中倒下。 他忍不住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 这里已经是通往敏泰主堡的最后一座要塞,市政厅与巡查骑兵营绝对不能再丢失了,否则他们将彻底失去这场战斗的主动权。 但希望已经是如此的渺茫,尼玫西丝告诉他瓦尔哈拉很快就会察觉到这里的异常,并调集军队前来支援,可是从沙夫伦德到此处至少也要大半天的时间。 他们还能争取哪怕再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吗? (。)x:.153.62.201 第四百七十二幕 王国的觉醒 II “尼玫西丝女士找到了吗?”雷托重新睁开眼睛时,声音有些疲倦地问道。连续不断的作战令这位十一月战争的老兵也感到有些撑不住,毕竟他早已上了年纪,不复当年的英勇。 屋子里的人沉默着摇了摇头,他们中的大多数都经历过长年的那场战役,作为那场大战之中侥幸活下来的幸运者,几乎每一个人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 “我们最后一次看到尼玫西丝女士是在敏泰堡北边,叛军攻陷了那里之后,一个巫师阻挡了我们去路,随后叛军阻断了我们与北门方向的联系。” “北门方向还有战斗发生吗?” “叛军已经将那里团团包围了起来。” “试着进攻过了吗?” “试过了,但叛军在那里投入的兵力惊人,我们的人手远远不够,老大。” “叛军如此着紧这个地方,这正说明尼玫西丝女士可能还活着,我们必须想办法把她救出来。”雷托敲了敲灰扑扑的桌面,定下了调子,在场几乎都是他的老伙计,他说起话来也不用客气。 “可是”屋内的众人面露难色,如果条件允许,他们当然会不惜一切代价救出那位指挥官阁下。然而现在就连防守敏泰主堡的兵力都不够,哪里还抽调得出人手去支援其他地方。 “那位骑士小姐是公主殿下的人啊,可敏泰堡才是领主大人的产业,我们是领主大人的家臣,真要为了她放弃这座要塞吗?” 角落里有个声音弱弱地问道。 雷托看了那个方向一眼,摇了摇头:“伙计们,”他说道:“你们真以为我们的领主大人看重托尼格尔这个地方吗,你们还看不出来吗,领主大人胸有大志,不要说托尼格尔与冷杉领,恐怕就算是埃鲁因也并不放在他眼中。” “你们想一想,像是领主大人这样的人。如果他早先同意那个克鲁兹女军团长的邀请,加入帝国,身份地位岂是区区托尼格尔伯爵可比的?他在埃鲁因所做的一切,他将我们从布拉格斯带到这里。推翻了那个该死的格鲁丁男爵与他的走狗们的统治,究竟是为了什么?” 雷托的目光一一从自己的老伙计们身上看了过去,“你们没有发现么,领主从未让我们向他宣誓效忠,因为他想要的并不是成为另一个安列克大公。我曾私下里听到过他与公主殿下、安蒂缇娜小姐的谈论。我想几位大人们想要的,正是我们在长年战争之中所渴望得到的——一个真正完整的、不受他人所摆布的、站立于沃恩德之上的埃鲁因。” “伙计们,”他轻声开口道:“我们出生于布拉格斯,但托尼格尔的确是我们的第二故乡,只不过相比起这个,我们还有另一个共同的身份。别忘了,我们是埃鲁因的军人,在这个时候,我们更加应当抛弃那些私利,我们是伯爵大人的属下。我么更应当站出来证明大人的光明磊落。” 雷托指了指射孔外面的战场,答道:“如果我们每一个人都将伯爵大人的信念传达出去,当这样的信念延及整个埃鲁因,令这个王国中的每一个人都深以为然时,我们的理想,伯爵大人与公主殿下的理想,也就实现了。” 屋内一片沉默。 “我们能做到那样的事情吗?” “是啊,这太麻烦了,听起来就令人感到头痛,老大你确定这是我们这些大老粗能办到的事情吗。那是文官与贵族老爷们才需要操心的事情吧?” “不过老大,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文绉绉的了,哈哈。” 笑声仿佛会传染一般,屋内众人很快也都低笑了起来。雷托自己也笑着摇了摇头。笑骂道:“闭嘴你们这群该死的蠢货,好歹我当年也是贵族骑士出身,像是马诺,当年还是我的侍从。跟着你们这些粗俗的家伙,我连自己的老本行都全丢了。好了,少废话。你们说得对,我们是领主的家臣,但既然是领主大人的家臣,我们就得贯彻领主大人的意志,所以尼玫西丝女士,你们不救也得救。” 虽然面上众人都开着玩笑,但雷托拍了板作了决定,便再没有人敢反对。人们井然有序地退出房间,开始召集部下,仿佛回到了几十年之前的岁月,无非是战斗而已,对于老兵来说,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自然。 “你醒了?” 尼玫西丝从昏昏沉沉的状态中苏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那是一个美丽的少女,她有一双狭长明亮的眼睛,微微眯起,瞳孔黑漆漆的,犹如点墨。少女的皮肤是那种不似人类的雪白,细腻得犹如玉石,她有一头瀑布般的黑檀长发,发丝反射着光芒,犹如夜空中的星辰。但尼玫西丝的全部注意力都为对方额头上那枚黑沉沉的宝石所吸引——那是一枚狭长的,菱形的黑水晶。 少女有些恼怒的脸一红,顺着女骑士的目光回忆起了自己额头上这枚宝石得来时的羞辱,冷冷地哼了一声。 “寇华?” 尼玫西丝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她想起在鲁施塔发生的那些事情,微微犹豫了片刻才再开口道:“这是什么地方,敏泰失陷了么?我现在是你的俘虏?你离开鲁施塔之后,也投靠那些布加人,还是说他们果然与黄昏之龙同流合污了?” “我还没有堕落到和那些萨萨尔德人一样的境地,”黑寇华有些恼怒地答道:“你这个女人真是令人讨厌,和那家伙一样,难道凡人连一点礼义廉耻之心也没有了么,是我救了你一命。” “你又回来了?”尼玫西丝愣了愣:“谢谢” 外面传来破空的尖啸声,投石机的石弹击中了不远处的什么地方,房屋一阵摇晃,灰尘扑簌簌落了下来。 尼玫西丝默默地感受了片刻,才问道:“这么说来这里仍旧是敏泰了,我昏迷了多久,雷托先生他们还在抵抗么,寇华小姐,你能不能带我前往市政厅?” “我劝你最好不要抱这个妄想,而且我也没有义务为你效劳,”黑寇华没好气地说道:“你捡回一条命纯粹是因为运气好,如果不是这个家伙,就算是我及时赶到,你当时也死定了。” 尼玫西丝这才注意到寇华身后还有一个年轻人,当她看到对方时忍不住一愣,因为那人正是欧弗韦尔的次子,那个一早就离开敏泰堡去探查情报的年轻骑士。 那个年轻人注意到尼玫西丝的神色,连忙站了起来,有些急切地说道:“尼玫西丝小姐,我知道你现在很怀疑我还有我父亲,但我向你保证,我父亲他绝对不可能背叛公主殿下,这里面一定是另有隐情。” 他犹豫了一下,咬咬牙答道:“我可以以我的生命作担保!” 尼玫西丝揉了揉发痛的额头,终于回想起了昏迷之前发生的一切,当时她差点以为自己就死在了那头怪物的手上。但看起来在她昏迷之后,又发生了很多事情。 “我不是应该死了吗?” 尼玫西丝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前的伤口,那道剑伤犹在,几乎贯穿她的胸腹,那一剑,应当刺穿了她的心脏才是。 “你的确是应该已经死亡才对,这道贯穿伤贯穿了你的心脏,对于任何一个凡人来说,这都是再致命不过的伤势。” 黑暗寇华停了停。 “但奇怪的是,你仍旧活着。不要问我为什么,因为我也不知道,或许是你们的玛莎大人救了你一命。” 尼玫西丝沉默了片刻,她心中隐隐有一种抓不住的感觉,但却说不出口。 “另外,是这个家伙拼死把你从那些怪物手中救了出来,”黑暗寇华继续答道:“要不然我可没这个能耐,那些怪物都是黄昏之龙的爪牙,我们管它们叫做能族,除了战争女神特有的印记兵器之外,没有人可以真正杀死它们。” “哼,这下连能族都重新现世了,真不知道母亲为何会看好你们,区区一个小小的人类王国而已,不管是萨萨尔德人还是黄昏之龙的爪牙,你们都对付不了。” 尼玫西丝闻言叹了口气,对那个年轻人说道:“我可以相信你,但你也无法为你的父亲作担保,无论如何,发生在这里的一切欧弗韦尔先生都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不,”年轻人摇了摇头:“尼玫西丝小姐,我父亲他可能出事了。” “什么?” “自从公主殿下与哈鲁泽王子离开托尼格尔之后,我父亲每周都会给我来信,一方面是为了让我了解让德内尔和兰托尼兰的局势,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持联系。不过我已经有一周多没有收到父亲的来信,开始我没觉得有什么,可是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年轻人有些懊恼,又有些担忧地答道:“都怪我,尼玫西丝小姐,如果我早一些警觉,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父亲他” (。)x:.153.62.201 第四百七十三幕 王国的觉醒 III 尼玫西丝却摇了摇头,她隐隐感到这个年轻人说的有可能是真的,她也愿意相信欧弗韦尔不可能会背叛公主殿下。可眼下再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最坏的情况已经发生了,眼下要做的事情,是如何挽回更坏的结果。 “寇华小姐,”她有些虚弱地答道:“你能联系上瓦尔哈拉吗?” “我?”黑暗寇华冷笑着摇了摇头:“当然不能,你以为现在是什么情况,人类女人,为了救你我们都被包围在这个地方了,当然外面这些凡人还拦不住我,不过我不敢轻易出手,否则萨萨尔德人和能族会察觉我的存在,那时候我们都得死。” 她停了片刻:“我虽然答应母亲前来帮你们一把,但还不至于要和你们一起陪葬。” 尼玫西丝沉默了,她当然也不能要求对方为埃鲁因陪葬,毕竟她清楚,对方真正的身份是什么。 “姐姐,”一个声音从屋外传来:“他们又开始进攻了!” 尼玫西丝听出那是白寇华的声音,两姐妹的声线虽然类似,但妹妹的声音远没有黑暗寇华那样冰冷的气息。 她咬着牙地坐了起来,虽然寇华说过她现在最好不要轻动,但比起自己的伤势,女骑士还是更加关心敏泰领的战局。 如果这座要塞不能支撑到瓦尔哈拉反应过来之前,那么埃鲁因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在此一刻,她甚至忘记了这片领地的主人是谁,也忘记了她与布兰多之间并不愉快的经历,只感到内心中心急如焚。 她一边试图扶着墙站立起来,一边焦急地在内心中呼唤着白葭的名字——那个她从来没有喜欢过的另一个自己。若是可以的话,她绝不愿意向另一个她妥协,但此刻,她却别无选择。 可是,她内心中的呼唤全部石沉大海,这令尼玫西丝的心深深地沉了下去。 她甚至产生了一种恐慌感。她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习惯了那个成熟而理智的另一个自己在自己身边作为自己的参谋,若是对方真的不在了,她竟不知自己应当如何去单独面对眼下的埃鲁因。 而更令她感到害怕的是,她不知如何去面对布兰多。 黑暗寇华只是冷漠地注视着尼玫西丝的举动。也并不上前半步去搀扶她,那个年轻人似乎想要上前,但却被女骑士一手挡开了。 尼玫西丝扶着墙走到了屋外,突如其来变得明亮的光线令她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她发现这仍旧是北门附近。她手下的骑士们已经退到了敏泰堡西北侧的水闸附近,并借助这里的地形继续狙击叛军。 喊杀声在此一刻好像重新回到了她的耳中,她看到白狮卫队的年轻人、敏泰的守军与一部分巡查骑兵正在阵地上与叛军彼此交缠厮杀,死守阵地寸土不让。但敌人的数量超乎想象的多,穿着灰色与蓝色战袍的贵族私兵几乎像是两色相间的潮水一般汹涌而至,他们一次次被击退,又一次次涌上来,战斗的意志竟出乎预料的旺盛。 看起来敌人已经意识到了她在这里,否则不会对区区一个闸门如此热情高涨。 天空中飘来了几名巫师,法术的光影再一次在城墙上交织起来。虽然对方数量不多,但女巫们远不是这些萨萨尔德巫师的对手。城头不时传来的爆炸声足以证明这一点,事实上她们也不过仅仅是堪足自保,维持阵线不被击溃而已。 尼玫西丝维持着神色的镇定,默默搜寻着燕堡伯爵领的旗号。她对于那些怪物至今记忆深刻,心里清楚以白狮卫队的实力绝不可能是那些怪物的对手,但托尼格尔人仍旧坚守在这里,那么对方又去了哪里呢? “你在找什么?”黑暗寇华在她身后问道。 “那些怪物呢?” “被她引开了,否则你以为我们还能留在这个地方。” “她?” “一个古怪的女人,好像是崔西曼的手下。我记得曾经见过她,不过与之前有些不同了。” 尼玫西丝意识到自己并不认识黑暗寇华口中那个‘她’,她沉默了片刻,看出情势比寇华所说的还要不乐观。忍不住低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做,寇华小姐?” 黑暗寇华看了她一眼:“我会遵照母亲的吩咐,帮助你们抵抗到最后一刻,在那之后我会选择离开这个地方,你只能祈祷瓦尔哈拉的那些小家伙们能在此之前反应过来。” 她停了片刻:“不过看在那家伙的面子,我可以带走你。” “不。”尼玫西丝摇了摇头:“我不需要。” “随你,不过我得告诉你,虽然这座城市中还有一些兵力,不过你别指望托尼格尔人会来救你,你不要忘了白狮卫队与敏泰的守军虽然是那家伙的军队,但他却不是你的领主。” “你想说明什么?”尼玫西丝眉尖微微一跳。 “你明白。” 尼玫西丝轻轻按住自己的心口,咬了咬牙。她明白若是那个人在这里,那么他一定会来救她,但却并不是因为她,而是她身体之中的另一个灵魂。 何况对方并不在这里,而他的属下对这一切秘密根本不知情。雷托是一个杰出军人,可越是杰出的军人,就更明白自己应当听命于谁,他们会不惜一切前来营救一个外人吗? 女骑士心中并无乞求苟活的心思,只是感到一阵悲哀与绝望,因为这就是埃鲁因,这就是这个古老的王国。 那个人就算做得再多,可受益的也永远不会是埃鲁因,除非有朝一日他能成为埃鲁因的共主。可那样,在他头上的头衔将不再是复兴王国的英雄,忠诚的骑士,层层光环褪去之后,剩下的只有一个篡位者的头衔。 那无非是另一个安列克而已,他们怎么可能给这个王国的未来带来希望。 或许就算对方真不是这么的卑劣,但那又有什么用呢?他身边的每一个人,甚至包括他的那位幕僚小姐,所有人都怀着这样的想法,他们效忠的真的是埃鲁因这个王国吗? 他们效忠的是托尼格尔,是瓦尔哈拉,是那个人本人而已。 萨萨尔德人的巫师终于攻破了女巫们的防线,损失惨重的白狮卫队开始后退,虽然还未演变成溃败,但最后的防御纵深也已然失去。 黑暗寇华低吼了一声,她身边涌起黑色的烟雾,形成一头头巨狼的形状,这些高大的雄狼狂奔向战场,但所能做的,也只不过是稍微阻挡一下叛军前进的步伐而已。 “我们必须撤退了,尼玫西丝小姐。”欧弗韦尔的次子小声在她身边说道。 黑暗寇华也回过头,有些恼怒地开口道:“我支撑不了太久的时间,萨萨尔德人很快就会注意到这边,你最好赶快考虑一下我之前的提议。” 但尼玫西丝却充耳不闻。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溃败的战场,所有人都在后退,白狮的旗帜正从地平线上倒下。天空中飞舞着南方军团的飞龙骑士,还有灰袍的巫师,交织的法术。这一幕与她的记忆仿佛重合,她记得那是安培瑟尔阴沉的天空,而她与王立骑士团的年轻人们已经退无可退。 但这一次,还会发生那样的奇迹吗,一个人以一人之力扭转战局? 但女骑士心中却看不到一丝希望。 就算有,可他真的能够拯救埃鲁因吗? “埃鲁因要如何才能得到拯救呢?” 尼玫西丝喃喃自语道。 “白葭,你告诉我,你们没有骗我,你们所看到的一切未来,都是真实的告诉我,你们真的能够挽回这一切,你和那家伙不是在合起伙来欺骗我,对吗?” “你这个可恶的女人,你告诉我啊!” “我可以给你我的一切,甚至是我的生命,因为与其让我再回到梦中所见那可怕的未来之中,我宁愿在这一刻死去。” 她因为扯动了伤口而剧烈地咳嗽起来,旁边的年轻人想要上来扶她,但却被一把甩开了出去。 尼玫西丝咳嗽得甚至流出了眼泪。 她顺着墙壁滑了下去,但心中那个声音再没有回应过她。 年轻人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他还从未见过这个向来一脸冷然的骑士小姐露出这样软弱的一面,她泣不成声,而他却丝毫不敢上前一步。 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如此告诉他,埃鲁因已经完了,他所见的,将是这个王国的最后一刻。 他仿佛看到了这样一个未来,他曾经所见的光辉的一切,在烈焰之中熊熊燃烧,化为灰烬。从此之后人们忘记了他们的名字,他们曾经的身份,埃鲁因这个古老的名字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 直到几十年之后,才有一个少女重新拾起那面染满了灰尘的旗帜。 那是星与月的百合旗。 他抬起头,恍若以为自己发生了幻觉,他当真看到了那面旗帜——那并非是白狮卫队的雄狮旗,也不是托尼格尔随处可见的冷杉领的纹章旗。 (。)x:.153.62.201 第四百七十四幕 王国的觉醒 IV 而是皎洁的明月,纤细的星辰,纯洁的百合,银色的旗帜在风中猎猎招展。 战场上忽然爆发出一阵山呼海啸的欢呼声。 年轻人猛地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擦了擦眼睛,终于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产生了幻觉。而真正地,看到了那面只属于科尔科瓦王室的旗帜。 “援军!?” 尼玫西丝也猛然站了起来,女骑士甚至泪痕未干,有些惊愕地看着那个方向。包围在要塞周围如汪洋一般的叛乱大军的背后,在几条街区之外,一面面星月百合旗正在树立起来。 但那是哪里的军队? 王立骑士团? 还是白狮军团? 他们从什么方向来到了敏泰?这怎么可能? 尼玫西丝自己脑子里也是一片混乱,这位向来冷静的女骑士头一次感到自己的心如乱麻,她不明白究竟是谁,在这一刻来到了这个地方。 但战场上山呼海啸的欢呼声回答了她的疑问。 是敏泰城内的援军—— 尼玫西丝看到冲在最前面的赤铜之龙雷托,还有他身边的一帮十一月战争的老兵们,他们手中高高擎起的旗帜,并非是托尼格尔或冷杉领的战旗。 而是这个王国的象征。 科尔科瓦王室的旗帜。 只那一刻,女骑士就明白了他们想要表达的意思: 今天,在这里—— 我们忘记了彼此的隔阂,忘记了效忠于不同阵营的身份。 我们将仅以埃鲁因军人的职责而死去。 而所有的信念都将寄托在这样一面旗帜之上。 从此之后,这个王国将从火焰的灰烬之中复生。 只那一刻,尼玫西丝忽然懂得了布兰多那对她不加辩驳的淡淡微笑,忽然懂得了白葭眼中那毫不掩饰的自信;懂得了公主殿下对于这里的一切近乎盲目的信任,懂得了为什么埃鲁因传统贵族们心中的恐惧。 也懂得了,为何每一个托尼格尔人都对于这个王国的未来充满了希望。 因为他们就在这里。 见证这一切的发生。 她呆立原地,下意识地咬紧了牙关,身子甚至不受控制地哆嗦了起来,眼泪再一次奔涌而出。然而唯有双拳,仍旧紧紧地握着。 “尼玫西丝小姐,好像是雷托先生他们可他们的人手也不多,他们怎么会来这里” 年轻人忽然止住话头。 他看到女骑士正回过头来看着自己。并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剑。 尼玫西丝缓缓将剑拔出剑鞘,然后高举起这把骑士的佩剑,她面向着整个战场,面向着所有正在战场之上的白狮骑士们。 她声嘶力竭地喊了出来:“今天!” “我们或许不会胜利。” “但埃鲁因也不会失败。” “那些恐惧眼下这一切的人,终究会自食恶果。” “让我们再次为埃鲁因而战。让这个古老的王国从我们的尸骨之上复生。” “因为今天之前,它从来没有存在过。” “但今天之后,我们将以埃鲁因人的身份而骄傲!” 骑士们纷纷回过头。 当他们看到尼玫西丝时,纷纷举起了手中的剑: “为埃鲁因而战!” 那是抛却了一切的誓言—— 黑暗寇华回过头,有些不以为然地看着气喘吁吁的尼玫西丝:“你们赢不了,士气的高低决定不了这场战斗的胜负,你们的敌人千百倍强大于你们,你应该明白,你们的援军也不过只是一些残兵剩勇而已。” “那又如何?”尼玫西丝笑了笑,随即咳嗽了两声。她虚弱地答道:“但我们也输不了,他们能杀死我们,但却杀不死埃鲁因。” “原来他真的没有骗我和公主殿下” “原来她也真没有骗我” 女骑士轻轻地按着胸口处的剑伤。 “白葭小姐,你还活着吗?” “真是一帮蠢物!”面对眼前这样一幕,戈兰—埃尔森公爵低沉地骂了一句,脸色阴沉得几可滴得下水来:“玛诺威尔伯爵,夏布利男爵,对方不过区区几百人,我们已经浪费了几个钟头在这里,区区一道水闸。你们也攻不下来吗?” “大人,对方的德鲁伊实在是太过厉害,而且那些从敏泰堡赶来的援军也很棘手,他们对付巫师的经验丰富。借助敏泰堡内建筑物的掩护,布加的大人们对他们也没什么办法,顶多阻碍一下他们的攻势而已。” “除非除非大人你同意布加的大人们用法术直接将这座要塞夷为平地,这也是布加的巫师大人们的原话。” “闭嘴,”戈兰—埃尔森公爵像是赶苍蝇一样摆了摆手:“我们的目的不是这区区一座敏泰堡,在南面还有穴居人。还有那支可怕的舰队,你们想惊动它们吗?去吧,继续进攻,你们的对手看起来是那些令人闻风丧胆的十一月战争的幸存者,但他们的数量并不多,我再给你们一个钟头,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了。” 赶走了喋喋不休的两位爵士,戈兰—埃尔森公爵的面色愈发阴沉。 他心中的不安更加浓重了,他们在敏泰堡停留已经超过六个钟头了,原本以为不过是一座轻易拿下的小小要塞,却阻拦了他们如此之久的时间——这还是在事先安排好了一切计划的情况下。 而在这里的南方,还有瓦尔哈拉的舰队,还有穴居人与白狮卫队的主力,如果让托尼格尔人提前准备好,那么接下来很可能将会是一场惨烈而艰苦的战斗。 然而戈兰—埃尔森公爵并不愿意在这里打成一片焦土,确切的说,他不愿意损失太多的实力。他很清楚,在此一战之后,南方的贵族们若是获胜,那么最坏王国至少会倒退几十年,重新回到中兴时代以前的混乱局面之中,而最好的预期,也是回到安培瑟尔之战以前的局面。 戈兰—埃尔森公爵对于王国的未来和他人的命运没有任何感触。他在意的是在那样的环境之中,手头的实力,才是保证他地位的唯一砝码。 虽然布加人说得好听会在战后留下来维持埃鲁因的秩序,但他们还会不会继续与他合作。这却难说得很。他很清楚那些布加人的居心,他们不会将埃鲁因放在眼里,先前的许诺能实现十之一二便已经超出了他最好的预计。 不过没关系,这反正是互相利用,他也需要借助这些白银之民的力量来对抗迅速扩张的科尔科瓦王室和这些托尼格尔人。 事实证明至少这一步他是走对了。若不是有这些布加人,他们根本不可能是托尼格尔人的对手。 这一点叫戈兰—埃尔森公爵心中感到无比震惊。他实在想不明白,托尼格尔人怎么能有如此骁勇善战,过去也没有听说过这里盛产英勇敢战之士,事实上托尼格尔一直都是王国政坛的边缘地带,这里的骑士从来没在任何战场上拿到过任何荣誉,可自从那个剑圣达鲁斯的后代来了之后,一切都变了样。 难道说卡迪洛索家族的血脉就这么厉害?竟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更令人费解的是,这些人仿佛拥有一种狂热的忠诚。即使那位托尼格尔伯爵并不在此地,可他们同样能够为了他们的领主而舍生忘死。 这一点令戈兰—埃尔森公爵恼怒不已,看看他那些贪生怕死,自私自利的家臣们,他就觉得自己的贵族尊严受到了侮辱。 更不要说连德鲁伊都为那家伙效力,从来没有听说这些居住在森林里面的神秘主义教徒会搭理哪个外面世界的贵族的,他们甚至拒绝了克鲁兹帝国的邀请,但偏偏对区区一个毛头小子青睐有加。 戈兰—埃尔森公爵怀着这样的想法忿忿不平地摊开地图,再一次地确认战况。虽然叛军的攻势在敏泰堡受了挫,但在至少奥尔塔、在角峡。进展都很顺利。 维埃罗南方的领主,素来以善战闻名的前王党成员,帕拉德唐诺男爵率领着他的骑士们已经攻陷了敏泰堡北方的泰根镇,现在正从角峡方向直取格尔斯渡口。截断敏泰领的后路。 而另一支军队,他的心腹紫荆伯爵正穿插过敏泰东面森林,他们早些时候就直接从帕拉斯出发攻向沙夫伦德方向,将在敏泰堡合围完成之时,配合布加人对托尼格尔人号称的那座不败的要塞发起总攻。 这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攻击锋矢,分别由两位经验丰富的骑士领主与他们的侍从军队在左右两路负责掩护。 这一路大军在三个钟头之前就连续攻克了沙夫伦德北面的几座村落与庄园。可以算得上是连战连捷。虽然自从进入格拉哈尔山谷之后就再没消息传回来,不过戈兰—埃尔森公爵并不奇怪,在总攻发起之前,这支大军都应当在缄默状态之下。 他们还有南方军团的飞龙骑士负责遮蔽警戒天空,他并不认为这支军队会出任何问题。 至于敏泰堡的战场上,汇聚着燕堡伯爵领与来自于戈兰—埃尔森南方军团的主力,还有七八名骁勇善战的贵族领主,总兵力超过两万,几乎是敏泰堡守军的十倍以上,更有布加人的巫师助阵——虽然眼下可能耽搁了一些时间,但只要其他两路大军不出问题,这里的胜利也是可以预期的事情。 一切明明都在掌控之下,但戈兰—埃尔森公爵却总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他默默注视着地图上敏泰堡附近的地形,心中总忍不住揣测如果可能的话,敌人会从什么方向发起进攻。 (。) ps:  ps:求下月票,顺便推荐下朋友的书湛蓝之誓。 第四百七十五幕 号角长鸣 I 敏泰堡周围的地形算不上复杂。 它的北面是开阔的奥尔德平原,奥德河与帕顿河冲刷出了这片河川平原沉积带,狭长的河谷平原北面受变化多端的混乱之力的影响,形成了一片不毛之地的帕顿荒野,这里几乎一马平川,很利于大军展开。 敏泰堡的东、南两面是位于敏泰—帕里斯—沙夫伦德之间的大森林,这片广袤的森林被称之为东敏泰森林,有两条大道通过这片森林的中部连接着敏泰堡。其中一条大道穿过格尔斯渡口,而另一条则联系着敏泰堡南方的唯一一座卫星城镇,奥尔塔。 戈兰—埃尔森公爵伸手点了点地图上的这座城镇,托尼格尔人在这里抵抗得很激烈,指挥攻击这里的人是上一次北方贵族联军的副统帅,巴尔塔侯爵的一名副手,也是白狮军团中一位极为著名的骑士统帅。他手下可以支配的兵力有倒戈的王立骑士团,还有接近两千人的贵族军队,但驻扎在这里的托尼格尔人却死守小镇近半个小时也没让这位贵族统帅拿下此地——据说对方那位剑圣之子亲手组建的白狮骑士,果然是名不虚传。 不过他已经委托布加人的巫师前去支援,虽然暂时还没消息传回来,不过想必很快就能一举功成。毕竟在那里既没有女巫也没有可恶的德鲁伊。截断了敏泰堡的后路之后,也算是去了他一块心病,无论如何,这个规模庞大的计划就完成了一多半了。 但事情往往事与愿违。 正当戈兰—埃尔森公爵放下手中的地图时,迎面赶来了一名贵族骑士,有些慌张地对他喊道:“大人,我们失去奥尔塔方向的联系了!” “怎么回事?”公爵心中突地一跳,心中不安的预感仿佛在这一刻应证了,连忙开口询问道。 “还不清楚,大人,最先的消息是奥尔塔方向出现了一名属于王室阵营的剑圣。没多久之后我们与那个方向的通讯就断掉了。” “剑圣?” 戈兰—埃尔森心中默默揣测着效忠于科尔科瓦王室的那几位剑圣,究竟是哪一位会忽然出现在这个地方,不过区区一名剑圣倒不足为虑,一个人岂能影响整个战局。反正到头来吃亏的也只会是北方贵族的军队。 不过出于保险起见,他还是问道:“派出斥候去确认情况了吗?” “已经派遣了。” “距离奥尔塔最近的我方军队是哪一支?” “不清楚,不过好像来自黑水湾的军队在那附近攻陷了一个叫做埃姆登的村落。” “哦,那是葛德姆男爵与他的骑士们。”戈兰—埃尔森公爵点了点头:“让他们去奥尔塔看看,再从南方军团第三纵队中抽调一支骑兵过去。” “明白。大人。” 戈兰—埃尔森大公目送自己的骑士离开,他卷起地图,放到一旁的地图匣中。忍不住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伸手揉了揉额头,他并不是第一次上战场——这半个世纪以来埃鲁因几乎没有一天不打仗,贵族与贵族之间,贵族与山民之间,埃鲁因人与玛达拉的亡灵之间,大大小小的战斗每一个月都在这个古老王国的国土之上上演,他十四岁就第一次随老戈兰—埃尔森大公一起上过战场,十六岁时就已经是一名合格的军事贵族了。 他甚至也参加过第二次圣战。虽然没有经历最险恶的那几次大战,但多多少少的经历,也算得上是身经百战。戈兰—埃尔森公爵心中很清楚一场战争中不可能事事都如计划中所想,只有没有真正指挥过一场战斗的人才会天真地以为战争就是按部就班地按计划进行,谁的计划更周全,谁就能取胜。 但事实远非如此,对于熟悉战争的人来说,真正的战争更像是一场比拼运气的大冒险。尤其是在这样战场纵深十几公里的庞大战场之上,参战的双方几乎都是两眼一抹黑,能掌控天空、拥有优势巫师实力的一方可能稍好一些。但效率低下的命令与军队反应的速度,都会使得原本的计划错漏百出。 真到了战场之上,与其说是比较谁的计划更周全,不如说是比较谁运气更好。犯的错误更少。假如一场战斗中有一方犯下了不可饶恕的低级错误,那么战争的天平往往就会因此而倾斜。而这种错误往往却是无法避免的,有时候一场战争的双方会反复犯多个重复的错误,最后就变成按照玛莎大人的意志来决定一场战斗的胜利。 就眼下来说,战场上虽然或多或少有一些突发的状况,就像是奥尔塔出现的情况一样。但都尚且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布加人的计划十分高明,除了执行者是南方贵族的那一部分,其他这个计划的各个部分都被完美地再现了。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然而戈兰—埃尔森大公却总是感到放不下心来,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东西。他有些烦躁地重新睁开眼睛,从桌边站了起来,在原地来回踱起步来。 他对于布加人高效的执行力十分推崇——据说那位达鲁斯的后代指挥的白狮卫队也曾经表现出过这样的水准,不过戈兰—埃尔森公爵对此嗤之以鼻。至少在现下这场战斗中,对方没有表现出这样的水准,虽然他们的个人战术素养与实力的确要远超埃鲁因国内的同济。 这两者相比较差距是如此的明显,那么自己的担心又是从而来呢? 戈兰—埃尔森大公自己也想不明白这一点,他走回桌边,拿起烟斗,似乎准备点上一烟斗的烟。但心情烦躁之下他实在没有耐心完成装烟丝与生火这个细致的工作,重重地重新将烟斗放了下去。 然后他听到了帐篷外的脚步声,明白之前派出去的骑士终于去而复返了。 公爵大人终于按捺不住内心中的不安,他一把掀开帐篷的布帘,急切地开口问道:“怎么了,有没有搞清楚奥尔塔方向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他忽然住了嘴。 他看到自己的骑士脸色苍白,双手捧着一顶压瘪了的头盔,浑身发抖地站在自己面前。那黑沉沉的头盔看起来就像是南境常见的骑士面甲,上面沾染着斑斑血迹。 “怎么了?” 戈兰—埃尔森大公面色平静,他深陷的眼眶中淡褐色的眼珠子紧盯着那顶头盔。 “大人葛德姆男爵大人他” “他怎么了?” “男爵大人他他已经殉国了,还有他的骑士们这是布加的巫师大人们传回来的消息” “这是怎么一回事?”公爵大人抑制着语气中的怒气,沉声问道:“他们不是在奥尔塔北面吗,难道他们还没得到我的命令就擅自出击了?” 骑士喉结滚动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奥尔塔怎么样了?” “大人,奥尔塔已经被托尼格尔人夺回手中了,没有一个人逃出来。托尼格尔人发起了反攻,他们已经越过了埃姆登” “葛德姆与他的手下都是骑兵,他们怎么会一个人也没逃出来?”戈兰—埃尔森公爵虽然还没有发怒,但这平静的语气已经足以令他手下的骑士噤若寒蝉,他战战兢兢地交出手中的头盔,答道: “大人,这是布加人带回来的葛德姆男爵大人的遗物” 戈兰—埃尔森公爵厌烦地一把挥开了那顶骑士盔,沾血的头盔落在地上骨碌碌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他终于愤怒地开口道:“我要这该死的东西来干什么,对了,布加人呢,难道他们没赶得及?” 骑士几乎要把头埋到地上。 “大人,布加的大人们也蒙受了损失了,他们正在召集人手,向托尼格尔人进军的方向合围” “很好,他们还需要多久?” “这” “我就知道,这些该死的家伙根本靠不住,”戈兰—埃尔森公爵转身走回帐篷,愤怒地将桌子上的东西一把扫倒地上,叮叮咚咚一片杂响。 “告诉我。那支托尼格尔人的军队规模有多大,组成是怎么样的,他们究竟是从那里钻入我们的包围网的,他们有多少巫师,他们的进攻方向又在哪里?” “大人”骑士欲言又止:“我们还没搞清楚他们究竟是谁,有些人说他们就是原本驻扎在奥尔塔的白狮卫队守军,但我们也不清楚他们究竟是从那里侵入我们的包围圈的,他们他们好像没有巫师” “没有巫师,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戈兰—埃尔森公爵怒道:“没有巫师他们怎么能够让葛德姆男爵先生与他的骑士侍从们全军覆灭,怎么能让布加人吃那么大的亏?这支军队是不是来自于沙夫伦德方向?” “大人,不是,”那骑士立刻回答道:“沙夫伦德方向还一片平静,我们在那个方向上驻扎的人手没有出现任何状况,我们每五分钟就会和那个方向联系一次。” “很好,”戈兰—埃尔森公爵吐了一口气:“那么这支军队呢,他们离开奥尔塔,又袭击了埃姆登,他们接下来要去什么地方?是敏泰堡?还是泰根?” (。) 第四百七十六幕 号角长鸣 II “大人,”骑士有些为难地答道:“最后的消息是停留在埃姆登北边休整的南方军团第二纵队的斥候们传回来的,我们在那里一共有五十名轻骑兵,他们原本是完成了侦查沙夫伦德方向的任务之后回到敏泰堡附近休整的。” “很好,告诉我他们发现了什么?” “他们最后传回来的消息是,那支军队正在向帕里斯方向进发。” “帕里斯方向?”戈兰—埃尔森大公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们要进攻韦兰渡口,他们想要干什么?他们想要干什么!?他们想要拿我开刀吗?” 他气得须发皆张,几乎要将这句话重复好几遍,那可怜的骑士看到他平时优雅沉稳的领主大人脑门上每一根青筋都清晰可见,一副择人而噬的样子,让他忍不住哆嗦起来。 戈兰—埃尔森公爵急剧地喘了几口气,奥尔德河横穿敏泰堡,在敏泰堡东面转折向南流入沙夫伦德境内。而韦兰渡口正处于这条河位于东敏泰森林附近的南部滩头上,托尼格尔人进攻那个方向,显然不可能是为了支援敏泰堡,更不是威胁更北边的泰根——因为根本就是南辕北辙。 对方显然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攻击贵族联军位于帕里斯与敏泰之间的这处大营,这简直是胆大包天,完全不把他这位公爵大人放在眼里。 但戈兰—埃尔森公爵说完这句话,却忽然意识到什么,停下来反问道:“你说这是斥候们最后传回来的消息?” “是的,因为有布加人的巫师在天上看到这些可怜的斥候已经被击溃了,事实上那场战斗中也没有一个人逃出来。” 可怜的年轻骑士忍不住看了看一旁地上那沾血的头盔。 “除非是我疯了,”戈兰—埃尔森公爵重复着这句话:“除非是我疯了,我才会相信这一切,不过好吧,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既然有巫师看到了这一切。那么他一定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整整一个中队的轻骑兵会一个人也逃不出来,难道说奥尔塔原本托尼格尔人的驻军有整整一个军团吗?还是说他们中有一个大法师,对了。你和我提起过那个该死的剑圣,难道你想告诉我,那是一个极境剑圣?” “大人,”骑士战战兢兢地答道:“大人,那位巫师大人说那些可怜的斥候们都是自杀身亡的他” “够了。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大人,我说的都是真的,那位巫师大人也吓坏了,他亲眼看到了那一切,还有他让我告诉你,那位剑圣的确是极境剑圣,他好像掌握着一种让人产生幻觉的相关领域” “好了,这就是布加人呼朋唤友的原因,我的这些高贵的先生们也知道害怕了?”戈兰—埃尔森公爵闻言气极反笑,忍不住说了一句脏话:“一位极境剑圣。掌握着幻术相关的领域,埃鲁因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个人,好了,够了!” 他挥了挥手:“让我冷静一下,你给我滚出去,等我想好了,我会告诉你怎么办。现在这里有一个该死的狂徒,想要带领着一帮亡命之徒来取我首级,那就让他来吧,我在这里等着他。” “大人” “滚!” 骑士狼狈不堪地退出了帐篷。 过了好了一会儿。帐篷外重新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戈兰—埃尔森公爵抬起头,才看到一个人掀开了帐篷的布帘走了进来,他眯起眼睛,看到对方正是那位来自于燕堡的篡位者。 看到这个人。公爵大人就想起了自己与布加人那该死的约定,忍不住出言讥讽道:“这就是你和这些该死的布加人之间的约定?” “看起来阁下很生气,”来者笑道:“这难道是我的疏忽,让我们的盟友陷入如此的境地?” “闭上你的臭嘴,篡位者,这乱作一团的状况。就是你们的计划?现在你们要告诉我科尔科瓦王室竟然还雪藏着一个掌握着幻术相关领域的极境剑圣——一个极境剑圣!” 戈兰—埃尔森公爵面沉似水地说道:“就算是在圣战中,各大帝国也没有出动过这个水准的强者,你真的明白那意味着什么吗?你看看那些该死的布加人,他们已经被吓得屁滚尿流!” 听到篡位者这个称呼时,来者脸色阴沉了几分,不过他还是笑道:“他们不过是一些学徒而已,真正强大的萨萨尔德巫师并不在这里,你要相信我们盟友的实力。” “我相信你们的实力,不过这并不代表着我会被你们蒙在鼓里,”戈兰—埃尔森公爵怒气勃发地说道,他竟铮然一声拔出剑来,放到来者的脖子上:“如果你们打算让我的人在这里充当炮灰,我会让你们后悔的。” 来者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但却面无惧色,只伸手拨开对方的剑尖:“看起来你被吓坏了,我的公爵大人,不过就是个极境剑圣而已,他要来这里送死,就让他来好了。” “一个极境剑圣而已?”戈兰—埃尔森公爵古怪地看着面前这家伙:“莫非你们也都得了失心疯,区区一个梅菲斯特就让克鲁兹帝国焦头烂额,他成名时还不过是个准极境而已,诺大一个炎之圣殿,也才只有几个这样的上位强者?” “炎之圣殿现在的大圣座已经是圣贤了,”来者答道:“何况埃鲁因也不是没有拥有过这样的强者,不过那是几十年之前的事情了。” 他看了看戈兰—埃尔森公爵的眼睛:“好罢,我会想办法博取您的信任的,公爵大人。信任是用行动来争取的,这也无可厚非,这个极境剑圣,就交给我的军队亲自来对付如何?” 戈兰—埃尔森公爵将信将疑地看着这家伙,如果可以的话,他并不愿意相信对方说出的哪怕任何一个字。 但眼下的情况显然由不得他选择。 “虽然我觉得你是在送死,不过那是你的选择,我不会阻拦你,你遇上了麻烦也最好别来找我。”他回答道:“还有,我觉得你最好还是想办法让那些布加人的动作快起来,比起你来,我更愿意相信他们。” “当然需要巫师大人们的帮助,不过如果仅仅是拦下那些狂妄之徒,倒不必那么麻烦,”燕堡伯爵冷笑道:“公爵大人只需要在这里等待我的好消息就可以了。” “希望等到的不是你的脑袋被送回来。” 当然,这样的话戈兰—埃尔森大公自然不可能说出口。他只默默看地上那沾血的头盔一眼,心中如此想到。 马修全身披挂地稳稳坐在马鞍上,闪亮的胸甲上还佩戴着第一次黑玫瑰战争中所获的烛火勋章,长枪挂在马鞍上,手中紧握着家族祖传的佩剑——塔兰之牙。他将身体挺直得像是一支笔直的标枪,战场上的北风并不能使这名骑手有丝毫的凌乱,反而托起他腥红的披风,犹如一面漂亮的旗帜。 “前进,前进,维持队形!”马修努力控制着自己手下的士兵保持完好的队形越过河滩,在这个天气下这是个艰难的挑战,不断有人被冻僵倒下,旋即被刺骨的河水冲走。 但没有任何人在意倒下的人,因为他们不可能再站得起来,负责督队的骑士握着长鞭,不住地驱赶着贵族私兵们向前。 前队的骑士已经越过了滩头,他们从马鞍上翻身下马,立刻用干燥的布毡子擦拭自己的坐骑,南境军团的战马是有魔兽血统的戈兰—埃尔森马,这种马生于高地,极其耐寒,但一样无法忍受这冰天雪地的鬼天气。 而更远一些的地方,骑士们正在重新整队,马蹄踏着雪,踢起细碎的雪沫前进着。 马修所在的攻击锋矢是对敏泰东面森林之中一线的七八个庄园、堡垒和村落展开攻击,对于攻击与防守的双方来说,一场要塞攻防战当然不会仅仅局限于要塞本身。敏泰堡的防御体系虽然简陋,但也包括了它周边的一系列卫城,除了奥尔塔方向通往冷杉领的大道之外,东敏泰森林之中的庄园与村落也封锁着这支军队通往沙夫伦德的道路。 托尼格尔人的守军分布在森林之中,对于马修来说,负责指挥这些地方防守部队的指挥官是个相当高明的对手,对方兵力有限,但却抵抗得井井有条,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呈现出溃败的迹象。 马修明白公爵大人对这个方向上的进展恐怕并不满意,但他手下的人马中杂七杂八,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听从他的指挥。就好比说在眼下这河滩的两岸,就有七八名贵族骑士与领主的军队,统合起来有七八百人左右,但号令不一,严重拖慢了他们行军的速度。 更严重的是,贵族骑士们除了散漫不听指挥之外,还存着保存实力的心思。在这场战争中没有人是真正的蠢货,贵族们不会给别人作嫁衣,看起来这些人都期望于敏泰堡主堡方向的攻势能取得进展,从而令他们不战自胜。 (。) 第四百七十七幕 号角长鸣 III 想及此,马修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距离自己太过遥远的事情。他要考虑的只有如何攻下托尼格尔人的防线,贵族们已经攻下了三四个村落,但斩获都不多,托尼格尔人又后退至奥尔德河南岸构筑防线。而他们则尾随至此,其中来自于黑水湾的葛德姆男爵走得最快,先前传来的消息说他已经攻下了这里西边不远处的埃姆登,估计快与奥尔塔方向的攻击锋矢汇合了。 “加快一些!”马修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向自己的手下喊道:“攻下前面的庄园,你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女人,财物,都是你们的,但动作快一些,别再叫人抢了先!” 骑士们轰然应诺,但侍从步兵仍旧一副麻木不仁的样子,那些东西反正最后也落不到他们头上,他们在这种天气下拖着步子向前走,或者一头倒在什么地方再也起不来,无非是因为头上悬着骑士老爷们的利剑而已。 在这样的情绪中,这些僵硬不堪的士兵终于登上了滩头,骑士们先让弓箭手向森林中射了一波火箭,但在这样的天候下并不理想,温度太低弓臂发脆,火也不容易点着,一轮齐射断了好多根弓弦,这波箭雨只能说是徒有其表罢了。 不过马修并不管这个,他马上让步兵摆出战斗队形向森林中推进,托尼格尔人的防线在庄园外若隐若现,对手有保养得很好的魔法弓弩,在这样的气候环境一样能在两百步开外的地方产生杀伤力,不由让人暗骂托尼格尔人的奢侈。 前方果然很快响起了弓弦响动的声音,走在最前排的步兵应声倒下了好几个,队伍立刻产生了骚动。马修见状暗骂一声,不过对于这样的情况,他驾轻就熟,马上命令督战队上前,捅死了几个踌蹴不前的士兵之后。队伍又重新规整了下来。 马修心中很清楚,敌人的数量并不多,这是他们最大的劣势,只要自己这边稳住不动摇。对方就没办法抵抗——之前的几次战斗的胜利,他们也是如此拿下的。 托尼格尔人果然开始后撤了,现在他们还有防御纵深,只是兵力远远不足。而等到对方连后退的空间都失去的时候,就是真正一决雌雄的时刻了。 马修对此信心十足。他看到森林中那面有些破烂的冷杉领纹徽旗不断后退,最后不知是发生了怎样的情况,或许是旗手被杀死了,旗子摇晃了一下,倒了下去。 “托尼格尔的老鼠们又后退了!”叛军中终于发出一阵欢呼,或者不如说庆幸:“他们根本不敢与我们为敌,追上去,杀死他们!” 在整个敏泰领的战场上,这样的情形正在反复上演着。 突如其来的叛军几乎击溃了措不及防的敏泰领地方守军,除了零星的抵抗之外。在大多数的地方,托尼格尔人都不断的后退、撤离甚至是被歼灭。 马修回过头,看到韦兰方向也竖起了南境贵族的旗帜,一面面代表着占领的旗帜正在奥尔德河滩南面被竖立起来,贵族军队的进展开始提速了,或者不如说托尼格尔人的抵抗越来越微弱了。 “看来是要赢了。” 他心中如此想到。 但正是这个时候,韦兰渡口方向那座小山上才刚刚竖立起不久的贵族旗帜,忽然之间轰然倒塌了下去。 马修刚好看到了这一幕,他看到一个骑士从另一面冲上了山坡,从人群之中一剑砍翻了那个旗手。 马修几乎是惊愕地看着这一切。那一定是托尼格尔人的骑兵。可是为什么他们会在这时候在这里还有一支有战斗力的生力军,他们非但没有向后撤离,反而向联军的阵线发起了冲击? 这些人是疯了吗? 他眼睁睁看着一名又一名骑士出现在那山头上,原本占领山头的可怜的贵族私兵们被杀了个片甲不留。那些骑士轻蔑地将被砍断的贵族旗帜丢在地上。 然后另一面旗帜出现在了那山头上。 它首先露出的不过是一个矛尖,矛尖上雕刻着埃鲁因神圣百合的银制纹饰,然后整面旗帜从山丘背后一跃而起。 马修竟然眯起了眼睛。 那并不是白狮卫队的战旗。 也不是冷杉领的纹章旗—— 那是一面银色的,迎风招展的方形旗帜,旗帜上绘制着穗状的纹理,红色的绶带环绕着银星与白月。而星与月之下,是科尔科瓦王室银百合的圣徽。 那正是代表着埃鲁因的星月百合旗。 马修心中重重地一跳。 他很快咬断了口中的草根,一口将之吐在地上。回头冲自己手下的骑士们吼道:“整队,整队,让长矛手向前!” 一排骑士出现在了山丘之上,然后是第二排,第三排,他们排列整齐地冲下了山丘。 银色的铠甲在白昼的阳光之下闪闪发光,那如同是一道银色的海浪,直接没过了正惊慌失措向山丘下逃窜的贵族私兵。 事实上那里距离这里还隔着另一位贵族的军队,不过马修看了看那个倒霉蛋的举措,就明白他们根本无法自救,也帮不到自己任何忙。他只能祈祷那些该死的蠢货别给自己帮倒忙。 “这些托尼格尔人一定疯了” 马修脑子里此刻竟然乱糟糟的,他终于意识到对手是什么人了,那是托尼格尔人的白狮骑士,他们一定是从奥尔塔方向杀过来的。 可他们竟敢冲击联军在奥尔德河一线的战线。 在他不远处的那个贵族骑士终于反应了过来,连忙让他手下的长矛手们转向,整队,但早已来不及了,河滩震动了起来,远处已经出现了一条滚滚而至的银色海浪。 有些人开始尖叫着后退,剩下的长矛手组成的单薄的阵线根本拦不住那支可怕的军队,他们被一冲即溃。马修亲眼看到那个贵族骑士被一枪戳下马去,然后被踩碎了脑壳,眼珠子混杂着白色的脑浆一起飞溅而出,然后落在一团积雪之中。 他们的对手毫无怜悯,丝毫不因为他们是贵族而留手,这完全不符合埃鲁因战争的规则,就算是玛达拉的亡灵,也会尽量给贵族骑士留下活口,以期之后可以换得一笔不菲的赎金。 这些人一定是恶魔。 马修忍不住哆嗦了起来,他第一次感到自己的胆量在战场上原来并不够用,他几乎在那一瞬间产生了后退的下意识行为,但多年在战场上积累下的经验让他清醒了过来。 这一刻绝不能后退,后退就是死亡。 天空中忽然出现了几名巫师,这些身披蓝袍的萨萨尔德巫师从他头顶的天空飞掠而过,直扑向那些突然出现的白狮骑士——是布加人!马修心中一阵庆幸,自己得救了,不过他心中隐隐有些疑惑,自己这个方向上什么时候也有布加人的巫师一直监视着战场了,这些白银之民的反应也未免太快了,而且一出动就是四个人。 他随贵族联军一路从让德内尔战斗至此,还从来没看到过这么多布加人的巫师一同出现在战场上过,他们最多的一次出动时,是在与那些女武神骑士交手时的战场上,据说那场大战简直惊天动地,可惜他刚好错过了那一战。 四名白银巫师联手出动的场景令马修不由得热血沸腾,虽然他明知道对方根本看不上他这样一个埃鲁因不值钱的贵族骑士领主,不过能和这些强大的存在并肩作战,还是令他感到不虚此行。 白狮骑士已经完全撕裂了前面那名贵族领主长矛手七零八落的阵形,犹如热刀切黄油一般,丝毫没有任何阻碍。他们继续向前,随后吞没了那些转身逃跑的家伙,几乎没有留下任何一个活口,河滩上顷刻之间便已经血流成河。 那位贵族领主仅存的骑士们怒吼着迎了上去,但等待他们的是差不多的下场,那些传说中的骑士比想象中更加可怕,他们几乎是一瞬间就被撕了个粉碎。 马修从未见过这么血腥的厮杀,据说只有在第二次圣战中少数几个战场上,杀红了眼的双方纠缠在一起,才能打出七八成的损失比,至于那种十不存一的战役,每个经历过那样噩梦的士兵,都被称之为长年战争中的幸存者。 他的心灵几乎都要随对方的马蹄声而震颤起来,不过头顶上的巫师总算是给了他一些勇气,让他勉力命令自己的手下站稳脚跟,或许是前面逃兵们凄惨的下场给了这些麻木不仁的贵族私兵们一点刺激,马修的队伍之中总算是没有一个人转身后退,虽然步兵们瑟瑟发抖,阵形也歪歪扭扭,但这个反冲锋的三重长矛阵总还给了他们一点心理安慰。 马修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试图令自己紧张的心绪平静下来,所幸黑玫瑰战争之中的从军经历总算让他稍稍冷静了一些。 (。) 第四百七十八幕 号角长鸣 IV 当前面的战场上最后一名贵族骑士也被一剑枭首时,那些白狮骑士果然马不停蹄,继续向这个方向杀了过来。对方的人数其实说不上多,但气势却无比惊人,河滩微微震颤了起来——白狮卫队是马下的骑士,但他们骑上战马时,一样是这个王国最强大的骑兵。 “放低长矛”马修感到自己的声音都走了调,计算是在第一次黑玫瑰战争中面对数不尽的骷髅大军,他都从未有在此一刻这么紧张过。 因为他明白,如果他在这场战斗中失败,那么他将不再有后悔的机会。 长矛手一排排压低了长矛,随后一道法术从天而降,落在这些劣质的长矛之上,让一排排长矛的矛尖上竟然闪烁起了淡紫色的光芒。“附魔法术!”马修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才发现原来一名巫师竟然对自己的队伍施了法,这个发现令他振奋无比。长矛手有了法术的加持,总算可以威胁到对方的骑士了。 固然或许不会令他就此取胜,但至少会让对手心生忌惮,如果他们能够直接绕开他,去捏他背后那些软柿子,那就再好不过了。 在这个紧要的关头,马修也不由得打起了保存实力的主意。 不过可惜,这个选择权却并不在他手中。 他很快就惊愕地发现那些白狮骑士仿佛对于他摆出的迎敌阵形不屑一顾,那些托尼格尔人的骑士们甚至并未稍作停留,就直接冲向了这边。 马修甚至好像隐隐听到一个人在发号施令:“加速,冲锋!” 那是一个沉稳的,但听起来却十分年轻的男声。 “你们疯了吗!”马修几乎想要冲自己对面这些疯子大喊起来,无论如何,长矛手对于骑手的威胁还是存在的。在正常的战斗之中,就算是最激进的做法,骑士也要不断的调动长矛手调整阵型,然后一击毙命。 哪有这样直接正面上的? 但他却来不及想这么多了。因为威胁已经到了近前,每个长矛手都握紧了自己手中的长矛,马修也再一次拔出了佩剑。 他明白,成败在此一举。 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 正当这位贵族骑士要高声喊出:“举起长矛——”时,忽然之间,他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因为他看到一道银色的波纹从那些白狮骑士之间横扫而出,正中他的身体。那一刻,马修只感到一股无法抵御的力量拽起了自己的手臂,倒转过紧握在他手上的长剑,一剑刺穿了他自己的咽喉。 “啊嗬嗬” 马修惨叫一声,徒劳地想要把剑拔出来,但所能抓住的不过只有喷涌的血箭而已。 他感到自己的力量正在消失,视野也在旋转着,他看到托尼格尔人的骑士冲开了因为失去了指挥而惊慌失措的长矛手,将那些可怜的人撞倒在地,践踏而死。 他看到那薄薄的阵形几乎一捅就穿。士兵们惊慌失措地逃窜着,尖叫着,撞向附近的友军。 马修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然而在他人生中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什么东西划过了天际,从自己逐渐变得暗淡的视野之中滑落。 最后这位贵族骑士软绵绵地从自己的马鞍上仰面倒了下去。 但战场之上的厮杀才刚刚开始。 四道法术正从天空中交错而过。 那是四条横贯天地的银色之线,从萨萨尔德人的巫师手中施展出来,几乎拥有毁天灭地一般的力量。 四条光束从森林之中扫过,上百顷林地蒸发成了灰烬,法术如同利刃一样切割着土地。当它们扫过结冰的奥尔德河向白狮骑士们射来时,连河水都被生生切成了四段,河中冰流竟然蒸发倒卷,露出卵石遍布的河床。 但布兰多只冷然地看着这一幕。 这些人竟敢在他面前施展弦魔法。与学姐相比,这个水准的龙语魔法简直是贻笑大方。 他直接拔出了裁灭,这把漆黑扭曲的圣剑看起来像是一段废铁,但它弯曲的剑刃却孕育着裁断一切法则的含义。 展开上级权限。 切入第三层tmt网络。 截断魔力传输的源头。 一系列的举动在布兰多挥剑的一瞬间完成,四条银色之线在半空中支离破碎,但这还远没有结束——因为秩序与空间的联系同样也被切断。萨萨尔德人巫师的飞空术也同样失效,他们直接从半空中坠落了下来。 而这一次,不再有魔法护盾可以保护他们不受伤害。 白银之民的躯体从百米外的高空坠入地面,最终的结果也不过是化为一堆烂泥。 “下降!下降!” “赶快下降,对手有禁魔手段!” 稍远离布兰多一些侥幸逃过一劫的萨萨尔德巫师被这一幕吓得心胆俱丧,远远地逃开来。而他们中的巫师首领则声嘶力竭地示意其他人立刻下降高度。 布兰多手中握着那把漆黑扭曲造型怪异的长剑,环视四周天空一眼,在白狮骑士所在的区域,再也看不到一个萨萨尔德人的巫师还敢停留在半空中。 “圣剑裁灭!” 另一个方向上的空域中,一名名灰袍或是蓝袍的巫师正在汇聚。但每个人都神色严肃,其中一些人更是紧皱着眉头。 “厄多,哈金斯死了——” “还有德帕纳和卡拉也是一样。” “拥有圣剑裁灭,对方应该就是那个人了。” “他果然回来了,把所有人召集起来,埃鲁因人的斥候判断失误了,对方绝不是什么擅长幻术领域的剑圣。”一个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让所有人都回过头去,看向发言者。 开口的人是霍利斯?芬恩,他是萨萨尔德人当中仅次于萨尔德男巫地位尊崇的巫师,也是此次行动的领头人。 这是个相貌严肃,容貌古板的中年男人,英俊的脸上有两道奇异的雪白眉毛。潜藏在这雪白眉毛下的锐利的眼神看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继续开口道:“那是时间与空间的要素之力,号称存在性之力以下最接近真理的法则,我们的对手强大异常,他说不定受过图拉曼的指点,我一个人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大人,”巫师们纷纷发表意见道:“我们也没必要和他单打独斗,既然目标已经出现了,我们是不是该通知另一方入场了?” 霍利斯点了点头:“我正有此意。” 而至于死在布兰多手上的那几个倒霉蛋,此刻倒没人再提起了。 那些学徒的死亡对于布加人来说不算什么大事,虽然白银之民每一个都高贵无比,但每年死在各种实验之中的学徒们也不再少数,在有能力成为正式巫师之前,就算是布加人自身,也不过只是炮灰而已。 只不过布加人对于正式巫师的要求,比凡人要来得高得多。 有也只有那些真正的巫师,才是最萨萨尔德联盟宝贵的财富。 而在奥尔德河两岸的原野之上,此刻托尼格尔人与南境大军的厮杀才刚刚拉开序幕。 连续两位领主的‘牺牲’,终于为其他人争取了到了足够反应的时间。呜呜的号角声响起,除了少部分人第一时间选择了后撤之外,各色贵族军队在第一时间选择了服从号令从奥尔德河两岸向布兰多与他的白狮骑士们包围过来。 战场上形成了这样一幕奇景,奥尔德河北方的大军正在合拢,包围向战场上一个再细小不过的点,而在那一点的中央,是一支实力微弱到不能再微弱的托尼格尔人的骑兵。 “大人,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向前。” “向前?” 面对着四面八方的重围,纵使是再胆大包天的人也难免会心生退意。虽然布兰多一手培养的白狮卫队的骑士们个个都是托尼格尔乃至于埃鲁因最优秀的一代年轻人,可面对眼下的战局也不免感到没有胜算。 布兰多回过头,看着自己身后那位骑士队长——那是个相当英俊甚至说得上有些漂亮的年轻人,稚气未脱,脸上还有淡淡的雀斑,头发有些卷曲,淡褐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异常坚定的光芒。 “害怕了?” “当然没有只是大人您” 布兰多手持裁灭,指向前方:“那个盾徽上的棕熊是凯德家族的纹章,这个家族以盛产懦夫而闻名,他们竟也敢在你们面前耀武扬威。我要你们一往无前,从正面刺穿那些胆小鬼的阵形,在叛军的包围圈之中戳开一个口子,没有问题吗?” 骑士们深吸了一口气。 心中涌动着沸腾的热血。 他们将与这位埃鲁因最传奇的英雄一齐并肩作战,明明不过只是简单的两句话而已,却让他们感到自己仿佛已经无可战胜。 “吹号吧。”布兰多开口道。 骑士们回过头,将目光集中在年轻的骑士队长身上。后者默默从肩头上解下白色号角的带子,双手将这支号角托了起来。 广袤的原野上响起了另一种低沉的号角长鸣,声音呜呜地共鸣着,仿佛是凛冽北风的回响,在奥尔德河两岸回荡着。 骑士们松开了马缰,收剑回鞘,动作整齐划一地从马鞍下解下长矛。白狮战甲上的魔法符印在此一刻被激活了,魔法的光辉闪烁成一片。 而战马开始小步快跑起来,并逐渐再一次加速。 地面轰鸣作响。 (。) 第四百七十九幕 瓦尔哈拉,抵达目标点 I 北风中隐隐传来呜呜的声音,细微地穿过战场上的喊杀,混杂在漫天的雪花之中,飘落在残破的城头上。 尼玫西丝忽然竖起了耳朵,她从塔楼中站了起来,目光若有所思地看向射孔的方向。在那里,奥尔德河滩方向白茫茫一片,远处是东敏泰森林沉沉的阴影,如同阴云一般悬在天边,各色贵族的旗号在地平线上若隐若现。 “尼玫西丝女士,你现在不宜行动。” 赤铜龙雷托一走进塔楼内,便看到了女骑士的举动,忍不住提醒道:“你最好是休息一下,我们合兵一处之后还能支撑片刻的,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布加人好像离开了。” “你听到了吗?” “什么?” “声音,”尼玫西丝回过头看着这位老兵,回答道:“是号角的声音,那是龙角长号的声音,比一般的号角音更低沉,我曾经在安培瑟尔的战场上听过一次这样的声音。” 雷托微微一怔,还以为这位女士产生了幻觉,不过出于礼貌,他还是侧耳倾听。但片刻之后,这位老兵面色一变,转身冲了出去。 尼玫西丝也跟了出去。 城头上正飘落着茫茫大雪,叛军的攻势好像暂时停息了,天空中布加人的踪影也看不到了,只剩下远处叛军的营地在雪中若隐若现。 两人站在城垛边注视着奥尔德河滩的方向,隐隐看到叛军的大军调动,那个方向好像正在发生着什么。 “看那边——”尼玫西丝忽然开口道。 雷托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竟看到一面旗帜冲开了叛军的重重包围,那面旗帜在各色贵族旗号之中左冲右突,竟像是暴风雨之中的礁石,在惊涛骇浪之中屹立不倒。 “那个方向是奥尔塔的援军?”他皱起了眉头:“人太少了,他们在干什么,这是送死!” “不,”尼玫西丝犹豫了片刻:“那个号角的声音是” 两人忽然怔住了。 “那是谁?” “那支军队是谁在指挥?” 森林中的托尼格尔军人们面面相觑。他们的目光穿透重重的树影,透过林地注视着奥尔德河北岸那支杀入贵族联军之中的孤军。 那就像是一位陷入重围之中孤高的骑士,可他的对手竟偏偏拿他没有办法。 “他们杀穿凯德家族了,天那。”忽然有人惊呼道:“他们有机会了,那些该死的南方佬还没来得及重新调整阵型,玛莎在上,他们反应好快,完美的判断!这些骑士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但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每个人都屏息看着面前这奇迹般的一幕。 诺大的叛军大军竟然被区区百十人的骑兵所扰动了。整个巨大的阵线都在随这支孤军的左冲右突而调动,原本在各个方向上都在向南侵扰的叛军攻击锋矢,此刻竟然缓缓开始调头了。 而在各条战线上与叛军对抗的托尼格尔的守军则发现,他们面前的压力正在不断减轻。 当那呜呜的号角声在广袤的原野之上回荡而起的时候。 所有人心中都不由自主地产生了这样一个想法。 “反攻的时候到了——” “那是召集号角,”有人反应了过来:“他们在呼唤我们!” “我听过这样的号角长音,在安培瑟尔之战的战场上,”一个白狮骑士回想了起来,他微微有些激动地说道:“那是白狮军团的反攻长号,领主大人曾经带领我们在这样的号音之中对北方的贵族发起过反击!” “那我们还愣着干什么?” “看啊,他们打出旗号了!天那。那是什么旗号!” 一个人忽然尖叫了起来。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回过了头。 那惊涛骇浪之中飘扬的银色百合旗帜之旁,一面燕尾旗正在冉冉升起,那是一把利剑,与布契黑松叶的剪影,是金色巨龙的阴影,与血红色的鹫尾花的修饰物。 金色巨龙乃是卡迪洛索家族的家族纹徽。 而布契的黑松象征着一个传奇的开始。 利剑即是王国的象征。 鹫尾花修饰着卡地雷戈人的温文尔雅。 在整个埃鲁因王国,只有一个人配拥有这面旗帜。他是每一个埃鲁因人心目中的英雄,更是托尼格尔人神祇一样的存在。 每一个人都怔怔地站在原地,一时之间,他们竟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表达此刻自己的心情。 直到另一声号角长鸣从敏泰堡之内传来。 远远地呼应着这声号角的长音。 两声号角的长鸣一高一低。在战场之上彼此应和着。托尼格尔人终于清醒了过来,每一个人看向自己身边的同伴与战友,从对方的眼中看到那种同样热血沸腾的目光。 “领主大人回来了!” “为了埃鲁因而战!” 骑士们高喊着冲出了阵地。 从天空俯瞰,东敏泰森林之中仿佛是忽然之间杀出了一道银色的浪潮。他们的人数固然不多。但却在这一刻重重地击中了叛军正在转向的大军侧翼。 唐希金斯爵士几乎听到自己牙酸碎裂的声音。 为什么会拦不住区区百十人的骑兵?十数名贵族领主的军队不断地涌上去,却不断地被对方所冲散,数千大军竟然会拦不住一支人数少于他们十倍的轻骑兵,甚至连限制对方的速度都做不到。 直到他看到来自于西尔曼北方的南方军团的银翼重骑兵团被这支区区百十人的年轻骑士打得七零八落,心中一直以来的信心终于轰然碎裂了。 那支轻骑兵正在再一次转向,他们的目标终于瞄上了他。 唐希金斯爵士本能告诉自己绝不能后退——他是这个方向上这些杂牌军团的总指挥官。如果他的人马一退,那么引起的绝不是仅仅是一场溃败那么简单。 戈兰—埃尔森大公一定会要了他的小命。 可理智却被感性战胜了,因为他心中还有一个更深沉的声音在告诉他,如果他不退,他马上就要死在这里。 他下达了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命令。 逃跑。 唐希金斯爵士与他的军队转身就撤,而整个叛军大军主阵的松动引发了一系列连锁反应,在奥尔德河北岸广袤的原野上,这一时的后撤竟在顷刻之间演变成了一场雪崩似的溃败。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这莫名其妙的溃逃之中,就像是从某一个点开始,使得整个面都断裂、分崩离析了。 布兰多坐在马背上,只是平静地看着这一幕。 在这个时代,贵族们的军队就是如此的垃圾,若不是他,他们早该在第一、第二次黑玫瑰战争中为玛达拉的亡灵所淘汰了。 可惜的是,这些人还并不自知。 不过他身边的骑士们却因此而兴奋异常,年轻人们本来抱着必死的决心,他们英勇无畏地陪同自己的领主大人冲锋陷阱,上涌的热血与加速分泌的肾上腺素让他们根本不畏死亡。 但谁也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成功了。 但他们明白,这是因为谁。 在他们向凯德家族的长矛手发起冲锋时,才发现对方根本不像是他们领主大人描述的那样是懦夫与胆小鬼——恰好相反,那个以棕熊为徽标的家族的士兵,个个都英勇无畏,几乎是他们见过的最好的贵族私兵。 但正是那一刻,一股强大的秩序之力忽然之间降临在了每一个人身上,当他们惊骇地回过头时,才发现他们的领主大人竟然能将法则之线延伸到百米开外的地方,并将他的要素力量加持在每一个人身上。 那一刻,胜负已定。 百十名白狮骑士的冲锋,在法则之力的加持之下,几乎相当于同等实力的百十名要素境的强者向凯德家族的长矛手发动的冲锋。 这个家族就算是再以英勇无畏著称,也无济于事。 年轻的骑士们根本不明白他们的领主大人赋予他们的这种力量意味着什么,因为这就像是千年之前克鲁兹人的炎眷骑士、风后的二十四位从者与他们的王的传说,如同任何古老的传说于神话一样,逐渐尘封于历史的尘埃之下。 这就是圣贤的力量。 当贵族联军的中坚力量被一举击溃时,战场上就再没有能够阻挡这支力量的存在。 战场上已是一片混乱,各色贵族的旗号裹挟在风雪之中纷纷向北逃去,布兰多命令白狮骑士的年轻人们并不仅仅锁定唐希金斯的军队追击,而是让他们将战场上任何有可能重新组织起来的贵族军队冲散,让叛军没有办法再一次组织反击,加速对方败亡的过程。 很快,溃散的叛军渐渐分散逃向两侧,让出中间的道路来,布兰多抬起头来,注意到一两里之外的雪地之中,出现了一支井然有序的军队。这支穿着统一的灰色战袍的军队,乌蒙蒙一片笼罩在天边,骑士们看到对方的旗号,忍不住回过头对布兰多说道: “大人,他们是” 布兰多摆了摆手,止住了骑士们的话。 他已经认了出来,那是燕堡的旗号,对于这支来自于北方的叛军他也早有耳闻,而且他还知道谋杀列文王子的计划当中也有这些人参与。 (。) 第四百八十幕 瓦尔哈拉,抵达目标点 II 当燕堡的军队出现在布兰多视野之中时,一个巨大的声音从天空上传来: “你果然在最后一刻回来了,托尼格尔伯爵,布兰多先生,剑圣达鲁斯之孙,就像一切童话与故事之中所描述的那样。它英雄的骑士,在故事的最后一刻回到这片土地上,来拯救那些受苦受难的人们。” “多么圆满啊。” 那个声音在阴沉沉的天空中轰鸣作响,它冷笑道:“可惜的是,现实毕竟是现实,既然我们早已料到你可能会出现在这一刻,那么你不觉得你此刻独自一个人出现在这里,会显得太过托大了么?” 这时前方忽然响起了一片混杂着惨叫的惊呼声。 贵族的军队们好像在那个位置停下了脚步,并发生了一阵骚乱。布兰多举起手来示意白狮卫队的骑士们放慢步伐,他抬起头,已经看到那个方向上正在发生的惨剧——荒野上好像忽然之间打开了几个巨大的传送门,那些传送门缓缓转动着,一头头闪烁着水晶光泽的巨兽正从这些光门之中缓缓走出。 这些巨兽践踏进人群之间,好些贵族士兵直接被踩成了肉泥,虽然布兰多对这些自作自受的家伙并不怀着任何好感,但看到这一幕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天那,这是什么怪物!” “是自己人吗?” “那是燕堡伯爵的声音” “啊——!” 这时候尖叫声已经响成了一片,贵族领主们虽然恐惧于身后托尼格尔人的衔尾追击,但相较之下眼前的这些可怕的怪兽才是更加直观的威胁,他们推揉着后退,向着托尼格尔人的阵线漫了过来。 布兰多只让白狮卫队的年轻人们干掉了那些慌不择路、敢于冲向他们阵型的蠢货,至于其他人,他倒没有继续追击。事实上不止是他,整条战线上的托尼格尔人都停了下来,显然,每个人的注意力都为这些新出现的敌人所吸引了。 前方忽然响起了一阵新的惨叫与惊呼声。铺天盖地的正魇虫从另一个传送门中汹涌而出,这些没有任何感情,也几乎没有个体智慧的集群黄昏种自然而然地将眼前所见的第一目标当作了攻击的对象,于是首当其冲的便是那些逃得最慢的贵族们。 这些可怕的黄昏种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冷酷的生物之一。它们飞快地震动着薄翼掠过战场,张开的前肢犹如锋利的刀刃,直接割过那些贵族与骑士们的颈项之间,南境贵族一片片倒下,传送门之前仿佛顷刻之间化为了一个血腥的修罗场。 “大人” 布兰多拦住自己变了脸色的骑士们。他抬起头来,默默看着阴沉的天空。 而在那里,一个个环形的法阵正在展开,仿佛犹如一道银色的光束从天际远方飞射而至,穿过这些缓缓旋转的环形符文法阵,光芒在法阵之外重新汇聚,形成一艘艘银色的战舰。 但这些战舰悬挂的不是卡奈奇的银色独角兽徽记,它们银色的风帆上一只只漆黑的眼球,那个抽象的眼睛正用一种冷漠的神色注视着大地。 那是萨萨尔德人的舰队—— 当这支庞大的舰队浮现在敏泰上空时,尼玫西丝当即就向城头下走去。但赤铜龙雷托一把在身后拽住她的胳膊。严厉地说道:“你要干什么,尼玫西丝小姐?” 女骑士沉默了片刻。 “我不能让布兰多先生独自面对这一切,哪怕是死,我也要这个王国死在一起。”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领主大人的” “雷托先生,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尼玫西丝皱了一下眉头,有些不满地答道。 “哈哈,的确只是个玩笑罢了,”雷托哈哈一笑,但他摇了摇头:“你不熟悉领主大人,你看他那个样子。这些可怜虫奈何不了他的。” 尼玫西丝微微愣了愣。 “领主大人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有个坏毛病,喜欢打脸,”雷托叹了口气:“要是我的话。我根本不会给那家伙说完这么多废话。他们死定了,你看着吧,尼玫西丝小姐,不过眼下我们的确有些事情可以做。” “你的意思是什么?”尼玫西丝回过头,打量着这位十一月战争的老兵,她一直以为这些人不过是有些资历的老军人罢了。但关于长年战争幸存者的传闻,似乎的确像是传闻中那么的神奇。 雷托向北方努了努下巴。 女骑士回过头去,微微一挑眉。 “原来如此,”她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们的确可以放手一搏。” 说完,她一手按住自己的剑柄,以一个标准的骑士转身,向城楼下走去。不过雷托分明看这位女骑士转身时痛得都呲了呲牙。 真是个倔强的小姑娘啊。 他忍不住摇头想到。 尼玫西丝一步步走下楼梯,胸前的伤口的确是痛彻心扉,但一波波的痛楚对于她来说仿佛是没感受到一般,面不改色地走下了城楼。 “真是倔强的小姑娘啊。” 她听到一声轻笑。 这声轻笑令她忍不住一下子僵在了原地。女骑士轻轻吸了一口气,环首四顾了一周,确认四周没人之后,才用一种略微有些激动与惊喜的语气在自己心中问道: “你还活着,白葭女士?” “我以为你不喜欢我的。” 尼玫西丝抿了抿嘴,没有直接回应这个问题,但她仍旧感到自己面颊有些发烫。 “我们是一个人,不存在什么喜不喜欢的问题。” “你终于肯承认这一点了,你终于变得成熟与坚强了,尼玫西丝。”白葭微微笑着,语气像是在与自己不懂事的小妹妹说话。 女骑士却没有反驳,因为她感到那个女人的语气比任何时候都要虚弱,这隐隐让她心中有一些不安。 “我是一直以来都很抗拒你,那只是因为我害怕而已,对不起” “你受你的梦境所影响,对于未来充满了悲观,你不相信一切,这真是像及了那个时候的我呵呵,”白葭温柔地笑了起来:“不过这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尼玫西丝,你应当明白,未来并非是一成不变的,命运之剑永远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我和苏菲——和布兰多他都坚信这一点,所以我们才永远也不会放弃对于明天的期望。” 思绪世界的黑暗之中,尼玫西丝感到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那是一种纯粹的精神层面的接触,却让她感到内心一阵温暖。 “白葭女士” “叫我姐姐,好吗?” “白葭姐姐。” “听好,尼玫西丝,我把我的命运赋予了你,这对于你来说不知是好是坏,在我所看到的未来之中,黄金之民的存在对于埃鲁因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不过你要谨记,是我们创造了命运,而不是命运造就了你。” “白葭小姐你” “我可能要睡一小会儿,记得帮我向布兰多问好,”白葭温柔地答道:“我很看好你们两个,你们都是我最心爱的人,不必为我担心,因为我相信布兰多,他一定会找到救我的办法。” 一切声音都消寂了下去。 尼玫西丝怔怔地站在石梯之上,她手中握着一片雪白的雪花,正在渐渐消融。 战场之上的气氛近乎于凝固。 原野之上原本还彼此厮杀的双方,此刻却仿佛忽然之间放下了争端,残存的贵族领主与他们的军队们争先恐后地逃离那些可怕的怪物,他们重新掉头逃向南方,而他们原本的死敌——托尼格尔人的军队与白狮卫队的年轻人们,这一次却放了他们一马。 让这些残兵败将穿过他们的阵线,到后方去重新整队。有些人干脆就吓破了胆子,直接逃离了战场,但也没有人去理会这些人。 或多或少有那么一些人留了下来,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末日降临的绝望感。纵使是再愚钝的人,此刻也明白了过来,他们被利用了—— 尤其是当他们看到那些可怕的怪物,那些冷漠的,高高在上的萨萨尔德人,心中不由得充满了恐惧与沮丧的感觉。他们甚至有些弄不明白,自己究竟被卷入了怎样的一场战争之中。 直到布兰多开了口。 “你的出现令我想起了一个自己的疏忽。” 布兰多语气十分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与眼下局面完全无关的旁闻。但他平淡的开口,声音却传遍了整个敏泰的战场,如同在每一个人耳边响起。 这个发现令南境所有贵族之中与他为敌的人都大惊失色、瑟瑟发抖,而令他所有的盟友都感到震惊进而激动与兴奋。 因为这就是力量—— 布兰多抬起头来:“万物归一会一般会在一个地区设置三位权限最高的代理人,在南境,这个代理人应当是安列克大公。而在安培瑟尔,还有一位圣殿的头面人物,我的疏忽是,以为剩下的那位代理人应当出自列文奥内森王子身边。” (。) ps:  ps:下一章在10点发。 第四百八十一幕 瓦尔哈拉,抵达目标点 3 “但我没想过是你。” 布兰多又开口道,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半空中的每一个人,其中正包括那位新任的燕堡伯爵。对方与萨萨尔德人正站在一起,身上加持着飞空术的魔法光辉。 他的目光落在此人身上,淡淡地答道:“达勒男爵,燕堡伯爵的弟弟,我听说你不过是个沉溺于酒色的废物,没想到黄昏之龙会借助万物归一会找上你,我看你配不上那枚环蛇之戒啊。为了埃鲁因的布局,黄昏之龙真是下足了血本,可谓用心良苦。” “闭嘴,”达勒男爵怒吼道:“我才是燕堡伯爵,我那个该死的兄长不过是偷窃了原本属于我的东西。” 但布兰多理都懒得理会他,直接将目光转到另一边,那里漂浮的白银之民的巫师们身上:“当然,还有萨萨尔德人,昔日高贵的白银之民,今天堕落到成为黄昏的走狗,原来萨尔德男巫和弗拉基米尔就是如此重现布加人昔日的光辉的?” “真是令人贻笑大方——” 战场上一片沉寂。 几乎所有参与这场战争的埃鲁因贵族都在这一瞬间变了脸色,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一片轰然的议论声响了起来。 每个人都面面相觑,每个人都带着惊恐的神色,他们就算是愿意相信这位托尼格尔伯爵大人在说谎,但眼前的一切——那些可怕的怪物,无不在指向这样一个他们不愿意承认的真相。 每个人都瑟瑟发抖起来,他们虽然敢于参与一场推翻科尔科瓦王室的叛乱,但绝不会失心疯与异教徒甚至与黄昏之龙同流合污。 文明与毁灭,秩序与混乱,永远不可能站在同一个阵营。 “怎么会这样” “这些该死的王党,该死的戈兰—埃尔森大公,该死的北方贵族,他们骗了我们!” “怎么可能,难道黄昏之龙又一次降临了吗,不。我还不想死!” “够了,凡人——” 天空中传来有若雷鸣的声音,霍利斯自己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与黄昏之龙的交易固然是互相利用,但这总是一个洗不去的污点。他也不明白萨尔德男巫与弗拉基米尔大人究竟是怎么想的,但身为萨萨尔德联盟的一员,他就必须维护这个联盟的利益。 令他感到震惊的是,这个人类竟然对于他们背后的交易如此了若指掌,甚至点名了燕堡伯爵背后就是万物归一会与黄昏之龙。那个该死的达勒男爵还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绝对不会有人能认出他的身份,萨萨尔德人需要为此付出的代价,最多不过是擅自干涉了凡人世界的运作而已。 干涉凡人世界的运作与与黄昏之龙勾结,这两者的罪行孰轻孰重,即使是霍利斯这样的小人物,心中也能轻易地分辨个清楚。 这位白银的巫师心中第一次动了杀心,他下意识地感到,眼下这些人恐怕都不能再活着了,最好是用法术将整个托尼格尔夷为平地。 想及此,他冷漠地开口道:“看起来你对我们还不很了解。你必须明白你现在所说的这些话,将成为这片土地为你陪葬的原因。” “我当然了解你们。”布兰多答道:“萨萨尔德人的狗杂种们,你们在沃恩德干出屠城的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在银湾,在罗里尔平原,在白山,我岂能不明白你们心中所想,今天在这里目睹这一切的人,恐怕都会在你们的法术之下化为灰烬吧。” 他这番轻描淡写的回答,在贵族之中引起了轩然大波。所有人都脸色苍白,很多人在千年之后只记住了布加人的强大,却忘记了这些巫师们的冷漠。 有人已经开始脚下发软,准备逃跑。顷刻之间,战场上还剩下的贵族领主就少了三分之一。 但托尼格尔人却没有离开。 他们也无法离开,这里就是生养他们的故土,若是故土毁灭,他们在这片土地之上承载的一切,也会随之化为泡影。 他们有自己的家庭。亲人,朋友,所有的一切,都会灰飞烟灭。 与其逃避,还不如留下来面对。 至少他们的领主大人还在这里,托尼格尔人若失去了一切,但他们至少也还会在心中留下唯一的信任,无偿地信任他们的领主会带领他们走向胜利。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战场中央那个年轻的伯爵大人身上。 而对于那些逃走者,人们眼中只剩下鄙夷,甚至有些轻蔑——那些可怜虫竟然以为他们能够逃的远? 霍利斯却被布兰多的话梗住了——虽然说萨萨尔德人的确是从未把凡人放在眼中,当他们什么时候在罗里尔平原,在白山展开屠杀了? 这是赤裸裸的污蔑好不好? 当然,若是他要知道布兰多这是把他们未来将要干的事情也一股脑地套在他们头上,估计会气得吐血。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么?那根本还是还没发生的事情好不好? 然而布兰多本也没打算和这些人讲道理。 因为有的人根本不配讲道理。 “别再和他们废话了,霍利斯大人,”达勒男爵也被气得发抖,他想过种种与这位传说中的伯爵大人面对面的场景——就像是任何一个小人一样,他当然希望将这位传说中的英雄踩在脚下。 尤其是当得知对方还得了那位传说中奥伯古七世的掌上明珠,王国的骄傲格里菲因公主的青睐,这不由得更令他妒火中烧。 他可以说恨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人,在继承伯爵的权力上,他与自己的兄长竞争失败,进入王国政坛上流圈子也不得门而入,若不是他这之后独特的境遇,恐怕他这一辈子就是一个被遮挡在他人阴影之下的失败者。 这样的经历让他不自然地痛恨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成功者,这位传说中‘好运’的伯爵大人自然也不例外。 但他怎么也没想过,自己不过就和对方打了一个照面,这位伯爵大人就表现得好像是一个先知与神棍一样,直接把他在所有人面前剥了皮。 那一刻,他只感到一股从头到脚的羞恼,与万物归一会勾结,成为黄昏之龙的爪牙。虽然达勒男爵从来没有为此后悔过,但那毕竟是见不得光的事情——关键是,对方究竟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这一切? 如果没有证据就随便开口,这不是信口开河是什么? 若是说对了还好,钥匙猜错了呢?那岂不是污蔑么? 达勒男爵羞恼至极,他狂怒道:“那家伙有什么资格说我们与黄昏之龙勾结,这根本就是信口开河!” “信口开河?”布兰多笑了。 “莫非这些东西不是晶簇,那些杀人的怪物不是魇虫,还是说恕我眼拙,看不出这两种该死的怪物都是黄昏种?” “你、你怎么会认识它们?” 达勒男爵目瞪口呆。 霍利斯也皱了皱眉头,虽然他也好奇于这区区一个凡人竟然能一眼分辨出黄昏种与通常魔物的区别。在情报当中,对方不过只是一个有些传奇经历的人类领主而已,但眼下对方所知的,显然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计范围。 这位萨萨尔德人的巫师头一次隐隐有些感到,他们的情报似乎出了一些问题。 不过更让他恼怒的是达勒男爵的愚蠢,若说之前还可以搪塞过去的话,眼下这一切岂不是等于说不打自招了?难怪这家伙一直以来都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简直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好了,”这个发现令霍利斯愈发觉得在这里与这个人类对峙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不过就算对方知道得再多,死人也一样无法开口。他冷漠了一挥手道:“你这些胡言乱语听起来十分新颖,不过我没多余的时间在你身上浪费,凡人,我们的交谈到此为止,接下来,就让你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真理——” 布兰多微微沉默了片刻。 当所有人都以为他也不得不在现实面前低头的时候,这位年轻的伯爵大人却一脸轻描淡写地抬起头来。 “真理就是人多么?”他答道。 “哈,”达勒男爵仿佛终于抓住了布兰多语言中的漏洞,他尖锐地讽刺道:“我们的伯爵大人今年几岁了,你不会天真到以为战场之上还是骑士般的决斗吧?” 布兰多摇了摇头,与这个跳梁小丑多说一句话都感到厌烦。 不过他还是问道:“我有一个问题问你,达勒,迪尔菲瑞怎么样了?” 达勒男爵愣了愣,然后才反应过来回答道:“你说我那个可爱的侄女,你放心,她还没怎么样。不过我很快就会找到她,哈哈,到那时候我可就不敢保证她能够完整地见到您了。” “但你不会有机会了。” 布兰多答道。 “你说什么?”达勒男爵一时没听清楚。 但正是这个时候,布兰多却微微抬起了头。 在他目光注视之处—— 阴沉的天空之上,一束绿光正从厚厚的云层之间坠下,笔直地落在战场的正中央。 一个空灵的、少女的声音响彻整个战场: “跃迁坐标已确定,能量归递至867765403311%,跃迁结束,开始重新实化,瓦尔哈拉开始扎根,重新计算坐标” “瓦尔哈拉,抵达目标点。” (。) ps:  ps:说我标题过长,只好把那个省略了,起点是不是脑残? 第四百八十二幕 至高的要塞 绿色的光辉淡淡散开了。 半空中浮现出了一道影绰的绿色虚影。 那像是一首飘散于风中的诗,壮丽而磅礴,参天的树冠展开着,如伞盖一般笼罩天空。雄伟而笔直的树干,挺直如云中巨塔。振翅的群鸟,环绕着云巅的森林,缓慢优雅,威严恢宏。 那是一座要塞,勇士的圣宫,英灵的殿堂。云中有层层叠叠的城垒,修筑于盘根错节的枝脉之上,而数不清林立的塔楼之中,一辆辆重型弩车正从中推出,那闪烁着点点寒光的,是钢铁的弩矢。 一排排身披轻甲的树精灵射手正走上城头,在射手队长的号令声之中,她们停下步伐,然后转向面向战场,将手中的长弓一角置于地面,整齐划一的动作,弓臂闪烁着柔和的银色的光泽,如林一般立了起来。 呜—— 一声悠长的号角之音,回荡在北风之中。 战场上的每一个人都仰着头,张大了嘴巴,脸上露出呆滞的神色,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有人手中的长剑落在了地上,却浑然不知。 骑士们的坐骑纷纷不安地用四蹄刨着地,打着响鼻,但骑士们毫无知觉地握着缰绳,如同马背上的石像。 “那、那是什么?”达勒男爵的嘴巴里足以塞得下一只鸭蛋,连眼珠子都突了出来:“那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他下意识想要去抓身边的人,但霍利斯一把推开这令人厌烦的家伙。这位萨萨尔德巫师首领眼中的神色已不是震惊可以形容,他马上转身向着其他人怒吼道: “快展开攻击,别让它定位完毕,这是最顶尖的位面跃迁法术!” “啊,不行,我们被法术锁定了!” “这是空间反制,所有锚定类法术全部自动失效!” “念咒反应,用默发的施法方式——” “也不可能,tt法则的第二到第三层通道全部拥塞了,对方直接剥夺了我们的权限!” “它在与我们争夺权限!?” “它是谁,这怎么可能!” “不,它封闭了所有与空间有关的通道没有办法阻挡,空间法则在这里已经失效了” “那是” 巫师们一片手忙脚乱。 但霍利斯已经默默停了下来,他回过身,看着这座仿佛正从幻想中走入现实的要塞,心中忽然明白了一切。 “停手罢,”他说道:“那是圣战要塞,它在这片领域直接拥有至高权限,你们拿它没办法的。” 所有人面面相觑。 霍利斯猛地一挥手:“还愣着干什么,让舰队准备迎敌!” “燕堡伯爵,”他实在不愿意提起这个名字:“那位大人的全权委托我们辅助你,你明白让它失望的下场的。” 达勒男爵这才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狭小的眼睛里闪过忿恨的色彩:“我会叫他们好看的!”说着,他手臂上结晶状物微微闪烁了一下,向战场上的黄昏爪牙传达了自己的命令。 正在四处追杀南方贵族与士兵的魇虫嗡一声飞了起来,让那些幸存者侥幸逃过一劫。劫后余生的人们泪流满面地抬起头,看到那些怪物像是得到什么指令一般纷纷飞上高空,汇聚成一条洪流,向着那半空中的绿色虚影飞去。 “是托尼格尔人救了我们”所有人心中竟同时生出这样一个想法。 瓦尔哈拉的庞大根系正在成形,盘卷的根须忽然向四面八方飞射了出去,“第七组根系坐标确定,展开另外七组根须,坐标是”漂浮在树之大厅水晶塔顶端的少女面无表情地读出一组数据,光灵莫妮卡在她身边上下飞舞,尖叫道:“给它们一个好看,瓦尔哈拉!” 横向伸展开的根须像是一道抡圆了的巨臂,横扫出上万米。达勒男爵瞪圆了眼睛:“不!”但魇虫的大军已经被撞了个正着。在直径长达几十米甚至上百米的世界树根面前,魇虫不过是真正的虫豸,成百上千魇虫当即被撞得粉身碎骨,巨臂扫过之后,天空为之一清,魇虫大军的数量少了三分之一还多。 达勒男爵睚呲欲裂,但对他来说灾难尚未结束。地面上晶簇们并无单体意识,只盲目地向前推进,而从天而降的瓦尔哈拉正在扎根,根须伸展开之后重重落向地面。轰然一声巨响之后,瓦尔哈拉的根系犹如一道道巨鞭落入紫色的海浪之中。 奥尔德的原野之上晶簇的大军立刻四分五裂,然后天空为之一暗,因为整个瓦尔哈拉要塞正在缓缓下降。但所谓的缓缓下降不过是相对而言,方圆几十公里的笼罩范围根本避无可避—— “冷却液注入开始,魔力预计一分钟后告罄,全部坐标核对无误,断开魔力输出”少女平静地说道:“瓦尔哈拉跃迁完成,冷却开始,预计重新充能在十五分钟之后完成。” “多了好多养分!”莫妮卡兴奋得直挥拳头:“对方的指挥官一定是个蠢蛋!” 瓦尔哈拉在一声悠长的巨响之中,巍巍然地坐落在了战场中央,那伸展的树冠,犹如一位傲然的巨人。整座城市与要塞为之一颤,但它的设计者早考虑过这一点,大量石制化的拱柱结构让要塞稳如泰山。 半空中的达勒男爵看到这一幕时已经两眼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霍利斯一脸嫌恶地看了这家伙一眼,对于这个弱智已经厌恶至极,不过这个战场上少了对方却不行,他伸手一指,一道冰冷的射线打在达勒男爵脸上,后者惨叫一声苏醒了过来。 “让魇虫去拖住托尼格尔人的舰队,配合我们的舰队进攻,地面上晶簇还是占优势的,还有你燕堡能族大军,托尼格尔人的地面力量不值一提。” 达勒男爵一脸冷汗,连忙点了点头:“我明白,我明白,霍利斯大人。” “举弓——” 林歌军团的副指挥官菲妮高喊道,这位身材颀长的树精灵少女将精灵皮靴踩在瓦尔哈拉的城头上,长发一甩,以一个优美的动作拔剑指向前方。 随她的动作,风射手们刷一声一排排举起了手中的长弓。 银色的弓臂上三个法阵依次变得明亮了起来。 魔矢术。 风之优雅。 克敌机先。 猎人父子同样在城头之上,站在矮人奥德姆身边,这位筑城大师此刻身披重甲,手中握着一柄小战锤,头戴一顶厚重的矮人盔,只露出两个圆圆的小眼睛。 少年激动得不能自己,而中年人却脸色苍白,矮人大师垫着脚用手扒着城垛,但仍旧看不到城下的景象,只能急切地嘟囔道:“快告诉我,外面怎么样了!?” 菲妮优美的好像唱歌一样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 “放!” 一片吱吱嘎嘎的响声传来。 少年只听到呼一声风的尖啸,仿佛真有一阵狂风刮过城头,成百上千支羽箭一下子飞射了出去,缩小成数不清细细密密的黑点,连天空都为之一暗。 魇虫正分散开来向瓦尔哈拉的树冠上层突进。箭矢的风暴迎面扑来,首当其冲的几十头魇虫顷刻之间扑扑扑身中十数支箭矢,魔化的箭矢在击中目标之后立刻炸裂开来,即使是黄昏种,也一样被炸得血肉模糊。 第一批魇虫好像下雨一样掉了下去,但对于这支大军的总量来说这点儿损失微乎其微。 “举弓——” “破甲箭,换第二组附魔方案。” 菲妮见状皱了皱眉头,立刻下达命令道。 一个优秀的弓手在一分钟内可以射出十二支箭,但对于树精灵来说那远不是她们的极限。而对于加持了风之优雅的瓦尔哈拉专属军团——风之射手来说,精灵少女们的极限射速只取决于她们还有多少箭矢。 魇虫大军还未冲过第一波箭雨构成的风暴,第二波箭雨便已经迎面扑来。 达勒男爵才刚刚露出端倪的微笑,凝固在了脸上。 这波箭矢附魔了迟缓术与施加重力,魇虫大军掉落的数量比先前更少了,但被击中的魇虫速度明显为之一缓,与其他的虫群分离开来。 仅仅是一个呼吸的时间,第三波箭雨如期而至。 少年吃惊地叫道:“她们每个人都可以分辨不同的目标,怎么做到的!” “她们是精灵,每一个人是天生的射手,蠢!”中年猎人没好气地答道。 “精灵也做不到,是瓦尔哈拉为她们指定的目标,这就是圣战要塞的力量!”奥德姆扒着城垛,一跳一跳地抱怨道:“你们就不能告诉我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抱歉,奥德姆先生,我实在是惊呆了,”少年不好意思地答道:“奇怪,那些怪物为什么不攻击我们,它们正在往树冠上飞去。” “它们要攻击我们的港口。”奥德姆大声说道:“一群白痴!” 不断有更多的魇虫被击中,速度的变化令整个魇虫大军的阵形发生了极大的差异,它们原本的进攻锋矢此刻变得层次分明起来,竟隐隐被拖成了一条长蛇的形状。 纵使是无能如天上的达勒男爵,此刻也看出了问题的所在,但他却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眼下的窘境。 菲妮冷笑着吹了一声口哨。 第四百八十二幕 力量 冬日的阳光忽然微微一暗,树冠上层一声呼哨,好像是无数飞鸟正振翅高飞,猎人少年下意识地仰起头,看到无数光影交错的剪影正从头顶上飞掠而过,他呆滞地张大了嘴巴。λψν “飞飞马!?” “是御风驹,那些该死的弱智完蛋了!”奥德姆大声抱怨着说:“但我却什么都没看到!” “但它们在天上啊!” “我不知道,我只看到一片漆黑!”矮人大师没好气地答道。 少年赶忙把矮人厚重的头盔给扶正。“噢!”奥德姆出一声惊呼:“天那,我没注意到这个问题,大概是我太着急了,十分感谢!” “哈哈哈,白痴矮人!”菲妮的调笑远远地传了过来,精灵少女笑得前仰后合。 “啊,该死的小丫头!”奥德姆气得直吹胡子:“你等着,我会叫你好看的。” “咯咯咯,你可打不过我,尊敬的奥德姆先生。” 少年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两个人的中央,他抬起头,看着天空中正在生的那场大战。 “女武神卫队!” 瓦尔哈拉城内,绝大多数人都躲进了屋子里,或者临时的避难所中。街上的作坊与店铺也都纷纷关门,但每一个人都躲在门窗背后,默默地注视着这场关系到他们未来的战争。 但树冠层上的女骑士们出现的那一瞬间,整座城市的背后都掀起了一阵小小的欢呼。 诗蔻蒂与诗嘉古尔昂然挺立于燃烧着白色火焰的英灵战马之上,她们手中的长枪闪烁着诗篇之中的银色光辉,翼盔之后,编成长辫的金色长在随风飞舞,她们手持小圆盾,在她们身后,是几百名她们的姐妹们。 来自于上古时代的英灵女战士们,奥丁的女武神们。 诗蔻蒂冷漠的目光巡视着战场,当她注意到迎面扑来的魇虫大军时。o?λψ&bsp;&bsp; 天青石一般的眸子里不由得闪过了一丝轻蔑。 “姐妹们!”她用长枪指着那些不成阵形的对手,威严的声音高喊道:“为了瓦尔哈拉,为了英灵殿,冲锋——!” 一道道银光从天空之上倾泻而下。受菲妮有预谋地利用迟缓术与重力加持拖累的魇虫大军根本无法组织有效的防御。更不用说它们在单体实力上也并不强于对手。 在拥有母虫的时代,魇虫还是黄昏的大军之中最强大的存在,但那个时代与神民们埋葬的光辉时代一起,早已远去了。 女武神们的攻击锋矢好像是一道利刃,直接从这支大军之中一切而过。 魇虫好像是下雨一样往下掉落。 “胜利了!” 瓦尔哈拉城内的人们兴奋得尖叫。 城头上的猎人少年也在尖叫。他欢呼雀跃着,在他身后,他的父亲默默地看着一幕,心中却微微起了一丝涟漪。 他不禁回忆起了自己的少年时代,那个时代,埃鲁因还有两位真正的英雄。每个人心中都拥有一个复兴的希望,在两位大人的带领之下,一切仿佛都是那么的美好。 达勒男爵脸上的汗水汇聚成溪流,溪流又汇聚成小河,他脸色苍白得好像一张纸。回过头用哀求的目光看向霍利斯,但巫师们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霍利斯对此人已经失望透顶,他现在已经不指望魇虫能挥什么作用,对手竟然有那么多女武神,这也是预先他们所没有想到的。 而且更关键的是,这座要塞看起来完好无损,之前派遣去执行破坏任务的同僚们,估计都已经凶多吉少了。 他没想到战斗竟然会演变眼下这一幕,这场大战毫无疑问已经陷入了苦战之中,现在唯一的优势是地面上的晶簇大军。ψ&bsp;&bsp;=λ 若传闻没有出错的话。托尼格尔人无论是白狮卫队还是穴居人、抑或是那些半人马战士,都远不是晶簇的对手。 他抬起头来。 瓦尔哈拉的树冠层正在缓缓张开,伸展的枝叶内展现出了一个庞大的球形空腔,树顶的狂风拂过。上千面风帆竟闪烁起一片粼粼银光。 那是托尼格尔人的舰队。 那支舰队强大得令霍利斯都感到棘手,它的旗舰一度曾经是卡奈奇浮空舰队中的主力舰与指挥舰,卡奈奇人根本就是将他们的备用舰队直接赠送给了托尼格尔人。这是战场之上对手唯一可以决定战局的力量,必须要限制住它的挥。 他打了个响指,一个小型法阵浮现在他不远处,缓缓旋转着的圆盘形魔法阵中传来一个恭敬的声音:“尊敬的霍利斯大人。冈萨雷斯等待你的命令。” “令你的舰队展开,抢占上风位。” “遵命,愿知识的光辉与您同在,大人,保佑我们轻易击败这些乡巴佬,请您拭目以待。” “小心一些,对手没你想象中那么弱,我要求你不得主动展开进攻,尽量在有效射程之内牵制住对方,令托尼格尔人暴露出侧腹。” “如您所愿,大人。” 霍利斯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班西亚人虽然也是凡人,但他们自愿成为萨萨尔德人的附庸早有多年历史,用起来也比这些蛮荒之民好用得多。 至少他们懂得服从与纪律的重要性。 天空中两支银色的庞大舰队都在各自寻找着自己的最佳阵位,萨萨尔德人的舰队显然要优势得多,它们先抵达战场,先展开阵形,而托尼格尔人的舰队却还在缓缓编队地出港。 “咦?” 霍利斯忽然微微一怔。 他看到托尼格尔人的舰队竟然三三出击,如同游鱼一般在港口之外环绕飞行,这是布加人的海军战术之中经典的对地攻击的队形。 他们明明还在自己舰队的打击范围之下,直接无视了头顶上的威胁? “托尼格尔人疯了吗?”霍利斯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 下一刻,托尼格尔人的舰队齐射开火了。 魔法与炮弹像是一场飓风扫过战场,对地面上正在行进的军队产生了毁灭性的打击,上百头晶簇巨兽在这一波齐射之中灰飞烟灭。 “不!”达勒男爵脸都快扭曲了,他冲上来一把抓住霍利斯的胳膊:“你们的舰队在干什么,快阻止他们!” 霍利斯一把甩开这家伙,直接一记法术将他定在了半空中:“闭嘴,我知道该怎么做,你这个该死的蠢货!” 其实不需要他下达命令,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老舰长,冈萨雷斯绝对不会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托尼格尔人的舰队在天空中形成一片闪烁的菱形,他们的炮口几乎全部指向地面,对于不会反击的对手,没有任何人会手下留情。 “打开全部炮门!” “让巫师学徒们全部上甲板!” 冈萨雷斯叼着烟头,直接走上了甲板,通过魔法传讯的魔法阵向整个舰队下打着命令。 他拎起怀表,指着滴答滴答响的指针,大声说道:“我给你们三分钟,三分钟之内完成齐射准备!” 萨萨尔德人的舰队缓缓转向,露出了整齐的战列线,几十艘护卫舰随着领对的主力战舰转过侧舷,水手们打开一扇扇炮门,露出了数不清黑洞洞的洞口。 魔法大炮正一门门被推上炮位,甲板上的附魔弩炮也调整好了方向,每个魔法阵位上都站好了战备巫师,他们手中的法杖杖头的水晶正闪烁着耀眼的光辉。 “时间到!” “开火——” 天空之上好像升起一道云墙。云层之间火光闪烁,数不清的炮火与魔法忽然之间突破了翻卷的烟云,形成一道道银色光迹,连向瓦尔哈拉树冠下正在不断下降高度的托尼格尔人舰队。 然后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彻天际。 但炮火并未击中托尼格尔人的舰队。 一道淡绿色的光障从整个瓦尔哈拉的树冠层上缓缓展开来,“要塞防御系统展开,准备承受第一波攻击,攻击抵达,能量归递至131112o71191oo,魔力反应结束,重新统计损失报告。” 光障之上爆出一阵耀眼的闪光,但魔法与炮火的爆炸之后,烟云缓缓散去——瓦尔哈拉巍然不动,在其庇护之下的银色舰队巍然不动。 “哈哈哈哈,他们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莫妮卡兴奋地在水晶控制台上直打滚,她向面色平静的少女挥舞着拳头尖声叫道:“你太棒了,瓦尔哈拉!” 少女只是面无表情地整理出瓦尔哈拉的受损报告,那是一张雪白的纸。 城头之上,少年面色苍白地按住自己的胸口,但等到最后的一刻,他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一次,他没有尖叫,也没有兴奋地大喊,只是忽然平静地放下了双手,而手中——握紧了双拳。 在那一刻,少年心中好像多了什么东西,那是一些过去他所从未想象过的事情。 他终于看到了,那是埃鲁因的力量。 半空之上,巫师们一片沉寂。 萨萨尔德人的庞大舰队也整个沉默了片刻,甚至一时都忘记了第二轮射击。 霍利斯面沉似水地看着这一幕,他缓缓伸出手,一只红玉般的法杖凭空浮现,出现在了他雪白修长的手心之中。 “我早该知道如此,这才是圣战要塞真正的力量——”他回过头,目光一一扫过自己的同僚:“跟我来吧,到我们上场的时候了,让凡人们见识一下萨萨尔德人真正的力量。” (。) 第四百八十三幕 超凡 环绕在瓦尔哈拉上空,一个个银色的光门打开了,一位位巫师从中跨步而出,凌空站立着,手持法杖,长袍在凛冽的北风中猎猎作响。φ “tssdorr!”(以星之名——) 一位巫师高举起手中的法杖,杖头上的宝石闪闪光,银色的光束从宝石之中而出,射向另一个方向。 “tvro!”(天琴座,十二女巫星座的一个) 顺时针方向上的第一位巫师同样举起法杖,以手中法杖上的宝石对准那束射来的银光,光穿过宝石,立刻折向另一个方向。 一名名巫师先后伸出自己的法杖。天空之中,红袍的律境秘行者、蓝袍的高塔幻术师、灰袍的灰法师,各色法袍交相辉映,而当银色的光束每穿过一个人的法杖,它便更快地折射向另一个方向,一次次折射,直到最终形成一个被不断分割的圆形。 一个环绕瓦尔哈拉上空的巨圆。 霍利斯最后举起自己的法杖‘托格里芬’,银色的光束穿过杖头之上如梦幻般环形的天青之泪,为这个巨圆划上一最后一笔。 他以冷漠的银色目光注视着下方的巨树,微微将手中的法杖一偏。 “tdors1r,”(北风之冠冕,) “fsortdor。”(大地之权杖。) “f1e—e—oss—vt\&039;ss,”(四方之元素,) “tssdor1r!”(众星之指引。) 一束璀璨的光芒从天青之泪上射出,直指向巨圆的圆心一点。 一个巨大的银色符文出现在了巨圆之上——f1e(火焰),以它为中心,银色的光环忽然向外扩张出一环,数不清的奥秘符文自然在环内形成——那是一个法阵,接着十七个与之相连的法阵依次成形。 树之大厅内,光灵们已是一片兵荒马乱。 “这下完蛋了,嚣张过头了!”莫妮卡吐了吐舌头。她一把扑在控制台上,将几乎所有的水晶都拍入凹槽之内,大声尖叫道:“瓦尔哈拉!” “警告,侦测到强烈魔法波纹。预计启动第三层护盾——目标判断为弦魔法,元素系攻击,强度十三阶,魔力波纹反应侦测为坠星之击。”少女波澜不惊的声音回响在树之大厅之内。 “快,演算一下还有多少能量?” “能量剩余113。&bsp;&bsp; 预计可以抵挡十一阶或以下攻击烈度。” 光灵小姐一拍自己的额头:“要死了,快通知领主大人——!” 北风呼啸着。 战场之上一片寂静。 无论是托尼格尔人也好,还是南境贵族、骑士与私兵也好,每一个人都呆呆地看着这一幕,这样的战争,早已出了他们的想象。 天空正在呈现出第二符文,用光所谱写的文字:e。(大地) “大人” 骑士们回过头。 布兰多拍了拍自己年轻的队长的肩膀,他抬起头来,眸子里倒映着那张银色的网络。但他看到的,却并不是萨萨尔德人的魔法。而是灰色的天空,苍茫的平原,长风万里。 他闭上眼睛,轻轻地一呼,一吸。 涌入肺部的是冰冷的空气,是凛冽北风的气息。它来自于遥远的安泽鲁塔高原,越过温暖的闪耀之海。海面上粼粼波光,海面之下,洋流的方向,娜迦的族群正在向南迁徙。它来到这里。带来了北国的风讯。 布兰多亲眼看到这一切,他的目光犹如贯穿了平原与山川,贯穿了天空与大地,沃恩德的一切。皆在他眼底。 他一呼,一吸。 战场上的风忽然静止了。 风静止了下来,飘落的雪花也静了下来。人们愕然地环视着四周,奥尔德两岸的树林,雪花静静地飘落。河水好像失去了声音,碎冰在水面上相互撞击。然后被漩涡吞没。每一片针叶都静悄悄的,无声地低垂着。 “啪嚓——” 一道裂痕出现在法杖之上,霍利斯愕然地抬起头来。 他看到阴沉的天空中云层正在缓缓流动着,雪花仍在飘落,但不知什么时候,万物的风已经停息了下来。 在上千米的高空,竟然不再有风流动了。 “这是” 布兰多睁开眼睛,深褐色的眸子内,倒映着一条近乎笔直的天际线。 他缓缓翻身下马,从马鞍上解下圣剑裁灭,缓缓收剑还鞘,将带带子的剑鞘举过头顶,反过手挂在身后。 年轻的白狮骑士们,托尼格尔人,埃鲁因南境的贵族们、骑士还有私兵,战场上远远近近的人们,都注视着他一个人的动作。 而布兰多抬起了头。 整个世界在他眼中已经是另一个样子,它不再有山川与河流,不再有流动的风与水,不再有火焰与大地,不再有一切的元素与物质。 树木消失了,森林消失了,远处的格拉哈尔山脉消失了,整个托尼格尔依次消失了。 一个由无数银色的线条彼此交织、无数的节点所联系在一起的世界出现在了他的眼中,这个世界将不再具有实质性的力量,但真理与法则,就是它的一切。 圣贤的领域。 布兰多踏出了一步。 紫色的浪潮正无声地逼近瓦尔哈拉,要塞的墙垒之上已经布满了树精灵与半人马,罗林特和小蒙托洛并肩站在一起,手中握着布兰多赠与他们的佩剑,紧张地看着这一幕。 在他们不远处,哈因夫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的手与女剑士彼此紧紧握在一起。 天空中正在呈现出第三个符文。 万物的风,这个世界上最自由无拘的元素。 “啪擦——” 又一支法杖断裂的声音。 霍利斯回过头,这就像是一个连锁反应的源头,一连串的断裂声响了起来,他看到一支支法杖在自己的同僚们的手上连锁断裂了。 萨萨尔德人愕然地看着这一幕的生,他们几乎无法做出任何反应,时间仿若在那一刻放缓了它的步伐。在缓缓流动的时光脉络之中,轰然一声巨响,瓦尔哈拉上空的第三枚巨大符文断裂消失了 所有巫师都喷出一口血来。 他们同时感到风元素消失了。 它正在被一种莫名的力量排挤出了这片土地。 “天那,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剥夺了我们的力量!” “我感受不到风元素的存在了” “这是高层次力量对低层次力量的直接排斥。有、有圣贤在这附近” 巫师们看着自己手中法杖的灰烬,脸上露出苍白的神色,忍不住下意识向四周看去。 但霍利斯心中却紧紧地收缩了起来。“小心!”他回过头狂吼道,地面上爆出一点闪光,一声惨叫。一道狭长的剑光与一位秘境律行者交错而过。 那人脸上露出愕然的神色,然后他的头颅缓缓向下垂去,直到从脖子上掉落下来。无头的尸体软绵绵地坠向地面,很快就变成了一个细小的黑点。 而他原本所站的位置,出现了一个持剑的年轻人。 年轻人背对着所有人站立着。 圣剑已在背后归鞘,大衣的衣角因无风而低垂着,一动不动。而握住剑柄的手,手指修长而有力,指节苍白,静静地放在裁灭扭曲、怪异的护手之上。 “圣贤” 霍利斯几乎是从牙缝之中挤出这两个字来。 布兰多摇了摇头。平静地问道: “什么是力量,萨萨尔德人?” “大言不惭,”霍利斯身后忽然之间展开了七个不同的法阵:“禁锢,重力加持,迟缓,行动预知,法则解析,心智感应,禁止领域——” 连续七个法术依次降临到布兰多身上。 只可惜布兰多不过轻轻用手一扫,这些法术全部都分崩离析。 霍利斯眼睛微微一眯。心中警兆顿生,他后退一步,却根本动弹不得,这位萨尔德男巫最信任的副手脸色霎时间变得一片雪白。 他一下就明白了什么 只慢他一步。其他巫师们也纷纷开始施展自己的法术,然而还没等这些人完成法术,忽然之间整个人化为一团火焰,惨叫着跌落云端。 这惨烈的一幕竟让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地停下手来。 “这、这是” “神力” “这怎么可能,神祇们早就离世了!” 他们忽然止住了话头。 巫师们一个接着一个,面色变得一片惨白。 布兰多没有再开口。 他默默地侧耳倾听着。天空中并没有风流动,但他却仿佛听到了一个声音。那是一种隆隆的轰鸣声,从整个天地之间回响而来,仿佛是一个世界的搏动。 一下,一下,每一下都强劲而有力,就像是锻锤击打着他的身躯,令他的血液共鸣着,仿佛沸腾起来,出同样轰隆隆的震响。 布兰多缓缓转过身来。 巫师们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因为他们先看到一双黑色的眼睛,但渐渐融入了银色的光芒,那银色之中仿佛夹杂着一缕金辉。 金色的辉光越来越盛,最后完全笼罩了布兰多的目光。 霍利斯只感到自己的心脏砰砰直响,仿佛随时都会挣脱胸腔的束缚,跳出胸膛之外。 砰、砰、砰,整个战场都笼罩在那巨大的轰鸣声之下,那是心脏的有力搏动,但并非是霍利斯的,而是属于某一个伟大的意志。 “血脉重塑” “融合法则” “完美躯体” 霍利斯觉得自己一定是要疯了,为什么一个凡人能够做到这样的一步?为什么在圣者的年代之后,一个凡人能够重新挣脱tt法则的束缚? 为什么区区一个凡人竟然能够一步越过黑铁与白银的界限,踏入黄金的领域。 那是存在性之力以下最强大的存在。 他简直不敢置信,自己竟能亲眼目睹一位半神的诞生。 众神离世之后一万年。 这样的力量竟然又一次回到这片土地之上。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 霍利斯眼睁睁看着那个年轻人转过身,手轻轻一挥,瓦尔哈拉上空那个巨大的银色法阵便在一阵吱吱咯咯的脆响之中支离破碎了。 仿佛它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所以明白了么?”布兰多淡淡地开口道:“连自己都无法坚持的人,是永远也不可能理解这个世界本来的含义,而法则背后的真理,自然也与你们无缘。” “萨萨尔德人自己选择了一条毁灭的道路,”他用一种冷漠的眼神看了这些巫师们一眼:“你们沾沾自喜的,不过是灭亡之前的疯狂而已。” “不——” 霍利斯用尽全身的力量高喊道。 但熊熊烈焰已经从他体内喷涌而出,顷刻之间便将他烧成了灰烬。布兰多转过头,三十二名萨萨尔德巫师还未来得及转身,便已经在火光之中燃烧殆尽。 布兰多默默地翻过手掌。 肌肤之下,正流淌着淡淡的金色光脉。 (。) ps:  ps:今天差不多就这么多了,休息下,累死了。 第四百八十四幕 瓦尔哈拉攻防战 I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bsp;&bsp;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瓦尔哈拉要塞正面轰隆隆作响,在此一刻地面上的战斗也终于打响。 老矮人奥德姆扒在城垛上,一手扶着自己的矮人盔,中年猎人在他身后托着他。他看到紫色的晶簇如同洪流一般涌向城下。而在那些水晶怪物之间,一头可怕的巨兽正一头撞向附近的一座塔楼,令整个城墙都为之一颤,连忙高声叫道: “快放我下来,那些该死的东西攻上来了,拿我的锤子来!” 中年猎人连忙放开这家伙。奥德姆向后小跳一步从城垛上退了下来,整理了一下变得歪歪扭扭的铠甲,对猎人说道:“万分感谢,你的力气真大。” 中年猎人将那柄小战锤还给矮人,谦虚地答道:“这不算什么,山里的野猪比你重多了。” 奥德姆毫不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满意地点点头:“不过下次托起我的时候能不能换个方式,没有矮人会想被人当成一个麻袋。” 远处忽然传来一片惊叫声,三人回过头,看到六头有三米多高的昆虫状晶簇正在爬上城头。披着银色盔甲的半人马战士正在连连后退,精灵射手们张弓搭箭射出一波箭雨,但附了魔的箭矢落在晶簇头上也只是叮叮作响,被弹开至一旁。 “看我的!”奥德姆大叫一声,掂了掂手中的战锤,抡圆了臂膀一锤向其中一头怪物丢了过去。表面刻着白银符文的战锤‘砰’一声击中那晶簇的头颅,竟出如同雷鸣一般的巨响。那怪物尖叫一声,头颅上喀嚓出现了一条裂缝,仰身跌下了城墙。 奥德姆将手一招,落在地上的战锤应声飞回他手上。老矮人稳稳地握住战锤,忍不住兴奋得大叫:“尝尝我奥德姆大师的杰作——风暴之锤!” 说完他如法炮制,又一锤砸下另一头晶簇。这时候精灵射手们终于反应了过来。菲妮也张开羽翼斗篷纵身一跃,滑翔来到这边的城墙之上,大声指挥道:“换共鸣箭矢!” 风射手齐齐后退一步,换上第四组附魔方案。一轮齐射,总算是把这四头晶簇巨兽给打下了城墙。 “哈哈!”矮人忍不住哈哈大笑:“看起来我这把老骨头还没有想象中那么老嘛!” 他还对菲妮大开嘲讽道:“看起来你们这些树钎子脑子也没好到那里去嘛?” 但这时候天空微微一暗,躲在一旁的猎人少年见状不由得大声提醒道: “小心,奥德姆先生!” 奥德姆一抬头,便看到一头魇虫从树冠层上俯冲了下来。 举起的两道镰刀般的巨刃向他横扫了过来。 他避无可避,但一支利箭这时却正中那魇虫的复眼,后者尖叫一声,生生在半空中滚转了一圈。巨刃也险之又险地从老矮人身前扫过,奥德姆吓得大叫一声,他还没有喊完菲妮便已经飞扑过来带着他向一旁滚去。在半空滚转的魇虫前肢一挥,刃风刷一声从两人之前所在的位置扫过,留下一条深近半米的刻痕。 “呸呸呸,”老矮人吐着沙子灰头土脸地爬起来,嘴硬道:“先说好。我可不会感谢你。” “不稀罕笨蛋的感谢,享受旅行吧。” “什么!?” 菲妮用背顶着城垛,一脚踹在老矮人的屁股上,后者惨叫一声,顿时像是一个装满了苹果的木桶一样朝着楼梯滚下了城墙。 这时候魇虫已经调整好了姿态,再一次向这个方向扑了过来。但精灵少女灵敏地向一旁一跃,然后张开风之斗篷跃向另一侧的塔楼。她举起长弓正准备回身反击,然而正在这时一束耀眼的闪电从塔楼之中射出,正中那魇虫的头顶。 菲妮感到自己身子一软,竟跌入一个人温软的怀抱中。她鼻端嗅到一阵苹果般的清香味。抬起头来,才看到红的山民少女一手接住了自己,茜微微皱着眉头,一手握着战戟向那头魇虫迎了上去。 后者被闪电打得失去了平衡。正摇摇晃晃地落在城头之上,茜大步向前,手中的天青之枪犹如一道闪电刺向那怪物,咔嚓一声巨响之后,那魇虫竟被她一枪钉在了城头之上。 “茜小姐!?” 菲妮惊叫一声。 山民少女这才将她放了下来,她看了看后者。&bsp;&bsp;像是在确认对方有没有受伤。 “啊,我没受伤,”菲妮红着脸答道:“不过可怜奥德姆先生可就不好说了。” “啊,该死,”老矮人躺在一堆撞碎了木桶之间,身边堆满了散着恶臭的咸鱼,痛苦地呻吟道:“你就不能换个温柔点的方式送我下楼梯么?” “这已经是最温柔的了。”菲妮拉了拉下眼皮,冲他扮了个鬼脸。 这时灰狼佣兵团的众人也从塔楼之中跟了出来,茜确认菲妮无碍之后,才回过头对他们说道:“你们带奥德姆先生回第二道城墙之内。” “我们也来帮忙吧。”猎人少年这时候赶忙说道:“虽然我和我父亲参加不了战斗,但我们总可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茜看了他们一眼,她对瓦尔哈拉城内的居民并不熟悉,只是有些疑惑地看向菲妮,不解为什么这时城墙上会有两个平民。 “啊,他们就是那两个猎人,茜小姐。” 茜这才明白过来,她并没有直接回答少年,但还是对他点了点头。 一行人立即忙碌了起来,菲妮却有些不解地问道:“现在就要放弃第一道城墙了吗,我觉得我们还能抵抗一下啊。” 茜点了点头,她从腰包之中掏出一枚水晶球,托在手心中。水晶球立刻散出微微的光芒来,光芒中呈现出瓦尔哈拉城外的投影,看视角是从天空之上的浮空舰拍摄的,投影的正是此刻瓦尔哈拉的战局,可以清楚地看到在其中几段城墙之上,巨大的晶簇攻城兽已经冲开了外墙,数不清的小型晶簇正在涌入第一段城墙之内。 这段影像只持续了片刻。片刻之后,影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小女孩的身影。 菲妮认出对方的身份来,正是芙妮雅。 “芙妮雅?” “是我。菲妮姐姐。”菲妮雅回答道:“现在我正在奥德姆要塞,能够委托你马上将风射手的大家撤退回第二道城墙之内吗?” 菲妮微微一愣,立刻反应了过来:“我们是要把这些怪物引到第二甬道去么?” 菲妮雅抿嘴一笑:“你可真厉害,菲妮姐姐,正是这样的。” “好勒。”精灵少女两眼弯弯笑得好像月牙,她心中微微有些激动起来:“交给我吧,芙妮雅。” 轰然一声巨响,一头晶簇巨兽终于撞塌了塔楼,随着它缓慢沉重的步伐踏入城内,从城墙的塌口之处无尽的紫色浪潮已经一涌而入。 “撤退!” “赶快撤离,到第二城墙上去!” “往两边走,把中间的道路留出来!” 分布在城墙上的骑士士官们见状立刻高声下达着命令,而负责掩护的德鲁伊们也施展出荆棘术拖延晶簇大军的步伐。 罗林特和小蒙托洛是最后一个跳下城墙的,他们两人在离开防线之前最后看了一眼城墙之外。那个方向上只能看到一片茫茫的紫色海洋。 这就是黄昏之龙的爪牙,这就是传说中的黄昏之战,他们怎么都没想到伯爵大人竟然一直以来是在为这样一场战争做准备,两人心中既是沉重不安,又是激动与热血沸腾。 这才是他们埃鲁因人的英雄。 也是凡人们共同的英雄。 罗林特一想到自己竟然差一点与黄昏的爪牙们同流合污,背上就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他忽然回想起布兰多对他说过的那些话,心中明白那些都是对于他的考验,若是他有丝毫的犹豫,此刻就早已和外面那些贵族们相同的遭遇。 想及此,这位少年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剑。他要用战斗来洗刷自己所背负的过错与耻辱。 但两人还没有来得及出任务感慨,就被一脚踹了个跟头。 他们回过头,才现是一直跟着他们两人的那头蜥蜴人。“你干什么!”罗林特没好气地叫道,他们虽然早注意到这头一直跟着托尼格尔伯爵的蜥蜴人。但没想到对方竟敢对他们动手。 然而罗帕尔才懒得和这两个小家伙废话,直接一手一个将他们提了起来,这时候罗林特和小蒙托洛才感到异常——对方不过随手一抓,他们两人竟然完全避不开。 罗林特忍不住瞠目结舌,这才意识到那位伯爵大人身边原来没有一个简单的家伙。 “放我们下来!” 不过被这么提着走路,实在是有辱斯文。他还是忍不住抗议道。 罗帕尔根本没有理会这家伙,第一道城墙上还未撤离的士兵们已经完全为晶簇大军所淹没,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位置,事实上已经是出于危险之中。 一头晶簇飞扑了过来,火爪蜥蜴人领主想也不想,直接转身一尾巴扫了过去,它身上红光一闪,这一击尾击竟将那晶簇扫得四分五裂。 “要要素之境!”罗林特忍不住惊叫一声。 但小蒙托洛却比他懂得更多,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了:“天啊,这是法则巅峰,它究竟是谁!” “啊——!”然后他马上又出一声尖叫:“那些怪物追上来了!” 罗林特扭头向身后看去,顿时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在身后城墙的缺口处,并排着三头足足有十七八米高的晶簇巨兽,缓步向这个方向走来。沿途分布的仓库与兵营的建筑根本拦不住这些巨大的怪物,往往只轻轻一碰便轰然坍塌。尘土飞扬之中,一片紫色的晶簇海洋正蔓过建筑的废墟,向着他们这个方向淹了过来。 可正是这个时候,罗帕尔却停了下来。 “你疯了吗,快走啊!”罗林特简直要被这一幕吓傻掉了,忍不住歇斯底里地喊道。他是做好为埃鲁因而战的准备,但不是在这些怪物之中送死。 至少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要与黄昏之龙战斗。 然而他的话音却被一阵巨大的轰鸣声所淹没了。 不远处,奥姆的要塞的巨门正在缓缓打开——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x13 第八百四十五幕 瓦尔哈拉攻防战 II 冈萨雷斯伯爵皱着眉头看着尼格尔人的浮空舰队,那支庞大的舰队从之前开始就有些行踪诡异,它们虽然仍旧维持着菱形阵,但几乎已经停止了向地面投送火力。 对方正在不断拔高高度,这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个好现象。 但瓦尔哈拉的魔力护盾依旧存在着,萨萨尔德人对此也无能为力。 冈萨雷斯伯爵有些焦躁地在自己的座舰甲板上着步子——直到一个传令兵快步向他跑来,手中托着一枚水晶球,开口道:“大人,燕堡伯爵的联络——” 冈萨雷斯没好气地一挥手:“让他滚开,我没时间听他像个女人一样哭哭啼啼。” 他又问道:“联系上霍利斯大人了么?” “没有,大人,”传令兵摇了摇头:“托尼格尔人要塞上空的法阵已经维持了好几分钟了,没有任何讯息传来。” “派出去的石像鬼呢?” “也没有回来,大人。” 冈萨雷斯回过头,紧锁着眉头在自己的书桌边来回走了几步。最后他停了下来,开口道:“让达勒男爵和我说话,我看看这家伙究竟搞什么鬼。” 传令兵立刻激活了水晶球,水晶球中马上传来达勒男爵有些焦急的声音:“冈萨雷斯大人,太好了,终于联系上您了,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我需要你的舰队的支援!” “你说什么?” “我的晶簇大军已经冲破了那座要塞的外围防御,我们就在那座要塞的正北方向,您应该能看到那个方向上的缺口,我和我无敌的能族大军正在准备发起进攻,但我需要您的帮助。” “你需要什么样的帮助。”冈萨雷斯一边回答道,一边来到舷窗边向下看去。 瓦尔哈拉的战斗显然没有达勒吹嘘的那么顺利,他看到晶簇的洪流顶多算是攻破了这座要塞的外围防御圈而已。 托尼格尔人舰队的火力十分猛烈,这给地面上的战斗制造了极大的麻烦,想必达勒哀求他帮助,也是因为如此 “大人。那是什么!”他的传令兵忽然指着一个方向惊叫道。 冈萨雷斯立刻向那个方向看去,他眯起眼睛,脸上的神色变了变。达勒男爵仍旧在水晶球中喋喋不休的地述说着自己的处境,但这位经验丰富的舰长已经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我建议你赶快撤退。达勒男爵。” “你说什么?” “你攻入城内的军队完了,你不想死的话就赶快后撤。”冈萨雷斯重复道。 “你疯了吗,冈萨雷斯大人,托尼格尔人除了他们那位伯爵大人之外,没有人可以对我们造成威胁!”达勒男爵的声音尖叫道。 “你就当我是疯了吧。达勒男爵,这是我给予你的最后忠告。” 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传令兵关闭传讯水晶球。舰长室内一下就安静了下来,冈萨雷斯沉默了片刻,他用手托着下巴思索着,然后又反过自己的烟斗,在书桌的一角上敲了敲。 “托尼格尔人的舰队有些反常,大人!” 这个时候,大副的声音忽然通过传声筒传到了舰长室之中。 冈萨雷斯猛然一惊,下意识地扑向舷窗边。但他的传令兵已经先一步喊了出来:“那棵树的防御屏障消失了!” 他果然透过舷窗的玻璃看到,那座要塞上空笼罩的半球形防护罩,在闪烁了几下之后,淡淡地消失了。 而正是这个时候,托尼格尔人的舰队正在重新整队,他们缓缓组成一条漂亮的战列线,将侧舷面向了萨萨尔德人的舰队。 “我们比他们快!”面对这一幕,冈萨雷斯脑子里如同闪过一道闪电,几乎一瞬间就计算出了时间差,他冲传声筒喊道:“马上准备齐射。全舰队加速改变航向,抢占上风位!” 然而阴差阳错的,冈萨雷斯伯爵这个时候却抬起了头。 他忽然发现,瓦尔哈拉上空那个巨大的法阵。已经消失不见了。 一道不安的念头顿时闪过这位班西亚人心间。 奥姆的要塞的巨门正在缓缓打开—— 晶簇大军几乎已经冲到了罗林特几人面前,其中一头冲得最快的昆虫形晶簇已经张开甲翅,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向着他们飞扑了过来,被罗帕尔提在手上的小蒙托洛吓得忍不住尖叫了起来,但火爪蜥蜴人领主却一动不动。 ‘咔嚓——’ 就当罗林特都以为自己死定了,忍不住下意识闭上眼睛的时候。一声清脆的声响从他头顶上传来。少年忍不住惊魂未定地睁开眼睛,却发现那头向他们扑来的晶簇已经在半空中一分为二。 一个硕大的脑袋从他们身后伸了出来,那像是一条长长的蛇头,它在半空中挥舞着脖子,准确地一口咬中了那头晶簇,尖利的牙齿几乎是一瞬间便将之一分为二。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一共七个脑袋先后出现在罗林特的视野之中,他张大了嘴巴,却听一旁的小蒙托洛发疯一样地尖叫了起来: “多头蛇蜥!” 确切的说,是九头蛇蜥,熊血统上来说仅次于十二头蛇蜥祖神兽的原生种。它踏着轰隆作响的步子出现在奥德姆要塞的巨门之后,当它完全舒展开九个头的时候,总的身高已经超越了瓦尔哈拉的第二道城墙。 超过五十英尺高的巨兽。 罗帕尔一动不动,任由这头巨兽践踏过自己身边,它像是一头绞肉机般杀入了晶簇的大军之中,九个脑袋一齐搅动,晶簇的大军顿时一片人仰马翻。 原蛇蜥强大的防御能力在此一刻展露无遗,虽然晶簇偶尔能破开它的外皮对它造成伤害,但伤口往往几乎是瞬间便愈合完毕,有时候连血珠子都还没来得及渗出。 那三头晶簇巨兽终于到了九头蛇蜥面前,但原本看起来庞大无比的它们此刻在这头巨大的九头蛇蜥面前生生要小了一圈,而且作为上位魔兽来说,九头蛇蜥的智慧也要比没有单体思维能力的晶簇要强大得多。 它直接用自己庞大的体格撞向一头晶簇巨兽,将那头晶簇巨兽撞得歪倒向一旁,而旁边的晶簇巨兽向它扑来时,它用另外五个脑袋向其喷吐出一片闪电与酸雨。逼迫对方不得不后退。 四头巨兽很快厮杀在了一起,这对于旁边的小型晶簇来说简直是一场噩梦,还好它们没有单体智慧,也就没有无谓的恐惧。否则此刻恐怕早就溃散了。 “啊,加油啊!”小蒙托洛先前明明吓得要死,此刻却激动得尖叫起来:“快干死那个该死的水晶头!” 然而罗林特已经反应了过来,伯爵大人的手下在此布置,这座要塞里绝不会只有这么一头九头蛇蜥而已。 他回过头。果然刚刚听到一个少女清冷的声音: “大家,出击——!” 一片轰隆的震响,回荡在罗林特耳边。 “那是什么该死的鬼玩意儿!”才刚刚与自己燕堡的大军汇合的达勒男爵眼睁睁地目睹了这一幕。他只看到晶簇大军从城墙上的缺口涌入瓦尔哈拉,但还没过一刻钟,这片紫色的洪流便又从原路退了出来。 倒不是因为失败而溃退,对于晶簇来说它们的字典里没有溃退这个词语,但几乎是被直接赶出了瓦尔哈拉。 拦在它们面前的是数十头鹤立鸡群的巨型蜥蜴,达勒男爵只要一看它们脖子上那复数的脑袋,就差点眼前一黑。 多头蛇蜥,为什么托尼格尔人会有这种东西!? 虽然从总量上来说。晶簇仍旧要远远多于多头蛇蜥,而且晶簇中的上位个体,也并不逊色于这些高阶魔兽,甚至那些领主级别的晶簇,其强度更要远远超过九头蛇蜥。 只不过达勒男爵也并不能指挥得动领主级别的晶簇。何况托尼格尔人舰队的炮火正不住地覆盖阵地前沿,尤其是对于那些大型目标而言,几乎很少有能突破弹幕冲到托尼格尔人面前的。 达勒男爵真是受够了没有空中优势的苦头,虽然他明明有萨萨尔德人舰队的支援,可这个支援和没有也没什么两样,更不用说对方先前还回绝了他关于直接轰击瓦尔哈拉要塞的请求。 “这些该死的班西亚人!”达勒男爵忍不住咬牙切齿地喊道:“这些该死的布加人。总有一天他们会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 他纵马冲向前方,举起剑对自己的属下们喊道:“现在,是到我们为我们至高无上的主人尽忠的时候了!” 在他面前,是一片黑压压的大军。几乎人马人人带甲,这支精锐大军本就是由燕堡骑士团所构成,他们原本是效忠于燕堡伯爵的军队。不过此时此刻,却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大军,何况他们早就不是那些羸弱不堪的人类骑士了。 “不必害怕死亡,”达勒男爵状若癫狂地尖叫道:“因为我们是无敌的。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够真正地伤害我们!” 他猛地抽出一把匕首,一剑插入自己的左肩,但非但没有一滴血流出来,当他拔出匕首时,那里留下的一道银色豁口正在缓缓愈合。 “我们是不死的,我们是至高无上的主人统治之下最优秀的战士!” “我们是——” 达勒男爵抓紧了马缰,让自己的坐骑掉了一个头,然后用剑平指向瓦尔哈拉要塞:“能族的战士们,随我发起冲锋,响应至高无上的号召!” 他癫狂的举动仿佛感召了其他人,这支发端至燕堡的骑士大军同样变得狂热起来,他们发出一阵狂热的尖叫,战场上立刻是一片人喊马嘶之音。 “冲锋!” “杀——!” 树之大厅之中,先前的忙碌景象已经逐渐平息了下去。 面色平静的少女正在用一种古井无波的声音汇报着损失的情况,而当她最后说到‘魔力传输已经断开,瓦尔哈拉的魔力护盾开始关闭。’的时候,莫妮卡忽然打断了她。 “等等,瓦尔哈拉,”莫妮卡指着水晶塔上的一处景象说道:“把这里放大!” 少女依言而行。 那正是达勒男爵向自己手下鼓动的图像。 “哼,是能族,”莫妮卡看清楚那里的景象之后,忍不住轻蔑地答道:“这些白痴果然来了,什么无敌的,大言不惭。” 她回过头,对少女说道:“瓦尔哈拉,帮我联系安德莉亚小姐,她们在什么地方?” “我们在五号区域,莫妮卡小姐,”光灵话音未落,水晶塔中便已经传来了安德莉亚的声音:“我和我的姐妹们早已准备好了,呵呵,这些家伙恐怕早以为我们的传承已经遗失在元素疆界之外了吧,我会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的。” “五号区域,很好,”莫妮卡兴奋地大叫道,她挥舞了一下拳头:“安德莉亚,给那些乡巴佬一点颜色瞧瞧。” 然后再次回过头,对瓦尔哈拉喊道:“瓦尔哈拉,快!打开五号区域的出入口!” 战场上好像忽然之间安静了下来。 达勒男爵感到有些奇怪,托尼格尔人的舰队忽然之间放弃了对地面的火力压制,但它们似乎也并没有和萨萨尔德人的舰队交上手。 因为半空中隆隆轰鸣的炮声消失了,魔法的爆鸣声也不再出现,仿佛两支舰队都骤然从战场上撤离了一样。 他很想抬头去看看天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却没这个机会,因为他与他的大军已经杀入了瓦尔哈拉要塞范围之内,头顶上只能看到层层叠叠的巨大树冠而已。 何况前方就是城墙的缺口,他们马上就要与那些多头蛇蜥交上手了。 若是在此之前,纵使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正面向这样的七八阶魔兽发起攻击,但此刻,至高无上的主人早就给了他无法匹敌的力量。 或许还不够强大,但那却是一种永恒的,不会灭亡的力量,那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力量。 肾上腺素在加速分泌,他兴奋得几乎要飞起来,战争与杀戮原来是如此畅快的一件事情,如果不是至高无上的主人,他这辈子可能都与这样生与死之间的游戏无缘。 他抬起头来,仿佛要从自己正在不断缩小的瞳孔之中找出敌人的所在,但正是这个时候,他愣了一下。 因为他发现那些多头蛇蜥正在缓缓后退,井然有序,显然它们的驯兽师极为高明。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看到一片银色的光斑正从远处飞来。 达勒男爵忽然之间变了脸色。 “战争女神!”他疯狂地尖叫一声:“这不可能!” (。) 第八百四十六幕 瓦尔哈拉攻防战 III 天空中萨萨尔德人的舰队已经哑火了许久。 整个庞大战场之上除了地面上紫色的浪潮仍在一浪浪席卷向瓦尔哈拉之外,半空中舰队的对决反而陷入了离奇的安静之中。 萨萨尔德人闪烁着银色光芒的浮空舰一艘艘悬停在了半空中,攻击停息了,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 而它们的对手,托尼格尔人的舰队却正在调头——庞大的银色舰队直接将整个侧翼暴露在了萨萨尔德人的面前——而它们的炮口,正对向地面。 这看起来有些诡异的一幕,此刻却切切实实地正在每一个人面前上演。 “这到底是怎么了?” 正面战场之上的攻势正在为晶簇的大军所主导,但仍旧没有走远的贵族联军此刻已经陷入了迷茫的境地之中。 战场上的连番变化让他们措不及防,一时间甚至分不清楚到底哪一方才是友军,而哪一方又是敌人? 在贵族联军反应迟缓之刻。 时间仍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萨萨尔德人的旗舰——圣帕契尔号的舰长室中,此刻的气氛甚至远比战场之上来得更加离奇。 面对着面前这个年轻人,冈萨雷斯忽然之间明白,自己或许不得不作出这样的抉择——或者他早就应该明白的,在对方带着法杖‘托格里芬’忽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他就应该已经明白这一切了。 舰长室寂静无声。 让人很难想象在一刻之前这里还川流不息,传令兵与各色军官进进出出,制图员不断修改地图上的标示,口令声与通报声嘈杂得像是一个菜市场。 “你可以选择死亡——” 布兰多平静的目光环视了一周,十三名萨萨尔德人的高级军官在他的注视下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只有那个身穿红袍的驻舰大法师对他怒目相向,两眼喷火。 他松开手,让大法师霍利斯的法杖悬浮在半空中。 十多双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那法杖之上。 “并让你的舰队与你一起陪葬。” “伟大的萨萨尔德人的舰队岂是你这样的凡人可以抵挡的!”那个红袍巫师怒吼一声,举起手中的法杖便指向布兰多,法杖杖头的水晶立刻放射出明亮的光芒。 但他的法术还没来得及出手,布兰多便已经轻描淡地向他一指,空间的力量像是紧锁在这个老法师的身上,扼住了他的唇舌,让他动弹不得、一语不能发。 布兰多淡淡地看着那人:“只有天空的子民才是高高在上的,因为他们生来便享有与凡人不同的殊荣。即使今日落难堕入凡尘之中,你们还是不愿意放弃这高人一等的傲慢——” “你们可以发动战争,可以操纵凡人国度的命运,但你以为萨萨尔德人就可以不为自己所做的这一切负责吗?” 他摇了摇头,轻蔑地一笑。 “天真。” “你别得意得太早,埃鲁因人,你摧毁了天空之民的舰队,这件事永远也不算完——!”那老巫师忽然咳出一口血来,仿佛挣脱了一部分空间的束缚般,声嘶力竭地向布兰多狂喊道。 布兰多却不去看他,他的目光落在其他人身上,这舰长室中除了这狂妄无比的萨萨尔德巫师之外,再无一人敢于与他对视。 甚至连那位明显是这些人中的指挥官的中年贵族,也下意识地保持了默然,并低下了头。 “我倒从未说过这件事会到此结束,”他的目光重新落回了那桀骜不驯的老巫师身上,有些前所未有的冷然。 这本来就应当是一场无谓的战争。 但那些本不应当倒在这场战争之中的人,为此却作出了不必要的牺牲。 艾柯夫妇。 王长子。 身负重伤的的尤拉。 生死未卜的安蒂缇娜。 还有音讯全无的长公主姐弟与芙蕾雅。 这一切的一切,都应当归属于这场该死的战争之上,归属于发动这场战争的罪魁祸首之上。 一想到兰托尼兰的剧变与艾柯夫妇的死,布兰多内心中便是一阵锥心的痛,他甚至还记得自己在离开埃鲁因之前,有意提醒这对夫妇留意他们自己的行程。 历史的悲剧本应当可以避免。 埃鲁因的一切都应当正在向好的一面进展。 但一时的疏忽,却酿成了如此的苦果。 或许他可以再小心一些。 再果决一些。 若是在一切发生之前更早地终结了埃鲁因的乱局——他拥有长公主的支持,又得到了兰托尼兰与维埃罗作为盟友,甚至高地骑士们也对他心怀善意,作为王国政治版图之中不可或缺的一角,王党也愿意与他和解。 只要他愿意。 他便可以重建昔日贵族们的同盟,一手终结南北的乱局,让埃鲁因重新走向繁荣与统一。 或许那样的话,这一切本不应当会上演。 可是—— 真的如此吗? 一个其乐融融的,所有人仿佛都各得其所——从安列克的尸首之上瓜分到了足够多的利益的,看起来花团锦簇的埃鲁因。 那就是他回到这个时代的最终目的么? 不。 布兰多在心中坚定地摇了摇头。 未来的埃鲁因不应当只是这样的。 或许他心中仍有理想,或许长公主足够坚强,或许王党仍旧愿意遵守自己曾经的诺言。 但他们,都不是埃鲁因。 正如先君埃克在他的剑下所立下的誓言: ‘我在此剑之下,立下圣贤的誓言——’ ‘我将立誓带领我的子民——带领他们远离纷争与杀戮,远离帝国贵族的傲慢与贪婪;我立誓为了不再重复这历史冷血的错误!’ ‘我将让这个新生王国的贵族们谨遵骑士的精神——公正而严明,正直而英勇,仁慈而宽厚,我立下这誓言,并以毕生之余力来遵守它。’ 那字字句句铿锵有力的声音,甚至仍旧回荡于今天这样一个时代。 埃鲁因的荣光,将注定属于这样一个革新的时代。 她将除去一切的陈旧,她的继任者们,公正严明,正直勇敢,仁慈而宽厚,那些年轻人们将继承者过往的光辉,荣誉到足以接过那面神圣的旗帜。 他们不会是王党。 因为旧贵族们永远也不可能承受这样的荣耀。 他明白,公主殿下终究会懂得这一切。 正如她在历史中最后终于所明白的那个道理一样。 因为她与他们,注定不是一路人。 曾经,这一切都来得太晚。 但今天,或许从一开始就拥有了不同的变数。 “这便是我存在于此的价值,”布兰多抬起头来,看向那个面貌扭曲的老巫师。仿佛是新生与陈旧秩序的天然对立一般,两人互相冷漠地注视着彼此:“我必将实现这一切,任何挡在我面前的人——无论他是谁,都必将灰飞烟灭。” “哈哈哈,”老巫师重重地喘了一口气,像看疯子一样看着这个自言自语的埃鲁因年轻人:“就像是凡人永远也不可能理解天空的广阔,看起来一时的侥幸已经让你开始染上狂想病了你根本不懂布加人的力量。” “你们也不懂我的力量。” 布兰多冷冷地回了一句。 他再回过头,有些冷漠地注视着舰长室中的其他人,“萨萨尔德人是高高在上的,但你们应当明白,高高在上的并不是你们,而作为奴仆,也要共同荣享主人最后的荣光么?甚至是为了他们去死,然而天知道在他们心目中你们的牺牲会有多重要?” 没有任何人开口。 绘图桌不远处陈列着一座座钟,落针可闻的房间中一时间只剩下滴答滴答指针前行的单调枯燥的回响。 萨萨尔德人的红袍巫师倒也傲气,任由布兰多在他面前鼓动这些他曾经的属下,但就是一言不发,只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幕。 那悬浮于船舱中央的法杖让他早已认识到此行的失败。 但萨萨尔德人又怎么会惧怕失败呢? 何况是败给凡人。 天空之民的骄傲,来源于他们世代所掌握的力量,这样的力量,在它可以触及的疆域之内,便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所有人都明白,如果拒绝,他们的下场是什么。 面前这个可怕的年轻人一举杀死了包括大法师霍利斯在内的所有人,甚至还带回了他的法杖‘托格里芬’,那是高高在上,他们只能仰望的有若神祇一般的人物。 然而就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战场上,化为了历史的尘埃。 每个人都下意识地吞了一口唾沫。 地位尊崇的军官们互相看了一眼,面面相觑,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冈萨雷斯身上。 那西瓦伯爵有些苦涩地干咳了一声,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身形明显有些颓然。 “我承认埃鲁因人的胜利,我希望我和我的同僚们至少能享有最后的体面。” 这就是投降了。 但布兰多却摇了摇头。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缓缓开口道:“我想各位搞错了一件事,这里并不是人类诸国交战的战场,请好好看一看舷窗之外吧,看看你们的敌人究竟是谁。” “这是一场战争,它不曾有过开始,也或许永远不会结束,诸位先生,你我都曾听说过关于它的一切传说,而每当这个时候,作为玛莎的子民,难道我们不应当是站在一起并肩作战么?” “请扪心自问吧,你们的敌人究竟应该谁,你们应该守护什么?你们难道要如此助纣为虐下去,亲手摧毁一切希望,让这个世界化为灰烬,这就是你们想要的一切?” “这是圣战,是一切秩序与文明国度与黄昏的最终战争,先生们,你们应当明白——萨萨尔德人真正背叛的不是埃鲁因人,而是你们。” 布兰多抓起法杖‘托格里芬’,一把向前丢去,银色的法杖枝干落在甲板上,骨碌碌滚到了冈萨雷斯脚下。 “指挥官阁下,去下令吧,下令调集你的舰队,我——托尼格尔伯爵,代表埃鲁因人在此请求班西亚人的帮助,如果诸位还记得那个神圣的誓言,就请让你们的战士调转矛头,让我们为共同的胜利而战!” “阁下” 冈萨雷斯一时间竟然怔住了。 这位两鬓已经有些斑白的舰队指挥官下意识地回过头,他的目光从自己的同僚们身上一一掠过。 在此一刻。 他们或许不敢不记得那个誓言。 也或许不能不记得那个誓言。 但大地上的诸国并肩而战,为一个共同的理想而抛弃一切成见的那些时代,似乎的确非常非常地久远了。 遥远得就像是一个传说。 还记得昔日的誓约么? 无论多么黑暗与沉沦—— 但那些奋起反抗的人们终究获得了胜利。 “我”伯爵大人从未想到自己的声音会如此沙哑与干涩:“我们明白了,谢谢您,先生。” 布兰多摆了摆手。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被固定在半空中的红袍巫师,仿佛在看一条死鱼,然后转身走出了舰长室。 一切都远去了。 黑暗中仍弥散着咔嚓咔嚓的脚步声,溅起水花的声音,弥漫着血流成河的味道。 遥远而声嘶力竭的哀嚎,巨物倾覆发出的巨响,树木燃烧着,树皮剥落时发出临死的脆响。 遥远而古老的传说在今天仍旧延续着 在黑暗之中他仿佛看到了这样的一副图卷—— 熊熊燃烧的烈焰映红了整个天空,黑夜之中金红的云层,漫天火雨正从天空之中降下。 一轮残缺的巨大月亮在云层之后凝视着这片开裂的土地,熔岩从地表之下蔓延而出,而在广阔的战场之上,闪烁着星辰光芒的巨人们正在与他们的敌人进行最后的殊死搏斗。 巨人之父为巨狼芬里尔咬中足踝,黑色的阴影忽然之间笼罩了苍白的月亮,巨人的子嗣四散而逃,而一个高大的变幻的人影手擎着巨矛,来到垂死的巨人面前。 无数个声音尖叫着,仿佛末日的图景。 燃烧着烈焰的长矛刺入巨人之父的胸膛之中。 “我们本该胜利的” 沉重的脚步声忽然停下了。 在那个微弱的意识最后弥散之前。 安德莉亚默默注视着面前这具中年人类男性的尸体,达勒男爵空洞的目光注视着天空,仿佛仍旧存留着最后的绝望与不甘之色。 他——或者说这个已经不应当被称之为人的生物,他的脸色不似人类地呈现出银灰色,松垮垮的面皮上生长出一支支令人作呕的晶状瘤刺——这可怕的怪物仍旧保持着生前最后一刻的状态,它脸上仍旧残留着那一刻的惊骇之色,张大了嘴巴,却没能从喉咙中发出最后一点声音来。 因为一支光矛已在那之前从前至后刺穿了它的胸膛,与它的躯体呈一定角度将它衰败的尸体固定在地面上。 少女低着头注视着这一幕,她银色面甲之下姣好的容貌之中,神色显得有些淡然。 她的目光,与其说是注视着面前的事物,抑不如说徘徊在了一段更为久远的回忆之中。 在一阵轰然巨响之中,远处燃烧的树干正在倒下,晶簇的大军的最后冲击抵达了瓦尔哈拉的第三条防线之前。 无数轰鸣的火焰与烟花正从那片紫色的海洋之中升起。 然后是一片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在她身后爆发出。 天空之上,无论是托尼格尔人还是萨萨尔德人的舰队都正在缓慢地调头,整齐地列出了一条战列线。 两支舰队正在合流—— 那是晶簇的大军最后可以抵达的地方。 即使不用回头,安德莉亚也明白黄昏的大军正在开始撤退了,她的披风微微飘扬了起来,碎裂的布片仿佛可以拂过整个战场。 它们是大地的阴影。 是众神的噩梦。 但它们却并非没有敌手。 “还有我们,”安德莉亚轻声说道,她抬起头来看向远方:“还有他们,可以打败你们的主子,黄昏之龙给予你们的不过是一个迷梦。” “胜利,已经不远了” 一边说着,少女缓缓伸出手,握住自己的长矛,将它往回抽出。 男爵已经失去了任何生机的尸体,胸腔之中发出一声什么断裂的脆响,整个人缓缓地向前扑倒在了地上。 他的尸体在缓缓地融化,仿佛水银一般流淌在地上,然后干枯,化为银色的粉末,被一阵旋风卷起,飘散在风中。 能族。 应魔力而生的黄昏族裔,能量不灭,它们便生生不息。 在昔日的战争之中它们曾经摧毁了巨人的国度。 然而在这场永不休止的战争之中,它们却同样拥有着这样的宿敌。 (。) 第八百十六七幕 瓦尔哈拉攻防战 IV 让时间回拨不过短短的几分钟之前。 围绕着世界之树要塞的巨大战场之上。 整个帕里斯河谷两岸,平原之上正发生着一场剧变。 就在闪烁着银光的战争女神们横渡天空,直切入达勒男爵所率领的‘燕堡’大军之前。 从整个战场之上遥望,这场厮杀似乎已经进行到了最为白热化的一刻,紫色的水晶狂潮正涌向巨大的要塞视野可及的每一段城墙。一片闪耀着不详的紫色光芒的海洋之中,象征着埃鲁因人类与精灵们的旗帜不断被湮没倒下。 但偶尔,它们会复而出现。 那正象征着托尼格尔人与黑森林之中德鲁伊与精灵们不折不挠的抵抗,震天的喊杀声汇聚成一道无形的墙壁,阻挡着黄昏军团前进的步伐。 就像莫妮卡事先的判断一样,战场上胜利的天平正在倾斜——而并非倒向文明一方。局势不可抑制地滑向最恶劣的境地之中,面对无穷无尽的晶簇大军,这座传奇的要塞的防线正逐渐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新生的瓦尔哈拉的灵魂的载体——面无表情的少女正透过自己的枝干观察着整个战场的局势,并将细节展示于树之大厅中巨大的水晶立面之上,同时内心中毫无感情地分析着战场之上得失,然后告诉莫妮卡: 距离最后一道防线还有多少时间。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莫妮卡有些不耐烦地嚷嚷道,一边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虽然那都是一些明亮的光束而已,并不具备实体。 她嘟囔着从水晶塔上跳了下来,飞过大厅穹顶的天窗。 穿过瓦尔哈拉的树影,那里是蔚蓝的苍穹,光灵小姐向着天空抬起头,口中喃喃自语道: “不要让我们失望啊!” 她瑰丽的眼睛中倒映着这样的景色。 世界之树参天的树冠漫无边际的绿影,笼罩着近乎整个天空,幽绿色的树叶摇晃着。而不知何时,瓦尔哈拉上空正在形成的巨大魔法阵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萨萨尔德人的巫师们去了什么地方呢? 河谷两岸的贵族军队早已无暇考虑这个问题,因为这场大战已经逐渐脱离了他们的控制,让那些原本是参战者的人此刻变成了旁观者。 品尝了失败的贵族骑士们带着他们的大批侍从狼狈地涉水渡回韦兰渡口北岸,这时候已经没有人在身后追击他们了,托尼格尔人的大军早已越过了他们,在远处的平原上与晶簇的大军撞在了在一起。 那是一场惨烈的大战。 每个人都心有余悸地看着这一幕。 他们从孩提时代仿佛就曾见过这样的场景,在神话与传说之中,在故事与梦境之中,乳母在床边口口相述的那个关于世界命运的预言,描述于苍之诗上的镌刻——有关于玛莎的子民们,文明世界与这个世界最终极的敌人相遇的那一刻。 诸神的黄昏—— 那么究竟谁才是谁的敌人呢? 在这里,每一个人究竟要为何而战? 这不过只是这个小小王国的一场内战而已吗? 为什么会变成眼下这个样子? 那些经历了或者正在经历这场战争的北方的骑士们,无不率先感到迷茫与恐惧。 事物的发展,超越了他们的认知。 他们所毕生追求的信仰与价值——谁才是王国的正统的这个问题——在此一刻仿佛变得无足轻重。然而北方的贵族们还未从巨大的惊愕之中回过神来,平原之上的溃军已经铺天盖地地涌了过来。 当黄昏的大军出现时,第一个成为它们攻击目标的事实上并非是托尼格尔人的军队,甚至也并非是战场之上目标最为显著的世界之树要塞。 而是那些一开始就距离传送门最近的北方贵族的军队。 对于晶簇与魇虫来说,这些人类在它们眼中并非友军——它们的意识之中也没有这个概念。它们的选择是遵从本能,对于这些距离自己最近的‘秩序生物’展开攻击。 或者不如说是屠杀。 从背后突如其来的袭击,与被王党与燕堡伯爵共同背叛的巨大幻灭感,瞬间让北方的贵族联军崩溃了。 这场崩溃引发了更加广泛的连锁反应。 在奥尔德河两岸才刚刚重整起军队,打起勇气准备返回的众多贵族骑士们被裹挟着开始调头逃窜了,从整个战场上空远远望去,仿佛发生了一场可怕的大溃败。 这确实也是一场溃败。 只是逃跑的并非是所有的埃鲁因人。 战场之上,另一群埃鲁因人正在捍卫属于他们的荣耀。 “这些家伙果然逃了。”小蒙托洛满身血污半跪在地上,以布兰多赠予他的魔剑支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说道。 他脸上满是轻蔑地啐了一口:“我以为他们至少还有那么点勇气,明白谁才是真正的敌人。” “这不能全怪他们。”罗林特靠在瓦尔哈拉巨大的根系之上目睹着这一幕,在这种时候他会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的立场,在不久之前,他其实并没有资格笑话这些人。 但他也没有想到,王党和燕堡伯爵背后竟然会是这样的一面。 而他的家族,他的父亲,对这一切真的了解? “他们不过是选择错了应该选择的人而已。”罗林特喃喃道:“埃鲁因人中,同样也不乏勇敢者。” “比如说你,罗林特。” “不,我比他们幸运多了,至少眼下来看是如此。”话虽如此说,但罗林特的语气中仍旧带着巨大的失落,没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着自己所努力为之奋斗的一切希望破灭更让人沮丧。 更不用说,从一开始,他就走在一条错误的道路之上。 但真正的男子汉,不会因为这点儿挫折而气馁放弃,作为南境年轻人一代最杰出的人物之一,罗林特只不过在短短片刻的自责之中回过神来,他拾起自己的剑,扶着瓦尔哈拉的树壁站了起来。 “不必感慨了,小蒙托洛,时间已经不多了,你我之间还没分出胜负——我刚刚斩杀了一头小型晶簇,现在我们的战绩扯平了。” “什么,”小蒙托洛吃了一惊:“局面已经坏到这个境地了吗,我还以为我们还能支撑一会儿的。” “不,你搞错了,我是说你的伯爵大人可能马上就要获得这场决定性的战争的胜利了。” “你疯了吗,罗林特。” 小蒙托洛吃惊地抬起头来,怎么也看不出战场上有取胜的征兆。 但罗林特摇了摇头:“我可没疯,比剑术天赋,我或许比不过你,不过要论及战场上的眼光,你还差得远,小蒙托洛。” “我可不信,你不用安慰我了,”小蒙托洛不服气地答道:“至少在这场战斗中,我已经做好以身殉国的准备了。” “那你还是把你这条命留到更晚一些时候吧,”罗林特抬起头,注视着战场的天空:“‘燕堡’方面已经失去了最后取胜的机会了。” 在他的目光中。 象征着战争女神的银色光华正直切入达勒男爵所率领的大军之中。 “那是安德莉亚女士!”小蒙托洛失声道。 但他随即看到了更加不可思议的一幕。 战场上空星星点点的萨萨尔德人巫师正接二连三地坠落下来,坠落入一片紫晶的海洋之中,再也没有飞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小蒙托洛瞪大了眼睛,满脑子问号。 一个冷静的声音回答了他的问题: “白银之民并不是真正的神之子民,萨萨尔德人的学徒巫师和凡人一样,在真正触碰到真理与法则的境界之前,他们也无法利用法术在战场之上长时间滞空。” 罗林特和小蒙托洛回过头,看到自己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那对精灵小姐妹,妹妹的肩头上坐着一个小不点妖精,但并不是先前在这座要塞之中接待他们的光灵。 那是一个火妖精。 “弥漫在整个战场上的魔法能量消失了,萨萨尔德人的舰队撤去了对于他们的支援,所以这些可怜的家伙终于要自尝苦果了。” 那只火妖精——或者不如说火元素妖精一族的王子鲁特冷冷地回答道。 “舰队吗”罗林特若有所思答道。 小蒙托洛正准备询问这个奇怪的小家伙究竟是谁,但正是这个时候,一阵山呼海啸的欢呼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他下意识地回过了头。 这一刻天空上静止的两支舰队终于动了起来。 仿佛预感到了什么,战场上水晶的海洋开始骚动起来,在小蒙托洛惊讶的目光之中,它们竟然开始一波波的后退。 那一瞬间,这个年轻人心中仿佛意识到什么,那个念头就像是一束光刺破了黑暗,直照进他的内心深处。 萨萨尔德人失败了。 天空中的战斗,他们获胜了。 那位伯爵大人再一次展现了他创造奇迹的能力。 黄昏的大军,在此一刻失去了战场上的绝对制空权。 仿佛是应证他心中的想法一般,原本环绕在瓦尔哈拉要塞上空的魇虫大军,忽然嗡一声飞了起来,向着半空中的两支舰队迎了过去。 而整个要塞之上,所有人都感到压力陡然一轻,那些原本正在拼死抵抗空中敌人的精灵射手们甚至一时间陷入了茫然不知所措的境地。 “射击,保持射击!”直到前线指挥官声嘶力竭的喊声再一次响了起来。 晶簇的大军正在缓缓退却,原本一片闪烁的紫晶海洋产生了断裂。 硝烟散尽的土地上呈现出一种不详的红黑色,漆黑的是爆炸留下的余烬,暗红的则是干涸的血块。远处天边几道长长的浓烟坠向地平线,而更多的浮空战舰正汇聚成一条洪流——犹如闪闪发光的鱼群一般,向着北方缓缓开进。 当它们一一进入阵位,露出侧舷的时候。 整个天空中忽然之间闪过一片刺眼的光华。 云层之上炮声轰鸣作响,毁灭之光如同雨点一般倾泻而下,雨点直接就穿透了稀薄的魇虫大军,将死亡之光投射在平原之上。 一条连成一片的闪光,在帕里斯河谷北方的平原上依次亮起,即使远在几英里之外,城墙之上的人们仍旧能够感受到大地的战栗。 然而,那不过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在这样一个时代,失去了天空,就等同于失去了胜利。 除非黄昏之龙肯在这里投入更多的魇虫,通过遮天蔽日的攻势来重新获取天空之上的优势。 但在每个人的注视之下,战场中央的那个巨大的黑洞正在逐渐衰减——显然,即使是苍之诗上所描述的灭世之龙,在玛莎所缔造的秩序世界之中,也并不是无所不能的。 它并非是不可战胜的。 至少在这里,埃鲁因人获得了真正的胜利。 这座巨大的要塞之中忽然之间爆发出了更加巨大的欢呼声,那如同潮水的山呼海啸,冲刷着每一个人的心灵。 “准备反攻!” 坐在天窗之上的莫妮卡惊喜得几乎要跳起来,她一下就飞回了大厅,冲着面无表情的少女‘瓦尔哈拉’大声嚷嚷道。 “是时候让我们好好地出一口恶气了!那些该死的北方佬!” (。) 第八百四十八幕 阔别重逢的女士 下午三点钟左右,瓦尔哈拉传送时扫开的天空的阴霾终于再一次合拢,帕里斯河谷两岸短暂的晴朗天气消失了,天空中重新开始飘落雪花,变得灰蒙蒙起来。 萨萨尔德与托尼格尔人两支汇聚在一起的庞大舰队缓缓向北推进,但不到半个钟头之后又各自分开来——残余的晶簇大军与天空中的魇虫开始四散逃窜,舰队也分散成十数股以单独编制的支舰队的形式展开追击。 铅灰色的天空中呈现出这样的景象,在地平线上各处冲天的浓烟背景的映衬之下,天边零星的舰队犹如分散的鲨群一般展开成一个巨大的扇形,犹如一只巨手笼罩着整个帕里斯平原。 天空中不时闪过炮击的光斑,偶尔还会有连续不断的轰鸣声从北方远远传来,但爆炸越来越远,在奥尔德河滩两岸已经逐渐远不可闻了。 地面上溃败的北方贵族的军队并没有受到来自于天空之上的打击,不过在地面上的战斗结束之后,在布兰多的命令下,托尼格尔的地面有生力量已经开始收拢并接收俘虏了。 虽然在这场战争中这些贵族的私军早已不是冷杉领的主要对手,但布兰多也不能放任这些人在南境流窜。 失去约束的军队有时候造成的破坏甚至远胜于流寇,埃鲁因南境才刚刚从几场战争之中恢复过来,绝不能因为他的疏忽再一次经受劫难。 好在大多数人都失去了抵抗的意志——甚至可以说已经崩溃了,这些人在面对托尼格尔人的收编时几乎是毫无抵抗,就算是偶有几个顽固分子,最后加入战斗的穴居人大军也足以迅速粉碎一切抵抗。 布兰多下达命令之后重新飞上天空,在半空中注视着大战之后的帕里斯平原。这场可怕的大战几乎将整个战场都化为了焦土,晶簇大军所过之处留下了强烈的混沌魔力的痕迹,战场之上长满了从蓝色到紫色的水晶簇——这是混沌魔力在物质界的具现化,这些残留物在未来十几年内都会持续污染这片土地,腐化植被,并产生出一种名为晶化病的疾病。 除了这些不自然的扭曲魔法产物之外,焦黑的土地是两只庞大舰队的毁灭火力所留下的结果,在人类自己的家园之中开战难免会面临这样的损失,但为了生存与胜利,这也是在所难免的选择。 这黑红相间的土地,以及远远近近的水晶污染,再加上远处几艘坠落的几艘浮空战舰的残骸。曾经风景秀丽的帕里斯平原消失了,留给后人的是一道丑陋扭曲的伤疤,或许这条在托尼格尔北方的伤疤要到几十年之后才会愈合——直到水晶的污染消失,绿色的植被重新覆盖这片土地为止。 布兰多有些可惜地叹了一口气,但他心中明白这不过只是一个开始而已,黄昏之战的来临已经不可避免,谁也不知道什么样的未来正等待着这个世界。 而他所能做的,只是尽一切可能避免停滞之界那个世界的悲剧在这片土地上重演而已。 所幸的是,一切都尚还留有希望。 他的目光在敏泰城的废墟之上搜寻着什么,同时通过世界树笼罩在奥尔德河滩两岸的魔法网络与莫妮卡取得了联系。 光灵小姐的声音在魔网之中有些失真,她尖声尖气地说道:“领主大人,这里有一个好消息,我刚刚询问了来自于敏泰领方向的幸存者们,得知至少在我们展开反攻之前尼玫西丝小姐和‘赤铜龙’雷托大人都没有事,只是随后他们和我们一起展开了对戈兰—埃尔森大公所在方向的贵族军队发起了反攻,这里暂时还没有后续的消息。” 布兰多心下稍松,虽然他其实对此早有预感,在他才刚刚抵达这里的时候就发现敏泰领的防御并没有被完全瓦解,这说明城内仍旧有人在组织防御——要么是百葭学姐、要么是赤铜龙雷托。 “这里还有个消息,领主大人。”这时莫妮卡又说道。 “嗯?” “唔,这里有一个人想要见你,她说她是您的熟人。” “我的熟人?”布兰多愣了愣,在托尼格尔有许多人都是他的‘熟人’,但这些熟人中莫妮卡不认识的并不多。听光灵小姐的话,这显然正是一个她没有见过的他的熟人:“你们在什么地方?” “我们在敏泰城的废墟上,您能看到我们吗?” “我看到你们了。”事实上布兰多已经看到了光灵小姐和正站在她身边的那位‘女士’,忍不住微微一怔。 “伊莲女士?” 布兰多从半空中缓缓落下,有些惊喜地看着正站在莫妮卡身边的鹿身女妖,那正是曾在崔西曼的陵寝中与他有过一段并肩作战经历伊莲。只不过她看起来比那时候更加虚弱了,晶化病已经蔓延到了她的整个右臂与后背,紫色的水晶与肌体组织的结合看起来令人感到有些可怖。 但伊莲看来并未被晶化病击垮,当她看到布兰多时,脸上露出了那种熟悉的微笑:“小家伙,我们又见面了。” 莫妮卡看了看鹿身女妖,又看了看布兰多,眨了眨眼睛,总觉得自己似乎是错过了什么。 “您可以离开崔西曼大人的墓穴了吗?”布兰多有些意外地问道。 伊莲摇了摇头:“不,我离开大人的墓穴其实是为了同一件事,从那些人背后我感受到了黄昏之龙的气息,你明白的——就是我的主人的那个老对手。” 布兰多当然明白黑暗之龙与那一代旅法师们与黄昏之龙的恩恩怨怨,他点了点头道:“他们是萨萨尔德人,布加人的灰法师们,已经选择投靠黄昏之龙了。” “我知道他们,小家伙,”出乎布兰多的预料,鹿身女妖御姐却如此答道:“我来到地面上,其实是想向你们提个醒,这些人来得有古怪。” “有古怪?”布兰多愣了楞,有些奇怪地看向对方,不太明白鹿身女妖御姐这个所谓的有古怪是指什么古怪。 “小家伙,你可能并不知道,在战争开始之前,这些萨萨尔德人的灰法师在整个托尼格尔境内寻找着一些什么。” “啊,”听到这里,一旁的莫妮卡好像反应了过来,连忙大声说道:“我想起来了,那些讨人厌的小老鼠还钻进我们的要塞,不过好像巴布大人已经制服他们了,您要见见他们吗,领主大人?” “我想他们不会告诉你答案的。” 伊莲摇了摇头:“我私下抓了他们不少人,这些巫师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他们只是在寻找托尼格尔地下的魔力汇聚点,我想他们找的东西与我守护的那个封印有一些关系。” 布兰多皱了皱眉:“伊莲女士,崔西曼大人与巫后所守护的那个封印,究竟是什么?” “这我可不知道,”伊莲摇了摇头:“或许真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但我的主人从未向我和那个呆板的钟摆透露过半点信息。” 布兰多闻言只耸了耸肩。 伊莲的话让他联想到了一些什么,但总的来说,线索还是一团乱。他知道一千年之前,奥丁和炎之王就开始在埃鲁因布局,玛莎和黄昏之龙也将目光投向这个地方——总而言之,这个小小的王国此刻就是一团乱麻。 或许托尼格尔地下真有什么重要的存在也不一定,说不定就是七把圣剑之中失传已久的光之圣剑,他或许早晚会探查出真相,不过现在他真的没有这个心思去思考这个问题。 至少眼下黄昏之龙的爪子已经被拍退了回去,在养好伤之前,托尼格尔暂时还是安全的。只要谨防那些萨萨尔德人的巫师的渗透就可以了,不过布兰多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这些讨人厌的灰法师恐怕很快就没有闲心去干别的事情了。 他抬起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 “我又欠你一个人情了,伊莲女士。” 布兰多当然看得出来,此地曾经经历了一场大战,那些矗立于废墟之上的贵族军队的石像与纵横交错的藤蔓说明了一切。 这里正是通往敏泰堡的一条战略要道,要不是伊莲在这里挡住戈兰—埃尔森公爵的军队包抄,以白葭学姐和雷托的那点兵力,恐怕等不到瓦尔哈拉要塞前来支援的时候。 有时候布兰多也不得不承认,命运有时的确充满了各式各样的巧合。 若不是当初在地下墓穴偶然的相遇,他后来也不能依靠逆境天堂这套牌组击败威廉姆斯,更不要说击败克鲁兹帝国与炎之圣殿的大军。 而今天,若不是这位鹿身女妖御姐,他可能不得不再一次面对历史的悲剧在埃鲁因这片土地之上重演了。 鹿身女妖御姐脸上露出十分潇洒的微笑:“那你可要好好记得欠我的情,你打算怎么报答我呢,别忘了你可是我的小情人。” “小情人?”莫妮卡在一旁好奇地转动着小脑袋,眼睛不由得瞪得更大了。 布兰多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又想起当时在墓穴里发生的那荒唐的一幕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伊莲女士,你还记得我曾经的承诺吗,我想我已经找到解决它的办法了。” 伊莲微微一怔,但随即眼睛明亮了起来:“你说的是真的吗,小家伙?” 她是如此的激动,以至于语气都有些哆嗦起来。 她虽然经历过远比人类更加漫长的生命,在黑暗之中与自己的同伴一起生活了上千年之久,这样的经历令她看淡了生与死。 但是,如果可以继续活着,没有人会选择死去,不是么? 那怕伊莲明白布兰多不会在这种事上和她开玩笑,但事到临头,还是忍不住有一种不敢置信的晕眩感。 “你、你真的做到了吗,小家伙?” “当然是真的。”看到鹿身女妖御姐这么激动,布兰多心中也忍不住为她感到开心,如果说用生命之泉来净化晶化病可能还有一些后遗症,但更加强大的龙血池,则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我真没有看错你,小家伙”伊莲语气都有些哆嗦起来,她抬起手来,捧着布兰多的脸,喃喃地说道:“谢谢你,我的小情人。” 若是平时,被一位高了自己近两个头的女士低头捧着脸蛋,布兰多可能还会觉得有些难为情,但他此时完全能够体会到伊莲内心之中真挚的感情——虽然她口口声声说布兰多是她的小情人,但那种感情与其说是异性之间的吸引,比如说是一种默默不言的至亲之情。 就像是姐弟之间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伊莲才冷静下来,碧绿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羞怯之情。大约是为自己的失态感到难为情,她一把抓起布兰多的手,说道:“谢谢你,小家伙,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也要为你做一件事。” “怎么?” “你不是在找你的另外一个小情人吗,我知道她在哪儿,来吧,到我背上来,我带你去见她。” 布兰多措不及防之下连忙拒绝:“伊莲女士,我能跟上你,至于第二个请求就免了吧。” 但伊莲却露出有些生气的样子:“小家伙,你救了我的命,难道说我连这么一报答也做不到吗?是的,我们这一族最痛恨别人把她们当作坐骑,但如果是我最亲爱的弟弟与情人,当然可以例外——” 说着,她还冲布兰多眨了眨眼睛。 “啊,”一旁的光灵小姐赶忙十分机智地摇了摇小脑袋,大声说道:“莫妮卡什么也没看到!” (。) 第八百四十九幕 仪式 布兰多再一次见到尼玫西丝或者说白葭时,是在奥尔德河北岸一片远离敏泰堡几里的树林中。一座属于贵族私军的营地在这里被轻骑兵冲了个七零八落,越过一片倒塌的帐篷,小径边印有戈兰—埃尔森公爵家徽的旗帜躺在泥水中,任人践踏,在小径尽头的帐篷中,布兰多看到了宛若熟睡的学姐。 她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雪白的颈项乃至于下巴都沾上了泥土与鲜血。她穿着一件埃鲁因的骑士战袍,受伤的胸口处一片殷红,但所幸只是负伤而已,随着熟睡般的呼吸,饱满的轻轻起伏着。 “尼玫西丝小姐她失血过多,在最后的战斗中不慎撕裂了伤口,其他人又劝不住她,抱歉领主大人” 在一旁,雷托一脸歉意地说道。 “这不关你的事,雷托。”布兰多打断这位老兵的话,他知道学姐不是这样的性格,在最后阶段一定是尼玫西丝接管了主人格。 不过无论如何只要两人没事就好,因为无论多重的伤,在龙血池中所蕴含的复生之力面前都是微不足道的。 而且正好还要利用复生之力为学姐塑造一具新的躯体。 这时布兰多回过头看了伊莲一眼。 他当时寻找生命之泉其实主要有三个原因,首先就是答应过要彻底治愈这位鹿身女妖的晶化病;其次是为燕堡伯爵的千金——迪尔菲瑞康复身体;最后才是将学姐的灵魂分离出来,让她和尼玫西丝能拥有各自的生活。 现在两位正主都在这里,虽然说迪尔菲瑞还远在燕堡领地,生死未知,不过由于康复那位伯爵千金的身体原本所需的龙血池的力量就是极微小的一部分,所以他需要提前预留那部分就可以了。 “那领主大人,我在外面等你。”看出自己的领主大人的意思,雷托适时地告退了。 追随布兰多这么久,这位长年战争的老兵早已明白自己的领主大人拥有一些属于自己的秘密,何况就算是领主大人和这位女士要救治尼玫西丝小姐,他一个大老爷们留下来也无法自处。 雷托走出帐篷之后,布兰多才开口道:“伊莲女士,我要用龙血池的力量来治愈她身上的伤势,你的晶化病,也能在其中康复。” “龙血池!”听到这个名词伊莲忍不住失声道:“小家伙,你竟然可以找到那种东西,难怪你信誓旦旦可以治好我的晶化病。” “也只是运气好而已,我只是知道在南境的黑森林中有一口生命之泉,我原本打算利用生命之泉的力量来净化你身上的晶化病。但我也没想到会得到更为强大的龙血池,或许这正是玛莎大人在冥冥之中庇佑着我们吧。”布兰多答道,也有些感慨。 生命之泉的力量足够强大到净化晶化病,令迪尔菲瑞康复身体也不在话下,但却不足以用来塑造一具躯体。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返回埃鲁因的途中得到龙血池,令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或许真是如此”伊莲忍不住喃喃自语道,她用手轻轻抚摸着长满水晶尖刺的脸颊,心绪难以抑制的激动,当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在面前变为现实,任何人都会如此的失态。 布兰多看她的样子刚想出言宽慰几句,却没想到这位鹿身女妖已经已经微微眯起了眼睛:“不过与此相比,更加令我惊讶的是小家伙你——” “怎么?” “在我的记忆中,生命之泉虽然远不及龙血之池强大,但它同样神秘而不可揣测,你竟然能知晓关于它的确切信息?”伊莲用碧绿色的眸子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布兰多:“你还知道多少秘密呢,小家伙?” “这个嘛”布兰多在她的逼视下忍不住有点心虚,他知道的秘密当然很多,但有一些真的不能说。 这倒不是他有意要欺骗谁。 为了转移话题,布兰多不得不轻轻咳嗽了一声:“生命之泉在黑森林中游曳不定,我也不能把话说得太满。” “我明白,你是不想令那些相信你的人失望。”伊莲微微一笑。 她停了一下,再次开口道:“不过你说得对,小家伙,相对于生命之泉来说,龙血池的力量用在我身上太过浪费了,我倒不至于这点时间也等不了,至于这位小姐的伤,”她指了指尼玫西丝:“也用不到龙血池那么夸张,如果你手下那些德鲁伊对此束手无策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想点办法。” 鹿身女妖托起右手,手心处浮现出一个柔和的绿色光球:“说起来自然的法术,德鲁伊们还是从我们手上学来的呢,我们的祖先,也是森林中的黄金族裔。” “谢谢你,伊莲女士,不过这里可能没这么简单。”布兰多摇了摇头,把尼玫西丝和白葭的情况和这位鹿身女妖讲了一遍。 不过白葭和尼玫西丝的身世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他当然还是有所保留,把关于玛莎的那一部分给省略了。 一体双魂的情况在这个魔法的世界也并非不存在,布兰多只说尼玫西丝与她的姐姐在出生之前受过一个女巫的诅咒,因此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伊莲虽然看起来有些怀疑,不过聪明如她也没有多问。 听完布兰多的讲述,她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是,需要我留下来帮你维持仪式,对吗?” 一边说着,伊莲看了看躺在担架上的尼玫西丝,再看了看布兰多,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布兰多点了点头:“是的,现在埃鲁因国内局势混乱,公主殿下、安蒂缇娜和芙蕾雅她们还身陷险境,我不能留在这里太久。” “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呢,小家伙?”伊莲问道。 “越快越好。”布兰多答道。 如果可以的话,当然是找一个安静而隐秘的地方来完成仪式最好,但现在没有这个条件,就只能一切就简了。 莫妮卡告诉他的情况不容乐观,让德内尔的形势每一分钟都正变得更加恶劣,即使是托尼格尔一时间的胜利要影响到北方的战局,至少也要好几天之后。 但安蒂缇娜身陷敌手,布兰多一秒钟也不愿意多浪费。 “龙血池的力量十分强大,对于仪式的环境并不挑剔,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完成,只要不受外界打扰就可以了。” “我明白了,”伊莲点了点头:“放心吧,小家伙,我会保证你的小情人的安全的。” 布兰多这时候也无暇却解释尼玫西丝和自己并没有什么关系这种话了,反正这种事情也只是伊莲一个人的误会而已,以她的性格也不会去和外面的人交流,倒不至于对女骑士的声誉造成什么影响。 他只点了点头道:“谢谢你,伊莲女士。” “我可不需要你的感谢,”伊莲却笑着答道:“你要小心那些萨萨尔德人,他们不会轻易承认失败的,如果你要对他们出手,最好寻找一些盟友。” “我明白。” 布兰多点头道。 创造任何一个生命,对于炼金术与通灵魔法来说都是最为禁忌的领域,死灵巫师们在这条道路上摸索了近千年,也没能解开生死之间的最大谜题。 至于通向永恒,更是遥遥无期。 亡灵们号称永恒国度,在真正的生的力量面前,其实不过是建立在腐朽之上的尘埃而已。 因为创生乃是神祇的领域。 虽然掌握着龙血池的力量,但布兰多也不敢狂妄自大到宣称要创造生命——所幸的是,他也不需要真正的创生之力。 永生的秘密储存于灵魂之中。 布兰多所创造不过是一个灵魂的载体,白葭学姐的灵魂本就强大,只是欠缺一个容纳的容具而已。 或者说躯壳—— 其实从理论上来说,布兰多所刻画的这个法阵也是一种通灵术,但借助龙血池强大的生之力,自然不会像亡灵巫师们那样搞出一些死气沉沉的东西来。 整个仪式持续了几个小时之久。 当龙血池稳定下来之后,布兰多才放心离开了帐篷。 接下来沸腾的龙血会在仪式的引导之下持续构筑学姐的躯体,这需要数天之久。布兰多命令雷托将整片树林封锁了起来,告诉他这几天之内禁止任何人靠近这顶帐篷左右。 雷托当然不清楚帐篷内正在发生着什么,只一心以为那位鹿身女妖正在为尼玫西丝治愈伤势,既然布兰多告诉他这个过程不能受到打扰,那么这位长年战争的老兵就会一丝不苟地执行这个命令。 无论是一天也好,还是几天也好。 这不仅仅是出于忠诚,也是守护并肩作战的战友的职责。 对于这位老兵的忠心耿耿,布兰多稍微有些歉意,他毕竟没有说真话。不过他也明白,这件事太过惊世骇俗,出于保护女骑士和学姐的考虑,他也不应当说得太多。 离开树林之后,布兰多又让莫妮卡将瓦尔哈拉的根系延伸到这一带附近来,毕竟普通士兵只能防范一般人,但这里还有许多讨人厌的巫师。 固然帕里斯的战事已经告一段落,但在战场打扫干净之前,谁也不能保证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唯一让布兰多有些奇怪的是,鹿身女妖御姐坚持不在龙血仪式完成之前净化自己的晶化病,非要等到尼玫西丝和白葭复苏之后独自完成这一过程。 虽然布兰多有些疑惑,但倒也没有反对,他不担心伊莲会不使用龙血池的力量,因为鹿身女妖御姐应当明白,龙血池的力量一旦激发就不会停止,不用就是白白浪费。 对于伊莲的选择,他只能理解为这位鹿身女妖御姐不愿意在自己面前露出虚弱的一面。 离开树林之后,布兰多再一次联系上了莫妮卡,让她安排一下让自己见见这场战争的其中一个罪魁祸首。 确切的说,这个人正是尼玫西丝与雷托这一战的‘战利品’之一。 对方正是戈兰—埃尔森大公。 这位公爵大人正是在尼玫西丝与雷托展开反攻时被俘虏的,说来也是对方倒霉——因为理论上敏泰堡的残余兵力是远不足以留下他的,只不过正当冷杉领的军队展开攻击时,这位‘可敬’的公爵大人却挨了自己人的背后一刀。 那正是达勒男爵丧心病狂召唤进场的晶簇大军与魇虫,在这些怪物的冲击之下,北方私军彻底崩溃,这位公爵大人自然也万难幸免。 布兰多想见见这个家伙,倒不是为了在对方面前摆一下得胜者的谱,如果是在一般的情况之下他倒是不介意这么做——毕竟他也是有那么一点虚荣心的。 但现在,他却没这个心情,事实上也没这个时间。 因为比起这些来,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 第八百五十幕 审问 布兰多是在瓦尔哈拉的树之大厅中见到那位闻名已久,但却一直未曾见得一面的公爵大人的。 戈兰—埃尔森大公,这一代塔西姆家族的族长,后者身穿一身黑沉沉的甲胄,肩披熊皮披风,虽然被强制除去了武器,头发有些纷乱,但精神却不颓唐。 只见他神色从容地昂着头,淡然地看着走进大厅的布兰多,开口道:“你就是那家伙的孙子?没想到我没有败在他的手上,却被他的后人打败了。” “你败给了贪婪和自己脆弱的意志,公爵先生,”布兰多注视着这个人,对方有些冷厉的目光在他看来却隐藏着不为人知的软弱——至少比起安列克大公的桀骜不驯,眼前这位公爵大人根本不值一提,他淡淡地答道:“从你背叛埃鲁因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 “随便你怎么说。”戈兰—埃尔森大公答道。 “告诉我吧,”布兰多开口道:“王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相信他们会反复无常,但如果他们有这个隐忍的能力,他们在上一次战争中就不会输得那么惨。” 公爵冷笑了一声:“年轻人,如果你是来让我向你,向那个小丫头片子俯首的,那么恐怕要令你们失望了——我与你们不是一路人,你们或许骗得了维埃罗那个老眼昏花的家伙,但我恰好很清楚这一点。” “也就是说,您是打算让整个塔西姆家族为你的固执陪葬?” 公爵脸色微微有些变化,但他沉默了片刻,答道:“年轻人,我要提醒你,萨萨尔德人不是好惹的。” “恰恰相反,公爵先生,如果说我和你的矛盾只是埃鲁因内部的矛盾,那么萨萨尔德人要付出的代价,现在才刚刚开始——” 戈兰—埃尔森公爵有些吃惊地看着布兰多,一时间分不清这年轻人是太过狂妄,还是胸有成竹。 “说吧,马卡罗和欧弗韦尔,谁才是真正的主使者?”布兰多面无表情地继续问道。 戈兰—埃尔森公爵嘴唇蠕动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开口。 布兰多注视了他片刻,然后回过头,对一旁信风之环的大德鲁伊安德鲁夫开口道:“安德鲁夫长老,请去通知世界之环,去告诉大德鲁伊们,质问他们是否还记得上一个时代以来的约定,是否还记得玛莎大人的准则——去告诉他们,如果白银之民放任他们中的败类肆意干涉凡人的世界,那么我不得不亲自开启凡世之战,让白银之民最后的骄傲毁于火海” “大人,你” “去吧,他们会明白我在说什么。” 戈兰—埃尔森大公微微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幕,他不敢相信区区一个托尼格尔伯爵竟敢已如此傲慢的口气与德鲁伊的世界之环对话,更不用说对方竟然还大言不惭地声称要毁灭白银之民。 这简直就像是银湾沿岸那些小邦国号称要毁灭克鲁兹帝国一样可笑。 不过令他感到惊讶的是,那位来自信风之环的大德鲁伊竟然带着一脸复杂的神色恭敬地向布兰多鞠躬,然后退了出去。 戈兰—埃尔森公爵当然明白托尼格尔人和信风之环德鲁伊的从属关系,不过他不明白的是布兰多为什么要给他看这一幕——难道对方想凭借这些大话来吓倒他? 这也未免太可笑了。 但他紧皱眉头还没有几秒钟,就在安德鲁夫退出树之大厅后不久,大厅中央忽然白光一闪,一只银光闪闪的妖精便出现在了那里。 那显然是空间魔法,而且还是传说中的超远距离传送。 戈兰—埃尔森大公不是那些愚昧无知的普通人,他一看就明白对方肯定是布加人的盟友——光之妖精,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支擅长法则魔法的妖精氏族。 不用说,对方肯定是通过布加人的超远距离定向传送阵来这个地方的。 而正当戈兰—埃尔森大公为这一幕感到震撼时,妖精女士开了口,她有些严厉地对布兰多说道:“布兰多,你不能那么做,萨萨尔德人私自的行为虽然已经严重违背了银色联盟的准则,但你不能让整个白银之民来承担这种过错!” “塔妮娅女士。”布兰多只听声音就能明白来的是谁,虽然他也没料到布加人会来得这么快——布加人与世界之环虽然理念不同,但作为上一时代秩序的余支,他令安德鲁夫通知世界之环时,布加人应该也立刻得到了消息。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这应当是仅次于黄昏降临最紧急的一种情况。 不过对于布加人的反应,布兰多并不感冒,他甚至有些恼火。萨萨尔德人的小动作不可能瞒得过布加人,他们在埃鲁因的所作所为,对于其他的布加城邦来说——一开始几乎就是双向透明的。 所谓的引起了整个银色城邦的震惊,严重违背了银色联盟的准则云云,若是换成其他一个什么人或许还会考虑一下,但布兰多根本不屑一顾。 他很清楚布加人行事的准则,布加人显然是把北方黄昏大军的降临放在了首要考虑要解决的事件之上,至于萨萨尔德人的违规甚至背叛,虽然同样令他们感到恼火,但也是次要需要解决的事情。 正是因为这样的思想,布加人才会在第一时间对埃鲁因不管不顾,因为反正他们随时可以回头来收拾这场烂摊子。而至于凡人的世界会因此而发生怎样的剧变,会有多少人会因此而付出生命的代价,那自然是不在布加人的关注范围之内的。 云端之民的傲慢,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布兰多甚至还可以猜到,萨萨尔德人正是利用了布加人这样的心理,同为白银城邦子民的他们比任何人都了解云端之民,等到布加人回过头来收拾他们时,他们早就帮助他们的主子在埃鲁因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了。 布兰多清楚布加人的游戏规则。 但现在,他回到了埃鲁因,那么游戏规则就要重新制订了——既然布加人觉得埃鲁因这把火还没有烧到他们的身上,那么他就来加一把火。 既然你不关心,那么我就让你对此关心起来。 布兰多有些冷漠地看着塔妮娅,说实话,不仅仅是布加人,他对这位妖精女士也十分不满——要知道对方和公主殿下关系不菲,可她同样漠视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并看着格里菲因身陷危险的境地之中。 看到布兰多的脸色,塔妮娅微微愣了一下,她叹了口气:“对不起,布兰多,我知道你在责怪我。” “不,我没有必要责备任何人,”布兰多却毫不留情面地说道:“我只做简单的选择,我会向萨萨尔德人宣战,或者向所有白银之民宣战,这取决于你们的回答。” “不,你不能那么任性,”塔妮娅有些恼火地开口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对抗黄昏之龙的入侵,如果你贸然发动巫师战争,会令白银之民和凡人的国度化为火海,我们会彻底失败。” “但在那之前,白银之民会因为与凡世全面开战而失去来自于tt的权限,你们失去了世界守护者的身份,也失去了傲慢的资格。” “你,你都知道了?”塔妮娅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布兰多没有回答,自从他在停滞之界得到了玛莎的最高权限,他就已经明白了一切。 这是一个玛莎所定的凡人的时代,对于力量不可能毫无约束。游戏之中巫师们的战争最终毁灭了自己,石板战争令布加人跌落凡尘,一切的根源正在于此。 妖精女士的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她犹豫再三,才开口劝诫道:“布兰多,你要考虑好这么做的代价,我明白你对于萨萨尔德人的仇恨,但你要让仇恨蒙蔽你的眼睛吗?” “你还是没有明白,塔妮娅女士,这不是什么仇恨,”布兰多轻轻地摇了摇头:“我所清楚看到的是——萨萨尔德人的狂妄自大来自于布加人,正因为白银之民对于自我的纵容才导致了这一切——这不仅仅是萨萨尔德人的责任,而所有布加人的责任。” 他停了片刻,然后一字一顿地答道:“然而,你们却仍然在以傲慢来应对这样的责任,所以我认为这样的银色联盟,已经不足以完成玛莎大人给予你们的重任。” “塔妮娅女士,你们,拯救不了我们的世界。” 塔妮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股怒气蓦然涌上她的胸膛,几曾何时,凡人竟敢这么如此对云端之民无礼。 他们难道不明白,是谁一直在守护着这个世界吗? 但她狠狠地瞪着这个年轻人,却不敢轻易口出狂言,因为她明白,对方有与他们同归于尽的能力。 是要忍受屈辱,还是要与凡人一起化为灰烬? 她一时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但布兰多却仿佛看穿了她心中所想,淡淡地开口道:“塔妮娅女士,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心存侥幸,如果你们至今仍旧认为是凡人窃取了你们的权柄,不肯接受你们的施舍,那么就请选择第二条路——” “因为我相信大地上的子民虽然卑微,但玛莎大人早已对他们许以祝福,他们终究会完成自我的救赎。用他们的力量去劈开属于他们的时代,而挡在这一切明前的,终归灰飞烟灭” “无论那是神明,还是毁灭世界的恶魔——” 妖精女士一言不发,她几乎几次都想忍不住口出恶语,但静默了很长时间之后,她默默闭上眼睛,好几次都像是在聆听着什么。 她起先忍不住摇头,然后最后又点了点头,然后再摇头,紧皱起眉头。 “好吧,”她心中说道:“就看看这些狂妄之人最后的疯狂。” 虚空中传来一声苦笑。 良久之后,塔妮娅才愤怒地看着布兰多开了口:“既然玛莎大人已经给予了你那顶王冠,很好——” “好,我们给你权力——这是为了告诉你布加人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自大!” “只是凡人,你们根本不懂得权力来源于什么,我就要看看,看看你要如何拯救这个世界,之希望你不要后悔!” 对于塔妮娅的讥讽,布兰多并没有解释什么。 他只是默默地思考了片刻。 他明白自己在这一刻,才算真正接过了玛莎大人给予自己的那个责任。 他本以为当自己在接过这一切时会无以为继,因为他有什么样的能力来决定这个世界的未来呢? 但真当这一刻到来时,他感到的却是一种轻松。 因为不用在犹豫。 也谈不上后悔了。 只需要放下一切,用尽一切的力量去前进。 布兰多抬起头来,他昂头时仿佛那里真有一顶王冠的重量——那正是玛莎所许意于他的,他的使命。 所谓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布兰多回过头,目光施加于戈兰—埃尔森公爵身上。 在此之前这位公爵大人所并不在意的那道目光,此刻却好像一把利剑刺穿他的心灵,它重逾千斤,令人不寒而栗。 戈兰—埃尔森公爵仅仅是被一瞥,就下意识低下头去,不敢与之对视——就仿佛在那个王国方兴未艾的时代,他在高拱深邃的大厅之中面对的那一道视线。 来自于那位埃鲁因的中兴之主。 那来自于沉默寡言的威严,犹如严冬之雪,令他冷侧骨髓。 但此刻犹胜。 仿佛是一位战战兢兢的臣子被他的君主所注视,戈兰—埃尔森大公感到自己的意志已经被剥离了身体,他根本无从抵抗,只能干涩地回答道:“是马卡罗,陛陛下。” “欧弗韦尔大人被那怪物变成了他的样子,他本人被关押在布拉格斯附近的夏堡” “我我说的都是真的,他们还曾经想让那些怪物替代您的副官,就是尤塔女士” 大厅之中,只剩下戈兰—埃尔森公爵一个人的声音,在空洞地复述着。 妖精女士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布兰多,注视着这一切。 (。) 第八百五十一幕 最后之战 I 玛格达尔在远处注视着坎德贝尔城,这座连接银湾与四境之野的贸易重镇在晨雾中显得有些寂寥。 这并不是它往日所熟悉的样子。 那些仰赖这座巨大的城市日常运作而生活的人——居住在城市周边的农夫、手工艺人,以及穿梭于各条商道上的行商走卒们,往往在夜色未央的黎明时分便应当忙碌起来,令城市从沉睡中苏醒,在第一缕阳光降临之前,便赋予这座古老的城市鲜活的色彩。 但今天,城市犹如一头睡兽,寂静无声地匍匐在奥洛森林外的沃野之上。 晨风吹过玛格达尔的发丝,空气中浓重的不同寻常的气息令这位伫立于此的教会公主殿下心中产生了更多的不安。在她身后巨大的行军帐篷之中,争执声代表着来自于银湾地区的联军的大大小小的领主们也还没有达成一致—— 白山之灾发生后,风精灵宣布封锁国境,并禁止任何外来者途经它们的领土。联军北上的道路因此而断绝,所以众人要讨论的是是否需要改道穿过四境之野——经由帝国赤之军团所控制的区域。 人们有各种各样的顾虑。 但最主要的因素对于行军安全的考量。 自从黑月坠亡之后,四境之野方向便了无音讯。人类与风精灵退出对峙,那之后赤之军团最后的消息传出是在试图向北方的皇长子势力靠拢,但随后整支军团便离奇失踪,仿佛一夜之间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外。 到白山之灾发生之前,为了确定赤之军团的位置,维罗妮卡委托风精灵向四境之野以西派出了斥候,但精灵们到了安泽鲁塔以东之后,所看到的只有大量的高地人向北迁徙的景象。 高地人的故土因黑月之亡而彻底沦为一片火海,安泽鲁塔地区的大迁徙引发了整个高地人族群的群体反应,原本居住在布塔河两岸(这条河位于布兰多曾经经过的瓦尔格斯的东方,在安兹洛瓦境内,是安泽鲁塔高地人最古老神圣的土地)的氏族向北迁往红山地区,而红山当地氏族则继续向北进入四境之野南方,连锁反应造就了整个高地人族群的大迁徙。 这些迁徙的氏族中,没有任何一支宣称自己曾在路上见过克鲁兹人消失的军团。 而白山之灾发生后,精灵们闭关锁国,南北消息更是断绝。有人猜测赤之军团可能已经为黄昏之龙所毁灭,或者最乐观的说法也是这些克鲁兹人被围困在了长青走廊的东南一带——事实上在失去了安泽鲁塔的高地人氏族这一道天然的屏障之后,而今四境之野与长青走廊之间的区域便已经成为了可能的‘敌占区’。 也就是说,没有任何人敢打包票联军可以安然地通过这一区域。 分歧是始终存在的,但在安妥布若家族回归的那头凶狠的‘头狼’一再坚持之下,联军还是一路靠近了坎德贝尔附近;在这里,勃兰登公爵终于不得不放弃自己强硬的作风,贵族之间第一次爆发了激烈的争论。 坎德贝尔。 横亘在四境之野西部的最重要贸易城市。 越过这座枢纽重镇,只要再走上三两天便能抵达安全的阿尔喀什山脉南边境。 但同样的,这一条路线也是最危险的选择,自从黑月坠亡之后,风精灵的斥候在最深入四境之野西部时也没有来过这个地区。 黑月之坠在崇高内海与安兹洛瓦之间划开一条狰狞的伤口,而这条伤口的末端便在坎德贝尔的最西边,地图在这里已经失去了应有的作用,灾难将此地变得面目全非。 或者更像是一个择人而噬的黑洞。 随着第一缕阳光的出现,晨风开始变得暖和了起来。 但派出去的斥候还没有回来。 玛格达尔明白人心已经变得越来越浮动起来。 毫无征兆地,一只粗粝的大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这位安妥布若的公主微微一怔,回过头。湛蓝的眸子带着一丝忧虑与意外之色看着自己的外祖父——她开口时声音轻灵得好像可以打破这清晨的寂寥:“祖父大人,您怎么在这里,你不在帐篷里说服大家吗?” “你也看到了,说辞只在某些时候有作用,大家都明白前方的危险。” 老公爵走到与自己的外孙女并肩的位置,注视着远方天边,如此回答道。 玛格达尔摇了摇头。 这是与黄昏的战争,那是书写于史诗之中的传说,只不过他们不幸恰逢其会。但每一个人都明白,退回银湾,亦无法苟存。 “布兰多先生不会骗我们的。”玛格达尔脆生生地说道:“或许会死人,但我们还有机会取胜。” 那个人,他从来没有辜负过信任他的人—— 她亲眼所见。 “我也相信他,他毕竟是那个人的后人,我曾经在他身上看到一模一样的影子,我坚信他们都是可以改变一切的人。”老公爵回忆起与布兰多相识时的情形,但他看到的却是一片银色的海洋。 无数浮动的枪林与旌旗,以及广阔的原野之上,骑士们在山呼海啸那个名字。 但它们最终都化为一个音符: “胜利!” “胜利!” “胜利——!” 那个高大的身影巍然不动。 直到成为铭刻于所有人心中的丰碑。 它的背后是一个古老的姓氏。 “那为什么,不说明白?”玛格达尔问道。 勃兰克摇了摇头。 “大家已经足够勇敢了,你能再要求什么呢?但勇敢是一回事,畏惧死亡并不是怯懦,关键是人们要知道死亡的价值,毫无价值的死是不名誉的。” “可维罗妮卡女士还在等着我们,巴贝尔要塞已经岌岌可危了,我们答应过布兰多先生的。” “所以我和你一起站在这里,不是吗?“老人俏皮地对自己的孙女眨了眨眼睛:”希望斥候能带回坎德贝尔城内的好消息若玛莎大人还能听到我们的祈祷的话,那证明她还没有放弃她的孩子们” 风从坎德贝尔城外的原野上吹了过来。 两人忽然停下了交谈,不约而同地回过头。 晨雾已经退回了山林深处。远处林海起伏如涛,风声夹杂着树叶哗哗的响动。但玛格达尔忽然意识到,在这样自然的声音之下,远处行军帐篷内激烈的争执声,已经消失了。 领主们达成了一致? 怎么可能,他们不吵上一个小时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勃兰克是个久经战阵的将军,他马上反手拔出佩剑,将玛格达尔护在身后。 他动作还未结束,便看到帐篷里来自于剑鸻森林的马尔维斯公爵一头撞了出来,“后面后面!”后者脸色雪白地尖叫道,走出帐篷时脚下一绊差点一跤摔进火盆之中,要不是一旁的卫兵手疾眼快地抓住他的话。 勃兰克一把从卫兵手上接过这家伙,把他扶起来试图让对方清醒一点,同时问道:“该死的,出了什么事?”他一面向行军帐篷里看去。 帐篷里正乱成一团。 “黄黄昏”马尔维斯公爵语无伦次,并且试图伸手去推开勃兰克。 “看看你这窝囊废,马尔维斯家的小兔崽子,给我清醒一点!”老公爵没好气地一把将他掼在地上,然后楸起后者的领子,冲他吼道:“究竟出了什么事,说清楚!” 马尔维斯公爵好像这才清醒过来,眼神恢复了些许焦距,张了张干燥发裂的嘴唇,刚准备说点什么,但正是这个时候,一声惊呼将勃兰克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他回过头,却看到几名骑士从那个方向的森林中冲了出来。 “大人,我们的斥候回来了!” 骑士们高喊道,话音未落,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便已经被扶了过来,那人还未失去意识,他大声嚷嚷道:“公爵大人,我们找到他们了!” “他们,谁?”勃兰克一把丢开马尔维斯,皱着眉头向那个方向问道。 “克鲁兹人,赤之军团。” “什么,“老公爵吃了一惊,忙问道:”他们在哪里?” 斥候却一个劲地摇头:“他们让我们快跑,公爵大人再晚就来不及了” “你在说什么鬼话?” 勃兰克面露不满之色,银湾诸邦的兵源素质或许是远不及几大帝国的精锐,但斥候作为军队的尖刀,岂能连话都说不清楚,这连起码的冷静都无法保持了。他刚想开口呵斥,但话还没说出口,忽然一旁跌坐在地上的马维尔斯公爵直起身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听他的,快离开这个鬼地方!”马尔维斯公脸色青铁地大喊道。 勃兰克正想呵斥,却住了嘴。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拂开马尔维斯公爵的手,独自一人快步来到森林边缘,向坎德贝尔西北方望去。 ——那是与坎德贝尔城相对的另外一个方向,茫茫森林形成一片绿海,而天际好像忽然之间出现了几个不起眼的小黑点。白狼剑圣勃兰克何等的敏锐,六十年战争之中这样的场景也不是一次浮现,他明白那并非地平线上的灰尘——而是空中飞行的大规模集群。 除了候鸟的迁徙之外,便只有一种情况下会这样的场面。 那就是战争—— 老人回过头,他心中明白可能已经遇上了最糟的情况,但面上还保持着起码的从容,开口向自己的手下问道:“克鲁兹人在哪里?” 眼下或许每一分每一秒都决定着生与死,但作为联军曾经的统帅,这还不足以让他紧张。 有些人曾经经历过最惨烈的战争,而活下来的人,也只不过是为了履行为死去的人而活着的承诺而已。 何况他们还背负着那失落的荣耀。 没有任何情况可以叫这些老兵低头。 他们所经历的战争,曾经被称之为长年之战。 那是与死神共舞的战场—— “我们都猜错了大人,”斥候几乎是带着哭腔:“克鲁兹人一直在坎德贝尔对抗那些怪物,它们意图绕过巴贝尔要塞进攻圣奥索尔的腹地,克鲁兹人派出了求援的信使但是” 但是,他们都没有抵达。 勃兰克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让冰冷的空气重新充满肺叶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马尔维斯公爵跌跌撞撞地冲上来重新抓住了他的胳膊,“快走吧,勃兰克叔叔!”情急之下他几乎是叫出了小时候对这位严厉长辈的称呼,那时候他父亲还活在世上,而他也还不是马维尔斯家的家主:“后面,后面也有那些怪物,数都数不清,再不走,来不及了!” “已经来不及了,”勃兰克一把甩开这不成器的家伙,他明白其他人可能已经带着人各自逃散了。他严厉地指着马尔维斯公爵的鼻子尖说道:“你去把其他人找回来,我们唯一的机会是退进坎德贝尔城。” “不,我办不到。”马尔维斯公爵吓得连连摇头。 勃兰克冷哼一声,倒转剑刃一剑柄扫在这家伙的肚子上,让后者面露痛苦之色像个虾子一样弯下腰去。但老公爵又眼明手快地一把重新抓起这家伙的领子,将马尔维斯公爵拽到自己跟前大声说道:“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我才救你一命,你听好了,如果不想死的话就按照我说的办!” 但马尔维斯公爵仍旧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勃兰克忍不住失望得指摇头。“你和你父亲差远了,马尔维斯家的小家伙,”他直言不讳道:“你们逃得再快,能逃过天上的眼睛吗?” 马尔维斯公爵这才张大了嘴巴,他好像终于想了起来,这里谁才是最权威的专家——没有任何人可以与六十年前联军的一位副元帅相提并论。他下意识问道:“勃兰克叔叔,可我怎么才能将其他人找回来?”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勃兰克答道:“不过如果我们不集合在一起,就算退入坎德贝尔城一样是死。” 看着马尔维斯公爵跌跌撞撞地离开,一旁早已恢复冷静的玛格达尔才忍不住开口道:“祖父大人,坎德贝尔城真的守得住吗?” 老人摇了摇头。 玛格达尔心中有些惊异于自己对于安危漠视。 她忽然意识到这个回答在自己心中竟然生不起一点波澜,或许是因为对于这个答案早有预料的缘故?她忽然想到这里可能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但她却没什么畏惧。 或许她本来就注定与那些庸人不同,沉默了片刻之后,她又问道:“克鲁兹人也能支撑那么久,我们能不能” “克鲁兹人也不行。”勃兰克叹息一声,他走到森林的最外围,远处坎德贝尔的平原已经清晰可见。老公爵举起手来,指向地平线上出现的一道黑影:“看到了吗?” 那条细细的黑线,出现在整个西北方的地平线之上。 而它很快,就连成了一片海洋。 那是一片紫色的海。 它向前吞没一切所经之物,森林与湖泊,也不过是惊涛骇浪之上的一叶孤舟,转瞬即逝。 玛格达尔湛蓝的眸子里露出震惊的神色。 “你认为克鲁兹人能挡得住它们吗?”勃兰登对自己的孙女问道。 玛格达尔默默地摇了摇头。 老人在沉默,然后他说道:“它们是从阿尔卡什地区来的。” “什么!?” “神圣誓约因为白山之灾的产生的裂痕果然不可能瞒住黄昏之龙,只可惜赤之军团在最后也没能把消息传递出去,而接下来,就轮到我们了” 他叹了口气:“已经没人能阻止它们进入精灵王廷的腹地了,克鲁兹人已经完了,眼看圣奥索尔也要流血而死,这个世界还有希望吗?” “巴贝尔要塞还有克鲁兹人和精灵们的驻军,他们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的。” “攻势不会是独立的,”勃兰克说道:“黄昏之龙准备了这么久,这是总攻的号角,巴贝尔要塞也岌岌可危了。” “我们还在这里,我们在坎德贝尔拖住它们有多久是多久,“玛格达尔好像下定了决心,她坚定起来说道:”我们代替克鲁兹人把消息传递出去,可以让精灵们早作防范!” 老人沉默着,没有直接回答。 但玛格达尔已经从自己祖父的脸上看出了答案。 “很难吗?” “赤之军团的实力是我们的十倍,玛丽。” 玛格达尔握紧了拳头。 这位修女公主心中想了很多台词,但还是不敢相信最后的希望就在这里,在这一刻轻易地失去了。 一定还有办法不是吗? 她忍不住问道:“那我们应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了?祖父大人,您不是常常说,哪怕是最坏的时局,也总还会有一线生机的吗?” 老人摇了摇头。 “还有布兰多。” 他也不行。 连他的祖父也做不到。 勃兰克心中想到,或许除非精灵与玛达拉能够立刻摒弃前嫌,立刻让亡灵大军入境——但即便那样能挽回多少,也还未可而知。 何况,这背后岂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他也不行吗? 玛格达尔默默地闭上了嘴。 或许是一切都无法再改变,到了这个时候,这位修女公主的心中反而平静了下来。 不知为何,在这一刻她竟然回想起了在弗拉达-佩斯时,自己与格里菲因的那番对话。 那小屋之内,士官生们在赛场之上的欢呼声,时不时传了进来。托盘上的白瓷杯中,茶香袅袅,两位少女低声交谈着,关于理想与憧憬,那时候单纯的追求时至今日竟然率先于挚友实现了。 谁有能说那是少女的天真呢? 追逐自己的命运—— 回想起与冷杉领众人的结识,更像是一场离奇的梦。还有那个人,她的骑士。 “我的挚友,你得到了吗,你的梦想?” 她在心中默默地祈祷着。 勃兰克忽然皱起了眉头,发出一声轻咦。 这让玛格达尔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的祖父:“怎么了?” 但老人没有直接回答,只微微地摇着头。 他好像见过一样的场景啊。 那是在寒风呼啸的阿尔卡什。 (。) 第八百五十二幕 最后之战 II “比鲁斯的第三道防线被突破了!” “拉瓦尔爵士的营请求支援!” “敌飞行单位出现在狮身兽尖塔——” “它们在十二点方向!” 维罗妮卡冷着面孔。 这位女军团长向着不远处来自于亚底的重弩手打了个手势,那位军官向她行了个礼,带着身披重甲的弩手向城垒上方赶去。 紫色的弧光不时点亮天际,一闪即逝,但却足以照亮整个庞大的战场。 明亮的光斑此起彼伏,映衬出背后淡蓝的网络——那是一面宽约十几公里的光幕——在它背后,已经完全从地底升起的庞然大物悬浮在半空中,表面闪烁着金属的光泽,如同一根纵横数千米的六面体棱柱。 而那就是通天之塔。 在这巨塔的映衬之下,阿尔卡什地区纵横交错的山岭也只犹如袖珍沙盘,人类的防御体系更好像线状分布的尘埃。 至于依托这些要塞抵抗的人类士兵们,则微渺得几不可见。 然而再渺小的存在,当它们的数量足以铺满整个山谷时,依然将整个大地染上色彩——起伏的山岭一侧是克鲁兹人的红色阵地,而另一面是向前汹涌推进的紫色海洋,两者彼此犬牙交错。 维罗妮卡正远远地注视着沿着城墙走道向上前进的重弩手。 在这个距离上,六十多名弩手细小得如同一条蠕动的黑线。天空中魇虫呼啸而下,弩手不得不停下来竖起塔盾,不时有人跌下城墙。 在这里,死亡也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维罗妮卡心中有些平静,就好像生与死已再难让她的心生波澜,这种机械式的冷漠笼罩着战场上的每一个人。她皱了皱眉,一手贴在小腹上,鳞状的甲胄外是满手醒目的玫瑰红,那里是一条被六寸长的獠牙扯开的口子。 只片刻,又一束淡紫色的弧光划过天际—— 纵横交错的山岭,以及隐藏其下错综复杂的山谷,整个世界都被紫色映照得纤毫毕现。 但片刻之后,世界又重归黑暗,狰狞的战场转瞬便隐没无形。 全知尖塔上的帝国元素使们正在酝酿展开反击,吟唱声回荡在夜空之中,云层之上出现了一道道明亮的金色焰环。 天空中出现了火雨,金红的焰束带着长长的尾痕,犹如从云端泻下的钢水,纷洒的火花坠向阿尔卡什的山谷深处。而在火焰落地之前,映出的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晶簇海洋。 它们在火海之中前进。 亦是践踏着死亡。 虽然晶簇们还没攻入最后的几条防线。 但也业已不远。 在沃恩德历史上,历来围绕城垒与要塞展开的战争中防御就从来不会是孤立的,那怕是‘通天之塔’这样神民们建造的传奇要塞亦是如此。 只不过随着那个浮云之上的时代的殒落,曾经那些伟大存在所建造的防御体系而今早已荡然无存,辉煌的历史成为了过去掩埋在尘埃之下,今天的它只伤痕累累。 虽然说风精灵与克鲁兹人重建了这个体系。 但凡人拙劣的手艺又如何能与神民们创造的奇迹相提并论,巴贝尔曾经拥有过永不沦陷的美誉,只是现在,还没有人敢夸下海口。 防守者们无不明白这样一件事,这座要塞可以作为他们心灵上的依托,但其实也并无太多底牌。 维罗妮卡伫立原地,偶尔向西看去,而那个方向是精灵们的阵地,此刻正箭落如雨。 金精灵射手在战场上的强大统治力有效地遏制了晶簇大军前进的势头,可晶簇的海洋之中立刻出现了巨大的攻城级晶簇的身影,那片浮动的紫色重新开始推进,精灵们被迫后撤,完整的防线上亦蚀出点点缺口。 风精灵从四境之野调来了最为精锐不过的飓风军团与精灵廷的禁卫,前者是赤之军团的六个世纪以来的宿敌,而后者是从贤者时代流传下来的指挥官卫队——它们的前身正是二十四名风骑士。 但洛林戴尔之王——风精灵的指挥官伊斯多维尔领主却更为清楚,自己手头可用的力量并不丰盈。 他不得不将最紧要的精灵射手抽调出一半去支援人类盟友,否则从东梅兹好不容易保存下来的克鲁兹人青、黑两支军团的残部恐怕在这场战争中失血而死。 这是战场上的考量,但更重要的是精灵重视他们的承诺。 虽然两者在过去的几个世纪当中曾经数次身为死敌,但一千年前铭刻在石板上的誓言也同样存在过,或许在这一天精灵们决定选择这样一个地方战死,他们就会毫无犹豫地相信自己背后的人。 那怕对方是克鲁兹人。 战斗已经进行到了最为白热化的阶段,用惊涛骇浪已不足以形容晶簇们的攻势,还屹立在最前线的人类的堡垒一个接一个地失守,而传令的骑士正大声念出那些还没有倒下部队的名字——但这个名单正越来越短。 “马克尔斯爵士与他的高地步兵营求援,斯普鲁恩爵士也还在,韦德准剑圣与他的营正在后退” 一张张羊皮纸被丢到了过道上。 最后,他瘦骨嶙峋的手上还剩下最后一张。 此刻第三道防线已宣告崩溃。 但这片暴怒的波涛之中还有一座最后的礁石。 “瓦拉尔爵士还在!” “瓦尔拉尔爵士他们退入了金隼要塞。” 当念到第三遍时,骑士脸色惊愕地抬起头来,颤声道:“拉瓦尔爵士拉瓦尔爵士他们还在那里。” 许多人都呆住了。 在瓦拉契,有一个地方叫做舍梯,一条棕色的河流流经此地。 那片沃土之上,有一群人世代与山民征战,他们是克鲁兹人的后裔,但却不容于帝国的主流社会。舍梯人喜欢讥讽帝国人的小家子气,因为他们是战士的后代,而几十年以来,每一个舍梯人都对帝国对于他们的背叛怀恨在心。 帝国包容了山民,但却忘记了舍梯人。 拉瓦尔伯爵就是一个地道的舍梯人,他为人固执古板,守旧教条,不为上流社会所容;更令人恼火的是,他是一个所谓的持异见者,简单的说,他是康斯坦丝女王的死忠。 这样的人,自然在那里都不讨喜欢,更不用说康斯坦丝倒台之后,若不是之后帝国覆亡,他这样的人原本是要剥夺贵族身份的——说不定还要上绞架。 路德维格公爵就曾讥讽过这个人不识情趣,而在东梅兹战争之中有所损失的贵族更是恼怒,不止一次地公开宣称这些来自舍梯的农夫就是一帮野蛮人。 但舍梯人骁勇善战,这个地区历史上便盛产整个帝国最优秀的射手与轻步兵。 战场的中央—— 晶簇爬上了外城垣,舍梯人就退入瓮城;晶簇攻破了瓮城,舍梯人便死守内垣;连内城垣都易手之后,舍梯人便退入尖塔之中。 他们所剩无几,但尖塔仍旧屹立。 犹如一枚刺入紫色海洋的尖牙。 路德维格公爵下意识地靠近了城垛,“还愣着干什么,去把他们救回来——!”他青筋鼓起,犹如一头发怒的雄狮,向自己手下的骑士们怒吼。 一只手打断了他的话,曼格罗夫看向传令的骑士。 骑士的声音都有些僵硬:“拉瓦尔爵士和他的战士们请求支援” “他们需要什么样的支援?” “大人,您自己看吧” 一个细小的身影爬上了尖塔的最顶端,在塔顶之上升起了一面旗帜。 “是拉瓦尔爵士!”有人惊呼道。 但更多的人默默地注视着那面旗帜。 那是一面褐色的旗帜,旗帜上是一块土地的形状,那是舍梯人世代守护的土地,他们的故土,那片棕色河流环绕的沃野。 褐色的白腹隼雕代表着舍梯人的无畏的精神,而稻穗中则包含着这片土地最深沉的希望,稻穗之下雄狮口衔云雀,舍梯人同样忠贞而守信。 那是一片紫色的怒涛。 也是一面孤独的旗帜。 许多人都流下了眼泪,为过去的所作所为而感到悔恨。 这些来自于舍梯的农夫证明了他们对于帝国的忠诚与勇敢,但帝国却再也无法弥补它的狭隘与偏见,而或许这正是一切分崩离析的根源。 这一刻,曼格罗夫忽然想到了那个帝国南方的边陲小国,那个无畏的君主,与他所带走的剑。 路德维格公爵无力地靠着墙,沉默得一言不发。 “他们,请求使用金焰天使”传令的骑士小声答道。 “目标。”曼格罗夫轻声问道。 传令骑士张了张嘴,但其实众人都已经有了答案。 就像是一位国王同时需要权杖与利剑来维护他的威严,而金焰天使,就是巴贝尔象征着公正与威严的利剑。金色的光束沿着六面棱柱体由下向上汇聚,它们可能经过了好几公里的行程,但其实只用了一瞬便已经汇集到一点。 天空仿佛都已经被点亮了,云层熊熊燃烧起来。 一道火红的光束从上往下,直插入黑暗的山岭之中,然后又分散成千万道光束,从晶簇的海洋之中犁过。只一击,上万晶簇便灰飞烟灭。 整个紫色海洋的攻势都为之一滞。 但在光柱所过的最中心,高耸的尖塔只残存焦黑的遗骸。 旗帜化为了点点灰烬,飘散于黎明之前的微风之中。 有些贵族女士竟捂脸失声,哀哭回荡在城墙之上,却压不下这震天的厮杀。 金焰天使本不应当用在这个时候,但人们知道,只有最勇敢的人配得到利剑——舍梯人证明了他们的勇敢。曼格罗夫走下城头时拍了拍老伙计的肩膀,意思是告诉路德维格公爵: 许多人都会死在这里,但活着的人还必须战斗下去。 在狮身兽尖塔,一场本就毫无悬念的战斗也正宣告落幕,人类本就没有获胜的希望。 那个来自亚底的年轻军官站在城墙上,远远地向自己的军团长行了个骑士礼,对方的目光中带着那种发自内心的尊敬,然后他纵身一跳,落下峭壁。 数不清的魇虫正在爬上城头。 维罗妮卡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 “该撤退了。”梅菲斯特告诉她道。 “我甚至记不得他的名字,但我知道那个孩子是折剑骑士团的骑士,”她轻声告诉灰剑圣道:“他们是帝国最优秀的年轻人。” “我知道他们,”梅菲斯特认识这些自己曾经的敌人:“值得倾佩。” “把我的马牵来,我要去见伊斯多维尔。” 说着,她转身就走。 梅菲斯特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摇了摇头:“何必呢,你明知道没有结果的,精灵们也有苦衷,再说你身上还有伤。” “我们说不定都会死在这里,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维罗妮卡轻声答道:“你要我放弃吗,我们现在是还可以退,但总会退无可退。” 亚鲁塔呆呆地看着争执之后留下的烂摊子 桌案翻到在地上,羊皮纸和地图筒滚落一地,精灵守卫们尴尬地站在门口,进退不是。那位穿着黑色绒衣、面孔消瘦的洛林戴尔之王摇了摇头,他弯腰从地上捡起军用地图,那枯瘦如柴的手掌苍白得好像是一位吸血鬼。 用形容枯槁可以形容这位精灵领主的面容,深陷的眼眶中就好像蕴着一道明亮的火焰,但他的嘴唇极薄,就好像冷漠无情,而又极其富有主见。 伊斯多维尔再苦笑了一下,抖去手上羊皮纸上的灰尘。那位女军团长的狂怒给在场每一个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过他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和小姑娘时一个性子。 “你为什么不答应她?” 亚鲁塔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虽然他有点害怕面前这个人,喜怒不形于色。 “为什么要答应?”伊斯多维尔看着这位年幼的王-储,反问道。 “这难道不是自救吗都到了这个时候?” “怎么才是自救?”伊斯多维尔问道:“依靠玛达拉?” “可是贤者大人说” 这位洛林戴尔之王举起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下去:“王子殿下,相比起活在历史中的贤者们,我比他们更懂得圣奥索尔需要什么——好了,这个问题对你来说太过复杂了,或许你应该花更多的时间去学习如何当好一个‘精灵’的王-储。” 门外的卫士们闻言面面相觑,心想这位大人又开始胡言乱语了,这次更是涉及了风后大人,而对王子殿下也不甚尊敬。但好在或许她们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小心翼翼地互相递了个眼色,精灵姑娘们不动声色地退了出去。 或许其他人可以装作没听见这句话,但亚鲁塔却不行。 他感到自己受到了侮辱。 他本来就只是一个猎人的儿子,而这些日子以来受的气已经够多了,精灵们根本没把他和姐姐放在眼里,有些人还讥笑他们是土包子。 他从头上除下王冠,忍不住大声说道:“我知道,你们根本没有看起过我们,但我本也不指望什么,要不是布兰多先生和贤者大人的委托,我根本不想到这里来这顶王冠你们想要就拿去好了,它本来就不属于我的。” 说着,他将手上的王冠向对方丢去。 伊斯多维尔蓦然停了下来,也没有伸手去接,任由王冠‘咚’一声落在地上。 孔窗外一道紫色的弧光正划过天际,整个漆黑的屋子内为之一亮。 亚鲁塔吓了一跳,他看着骨碌碌地滚动的王冠,这才想起那是精灵王权的象征啊。他忍不住有些害怕起来,小声辩解道:“我我也不是故意的” 那位洛林戴尔之王看了他一眼,弯下腰,双手拾起王冠,“不要让我再听到那样的话。”他冷冷地说道。 “那你们何必非要把我们留下来!”亚鲁塔感到鼻子一阵刺痛,眼泪水几乎已经在眼眶里直打转了,他实在委屈和害怕极了:“既然你们不愿意,就让我们回去,我和姐姐本来也不是精灵!” “因为你不明白它的分量。”伊斯多维尔轻轻扫去王冠上沾染的灰尘。 然后他双手举起王冠,放到少年的头顶上。 亚鲁塔还噙着泪花,看到对方走过来吓得都僵住了,但他看清伊斯多维尔的动作,一时间却怔了。 “你——” “我的确比风后大人更懂得现在的圣奥索尔。”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她却比我更清楚谁更适合这个王位——” 伊斯多维尔显得十分严肃:“风精灵长久以来缺乏包容的文化,因而不容于文明的主流,或许一个人类的国王,正是改变一切的契机。孤守只是一种无奈的选择,尤其是今天,其实我们都知道谁也无法单独面对这个敌人。”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答应呢?”亚鲁塔擦干泪水,吸着鼻子问道:“你们明明清楚玛达拉并不是白山的幕后黑手,对不起,我偷听你们谈话了。” 伊斯多维尔不以为意,严肃地纠正亚鲁塔的话道:“是我们,不是你们。” 这位精灵领主看向窗外,消瘦的脸孔,瞳孔深处倒映着的光亮——窗外乌云低垂,天空中克鲁兹人、法恩赞人的空骑士也加入了厮杀,战斗无比焦灼,魔法的光芒几乎点亮了整个云层。 “一千年之前,也是这样的局面。”他喃喃自语。 又回过头来:“殿下,你了解过风精灵得以立身的根本吗?” 亚鲁塔茫然地摇头。 “是因为骄傲。”但伊斯多维尔的语气更加骄傲。 “骄傲?” “这个世界上自以为凌驾于人上的那些人,风精灵永远不会接受他们的摆布。” 他伸手扶正亚鲁塔的王冠:“过去不会,所以今日也同样不会。” 亚鲁塔愣住了。 他感到自己好像听明白了一些什么,但又不太肯定。 (。) 第八百五十三幕 最后之战 III 法伊娜推开门进入房间时,宰相千金德尔菲恩正在伏案写些什么。 要塞内的房间并不宽敞,像是个六边形的银色的蜂巢,一侧墙上有一张内凹的床,书桌是个金属的平台,旁边有一张椅子。椅子上的宰相千金穿了一件满是褶子的 黑色的长裙,裙摆拖在银色的地板上,她体态婀娜,瀑布般披洒在身后的长发犹如黑檀,浑身上下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但更像是一只黑寡妇蜘蛛。 看到前者,她收起鹅毛笔插入墨水瓶中,抬起头来问道:“怎么了?” “好不容易才哄伊莉丝睡着了,她很害怕。”法伊娜轻轻关上门,一边答道。 “每个人都会害怕,尤其是在眼下这样的时局,”德尔菲恩将桌上的羊皮纸捡起来,双手搓成筒状,“但她至少有一个好姐姐。” 她将卷轴装入信筒之中,盖上盖子。然后才看向法伊娜,上下打量着自己的这位朋友:“你变了很多。” 法伊娜神色平静,身上只穿了一身简单的武装束衣,金色的长发也束了起来盘在脑后,看起来更像是个普通的女骑士,而非梅霍托芬的女继承人——在经历了那么 多事情之后,这位曾经桀骜不驯的小姐身上已经很难再看到那种骄纵的气息,学会了成熟与宽容。 听到宰相千金的话,她只是勉强笑了下:“谢谢,我过去太幼稚了。” 德尔菲恩将信筒放在桌上,一面示意法伊娜坐下:“外面如何了,我一直在这儿写这些东西,听说晶簇的攻势很猛烈?” “情况很坏,它们好像是无穷无尽,我们的兵力已经捉襟见肘了,”法伊娜点了点头:“大部分人都倾向于撤退,但你祖父和瓦拉大人还没有下决定,那些随我们 一起到这里来的平民,尼德文先生已经决定先疏散他们到洛文溪林一带了。 “我父亲他不是个干大事人的,但当个民政官还是绰绰有余的,”德尔菲恩带着有些轻蔑的微笑奚落一句,然后换了一副口气,认真地说道:“不过平民可以撤离 ,但其他人必须守在这里——哦,对了,除了老人妇孺之外,平民之中年轻力壮的人也必须留下来。” 法伊娜有些吃惊地看着她:“可将军们认为要塞外的卫城最多可以支撑三天,若是困守要塞,我们会被活活困死的。” 德尔菲恩好像早料到她的惊讶,微笑着向她分析道:“没那么严重,眼下我们的主要困境其实来源于玛达拉的亡灵大军无法抵达,因此我们的兵力才会显得捉襟见 肘,而偏偏又在这个时候发生了白山之灾这样严重的事态,精灵们封锁国境,大军与玛达拉在边境上展开对峙,才让问题好像形成了一个死结。但它毕竟只是‘好像 ’而已,而不是一个真正的‘死结’,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甚至包括精灵廷本身也明白,这个问题的根源并非亡灵,而是布加人——” “或许很少有人告诉过你其实一直以来我们的世界与白银之民之间就存在着严重的分歧,只要回顾历史就不难发现这一点。一方面作为羸弱一方的凡人占据了大陆 上的主要资源,而优秀而强大的白银之民却只能选择避世;而另一方面,凡人自身也存在着这样的自卑——我们下意识地对白银之民所拥有的强大力量感到忌惮 这样的猜疑由来已久,甚至从圣者之战的时代以来就一直存在着,而今天日布加人对于凡人的不信任,更是加深了矛盾。” “可以说布加人从来没有真正信任过凡人,他们将自己装扮成监护人一般的角色,监视世界的混沌边境,居住于云端之上,以高高在上的姿态介入世俗世界的纠纷 。更关键的是,他们有自己的一套行事方式和态度,而我们从来就没真正了解过那些巫师们想要干什么,因此也就无从判断他们的态度是好是坏。” “事实上正是这样的态度触动了凡人敏感的神经,因为无论是克鲁兹人还是风精灵,都是通过抗争得到了今天的身份。我们绝不会允许再出现一个黑暗之龙凌驾于 凡人之上的事实,而在这个时节发生的白山之灾背后布加人的影子,不过是放大了这一不安,将这一切矛盾彻底摆在了台面之上。” “所以要想解开这个死结,让圣奥索尔与玛达拉回到谈判桌上,只要改变布加人的态度,揪出白山之灾真正的幕后黑手就可以了——” 法伊娜却摇了摇头:“可就算圣奥索尔与玛达拉这个时候回到谈判桌上,时间也来不及了。”又叹了一口气:“我们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当然还有,”德尔菲恩眨了眨眼睛:“你相信我吗?” 法伊娜早已对自己这位总有办法的朋友的智慧充满钦佩,她下意识地点头,可又有些为难地说道:“但是贵族们的决议不是那么容易被影响的,如果他们看不到希 望,你祖父和我父亲恐怕都会作出决定的。” “那就在他们作出决议之前,先改变一切。” 法伊娜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改变贵族议会的决议,那是她们可以插足的事情吗? 要不是她面前坐着的这位乃是素以智慧而闻名的帝国之花,一代名相尼德文的长女,她几乎都要以为自己的朋友已经疯了。 德尔菲恩却毫无畏惧,坦然地侃侃而谈:“对于一般人来说是很难,但你我的身份在这一刻有天然的优势——要改变贵族决议,其实也只需要争取几个真正有分量 的声音就可以了,梅霍托芬公爵,帝国的宰相,大圣座瓦拉,分别代表的是地方、中央与圣殿的意见,再加上你的老师维罗妮卡女士,若是军方也站在了我们一边, 剩下的人又能决定什么呢?” 法伊娜连连摇头:“我可不敢这么说,父亲们他不可能听从我们的胡言乱语的。” “那可不一定,”德尔菲恩嘴角微微上扬,狡黠地微微一笑:“对了,我之前委托你的事办得如何了?” 法伊娜奇怪地看了德尔菲恩一眼,摇了摇头道:“关于那件事我已经帮你问过父亲了,他说他没见过那枚戒指,不过他好像很生气,叫我别瞎搅合这些事情。”她 湛蓝色的眸子里露出一丝疑惑的神色:“德尔菲恩,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那枚戒指很重要吗,我父亲好像很在意这个问题” 德尔菲恩却没直接回答,而是问道:“那么其他贵族们呢?” “没有,他们都没见过那枚戒指,大圣座也没有提过。” 而听了这句话,德尔菲恩面上终于露出一丝古怪地笑意,笑道:“法伊娜,我也问过了大圣座瓦拉与我祖父,你猜猜他们怎么回答的?” 法伊娜疑惑地看着她。 “他们当然是不敢回答,”德尔菲恩冷冷一笑:“法伊娜,我告诉你吧,那枚戒指就是象征着帝国至高王权的至炎圣戒,克鲁兹王位的象征。它并没有随康斯坦 丝女王的死而下落不明,我有很大把握它可能正保管在我祖父手上。” “什么!”听了德尔菲恩的话法伊娜再吃一惊:“德尔菲恩,你——” 德尔菲恩却显得要平静得多,她接着说道:“在帝国,只有一个方法可以强制改变贵族议会的决议,那就是陛下的御令。但莱纳瑞特皇子还不是帝国的皇帝陛下, 那么在这段时间之内至炎圣戒就可以代表帝国的至高王权。” “可是德尔菲恩,至炎圣戒再怎么也不过只是一枚戒指,它虽承载着贵族与皇室的约定,但信物本身却并不能代表克鲁兹的皇帝,只有为克鲁兹王位的继承者所 持有时,这个约定才具有约束力,你别忘了这一点,”法伊娜对于王室与贵族之间的密文也不陌生,很快就找出了漏洞,提醒自己的好友道:“我记得康斯坦丝女王 在临死前并没有指定任何一位王子继承帝国的桂冠,所以就连众望所归的皇长子殿下也必须等到履行了金炎仪约之后才能继位——” “不,法伊娜,女王陛下生前指定过一个继承人。”德尔菲恩神色平静地答道。 “什么这怎么可能?”法伊娜脱口而出,漂亮的眸子里满是不信之色:“不是传言她密谋杀害所有的顺位继承人吗?莱纳瑞特殿下还是在埃鲁因避难才逃过一 劫。” “我亲眼所见。”德尔菲恩当即笃定地说道,但其实她当然没有亲眼所见,当日女王陛下托孤时她站得远远的,只不过是心中有所猜测罢了。当然,现在她已经可 以肯定自己的猜测是准确的:“当日陛下临死之前,指定了一个继承人,按照贵族与君王的约定,她将戒指交给大圣座瓦拉与我的祖父代为保管。” 法伊娜显得十分难以理解:“你是说他们隐瞒了陛下的遗嘱?可、可这太难以置信了,德尔菲恩,我能够确信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吗?” 德尔菲恩面露轻蔑之色:“其实道理十分简单,因为康斯坦丝陛下指定的继承者,并非是皇室血脉中的任何一人。” 法伊娜纵使是已经极力克制,可听了这个消息还是忍不住叫出声来,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地向自己的好友问道:“德尔菲恩,陛下指定的那继承人,不会是你吧?” 德尔菲恩掩口轻笑,她忍俊不禁道:“你想到那里去了,这个人其实你也认识,他并不是女王陛下在政治上的盟友,相反,他们可以说是敌人。” 法伊娜皱起了眉头,白银女王的敌人实在是太多了,在帝国内就数也数不清楚,更不用说帝国之外还浩瀚如烟海,这叫她如何去猜?但是莫名的,她心中首先浮现出的一个人影,却是一位埃鲁因人。她下意识地看向宰相千金,德尔菲恩微微一笑,答道:“或许正是你想的那个人。” “我根本就没想这么一个人。”法伊娜想也不想便回急忙辩解道,但出口才意识到不对,脸上立刻滚滚发烫。 她低下头去,一副鸵鸟的造型。 宰相千金不禁莞尔。 但她想起自己的荒唐事,很快也笑不出来了。 “陛下怎、怎么会选择布、布兰多先生,他虽然是伯爵,可他是埃鲁因的贵族啊。”法伊娜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女王陛下比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卓有远见,”德尔菲恩也整理了一下情绪,正色道。她浅紫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光芒,因为那正是她最崇拜那种人:“改变克鲁兹贵族的决议只是一个开始而已,风精灵、法恩赞人、玛达拉的使节还有随时可能抵达的银湾诸邦的领主们,要说服所有人这座要塞还有守住的希望,那么就必须平衡各方的力量。” “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却还有一个可能性——” “圣奥索尔那对王-储姐弟,他们的身份虽然罕为人知,但在关键的时刻一定会以那个人的意见为左右。而银湾那头老白狼还有现在的修女公主,与他的关系更是密切。艾尔兰塔德鲁伊们的态度,早已了然。而还有一件广为人知的事实,那就是白银之民也支持他。” “只有他,可以将这些分崩离析的力量糅合在一起。而今他需要的也只有一个舞台,事实上女王陛下早就给予了他通往这个舞台的钥匙。” “那就是克鲁兹帝国那顶至高的桂冠,她亲手将它送了出去。” 那或许是她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希望。 德尔菲恩沉默不语。 一千四百四十年前,矮人王卡里芬丢弃了盟约,带着大地圣殿退出了神圣的同盟。 一千一百三十年前,哈泽尔人与四大圣殿宣布决裂。 一千年前,四大圣殿相继立国。 从那一刻起,神圣的誓言荡然无存。 七位国王的盟约,而今早已不在。 但或许圣白的平原之上,人们或许有朝一日会再度聚首,当他们选出那个持剑的圣王时,一个新的时代展开了。 那一次,他是炎之王吉尔特。 而这一次,什么样的名字才会被铭刻于天青的石碑之上? 她握紧了拳头。 “法伊娜,我们必须要让女王陛下的遗愿得以实现,让至炎圣戒找到它应有的主人,”德尔菲恩认真地叮嘱自己的好友道:“但我必须去办一件事情,所以你必须说服你父亲,我祖父还有维罗妮卡、曼格罗夫支持这件事情。” “我?”法伊娜反手指了指自己,惊讶至极:“我怎么能做得到?再说莱纳瑞特殿下怎么办,那可是他的王位,我们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而且路德维格领的贵族中有许多人支持他,包括曼格罗夫将军在内,他们不可能会支持我们的。” “但他们必须支持至炎圣戒,贵族们不可能违背约定,”德尔菲恩高深莫测地一笑:“而且这也不是谋夺王位,我们只是借用它一段时间而已,这一切都是为了正义,我相信皇长子他会理解的。” “真的吗?”法伊娜虽然有些怀疑,但也没想过自己的好友会欺骗自己,何况她根本不知道宰相千金脑子里在转着什么样的念头。 “这是约定,”德尔菲恩俏皮地冲她眨了眨眼睛:“而且你放心,我会说服莱纳瑞特殿下的。” 法伊娜沉默了片刻,但终于下定了决心,她抬起头来问道:“那我应当怎么做?” 德尔菲恩微微一笑,这才露出狐狸尾巴:“你掌握了至炎圣戒的秘密,只要说服你父亲、我祖父还有大圣座瓦拉认同,就足以用这枚戒指左右贵族们的决议——虽然我相信我祖父和大圣座也很犹豫,但你必须明白约定毕竟是约定,他们会妥协的。” “然后是风精灵;精灵们信守承诺,如果克鲁兹人选择坚守,风精灵多半也不会坐视不管。最重要的是,虽然那对王-储姐弟现在还没有对这场谈判施加任何影响,但他们却有一锤定音的能力,精灵们不会违抗风后指环的意志的。如果你能代表那位伯爵大人,我相信他们会做出自己的选择——“ 法伊娜听完这番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做梦也没想到,在这个狭小的房间中,不过区区片刻之内,自己和自己的好友竟讨论了这么大一个阴谋。 这不但是王位之争,更决定了整个大陆未来的走向,若德尔菲恩所说的切实可行,那她们岂不是在这片刻之间便决定了无数人未来的命运? 法伊娜不由重新审视起自己的朋友,好像想看出这位她身上究竟潜藏着多大的野心。 “那你呢,德尔菲恩,你究竟要去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不辜负你的期望,我不是说过么,”德尔菲恩微笑着答道:“我要去做的,就是这样一件事情。”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规律的敲门声。 德尔菲恩抬起头来。 “看来我要等的人来了。”她说道。 法伊娜回过头去,却看到一位陌生的女士打开门站在门外,对方的个子极高,比大多数男人都还要高出不少。她穿着一件银色的长袍,手持法杖,一头亮银色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身上。 “你来了,密丝瑞尔小姐,”德尔菲恩有些歉然地说道:“关于拉杰克先生的事,我很遗憾。” “那不关你的事,”银龙女士叹了口气:“每个人都可能死在这场战争之中,我相信我的爱人他死得其所。” 停了片刻,她又开口道: “走吧,利维坦已经进场了,若再晚一些,我们就很难离开这里了。” 德尔菲恩点了点头。 “麻烦你了,密丝瑞尔小姐。” “法伊娜,我们在圣白平原上见,多保重,我的朋友。” (。) 第八百五十四幕 最后之战 IV ‘庞然之物行于朔野,守护古地之秘——’ 晶簇正从四面八方涌来。 希帕米拉站在山坡的正中央,面无惧色。她后退一步,用手在地上一拍,包裹右臂的银色岩石臂铠化为流水涌入地面之中,立刻形成一个巨大的法阵花纹。山道上发出一声震天咆哮,地面震动着,一头符石巨像从地下破土而出,这头元素生灵暴躁地用手一扫,冲在最前排的晶簇立刻落下山崖或掀飞撞得粉身碎骨。 蕴秘岩甲。 二十费无色神器武具,+6/+6佩戴,当佩戴此武具的生物具有不灭异能。将此武具洗入坟墓,从牌库中搜寻一张费用不超过此牌的生物,并将其放置进场。 8/8符石巨像的实力几乎等同于开化要素此阶巅峰的生物,并掌控岩石至高要素——大地,它仰天尖啸一声,无数岩石尖刺已如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山道之上的紫色的海洋为之一空。 但希帕米拉却毫不懈怠,“岩石!”她命令自己的召唤物放下手臂,沿着手臂一路冲到符石巨像的头顶之上,纵身一跃,高高跳起,下落时脚尖连接落在丛生的尖岩之上。大地仿佛听从这位神官小姐的命令,如同波涛一般推着她前进,越过一众晶簇的头顶。 她刚刚经过哪些区域,背后立刻浮现出一片紫色的闪光,巨型的晶簇巨兽从传送产生的裂缝之中掉出,落入这个世界。 “小心秘晶领主,它们精通远程攻击——你最好是快一点,这些东西越来越多了。” 七极龙王芙西娅庞大的虚影笼罩了大半个天空,盘亘在群峰之间几乎与整座圣山齐高,七支长角刺穿天穹,它昂着头颅,淡淡地提示道。 几束紫色的弧光已经划过山谷,刺穿了符石巨像。 希帕米拉则展示了手牌中的最后一张神器牌,转移圣器,反一切保护,当任意操纵者施展法术时反击之,并在圣器上添加转移指示物;当指示物达到三个时,移去转移指示物并牺牲它:从你的牌库中搜寻一张武具牌,将它放进战场,并装备在由你操控的一个生物上。然后将你的牌库洗牌。 弧光击中一个苍白的光罩,然后同时有数量相同的苍白弧光从光罩之上射出,飞向它们的原点,几头秘晶领主立刻为灰白的火焰所吞噬,顷刻之间一堆灰色的粉末。 希帕米拉此时才将将落地,身后众多晶簇已化为一地碎屑。她举起手来,远处战场中心符石巨像刚好发出一声哀嚎倒地,在众多晶簇的攻击之下碎成一地,但一束白光从它的残骸之中射起,划过一道弧线穿过半个战场落在神官小姐手上。 那是一把燃烧着炽白火焰的巨剑。 ‘当符石巨人进入坟场时,从坟场中搜寻一张武具牌,将它放进战场,并装备在由你操控的一个生物上。’ 它是天冥剑。 二十二费无色神器,武具,佩带此武具的生物得+2/+2并具有反白保护与反黑保护异能;每当佩带此武具的生物对目标造成战斗伤害时,其所有者获得3点生命,且你可以将至多一张目标生物牌从你的坟墓场移回你手上。 希帕米拉手握圣剑,实力经过增幅之后已趋近于真理之侧后期。而同时半空中的转移圣器已经化为了一滩银色的液体,它变化着自身的形状,形成一套银色的铠甲先后套在她身上。 古银铠甲,佩带此武具的生物得+6/+6,每当佩带此武具的生物攻击时,消灭目标非领主生物。 圣山之顶已经近在眼前。 希帕米拉抬起头,明白前方就是最后的战斗。 一头庞然大物正在成形,那是一头游弋于群山之中的巨鲸,巨大的鳍可以覆盖半个山腰,灰色的表皮上布满了瘤状的晶态突起,纺锤形的头颅上,一支水晶长角直指天际。 利维坦子嗣。 它虽然不是真正的混沌之主,但却是所有领主之中最强大的一种。面对这样的怪物,纵使是希帕米拉也忍不住变了脸色,为什么这个地方会有这种生物? 数不清的水晶碎片已经从天而降,这些水晶一离开巨鲸的母体,就化为无数水晶虫子。那是凯革晶簇,晶簇大军的先锋军,它们甫一成形,便展开攻击,这些怪物并不强大,但数量惊人。 希帕米拉抬头看去,半个天空都是醒目的紫红色,犹如一条流动的晶状河流。 她后退一步,伸手一召,一只银光皑皑的飞鹰立刻从她手上射出,直插入云霄。而片刻之后,片片银芒从云层中降下,清啸响彻天际。 那是银色的鹰群,正在俯冲下云层;鹰中队——当鹰中队进战场时,你可以从你的牌库中搜寻至多三张名称为鹰中队的牌,展示这些牌,将它们置于你手上,然后将你的牌库洗牌。 庞大的鹰群像是个横亘天际的银色箭头,它半空中经过一个巨大的转向,然后紧咬住那条紫红色的河流,巨鹰与凯革晶簇彼此厮杀在一起,两者交汇,尸落如雨。 天空中的紫晶洪流被银色的箭头分开之后,形成两条细细的线与希帕米拉交错而过。虽然仍旧不时有晶簇尖啸着从她头顶上掠过,但这些实力微渺的生物根本不能对神官小姐造成任何威胁。 希帕米拉握紧了天冥剑。 在古银甲的加持之下,她此刻的力量已经无限趋近于极境,那些漏网之鱼对她来说不过是灰尘一般,巨剑一扫,便化作了灰烬。 希帕米拉一边前进,一边不断放出鹰中队,虽然一组牌组之中最多不过只有四个鹰群。但天冥剑回溯坟地的能力不断将它们从坟场之中拉回场上,很快,她便已经接近到了距离那头巨鲸极近的位置。 “继续向前,”芙西娅的声音从天空中传来,这头邪龙之王的虚影在天空之上注视着神官小姐,它的声音隆隆作响:“那头怪物身后便是圣山之顶,圣殿之中就是这个传承的核心——” 希帕米拉一言不发,已经一步踏上了峭壁的边缘。她一剑劈开迎面扑来的晶簇,纵身一跃,身后‘哗’一声展开了一对覆满了金属羽翼的翅膀。 那是神器生物,振翼机。 神官小姐一手抓住振翼机的骨架,缓缓向山谷中那头巨鲸滑翔而去。而利维坦子嗣显然察觉了她的意图,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甩动着背脊一尾巴向希帕米拉扫了过来。 但振翼机向上一扬,就与那条巨大的尾巴堪堪错身而过,只是鲸尾带起的气流卷得她上下飞舞。无奈之下,希帕米拉只得松开手,从几百米的高度之上重重地落到巨鲸的背脊之上。 利维坦不生不死,但传说它的族群也永远形影单只,在漫无边际的混沌之海从,从世界初生的时代以来,也永远只诞生了一头巨兽利维坦。 它是真正的混沌主宰。 它的能力可以禁锢一切力量,元素与能量,甚至是要素与法则本身也会被锁定。 利维坦的子嗣——或者说那头巨兽在物质界的投影虽然不具备这个能力,但也足以令大部分要素失去应有的作用,它游弋的巨大躯体的周围更是有一个宽幅达几十里的禁魔区域,凡人的法术在这里根本不能作用。 但只有一个能力,混沌的生灵永远无法操纵。 那就是旅法师的力量。 芙西娅的声音继续阐述道:“每一个旅法师都是来自于传承,这个世界上的旅法师永远也不会多出一个,也不会减少一个,不同的传承或许在某一个时代缺席,但它们总有一天会重现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传承的确已经缺席了很久,但在你身上,我看到同样的火种与光芒。” 希帕米拉高举长剑,怒吼一声,一剑插向利维坦的背脊与中枢神经。 物质的剑圣虽然甚至还没有穿透利维坦子嗣背上的晶质层,但旅法师的火焰已经灼穿了它的全身,巨兽怒吼一声,摆动着身体,它背上如同瘤状水晶一片片地脱落,就好像是一座座山脉正在滑落,露出下面光滑的表皮。 神官小姐再度呐喊,让人很难相信这样一位文静的小姐竟能发出这么狂野的喊声,她丢出一只非瑞克西亚蜕变妖——蜕变妖,这种可怕的生物能够成为场上任一神器与生物的复制品——希帕米拉一把捉住那水银状的怪物,将之化为了另一把天冥剑。 然后重重地斩下。 再度获得增强,她的力量层次已经在顷刻之间攀升至极境中期,这一剑,直接令利维坦子嗣后背的皮肤开裂开来,但它并没有流血,只有灰白的雾气从伤口中喷涌而出。 这一次巨鲸的啸叫更类似于哀嚎。 它在剧痛之下一头撞在了圣山之上。 整座风暴止息之山上从前往后浮现出一面明亮的青色光网,当那头巨兽迎头撞上这张网络时,奇迹发生了,它整个身体竟像是一个崩碎的晶体一样,顷刻之间支离破碎了。 笼罩整个山谷的禁锢力量瞬间消失,希帕米拉立刻感到极境的法则回到了自己身上,她从利维坦子嗣的后背上跌落下去,但这会儿终于可以稳住身形。 最后的阻碍已经消失了,那些在半空中飞行的凯革晶簇正向无头苍蝇一样漫天乱窜,但神官小姐这会儿已经无视了它们,她迎着寒风向那座圣殿飞去。 但正是这个时候,高耸入云的风暴止息之山忽然化作了一片雾气,寒风消失了,四周好像陷入了一个黑色的空间之中,希帕米拉下一刻便感到自己的脚步触上了坚实的地面。 她愣了下,才看到雾气在自己面前分开,而前方,黑暗中正悬浮着一张金色的卡牌。 看着这张卡牌,希帕米拉似乎明白了什么,她默默走了上去,向那张卡牌伸出手。 但下一刻她握住的却不是一张卡牌。 而是一柄由黑色与绿色光芒缠绕的利剑—— 丰馑剑。 二十一费无色神器武具,佩带此武具的生物得+2/+2并具有反黑保护与反绿保护。每当佩带此武具的生物向一位敌人造成战斗伤害时,重置所有由你操控的地。 “这把剑” 希帕米拉看到这把剑时,不由得怔住了。 黑暗之中,芙西娅在一旁浮现出身形,她化为人形的模样是一个身披黑袍、头戴王冠的黑发女人,她的容貌说不上美艳绝伦,但却威严得令人窒息。 尤其是那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眼睛。 “你应该认出来了,这是丰馑剑洛伦希尔,希米露德的神器。但它还有另一段来历,天青的骑士在群山中呼喊希米露德与盖亚的名字,并寻找天青之枪时,是女神赐予了他这把剑,并未他破开一切艰难险阻,并最终获得了苍穹的青睐。” 芙西娅静静地叙述道:“但它不仅仅是一把剑,而是一种传承。与真理会和裁决者们有很大的不同,天青骑士的旅法师传承来自于盖亚组织,那是一个少有的守护职责的旅法师传承,自从天青骑士的时代之后,它就再也没有第二个继承者——“ “直到今天。” “这就是我的旅法师传承?”希帕米拉有些惊讶地问道,她反复观察着自己手中的剑,那是她所信奉的女神的圣物,一切都是如此的契合。 “它叫‘崇山武装’,是一套罕见的武具牌组,它不仅能守护你自己,也能守护你的旅法师主人,它的强大,相信你已经有所体会了。”芙西娅答道。 “我能带走它吗?” “当然,它已经是你的了。” 希帕米拉过了一小会儿才平静下来。 她默默地将那把剑化为一张金色的卡牌,然后看着那张卡牌在自己手中消失不见。 她浑身是伤,脸上,身上,全是殷红的血迹,伤口痛得钻心,但在此一刻心中却异常的宁静。她心中所坚信一些东西,就像是高耸入云的崇山,拥有着宽厚的、足以抚慰人心的力量。 希帕米拉抬起头来,心中还有些疑惑,在幻境中出现的那些晶簇,不像是真正的投影。尤其是最后出现的几头领主级的生物,它们身上的力量明显与她在幻境中一开始遇到那些幻象格格不入。 “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梅蒂莎呢?” “她马上就会出来。”芙西娅答道。 话音未落,黑暗中便浮现出银精灵小公主的身形。 希帕米拉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她看到的是一头犹如星河般的长发一直垂落到足踝边,美得令人嫉妒,而精灵公主赤着双脚,银色的眸子里一片空灵,她双手捧着一柄银色的长枪,正在发呆。 “梅梅蒂莎?” 神官小姐几乎不敢相认,因为过去的梅蒂莎只像是一位年幼的公主,但现在的她却像是一位优雅的女神。 芙西娅轻轻按了一下希帕米拉的肩,“别打搅她,她和你不一样,她曾经是亡灵,旅法师的传承已经完全改变了她存在的性质——” “你是说,梅蒂莎小姐真正复活了?”希帕米拉有些激动地追问,若是领主大人知道了这件事,那会多高兴啊。 “比那个要复杂得多,本来旅法师的力量就无所谓生死,”不过最后芙西娅还是点了点头:“但是基本可以那么说,现在她和你一样,是个真正的旅法师了。” 神官小姐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露出开心地笑容来。 而这个时候,梅蒂莎终于从出神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空灵的眸子里恢复了灵智的色彩,她显然也察觉了自己的变化,下意识地抬起双手看了看。 当看到洁白的指尖已不再是那种令人生畏的雪白,晶莹的肌肤下透出了一丝健康的血色之后,眼泪不由得不由自主地从她的面颊上滑落了下来。 但梅蒂莎擦了擦泪水,很快回过头来,问道:“芙西娅女士,为什么黄昏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它们不是投影,对吗?” 希帕米拉闻言不由得怔了怔,她没想到梅蒂莎竟然也遇到了黄昏种。 难道那些存在于幻境之中的怪物真的不是幻象? 她下意识地看向芙西娅。 七极龙王点了点头,答道:“的确如此。” “外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龙王阁下?” “你们自己看吧。” 芙西娅一挥手,黑暗中浮现出一个巨大的水晶球。她伸手在水晶球上一点,水晶球上立刻开始幻化出各种画面,希帕米拉与梅蒂莎认出那是元素疆界之外的景象,有浅海、焦热之河甚至是风暴止息之山——但这些地方早已不复昔日的景象,浅海被巨大的力量撕碎了,魔力化的水元素与海水正涌向无尽的虚空之中。一部分海水淌入焦热之河下,导致火元素界完全陷入了一片雾海之中,而元素界的底层,焦热之河业已枯竭,熔岩冷却成黑色,不再流动。 风暴止息之山仿佛从中间断裂开来,原本生存于此地的风系亚龙则早已不见踪影,碎裂的山脉悬浮于虚空之中,至于风,早就停息了,只有紫色的闪电穿梭于这些灰色的、缺乏生命的岩石之间。 黑月坠亡以来,元素界早已崩灭,原本居住于元素界的生灵——尤其是妖精与各种元素生物都早早地逃入了内层世界,这是人们所共知的事情,眼下元素疆界已经成为了封印黄昏之龙的牢笼,但希帕米拉和梅蒂莎不明白芙西娅为什么要给她们看这个东西。 梅蒂莎皱着眉头,她看了片刻之后忽然发现了一丝异常。 “黄黄昏之龙呢?”她问道。 “它不是在那里的吗,领主大人与艾尔兰塔贤者亲手将它封印在那个地方——”希帕米拉忽然也住了嘴,因为她的视野中也空无一物。 “黄昏之龙打开封印了?”梅蒂莎忽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性,可她又有些不敢置信:“那个封印至少能束缚它三年不是吗,怎么会这样?” “不用担心,它的本体还没完全离开,”芙西娅却摇了摇头,回答道:“不过有人再一次把她在物质界的躯体唤醒了,哼,凡人中真是有数不尽的内鬼——” “罗曼小姐!”梅蒂莎忽然想了起来什么,忍不住低呼了一声。 黄昏之龙虽然本体被封印在元素疆界之外,但它的另一个躯体——商人小姐却一直在物质界之内,所有人都把这个事实忽略了。 “你能找到她吗,龙王阁下?”希帕米拉也忍不住有些急切地问道,任谁也不想看到黄昏之龙无所忌惮地在这个世界上行动——虽然商人小姐本身没什么力量。 这一次芙西娅却摇了摇头,答道:“她既然悄悄地潜入了我们的世界,显然不会那么简单地叫我们发现,不过你们之前遇到的黄昏种的确和这件事有关。” 她指了指元素疆界之外:“虽然不知道这家伙在搞什么阴谋诡计,但混沌之海开始躁动起来了,黄昏大军正在各个方向上不计代价地进攻沃恩德,在这种程度的攻势下,渗透进来的混沌力量就不是一小部分了,我们这里还只是一个苗头而已,我相信大陆上已经翻天了。” “那我们得马上返回到领主大人身边去,”梅蒂莎立刻反应了过来:“埃鲁因可能也出事了。” 希帕米拉闻言立刻点了点头,显然早就归心似箭了。 芙西娅看了两人一眼,犹豫了片刻,但最后也点了点头:“看起来的确有这个必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们也算是我的学生,我和你们一起走一趟吧。” (。) 第四百九十四章 最后之战 V (发现之前章节数都错了……) 十一月,霜降之月。 寒风呼啸的草原上,百草枯皆,鹅毛大雪纷洒而下。这一年的冬天对于托奎宁狮人来说尤为难熬,远征的失败,毫无休止的内部斗争,各个氏族首领们互相推诿与争执,南方与西方的一些地区太阳传闻陷入了永夜之中,大批的牛羊牲口死于雪灾,难民又从四面八方涌来,让情况变得更坏。 厚厚的牛皮帐篷内温暖如春。 明亮的火苗在火柴上燃烧着,发出剥剥的声音,火星偶尔升腾而起,沿着黑漆漆的锅底向上攀援。锅中煮着一条羊肋排,一层厚厚的油荤上翻腾着泡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了植物块茎香气的肉香。 奈尔的目光有些失神。 狮人计算纪年的方式与其他文明略有不同,因为民族中缺乏农耕的文化,所以它们用草木的枯荣来划分一年中最重要的两个时节草原上的草木一枯一荣,一年便过去了。 那好像还是不久之前的事情,一年当中草木最繁盛的季节,族人们意气风发,而它刚刚行过了成年礼,将洁白的鬃毛束成发鞭,一心想要成为狮人一族最伟大的战士。就如同先辈一般,夺回托奎失落已久的荣誉。 那个时候,一切都好像正向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但转眼之间,它们就失去了一切,它失去了自己幼时的玩伴,失去了父亲,失去了许许多多亲密的人。而托奎宁的狮人,则被打断了脊梁骨,苟延残喘,再也站不起来。 这一场严苛的冬天,就能带给氏族灭顶之灾。 狮人少年内心中充满了迷茫,托奎宁失去了它的荣耀,它们要何时才能将它再夺回来? “奈尔,奈尔。”旁边的人低声提醒道,奈尔这才回过神来,帐篷内熙熙攘攘,七八个氏族的头领环绕着那三个人类,绿油油的目光中满是不怀好意。 帐篷内气氛剑拔弩张,人类骑士手按在剑柄上,神色警惕,巫师的手拢在自己的袖子下面,不知捏着什么东西。只有那个自称使节的人类,风帽下的半张脸,神色如常。 奈尔淡绿色的眸子看了看这几个人。 “我父亲死后,我现在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只想带领我的族人度过这个艰难的冬天,”狮人少年开口道,它站了起来,胸前的鬃毛上的黄铜束环互相碰撞叮当作响:“托奎宁人虽然一时失去了它们敬爱的王,但这不代表着我们倒下了,这个我们是不会与人类同盟的。” “这个冬天很冷,”站在中间的人类少女开口道,她风帽下露出姣好的半张脸蛋,微微一笑:“明天的冬天会更冷。” “我可以认为你在挑衅我们吗?”奈尔皱了皱眉头:“不过我不会和一个女人计较,你们走吧。” 少女抬起头来,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心头重重地一跳,人们看到的竟一双犹如星辰般闪耀的眸子,睿智而深远,好像足以看透人心:“我是提克斯公爵的女儿,你敢和我打个赌吗,奈尔殿下?” “什么赌?”奈尔显然不愿意被一个女人看不起。 “我会说服你们,赌注是托奎宁的狮人的未来。” “那你输了呢?” “我嫁给你。” 狮人少年的心重重地一跳,狮人的女性苗条纤细,它们的审美与人类其实差异也不大。但无论怎么说,它也不能否认眼前这位少女的绝美,那双洞彻人心的眼睛,它看到的第一眼就深深地为之沉默。 但他还是摇了摇头:“我不能接受。” 少女却不在意,向自己的同伴看了一眼,那巫师这才从袖子下面拿出一张古旧的羊皮纸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巫师小心地将羊皮纸摊开,放在一众狮人氏族首领的面前。 当看到这张羊皮纸时,一众狮人都变了脸色。 奈尔握紧了拳头,蓦地感到一股热血涌上头顶,它的眼中喷出怒火,看向那个少女。先前感到纯真美好令人心动的脸蛋,此刻在它眼中也变得恶毒而扭曲起来。 那只是一张皱巴巴羊皮纸,而且似乎还并不完整。 发黄发焦干裂的纸面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但在空白的一角,却印着一个有些发黑的爪印。这个爪印被从中间撕裂了,就像是一条屈辱的印痕,扭扭曲曲地分开了狮人一族的历史与荣誉。 在黑暗之龙的压力下,当大地圣殿第一个从神圣盟约中退出时。 愤怒至极的炎之王吉尔特当着狮人之王的面撕碎了那份代表着托奎宁人承诺的誓约,并将它丢在这位他曾经的至交好友的面前,而狮人的英雄、那个时代托奎宁人的狮王因为羞于面对自己的好友,竟无颜带走属于自己的那一半盟约。 因此这份永恒的耻辱,便从此留在了克鲁兹近千年。 这也是托奎宁狮人世代耿耿于怀的仇恨,它们的先王不过是迫于大地圣殿的命令,那位狮人历史上最伟大的英雄在退出盟约之后不久,便抑郁而终。 而奈尔的家族正是那个伟大姓氏的继承者。 “千年之后的今天,我们都知道了真相,”少女静静地答道:“那位狮王用自己的方式来结束了他的愧疚,但我们也无法选择历史,这一千年以来托奎宁人的确承受了不应当承受的非难。” “我的父亲,只是让我将它还给你们” 奈尔愣住了。 一众狮人氏族首领也愣住了。 那就是托奎宁失去已久的荣耀,就那么静静地放在那儿,它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抓,但却艰难得仿佛咫尺天涯。一千年以来的遗憾,因为失败与背叛者的自卑,狮人们不得不困居于这片贫瘠的草原之上。 无数族人的心愿夜夜,令每一位狮人之王恨不得重回到那一刻,哪怕是立刻死亡,也要改变托奎宁的命运。 但人们无从选择历史。 迷茫,自卑,自我怀疑,这就是许多托奎宁人的心态,悲剧仿佛一开始便已经铸成,一个没有英雄的历史,对于一个民族来说黯淡无光仿佛永恒的长夜。 因为它们皆是背叛者的后代。 但狮人少年最终握紧了拳头。 “你们究竟想要什么?”它淡淡地问道,一个民族的自尊与荣誉不是依靠施舍而得来的,先人们做错了事情,后人们就不得不弥补。 少女仰头看着这样一位狮人的君主,那还只是一个少年,但却已经拥有了君王的气度。 “这个冬天很冷啊,很多人都会死在草原上,”她看向帐篷外的大雪,“明年的冬天或许会更冷,草原上的食物养不活那么多人,只有抛弃老人,杀死羸弱的婴儿,十个新生儿中,或许只有一个能在饥饿中长大,而托奎宁在这一年失去了多少青壮年,又要多久才能恢复生息呢?” 她回过头,微微一笑,笑得温暖人心:“奈尔殿下,我们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护送我们离开这片草原。” 说完,她躬身向众人行礼,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帐篷里有些安静 只有咕噜咕噜水花翻腾的声音。 “殿下”狮人氏族的首领们低声说道。 它们互相交换着眼神,绿色的眸子里饱含着忧虑、焦虑,但还有一些别样的东西。 “等等。” 奈尔终于鼓起勇气叫住了对方。 “你们要去安泽鲁塔?” “你们和哈泽尔人结盟了吗?” 少女停了下来,背着身点了一下头。 狮人少年好像下了决心,它回过头对自己的手下说道:“把那些东西拿出来。” 帐篷内一片寂静。 下人们拿来了一个匣子,小心翼翼地将匣子中的东西放在矮几上,与那张碎裂的羊皮纸接在一起那是这几百年间狮人零零碎碎找回来的当年那张撕裂的盟约。 这些碎片仿佛象征着托奎宁人的执念,它们小心地收集着它,仿佛有朝一日可以从这些碎片上找回自己失落已久的荣耀。 但在此一刻,这一切似乎都有些不值一提了。 矮几上很快出现了一张皱巴巴的碎裂的羊皮纸,它大约是原本的四分之一到五分之一的模样,那个碎裂的暗红色的爪子印,歪歪扭扭地分布在这些碎片之上。 奈尔看了那个少女一眼。 他走上前去,用爪子在自己的手掌上划开一条口子,然后让自己血液滴在那个发黑干涸的爪印之上。玫瑰红的血液点点滴落,在明亮的火光之下,新旧的血液在此一刻仿佛渐渐融合在了一起。 “托奎宁狮人,重新履行自己的诺言。” “千年之前我们未曾做到的,今天我们将千倍的弥补!” “我们和你们一起” “去完成这场战争。” 一如苍之诗之上的描述。 “那是什么地方?” “艾雷尔。” 布雷森注视着天际星星点点的火光,平原上黑色的烟柱从天而起,纵使星辰隐现,天色已渐近入夜,依旧清晰可见。 艾雷尔是科尔科瓦的重镇,仅次于王都的第二大城,那里星星点点的火光证明科尔科瓦境内仍旧还在战斗,白狮军团还没有完全沦陷。 三人伫立在山道上,眼中倒映着点点辉光,默默注视着这一幕。 随行的骑士们也默然不语,虽然人人带伤,但眼前的景象早就令他们忘记了伤痛。 王国陷入火海,这就是他们的耻辱。 每一个人都暗暗咬紧了牙。 “那里就是你们的城市?”一个有些含混不清的声音问道。 那是一个老矮人,他趾高气昂地坐在一头身披重甲的岩羊背上,手握一柄战锤,眯着一双小眼睛指向那个方向嘟哝道。 布雷森回过头,有些奇怪地看着对方已经多少年没有看到矮人们在地表上活动了。虽然说越过雾山山脉的北方,的确有一条罕为人知的小径通往地下。 这条古代的道路在崇山峻岭之间穿行,穿过深谷与古老的森林,穿过乱石与风化的巨像,最终抵达一条古代通道的入口。许多年以前,高山矮人们曾经控制着地下通道的入口,把守着这道通往地下世界的大门。 他们在群山深处修建大厅,这些地下大厅错综复杂彼此相连,构成矮人的城市,矮人王国最繁荣的时候,他们甚至一度构建了一个庞大的帝国。 但随着白银一族的衰落,符文矮人与白银平原一起消失之后,矮人们风光不再,帝国分崩离析,只在地下黑暗深处留下数不清的遗迹。 圣者之战中,崇山一族的矮人背叛了人类与精灵联军,从那以后,人们就很少在地面世界见到他们的存在。人类社会中少有一些矮人冒险者,但他们其实都不是矮人王国的住民,而是人类社会长大的少数族裔。 但这些矮人显然并不同。 那个矮人靠坐在自己山羊的鞍垫之上,鞍背高耸得像是一座小山,埃鲁因没有这种形制的鞍具。 何况对方衣着华丽,穿金戴银,胸前的项链上镶满了玛瑙与红蓝宝石,厚重的矮人铠甲精雕细琢得好像是一件艺术品。布雷森虽然对贵金属没什么了解,但也一眼看出来这套铠甲的材质绝不简单。 曼里克也看得咂舌,他回过头去看自己身后的伯爵小姐,迪尔菲瑞脸色苍白地抱着一个长长的匣子,有口形告诉两人道:“秘银” 这个矮人,显然来历绝不简单。 对于对方的提问,布雷森默然点头。 矮人抚摸了一下自己胸前的胡须,大把的棕红胡子用黄铜束环编织起来,犹如几束开叉的火焰。束环上还刻有交错的花纹,那是矮人贵族特有的家族徽记,每个矮人氏族都各有不同,他们在地面上生活的同胞早就已经忘记了这些传统。 他巨大的鼻头上显露出明显的不屑:“也没多大。” 曼里克忍了忍才没有出口反驳,一方面是因为这些矮人救了他们一命,一方面则是因为围绕在这名老矮人身边的、装备精良的、四十多名矮人重骑兵。 事实上自从那日燕堡剧变之后,他们便选择抛弃停留在燕堡的浮空舰队,带着圣剑化整为零离开伯爵领这主要是为了避开叛军对于雅尼拉苏与布累方向的封锁,毕竟浮空舰也无法在不经由国王港的情况下返回南境。 而次要的原因则是因为浮空舰的目标太大,容易引起萨萨尔德人的注意。 但即使如此,他们还是在燕堡境内连续碰壁显而易见的,达勒男爵并没有打算轻易放弃圣剑米索尔。在连续突破叛军的封锁之后,最后众人不得不改道北进,在一名出身于科洛斯的白狮骑士的建议下,穿过雾山前往科尔科瓦。 固然现在整个埃鲁因北境都不安稳,但只要出了科尔科瓦,就很容易与驻地在巴尔塔的白狮军团汇合。曼里克与布雷森都相信自从安培瑟尔一战之后,经由公主殿下重新组建的白狮军团绝不会再次变节。 但苦难的突围之旅正是由此开始,拦截他们的叛军是变少了,但他们的敌人这一次却变成了更为可怕的怪物首先是那些他们在燕堡伯爵领见过的晶体怪物,还有被叛军称之为能族的可怕存在,每一次都令他们损失惨重。 在进入雾山山脉之后,一路牺牲了好几十名白狮骑士,他们才堪堪抵达这里。今天要不是这些突然出现的古怪矮人,恐怕他们所有人都要交代在这里。 而曼里克可没有忘了,那些可怕的怪物在这些矮人的锤子下面,一锤一个,简单得像是砸西瓜。 “那些晶簇为什么追你们?”矮人又问道。 曼里克愣了愣。 迪尔菲瑞与布雷森对视了一眼,轻声问道:“您是说那些怪物吗?” “是的,晶簇,”老矮人看了伯爵小姐一眼:“小姑娘,你不明白它们的可怕,我曾经亲眼见过被它们晶化的世界,那里没有任何生命存在。” 迪尔菲瑞从没想到那些怪物竟是如此可怕,她回想起燕堡伯爵领内的景象,手指节都有些发白。 布雷森见她脸色不太好,才主动站出来将整件事重新叙述了一遍。 “这里是埃鲁因?”老矮人忽然问道。 布雷森一愣,点了点头。 “运气不错。”老矮人点了点头,然后仔细看了迪尔菲瑞一眼,说道:“他说你是燕堡伯爵的女儿,你叫迪尔菲瑞?你祖先是不是炎眷骑士索拉之子,你们是守剑人家族,对吧?” 他看了看伯爵千金紧紧抱着的那个匣子:“这就是圣剑米索尔吧,不用担心,我们会帮你把它带到它应该去的地方的。” 迪尔菲瑞一下子呆住了,她下意识地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老矮人连呼吸都忘记了。 而一旁乒乒乓乓一阵乱响,人类骑士们七手八脚地拔出了佩剑,警惕地看着这些矮人。布雷森与曼里克也在第一时间挡在了迪尔菲瑞的身前,布雷森拔出佩剑,曼里克则从衣兜里掏出一把手铳来。 “你们想要干什么?”这位年轻的舰长有些紧张地问道。 但老矮人看也不看他,他回过头,对自己身后的一名矮人骑士吩咐道:“吹号吧,看到那个地方了吗,”他指了一下科尔科瓦方向,平原上火光冲天,“我们去那里,那里叫艾雷尔,我先前问过了” 那名矮人骑兵点了点头,立刻从自己腰间解下了号角。 但在他双手捧起号角之前,迪尔菲瑞的声音终于传了过来:“您你们究竟是谁?” 老矮人戴上头盔,转过身,瓮声瓮气地对她回答道:“你们可以叫我卡里芬,或者狮鹫王以艾林圣砧的名义,为了白银平原” 矮人重骑兵们同声高呼。 呜呜 号角长鸣。 (。) 第四百九十五幕 最后之战 VI 马绍尔注视着山坡上的森林,森林让蓝宝石山脉在冬季呈现出深沉的黑色,一队巡逻的士兵正从山坡的树林中缓缓滑下来,只有几个人甲胄还算完整,但战袍早已残破不堪犹如抹布一般挂在身上,有些人用削尖了的木棍充作武器,每个人都面带饥色。他低下头默默地擦拭自己的长剑,剑刃已经卷了口,它之所以没坏是因为托尼格尔的白狮骑士每一个人身上都是最精良的装备——只能在手工作坊中小规模生产的,精制品铠甲与刀剑,尤其是七七六年之前批次采购的武器,都是商人小姐订下的最高规格的采购标准,出产自哈泽尔工匠大师打造的精品。 贵族军队的士兵那破破烂烂的棉甲根本挡不住它一剑,领主的骑士们身上的甲胄也就是多砍两剑的事情,有时候连破甲锥都用不上,他还记得第一次场战斗中那个金发的骑士惊愕与恐惧的神情。但是精良的装备并不能左右一场力量对比悬殊的战争的胜利,戈兰—埃尔森的军队在南边形成了层层封锁,数量有几千人之多,还有萨萨尔德人的石像鬼和铁人,白狮卫队和瓦尔基里们保护着公主殿下日复一日被逼向蓝宝石山脉方向,山中根本没有食物支撑一支军队,尤其是在冬天,哪怕他们只有几百人,叛军是想要活活困死他们。 马绍尔咀嚼着一段硬邦邦草根,那是他最后的食物储备。至于具体已经记不起自己多久没吃东西了,脑子冻得有些麻木,上一顿是与同僚分食了一只烤山鼠,但已经忘了究竟什么时候的事情。但食物越来越难找,外出巡逻的士兵与其说是防备,不如说是寻找食物,几百人在山林中过境就像是一场灾难,连冻土层都要挖开一层寻找下面冬眠的动物,要不是蓝宝石木的树皮有毒,也可以用来煮汤。 他记起最初的几场血战,双方拼尽了最大的努力来击倒对方,但贵族们在付出了惨烈代价之后退缩了,选择了围而不打的攻势。在第一场战斗中他记得自己杀死了三个人,浑身是伤,后面越杀越多,伤口却越来越少,最后没人给他杀了——对方不再进攻了。他有时候想说不定自己在那几场血战中死了还好一些,免得受罪。 他是第三批白狮骑士中的一个,这也是开战之前托尼格尔训练的最后一批白狮骑士,他是地道的托尼格尔人,平民出身,在入选时成绩不好不坏,泯然众人。不过在三天之前,他顶替了自己的队长,成为了大骑士,在埃鲁因,这一步意味着成为真正的贵族,再往上就是受封男爵,但这却没有什么意义,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过下一场战斗,就像是他顶替的那个人一样。 马绍尔倒没有什么后悔。 他不是长子,在第二次托尼格尔战争之前,他的鞋匠老爹一脚将他踹进了军营,让他像个真正的男子汉一样站出来保卫‘真正值得保卫的东西’。但他没赶上那场战争,因为在他进入军营的第一周,战争就结束了。在安培瑟尔会战之时,他被选拔进入了白狮卫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出人头地了。 但他只是有些遗憾。 白狮卫队不会轻易认输。 就像狮群失去了它们的狮王,如果那头狮王还在的话,他们绝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境地。 马绍尔轻轻放下抹布,卷刃的剑身在冬日的寒气下熠熠生辉,明亮犹如一池幽光的剑刃上倒映着一张英俊的脸庞,那张脸神色十分严肃。年轻的骑士微微有些错愕,因为那并不是他自己的面孔。 他错愕地抬起头,一道高大的阴影投在他身上。 ‘哐当’一声,他的剑竟失手落在了地上。 现在—— 狮王回来了。 长公主脸色苍白地靠在一卷垫子上,银色的瞳孔中流露出一种悠久的沉思,她受了伤,虚弱得近乎形销骨立,原本就十分纤细的手,现在更是可以清晰地看到骨节的形状,几近透明的皮肤下,蓝色的静脉静静流淌,有些病态的美。 帐篷门斜开的一条缝隙,明亮的光从外面流淌进来,落在她身上,她倔强地坐直了身子,双手抓着自己的剑,长久地注视着那个方向。 芙蕾雅看她这个样子便忍不住心痛,昨天夜里布伦希尔德告诉她公主殿下在睡梦中痛得冒冷汗,汗水把外套都浸湿透了,但她醒来便一声不吭,仿佛那道伤口已经全好了一样。 “吃点东西吧,公主殿下。”她忍不住再一次劝道。 “你呢?”格里菲因回过头问道。 “我吃过了。”芙蕾雅连忙答道:“士兵们找到了一些山雀” 然后她就说不下去了,因为公主殿下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指了指了那盘子里面的东西:“山雀冬天都到夏布利南方去了,这是鸡肉,就和你们昨天给我吃的东西一样,昨天你说找到了一只斑鸠,我们一人吃了一半,这就是本该被你吃到肚子里面的另外一半吗?” “公主殿下,我” 格里菲因摇了摇头:“芙蕾雅,罗曼小姐那笔亏本生意无论放多久我都能吃得出来,亏她能当作军粮发放下去,这些腌鸡肉独一无二的味道吃起来就像是放了一年的干柴的一样,没有人和你说过吗?”她苍白的脸上,有些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作为一位公主,我的舌头可是很挑剔的喔,你虽然是埃弗顿的女儿,但平民出身的你可能永远也理解不了贵族的生活是怎么样子的。” 被揭穿的女骑士脸红了,她发现自己的脑子是不是真的不够用,不然为什么会连说个谎这么简单的事情也办不好。 但格里菲因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即使如此虚弱的状态下她身上也显露出威严的气息来,皱起眉头道:“芙蕾雅,你是不是偷偷把你的口粮保存下来给我了。” “可我和你不一样,公主殿下”芙蕾雅连忙辩解道。 格里菲因抬头看着她:“你是我的统帅,傻姑娘。” 她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那把佩剑。 “我们已经弄清楚了,安蒂缇娜她离开玛姬坦之后去了灯堡,我们向戈兰—埃尔森方向靠拢,一定有机会救回她。如果我的伤好不了,你就带着我的剑,全权代表我的意志,一定要将她救出来。” “公主殿下!” 格里菲因举住她的话,“这也是为了托尼格尔的战事,芙蕾雅,而且我,不能对不起布兰多先生。” 她轻轻阖上眼睑,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声音低了下去:“我不想留下遗憾,你明白吗,芙蕾雅;我不想对不起每一个人,就像我父亲一样,他欠你们布契人一个道歉” “他是他,你是你,”芙蕾雅胸口有些起伏:“在布契任何一个人都诅咒您的父亲说他是一位昏君,可他有一个好女儿,为了您我们甚至愿意原谅你父亲的过失。因为我们只希望这位公主殿下能够好好地活下去,有朝一日这个王国在她的注视下一切都变得比往日更好!” 格里菲因的眼睛有些红,她微微一笑:“你放心,我不会那么轻易放弃的,哪怕在最黑暗的时刻,我也没有被击倒过。我是哈勒福奥的女儿,体内流淌着圣白的血液,没有任何人可以打败我,死亡也不行。” 她的话忽然止住了。 银色的眸子里竟有些凝固。 芙蕾雅刚刚准备说点什么,但一只修长的手掌已经放在了她肩头上。 芙蕾雅几乎僵住了,她明明感到有人进入帐篷,可她以为那是布伦希尔德,因为女武神们并没有通传。可她一感到那施加于她肩头上的手所传来的熟悉的温度,她就立刻明白—— 谁回来了。 坚强的女骑士的眼中立刻泛起一层水光,她眼睛红得好像是兔子一样,回过头,泪水便夺眶而出。她想要告诉面前这个人,她们的处境是多么艰难;她想要告诉这个人,她是多么的担心托尼格尔的战事;她想要告诉他,安蒂缇娜被那些人带走了,生死未卜。 她想要嚎啕大哭,就像是个孩子那样。 可职责让她矜持地站在原地,仍由眼泪在脸蛋上横流,泪眼模糊地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孔。 布兰多有些心痛地看着这位哭成了泪人的女武神。 他从没想过自己记忆中那面埃鲁因的旗帜,有朝一日会在自己面前手足无措像是个无足的孩子,刚强与坚定,柔弱与纤细,两种截然不同的美交错的刹那,深深地触动了他内心中最为柔软的地方。 但公主殿下还在一旁,布兰多只能轻轻拭去这位女武神脸上的泪水。 “对不起,女士们,我回来晚了。” “可在我看来,永远是恰到好处。”公主殿下淡然地笑着回答道。 狭窄的帐篷之内。 两人就那么沉默地互相看着对方。 一个人站着。 一个人坐在床上。 芙蕾雅忽然明白过来,他和公主殿下或许有很多话要说,她泪水未干,紧紧拥抱了布兰多一下,暗地里握了一下他的手。布兰多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心中感叹这个善良的姑娘,他向她一笑,点了点头。 “我、我去看看布伦希尔德小姐,她、她或许有事找我”骑士小姐找了个拙劣的借口,说着便转身走了出去。 在两人错身而过时,布兰多贴着她耳边说道:“外面有吃的,我给你们带了补给过来。” 芙蕾雅的脸腾地红了个通透,头也不回地跑了。 格里菲因公主用一种机敏地态度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目光明亮,微微笑着,但心中其实也有一些在意。 “没有任何人可以打败您,死亡也不行,长公主殿下,”布兰多注视着自己的公主:“因为它们根本就够不上你,你的骑士挡在你面前呢,没有得到我的允许之前,谁也不行。” “得到你的允许也不可以,”格里菲因公主补充道:“骑士先生,你好像经历了很多。” “是的,有没有些许沧桑的味道?” “没有。” 说完这句话,纵使是十分虚弱,可她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布兰多也同样感到了这位公主殿下的改变,她变得更加成熟了,或许这本来正是真正的她,与他记忆中那个影子逐渐重合。他拿出天使心瓶,示意她喝下去,但精灵少女不为所动,只用期许的目光看着他。 布兰多愣了愣,随即心中微微一跳。 他将柔弱的少女扶了起来,两者就那么暧昧地依偎着,精灵公主信任地看着他,布兰多心跳有些加快地放低了天使心瓶,将发光的光液滴落一滴在她纤细的舌尖上。 公主将之咽下,光液中蕴涵的磅礴生命力立刻开始产生作用,她枯萎的四肢重新丰润起来,皮肤变得雪白而吹弹可破,银色的眸子一点点地明亮起来,脸颊变得健康而红润,披散的银色秀发又焕发出灼目的光彩,那就像是一朵凋零的花朵又再一次开始了生命中的绽放历程。 格里菲因震惊地看着这不可思议地一切,连身上那么严重的伤势什么时候完全愈合了都没有在意。 “这是” “这是天使心瓶。” “那就是那件天使之血所形成的圣物?” 布兰多点了点头。 公主殿下像是陷入了沉思之中:“我欠你更多了,我的骑士先生。” “我只担心公主殿下还在记恨我,”布兰多有些无奈地答道:“就当是扯平了吧。” 格里菲因公主有些羞恼地抬起头来:“别提那件事!”但那令她又羞又气的回忆之中,而今回忆竟微微有些甘甜。 这个话题令半精灵少女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从他怀中脱开身。 布兰多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明白今天公主殿下的举动已经证明了对他的信任,自己可不能得寸进尺,何况刚才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让他有些面红耳赤了。 格里菲因公主先平静了下来,开始陈述起他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这些事情有一部分本身就是布兰多听过的,但从公主殿下口中讲出来,又是另外一种心境。 布兰多听到埃鲁因国内的部分时,帐篷内原本有些暧昧的气息早就已经淡化得几近于无了。 经过一番漫长的讲述之后,格里菲因公主忽然停了一下,然后转而问道:“能和我说说吗,关于萨萨尔德人的事情。” 这个话题像是打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令帐篷内顿时沉寂下来。 布兰多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他原本以为公主殿下不会主动提起。思索了一下,心中没有太多准备,干脆将自己离开埃鲁因之后的发生的事情都一一讲了一遍,最后才顺带提起了萨萨尔德人。 他这么做是为了避免这位公主殿下的尴尬,精灵少女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心中微微有些暖意。 关于布兰多的这段旅行,她其实从其他渠道也了解一些,但毕竟没有这么详尽,有好几次都听得出了神。她是个好听众,良好的教养令她在任何时候都不会露出下意识的倦怠,何况本身布兰多的讲述便引人入胜,有几次公主殿下都低呼出声来。 但讲到最后一段时,格里菲因公主的神色冷了下去。 她没想到这个世界上已经发生了那么多的大事,而埃鲁因的贵族却仍旧在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纷争不休,甚至不惜扰乱王国,与外人和邪教徒勾结。这是一个多么可笑的笑话啊,或许在外人看来,这个古老的王国简直就是一枚不可救药的弃子。 当布兰多说完了最后一句话,帐篷内再一次安静下来。 两人彼此都低着头,仿佛在思考着什么,空气中弥漫着无言沉默的气息。 良久,格里菲因公主才淡淡地开口道:“那么说王党中至少有不少人一开始就明白萨萨尔德人背后站着黄昏之龙?” 布兰多默然地点了点头。 格里菲因公主面无表情,她心中仿佛在衡量什么,但终于开口时,几乎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说道:“先古贵族与他们高尚的信念缔造了这个王国,埃鲁因从未忘记过那些为了改变它的命运而战斗的人,但历史总在改变着,有一些人的确已经不那么合时宜了” 布兰多看了看她握拳的双手,指节明显发白了,甚至微微有些颤抖。 她生于繁花似锦的中兴年代,见证过这个王国最美好的精神。 可也曾亲眼目睹自己的父亲死于冷血的政治之下,她比任何人都憎恨这陈朽的制度,可心中也怀有政治家中罕有的温情。 然而此时此刻,她只用一句话便断送无数人的生命,这其中包含着那些曾经与她共事的人,支持她的人,她的朋友,甚至包含着她的外祖父,那个曾经在她绝境之中向她伸过手的亲人。 但倘若一个王国的历史无法在血泊之中前进,那么便只能在火焰之中化作尘埃。 布兰多很想安慰这位柔弱的少女,可是他口中却说道: “还不够。” 格里菲因公主抬起头来,银色的眸子冷冷地盯着他。 “这一次,公主殿下,别忘了我也在你的对立面了。” 公主殿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早已下了莫大的决心:“我嫁给你,我们本也有婚约,未来你可以” 布兰多苦笑,虽然同样是政治婚姻,可他心中却微微有些温暖。至少他明白了,在她心目中,他的地位甚至可以与她的理想与信念齐平——他看着这位公主殿下,却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看到她的心软。 他不知自己是该高兴还是气恼,但还是摇了摇头,因为那不是他想要的:“哈鲁泽才是这个王国的国王,公主殿下,我们要给埃鲁因一个最光明的未来,就必须给它一个最正统的名分。” 帐篷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过了好久,格里菲因公主才抬起头来,有些怨恨地看着他:“很好,如你所愿,我会把你这位让德内尔以及托尼格尔的伯爵,冷杉领的领主,埃鲁因的大英雄在公开的场合处刑,罪名是亵渎王室成员,目无中央。” 布兰多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停停停,我还没那么伟大,公主殿下,其实还有相对温和一些的办法,可能我会离开埃鲁因。接下来埃鲁因也要参与到与黄昏之龙的战争之中,我相信托尼格尔与瓦尔哈拉的力量会成为这场战争的中坚,我将它委托给您,希望你能好好使用它们。” “埃鲁因为什么要听从你的指挥,你的意思是我和哈鲁泽只是一个受你操纵的傀儡吗?”格里菲因公主面无表情,换了一副冷冰冰的口气:“很不幸,伯爵大人,埃鲁因在你离开之后转投向了黄昏之龙的怀抱,反正它自私自利的长公主殿下和国王大人只在乎自己人,至于拯救世界这么伟大的责任埃鲁因人恐怕肩负不起。” 布兰多知道自己把这位公主大人得罪狠了,一时间哭笑不得。 但过了一会儿,他却听到格里菲因公主有些幽幽地问道。 “你要去什么地方?” “或许先要去找布加人算一笔账,然后是圣奥索尔” 他还想说下去,但格里菲因公主的话语却打断了他: “至少在你离开之前,骑士先生,能再抱一下我吗?” 布兰多一下愣住了。 他抬起头来,格里菲因公主纤细的脖子都慢慢染红了,脸红异常可爱,她微微地侧着头,不去看他。 布兰多张了张嘴,他很很想说不能——但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不受控制。 他感到自己的心跳快极了,慢慢地、有些轻柔地跪在这位公主殿下面前,他甚至不敢注视对方的眼睛,只轻轻地将格里菲因搂进自己怀中,只感到半精灵少女的体重轻得好像一片羽毛。 格里菲因公主一动不动地蜷缩在他怀里,温柔地倾听着自己的骑士结实有力的心跳声。 她轻声说道:“对不起,若是不小心分薄了罗曼小姐在你心中的地位的话,可我曾也是你的未婚妻不是吗” 还有什么能够比一位坚强、骄傲的的公主殿下放低身段在你耳边倾述情话更令人心软,可就如她说倾述的,他除了能够自责之外,还能说什么呢? 对不起,我不能轻易说出那三个字,因为我对这个王国负有责任 因为既已许国,所以再难许君。 布兰多默默地倾听着这位公主殿下倾述—— “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格里菲因公主用轻柔的声音说道:“骑士先生。” 她抬起头来看着他。 “请一定要带回安蒂缇娜小姐。” 布兰多认真地点了点头。 因为这并非是一个承诺,而是对于两位女士的约定。 (。) 第四百九十六幕 最后之战 VII 远处不时传来阵阵欢呼声,三头七首蛇蜥正在攻击山下叛军的营地,这些体格巨大的生物从胸膛以上就已经超出了树冠层,当它们衔起叛军将它们抛向半空时,昂起的一只只头颅高耸如云杉;七首蛇蜥全身覆甲,连头颅上都扣上了带尖刺的颅盔,往下则是保护长长脖子的层层链甲,叛军软绵绵的弓箭与长矛对它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效果,向前一冲便踏破营垒,木墙在冲击之下吱吱嘎嘎寸寸断裂,营地之中一排铁人迎了上来,被一脚踩扁。 面对这样的怪物叛军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惨叫一声之后转身四散而逃。白狮卫队的骑士们在山上看到那些工匠巫师所制造的四阶生物铁人被像拍纸片一样拍到,不由得咂舌,虽然他们早知道瓦尔哈拉中这些蛇蜥兽的存在,但没想到它们竟然这么厉害。 难道莫妮卡小姐对这些宝贝小心备至。 数十头石像鬼腾空而起,在一名风元素巨灵的指挥下铺天盖地地向蛇蜥飞了过去,但蛇蜥兽在驯兽师的命令下将躯干一横,露出背后所背负的一座两层高塔楼。塔楼上树精灵射手正手持银色长弓,一排排身形优雅地站在胸墙背后,他们张开弓,一片吱吱呀呀的开弓声响彻森林上空。 “开弓——” “放!” 黑色的箭雨抛飞而出,犹如半空中升起一面墙,飓风过境一般横扫而至,转眼之间石像鬼便凋零大半,只剩下风巨灵在空中暴躁地咆哮,云雾状的身体内雷电轰鸣。 但塔楼上的指挥官已经注意到了这个光杆司令,一面黑旗升了起来——精灵们掉转目标开始攒射下方四散逃逸的叛军,因为物理攻击对于虚体的元素生物来说伤害几近于无——出手的是德鲁伊,一束束火焰矢从塔楼中飞射而出,打在这头风元素身上,打得它哀嚎连连。 风元素巨灵曾经与布加人结盟,萨萨尔德人的灰巫师自然不能无视盟友被攻击,纷纷从森林中升起,试图拦住这几头巨兽。但他们还没来得及展开攻击,云层之中便降下一排排银色的身影,那是女武神,她们骑着烈焰天马,手持银色的长矛与弯刀,呼啸着向战场发起了冲锋。 从托尼格尔赶来支援的女武神到了,她们与布伦希尔德带领的女武神汇合在了一起,数量明显比以前变得更多了,几乎已经形成了规模。自从云中之门开始修复之后,瓦尔哈拉就已经开始小规模地召唤瓦尔基里了。 而看到这些女武神们,白狮卫队的年轻骑士们忍不住再一次欢呼了起来——虽然他们现在衣衫褴褛,看起来像是一群勾肩搭背的乞丐,但这不妨碍他们心中的热情与兴奋——这些女武神们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是他们最大的依仗,要不是她们拖住萨萨尔德人的灰巫师,他们这些人早就被魔法烧成灰烬了。 灰巫师们与女武神已经是老对手了,两者之间的战斗力不过伯仲,短时间内显然很难分出胜负。 但战场上叛军最大的依仗失去之后,失败也就只剩下时间的问题。当然对于托尼格尔人来说,这已经不重要了,相对于敏泰的会战,眼下这不过是小场面而已,几千贵族叛军的战果简直不值一提。 布兰多离开格里菲因公主的帐篷之后,找到芙蕾雅。这位埃鲁因的女武神小姐正一个人坐在一块岩石上发呆,也没在意下面的战斗,当布兰多找到她时,前者吓了一跳赶忙手忙脚乱地擦干泪水,脸红红地从岩石上跳了下来。 “你你没看到什么吧?”芙蕾雅红着脸问道。 “不是在帐篷里面就看过了吗” 这样的回答自然换来了狠狠地一瞪。 芙蕾雅犹豫了片刻,想起安蒂缇娜,心中有些愧疚:“布兰多,我没保护好安蒂缇娜小姐,对不起,我” 布兰多摇了摇头:“你的对手是萨萨尔德人,这一次我们已经做得很好了,如果你非要道歉的话,就当面去和安蒂缇娜说吧。” “什么?” 布兰多看了看远处的战斗。 他收回目光,开口道:“走吧,我们现在就去把安蒂缇娜救回来。” 芙蕾雅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指着自己胸口:“我也去?” “怎么,不想去吗?”布兰多莞尔:“你把她弄丢的,自然是你把她找回来,我顺路带你一程。” 芙蕾雅感到心中满满地温暖却说不出话来,只能用温柔地看着对方,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意思。 那是感谢与感激。 当然不仅仅只是这一次而已。 “对不起,布兰多。”她忽然满怀歉意地开口道。 布兰多愣了愣:“怎么了,不是说过不用说对不起吗?” “不是那个,”芙蕾雅有些脸红:“只是因为以前的一些事情。” “什么事?” 芙蕾雅只是摇头,装上了哑巴。 那仿佛是许多的时光之前。 只残留于心中的记忆 “我要找到我父母,叔叔婶婶说等我长大了就告诉我他们是谁,他们说我父亲是一位骑士,是和埃弗顿大人一样伟大的人,有朝一日我也要成为一位骑士。” “罗曼当然是要成为商人,因为商人可以赚很多很多的钱,多到我和姑姑永远用不完!” “你呢,布兰多。” “我?” “我不知道,可我不想学习什么剑术,我要让祖父明白这个世界上真正强大的并不是什么刀剑。有朝一日,我要是有这个能力的话,我一定要让埃鲁因永远也不受战火侵扰,让它的子民不需要刀剑也能安稳地生活下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每日提心吊胆。” “那怎么可能,亡灵们那么可怕,它们怎么会放过我们呢,布兰多,你打算怎么对付亡灵呢?” “我还没想好,不过反正我总觉得我在梦中见过那样的世界,它要是存在的话,我就一定会把它找出来。” 而曾经的幼稚逐渐变得成熟,她站在那对少年少女面前时,询问他们:“布兰多,马登先生是里登堡的剑士总教官,他可是个真正有本事的人。我要去参加民兵了,布雷森他也会去,你不是想要保护其他人吗,和我们一起吧?” 少年摇了摇头:“我可能要回布拉格斯一段时间了,有机会再说吧,我父亲想让我继承他的磨坊,他在信上说祖父的身体越来越差了,老人家可能想看看我。” 她心中有些失望,但有些话,始终没有问出口。 “那你呢,罗曼。” “我等布兰多回来,要是他要去参加民兵训练的话,我也去。” 少女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那一别,就是七年。 当他们再一次相遇时,已是繁花之年的盛夏;而那一年的夏夜,天空中的星辰特别明亮。 两人就这样并肩行走在营地之中,芙蕾雅悄悄看着一旁的布兰多——原来那时候的那些话,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原来罗曼她一直都知道,原来自己才是最笨的那一个人。但他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条路呢,马登先生说他的路和我们都不一样,原来马登先生早就已经看出了什么,他是一开始就知道布兰多是剑圣达鲁斯的后人吗? 芙蕾雅默默地思考着。 “已经要素开化了吗,芙蕾雅,能飞吗?” 芙蕾雅回过神来,看着布兰多向她伸出的手。 “嗯,”她点了点头:“安德莉亚她们教过我了。” “那搭着我的手——” 她伸出手,犹豫了一下,才将它放在那温暖的手心中。 游荡不定的心,在这一刻竟出奇地安定了下来。 一排排座椅,宗教风格的浮雕,十二层圆柱一级一级往上,支撑起的层层叠叠的拱门沉浸在黑暗中,一百七十座石像在阴影里注视着闹哄哄的大厅。拱顶最上,绘制的是天青骑士与黄昏之龙最终的一战,神民的英雄与世界的毁灭,青色与红色的颜料各自占据壁画的一半区域,天光从中央的圆孔上投射下来。 一束仅有的白光,穿过黑暗,将大厅中央的环形长桌从幽暗之中突兀雕琢了出来。 法恩赞人,克鲁兹人,风精灵,银湾诸邦的代表,布加人与德鲁伊的代表各占一个区域,然后是来自白城诸邦的代表,蛮族,环形长桌的正中央,是此地的主人,一身红袍的敏尔人元素暴君,图门,墨德菲斯与安德丽格分立于这位老者左右。 在三人旁边是灰剑梅菲斯特,后者正注视着克鲁兹代表所在的区域,那个此刻空了一大半,只有曼格罗夫、路德维格公爵与维罗妮卡少数几个军方的人坐在那里。 精灵们也还没有到,圣奥索尔的位置上只有几名卫士,精灵少女背着长弓正在互相低声交谈着。银色联盟的区域也几乎空了出来,只剩下大猫小猫三两只,大多数巫师都离开了巴贝尔要塞,只剩下几个学徒,也从不对任何提议开口。 德鲁伊的位置上坐着一名沉默寡言的长老,证明天空之环的存在。 银湾诸邦的区域虽然人群熙攘,但事实上有发言权的人并不多,这些人中有相当一部分正在四下询问四境之野的消息,为什么银湾的联军还没有到阿尔卡什。至于蛮族的代表——大部分是逃离瓦拉契的山民与安泽鲁塔的高地人,他们罕见地派出了代表,但很少发表意见。 最后是法恩赞人和白城诸邦的代表,前者主要包括受教皇命令前来支援的法恩赞皇家骑士团与空骑士团的成员,后者则基本是凑数的——除了远地之鹰冒险者公会派出了一支人数三百多人的雇佣兵前来支援之外。 法恩赞人与艾尔兰塔的野精灵毕竟还要应付来自于东面大冰川能族与魇虫的威胁。 这场关于是否撤离巴贝尔要塞的决议事实上主要围绕着风精灵与克鲁兹人的意见展开,但克鲁兹人与风精灵在临会之前的突然缺席令大多数人都感到了疑惑,大厅中一时间议论纷纷,回荡着嘤嘤嗡嗡的议论声。 圣奥索尔一方几乎主要代表完全没有到场,负责维持秩序的精灵卫士们自然不会参与到这个层次的会议中来,而克鲁兹人一方,军方内部却发生了严重的争执。 维罗妮卡坚决不主张撤离要塞——她的坚持并不是毫无理由,退出阿尔卡什地区之后,晶簇大军可以从阿尔喀什山区向整个四境之野发起攻击,往后是几千里的平原,根本无险可守。 再往后便要退到暮古森林,依托白山与秋暮山脉来防御,那里古老的森林虽然是圣奥索尔天然的国境线,但对于晶簇大军来说究竟有多大作用还难说得很。 更关键的是,在那里条件也不一定比在这里更好,若是有巴贝尔这座不朽的要塞还坚守不住,那么在其他地方再构筑防线又有何意义?他们今天可以退,可再往后呢,难道又像是圣者之战中一样,逃亡荒原之上? 这一次敌人可不仅仅是来自于西面了。 她的想法得到了大部分少壮派军官的支持,但面对的却是来自于现实的困难——黄昏的攻势已经突破了最后一条防线,‘通天塔’外零星的卫城与防御设施在接下来几天之内就会丢个干净,在没有后勤支援的情况下,到时候他们又能在这座孤零零的要塞之中坚守多久呢?一个月,两个月,半年还是一年? 所以另一方面,确切的说是路德维格公爵完全不同意这样孤注一掷的做法。 困守在要塞中等待布加人解决好内部的问题,再让风精灵回心转意与玛达拉的亡灵重新回到谈判桌上——军事行动岂能如此被动,将一切寄希望于可能发生最好的情况?但要是来不及呢,将人类与精灵的联军葬送于此的话,这样的损失秩序世界承受不起。 他的说法也得到了一部分人的支持,甚至是大部分人的支持,毕竟‘失地存人,人地两存;失人存地,人地两失’的道理大部分人还是懂得的,而且这听起来也比较符合逻辑。 从理智上来说,维罗妮卡心中其实也并非不认可这样的逻辑。 可是这位女军团长心中还有着更深层次的隐忧。 如果联军退到白山—秋暮山脉一线,那么帝国通往埃鲁因的通道就完全暴露了出来。提到那个帝国东南方的边陲国家,维罗妮卡心中就有一丝异样,这倒不是她感情用事,而是心中隐隐感到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虽然对于大多数帝国人来说埃鲁因都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存在,可正是这个小王国在最近帝国的内乱中却展现出了惊人的力量——那个年轻人,维罗妮卡更是感到看不透。她总感到对方可能掌握着一些秘密,否则很难解释这个小王国的迅速崛起。 更难以解释的是,如果说白山之灾还可以理解的话,那么布加人的叛逆为什么会跑到埃鲁因去兴风作浪,那里根本与这场战争没有一丁点的联系。 如果说黄昏之龙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摧毁这个小王国呢? 维罗妮卡越想越觉得自己可能已经看透了黄昏之龙的动向,可是这个判断却与她的常识与逻辑完全相悖,没有道理黄昏的大军放着克鲁兹与圣奥索尔两个强大的文明不去处理,偏偏要先去毁灭一个边陲小国。 她只能臆测黄昏之龙另有所图。 可正是她难以启齿的地方,一场规模如此庞大的军事行动,它背后的意义可能影响整个大陆的未来,任何人都绝不会拿自己的臆测作为判断的准则——无论她对这个臆测再多么有信心。 而且她无法也证明自己的臆测,因为安泽鲁塔的灾难,克鲁兹与埃鲁因的陆上联系早已断绝。现在有关于那个王国的消息几乎都来自于银湾地区,但银湾地区其实也是单方面接受南方的魔法传讯而已。 现在谁都不可能出海去埃鲁因确认消息的准确性,战争爆发之后,各个地区的商业往来早就已经趋于停顿了。 维罗妮卡只能选择自己坚持自己的看法。 但她的态度在外人看来已经趋近于固执了,甚至连一开始支持她的人,在一段时间后也不由得出现了动摇。 而另外还有一些主战派,这些人多半是各个贵族家族中的年轻人,他们似乎是受人组织起来,四下里游说那些犹豫不定的两面派。一开始路德维格公爵还以为这些人是维罗妮卡找来的,不过后来才发现这位女军团长似乎根本不屑于去做这样的事情。 不过这些年轻人的政治影响力微弱,双方都没有太将他们当成一回事。 对于维罗妮卡的固执,路德维格公爵只是不住的摇头。 “不行,不行。” 他不断的反对道。 两者的争执声越来越大,甚至一度盖过了大厅中的议论。人们纷纷回头向这个方向看来,曼格罗夫脸上的神色有些尴尬,但正是这个时候,一个侍从匆匆从大厅外面走了进来。 曼格罗夫从侍从脸上不安的神色中产生了不好的预感,那侍从来到他身边,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曼格罗夫听完,霍然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 (。) 第四百九十七幕 最后之战 VIII “刚刚得到的消息,银湾联军在坎德贝尔附近遭遇了袭击,至今已经失去联系两天。” 曼格罗夫站起来环视众人一眼,神色逐渐平静下去,然后开口说道。他本来不大的声音却极具有穿透力,在大厅内久久回荡,一个人,两个人,更多的人停下了议论,人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有人还在寻找声音的源头。但大厅里已经开始逐渐变得安静下来,这种安静仿佛可以传染,最后连维罗妮卡与路德维格公爵都停下了争执,看向这边。 大厅中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站起来——那人是个银湾的代表,大约是来自于德桑洛或者剑鸻公国——他脸上的神色明显十分急切:“消息确切吗,大人?” 曼格罗夫可以理解这个人焦急的心态,但只略微向他颔首致意:“是银湾方向传来的消息。” 此言一出,人群一片哗然。 “玛莎在上,联军怎么会遭到攻击,遭到谁的攻击?” “如果坎德贝尔附近有这些怪物出没的话,我们的后路就危险了。” “你在开什么玩笑,它们就在这里,在我们面前!” 维罗妮卡漂亮的眉毛已经皱了起来,心中对这些成事不足的家伙充满了不满。她按着桌子站了起来,翠绿的眸子带着凝重之色,一开口,威严的声音便如同一柄利剑,将大厅内的喧闹一分为二。 “够了,别吵了!” 大厅内重新安静下来。 女军团直视所有人的目光,确认道:“这是另一支黄昏大军,看起来它们是沿长青走廊向南攻入安泽鲁塔的,乔根底冈人入侵之后,我们便失去了对于这一地区的控制。它们从这里进入四境之野,从这里到这里,攻入坎德贝尔。” 她用手在面前的显影水晶上一按,在大厅中央显示出一幅四境之野的地图虚影,一条明亮的线在她的指引下出现在地图的中部。 在众人眼中,那条线倒不如说是一柄寒意森森的匕首,刺入巴贝尔要塞的后背。 原来在他们对面,不是一个军团,二是两个。这个消息犹如当头一棒,打得好多人半晌都回不过神来。有些人脸色开始发白,瘫坐回自己的位子上——那是小国的使节。 但也有人兀自怀有侥幸心理,站起来看着那幅地图反驳道:“维罗妮卡女士,安泽鲁塔的高地人呢,没有道理我们事前没有收到一点风声?” “我们收到风声了,只不过没有引起重视。” 维罗妮卡画了一个圈将安泽鲁塔圈了进去,指着那个地方说道:“我们都见过黄昏军团是什么样子的了,遇到晶簇海的高地人氏族不大可能逃得掉,但不是所有的氏族都居住在这一区域,居住在外围地区的氏族可能听到了风声,或者察觉了一些与他们有贸易联系的氏族正在无声无息消失的事实,于是逃难便开始了” “事实上他们不需要知道是什么正在威胁安泽鲁塔,但这些传统的部落民一般都是十分敏锐的,要不也不会在那么多次魔潮之后幸存下来。而内圈的氏族的迁徙,挤压了生存在安泽鲁塔外围比较弱小的氏族的生存空间,从而产生了连锁反应了,进而演化为一场席卷整个安泽鲁塔的大迁徙。” “军团长阁下,您的意思是安泽鲁塔高地人的大迁徙可能是因为那支黄昏军团引起的?” “事实上我们派去的那些斥候看到的不过是这场大迁徙的表象,他们不可能深入安泽鲁塔,而那些外围的氏族是不可能告诉他们安泽鲁塔究竟发生了什么的。” 维罗妮卡环视众人,身子挺立有如笔直的剑锋,声音抑扬顿挫。她主张坚守巴贝尔要塞,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对于她来说极为不利,但这位女军团长分析时却不带丝毫个人因素。 “我们可能产生了误判,将这场大迁徙的原因归结到黑月坠亡带来的灾难之上。而我想另外一个原因是,晶簇们有意放走了一部分高地氏族,因为它们在那里围攻一支克鲁兹人的军团,并没有能力毁灭所有的高地人。” “你是说赤之军团可能在安泽鲁塔?”曼格罗夫忽然抬起头来。 “我并不能打包票,老秃鹫,但他们和我们失去这么久的联系很不正常,但如果将这两者联系在一起,可能性最大,”维罗妮卡看着自己的老搭档,阐述了自己的想法:“晶簇的共振之塔有阻隔魔法通讯的作用,这就不难解释为什么赤之军团会音讯全无。” “也就是说这是一种推测?” 曼格罗夫粗壮的眉毛一掀,情况可以说很坏,但作为一位身经百战的将军,他脸色却十分坦然。这位将军摸索了两下从衣兜里掏出烟斗,然后才意识到没有火,摇了摇头又无奈地放在桌子上。 “但也是最可能的推测,作为一个军人,我们不敢打包票,但至少也要有决断力不是吗。”维罗妮卡看了一眼那些犹豫不定的使节们,不屑地摇了摇头:“它们出现在坎德贝尔释放了另一个信号,那就是我们可能指望不上赤之军团了,它们可能已经腾出了手来,银湾联军对它们来说是个意外,但很快就轮到我们了。” 众人顺着她纤细的手指,看到另一条线在四境之野上划出,直插阿尔卡什地区后方。 连呼吸声都静了下去。 幽暗的环境中一片死寂。 没人会问晶簇们会不会有这样的战略眼光,因为对方明显已经展露出了这样的獠牙,就算它们只是一群没有思想的紫色牲口,可它们背后的主人早已证明了其手段的高明。 一个冷酷而狡诈的统帅,一支不知疲倦不知恐惧的大军,不知为何,在此一刻众人心中首先想到的竟然是玛达拉的亡灵。 或许只有它们才能对抗这些怪物吧? 每个人心底都忍不住生出这样的想法来。 “投票吧。”曼格罗夫整了整风大衣从自己的位置上立了起来,扬着浓密的眉毛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时间更紧迫了,与其喋喋不休地争论下去,不如直接表决,无论是走是留,都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了。” 这个并不高亢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拱顶之上。 令所有人都不禁屏息。 留下还是离开? 看起来似乎只有唯一的选择。 但此刻大厅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连先前最激进的人也没有主动站出来开口,路德维格公爵也默默地立于原地,他皱着眉头思索着自己的决定。众人所面对的境况是如此地令人绝望,那股要毁灭这个世界的力量强大到足以令所有人心中产生动摇,怀疑他们原本认为正确的决定。 维罗妮卡看着这些人,叹了一口气,这些人已经开始害怕了,又怎么会留下来了。她不由得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的图门,这位旷古烁今的传奇人物在整个会议的进程当中却极少表达自己的意见,这位老人就像是一个默默的观察者,对于人们正确亦或是错误的选择,置身事外、不置一言。 她看到那位老人抬起头来,向着自己点了点头,带着一丝微微地笑意。 当人们开始举手表决的时候。 梅霍托芬公爵最后瞥了一眼下面的大厅,然后从露台上走了回来,回到房间中。房间里只有几个人,他女儿赫然在列,一旁是他的长子与小尼德文宰相,然后是与王室有亲戚关系的科尼家族家长,炎眷骑士团副团长脸色难看地站在一旁,而另一边老宰相尼德文坐在椅子上,耷拉着眼皮,仿佛已经睡着了。 壁炉的炉膛内正烧着炭,明亮的火苗将狭小的房间映成了暗红色,每个人的影子都被拖长了,在斑驳的墙壁上张牙舞爪,犹如妖魔鬼怪。 公爵看着自己的女儿,命令道:“法伊娜,把戒指交出来,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所有人都看着她。 整个房间内压抑的气息仿佛都加在她一个人身上,法伊娜咬着嘴唇,心中十分惶恐,但还是摇了摇头。 “你疯了吗?”小梅霍托芬伯爵瞪着自己的妹妹:“我不知道你吃错了什么药,那是皇室的信物,在大圣座和皇长子殿下抵达之前,你赶快把它还给宰相阁下。” 但他一想到那是自己的妹妹,又有些心软:“看在我和父亲的面子上,尼德文大人是不会和你计较的。” “兄长大人,”法伊娜坚决地答道:“如果是宰相阁下,他一定会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做的,难道错真的在我吗?这枚戒指明明没有失踪,可为什么皇长子殿下一直没有登基?” “哼。” 梅霍托芬公爵重重地哼了一声。 他有些失望地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比起来这个小子简直没有身为贵族的决断。但他又看了看法伊娜,更是头痛,这个女儿身上倒是有几分他年轻时的果敢,但却比他胆大包天太多。 更重要的是,没有脑子。 他可知道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那个女人简直就是一个祸患。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看了一直没有表态的老宰相一眼,就是这一家子的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他经历过白银女王的父亲,也是上一代克鲁兹大帝铁腕统治的时代,他那个孙女儿的手腕倒是与那时候的他如出一辙。 梅霍托芬公爵一边埋怨自己的女儿为什么没这么聪明,但一想到这位宰相大人同样也面临着与他一样的窘境——有个不那么出色的儿子,心中一时间也就平衡了许多。 这时候一旁科尼家族的家长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法伊娜小姐,不管你心中有怎么样的臆测,但总该先把戒指交出来,你至少应当承认那不是属于你的东西吧?” “那不是臆测,”对于外人,法伊娜可没那么客气,冷哼道:“那枚戒指的确不是我的东西,但它现在是不是属于克鲁兹皇室的东西,还难说得很。” “住口!” “法伊娜,你疯了?” 梅霍托芬公爵和小梅霍托芬伯爵同时叫出声来。尤其是后者,满头大汗地看向老宰相尼德文,但令他有些奇怪的是,科尼家族的家长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反驳,而老宰相也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而已。 然后这位老人终于睁开眼睛,有些浑浊的眸子深处像是蕴含两道利剑,锐利得令人不敢直视。 “好了,不用再说了,”他用沉缓的语调说道,声音苍老但有力,像是富有魔力一般,令房间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法伊娜她没说错,这个过失算不到她头上,我和大圣座阁下只是有自己的考量,但没想到会闹成这样。” 老人目光注视着法伊娜,像是在打量着这个小姑娘。在他面前,这位花叶领的千金真只算得上是个小不点儿,在他叱咤风云的年代,连她父亲也还不过是年轻一辈,而就算老公爵在他面前,也是毕恭毕敬。 但他是帝国的雄鹰,数以千万计的克鲁兹人都曾在他的羽翼之下接受庇护,他的威严还用不上去恐吓一个小姑娘来维护;何况对于他来说,权势与地位也不过只是点缀而已,人们所口口相传的他的智慧,早已将他的力量与权威深刻地植入每一个帝国人心中。 与其说是帝国的相位成就了他,还不如说是他树立了帝国宰相的威严。 “法伊娜,”老尼德文问道:“你想要用这枚戒指来改变贵族决议?” 法伊娜没想到这位老人会亲自询问自己。 她张了张嘴,心中还是下意识有些惴惴。对方是德尔菲恩的祖父,她和德尔菲恩是最要好的朋友,可是对于这位传说中的人物,她也是在白蔷薇园的宴会中远远见过几面而已。 而每一次,她看到那些平日里骄纵跋扈的贵族们,无不在这位帝国的前任宰相面前表现得犹如听话的学生,心中就暗暗感到震撼。有些时候人们对于权威的理解,就在这样不知不觉中潜移默化地深入心灵之中。 纵使是她也无法免俗。 她忽然有一刻想到,或许德尔菲恩对于权力的野心,正是源自于对于这位老人的崇拜。 对于老人的问题,法伊娜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 面对未知时,人们总是感到不安的。 尤其是明知这个未知,拥有毁灭性的力量—— 老人也默默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你要让他们留在这里,能说说为什么吗?” “这不是我的决定,是布兰多先生的决定。” “托尼格尔伯爵?” 小梅霍托芬伯爵与科尼家族的家长都愣住了。 法伊娜已经完全豁出去了,她明白自己偷走了至炎圣戒,这本来就是不光彩的行为,那么就更必须在法理之上站住脚。若是不能说服其他人,那么不止是她,恐怕连家族都会因此而受到牵连。 但不知为何,法伊娜心中此刻却没有太多后悔。 当一切说出口后,她只感到一种释然。 有些事情必须去做—— 因为不做,或许就会错失改变一切的机会。 法伊娜鼓足了勇气,声音也大了起来:“我想我们大家都清楚这一点,在面对白银女王时,不是我们,而是布兰多先生击败了女王陛下拯救了帝国。” “等等,法伊娜小姐,”科尼家族的家长开口道:“克鲁兹人绝非忘恩负义之辈,但这不代表着我们就要对一个外人言听计从,这不是我们个人的事情,它关系到整个帝国乃至于整个世界的未来。” 法伊娜看了他一眼。 湛蓝色的眸子里带着一丝不屑:“我们清楚什么才是对的,巴贝尔之塔不过只是一个象征,它的强大还不足以令我们扭转战局。但其实每个克鲁兹人心中都清楚,为什么它会出现在这里,它究竟象征的是什么?” 炎眷骑士团副团长听了这句话,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口,只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法伊娜却不依不饶地继续说下去:“巴贝尔塔真正守护的乃是背后的圣奥索尔,是精灵们的国土,但它的意义不仅仅如此——因为我们身后的这片土地已经是沃恩德秩序世界的最后后方,是我们最后的希望所在,可在这个希望面前,克鲁兹人却犹豫了。” “我们只记得这一千年以来的互相敌对与仇恨,却忘了人类与精灵原来本就是亲密的战友。我们今天选择后退,或许克鲁兹人得以幸存,但同时也放弃了最后的希望,终有一日,我们会为此而后悔。” “我们今天可以后退,明天呢?我们的未来,又在什么地方,惶惶不可终日?” “可我们即使留下,又能得到什么呢?”小梅霍托芬伯爵忍不住问自己的妹妹道:“除白白牺牲之外,还能得到什么?” “或许是一个机会。” “机、机会?”小梅霍托芬伯爵吓了一跳,才发现回答自己话的,竟然是那个代表着帝国至高权势的老人。 “一个用一千年之前的承诺,换取两个古老王国彼此之间放下仇隙的机会。我们相信风精灵吗?我们相信纵使是克鲁兹人死了,精灵们也会拾起我们的遗志继续前行吗?”老宰相摇了摇头:“我们是不信的,所以克鲁兹人无法为这片名为圣奥索尔的土地而流血牺牲,付出一切。” “可在一千年前,我们彼此都相信这一点。” “倘若那个誓约还在的话” 签订那个誓约的众王们,一一离开了这个世界。 但他们的后人们,今天却面对着同样的抉择。 “孩子,”老宰相忽然对法伊娜开口道:“你明白你的决定意味着什么吗?” 法伊娜点了点头。 她当然明白,但这也是一个沉甸甸的委托,戒指上的分量,不仅仅只有一个帝国。它也是一份信任,是德尔菲恩对她的信任,是布兰多先生对精灵与人类的信任,是人们对于那个古老誓言的信任,也是康斯坦丝殿下对于自己所选中的那个人的信任。 她相信自己临死的最后一个委托,必将永远改变这个世界的命运。 在那一刻,王权与国家的含义,已经屈居于文明的存续本能之下。 而这就是秩序的力量。 她伸出手来,张开的掌心中躺着那枚漂亮的戒指,它看起来十分普通,赤金的材质上并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一枚火焰的纹章在炉火的光芒下熠熠生辉。映衬得在场的每一个人的眼中都仿佛燃烧着一团火焰。 老宰相看着那枚戒指,点了点头。 但他随即又苦笑一声,老人心中当然明白,在这场对弈之中,真正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他一生几乎从未真正失败过,但没想到临到最后,却被自己的孙女在背后给捅了一刀。 真是养了一个好孙女。 他回过头,对门外说道:“大圣座阁下,皇子殿下,你们都听到了,现在进来吧。” 听了这话,法伊娜惊得一下回过头,当她看到门外走进来的两人之后,更是瞪大了漂亮的眼睛。 (。) 第四百九十八幕 最终之战 IX 亚鲁塔临行之前,又感到了心中的不安定。 他回过头去看自己的姐姐佩娅,还有那位洛林戴尔之王。 前方的长廊,高大的落地拱窗彼此成排,柔和的日光透过玻璃照射在地上,每隔几米,洒下一个明亮的印子。透过丝丝光线,尘埃飞舞着,光与影之间交错着形成了一个深邃的空间,长廊的尽头,仿佛通往一个未知的世界。 而伊斯多维尔平静地与他对视着,消瘦的脸孔上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严肃。 “去吧,殿下。”他说道。 “可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到”亚鲁塔心中有些害怕,并因此而产生了退缩。 伊斯多维尔对他说道:“圣奥索尔的国王,必须要有自己的决断。” “可万一错了呢?”亚鲁塔问道。 “我们做一件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在事前深思熟虑反复考量,然后下定决心,而一旦下定决心之后,便要拿出为此而承担责任的勇气来,”伊斯多维尔说道:“没有人可以不犯错,但绝不能浑浑噩噩地犯错,你为此而考虑清楚了吗,殿下?” “我考虑清楚了,伊斯多维尔先生,我认为布兰多大哥的决定是对的,在这场共同的战争中,大家更应该精诚团结不是吗?” “所以说你已经下定决心了?” 亚鲁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么如果你错了的话,你会因此而承受非难,你害怕非难吗?”伊斯多维尔问道。 “不,我不怕,伊斯多维尔先生,”亚鲁塔说道:“因为我相信我们的出发点是正确的,纵使一时受到挫折,但那也不会是因为这个决议本身的原因。我会找出问题的根源来,并改正它,我不害怕困难,因为困难总是可以克服的。” 这位洛林戴尔之王也不由得受少年的气概所感染,单纯总是好的,或许以后他还会遇到很多事情,发现这个世界并不如他所想的那么简单。但只要有这份初心在,那么一切的困难总是可以克服的。 “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殿下?”他又问道。 亚鲁塔眼神黯淡了下去:“可是,我是你们的王-储不是吗,你们不担心我和布兰多先生过从甚密吗?你们会不会觉得,你们未来的国王会听从一个外人的摆布,把圣奥索尔的利益,置于其他国家的利益之下,因此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听完这个问题,伊斯多维尔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殿下,精灵们绝非忘恩负义之辈。” 他看向这个人类少年,目光更加的欣赏:“你今天能说出这番话来,正证明你和我们是一样的人,而风后大人的眼光,果然不凡。” 但亚鲁塔还有些不太明白这位精灵领主的意思。 伊斯多维尔继续说道:“殿下,你内心中真正认为托尼格尔伯爵的选择是正确的吗?” 对此,亚鲁塔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那就够了,”伊斯多维尔大声答道:“只要你认为那是真正正确的,你就放手去做,精灵们会在你身后,作为你坚实的后盾。” 听了这个回答,亚鲁塔愣住了。 这位洛林戴尔之王的态度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而他的姐姐,猎人少女佩娅旁若无人地走了上来,作为山民的女儿,她没有太多大道理可讲,只默默地将风后圣戒放在她弟弟的手心中。虽然沉默寡言,但她柔和的目光已经包含了所有对于自己弟弟的千言万语,那是山民们所世代坚守的,传统而坚韧的品质。 固然朴素,但却美好。 亚鲁塔手持圣戒,指环在幽暗中熠熠生辉,精灵们看着这一幕,长长的队伍依次折腰,像是一道银色的波浪,在长廊的两边,迎着这位未来的国王向前。少年看着这一幕,心中忽然淌过一道涓涓的热流,那就像是一个絮语在他耳边低声述说着,这个精灵王国千年以来的荣耀与信念,那是一种古老的认同。 少年感到眼角有些发涩,他轻轻抬起用手背,擦拭了一下。 他发誓,自己定然不会叫任何人失望。 一切已然进入了尾声。 维罗妮卡看着一片片如山林般举起的手,心中的消沉与失望越发弥漫。 诚然,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一心求死,在死亡面前,每一个人都同样心怀畏惧。尤其是当热血消去以后,便只剩下苟且的本能,这固然也是任一族群延续的需要,也许并不值得可耻。 但比起死亡来,更为可怕的是失去希望。凡人的一生,相对于历史的漫长来说犹如一瞬,封妻荫子、功成名就乃是生的需求,但当死亡降临之时,一切都重归于虚无。那么千百年来,人们仿佛在忙忙碌碌中反复重复着这一过程,存在又有何意义呢? 很少会有人对自己的一生心存疑惑。 因为由个体所构成的文明与族群乃是建立在无数的砂砾之上,砂砾来来去去,帝国兴衰荣辱,而历史一往无前,但却终究留下印记。凡世之民一点点地改变着世界与未来,或许每个人都在重复着由生至死的过程,但今天与明日毕竟有所不同,或许未来与希望正是这个问题的终极答案。 然而此刻,这个答案已经失去了意义。 怅然若失中,维罗妮卡听到旁边一个贵族在哽咽:“谢天谢地,总算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我日日提心吊胆,生怕哪一天就再也见不到家人。只要精灵们允许我们入境,我就立刻带家人搬到卡若里斯,要是黄昏之龙打到那个地方,再想办法去九凤” 维罗妮卡转过身,看到那个满面泪痕的贵族,不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绪,促使她开口向对方问道:“那九凤之后呢,又去什么地方?” 那贵族答不上来,一时竟呆住了。 维罗妮卡见状摇了摇头,忽然有些意兴阑珊,她分开人群走了出去,想要离开这个地方。但一眼却看到了不远处仍旧在座位上的路德维格公爵,说来令人感慨,对方最先坚定地站在她的对立面,但在投票之中却意外地选择了弃权。 路德维格公爵茫然失措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有几次想伸手去拿自己的怀表,但手哆嗦得厉害,竟都拿了一个空。 维罗妮卡看着这个人,明白或许在两种上绞架的方式当中,后者选择了对自己更残忍的一种,他抹杀了自己的希望。 但其他人或许因此可以走得更体面一些。 纵使维罗妮卡有心说一些什么,但面对一瞬间老了十岁的路德维格公爵,却也难以开口。她感到心头堵得发慌,留在这座要塞之中未必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可正确的选择又在何处呢? 难道真的已经希望尽丧了吗? 她可以留在这里慷慨赴死。 可其他人呢? 圆桌的一角,大德鲁伊灰怒看到这一幕,摇了摇头,起身离开了自己的位置。 银色联盟的工匠巫师们也在退场,虽然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发表过任何意见,巫师们只是互相讨论着,时不时摇头,脸上很少带着笑容。 只有山民与高地人的代表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仿佛事不关己地看着另一边银湾的代表们。这些小贵族们正在讨论着自己的去留,更关键的是,银湾的联军应当怎么拯救? 法恩赞人也在起身,收拾桌子上的各类羊皮纸文件,而在他们身后白城诸邦的的使节走得更早,正成群结队地向外走去。大厅之中闹哄哄的,有人还在向大德鲁伊灰怒点头示意。 但这时—— 大厅内一直冷眼旁观的风精灵们忽然齐刷刷从自己位置上起立,集体向大厅的南门看去。 维罗妮卡正准备离开,但她却发现在不远处,一直对周围变化茫然不觉的路德维格公爵脸上露出一丝惊异之色,颤颤巍巍从自己位置上站了起来,目光直看向她身后。 她下意识地转过身去。 许多人也正在回头 布加人停在了北边的大门外,白城诸邦的使节被他们堵在后面,两者都在转身向这个方向看来。 还在位置上的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法恩赞人看向自己的同僚,而银湾的代表们则面面相觑。大德鲁伊灰怒的步子慢了下来,他回过身,有些意外地看向这边。 ‘咔嚓’一声轻响。 南边的大门竟被人推开来,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 大厅内霎时间安静了下去,因为人们看到一排排身披银色甲胄、头顶带翼尖盔的精灵禁卫从大门外一涌而入,拱卫着一个人类少年步入了大厅。 大厅内的所有风精灵,在这一刻都下意识地折身行礼。 但他们所行礼的,并不是那个人类少年。 而是少年手中所持的东西。 那是一枚戒指—— 在众目睽睽之下,亚鲁塔手持圣戒一路走下台阶,来到精灵代表们所在的圆桌边;他昂着头,看着大厅内所有大大小小的贵族们,然后举起那枚戒指,将它轻轻放在桌上。 那戒指之上,一轮圣奥索尔的九纹圣徽在大厅中央垂下的幽光中,熠熠生辉。 “风后指环!” 有人眼尖认了出来,脱口惊叫一声。 维罗妮卡闻言目光一凝,感到自己的心跳都快了半拍;不远处,大德鲁伊脸上同样露出了惊讶之色。 亚鲁塔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几百双目光也注视在这个昔日猎人的儿子身上。 但少年心中却没有丝毫的退缩,相反,只有无限的勇气在他胸膛之中激荡。因为今天,他明白自己所要做的事情。 那代表着一个一千年以来迟迟未曾实现的诺言,一千年之后,它将在雾精灵们的后裔手上,在今日的风精灵手上重新得以实现。 一个迟到已久的承诺。 亚鲁塔静静地开口道:“圣奥索尔的风精灵愿意留下,坚守这座要塞。” 回荡在大厅上空的声音并不高,甚至有些稚气未脱。 但却字字千钧。 他注视着克鲁兹人的席位,大厅中静得落针可闻,克鲁兹贵族瞠目结舌——这些精灵疯了吗?布加人停下了交头接耳,在他们一旁,大德鲁伊若有所思地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似乎等待着什么。 只有风精灵们注视着那枚戒指,再看向他们的未来的国王,神色间一片严肃。 亚鲁塔再一次开口:“那么昔日的盟友,炎之王的后裔们,今天他们又在何处呢,还记得你们曾经的誓言吗?” 维罗妮卡下意识就要分开人群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克鲁兹人又岂会失信于人?哪怕是以个人的名义,她也一定要留下来与精灵们一起并肩作战。 但她还没来得及得开口,一个清脆有力的声音便已经替她答道: “克鲁兹人在这里——” “是谁在说话?” “谁竟敢擅自代表克鲁兹人!” 一个贵族议员站了起来,晃动着肥硕的脑袋四下张望着,试图要找到出声的人。 但他的话马上卡在了喉咙里。 人群正在左右分开,自动让开出一条道路来——在那条道路的中间,身披重甲的炎眷骑士相对而立,十六名骑士护送着一名少女来到大厅之中。 金发的少女手中同样高举着一枚戒指。 但那更像是一轮火焰,金色焰环在她手上熊熊燃烧着。 人群中有人发出吞口水的声音:“至炎圣戒” 法伊娜一步步走下阶梯,来到圆桌前。 她注视着自己面前的猎人少年。 然后庄重地将手中的戒指放在桌面上,抬起头向着风精灵们回答道:“两枚戒指见证这个誓言,克鲁兹人愿意与昔日的盟友一起并肩作战。” 精灵们纷纷点头。 “我们或许曾有仇怨,”在亚鲁塔身后,洛林戴尔之王伊斯多维尔开口答道:“但今天都一笔勾销,千年之前我们曾是战友,今天亦然。” “以戒为誓——” 精灵们齐声答道。 亚鲁塔有些钦佩地看着这位贵族千金,他同样举起风后圣戒,同样庄重地答道:“以圣戒为名——” 在半空中。 两枚熠熠生辉的圣戒。 彼此相对。 一切如同千年之前的光景。 “可惜只有两枚”大德鲁伊灰怒看着这一幕,不由叹息一声。 或许那个七戒相映的时代,而今早已成为了过去。 坎德贝尔的城头,银湾联军的防线正在支离破碎。 但人们心中真正的绝望却不是来源于铺天盖地的黄昏大军——勃兰克满面凝重地站在城垛之后,在他身侧,修女公主玛格达尔正捂住嘴巴,惊恐地看着眼前正在发生的景象。 那是一个巨大的黑色球体,正在坎德贝尔城外显露出身形。 “玛莎在上啊,那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白山。 风精灵与吸血鬼相对而立,二十六名代表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之后拉开椅子,在一张长桌两侧各自入座。 书记官在注视了双方片刻之后,默默地拿起鹅毛笔,在羊皮纸上写下第一句话: “一个时代过去了” 巨大的银龙扑扇着翅膀降落在一片城市的废墟之上,德尔菲恩第一个从银龙背上跳了下来,她落在地上,除了前来迎接的布加人使节之外,还看到了两个意外的人。 凰火与房奇相对而立,前者看着她微微一笑: “你来了,德尔菲恩小姐” 法恩赞东方边境,大冰川。 精灵女王有些落寞地看着远处闪耀着紫色光芒的冰山。 她的子民,野精灵的军队正成片成片地倒在进攻的路上,法恩赞的骑士已经汇聚成了一条洪流,但仍旧无法在能族的防线上撕开一条口子。 天空中忽然闪过一道紫色的光芒,她在凌冽的冰风之中抬起头来,好像忽然之间意识到了什么。 “终于开始了,这场千年不休的最终之战” 埃鲁因,灯堡—— 地底黑牢之内,少女仰着头注视着从天花板上投下来的唯一一束光芒。她手脚之上各戴着厚重的铁制镣铐,随着轻微的动作,锁在墙上的铁链便发出哗啦的响声。 片刻之后,安蒂缇娜默默地闭上眼睛。 对于黑暗,她并不陌生。 玫瑰色的鲜血正在沿着冰冷的金属滴落。 “布兰多” (。) 第四百九十九幕 一线希望 I 吱呀一声,安蒂缇娜在黑暗中抬起头来,转动着有些僵硬的脖子,视角的余光看到有人打开了铁门,狱卒领着其他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然后是燧石击打的声音,很快火光亮了起来。 明亮的火把拿在那个粗手粗脚的女人手上,光芒照进幕僚小姐的眼睛里,令她忍不住极不适应地眯起眼睛。 铁门外除了那个女人之外,还站着两名骑士。他们身上穿着迥异于埃鲁因风格的甲胄,金属的铠甲在火光中折射着明亮的光泽,两个骑士,一个较为年长,一个年轻一些。 “让她出来吧。”年长的骑士对负责看押安蒂缇娜的女人吩咐道。 “等等,大人,她身上锁着镣铐呢,”那女人哗啦啦拿出一串钥匙,连忙回答道:“等我先给她打开。” “那就快一些。”骑士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那女人来到安蒂缇娜身边,一把抓起她手上的镣铐,幕僚小姐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但也无济于事。前者手脚麻利地将钥匙插入孔中一扭,哗啦一声系在她手上的镣铐便落了下去。 那镣铐与一根铁锁链一起连在地牢的墙壁上,大约只有几米长,在锁链的范围内,她基本不能离开自己的床。 地牢内阴暗潮湿,充满了发霉的味道,角落里堆着杂乱的稻草,偶尔还能看到几只老鼠从上面一窜而过。 那个年轻的骑士皱着眉头打量着这里的环境,他看了看地上那一串沉重的金属镣铐,再看了看这个女囚犯原本雪白皓腕上伤痕累累的擦痕,忍不住心生恻隐:“这个女人是谁,难道是个极为厉害的女巫?” “呵,”那年长的骑士轻笑一声:“你可别小看她,这个女人可不简单,听说她是这个小国家的公主殿下。不过你小心点,萨德尔男巫大人要见她,你可别给我搞出什么问题来。” 年轻的骑士干笑一声,连忙点头应是。 安蒂缇娜感到脚上一轻,那个粗手粗脚的女人又给她解开了脚上的镣铐,但对方显然不懂得什么是怜香惜玉——或者说说不定正是嫉妒心作祟——她提起安蒂缇娜的脚踝时故意使劲,令幕僚小姐痛得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不过安蒂缇娜当然不可能向区区一个使女低头,她咬紧牙关站了起来,这里的条件虽然差一些,但比她在布拉格斯的‘家’相比也不会‘差’得太远。 她表面上一言不发,但事实上心中却暗地里一直留意着此刻的状况。 她被关押在这里已经半个月有余,对方像忘记了她的存在一样,只让这个粗手粗脚的女人来看押着她,而今天这又是怎么了? 这个半个月以来安蒂缇娜基本上已经确认了自己的所在——这里应该是库尔克附近的灯堡。 她在放风时能看到城堡外大片的黑松,这些她所熟悉的树种只在戈兰—埃尔森行省大面积分布,城堡附近有一条河流,注入远处一片明亮的水域之中,不知是湖泊还是大海。 但想来应当是湖泊,戈兰—埃尔森并不靠海,却紧挨埃鲁因第一大湖——瓦伦登湖。 她曾经在第二次黑玫瑰战争中去过戈兰—埃尔森行省的另一座著名城堡,布拉格斯附近的梵米尔要塞,但那里的格局与这里有很大的不同,而且这些人显然不太可能把自己送到玛达拉亡灵的监管区。 确认了自己的位置之后,她最想做的事情便是把这些信息传递出去,可是看守她的那个女人油盐不进,虽然偶尔会告诉她一些外面的情况,不过安蒂缇娜总觉得那是因为她背后有人在指使的缘故。 这些人对她究竟有什么企图呢? 她总觉得这些人并不是埃鲁因人,安蒂缇娜并没有忘记自己是被当做‘格里菲因’公主被抓到这个地方来的,埃鲁因人就算不认识公主殿下,但至少也应当知道科尔科瓦王室这一代继承人有精灵混血。 可是那些护送她的骑士,巫师对她的身份也视而不见,骑士与巫师在埃鲁因的地位已经几近贵族,尤其是骑士长这个身份一旦受封至少也是男爵,这些人不太可能没了解过自己本国的王室成员,总不会连格里菲因公主的发色与基本样貌都毫无了解。 这位公主殿下可不是其他国家那些君主大大小小几十个女儿其中的一个,奥伯古七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不说,而且长公主殿下在埃鲁因也绝不是籍籍无名。 但这些抓住她的人对于公主殿下身份表现出来的漠视,却是古怪得很。 更重要的是,先前那个年长骑士的话令她心中一动。 ‘你可别小看她,这个女人可不简单,听说她是这个小国家的公主殿下。不过你小心点,萨德尔男巫大人要见她,你可别给我搞出什么问题来。’ 这个小国家的公主殿下。 对方果然不是埃鲁因人。 可他们会是什么地方的人呢,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埃鲁因? 对方说埃鲁因是一个小国家,那么他们的国家一定很大,就算比不上四大帝国,但至少也应该不是一个小小的王国与公国可比的。 她首先确认这些人不是克鲁兹人,克鲁兹人金色的发色与蓝色的瞳孔是他们最显眼的特征,就算是那些混血人种,也或多或少保留这一特点。 何况克鲁兹靠近埃鲁因,两个国家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克鲁兹人就算对埃鲁因不当回事,但至少也应该听过长公主殿下的名声。 毕竟长公主殿下可是以容貌而闻名整个银湾沿海诸邦的。 安蒂缇娜忽然之间,想到了对方口中的另一个称谓。 萨德尔男巫大人—— 她微微一怔,但随即心中便重重地一跳。 那不是布加人的巫师首领么? 安蒂缇娜博闻强记,她的知识面在整个托尼格尔也是罕有人能及的,对于布加人,虽然不说如布兰多了解得那么全面,但至少也知道布加人的十二巫师首领各自的名字。 难道这背后竟然是布加人? 安蒂缇娜忽然感到自己的心有些发冷。 如果说这场阴谋背后的主导者真是布加人,那自己该拿什么抵抗?埃鲁因又拿什么抵抗这些高高在上的白银之民?她越想心中越慌乱,忽然之间有些害怕,害怕布兰多来救她。 那可是布加人的巫师首领,他再厉害,又怎么可能是这些白银之民中的佼佼者的对手呢? 每一个巫师首领都存在了漫长的时光,就算是他们中最年轻的一位,银火图拉曼,至今也存在了一两百年之久。而萨德尔男巫正是其中最为强大的几人之一,事实上有据说这位男巫大人的力量仅次于银色联盟中几个超一线的存在。 那几个人是所罗门,威廉与黑里扬诺夫。 “但或许不是呢?” 安蒂缇娜咬紧了下唇,这些人或许是在恐吓自己,只不过为了击垮自己的心理防线而已。她心中不是不存在这样的怀疑,毕竟布加人几百年不曾出手干涉地上的事务,他们怎么会忽然打破自己的传统呢? “扶她起来。” 这时候那个年长的骑士对狱卒开口道。 那个粗手粗脚的女人走过来就要提起她的胳膊,但安蒂缇娜眉头一皱便扫开她的手,自己站了起来。骑士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但并没有说什么。 安蒂缇娜看着这两个骑士,忽然又想起另外一个传说来。 这些人难道说传说中的班西亚人? 传说中班西亚人是魔法的奴仆,班西亚人痴迷于魔法,并无比崇拜天空之上的布加人。 在龙坠之年,这一民族自愿成为了萨萨尔德人的追随者,在班西亚人中,一般来说只有两种职业——巫师,或者骑士。奥秘骑士是班西亚的特产,骑士们往往是巫师的护卫与追随者,而据说对于任何一个班西亚人来说,成为真正的白银之民的护卫骑士是他们的至高荣耀。 就和布加人一样,每一个班西亚人都是潜在的巫师,那些无法成为巫师的人这会被淘汰去参加骑士训练,而既无法成为巫师也无法成为骑士的人,则是贬为贱民与奴隶,从事着诸如工匠与商人那样的低贱职业。 由于每一个班西亚骑士都是巫师的淘汰者,因此他们往往耗费了大量的时间来修习魔法的知识,这使得他们与那些从小就开始接受侍从骑士训练的真正骑士相比,战技与体格方面都要羸弱得多。不过有得必有失,在经过魔力池的洗礼之后,班西亚的奥秘骑士可以在身披重甲的同时施展魔法,这使得他们在与其他人类与精灵骑士的对决中占据极大的优势。 奥秘骑士的名声也由此不胫而走。 当安蒂缇娜看到那年长的骑士用一道无形的力量打开地牢的大门时,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也泯灭了。 他们果然是班西亚骑士。 那么萨萨尔德人还会远么? 她从书本上读到这些知识时,心中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么与班西亚人相遇—— 她曾经还憧憬着世界的广袤与无奇不有,九凤的美景,卢比克沙漠的广袤,亡月之海的荒凉与贫瘠,萨萨尔德同盟治下凡人国度与四大帝国不同的生态。 她还有一个梦想便是亲眼去看看这些书上的描述的地方。 但今天这其中一个夙愿得以实现时,安蒂缇娜心中却之感到一片冰冷。 她默默地跟在两人身后,双手早已紧握成拳,指尖发白,指甲几乎都掐入到肉中——但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回流,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走完这一段路的。 这里果然是灯堡。 当她看到城堡的主体建筑时便已经确认了这一点,灯堡修筑于447年,由一个风精灵主持建造,因此城堡的主体四处都留下了精灵的审美风格。 吟游诗人柯迪曾经评价这座城堡为埃鲁因最美的城堡之一,而它也确实不负自己的美名。 只是此刻安蒂缇娜无心欣赏。 萨萨尔德人为什么会忽然对埃鲁因这个小小的国家感兴趣呢? 他们为什么要抓长公主殿下? 不,安蒂缇娜在心底摇了摇头。这些人的真正目的是找到拥有埃鲁因纯正王室血脉的人,但这个血脉却并不限于科尔科瓦王室,否则她就无法通过测验。 难道说埃鲁因王国的王室血脉中潜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可如果要那么说的话,最纯正的王室血脉应当不是西法赫家族的后人么,为什么他们又会找上科尔科瓦王室的两姐弟呢? 她心中充满了疑惑。 两名骑士看守着安蒂缇娜从正门进入,又穿过大厅,上了楼梯。 安蒂缇娜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心中继续补全自己的猜测。 被关押了半个月之后,对方才忽然提出要见她,这又是为什么呢?或许是对方已经完全控制住了埃鲁因的局势,准备摊牌;要么就是另一个缘由,他们需要有一个熟悉格里菲因公主的‘内线人’来确认她的身份。 而这个人已经到了。 她很快便排除了第一个可能,根据那个使女告诉她的外面的情况,‘叛军’虽然占据优势,但还没有转化为胜势——他们甚至没有捉住真正的公主殿下,状况还很焦灼。 看起来萨萨尔德人也并不是全无顾忌,并没有完全出手。 当然安蒂缇娜并不知道,因为白山之灾的缘故,萨萨德尔人的灰法师一分为二,主力事实上并不在埃鲁因。当然对于这些高高在上的白银之民来说,这点儿人已经远远足以颠覆这个小小的王国了。 既然如此,那就只剩下第二个可能了。 来的人又会是谁呢? 安蒂缇娜骑士早就怀疑王党之中有叛徒存在,否则这些班西亚人不可能那么准确地找到她与公主殿下,还袭击了位于兰托尼兰出使的哈鲁泽王子。 这叛徒必然不会是地方贵族的一员,因为他们没有接触核心机密的能力,而也不可能是旧贵族,因为旧贵族无法得到公主殿下的信任。 所以这个人只能是王党成员,而且还必须是核心成员。 安蒂缇娜虽然很不愿意相信曾经代表着埃鲁因信念的王党内竟然会出现如此丧心病狂之人,但事实如此却不容她忽视,他脑海之中瞬间就出现了几个名字。 这些名字之中甚至还包括那个她最亲密,最信任的人。 毕竟谁都知道,他与布加人的关系。 幕僚小姐几乎把嘴唇咬出血来,虽然她也绝不会相信领主大人会背叛埃鲁因,但她天生的冷静与理智让她必须将这个可能性考虑进去。 但不管是不是领主大人,只要是这份名单中的任意一个,就足以对这个王国产生毁灭性的打击。 安蒂缇娜心中忍不住一片灰暗。 任何人往往都痛恨叛徒超过了敌人,她自然也不例外,那种遭到背叛的痛心是外人很难理解的。安蒂缇娜几乎咬碎了银牙,要是恨意可以杀人的话,或许那个真正的叛徒早已死无葬身之地。 在沉默之中走过了一条冗长的通道之后,骑士停了下来。 年轻的骑士向前走了两步,敲了敲前面的木门。吱呀一声,木门打开来,一个小小的头颅从后面冒了出来,警惕地盯着三人——那是个精怪,安蒂缇娜还是头一次看到这种奇特的魔法生物,对方宽鼻大耳,对人类充满了不信任的神色,尖声尖气地问道:“干什么,主人正在会客!” 两名骑士不敢怠慢,他们知道这精怪乃是萨德尔男巫的侍从之一,连忙答道:“大人要见她。” 精怪看了安蒂缇娜一眼,那阴沉的目光让幕僚小姐好像被刺了一剑,她脸色一阵发白。但好在精怪很快就收回目光,点了点头道:“我去通报一下,你们在这儿呆着。”说完,它便关上门。 但正是这个时候,门内却传来一阵斥责声。 那是个女人有些愤怒的尖叫声: “你信誓旦旦向我保证过的那些废物现在已经全完蛋了,萨德尔,你最好处理好你的自己的麻烦,不要要让它影响到其他计划。那可恶的女人果然没有将终焉之座放在停滞之界,现在我已经可以确认它就在这里,不过事情没那么简单,你最好小心一些——” 另一个声音连忙辩解道:“不,大人您听我说,只是出了一些小麻烦而已,我没想到埃鲁因人还有抵抗的余力,一定是白银学会那些该死的家伙搞的鬼。不过没关系,我正在调集驻扎在白山附近的我的手下,大人,您要相信区区一些凡人是不可能阻碍白银之民的。至于托尼格尔的麻烦” 这个声音显然属于萨德尔男巫,但安蒂缇娜正微微有些奇怪,是谁能令这位巫师首领战战兢兢呢? 难道那个女人正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女人的声音冷冷地打断萨德尔男爵:“不用再管托尼格尔了,信标已经在那个人手上了,你们要做的是先一步找到钥匙;我希望这一次你能把这件事做好了,别让我再失望了,萨德尔,你知道你的下场。” “此外,“她停了一下,”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如果不真正重视起你的对手来,我想你可能就离不开这个地方了。不过那样的话,你倒也不用担心你的对手们会对你怎么样了,反正你也用不着知道这一点了。” 安蒂缇娜还想再听下去,但忽然之间她听到一声惨叫传来,面前的木门忽然化作了漫天碎屑,一团黑影飞了出来,正是先前那头精怪,不过这家伙已经一头撞在了不远处的墙上,头破血流断了气。 然后一个少女踏着满地的碎片走了出来。 “咦?” 漫天烟尘之中,那个少女看到了安蒂缇娜,轻轻地咦了一声。 而安蒂缇娜也同时僵住了身体,因为她竟然看到了商人小姐。 不,那也不能完全是说罗曼小姐。因为她的个头、容貌虽然看起来都和商人小姐一模一样,但身上的气质与神态却完全不同,并且一头与商人小姐有些卷曲的褐发完全不同的黑色秀发披散在少女身后,她的瞳孔竟然呈现出一种明亮的金色。 那双瞳孔让她有些妖冶的神态中充满了威严的气息,犹如两团熊熊燃烧的金色火焰,她仰头看着个子比自己高不上的安蒂缇娜,眸子里充满了惊讶的色彩。 “你、你”安蒂缇娜心中充满了恐惧:“你是黄昏” 商人小姐微微一笑。 她伸出雪白而修长的手指来,托起安蒂缇娜的下巴——虽然后者本就比她高不少,“看看这是谁,我亲爱的幕僚小姐?”她微笑着,回过头,对追出来的萨德尔男巫说道:“这就是你找来的钥匙,埃鲁因的公主殿下?” “大人,我” 萨德尔男巫大惊失色,刚想说什么,但商人小姐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娇小的身体内已经涌出团团黑雾,化作黑色的烟云消失在了这条走廊之中。 “等着瞧,萨德尔,你最好不要坏了我的好事。” 商人小姐尖利的声音在走廊中回荡着。 “还有我亲爱的朋友,我会好好珍藏与你之间的那些回忆的——不过永别了。” 安蒂缇娜面如白纸。 (。) 第五百幕 一线希望 II 商人小姐尖利的笑声还萦绕在走廊之中,逐渐远去。 两个班西亚骑士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看着黑色的烟雾从走廊中四散而去。萨德尔男巫阴沉的目光扫了过来:“还愣着干什么?”他冷冷地说道:“把这里打扫干净。” 一老一少两骑士连忙低下头,连声应是。 萨德尔转过身,上下打量着安蒂缇娜,之前那女人离开时的那番话让他开始感到一些不妥:“你是这个国家的公主?” 安蒂缇娜毫不畏惧地直视对方的眼睛,眼神清澈而坚定,但一言不发。 萨德尔见状心中冷哼一声,知道自己的心理暗示起不了作用。巫师控惑心灵的法术虽然强大,但必须建立在对方没有防范的前提下,而如果受术者对你的手段很了解,那就更希望渺茫。 他怕弄坏了这个小姑娘的脑子,想了想没有继续下去,阴沉着脸向安蒂缇娜比了一个手势,示意她跟上来。 安蒂缇娜虽然不答话,但也明白自己这个时候无谓的抵抗是没有意义的,默默地跟了上去。两人进了一间书房,萨德尔男巫也不说话,从抽屉里拿出一枚传讯红宝石,用手指摩挲了两下。 大约过了一刻钟,门外便传来敲门声。 “萨德尔先生。” 安蒂缇娜听到这个声音,只感到浑身血液涌向大脑,她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忍不住气得发抖。萨德尔男巫敲了敲桌子,门自行打开来,安蒂缇娜抬头向门外那人看去,包含怒火的目光像是两道锋利的长剑,向那人刺去。 门外的人显然没料到自己会迎上这么两道可怕的目光,不由得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 但等他看清这目光的主人是谁,脸色不由得一变:“怎么是你?” “她是谁?”安蒂缇娜还没来得及开口,早就有不好预感的萨德尔男巫已经抢先质问道,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动不动,脸色已经乌云密布阴沉得可怕。 来者正是马卡罗。 这位王党的腹心,兰托尼兰的狡狐,卡诺农大公的心腹弘股之臣—— 这个叛徒此刻身上穿了一件灰扑扑的黑色毛皮大衣,头上的绒帽沾满了露水雨雪,马靴上满是半干涸的泥土,看起来像是才抵达灯堡不久,而之前赶了不短的路还没来得及休整。 安蒂缇娜看他这个可悲的样子,心中不由得冷笑,堂堂埃鲁因的廷臣,竟然在表现出这么一副小心翼翼、摇尾乞怜的样子,哪里还有一丁点儿王党领袖的样子? 这就是这个人毕生的追求? 果真是求仁得仁。 “大人,出了点问题,”马卡罗当然明白对方的目光是什么意思,但故意视而不见,毕恭毕敬地向一旁回答道:“这不是长公主殿下,她是托尼格尔伯爵的情妇,也是一个很厉害的女人。” “我没料到你是这样的小人,马卡罗,”安蒂缇娜看着这个叛徒,冷冷地开口道:“你背叛公主殿下,还污蔑我与领主大人之间的关系,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肮脏龌龊么,你竟还有脸叫她公主殿下。” 马卡罗刚要开口反讽,却听萨德尔男巫没好气地怒吼一声:“都给我闭嘴!” 他忽然伸出手,一道闪电从指尖迸发而出,打在安蒂缇娜胸膛上。安蒂缇娜惨叫一声,只感到自己向后撞上了一堵书架,背心处钻心的疼痛传来,书架已经倾覆在她身上,书本重重地落下来,将她掩埋在下面。 鲜血立刻从各处涌了出来,嘴巴里一股腥咸的味道,她虚弱地咳嗽了两声,觉得自己几乎要昏过去。但这时她听到萨德尔男巫的声音在外面说道:“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马卡罗。” “大、大人”马卡罗强忍住不安,辩解道:“我不太明白。” “人是我手下去抓的,但东西是给你我的,莫非你以为我的手下胆敢欺骗我?”萨德尔男巫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阴沉的面孔就像是一团孕育着风暴的乌云:“现在我们把人抓了过来,你告诉我她不是那位公主殿下?” “大人我明白了”马卡罗咽了一口唾沫,绞尽脑汁才明白问题出在那里:“能给我看看吗?” 萨德尔男巫冷哼一声,扬手抛来一枚宝石,那正是班西亚人抓捕安蒂缇娜时,所用来验证她血统的戈林宝石。 马卡罗默默地接过宝石,仔细观察起来——这枚宝石本来是狮心圣剑的一部分,它被第一代铸造剑者镶嵌在圣剑的配重锤上,作为埃鲁因王权的象征。 后来在巴尔塔之战中,宝石从剑上遗失,骑士们在一年之后才重新寻回它;在那之后先君埃克用它来铸成了一顶王冠,这顶王冠一直是西法赫家族的至宝。 而西法赫王朝覆灭之后,这顶象征着王权的桂冠也自然而然来到科尔科瓦家族手上,它最后一位主人是奥伯古七世,在这位昏聩的老国王临死之前,他将王冠委托给王党保管——而事实上,这顶王冠一直以来都保管在马卡罗和欧弗韦尔两个人手上。 马卡罗仔细看着这枚散发着璀璨光芒的宝石,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他发誓这枚宝石肯定是真正的戈林宝石,可怎么会出这样的问题呢? 好一阵子,这个叛徒才捧着宝石疑惑地抬起头来。看他的神色,萨德尔男巫便明白这又是白费时间:“你想说是我搞错了?” “大人,我”马卡罗这下冷汗真下来了,他在埃鲁因可能还算个人物,可在萨萨尔德人面前,这点儿身份根本不值一提。 他正准备找个说辞来解释一番,但正是这个时候,一声沙哑的冷笑从倾覆的书架下面传来:“男巫先生,你何必让他继续欺骗你下去呢?” 马卡罗下意识地回过头。 他看到‘哗’一声,书架竟被一双柔弱的双臂推开来。 一个满身是伤的少女从下面吃力地爬了起来,书本和杂物像是下雨一样从她身上落了下去,但最终这个少女竟摇摇晃晃地站住了。 少女看了看屋里的两个人,目光最终落在了萨德尔男巫身上。 “大人,她”马卡罗意识到不好,赶忙开口道。 但萨德尔男巫面无表情,连脸上的余怒都消去了:“让她说下去。” 马卡罗只得乖乖闭嘴,但神色十分恼怒。 “把宝石给我,”安蒂缇娜却不打算放过他,冷冷地看着这个叛徒:“戈林宝石是埃鲁因的圣物,岂能交给你这种走狗叛徒。” “你想干什么?”马卡罗心中微微感到有些不妙。 安蒂缇娜根本不回答他,只看向一旁的萨德尔男巫。 “给她。”萨德尔男巫果然答道。 “大人,小心她可能会弄坏这枚宝石” “给她。”萨德尔男巫加重了语气。 马卡罗无奈,只得乖乖照办。 他号称兰托尼兰的狡狐,但再狡猾的狐狸在真正的狮子面前也不敢造次,虽然一肚子阴谋诡计,但在这里却产生不了什么作用。 安蒂缇娜接过宝石,刚刚还显得普普通通的戈林宝石一接触到她的手,便立刻绽放出毫光来。 而当这枚宝石染上她的血时,更时忽然之间大放光明——宝石中心仿佛亮起了一团火焰,它缓慢地向外扩张,最后竟变得明亮无暇,向着四面八方散发着柔和的光线。 少女双手捧起宝石,犹如举起了一个太阳。 耀眼的光芒射向四面八方,让马卡罗根本不敢直视,纵使是不远处的萨德尔男巫也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这”马卡罗整个儿傻了,他用手挡住眼睛大声说道:“这怎么可能!” 但萨德尔男巫却显得沉稳得多,他只若有所思地看着安蒂缇娜。 安蒂缇娜放下宝石,仿佛是随她心意一般,宝石的光芒也随她的动作而渐渐消退了。 她抬起头来,与萨德尔男巫的目光直视,神色显得十分平静地说道:“你找的人根本不可靠,他甚至不了解戈林宝石的真正含义,竟试图用这枚宝石去寻找格里菲因公主,真是可笑之极。” 说完这句话,安蒂缇娜便闭上了嘴。 只默默地等待着。 但心中其实已经紧张到了极点,她在赌博,但只要稍微猜错一个可能性,她可能马上就要死在这里。 所幸,她似乎没有在关键的问题上犯错。 “别挑拨离间,”萨德尔只冷冷地说道:“无论你知道一些什么,小姑娘,但只有你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你才可以活下去。” “我的意思是,“安蒂缇娜不为所动,同样冷淡地答道:”你们根本就找错了人,科尔科瓦家族虽然今天统治着埃鲁因,但他们终究只是篡位者而已。” 这时候马卡罗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听了这句话,脑中忽然闪过一个近乎不存在的可能性:“等等,你你是说“ 安蒂缇娜有些厌恶地看了这个人一眼,她伸手从自己脖子下方拽出一根项链来,那失去了坠饰的项链,在她手中轻轻晃动着——在午后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认得它么,狡狐先生?” “西法赫之心!”马卡罗几乎是后退了一步:“你、你是西法赫王室的直系继承人!?” “稍等一下,”男巫忽然不耐烦地打断两人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你说她也是一个王室的继承人,你的意思是科尔科瓦王室不只有两个继承人,但这和我得到的情报不符。” “大人,并非如此。”马卡罗反应过来,不敢怠慢赶忙把埃鲁因的历史简略地讲述了一遍,这才解释清楚了为什么这个王国会有两支王室血脉的存在。 他从灰山之战讲到王朝的更替,以及科尔科瓦家族的崛起,萨德尔终于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伸手一比道:“好了,我对这些喋喋不休的琐事不感兴趣,也不关心这个小地方究竟诞生过几位国王——事实上这对于你们来说只是一个问题而已,那就是这个小姑娘究竟符不符合要求?” 马卡罗愣了一下。 他随即有些尴尬地答道:“大人,如果她说的是真的的话,我想应当是符合的。狮心圣剑本来就是由先君埃克所持,而先君埃克其实正是西法赫家族的先祖这个女人是埃尔坎三世的直系后代,相比起来今天的西法赫家族而言,这一支其实才更具有继承的合法性。” “说重点,”萨德尔说道:“也就是说,就算我们找来那位公主殿下,很有可能也是白白浪费时间?” 马卡罗只得硬着头皮解释道:“大人,我只是说有这个可能性。” 作为银色联邦的巫师领袖之一,萨德尔岂会受他语言所蒙蔽,闻言冷笑道:“这么说来,那我岂不是还要感谢你的歪打正着了?” 马卡罗的冷汗一下就下来了,后半句话自然也再说不出口。 不过萨德尔摇了摇头,他倒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小题大做,他明白真正可靠的人又岂会轻易背弃自己的信念;只有这些小人,才会因为一丁点利益而投靠他们,但没有这些蠢货,萨萨尔德人又的走狗又从何而来呢? 他心中清楚这里面的关系,但却并不表露出来,只重新看向安蒂缇娜,上下打量了这个小姑娘一番。 他并不在乎对方究竟是谁,不过区区一个凡人的王-储而已,这种身份在萨萨尔德人眼中根本不值一提,只要对方可以使用那把剑就可以了。 想及此,萨德尔才用巫师特有的慢条斯理的口气开口说道:“你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小姑娘,现在你可以说说自己的来历了。” 安蒂缇娜看着屋内的这两人,沉默了片刻。 当马卡罗讲述埃鲁因的历史时,她心中充满了厌恶——这个古老王国的历史对于一些人来说是荣耀的源泉,可对于另一些人来说,它只是一个随时可以待价而沽的晋身之阶而已。 这些人所践踏的,不仅仅是自己信念与理想,还有他人的流血与牺牲。 或许他们甚至根本配不上这个称谓。 但已经走到一步,纵使是她也只能坚持下去。 安蒂缇娜有些珍惜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项链,轻声答道:“按照王室的系谱,我的本名应当是莫里娅-埃塔琳娜-德-西法赫,我的祖先正是西法赫王朝的最后一位国王,埃尔坎三世。” “灰山之战后,我父亲的祖父带着他们逃离了西法赫,随后我们这一支便在南境定居,我父亲的祖父育有一儿一女,女儿的那一支在血杖入侵卡拉苏时失去了联系,而我们便是另一支的后人;在动乱的年代之后我们一直在让德内尔至戈兰—埃尔森一带定居,勉力维持着贵族的身份,直到我父亲那一代家道中落为止” “但虽然几已失去了贵族的身份,可按照我们一族所立下的誓言,我终究不能抛弃自己古老的姓氏,哪怕今天我名为安蒂缇娜,但另一个名字同样要随我一生。” 萨德尔男巫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是一个不错的故事,”他说道:“我相信你会感谢自己的坦率的,否则在几分钟之前我就要把你变成一段焦炭了,这个世界上终归只有能证明自己价值的人才能活下来,那怕萨萨尔德人也是一样。” 这位布加人的巫师首领拍了手,拍修长苍白的的手指交叠在一起,心情显得有些不错:“听完了你的故事,接下来该听听我们的故事了,希望这个故事能够给你带来一些启示。” 他抬起手来,吟唱了一顿古老神秘的咒文。 空气中交叠出几道阴影,光与影互相编织,最后竟形成一柄长剑。 萨德尔男巫站了起来,用手指示着那把剑道:“我想你应该认识这把剑,安蒂缇娜小姐——不,应该说莫里娅公主殿下。” 安蒂缇娜当然认识那把剑。 因为那曾是埃鲁因的象征。 也是西法赫家族的象征。 那是狮心圣剑。 (。) 第五百零一幕 一线希望 III 萨德尔男巫一招手,狮心圣剑便从空中落下,落在他手上。他竖起剑身,仔细观赏了一番——午后的阳光正穿过百叶窗之间的间隙,形成一条狭长的光带,正好落在剑刃上。 明晃晃的剑身,闪烁着耀眼的光泽。 看了片刻,萨德尔男巫才开口:“这把剑就是狮心王埃克生前的佩剑,传说这是一把象征着理想的剑,它会选择那些怀有同样崇高信念的人为主;但很少有人知道,这把剑乃是由圣剑奥德菲斯的碎片所铸,剑身中长眠着圣剑的灵魂,它的第一任主人乃是炎眷骑士的首席,也是后来先君埃克的祖先——” “大约七个世纪以前,这把剑从克鲁兹人手上遗失,来到这片南方的蛮荒土地上;但并不如历史中所描述的那样,是先君埃克从克鲁兹人手上窃走了这把圣剑,那还不如说是炎之王临死之前留下的一道遗诏,埃鲁因的建立,风精灵的插手,一切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掩饰一个更加巨大的秘密而已。” 他一边说,一边转过剑刃,将狮心圣剑平放回书桌上:“而这把剑,就是通往那个秘密的钥匙。” 说罢,萨德尔男巫抬起头来,看着安蒂缇娜。他目光如剑,但安蒂缇娜却只微微皱着眉头,脸上丝毫不动声色。 她心中是另一番景象—— 她依稀还能记起那一年夏夜的景象,巫后座的光芒璀璨,笼罩于南方的天空之上。 一条明亮的光带横亘在整个夜晚的中央,繁星如织,万亿的星光从天穹之上倒垂而下,仿佛照进记忆最深的那一抹光彩。那是自己家中的院落,和远处粼粼如光的布拉格斯河水。 “爸爸,那把剑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当然,”内松子爵微笑着摸了摸自己女儿的脑袋:“所以安妮,你要快快长大。” “为什么呢?” 内松子爵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再揉了揉自己女儿的脑袋,后者有些小小地恚怒地拨开自己父亲的大手。 “安妮。”内松子爵想起一件事来。 “嗯?” “还记得我昨天告诉你的话吗?” “嗯,我记着呢,祖父说过我们是埃尔坎三世的子孙,是西法赫家族的传人,我的真名叫莫里娅-埃塔琳娜-德-西法赫。” 内松子爵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小肩膀:“你一定要记住,虽然这个名字可能你一生也不会用上,然而我们体内所流淌的先君埃克的血,却决定了我们对于这个王国所负有的责任——“ “责任?” “那就是有一天,当埃鲁因需要我们挺身而出的时候,我希望你一定要勇敢。” “我会勇敢的,”小女孩的眼睛一闪一闪,“爸爸。” “好,”内松子爵哈哈一笑:“走吧,妈妈在叫我们了对了,等有时间,我带你们去郊区的别墅去玩。” “真的?” “当然,说话算话!” 可明明都没有说话算话—— 安蒂缇娜咬了咬嘴唇,在她的记忆当中在那之后不久,家中便变卖了家产,生活好像一下子变得一贫如洗,而那个承诺,也再也没有了实现的余地。 她等了很久很久,父亲失踪了,母亲以泪洗面,一日日消瘦下去,而一直到很多年之后,才有另外一个男人带她实现了那个愿望。 可幼时记忆之中的院落,早已不复存在。 萨德尔男巫在一旁狐疑地看着少女娜脸上复杂的神色,开口问道:“你在想什么?” 安蒂缇娜黑漆漆的眸子里再复清澈,渐渐变得坚定。 她从回忆之中回过神来,缓缓地摇了摇头,答道:“没什么,只是一些关于这把剑的记忆,大人。” “那是什么?” “大人,你应该明白,这把剑对于西法赫家族的后人的意义。” 萨德尔了然,点了点头道:“没关系,这把剑我们可以送给你,小姑娘。” 安蒂缇娜没有搭话,显然明白这两人不可能那么好心,果然,她只听对方继续说道:“但是,我们必须要得到这把剑背后的秘密,那和你们西法赫家族并没有关系——这把剑其实是一把钥匙,只有真正的埃鲁因王室血脉才能手持它打开那扇门。” 他停了停,继续说道:“作为先君埃克的直系后人,我想你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对吧?” 安蒂缇娜沉默了片刻。 要么加入。 要么死。 这的确是一个简单的选择。 有很长一段时间,她一言不发,只默默地注视着那把剑。 而萨德尔男巫倒也不着急,一言不发地等待着她的回答,仿佛对此早已胸有成竹。 片刻之后,安蒂缇娜终于抬起头来,一字一顿地答道:“明白了,作为先君埃克的直系后人,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少女将这句话说得极为认真。 可惜萨德尔男巫与马卡罗都没有听明白。 前者只手指摩挲了一下狮心圣剑光滑的剑刃,然后举起那把剑,递了过来,交到她面前。 但安蒂缇娜并没有伸手去接。 “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小姑娘,”萨德尔男巫面色阴沉地威胁道:“拿起这把剑,否则就横着离开这里。” 安蒂缇娜看着他。 “可以,”她说:“但我有一个要求。”。 一个要求,萨德尔男巫略微愣了一下。 但在片刻的犹豫之后,他还是点了一下头,既然这个人类小姑娘已经选择了屈服,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再节外生枝。 “我想知道关于你们的事情。”安蒂缇娜问道。 萨德尔男巫皱起眉头:“你不会觉得得寸进尺吗,小姑娘?” “我认为这是一个合理的要求,大人,”安蒂缇娜冷静地回答道:“我已经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可我现在对你们却一无所知。” “这倒也是。” 萨德尔男巫这才点了点头,他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尤其是明智的人。 他觉得自己开始有些欣赏这个小姑娘了。 “好吧,这可以是一个特例,那么你想知道一些什么?”他回答道。 “关于黄昏之龙的事情。” 萨德尔男巫倒吸一口冷气。 而安蒂缇娜不为所动,继续说道:“在埃鲁因的布局,不仅仅是萨萨尔德人的游戏吧,我可不愿意被当作最低级的棋子?” 萨德尔男巫深深地看了这个小姑娘一眼——这个问题并没有超出他的底线,但却出乎他的预料之外。他心中并不清楚安蒂缇娜所想,只以为对方眼光长远。 他下意识地看了马卡罗一眼,心中愈发失望。 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能如此之大呢? 其实并非马卡罗不够狡诈,只不过思考问题的层次已经决定了很多事情。 “有意思,”萨德尔男巫嘀咕了一声。但这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萨萨尔德人干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来,想隐瞒也隐瞒不住——他在原地踱了两步,然后才开口道: “其实萨萨尔德人与黄昏之龙的接触远比你们想象的要近一些” “大约四十五年前,一头名为格温多琳的黑龙找上了我们。它先在奥列格停留了三天,然后去了古斯塔,我和黑里扬诺夫在那里一起约见了这头黑龙。在那之后不久,萨萨尔德人便有了一个新的目标,从而与他们过去的同僚们分道扬镳了。” “龙后?”安蒂缇娜问道。 萨德尔男巫缓缓地点了点头。 少女心中闪过一丝疑惑:“仅仅三天,你们就因为它的说辞而背叛了整个银色城邦——我可不笨,萨德尔大人。” “你太高看它了,”萨德尔男巫嗤笑一声:“纵使没有这个导火索,分裂也只是一个长期以来的必然结果而已,萨萨尔德这个名字的由来,本来就是贵族,是统治者,是奥秘与知识的看守人,我们与白银学会的那些下等巫师从来就不是一路人。” “布加人中竟也有贵族么?” “在天青骑士的年代之前,的确是有的。”萨德尔男巫的口气有些怀念。 安蒂缇娜歪了歪头:“可黄昏之龙的目的是毁灭我们的世界,你们不会不明白这一点,与它合作,你们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呢?” “这就是圣殿给你讲的故事吧,小姑娘,”萨德尔男巫轻蔑地笑了笑:“他们总是如此危言耸听,以期到达恐吓世人的盲从于他们的统治的目的。” 他放下狮心剑,用手比划了一个符文道:“黄昏的末日,与其说是毁灭,不如说是将世界变回原本的样子——反过来说,玛莎的创世,对于混沌的子民来说何尝不是一次黄昏呢?” “可惜我们不是混沌的子民,”安蒂缇娜明褒暗讽地说道:“不能用它们的眼光来思考问题。” “也可以这么说,”萨德尔男巫摊了摊手,对于小姑娘的口气并不在意:“不过无论如何,毁灭是一个严肃的词汇,所以请不要轻易使用它——不能超越我们存在的维度,便不可能消灭这一维度的宇宙,黄昏之龙也做不到这一点。” “事实上,我们更愿意用‘拆掉一座旧房子’来比喻这个正在发生的事件,“他打了个比方,”在这场战争中会被毁灭的,不过是神民们创造的tt法典而已。” “拆掉一座旧房子”安蒂缇娜眼中闪过一丝怒火:“但这又有什么分别,失去了这个玛莎所眷顾的世界,当物质界分崩离析之后,一切存在都失去了依托,你们又岂能幸免?如果最后一切都要失去,你们现在获得再多又有何意义呢?” “这就是矛盾的根源所在了。”萨德尔男巫的语气异常平静:“你说的道理,对于大部分人都适用。但却存在另一种可能性,混沌中也不是真正虚无一片,只要我们可以超脱于现有的生命形式,就可以获得另一种意义上的永生。” “也就是成为黄昏的一部分?” “恶魔们不正是黄昏的一部分吗?” 对于这样的逻辑,幕僚小姐心中一阵恶心,但她不敢反驳,只能默默地闭上嘴。 萨德尔男巫看着她的神色,大约猜到她心中所想,忍不住冷哼一声:“你看起来还是有一些不了解,对吗?这其实是一种凡人的眼光,你从弱者的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对于弱势一方自然感同身受,可是那些人又与你有什么关系呢?” 他教导安蒂缇娜道:“你的想法不是一种明智的思维,这是一个优胜劣汰的世界,我们能够活下去,而有些人必须被淘汰,但这一点并不是因为我们造成的,是因为他们自身太弱小——我们可以选择救他们,也可以选择不救,但这对于我们来说并不是一种道德必须,我们对这些人没有必然的责任。” 安蒂缇娜沉默了片刻。 “可是布加人也是这个世界的一员,”她努力克制自己的语气,但仍旧隐隐透出一丝怒火:“你们从这个世界上攫取力量,这些力量本身有一部分是属于其他人的。于是你们强大,有一些人就会因为你们而弱小,我们的先辈正因此而共同约定守护这个世界,现在你们却反过来站在了黄昏之龙一边,这怎么不是一种责任呢?” “共同守护?”萨德尔男巫揶揄地笑了笑,打断她道:“我必须指出一点的是,凡人的世界结束上一场内部的纷争还是在七十天之前,就算没有我们插手,你们什么时候又真正对这个世界负起过责任呢——这一千年以来?” “那是因为凡人们对此毫不知情,“安蒂缇娜抿了抿嘴唇,好不容易才压下自己有些冲动的口气:”要不是魔法潮汐来临,我们甚至不知道黄昏之龙即将苏醒的事实——而布加人将关于过去的一切都封锁得严严实实,难道不应该为此而负责吗?” 萨德尔男巫冷笑了起来:“你的意思是我们对于你们悲惨的处境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们也从未要求过你们什么,但至少不是背后的刀子! 安蒂缇娜心中也愤怒至极。 布加人曾经与凡人一起推翻了敏尔人,但白银之民也拿走了自神民时代以来的大部分遗产,并以这些遗产的继承人而自居。它们将这些关于过去的知识与秘密封锁在象牙的高塔之中,并利用这些知识与秘密,建立起了今天这个在浮云之上的国度。 而凡人们,就像是生来就要在泥水之中打滚的下等人,当白银之民在短短一百年之间便重新建立了自己辉煌的国度之时,凡人们却还在大陆上摸爬滚打,摸索着建立属于自己的国度。 因此世人今天所熟知的克鲁兹、法恩赞与圣奥索尔,它们并不是敏尔人的克鲁兹,也不是敏尔人的法恩赞或者敏尔人的圣奥索尔。 它们是凡人们在一千年之中如滴水穿石般积累起来的微弱文明之光。 但虽然希望渺茫,却依旧顽强地存在着。 图门为什么能被四大圣殿尊称为老师,不仅仅是因为他曾经教导过圣者们。更是因为他给予了敏尔人之后时代的黑铁之民们最宝贵的财富——知识。 那是连凡人们的盟友,布加人都敝帚自珍、小心翼翼保护着的珍贵宝物 这就是黑铁之民。 是凡世之人。 他们继承了黑铁这个名字,这种廉价的、卑贱的、充满了缺点、毫无美感的金属,仿佛生来便是最底层、最不起眼的存在,但却只有一个优点—— 黄金太过珍贵。 白银太过软弱。 唯有黑铁坚韧不拔。 它是如此的随处可见,以至于不需要小心翼翼;它是如此卑贱而毫无美感,以至于没有染上那些傲慢的品质;而它的朴实与无华,终究会被铸一个沉默的音符,彻底终结这个时代。 那是亿万微弱的力量,却比史诗之上所写下的任意一个名字都更为耀眼。 在那一刻,安蒂缇娜终于明白了布兰多选择。 也明白了自己的选择。 她轻轻摇了摇头。 “我明白了。” 萨德尔男巫停了下来。 安蒂缇娜抬起头来,看着他道:“萨萨尔德人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让我们来履行剩下的约定吧。” 马卡罗在旁边古怪地看了这个少女一眼,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安。 不过他看了看萨德尔男巫的表情,没敢开口。 这是一头王国的狡狐。 而另一个人则是托尼格尔冉冉升起的新星。 这两人,可以说是这个时代埃鲁因最具有智慧的两人—— 可一个人,只能将自己的想法锁上重重枷锁。 而另一人,则点燃了自己全部的智慧火焰,让一切都熊熊燃烧,化为席卷一切的烈焰。 在这一刻,勇气可以是智慧的全部。 但智慧,不过只是勇气的一角而已。 萨德尔男巫点了点头:“也好,回到正题上来吧,的确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 他重新拿起狮心圣剑,但在将剑交给安蒂缇娜之前,这位萨萨尔德人的巫师首领郑重地看了她一眼:“九凤人总是把不好听的话说在前面,我也一样,小姑娘,聪明人应该懂得如何趋利避害,你应当明白欺骗意味着什么。” “我明白。” “这很好,”萨德尔男巫冷冷地说道:“不过我还是必须提醒你,看到我手上这把剑了么——这个王国的象征,而就像是它一样,你必须要明白这一点,掌握在我手上的不仅仅是你的生死,还有这个国家的未来,我想你不会希望看到有太多人为你而死吧?” 安蒂缇娜的脸色有些苍白。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萨德尔男巫也点了点头,他这才倒转剑刃,将剑往前一推,狮心圣剑便晃悠悠地飞向安蒂缇娜。然后他指着那悬浮在半空的剑,对她说道: “现在,拿起它。” 现在,拿起它。 这是一个简单的选择。 但安蒂缇娜久久地伫立在原地,注视着那把剑。 那就像是一个遥远的梦境,那把剑与她记忆当中父亲的描述依稀有些不同;但只有剑上的徽记,仍旧述说着它过往的历史,仿佛光阴在上面留下的痕迹。 很少有人知道关于这把剑的秘密。 可是先君埃克的后人例外,她脑海之中回荡着那个声音: “安妮,当埃鲁因需要我们挺身而出的时候,我希望你一定要勇敢。” “我会的,父亲。” 幕僚小姐轻轻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看着不远处的萨德尔男巫。 眼中闪动着最为明亮的光彩。 “等等,停下。” 马卡罗看到那双坚定而充满了理想信念的眼睛时,终于意识到了不好,纵使在萨德尔男巫的注视下,他也忍不住喊了出来。 可惜已经晚了。 安蒂缇娜的手,轻轻握住了剑柄。 “永别了,布兰多。” (。) 第五百零二幕 一线希望 IV “玛莎在上,帕米德,我要当父亲了!”博格-内松兴奋地挥舞着自己手上的信笺,对自己的同僚说道。 “哦,是吗?”严肃的骑士古板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笑意来,浅褐色的瞳孔注视着自己的同伴:“那我可必须好好恭喜你才行。” “那是自然的。” 博格-内松来到自己同僚身边坐下,与自己的同伴一起注视着暮霭下苍茫的内桑德森林;夕阳下,一株浸染上古铜色的楝树挺立在树冠层上,一只星鸦正在伞状的树冠上来回筑巢——偶尔停下来,圆溜溜的黑眼睛注视着这两个不速之客。 “真美啊,埃鲁因,无论如何也看不够,这就是我们的国家。” “的确还是回到埃鲁因更令人舒适一些。”骑士答道。 随着一声鸦鸣声,鸟群从森林上飞了起来,扑腾翅膀的声音几里之外都可以听得见。森林中有大型动物经过,骑士回过头提醒了后面的其他人一声。 但博格-内松打断他的话:“嗨,别转移话题,远着呢。” 他拍了拍自己同僚的肩膀:“说说你的事情,你还没结婚吧,我的天哪,可怜的老帕米德一定急坏了!怎么样,有看上哪个幸运的姑娘吗?” 骑士用古井无波的眼神瞥了他一眼:“不是说过吗,在没有查出一切的真相之前,我是不考虑这个事情的。” 博格-内松瞪大眼睛:“你这么说可令我们汗颜万分了,你知道大伙儿也就只剩下你一个单身汉了,至于我呢——我不但有美丽善良的妻子,现在可能连女儿也要有了,你是在看不起我们吗?” “你不一样,”骑士答道:“你在离开埃鲁因之前就已经有婚约了,我可没有这么多约束。” “那可不是约束。”博格-内松没好气地纠正自己同僚不正确的观念道。 骑士耸了耸肩。 博格-内松沉默了片刻,严肃起来:“但你考虑好了吗,帕米德,这十年来我们几乎毫无进展。元帅大人让我们私下调查的这件事情绝不简单,你要好好想一想,相较于圣者之战已经一千年过去了,玛莎大人纵使真给我们留下了什么线索,可说不定也早已被时间所磨灭了,你没发现吗,我们回到埃鲁因之后便寸步难行了。” “如果公主殿下看到的是真的的话,无论多难,都得有人坚持下去不是么?”骑士伸出手来,向远处一抓:“为了这美景能够继续存在下去,为了每一个人的明天不至于毫无意义,一切都是为了改变那个既定的命运。” “凡人真的能够改变什么么,玛莎大人真不是开玩笑的吗?”博格-内松苦笑了一番:“你没发现吗,公主殿下好像也不相信这一点,其实我觉得联合白银之民更靠谱一些。” “公主殿下或许另有想法,你应该也已经察觉了,她是个很有主见的人,现在更是克鲁兹帝国的皇帝。或许在她看来关于过去的那些决定的确是有一些草率,纵使是玛莎大人,她也是敢于质疑的。”骑士答道。 “可我们不一样,”博格-内松摇了摇头:“我们必须相信元帅大人的判断。” “你相信吗?” “当然,”他毫不犹豫地答道:“大人从来没有错过。” “大人已经有后人了,”骑士答道:“两年前出生在布拉格斯,是他的孙子。” “哈哈,那我一定得恳求大人把我的女儿许配给这小子,按照约定,他可是卡迪洛索家族的下一任继承人啊——和大人一样,他一定会是个天才。” 骑士摇了摇头。 不过能把话题转移开来,也是他乐于见到的。 “说说正事吧,”博格-内松见自己的同僚谈兴不高,知道他心中所想,换了一个话题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是有一些奇怪。”骑士答道。 “是的,我们的调查最早是在阿尔卡什地区开始的,调查一开始也仅限于克鲁兹境内,可为什么到了最后一切的线索却指向了埃鲁因呢?在一千年之前,这里明明不够是一片蛮荒之地不是吗?” “但或许在更早的时代,这里曾经有文明的足迹,你去过信风之环吗?” “你是说德鲁伊们?” “或许更早。” 博格-内松皱起眉头来:“那也不能解释另一个问题,为什么一切线索到了这里就像是断了一样,我们明明知道炎之王让先君埃克带着炎光圣剑来到这片土地上,但关于七百年前发生的一切,却好像是个传说一样,根本没有任何书面记载。” “或许有,但不在我们手里。” “什么意思?” 骑士指了指下面:“邪教徒。” “哈,你是说我们刚宰的那几个兔崽子?——但那不过是个巧合而已,你怎么就怀疑到这些人身上了?” “不是巧合,”骑士答道:“我调出过圣殿的卷宗,发现他们在埃鲁因的活动远比我们想象中频繁得多。” “那又如何?” “你还记得十五年前我们在什么地方吗?” 博格-内松子爵脸色变了变。 他好像回忆起了那场噩梦,无穷无尽的追杀,行走在死亡边缘,下毒、陷害、各种各样的阴谋诡计,无所不用其极。那场噩梦发生在克鲁兹,恐怕是这一生以来他最不愿意回想起来的经历之一。 “你是说东梅兹?” “牧树人在那里保留了完善的组织枝干,这是在其他地方都极为罕见的,我仔细查阅过三十年以来的梅兹地区的地方史志,发现在那里邪教徒的活动与埃鲁因极为相似。” “这能说明什么?” “你还记得它们在寻找的东西吗?” “你是说那些古怪的石片?” “那枚石片是从阿尔卡什流出来的,具体的时间就在三十年前。” 博格-内松像是被脚扎了一下:“你怎么不早说?难道说还有人从圣殿中带出来了另外的东西,还有其他人进入过那座地下圣殿,除了我们之外,可这怎么可能?” 骑士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博格-内松抓了抓头发:“为什么你当时不告诉公主殿下,说不定那枚石片就不会提前一步被牧树人提前一步带走了,现在那些家伙可能向北逃亡去了法恩赞,我们怎么办?” “你没想过,为什么牧树人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提前一步得知消息,行动的信息只有我、你还有公主殿下知道?”骑士问道。 “你怀疑公主殿下?” “我怀疑的是她身边的那几头黑龙。” 博格-内松沉默了下来:“你觉得那些石片会是线索?” “只是一种可能。”骑士答道:“而且,那些石片不是单独存在的,梅兹应该还有另外一片,剩下的在埃鲁因。” “在埃鲁因?”博格-内松低声惊叫了一声:“你怎么确定这一点?” “邪教徒自己告诉我的,我刚才不说了吗?” 博格-内松皱了皱眉头:“梅兹那里有两片石片我倒是清楚,被抓捕的牧树人自己也承认了这一点。可关于埃鲁因还只是你的猜测吧,仅仅凭借邪教徒在这里活动的频繁程度便确认这一点,会不会太草率了?” “我们调查的线索不也指向埃鲁因吗?” 博格-内松沉默了下来。 “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这一次可没有公主殿下在我们背后了。” “有坏消息总比没有消息好。” “但这一次我们比上一次更有准备。” “好吧,我们想象一下,也就是说可能从先君埃克时代起,他们就尾随炎光圣剑而来了——这也并不奇怪,毕竟这些人本身就是黄昏之龙的走卒。但问题是,”博格-内松说道:“我们要怎么办呢?” “很简单,既然邪教徒比我们花费了更多的时间,那我们就从他们身上找线索。”骑士答道。 博格-内松震惊地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地感叹道:“你可真是一个天才,我的朋友” “但这会很危险。” “元帅大人的侍从骑士与学生,怎么会害怕危险呢?”博格-内松答道:“我看你的办法行得通,不如我们现在就分工如何?” “如何分工?” 博格-内松子爵继续说道:“在埃鲁因活动的邪教徒,主要是万物归一会与牧树人,而这两个组织之间又互相对立,所以我们最好是分开来调查他们。我有一个初步的想法,万物归一会交给你,牧树人交给我——” 骑士抬起头来,默默地看了自己的同伴一眼:“博格,万物归一会虽然更善于伪装,但牧树人却组织严密得多,按照我们两人的实力——” “停停停,”博格-内松连忙打断他:“我是大人的学生,你总得让我立一次功,对吧?” 骑士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埃鲁因的斜阳,正缓缓沉入格拉哈尔山脉之下,黑暗逐渐吞没大地。 但繁星业已升起,闪耀夜空。 狮心圣剑曾生于先君埃克的时代。 七百年之后,这把剑再一次被握在了狮心王后人的手中—— 安蒂缇娜默默地注视手中的剑。 既然这把圣剑已不再能承载理想给予这个王国带来光明,那么至少不能让它的力量掌握在萨萨尔德人的手中,带领这个古老的王国走向毁灭。 它生于先贤,建立了这个承载光辉与誓言的国度。 那么它的毁灭,或许注定要给予人们最后的希望。 历史的循环自此而终。 剑因西法赫而生,亦因西法赫而死。 她握着那把剑,决定以这个古老的姓氏来履行这个诺言。 她举起剑,脸上露出一抹安慰的微笑。 抬起头来,明亮的目光好像一道剑光,直刺向那个卑劣的叛徒。 马卡罗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你干什么!?” “放下它!” 萨德尔男巫已经意识到了不对。 他忽然一个箭步从自己的位置上射了出来,如同爪子一样苍白的手勾拢起来,口中念念有词,紫色的电光从他胸前的项链中射了出来。 但剑的力量已经融入了西法赫家族的血脉之中。 在幕僚小姐漆黑如墨的瞳孔之中,时间的指针正在放慢脚步。 她看到那个叛徒瞪大的眼睛,脸上的肌肉从松弛到紧绷,再缓缓张大嘴巴,露出里面的牙齿——每一个细节都纤毫毕现,他的手正像是个垂死的老人一样慢慢举起来,一点点挡在胸前,这个简单的动作,经历了恍若一个世纪之久。 而萨德尔男巫张开五指,闪电一点点地从他指尖延伸出,那不像是迅捷的光,倒更像是打翻了颜料,紫色与银色混合在一起在缓慢地浸透画布,一寸一寸地向前挪动。 整个世界仿佛都定格了。 安蒂缇娜看到男巫撞倒的椅子像是悬浮在半空中,四根椅脚都离开了地面,在半空缓缓倾斜。一本名为马诺威尔植物学的书被掀离了桌面,以可见的轨迹落向地面,过程慢放到了极致。 然后她向身后放下了剑。 手中的剑缓缓向后抡去,再从下往上划过一条圆弧,当这个圆弧复位之时,剑脱手飞出。 马卡罗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萨德尔男巫念咒的嘴巴一张一合,但忽然之间停了下来,他脸上的狂怒一点点化为惊愕,手上的动作也停住了——眼中倒映出了一条明亮白炽的线,与他错身而过。 马卡罗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那一秒,被分割成无数个瞬间。 但唯有一道白芒尖啸着穿过了屋子中央。 毫无阻碍地击穿了马卡罗的胸膛—— 时间恢复了正常的流淌。 萨德尔男巫回过头,正好眼睁睁看着那道纯洁无瑕的剑光当着他的面,剖开了马卡罗。那个叛徒连哀嚎都没来得及发出,惊恐、不甘、痛苦与追悔莫及的神色定格在了最后一个瞬间,然后融化在了一片洁白的火焰之中。 有的人本来有机会可以名垂千古,成为另一个被埃鲁因所记住的人。 但他选择了另一条道路。 这条道路在火焰之中通往最后的灭亡。 狮心剑穿透了这位王党的叛徒之后,继续向前,击中了书桌上的一只金属天文仪。 在萨德尔男巫惊怒的眼神之中,这把埃鲁因人的圣剑,竟像是易碎的玻璃一样,剑刃折断开来,化为无数细碎的碎片,飞射向四面八方。 “不——!”他怒吼一声,须发皆张,内心之中喷薄而出的怒火几乎要将整个灯堡化为灰烬。 他仿佛看到了黄昏之龙在自己面前的幻境,面带冷笑注视着他。 在它背后,是萨萨尔德人的毁灭。 以及世界的尽头。 “不!”萨德尔男巫再次痛心地尖叫了一声。他不明白,为什么一把圣剑,竟能如此轻易地折断。 而白银之民强大的力量,这一次也再无法为他挽回什么。 狮心圣剑的确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但那是只有西法赫家族的后人们才知晓的传说。 紫色的闪电在同一时间击中了安蒂缇娜—— 近于圣贤的力量几乎在一瞬间撕碎了少女凡人的躯壳。 那是一个有关于信仰与尊严的故事。 虽然弱小。 但却注定不受命运所摆布。 无论要为此付出什么。 卑微者的抉择,如同少女手中的剑。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安蒂缇娜闭上了眼睛。 但死亡却久久未有有降临。 她听到心中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呼唤着她沉睡的意识: “安妮,你长大了。” 房间之内。 萨德尔男巫震惊地看着四散的圣剑碎片,彼此聚拢在一起,在一道无形力量的汇聚之下,环绕在那个人类少女的身边;而他的力量,这个屋子里的一切元素与法则的力量,全部被这道无形的力量扫除一空。 一男一女,两个人影一前一后闪入了屋内。 冷冷地看着他。 仿佛看待一个死人。 第五百零三幕 一线希望 V 当幕僚小姐缓缓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是什么地方,我不是死了吗?” 她有些犹豫地抬起了手,缓缓伸向自己的脸颊,按了按,仿佛要确认自己是不是一个幽灵。 远处是一望无际的玄武岩地表,密密麻麻的方山层状堆叠。 绿色的闪电在云层上穿梭,狂风吹拂着她的长发,让她不得不时刻用手将挡在眼前的发丝向后撩去。她昂起头,提起自己破破烂烂的裙子,赤着脚,提起步子——犹豫了片刻,但仍坚定地向前走去。 灰尘与泥沙,在风中飞扬而起,漫卷而过少女的裙摆。 漫天风沙之中,只留有一个孤单的人影,一步浅一步深地向前蹒跚。 一望无际的平原—— 逼仄的书房之中,圣剑的碎片,一片一片,从地上飞起,像是风中的沙尘,飞扬而起,环绕在幕僚小姐的身边。 布兰多手持圣剑奥德菲斯,正冷冷地注视着萨德尔男巫。在他身边,芙蕾雅双手紧握着拳头,将拳头握得近乎失去了血色,她咬着牙,红着双眼怒视着这个白银之民的巫师——他们本应该是秩序的守护者,文明之火的传递者。 “你们,是什么人?”萨德尔男巫既惊又怒地看着这两个不速之客。 卫兵呢?城堡内其他的萨萨德尔巫师呢? 他伸手一招,靠在一侧一直没有使用过的灰水晶法杖凭空飞来,便落在他手中。 面前这个年轻人身上的气息,简直让他感到头皮发炸。 难不成,自己竟然遇上了一头年轻的龙族之王? 他五指一张,不敢有丝毫保留,手中的灰晶法杖向两人一指:“宇宙奇点,禁锢!”这个十一环的法术乃是法则魔法空间系法术的至高成就,只见空间中四边缓缓展开一个内蕴万亿恒星系的奇点宇宙,屋内狂风骤起,书本与杂物哗啦啦到飞向那个四边形的虚空之中,接着是桌椅、各类柜子与书架,最后连房间的天花板都垮塌下来,砖瓦纷纷挣脱墙面的束缚,汇聚成一条洪流卷入其中。 但布兰多只是一拳。 甚至连金炎圣剑奥德菲斯都没用上,他只将剑从右手交到左手,然后举起拳头,一拳导入这个奇点宇宙之中,挥破布一般将之扫得支离破碎,拳头直直地穿过虚空,在萨德尔男巫无比惊愕的神色之中,一拳重重打在他的小腹上。 那个定格在他脸上的神色,就是简简单单地四个字。 这不可能——! 于是这位布加人的十二巫师首领之一,萨萨尔德的男巫之王,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整个人就像是从中对折一样飞了出去,一头撞进了后面墙壁之中,砖石哗啦碎了一地。 布兰多一言不发,向前一步踏入弥漫的烟尘之中,伸手向碎石之下,哗一声将灰头土脸地萨德尔男巫从废墟中提了起来。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道: “现在,还觉得凡人弱吗?” 鼻青脸肿的萨德尔男巫惨叫一声,“圣圣贤之力,你你是银龙之王洛狄安” “回答——错误。” 布兰多高高地将这个巫师首领举了起来,然后用力向地上一掷,轰一声巨响,这可怜的男巫之王已像是一颗皮球一样飞了出去,将沿途的一切阻碍物都撞得粉碎。也得亏他是白银之民,又是接近圣贤的存在,才没有撞得粉身碎骨,饶是如此,也断了好几根骨头。 看到这一幕,连芙蕾雅都忍不住松开了手,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布兰多。 狂怒,冷漠,毫不容情。 可她心中却反而一点也不感到害怕,只觉得安定与温暖。 因为心中的怒意乃是源自于承诺,那是一个男人与领主真正的骄傲。 决不允许践踏—— 萨德尔男巫吐了一大口血才从地上爬起来,但仍没放弃抵抗,手再一抓,隔空十尺一把抓起了自己的灰晶法杖。 他明白这一次自己是遇上了劲敌,对方的力量层次竟隐约比自己还高,他想破脑袋也没想出对方究竟是谁,不是银龙之王洛狄安,可除此之外谁还有这样的力量?当然哪怕是在最荒诞的假设当中,萨德尔男巫也没有去设想过,对方就是那位埃鲁因人口口称颂的公主殿下的骑士,让德内尔伯爵,托尼格尔人的领主。 无他,一介凡人而已。 但凡人这一天注定要给他一个永生难忘的记忆。 先是安蒂缇娜。 现在将是她的领主大人。 萨德尔沉下心来,他毕竟身经百战,甚至正面面对过那个令他感到战栗的男人——那个被称之为黑暗之龙奥丁的男人。他竖起灰晶法杖,大段大段地读出了那些被记载在最古老文献之上的禁忌字句,狂风与闪电,火焰与寒冰,纷纷在他身后成形。 他伸出枯瘦的五指,声嘶力竭地尖叫道:“给我去死吧,元素灾厄!” 这是由一头名为灾厄的巨龙所发明的法术。 苍蓝之灾,元素巨龙。 十四环,是神民之下众生所能触及的极限。 禁咒。 随着男巫之王的动作,连同灯堡方圆数里之内的地面都震动了起来。土元素正在被抽离,从威诺玛尔到西尔曼的大道上,地面开裂,土石翻起,泥土中安家的生物纷纷从自己的巢中逃窜而出,成千上万,大道上的商人们不得不驻足停下,围观这一幕奇景。 数里之外,天空中云层汇聚成漩涡,风与火元素纷纷从几千米的高空中被抽离而下,汇聚成一条青色的光柱,涌向漩涡下方的灯堡。 瓦伦登湖面之上,波涛倒卷,竟像是海啸来临之前一样开始大退潮,露出几千米怪石嶙峋的湖底。 水元素正在被抽离物质界。 四自然元素的光芒汇聚成一条的光带,缓缓融入萨德尔男巫手中法杖的灰晶之上,这些光带,每一条都有数里之长,远远看起来,像是各色交织的彩云。而在这片彩云的光芒之中,萨德尔男巫的神情显得扭曲而又狰狞—— 布兰多也后退一步,用手挡在芙蕾雅的面前。 不管怎么说,对方也是布加人的十二位巫师首领之一,虽不是最强的几人中之一,但亦不可小觑。 而这个十四环法术,就是对于对方实力的最好注解。 “布兰多?”芙蕾雅躲在他背后,有些担心地问了一句。 但看到布兰多只轻轻摇头。 她的心便安定下来。 萨德尔男巫已经念完了最后一个咒语。 他举起灰水晶法杖,这是已千年来,他第二次施展这个法术。他曾经见过这个号称凡世最壮丽的法术,几百里的冰晶风暴,闪电与雷鸣,烧尽一切的火与风,将整个奈斯德尔沼泽化为灰烬。 他眼底深处倒映着狂热的色彩,萨萨尔德人处处受到约束的时代已经结束了,白银之民必将重新主导这片大地的秩序——因为只有掌握着这样力量的人,才配称得上是沃恩德的真正主人。 但他却没有最终看到那一抹点燃他心灵最深处的火焰。 因为火焰熄灭了。 风停止了。 元素之水干涸了。 躁动的土地也平复了下去。 狂热的神情凝固在了萨德尔男巫的脸上。 布兰多也愣住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分明感觉出空间中的魔力正在迅速消失,而依托于其上的四系自然元素也失去了依存的余地。 “布兰多,”芙蕾雅忽然猛地一推布兰多的后背,大声喊道:“快看看安蒂缇娜!” 他骤然回过头。 折断的狮心圣剑,一共碎为二十七片碎片。 此时此刻,它们环绕在安蒂缇娜身边,当每一片碎片环绕一周时,便显现出一个淡淡的银色符文。每一次银色符文闪耀时,一种基本法则便从这个空间中被抽离了——魔力,元素,毁灭,约束 “它们它们在瓦解萨德尔男巫的禁咒”芙蕾雅几乎是不敢置信:“可可是狮心剑怎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布兰多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有些可怜地看了一眼跪坐在地上一脸呆滞的萨德尔男巫,又抬起头看向天空。 在那里,卷曲的漩涡状云层早已消失了,只剩下一片碧空如洗。 布兰多轻声回答道:“芙蕾雅,那并不是狮心剑的力量。” “不是狮心剑?” 他点了点头。 来自布契的少女武神不解地看着他。 而布兰多也默默地伸出手,握住了她有些冰冷的手,芙蕾雅微微一怔,但却并没有将手抽开。她心中有一种奇特的感觉,仿佛可以感到此刻这个男人心中的温柔。 那是一种无言的感情,它沉默、坚定、而又无处不出在,那是母亲对于孩子的看护,在上万年之后,哪怕是早已离开这个世界,但她也仍旧坚定地守护在此。 与之相比。 萨萨尔德人的卑劣简直不一提。 “那是,玛莎啊” 天空之上。 纤细的银线正沿着现世的轨迹被一丝丝抽离出这个物质的世界。 魔力旋转着被抽出了tt的网络,最先从咒语之中被剥夺,然后元素们也遵照四位元素之王与母亲的契约,纷纷四散逃逸,化为这个宇宙之间最基本的粒子。 最后才是物质,构筑世界的基本构架正在土崩瓦解,砖石,木梁,飞散的书页与桌椅,像是沙子一样随风而逝了。 转眼之间,城堡化为了一堆银灰色的砂砾。 这一刻,无数萨萨尔德人惊愕地发现,他们永远地失去了施展魔法的能力。 数里之外的西尔曼大道之上,商人们正在热烈议论着刚才那场突如其来的地震;虽然有些人还心有余悸,但天空中的异像消失之后,大部分人都已经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之上。 只有一个衣衫褴褛,看起来有些落魄中年人仍皱着眉头,默默地注视着不远处的水面。 水面正在微微震动着。 “余震么?”他嘴里嘀咕着。 但震动已经变得越来越明显了。 一些石子跳着奇异规律的舞蹈来到了街面上,两旁店铺之中的人们又一次咒骂着跑了出来;但这一次人们倒有条不紊,还找了东西遮着头,以免在慌乱之中被坠物所伤。 人们站在街道上,等待余震再一次的过去。 但地面却猛地一跳。 大部分人都在一瞬间被掀翻在地上。 中年人转过身,一手扶住附近的树木,他回过头,看到几个灰袍的萨维尔银百合会的教徒一脸呆滞的神色。 “强魔力反应” “这是?” “神器反应?” “恐恐怕不止” 人群之中,忽然响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快看啊,玛莎在上啊,快看那边!” 人们皆顺着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然后每个人都只感到自己的头发都竖了起来。 在遥远的天边—— 一道纯净的白色光柱。 从下往上,直冲云霄 而云层上方,竟有一只巨大的光之手,轻轻接住了这道光柱。 每个人都张大了嘴巴,长久不能发出一言。 几个百合会的教徒一个劲地在自己胸前划着十字。 他们的手都有些哆嗦 “玛、玛莎大人” 那是一万两千年之后母亲与她孩子们的再一次重逢。 许多人,在此一刻竟然是嚎啕大哭。 风沙成柱。 幕僚小姐再一次被绊倒在坚硬的岩石上。 手掌与膝盖磨破了一层皮,鲜血淋淋。但她一言不发,咬着牙默默地爬起来,试图抓着附近的尖锐岩石再一次站起来。 但一只手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安蒂缇娜愕然地抬起头。 在前方,柔和白光之中站着一个女人,她甚至看不清对方的脸,但奇特的是,心中却下意识地感到温馨与安宁。 “追寻理想与信念,是一个漫长而艰辛的过程,”女人微笑着向她伸出手,说道:“能够真正通往最后的王座的,并非是一件外物,而是坚定不变的信心。” “您是?” “不打算继续前进了吗,勇敢的孩子?” 安蒂缇娜咬了咬牙,点了下头,抓住了女人的手。 她站了起来。 回头望去,一望无际的玄武岩平原之上,不知什么时候漫天的风沙散去了。 远远可以看到灰色的平原之上有许许多多的人,与她一样,他们向着一个方向跋涉着。 安蒂缇娜微微张大了嘴巴。 “这里,是死者的国度吗?” 女人微微一笑:“对于真理的追寻者来说,生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少女不解地看着她。 “我曾认识你父亲,安蒂缇娜。” 看着少女因为惊讶而瞪大的眼睛,女人温柔地对她说道: “我认识每一个追寻希望的人。” “而你父的亲,或许是他们当中最值得你骄傲的那一个。” “你可能不明白,博格-内松先生给你们留下了什么样的希望” 第五百零四幕 一线希望 VI 晶簇如紫色的潮水,正在吞没屹立于潮水中的最后一段灰色城墙。 密密麻麻无以计数的水晶虫子,形同一个盘踞在大地上巨大的蠕动母体,这个母体缓慢吞没一切的过程,足以令人感到窒息与绝望。 又一面旗帜消失在紫色的海洋之中。 它仿佛打了个旋儿没入在漩涡中的一页孤帆,代表着另一支部队的全军覆没在了晶簇手上。 塔楼之中。 休安堵上门,有些绝望地冲自己的长官喊道:“骑士长阁下,我们被围住了!” “嘘——”死亡仿佛近在咫尺,但那个脸上有一道深深到刀痕的女骑士却安静地将手指竖起来在唇边,示意他噤声。她指了指头顶上,对年轻的骑士说道:“听。” 前方已是最后的城垒。 城垛上,维罗妮卡、曼格罗夫、瓦拉、老宰相、梅霍托芬公爵与路德维格公爵脸色凝重,在他们下方,克鲁兹人的阵线已经比一张纸更加薄弱。 但每个人却都注视着天空。 厚厚的云层正在分开。 一个巨大的光环正从四境之野南方的天际缓缓漾开,推开方圆几千里内的云层 巴贝尔要塞几百里之外。 几千米的云海之上,巴鲁维托号在穿出云层之后,再一次看到了同样在积层云另一端现身的克鲁兹号。 在阳光之下,两艘金碧辉煌的旗舰上,哈泽尔人与克鲁兹人各自的指挥官都透过观测仪注视着下方的四境之野,两人皆面色凝重。 奥洛森林之外,一个巨大的黑色球体横亘在天地之间——它的下部悬停在平原之上,中部就已经穿过了云层;无数飞龙与魇虫环绕着这个黑球飞行,远远看去犹如几个黑点。 而黑球下方的坎德贝尔城,只犹如一枚硬币。 “有神祇的气息。” “是龙神巴哈姆特,这东西曾经在梅兹地区击溃了青之军团与黑之军团的联军。” “坎德贝尔城内有人,看样子是银湾联军,怎么对付这东西?” “我们只能想办法吸引这东西的注意力,为那些可怜的家伙争取一点撤离的时间——” “下令吧。” 但传令兵有些焦急的声音从传讯水晶中传了出来,“指挥官阁下,十秒钟前东南方向出现大量能量反应,那些东西正在迅速接近,距离一千五百,速度很快不像是精灵空骑兵。” “警戒状态!” “等等,对方回应我们了是龙族!” “龙族?” “对方说她是现任的龙族大公主,她叫阿洛兹阿洛兹金焰。” “金龙么?” 巨龙到了。 龙群正掠过索拜斯附近的天空。 这些巨兽张开双翼,遮天蔽日的身影一道道扫过森林的上空,居住在森林中的精灵们纷纷从自己的树屋中跑出来,仿佛以为遇到了世界末日。 他们仰头注视着龙群离开的方向,眸子里带着深深的好奇。 “巨龙们出现了,西方发生了什么?” 这是剑之年,这一年冬琴之月的第一天。 而许多年后,居住在白山一带的圣奥索尔人甚至都还记得这一天的情形;而那也是人们最后一次在沃恩德大陆上,见到如此大规模的巨龙迁徙。 一共一百七十三头巨龙。 那是在梅兹惨败之后巨龙们能够聚集起的最后的族群。 “阿洛兹。” 小母龙忽然听到了芙罗法的声音。 它回过头,那头体态优美的银龙正飞行在它身边,银龙本就是美丽的生灵,而它的配偶更是整个银龙族群的骄傲。 “看南边——” 阿洛兹愣了愣。 她下意识地向着那个方向回过头。 灰风港,雅尼拉苏的首府—— 难民们正挤挤攘攘地汇聚在码头,这些人是从西凡那尔或者更北方燕堡地区汇聚来的可怜人。忽然爆发的战火摧毁了他们原本平静的生活,叛军在北方展开屠杀,而能族大军更是不放过任何一个他们所经过的村落——越来越多的人因恐惧而离开故土,来到南方。 但这里,灰风港便是他们迁徙的尽头。 海面上布满了正准备离开此地的船只,每一艘船都装满了人。商人们在自发倾倒货物,以期带走更多的人,没有回报,也不计名声,这不过是文明的生物在最危急的关头主动的自救而已。 这就是人类的社会性,与他们与野兽最大的不同之处。 但船仍旧不够。 埃鲁因的浮空舰队也没有撤离,海军方面还没有作出决定,但无论如何雅尼拉苏伯爵也要等到最后一条船离港,这是军人对于他们所守护的市民起码的承诺。 港口中还布满了各式各样巨大的海兽。 那其实是灰鳍娜迦的仆从—— 难民们带着害怕与紧张的神情登上这些巨兽的背脊,但每一个乘坐着巨兽离开港口的人,都弯下腰来毕恭毕敬地向灯塔的方向行礼。 在那里,寒露女王与自己的副手大海妖布莉奇特并肩而立。 “看到了吗,布莉奇特,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来这里的原因。”女王的脸上有些冷漠,但矩形的瞳孔在阳光下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多彩光泽。 大海妖摇了摇头:“我们并不需要这些凡人的感谢,陛下,安培瑟尔一战之后,我们就不欠这些埃鲁因人什么了。” “你所看到的只是这个吗?” 大海妖布莉奇特回过头,看着自己的女王陛下。 “长久以来,海洋之民被排斥在这个世界的圈子之外,你知道为什么吗?“寒露女王答道:“因为我们曾经错失了一次最好的机会,失去了在那块圣白的石碑上刻下娜迦一族名字的机会。” 她指着远处的海面说道:“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来这里的原因,我们错过了一次,决不能再错过第二次。” 天空中,云层正越来越少。 灰风港的市政大厅一间会客室内,坐在沙发上的雅尼拉苏伯爵与娜迦勇士撒尼珥同时停下交谈,感觉到了什么。 而外面的大厅中,早已乱作了一团。 人们竞相冲上街面,看向南方。 戈兰—埃尔森出事了。 有人在嚷嚷着。 一道明亮的光柱,在南方的天际闪耀着夺目的光辉—— 灯堡的废墟中,芙蕾雅仰着头,面露震惊之色:“那是什么!” 她身边布兰多一言不发,隐隐猜到了什么。 幻境之中,幕僚小姐对沃恩德所正在发生的一切毫无所查。 她有些疑惑地看着对方: “我的父亲?” 玛莎点了点头。 她用手画出了一副图景。 那图景之中,是一间明亮的房间,午后的阳光正从落地的拱窗上房间之内,一侧丝质的窗帘拉开垂落在地面上,阴影刚好遮住了墙上的书架。 书桌边,与十几年前相比明显成熟了许多的博格-内松子爵有些兴奋地拿着一片灰色的石片,对自己的骑士同僚说道:“老伙计,还记得上一次我们在这里的谈话吗,我想我们已经接近成功了,我已经有了那枚石片的确切下落。” 严肃的骑士额头之上同样比十年前多了几条深深的皱纹,两鬓也已斑白,他看着自己的同伴,说道:“熙帕德,我想牧树人已经注意到你了。” 内松子爵耸了耸肩:“理所当然的事情,他们也不蠢,不过只是有所察觉而已,我想我还没有暴露身份。” 安蒂缇娜震惊地看着房间中的两人。 她下意识地向前走了两步,伸出手试图要抓住什么,但脚步却始终迈不入那屋子中:“这这是我家在艾尔德林的庄园,我认得这个地方,这里是庄园的二楼,我父亲的书房” “还有他是谁他怎么会知道我父亲的真名?” 幕僚小姐吃惊莫名地问道。 玛莎示意她看下去。 安蒂缇娜咬了咬嘴唇,她记得那时候发生的一些事情,那应当是在他父亲失踪之前两年,她那时才十二岁,她记得有客人摆放自己的父亲,但她当时和母亲一起去附近的农庄中作客了。 她脸上不由得露出复杂的神色来,这间书房与记忆当中一模一样,那些柜子的玻璃橱窗里面还放着大大小小的灰色的石片。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不明白自己的父亲究竟在找寻什么,难道在他眼中,那些石片真有那么重要么? 他是一个冒险家,作为他的女儿,她能够理解自己的父亲对于这一事业的热爱;她甚至能够明白那个男人对于她和母亲那种深沉的爱,可是他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对她们说的呢? 在母亲离世之后的那一段时间,她无时无刻不在思考这个问题,直到与布兰多相遇。 父亲不仅仅是西法赫家族的传人,更是大地剑圣的骑士与学生,这是一个多么显赫的身份啊,可他却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和母亲。 为什么呢? 可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让自己明白西法赫一族所背负的命运呢? 既然没有打算告诉自己一切的真相,那就让自己懵懵懂懂地当个天真的贵族小姐,不更好么? 泪水不知什么时候模糊了视野。 幕僚小姐曾以为自己早已足够坚强,纵使面对再多也不会再轻易流泪,但过去的记忆沉浸在心底,并没有因为时间而褪色,反而愈加明晰深刻。 她向前踏出一步,多么希望可以亲口追问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可时间是如此的无情,竟让一切都毫无机会。 内松子爵站了起来。 “帕米德,我们必须行动起来了。” 骑士沉思了片刻:“你问过她的意见了吗?” 内松子爵摇了摇头:“我找不到她,自从领养了那个女婴之后她就离开了王室,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去过戈兰—埃尔森,但是元帅大人已经过世两年了,纵使知道什么,也失去了线索。” “我问过斯科特,但他也不知情,我不敢去找元帅大人的孙子,以免给他带去麻烦——老伙计,元帅大人虽然已经不在了,但这不代表我们任务终结了,你应当还记得我们在阿尔卡什地下幻境中见到的一切。” “我们必须阻止上面的预言发生,这一次,我们得自己干。” 骑士默默地点了点头:“但你的妻子女儿呢,她们知情吗?” 内松子爵沉默了,脸上露出明显的犹豫。 “你这样做对她们来说不公平。” 子爵摇了摇头:“帕米德,你明白我们所干的事情,这本来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我们的同伴一个个离开了,但我们还在这里,不是么?”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我的确很爱她们,可若我不去做,这不是爱,是逃避责任。作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我有理由去保护她们——以我自己的方式。我答应过赛迪,你还记得吗,在我将结婚戒指交给她那一刻起,我就必须践行自己的诺言。” 骑士看着他。 内松子爵吸了一口气:“如同元帅大人对于我们所寄托的,我们必须作出决定,帕米德,你明白吗?” “我要给我的女儿,给她所在的世界留下一个希望。” “哪怕为此付出生命。” ‘我的确很爱她们,可若我不去做,这不是爱,是逃避责任。’ ‘我要给我的女儿,给她所在的世界留下一个希望。’ ‘哪怕为此付出生命。’ 云层上回荡着这样的声音。 在布拉格斯,每一条街道上所有的居民都停下了工作,惊诧莫名地看向天空。 他们中的有一些是居住在灰鼠大街的当地人,曾经还是安蒂缇娜一家人的左邻右舍——这些人这三年以来生活几乎没有发生任何变化,虽然埃鲁因经历了许多,但对于他们来说,原本就窘迫的生活又能再困窘到那里去呢? 虽然对于灰鼠大街来说,有些人来了,有些人走了,有钱的人在第二次战争中就搬去北方,而穷困潦倒的人只能继续困守于这条陈旧逼仄的街道之上。 但他们中的很多人还记得曾经居住于此的那一家身份与他们迥异的一家三口。 “那不是内松子爵和安蒂缇娜小姐的声音吗,我听说内松子爵好些年前就失踪了,他女儿几年前也离开了布拉格斯。” “安蒂缇娜小姐现在可是出息了,我听说她嫁给了让德内尔伯爵。” “那可说不好,现在埃鲁因局势这么乱,南方指不定会怎么样呢,真希望玛莎大人能保佑长公主殿下。” “哎,说起来真是可怜,他们一家都是好人,内松子爵大人虽然是贵族,可待人和气一点也没有架子” “这个世道,好人总是倒霉。” “谁说不是呢?” “可天上的那个声音是怎么回事,内松子爵不是失踪了好些年了吗?” “你们看到那道光,那是库尔克吧,北边出什么事了?” 人们议论纷纷。 但谁也没有注意到人群之后,哐当一声,一个跛子竟失手落下了手中的佩剑,但他对此似乎毫无所觉,只脸色苍白地看着湛蓝的天空。 在银湾,年轻的法师站在山丘之上,任由狂风吹拂着他的长发—— 法师倾听着那两个曾经所熟悉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竟已泪流满面。 “你们做到了吗?” “我的同伴。” 安蒂缇娜在恍惚之中仿佛又一次看到了那个夏日的夜晚。 那一夜巫后座在南方的天际格外闪亮。 繁星倒映在水面,与布拉格斯河一起静静流淌 内松子爵看着自己的女儿回到屋子里,叹了一口气,回过头去——万籁具静的布拉格斯,黑夜中已经亮起一盏盏灯火,远处是布尼潘大道,贵族区犹如星火一般的光芒,仿佛繁星坠落在了地面上。 远处的一间屋中,橘黄的温暖光芒正从窗户之中透出,窗内一家三口的剪影,丈夫与妻子,父亲与女儿,欢声笑语似乎隔河传来,显得温馨而真实。 他撑着膝盖站了起来,从墙角拿起一柄铁锹,在不远处的栗子树下挖开一个深坑,趴在坑边,小心翼翼地将一个盒子埋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内松子爵才擦擦汗直起身来。 他注视着树下的新土,眼中充满了温柔的神色:“安妮,对不起希望有一天,你不会因为而怨恨我。” “我不会奢求得到你们的原谅,但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事情,我们必须去完成。” “它不仅仅是因为西法赫家族的血脉对这个王国所负有的责任,更加重要的是,我们身边有许多值得我们用生命去保护的人。” “或许有一天,我的女儿,你也会遇到那样一个人。” 他缓缓从胸前摘下项链,口中低吟道: “为了埃鲁因,玛莎大人,请保佑我吧——这是最后的希望。” 看着这一幕,安蒂缇娜早已泣不成声。 布拉格斯,灰鼠人大街一片寂静。 没有人明白这一幕意味着什么。 但对于布兰多来说,三年之前布契山道禁果园中的那一幕,却至今犹在眼前。 那是一位父亲,一个丈夫,一名英雄,无声的骸骨无法为他讲述过往的一切,可那风化的羊皮纸上,却记载着再真挚不过的感情。 生于不同时代的两人,那一刻命运彼此交汇,他们的目光无法跨越生死,但理想与信念却仍能传递。 芙蕾雅默默地咬着嘴唇。 幻景正在发生变化—— 它在天空之上,将属于过去不为人知的故事呈现在每一个人面前。 人们亲眼看到内松子爵履行了自己的承诺。 他潜入牧树人的内部,拿到了那枚灰色石片,但却为蛊虫领主马亚德察觉出身份。在最后的关头,骑士帕米德舍弃生命为自己的同伴铺上了最后一程的道路—— 漫长的追与逃之后,布兰多看到了那个自己所熟悉的地方。 那山谷盆地之中,不正是黄金魔树的所在? 内松子爵躲入了岩缝深处,无法将他找出来的牧树人在狂怒之下,种下了黄金魔树的种子。 而在洞之中。 那位哆嗦着的父亲,用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写下了自己人生当中的最后一封信: ‘玛莎在上,我可能将不久于人世,若我身故’ 安蒂缇娜捂住了嘴。 她至今还记得那一天的情形。 狭小昏暗的房间之中,笃笃响起了敲门的声音,当她透过门缝看到那个年轻人的脸时,命运从此也为之而改变。 但她清楚地记得,那时候布兰多是如何将那封信交到她的手上的。 那封信上的字词在记忆中是如此的清晰,仿如昨日—— 大颗大颗的泪珠,沿着女孩的脸颊,滚落入尘埃之中。 在沃恩德的许多地区。 人们停下了脚步,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刻。 他们看到内松子爵用尽最后的力气拿起那片灰色的石片,放在羊皮纸之上。他似乎还想写下一些什么,但蓝灰色的眸子中,生命的光芒正在淡去,羽毛笔终于从他手中滑落,落下滚入碎石之间。 那是一位英雄的落幕。 在十城,许多人都弯腰向这一幕行礼,虽然他们不能真正地明白这个男人守护了什么,但无论在哪里,勇敢者总是值得尊敬。 维罗妮卡慢慢收回视线,看向身边的梅菲斯特。 “我见过这个男人的女儿,”灰剑圣回答道:“她很优秀,没有让她的父亲失望。” “我知道她。” 维罗妮卡柔声答道。 梅菲斯特回过头,有些不解地看着这位女军团长。 “你还记得过去吗?”维罗妮卡问道:“我们共同学习剑术的那些日子,那时候,我们还很年轻。” 梅菲斯特不由得沉默了。 他还记得过去的那些美好的时光吗? 当然。 幻境仍然在变化着—— 昏暗的宫殿之中,伟大的帝王亦进入了弥留的时刻。 人类昔日的英雄,炎之王吉尔特注视着床榻边自己的骑士们——他忽然回忆起了自己人生当中最辉煌的时刻,但更多的是沉甸甸的责任。 但在生命的尽头,他记忆深处所浮现的,却仍旧是那难以忘怀的一幕。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在梦中梦到那里了 那座改变了他们一生的地下圣殿。 黑暗之中。 四位贤者注视着圣殿的石壁,那些高大的石壁上,用奇特的花纹绘制着各式各样的图案。 火把的光芒摇曳着。 映出一座巨大的祭坛,黑曜石的平台之上,晶莹的琥珀中沉睡着一个人类的女婴。 “看来奥丁说的是真的,”艾尔兰塔凝视着那些石壁上的花纹,“这上面是诺芬古语,是神民们的语言——天青之枪并没有杀死黄昏之龙,第七次战争可能很快就要到来了。” “那我们岂不是做错了?”法恩赞大声地说道:“我们推翻了敏尔人的统治,那现在我们又拿什么来对抗黄昏之龙呢?” “闭嘴,法恩赞,”一头金发的年轻人,湛蓝的眼睛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圣剑奥德菲斯在他的手上熠熠生辉;他对所有的同伴们说道:“敏尔人已经腐朽了,他们的贵族沉溺于过往的辉煌之中,奥丁一个人又能改变什么呢?他选中了我们,就是不愿意看着这个世界的希望一点点缓慢地死去,我们既然已经继承了这个命运,就必须勇敢地走下去。” “我支持吉尔特,”年轻的圣奥索尔还没有后来那样成熟与老道,精灵少女脸上带着单纯与坚定的色彩:“艾尔兰塔姐姐,你有从上面看出什么吗?” 大地贤者回过头来,点了点头:“吉尔特说得对,我们还有机会。” 虽然那个机会,是如此的虚无缥缈。 老人颤颤巍巍地抬起了手指,指向自己最信任的人,那个曾经骄傲的年轻人,炎眷骑士的首席,而今同样也是垂垂老矣。时间是如此的冷漠与无情,曾经创造了一个帝国的王,如今却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来。 但从他颤抖着的动作当中,苍老的骑士已经明白了一切。 那是两个世纪以来的默契,不再需要用语言来赘述。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一天,萝萝小姐来到了死霜森林深处,而一头水晶牡鹿见证了壮丽的夜空中,一颗殒落而过的流星。 在那之后一百三十年,一个名为埃鲁因的国家建立了。 苍翠的山谷之中。 一场大战之后,骑士们庆祝着来之不易的胜利。 但他们的国王,先君埃克却独自一人离开了众人的视线。他来到那个沉静的湖边,另一个人正在湖边的岩石上安静地等待他的到来。 先君埃克看着自己最信任的骑士。 “你决定好了吗,瓦尔德,”他开口道:“从此之后,你会失去自己的身份,失去自己的荣耀,甚至是生命,你可能会成为自己一生当中最痛恨的那些东西,将自己的命运永远与这把剑束缚在一起,不得安宁。” “直到有一天,当我的后人们不配得到这把剑的认可时,它会来到这里,静静等待它真正的主人。” 骑士默默地站了起来。 并没有多余地回答。 但他已经单膝跪地。 祭坛之上的琥珀水晶轰然碎裂,康斯坦丝公主愕然地看着自己手上的女婴。 “达鲁斯,我” 一脸严肃的男人摇了摇头:“不用担心这个,先看看石壁上写着什么。” 公主殿下身边名为格温多琳的女官若有所思看着两人,开口答道:“那是芬诺古语,神民的语言,我正好在一本典籍上了解过这种女巫们掌握的语言知识。” “内容呢?” “黄昏之龙即将苏醒,但凡人仍旧留有希望。” “黄昏之龙?”达鲁斯回过头:“也就是说我们刚才在幻景之中看到的那些都是真的?” “大人,我们在外面遇到的那些怪物,名叫晶簇,”格温多琳回答道:“你也看到了它们的实力,但那不过是晶簇族群中最微末的一支。它们只是在沃恩德原生物的基础上形成的怪物,而真正的晶簇,强大到不可想象,更不用说晶族本身也不只不过是黄昏种的一支而已。” “所以如果黄昏之龙并没有死在天青骑士的手上,那么卷土重来不过是必然的事情。它的爪牙遍布混沌之中的各个世界,一旦它们涌入我们的世界,便足以毁灭一切。” “那么既然如此,凡人的希望又在哪里?” 格温多琳微微一笑。 “或许在这里,也或许在埃鲁因——” 同样是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已经步入中年的博格-内松子爵微笑着对自己来访的同伴说道:“我已经调查清楚了,玛莎大人留给我们世界的唯一希望,它就沉睡在埃鲁因。” 这个时候的内松子爵,仿佛仍旧对自己未来的命运仍毫无所查。 骑士看着自己的同伴。 “你还记得我们在阿尔卡什看到的那个预言吗,帕米德?” 骑士点了点头。 改变命运的剑—— 内松子爵握紧了双拳,露出激动的神色: “帕米德,那就是终焉的王座——” “而牧树人们一直以来所在寻找的晶状体,正是通往那个希望的最后指引,它们一分为五,实质上是一个信标——是玛莎大人给予我们的指引!” “帕米德,我们决不能让世界的希望落在那些人的手上!” 那是一个古老的预言。 镌刻于苍青的诗篇之上—— xv:bsp;&bsp;&bsp; 失落的月亮夺走了光—— xx: 光失去了。 xv:testr 白银一代失落在大地上,在黑暗与蒙昧之中披荆前行。 v:gt 帝王与愚者的巧遇。 x:teert 生满青锈的发条正在复位。 xx:tebsp;&bsp;&bsp; 改变命运的剑。 琥珀—— 第五百零五幕 凡世的英雄 玛莎将哭得泣不成声的安蒂缇娜轻轻拥入怀中,用手轻轻慰抚她的后背,安慰着自己的孩子。 安蒂缇娜终于察觉到什么,泪眼朦胧地看着玛莎道:“您是玛莎大人?” 玛莎轻轻点了点头。 “您回来了?”少女抬起头,脸庞还梨花带雨,语气中带着急切的希望:“您会帮助我们对抗黄昏之龙吗?” 玛莎笑着摇了摇头,她轻轻擦干安蒂缇娜的泪水:“我的孩子,你们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凡人坚韧不拔的意志与信心就是你们最强大的武器——而我,已将权柄予以你们,剩下的,就需要由你们自己的手去开辟波澜壮阔的未来。” 安蒂缇娜不解地看着她,但却看到玛莎在她右手上轻轻一点。从指尖开始,女神缓缓化为无数飞散的光之花瓣,在犹如超新星诞生般的耀眼光芒之中,安蒂缇娜看到了一个古朴的王座。 而在王座之上,静静地沉睡着一把圣剑。 温柔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沃恩德的天空。 “孩子们——” “不要放弃希望!” 那一刻,整个世界几乎都止住了呼吸。 所有人都看着天空中那把光彩夺目的剑。 白山山脉落叶森林的精灵行宫之中,钟声响起,精灵卫兵拉开会场的大门。风精灵使节率先长身起立,其中一人向自己的对手伸出手道:“非常感谢你们,我叫梅里亚,精灵廷首席魔导士。” 脸色惨白的血裔贵族微微一笑,优雅地与精灵的手一沾:“虽然这一刻你们与我们的名字都有可能掩埋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但历史会永远地记住这一天,我相信它足够意义重大,可以改写我们的未来。” 梅里亚微笑着:“无论如何,欢迎回来。” “回到哪里?” 梅里亚微笑着没有回答,但那位玛达拉的黑暗贵族亦不再追问,仿佛两人都心有默契。 两方的使节们亦互相点头示意,缓缓步出大殿之外,然后驻足停下,抬起头注视着天空中那把光彩夺目的圣剑,所有人都久久不发一言。 在埃鲁因南方。 安拉瑟森林起了一阵风,森林沙沙作响,无数枯叶飞过人们头顶。远处伯尼切尔河粼粼波光,静静穿过兰托尼兰南方的土地之上。 随着惯性的作用重力投石机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将最后一发石弹以高高的抛物线投向远处伯尼切尔的城墙之内,在魔法的闪光过后,城内随之传来一阵建筑倒塌的轰鸣。 邪教徒已经放弃抵抗了,还有一头肥硕的巨龙在残破的城墙上喷吐火焰,驱赶已经崩溃的人四散而逃。 战场上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注视着天空—— 哈鲁泽握着米卡雅的小手,注视着湛蓝的天空上那座雄伟的山峰,光彩夺目的圣剑,心中激荡久久不能自己。 安蒂缇娜小姐的父亲竟也是一位英雄,他的不屈为所有人留下了最后一线希望,因而他无愧于骑士的称号。人类的历史上总是有许许多多这样的英雄们,哈鲁泽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老师,圣剑耀眼的光辉之中他始终可以看到一个挺拔的背影,坚定的信念,永不褪色的理想,不正是老师的一言一行么? 埃鲁因的诞生是如此的光辉,而他是否可以承担得起老师的寄予呢? 小王子咬着自己的嘴唇,默然不语。 两人身边是面无表情的兰托尼兰大公,这位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的公爵大人两鬓斑白,仿佛老了十岁。他怀抱着自己唯一的孙女——他的儿子与儿媳留给他的唯一血脉,久久凝视长空,一语不发。 邪教徒屠杀了伯尼切尔的住民。 这也为他们自己的墓坑中填上了一最后一把土。 伯尼切尔没有俘虏。 这就是这位公爵大人下达的命令。 而从这一天起,兰托尼兰也将开始对一切异信人士实施大清洗。 哈鲁泽明白在这个命令下肯定会有无辜者丧生,可他并没有开口,文明有时候需要铁血,埃鲁因的腐朽已经到了深可见骨的程度。作为一个国王,他必须要学会承担责任,头戴王冠之人是没有资格爱惜羽毛的,一个国家必须要前进,就必须有人为它背负污名。 哈鲁泽心中已有觉悟,但如果一定要有人为这一切过错付出代价。 那不会是埃鲁因人,而是黄昏之龙。 他握紧了拳头。 在他身后,美杜莎莱丝梅卡同样为天空上的异景所震撼,她如同爬行动物一般的棱瞳之中深深地倒映出那把剑,眼中闪烁着犹豫与坚决并存的色彩:“真的存在,一切都是真的” 她的朋友,那个性感的黑暗精灵地抓住自己挚友的胳膊,担忧地看着她:“莱丝梅卡?” 卡雅的动作惊动了前面的哈鲁泽。 小王子回过头,看到莱丝梅卡的异状,不由得吓了一跳。他还以为莱丝梅卡是在担心自己的事情,连忙说道:“莱丝梅卡姐姐,你不用担心,这次遇袭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谁也不能因此而对任何人横加指责,再说我现在不是没事么?” 但他没想到话音刚落,莱丝梅卡却一把反手抓住他,手劲之大让他差点痛得叫出声来。身体下意识反应就要施展黑魔法抵御,但哈鲁泽生生止住了这种冲动,因为他看到了美杜莎女士的眼神——清澈见底,没有丝毫要伤害他的意思。 “莱丝梅卡小姐,你?”他丝丝抽着气小声说道。 米卡雅也转过身来,歪着头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她用眼神询问小王子要帮忙吗,不过哈鲁泽对她摇了摇头。 莱丝梅卡低下头,脸上带着少有的严肃之色。看着自己挚友的神色,黑暗精灵卡雅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问道:“莱丝梅卡,你想好了吗?” 美杜莎回过头,点了点头道:“卡雅,我们已经失去了家园,那种漂泊不定的滋味你还想再经历一次吗,我们来到这地面上的世界就是为了寻找希望,现在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我们必须要下定决心了。” 卡雅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卡雅,你相信我吗?”莱丝梅卡看到她的神色,开口问道。 “我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呢,莱丝梅卡?没有你就没有此刻的我,我一直把你当做姐姐一样的,”卡雅忍不住说道:“当初我把它交予你,就是信任你可以作出正确的判断,我——” 莱丝梅卡打断了她:“卡雅,谢谢你,但已经到了必须孤注一掷的时刻了。” 卡雅的目光越过美杜莎,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天空之上,点了点头。 哈鲁泽有些吃惊地看着这两人。 “莱丝梅卡小姐,你们” 莱丝梅卡将手指压在他嘴唇上,止住了他后面的话:“哈鲁泽,我的小王子,你想听听我们的故事吗?” 哈鲁泽露出怔怔的目光来,他当然明白莱丝梅卡与卡雅身世离奇,不过因为安培瑟尔的恩情,他从来没有产生过要怀疑这位美杜莎女士的想法来。而正因为他的信任,莱丝梅卡才产生了要留在这个人类王国的想法。 她温柔地看着这位小王子:“卡雅,她是守誓者一族。” 冯诺玛将军从天空上收回视线,默默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艾雷尔城外,科尔科瓦的平原之上一黑一白两条洪流正交汇在一起。 矮人王卡里芬在矮人重骑兵黑色的洪流之中,注视着远处的那一片雪白的阵形,口中喃喃自语:“他们也来了” 困守艾雷尔的白狮军团正在进行最后的反攻,人类的骑士摆出了最后的冲锋阵形,一片紫色的水晶海洋正从前方汹涌扑来——但人类震惊地看到他们昔日的仇敌,托奎宁的狮人摆开的大军从一侧靠近他们,然后与他们停在并肩平行的位置 人类方面隐约感受到了托奎宁人的意图,但仍无法确定。 在命令之下,传令的骑士打出了探问的旗号,一面金色的燕尾旗—— 是盟友么? 狮人犹豫了片刻,随即竖起了一面圣白的旗帜,旗帜之上,七个圣徽迎风飘扬。 回应以神圣之誓。 冯诺玛将军站在残存的城墙之上,看到这一幕,手中的佩剑哐一声落在了地上。 呜—— 号角长鸣。 矮人的大军已经一马当先杀了出去,人类与狮人也不在犹豫——骑士开始加速,科尔科瓦平原之上一片轰鸣震响。三族联军正面撞上了晶簇的海洋,犹如三把切开牛油的热刀,首当其冲的是矮人重骑兵,每一个矮人重骑兵都是一座移动的堡垒,何况并列成排,它们所过之处立刻在紫色海洋中掀起一片狂潮。 迪尔菲瑞在布雷森与曼里克还有众骑士的小心保护之下,紧紧地跟上矮人的战团。 “守誓者小姐,”矮人王卡里芬一锤敲飞一头晶簇之后,还有余暇回过头来对骑士中间的迪尔菲瑞说话:“你有没有想好,这里的战斗胜利之后,打算把圣剑送到什么地方去?” 迪尔菲瑞看着这位矮人王,她的眼神也落在那面圣白的旗帜之上,手中长长的匣子抱得更紧了一些。 但她心中已经闪过了一道人影,认真地点了点头。 从巴尔塔高原上照射下来的阳光带着冬日的暖意—— 隶属于白狮军团第五军团的下等骑士长亚当斯醒来时,感到自己一颠一簸,正被一个人扛在背上。 他脑子里乱糟糟回放着昏迷之前杂乱的记忆——越过艾雷尔的废墟如同潮水一般向自己的纵队扑来的怪物,冯诺玛将军下达死命令要守住那条街口,在战斗中自己的同伴越来越少,直至只剩他最后一人。 面对环伺的怪物,他心中只剩下奋勇一战的决然。 自己不是应该死了吗? 亚当斯有些吃力地想要抬起头,想要看看是谁救了自己——冯诺玛将军的策略生效了吗?白狮军团已经夺回那个街口了没有?他们有没有获得最终的胜利?艾雷尔城保住了吗?伤亡究竟有多少? 但映入他眼帘的,却是一身长长的雪白鬃毛。 那头狮人回过头来看着自己肩上的这个人类,它脸上有一条狭长的刀疤,绿色的眼珠子,就像是嵌入这条刀疤正中一样。 托奎宁狮人。 亚当斯对于这些白狮军团的对手之一,十分熟悉,每一年入冬之后,人类与狮人之间都有数次交锋。这样的仇恨延续了数百年之久,深深地刻入每一位白狮军团士官的骨子里,而对于托奎宁的狮人来说,亦同样如此。 可它们怎么会在这里,还出手搭救自己——它们的仇敌? “你救了我?” “举手之劳,”狮人毫不在意地答道,它大步向前走去,穿过早已成为废墟的街道:“你可以记住我的名字,我叫舍尔,将来一定是会成为最伟大的英雄。” 亚当斯忍不住回头去看这个胡吹大气的家伙,但却看到对方的目光坚定地注视着远方的天边,眼神深处倒映着耀眼的光辉。 在那里,有一把剑—— “别得意的太早了,玛莎。”罗曼伫立在灯堡外的一座山丘之上,冷笑着看着这一切。 数百里外,女佣兵团长忽然动了一下眼皮的动作惊动了所有的人。 “快来人,尤塔小姐她醒了!” 一片慌乱的声音。 而同样的慌乱之中,远在沃恩德大陆南方的沙漠之国卢比克,身披灰色长袍的守墓人正成群结队地向圣殿中央跑去,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肃然的神色,城市上空钟声长鸣。 阿德妮站在那奎尔身后,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圣殿缓缓打开的正门。 这是一千年以来未有的事情。 大长老在十二位墓卫的陪同之下,神色肃然,手捧一把湛蓝的短剑来到两人面前。 “那那就是智慧圣剑?”阿德妮有些结结巴巴地问道。 那奎尔点了点头。 世界之环—— 天空之环的大德鲁伊推开窗户,风的气息扑面而来——即使是在严酷的冬日,但环流世界的信风一样可以带回夏季的气息。一片翠绿的树叶飞进窗户,落在他手上。 大德鲁伊扬了扬稀松的眉毛,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小家伙给我们出了个难题啊。” “大人?” “去吧,让我看看究竟是不是那个人。” 他回过头。 窗外,艾尔兰塔的风景秀美如画。 “白银的时代之后,布加人是否还曾记得自己的荣耀与诺言?作为真理议会的守塔人,大图书馆知识的守护者,睿智的先民的后代,流淌着白银之血的布加人究竟追求的是力量还是智慧?那高耸如云的圣白尖塔之上,镌刻的究竟是法则的真理,还是毁灭的裁决?众位曾经在近乎无穷生命中探求的宇宙的奥义,仅仅是对于弱小的蹂躏与践踏吗,还是对于真知的坚持?” “我相信布加人是睿智的,因为无论利弊如何权衡,得失如何取舍,但能够让银色之民更加辉煌的始终是知识与真理,而非力量与权力;我相信智者终有长远的目光,可以划破重重的迷雾,看到属于白银城邦真正的未来;我相信文明,而非野蛮,就如同我相信智慧终将战胜贪婪,我相信云上之民,能够让自己作出一个让他们永远也不会后悔的决定” “因为我相信,我们仍有辉煌的未来。而这就是我要说的,全部——” 卡奈奇—— 云端圣殿之中,一身白袍圣洁如斯的宰相千金轻轻丢开手中的演讲稿,抬起头,看着圆形的阶梯会场之上的数千位白银之民。 鸦雀无声。 所罗门低眉站在德尔菲恩旁边,神色平静。他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的同僚们,燃烧着智慧火焰、洞彻一切的双瞳中,显得十分的镇定:“表决吧。” 数千只手举了起来,无一反对,无一弃权。 妖精塔妮娅女士站在凰火的肩头上,银色的眸子有些震惊地看着那个有些冷静,又有些骄傲的人类少女。 然后是如暴风骤雨一般的掌声,席卷全场。 剑之年,冬琴之月一日。 布加人宣布与萨萨德尔人决裂,巫师战争才刚刚拉开帷幕,便已接近尾声—— 安蒂缇娜苏醒过来时,便已经感到了那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 她有些虚弱地抬起头来,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还有芙蕾雅小姐有些复杂的神色,她连忙挣扎了一下,可是没有挣脱布兰多的怀抱。 她的脸有些红了:“领主大人我、我怎么了?” 布兰多看着自己的幕僚小姐右手上银色的花纹,一字一顿地回答道: “你拯救了一切,安蒂缇娜。” 第五百零六幕 坎德贝尔之战 风吹拂着银色的沙丘,沙砾丝丝扬起。 天空中,云层正在渐渐重新聚拢。布兰多好像想起什么,将怀中虚弱的幕僚小姐交到芙蕾雅手上:“你们等我一下” 芙蕾雅默默地点了点头。 布兰多转过身,踩着沙子走到萨德尔男巫身边——这个昔日威名赫赫的巫师领袖此刻披头散发,完全不复往日的威风。他佝偻身子低着头,目光呆滞地看着沙子,直到布兰多的靴子出现在视野之中。 他才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看着这位年轻的领主,他裂开嘴,声音沙哑似笑非笑:“你一定很得意,人类。” 布兰多看着这个人浑浊的眼睛,银色的瞳孔外布满血丝,像是一头苍老垂死的野兽——他此刻心中甚至感觉不到愤怒,只淡淡地回答道:“这就是萨萨尔德人的选择,叛徒的滋味好受吗?” 萨德尔男巫喉咙发出咯咯的声音,冷笑了起来:“那又如何,你也不是什么凡人。” 布兰多看着他,眼中不由流露出一丝可悲之色。 “你还不明白吗?如果我们认为我们是,那我们就是这片土地上大多数人当中的一员。”他静静地开口道:“因为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什么超凡,就算是玛莎大人,也从来不认为她可以高高在上——而真正可悲的,是那些自绝于人的人。” “萨德尔,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生而高贵,而血脉也不能成为人与人之间的隔阂,玛莎大人给予你们的,并非是力量,而是责任,可惜你们不懂——” 他缓缓张开双臂,像是拥抱着风,轻声说道:“我们因何而骄傲——我是凡人,是这个渺小王国的一员,我是托尼格尔的领主——这个微不足道的身份,我却异常珍惜;我因何而骄傲?并非是与生俱来的力量,而是人们对于我的信任,是人与人之间的联系与承诺,是这凡世间的一切的珍贵情感。” “我们,因为敢于守护着一切美好的事物而骄傲。” “这种骄傲,”布兰多看着萨德尔,字字千钧地答道:“你们不懂——” 萨德尔男巫尖叫一声,衰败的躯体挣扎扑了过来,但却重重地扑倒在沙丘之上,用尽全力也只能抓起沙砾,仿佛要将之握个粉碎,可惜只能所阻挡。 少女声音清脆地开口道: “第七章,创造。” 她的双手向上一托,在巨大的轰鸣声当中,方圆数十米石柱一根根从地下升起,骑士们正在小跑加速,而这些岩石台阶一级级如同波浪一般平稳地托着他们前进,犹如紫色的海洋中升起了一座桥梁。 所有扑向这座桥梁的晶簇,立刻被一片明亮的黄色水晶风暴卷得粉碎。 城墙之上的所有联军士兵都惊呆了。 随即爆发出一阵山呼海啸的欢呼声。 天空中,两位指挥官看着地面上发生的景象,同时点了点头——下面的同僚十分不简单,银湾联军在这个时候的动作正好打在了黄昏大军将动未动的节点之上,连他们自己看着都觉得难受,更不用说对方。 现在晶簇大军首尾不能顾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极大地分担了他们的压力。 既然如此,他们当然不会浪费银湾联军这精彩的助攻—— 战场之上,哈泽尔人的分舰队已经接近了极限。 哈泽尔人打出了最后的信号旗,那个旗语没有任何含义,只是向自己的同僚们致敬。 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那是一面象征着智慧与勇气的旗帜—— 两位指挥官脱下帽子,握在手中,向着那个方向施以注目礼。 巨龙飞扑而下,将战场上的虫群一分为二,使得它们再也追不上那支哈泽尔人的舰队。克鲁兹人与哈泽尔人的主力舰队正在一轮轮开火,弹幕一刻也不曾停息。 战场好像在这一刻静止了下来。 那支渺小的舰队放出了自己最后的空骑士——驾驶着构装体机甲的骑士们以大无畏的勇气撞向拦在正前方的虫群。然后是炫目的闪光,爆炸与震波,形同无数颗太阳同时在天空被点亮了。 所有人都抬起了头。 眼睁睁看着那支舰队在撕开的口子中,直直插入了那个云层中的黑球。 一道讯号同一刻传遍了整个舰队。 一次更大的爆炸产生了。 那一刻仿佛整个天地都暗了下去,所有人眼中都只剩下一团明亮的光球。光球忽然向四面八方扑来,耀眼的白光铺天盖地地笼罩了一切,巨大的轰鸣声令战场上所有人都短时间内发生了耳鸣与失聪的现象,因此这个洁白无瑕的世界仿佛变得安静下来—— 冲击波瞬间扫过一切。 将最靠近的魇虫群直接气化成灰。 气流波及了巨龙,使得它们不得不分散了阵形,更不用说人类的舰队,气浪几乎将所有人都冲得东倒西歪。但人们很快从甲板上爬起来,看向那个黑球的方向。 然后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天空中那个巨大的黑色球体之上,出现了一个无比庞大的脑袋。 金属的巨龙。 横亘天地。 坎德尔贝尔城在它面前,渺小得像是尘埃。 它冷漠无光的银色眼球注视着这个世界,半个身躯暴露在黑色球体之外,只有张开的双翼一半在球内还未伸展出来 显而易见的,那舍命的一击,打断了它传送的过程。 看着这头金属巨龙,龙群沉默了。 阿洛兹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感情。 几曾何时,那曾经是巨龙们的信仰与骄傲—— 龙神巴哈姆特。 但此刻,它们不得不与自己的过去诀别。 小母龙强忍住心中的悲痛,高喊道:“不能让牺牲白白浪费,乘它还没有出来,我们结阵——只有一次机会!” “听我号令,巨龙们!” “超环魔法——龙击!” 耀眼的光辉贯穿长空。 第五百零七幕 神殒 弦魔法。 这三个字,代表着自神民时代以来最具有毁灭性的力量。 以龙语为基础的咒语体系,越过躁动的元素层与银白的法则网络——直接从tt法典的最底层抽取力量;而构成它的三大要素,法则,能量与物质,本就是构筑这个世界的基础。 以法则之弦,重塑能量与魔力的纯粹性。这也就是弦之魔法称呼的由来。 凡世法术的顶点,是十四环法术,白银之民将之称之为禁咒,因为那是法则与元素之力可以达到的极限。但对于神民来说,这样的力量只不过是这个世界本质的一种次要体现而已。 宇宙是什么? 是维度与能量。 唯有弦魔法拥有的第十五环,神战用法术。 纵使在过去无数时代之中,那光辉璀璨的斩神之剑,也不是每一次都会有施展的机会。 在这个衰微的时代,这片大陆上只剩下唯一一个使用弦魔法的种族——巨龙。而圣者之战后,事实上巨龙们早已再难利用环之仪式重现这昔日的辉煌。 但一切总有转机。 那就是利用生命的力量。 巨大的法阵在一百多头巨龙身后展开。 吟唱咒语的龙吟响彻天地之间,空气共鸣着,一束璀璨的光柱从法阵中贯穿而出。 纵使跨越了上万米的距离,但仍旧犹如一道光之长矛,准确插入巴哈姆特的头颅之中——那光是如此的朴实与无华,以至于近在咫尺的克鲁兹人甚至都无法察觉这个法术中任何一丝能量波动。 但随舰的人类巫师们看到这一幕时,却差点疯了。 他们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告诉他们,任何魔力都会有衰减,没有任何一种能量形式可以在不同能量形态下跃迁时,不出现能量损失。 但这一道夺目的光柱。 就是完美的能量存在形式,逸散率为零。 这是不可能存在的魔法。 却借由龙族的弦魔法之手展现于现世。 所有人都震撼地看着那一道光柱贯穿金属巨龙的头颅。巴哈姆特痛苦地哀嚎一声,高昂起脖子,整个身躯都从黑色的球体之中立了起来,向后倒去。 但这并不是没有代价的。 法阵中的巨龙,正一头头化为尘埃,随风而逝。 “准备第二次攻击”阿洛兹看着自己同族的牺牲,心如刀割,但她却硬下心肠——为了胜利,连她自己都可以舍弃生命,她高声提醒自己的同伴们:“不要寄希望于一次攻击,我们的目标是阻止它降临这个世界!” “阿洛兹”芙罗法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我没关系。”小母龙用力摇了摇头。 法阵再一次明亮起来,第二次攻击正在蓄力。 但尖叫声却打断了所有人的动作。 “大家,快看下面!” 阿洛兹低下头。 金色的瞳孔中倒映出极为不可思议的一幕——黑色的球体正在缩小。 “巴哈姆特呢?” 所有人都呆住了。 那头金属巨龙,消失了。 黑暗深邃的空间中,残存的星光半熄未灭,散发着本就不多的光辉。从众神时代的以来的遗骸,静静地漂浮在这个空间中,表面披洒着一层淡淡的星辉。 视野的尽头,水晶幕墙将整个空间一分为二——一边是深远的虚空,一边是沃恩德散发着荧光的大气层。 大地之上,许多地方都闪动着星星点点的火光。 水晶墙上布满了裂痕,不时有小碎片在轻微的响动中从墙上落下,漂浮在空间之中。远处一排排构装体分布在广阔的天空之上,闪烁着金属的光泽。 一声充满了仇恨与怨毒的尖啸忽然令整个空间都震动起来。 漂浮的残骸被声浪推着后退,彼此碰撞。一头金属巨龙忽然后退着撞了进来,一侧金属面孔上,从眼眶到下颚的部位完全消失了,只剩下一个黑漆漆的空洞——它痛苦地尖叫着,翻滚着,张开的白金翅膀将无数构装体扫得粉碎。 它是如此的狂怒,转身就要再一次扑向那条空间裂缝。 可正是这个时候,黑暗之中传来了一声冷冷的哼声。 “巴哈姆特,没想到在这场战争中,你我之间互换了一个身份。” 这个声音生生止住了巴哈姆特的动作。它转动着巨大的头颅,缓缓向那个方向回过头,看到一头犹如山峰般矗立的巨狼正一步步踏着虚空而至,来到它不远处。 埃希斯昂起头颅,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叛逆”巴哈姆特发出一串低沉的咆哮:“死” 它转过身,张开双翼便向埃希斯扑来。 但埃希斯只稍稍往旁边一让,就躲开它的一击。她眼中闪烁着奇特的光芒,看着这头自己曾经的宿敌:“黄昏之龙大人,你控制着这些破烂玩具,有意思么?” 说着,她扬起爪子一掌拍在金属巨龙的背后,将它扫飞了出去。一声巨响,巴哈姆特犹如一颗流星撞上了远处的水晶墙。 明明已经处处开裂的水晶墙,在这头金属巨龙撞上去的那一刻,却没产生一丝一毫的颤动,墙体之上更是连水晶粉末都没掉下来一丝。 巨龙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但埃希斯怎么会给它这个机会,一个纵身便飞跃了过去,一脚踏在这头堕落的龙神的身上。在咔咔擦擦的响声中,生生将这头白金巨龙给踩在了水晶墙上。 巨龙发出一声愤怒的低吼。 埃希斯明白,黄昏之龙的意志已经离开了这具躯壳,现在这头堕落的龙神只不过是在凭借本能而战斗。她冷哼一声:“没有tt的法则,看来你连脑子也没有了。没有玛莎的支持,你拿什么和我战斗?” 金属巨龙根本听不明白她的话,疯狂地挣扎着。 埃希斯昂起头来,颈后的银色毛发完全立了起来,站在巴哈姆特身上不动分毫。她甚至眯起狭长眼睛,显得有些妖娆地冷笑道:“还在挣扎,你的脑子果然已经是不清醒了——降临的过程中被打断,还吃了一发龙击术,换作是我也不会好受,何况是你这个破烂。” 说着,她毫不留情地一爪子切了下去,这一爪的力量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利爪之下连空间都生出一层层的涟漪。这一爪重重地斩在巴哈姆特的脖子上,虽然没有击穿法则之力,但仍旧让它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 埃希斯不为所动,像是一头真正的野兽一样一口咬了下去,金属巨龙的声音顿时从一开始的怒吼,逐渐变成了哀求的低鸣。 但逐渐连哀嚎的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 埃希斯双爪踩在它的肩头上,可以毁灭一切的尖牙终于刺穿了层层法则之力,一口咬在了这头龙神的脖子上。咔嚓’一声轻响,巴哈姆特巨大的身体一震,仅剩的一只水银眼球微微闪烁了一下,最后渐渐暗淡了下去。 那是一位神祇的最后时刻。 虽然有些讽刺——在这场战争之中,原本代表着秩序与混沌的双方,此刻却调换了位置。 “看起来秩序再一次获得了胜利,”埃希斯有些讥讽地自言自语了一句,在确认自己的对手已经彻底死透之后,她才仰起头,发出一声悠远的长嗥。 几个时代以来,她终于杀死了这头该死的爬虫。 但却是代表着玛莎。 想到这里,埃希斯回过头来,看着远处那个裹着黑袍的女人。 苏菲雅站在一片漂浮的冰晶小行星上,平静地看着这场战争——一场神战,却是如此的野蛮与暴力,缺乏应有的美感。但事实上力量超出了一定层次之后,战斗其实也就变得简单而直接起来。 埃希斯放开巴哈姆特的尸体——巨大的金属躯体缓缓飞了出去,可以预见未来数百年中,这具残骸很快就会成为这个寂静空间的一部分。 又一位神祇长眠于世。 “我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诚意了,虽然本来我完全可以不杀死它,等重启了这个世界之后,它本来也应当是我的一部分,”埃希斯开口道:“所以,小女巫,现在轮到你们实现诺言了。” 苏菲雅点了点头。“可以。”她答道,声音没有一丝变化。 少女抬起头来,目光越过如山峦一般的巨狼,看向远处的沃恩德。黑暗之中,悬浮于星空中的一排排构装体,边缘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她竖起一根手指,比划了一个符号: 那是审判会的真知之眼。 然后是真理会的衔尾之蛇。 世界树。 战争之龙提亚马特。 苏菲雅的瞳孔中流淌着绿色的光芒,数据像是瀑布一样在她眼中一排排落下,随着她画出一个个代表着权限的符号——从近到远,那些星空中的构装体一排排明亮了起来。 埃希斯闭上了眼睛。 她低声感叹道:“果然,这才是tt法则的全部,不得不说你们真是聪慧啊,竟然能够构建出如此庞大的体系。那么等到它们尽归于我之后,我是否就可以重启这个世界了?” “不能。”苏菲雅摇了摇头。 埃希斯蓦然间睁开眼睛,眼神冷得可怕:“为什么,你们打算出尔反尔?” “我们的约定是在所有人都放弃了希望的情况下,你才可以重启这个世界,”苏菲雅不卑不亢地答道:“我不反对你接管tt的权限,对于新的世界来说,母亲究竟是谁,这并不重要——但至少在这个时代,你必须遵照我们的约定。” “如果我不同意呢?”埃希斯反问。 “你没有权限,”苏菲雅静静地看着她:“终焉的王座,不到最后时刻,你是得不到它的。” 埃希斯露出雪白的牙齿,眼中闪动着危险的光芒,但苏菲雅毫无畏惧地抬起头与她对视。 “很好,我会遵守约定的!” 苏菲雅点了点头。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埃希斯说道。 “什么问题?” “我很好奇,你究竟是谁?”埃希斯危险地眯起狭长的眼睛:“你说你是十三月的传承者,可我从未听说过有一支女巫的传承,比巫后的权限还要高——” “这很重要?” “当然,这关系到我对你们善意的判断。” 苏菲雅思考了片刻,答道:“你也从未听说过第十三月有传承者从存在,埃希斯。” 埃希斯沉默了下来。 苏菲雅这才轻声继续说道:“其实我就是第三个实验者。” “第三个实验者?” “在曲面计划中,罗曼小姐的代表的是与黄昏共存的路,而我代表的则是完全压制混沌魔力的路。” “完全压制,”埃希斯嗤笑一声:“那个叫布兰多年轻人呢?” 三个计划不过是为了保证计划的全面性而已,但苏菲雅并不和她争执,只答道:“他和我们都不同,只有玛莎大人知道关于那个就好。” 这个回答让埃希斯皱起了眉头,追问道:“连你们也不知道?” “是的,”苏菲雅再颔首:“罗曼小姐是真理会的产物,我是审判会的产物,只有布兰多先生来自于盖亚意志——盖亚的意志一直以来都是神民各个机构之中最神秘的存在,只有玛莎才拥有一切权限。” “可我现在就是玛莎了!” “你还不算。” 埃希斯深吸了一口气:“说到这个,我想起了另外一件事,盖亚的四十七颗灵能机械卫星呢,为什么我刚才没有感觉到?” “你忘了吗?”苏菲雅平静地回答道:“那是你与提亚马斯小姐的约定,我不负责插手。” “哼,原来那就是不朽之物,她竟然想要用如此伟大的一件存在来复活一个凡世之人,真是无法理解你们的愚蠢,”埃希斯冷哼了一声:“没关系,我可以等,但你们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 对她的威胁,苏菲雅不为所动。 埃希斯对这个人类少女也有些无奈,她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之后,转身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在苏菲雅身后,正站着埃希斯的其他几个女儿,确切的说是四个——寇华姐妹手挽手站在一起,两姐妹并肩伫立,装束一黑一白,如同一个模子所刻出来两个少女,只不过一个冷若坚冰,一个恬静温和。 在后面是阿加莎,一袭黑色丧服,头戴黑色面纱,看起来像个孀居的女人,不过面淡然如水,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 埃希斯最小的女儿在所有人的最后面,仍旧是赤着身子一丝不挂,雪白的赤足踩在金属的表面上,用一条银白色的大尾巴将自己包裹起来,歪着头微笑着露出小尖牙,偶尔动一下长长的银色耳朵——看起来像狐狸更多过像狼一些。 她带着好奇的神色左看右看,最后小声对黑暗寇华说道:“寇华姐姐,为什么母亲她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黑暗寇华冷哼了一声,对此并不理会。 黑色的球体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好像只是眨眼的一瞬间,坎德贝尔城外又恢复了晴空万里的景象。 晶簇正如潮水般退去,魇虫与巨龙们也失去了目标,在人类的舰队中乱闯乱撞——但没有有序的指挥,它们的灭亡也只是时间问题。 地面上精疲力竭的银湾联军无力再作追赶,许多人都瘫坐在地上,看着南方天际正在消失的那道光柱。 他们已经知道了那里是埃鲁因。 那是文明的希望所在—— 庞大的舰队在天空中缓缓转向改变阵形,越来越多的浮空战舰开始脱离原本的队形,加入到追击的行列之中。 劫后余生的人们呆滞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小马尔维斯公爵脸色苍白地跪坐在地上,一个明眉皓目的巨龙少女正在为他包扎伤口,不时吃吃地笑着。勃兰克从远处的山丘上回过头来,看到小马尔维斯这个样子就忍不住直摇头——明明是来救人的,结果反倒被要救的人所救了。 真是丢人。 但大部分骑士们却不这么认为,这些浑身血污的勇士们,大部分人都用崇敬——甚至带点儿羡慕的眼神看着他们的公爵大人。 坎德贝尔城的方向的欢呼声已经远远传了过来。 当按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响起时,在这里的每一个人才意识到,他们已经胜利了。 是啊。 胜利—— 玛格达尔立在城头,捂着嘴,眼泪已经滚落而下。 许多人都哭了。 为绝境逢生而喜悦,为战斗中逝去的挚友而悲伤,也为这个被挽回的未来所庆幸。 那是激动与悲痛并存的泪水。 哭声回荡在风中。 看那,这便是凡人们的胜利。 那把改变命运的剑,始终紧紧握在每一个人的手中,永不屈服的精神,正是文明的火焰。 阿洛兹张开双翼,让巨龙之影掠过大地,在天空中巡视着整个战场。 但她显得心绪有些杂乱,脸色微微有些苍白。 血脉中一些紧密联系的东西,在几分钟之前告诉了她一件事—— 巴哈姆特死了。 黄金之民的时代,结束了。 (ps:虽然说本来没什么必要,不过想了一下还是求一下月票吧,毕竟应该是这本书最后一次求月票了吧)(。) 第五百零八幕 所爱 玲注视着远处的人们。 几个女孩叽叽喳喳地在大道边的树林中捡木柴。她们穿着厚厚的棉衣,脸冻得通红,但欢声笑语不时远远地传来。 战争在短时间内给予一个国家最大最真实的伤害,就是青壮年人口的减少。埃鲁因在短短的三年间经历了太多的战火,男人们一批批上了前线,田地间只能看到老人和女人在劳作的身影。 但纵使在最艰难的时日,人们也不会放弃乐观的希望。在这一年的冬天,有一百三十多个婴儿在冷杉领呱呱坠地,对于每一个家庭来说,这些孩子们就象征着未来。 远处的大地,积雪已经消抹了战争的痕迹,将一切伤痛与丑恶都埋藏于洁白无瑕的雪下。野草的种子在冰雪覆盖的土壤下悄然等待着,等待来年的春天,就将这里变成一片生机盎然的土地。 生命的顽强,有时候正在于其渺小。 远处是瓦尔哈拉挺拔的身影,苍翠的枝叶即使在冬日也像是一枚翡翠,它扎根于土地之中,缓慢地吸收着地底之下的魔力。天边一层淡淡的疏云,映衬着有若赤火一般的晚霞。 “姐姐。” 玲回过头去。 莲穿了一件黑色的毛皮大衣,金丝纽扣,毛茸茸的领子将她洁白的脸蛋衬托得格外柔嫩,银色的发丝柔顺地垂过脑后,拢在风帽里面。带她过来的茜,蹲了下来神色温柔地注视着这个小女孩,用手整了整她的领子,对两人说道:“我先走了,敏泰城还有很多事,明天我就回来看你们。” 莲乖巧地点了点头。 “玲,照顾好你妹妹。” 玲也默然点了一下头。 “茜姐姐,我们知道你很忙,”莲稚声稚气地答道:“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谢谢你。” 茜微笑了一下,红发映衬着夕阳的余光,她抱着长枪,用手托了托莲的脸蛋,又有些关切地看了看玲,这才依依不舍地直起身来,一步三回头地走入了森林之中。临走之前,还最后回过头向姐妹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快些回去。 莲看着山民少女的背影消失在树林中,小脸上的神色重新变得落寞:“姐姐,我们还要去找妈妈吗?” 玲点了点头。 “妈妈为什么会离开我们呢?”莲问道:“是不是因为我们做错了什么事?” 玲抓住了自己妹妹有些冰冷的手,摇了摇头。 莲低下了头去。 远处,几个捡柴火的少女已经结伴进了城。 暮色渐浓,瓦尔哈拉城内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灯火。居民区中,母亲们的声音在呼唤顽皮的孩子们回家,屋顶上炊烟袅袅,偶尔从屋子里传来一两句呵斥的声音,橘黄色的灯光将一个温馨家庭的剪影洒在道路上,人们都在匆匆回家的路上,而人群之中——一个姐姐坚强地牵着妹妹的手,便构成了这个残缺家庭的全部。 远处,一个女人默默地看着这一幕,一只手扶着墙壁,手指不知不觉中抓入了砖石之内。 “为什么不去见见她们?” “你不懂。”提亚马斯-白淡淡地对自己肩膀上的小人儿说道。 “我怎么不懂,”鲁特答道:“你不就是害怕吗?” “我是害怕,那又如何?” “但你是她们的母亲,你知道她们花了多长时间在玛达拉找你吗,她们为此吃了多少苦头,她们只是两个小女孩,提亚马斯女士——她们是你的女儿。”鲁特不知自己哪来的怒火,但他只觉得自己无法无动于衷。 “我终究要离开。” “多伟大啊,终究要离开,我知道你要去干什么,不就是那头母狼吗?”鲁特说道:“可既然要离开,为什么又来到这里?终究还是想要见自己的女儿们一面不是吗,可你见到了她们,她们却没见到你。” 妖精王子回过头,看着这个女人:“连面对消亡都无所畏惧,到头来却害怕面对自己的女儿吗?” 提亚马斯银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微微的动容。 她也回过头,看着这个小家伙:“和布兰多那家伙在一起才没多久,你就学会那家伙的能说会道了?” “不是看在曾经并肩战斗过的份上,我才懒得管你。”鲁特哼了一声,极为不满地别过头。 风越来越冷了。 天空开始飘雪。 这雪好像是要埋葬这个世界一般,鹅毛大小的雪花,将世界染成一片白色。 玲转动钥匙拉开门,刚要踮起脚尖去点亮门边的挂灯——但她忽然停了下来,愕然地看着门内明亮的灯火。幼小的银色的眸子里,忽然闪动着错愕的光芒,一丝疑惑与一丝害怕,她忽然后退一步,转身就要跑下楼梯,但却与自己的妹妹撞在了一起。 提亚马斯何尝不能明白那个眼神的含义。 那是多么深沉的爱,又是多么深沉的恨。 她心如刀绞,已经先一步来到自己的两个女儿身边,一把将她们拥入了怀中。莲完全呆住了,而玲挣扎了一下,这个坚强的小姑娘,连面对饥饿与寒冷也一声不吭,这时却哇一声哭了出来,她的哭声是如此的凄惨,以至于连左领右舍都打开门来探望。 当这些人们看到提亚马斯时,忽然明白了什么,因为茜的叮嘱,他们早知道这对姐妹的来历。年长的人的目光有些温柔地落在两姐妹身上,为她们而开心,有些几个女人还抹了眼泪。 亡灵无法流泪。 但提亚马斯白却感到心中微微的温度。 她只能低声的喃喃自语。 “对不起,对不起” 清晨微曦,枝头的冰晶尚未融化。柔软的雪无声地落在地上,昏暗的树冠中,偶有留鸟扑簌簌离开树冠的声音。 寒风中站着几人。 提亚马斯目光留恋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女儿,三天的时光好像是转瞬而过,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便已经到了离别的时刻。她多么想再多停留片刻,可有一些事情,注定不能由她所决定。 玲和莲静静立在火爪蜥蜴人领主罗帕尔的身边,像是两个精致的娃娃。莲一刻也不停地流着泪,而玲则显得坚强得多,她死死抿着嘴唇,紧紧地握着自己妹妹的手,用倔强的目光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提亚马斯强忍住心中的不舍,收回目光,对面前的茜说道:“这些日子以来谢谢你们了,帮我告诉布兰多,我欠他一个人情,我会给他一个惊喜的。” “非得要离开不可吗?”茜站在雪中,有些不忍心地问道。 “茜,你是个好姑娘,“提亚马斯看着这个心软的少女:”我很庆幸我的女儿们能遇到你与布兰多,我可以将她们委托给你吗?” 茜摇了摇头:“可她们需要的是自己的母亲,提亚马斯女士。” 提亚马斯勉强笑了一下,神情十分苦涩:“时至今日,我最后悔的是自己当初的偏执与狭隘,如果时光可以重来,我一定会小心珍惜我曾经所拥有的一切。可惜已经太晚了,我选择了走上这条路,如今它再也容不得我回头,而今我只希望我所选择的路,能够赎回我的罪孽。” 茜垂下眼睑,睫毛微微颤抖着,她感到心中十分难受。 她深吸了一口气,明白自己不能改变什么,才点了点头道:“我会的,提亚马斯女士,我会把玲和莲当作自己的妹妹一样照顾她们的。” “谢谢你,茜,”提亚马斯吐了一口气,水汽结成白雾,令人看不清她的神色:“在冷杉领的这三天,是我一生当中最美好的三天,我会永远记住这段日子,记住我的女儿们——她们将和我不一样,她们的未来一定与我不同。” 她后退一步。 最后看了自己的女儿们一眼。 “努力活着回来吧,”鲁特忽然开口道:“埃希斯与黄昏没那么可怕,没有什么是无法解决的,至少我们要心存希望,提亚马斯女士。” 但提亚马斯并没有回答。她决然地转过身,只留给众人一抹斗篷的青影,茜看到她在树林边缘犹豫了一刻,但转瞬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莲终于忍不住将头埋在姐姐的胸口,小声缀泣着。 玲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茜走到两姐妹跟前,心中带着无穷的怜意地伸出手,抚上姐姐冰冷的脸颊,她总能在这个有些冷漠的少女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 手心传递着温度,山民少女柔声说道:“从今往后,我们就是家人了。” 玲抬起头来看着她。 银色的眸子里闪动着泪花的光芒。 “可以吗?”茜温柔地问道。 玲咬着唇,点了点头。 数不清的铁人汇聚成几条洪流,在夜幕下穿行在山林之中。 几座山丘上不时闪现过传送门的光芒,越来越多的银袍法师正显露身形。天空之上,成群结队的石像鬼正向西方飞去,在不同的高度,摆开数个集群方阵。铁人走过之后,是精怪的大军,再后面是数量稀少的六臂蛇魔督军与从低空呼啸而过的风灵。 最后,大地震动起来,山林中出现了巨像的身影,这些庞然大物一摇一摆地行走在山谷之中,几乎与最低矮的山丘齐高。 德尔菲恩在附近一座山头上默默地注视着这支大军。 前方就是班西亚,但班西亚人已经为九凤的大军击败——两只军队汇合之后,便只剩下萨萨尔德人了。 “我没想过你们也会来。”她回过头,对凰火与房奇说道。好奇地看着两个人:“鬼车和玉凤家族已经和好了吗?” “还有一些摩擦,但大家都同意联手对抗黄昏。”凰火轻声答道:“这是数百年来,九凤九个家族唯一一次站在一起契机,这得要感谢房奇先生。” 德尔菲恩看向房奇。 “我说服了长老们,重新回归九凤,”房奇沉默了片刻之后,开口说道:“虽然有一些阻力,但我更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宰相千金知道肯定不止是有一些阻力那么简单,注定只有经历过一些事才能让人在如此短时间内成长起来——杀了不少人吧,她微微叹了一口气。 在这样一个时代,若是无法改变时代,便注定被时代所改变,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三个人之间都有些沉默。 每个人都在思考着这样一个问题,在这场战争之中,人们究竟会失去一些什么,而又将得到什么? 身后的灌木丛中传来响动,响动惊动了三人,他们回过头去,看到银龙女士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密丝瑞尔的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状态不太好。 “怎么了?”德尔菲恩知道应该是龙族那边的事情。 “巴哈姆特大人死了,”密丝瑞尔答道:“这场战争之后,龙族可能回离开这片大陆,我是来向你们道别的——” 德尔菲恩微微张了张口。 这个心中只有野心的少女,此刻心中却微微感到了一些异样的感情。 月光洒在林地之中。 站在水池边的梅蒂莎忽然心有所感,当她看清水中那张面孔,身体忽然僵住了。 她几乎是有些颤抖地转过身,看着那个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人。 青灰色的斗篷之下,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神似的面孔,圣洁而冷漠,银色的眸子默默地看着她,神情始终是如此的淡然,仿佛带着一丝天生的傲意;而几曾何时,这张面容的主人曾经是她最憧憬的那个人,她心目中最神圣的影子,她的长姐,帝国的大公主。 那是一个萦绕在她心头千年的疑问。 为什么——? “姐姐姐?”精灵小公主的声音有些哆嗦。 “梅蒂莎。” “真的是你吗?” “是我,再离开之前,我只想来看看你,布兰多应该告诉你了的吧,”提亚马斯的神情有些落寞:“本来我找到了不朽之物,可没想到原来你已经不需要了” 梅蒂莎咬在了嘴唇。 但她眼中闪烁着失望的光芒,轻轻摇了摇头:“我要的不是这个,姐姐,你知道的。” 但提亚马斯没有回答。 片刻的沉默之后,梅蒂莎又轻声问道:“在冷杉领时,那一夜,那个人是不是你。” “是。” “为什么?” “埃鲁因太弱小了,我不希望看着你和一些人类一起陪葬。” “你忽然关心起我来了吗?”梅蒂莎的声音忽然激动了起来:“可在那个时候,为什么你又没有出手?回答我,姐姐,你是不知情,对吗?” “不,我收到了你的信笺。” 梅蒂莎柔弱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她们说的是真的?” 提亚马斯点了点头。 “——可为什么?”梅蒂莎终于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她几乎是少有地失了态,声嘶力竭地吼道:“我是那么的爱你,姐姐,你难道不知道吗?” 提亚马斯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自己的妹妹——她是如此的优秀,如此的才华横溢,在那个时代,她身上的光芒压过了他们每一个人。可此刻,白只感到自己的心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对不起,梅蒂莎” 精灵小公主捂着脸,跪了下去,痛哭失声。 一千年的疑问,终于有了答案。 虽然心中早有怀疑,可是她单方面不愿相信是自己最崇敬的姐姐亲手断送了自己的性命。若这一切只是一个梦境,那么它一定是个最为可怕的噩梦。 “我要走了,梅蒂莎。”提亚马斯看着自己的妹妹,开口说道:“看到你摆脱了受诅咒的命运,我很欣慰。” “我恨你,”梅蒂莎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这个女人:“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姐姐?” “对不起,梅蒂莎。” “我要的不是对不起!”小公主几乎是喊了出来:“你以为你找到不朽之物,就可以弥补这一千年来所造成的过失吗,姐姐?” 提亚马斯默默地看着自己的妹妹,想开口,却说不出一个字。 “请留下来,姐姐,如果你想要弥补我的话——” 看着泪流满面的妹妹,有那么一瞬间,提亚马斯心中几乎产生了不顾一切的动摇。一千年,一千年的时光在她心中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记。 她轻轻走到梅蒂莎身边,拥住自己的妹妹,轻声在耳边说道:“梅蒂莎,对不起,嫉妒蒙蔽了我的心灵,而今让我追悔莫及,但至少我还没有永远失去你——” “如果一切都可以回到过去,我多么希望自己能还能有那个世界上最有优秀的妹妹。” “姐姐”梅蒂莎呜咽着说道:“你还拥有着她” 提亚马斯温柔地用指尖擦拭去她的泪水。 但她最终却摇了摇头:“可我醒悟得太晚了,梅蒂莎,已经没有了回头的余地” “可为什么?”梅蒂莎断断续续地问道:“留下不就好了吗,没有任何人会伤害你,我会恳求领主大人保护你。” “不为什么,”提亚马斯用手抚摸着她脑后银色的长发,“我也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梅蒂莎,虽然他的确是一个好男人” “但我选择离开,”她柔声答道:“是因为我爱你。” 当我醒悟, 我仍旧爱着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 我选择离开, 因为那道路的尽头, 将是一切的希望。 那是一首诗,在黑暗之中隽永。 第五百零九幕 时代的终结(上) 拉塔基的高塔之尖,一只抽象的黑色眼睛被描绘在石壁之上。全知之眼——既是红袍巫师的象征,本身也代表着一件极为强大的神器。 它曾经是萨萨尔德同盟的骄傲。但此时此刻,却注视着塔拉基的陷落。 城市正在熊熊燃烧,巫师们的圣殿——巫师拱顶正发出悲鸣,承重的石柱在高温下崩裂,整座雄伟的建筑正在坍塌,发出巨大的轰鸣。向更远的方向看去,全城浓烟滚滚,并仍不时有爆炸的闪光与轰鸣远远传来。 战斗已经蔓延到了整座城市大多数区域。天空中分属不同势力的石像鬼彼此厮杀,风灵与风元素在低空域呼啸而过,在数条由雪白大理石铺设的大街上,原本精美的绿化带与市政施设而今早已不复存在,地面也布满了烧焦的斑纹,身体表面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铁人们正排列成排。在它们身后,大精怪们依次击发了手中的燧发枪,一排白烟冒出,这些胆小的生物立刻向后一哄而散。 大军背后,挥舞着六把寒光闪闪弯刀的高大蛇魔正在督战,将所有敢经过她的精怪一刀剁下头颅。 从天空中俯瞰,萨萨尔德人正在逐步后退,防线越缩越小——最后集中在至高广场等寥寥几片区域。身后便是萨萨尔德人的最后要塞,全知之塔,他们退无可退。 确切的说,萨萨尔德人已经失去了一切。 失败早已注定。 萨萨尔德人曾经是是布加人中的贵族,是统治者,是奥奇杜学者们的直系传人,是知识圣殿的守护者;可这些辉煌都早已过去,天青之枪击穿苍穹之后,凡人的时代到来了,萨萨尔德人也落入了尘埃,更多的出身平凡的英雄涌现了出来,最终形成了今天十二座白银城邦的格局。 七比三,胜负早已预定。 贵族精英的时代,此刻埋葬在了历史的尘埃之中。 萨萨尔德人还能够苦苦支撑,只不过所罗门、洛加尔、罗安、阿卡斯、阿佳妮与奥瑟坦还没有出手。这六位巫师领袖分别是不同领域的佼佼者,他们在犹如闪耀的星辰一般升起的年代各自是他们那个时代的传奇,每一个名字,都在沃恩德的历史上谱写下不朽的史诗。 巫师之王,所罗门,号称图门的时代之后最强大的巫师。 洛加尔,刀锋领主,不但符文魔法登峰造极,而且一手缔造了工匠巫师的辉煌。 罗安,秘境律行者的首领,圣者之战的主导者。 还要阿佳妮与阿卡斯,时间与空间的双圣,尤其是后者,星月之塔的创建者,不但精通空间法术,更是预言法术学派的佼佼者。 每一个名字,都皎若星辰,闪耀历史。 他们没有出手,不是因为有所顾忌,只是因为不忍心。男巫之王罗萨德尔已经死在了托尼格尔,翼狮城已经名存实亡,这个红蓝联盟事实上已去其一;剩下的十一座城邦中,再摧毁了风暴王座与拉塔基,布加人还是过去那个布加人,白银城邦还是过去那个白银城邦吗? 那是传承了数千年甚至上万年的骄傲,是否真的要在他们手上殒落? 至高广场上,风暴女王奥拉特丝用冷淡的银色眼眸注视着天空——天空空无一物,但她明白,她的那些老对手们,正透过虚空观察着这座城市的一举一动。 成片成片的闪电从她指尖射出,形同风暴一般从布加人的军队中犁过,铁人东倒西歪,精怪们也被化为焦炭,愤怒的风灵尖啸着向她扑来,但同样被闪电束撕成粉碎——这位巫师领袖手中的闪电,甚至可以刺入虚空之中。 地面颤震着,一头巨像举起拳头向她挥来,但奥拉特丝只伸出一根手指,在这巨大的战争兵器拳头上轻轻一点,无数电火花从它的各处关节中飞溅而出,巨像就像是失去了支撑一样向前轰然倒地。 “胆小鬼们,你们就想用这些垃圾来对付我?”奥拉特丝向着天空喊道:“难道你们指望它们能耗尽我的法力,好叫我在你们这些懦夫面前低头?” 交战的双方都是同僚,对彼此的战争兵器的弱点了若指掌,更不用说奥拉特丝施展元素法术,号称图门之后元素暴君最有力的继承者——眼前的一切正证明传闻所言非虚。只不过这位风暴女王更擅长元素法术的变种,闪电与风暴法术。 她举起右手,让无数闪电释放向空中,闪电没入云层之后,又折射回地面,形同暴雨一般落下,将几条街区化为灰烬。“别妄想了!想要打到我,就出来堂堂正正一战,藏头露尾的老家伙们,你们敢吗?” 虚空中,银焰图拉曼上前一步,但被人挡在了面前。时间领主阿佳妮用银色的眸子看着他,摇了摇头。 “我敢”一个声音远远地传来。 奥拉特丝抬起头,看到一道金色的烈焰扑面而至。 来者正是凰火。 她像是一道跳跃的火焰,每一次转折都跨越上千米的距离——几个落地之间,便经过了数个街区,只在人们眼中留下一道金红色的残影。 九凤手套上的火焰玉玦闪闪发光,她长发飞扬,翡翠一样的双眸中蕴着一道耀眼的金焰,个头比离开布兰多时又长高了几分,雪白的武装服之下,未来那双修长的双腿已经初现雏形。 一拳,隔着数千米的距离,火焰像是点燃了一切,一只火凤清啸着展翅飞出,席卷了整个广场扑向奥拉特丝。 奥拉特丝冷哼一声,根本没把这个小女孩放在眼中,随手一挥,便将这头火凤打得四分五裂。她银色的眼眸中光芒四射,纤细的手指微微向上一坨,一片阴影便浮现在拉塔基上空。 那是一座横亘数里的冰山。 它竟倒悬在天空中,这位风暴女王五指一转,向下轻轻一按,冰山中便传来雷鸣一般的轰响。那庞然大物竟四分五裂,如同雪崩一般向下压来。 冰川还未至,寒意已先袭来。仿佛整个天空都崩塌下来,抬头便可见天崩地裂的景象。 但凰火不闪不避,也没看她有什么动作,一张银色光网便出现在了她头顶上。 光网由二十三根纵横交错的银线构成,由南向北依次浮现,宽幅与冰山刚好一致。冰川落下时,与银网重重撞在一起,构成网络的银线微微向下弯曲,但冰山已经粉身碎骨,化为一片冰雨洒落而下。 哗哗大半个拉塔基城都下起了暴雨,还夹杂着冰雹,洪水汹涌而至,将许多街区冲了个一干二净。 奥拉特丝微微一愣,抬起头,才看到不远处一座尖塔上,一头银龙正在主持这个法术。不过密丝瑞尔同样脸色苍白,巨龙在一位布加人的巫师领袖面前,同样不过是微末的存在。 不过密丝瑞尔女士身后还有人,房奇背着一个巨大的盒子出现在了那里。只见他解下背后的剑匣,将之立在地面上,低吼一声:“玉珑,出匣!” 一道青光透过剑匣飞出,直冲天际。 整个拉塔基城的人都看到了那道青色的光柱,当光柱向上没入云端之后,翡翠一般的光华开来,这光晕的中央,是一把极具九凤风格的青玉之剑。 奥拉特丝虽然没有在罗萨林见过玉珑圣剑发威的样子,但她对于魔力的判断只会比布兰多这个半吊子剑士更加敏锐,银色的眸子微微一缩,立刻感觉到了对方对自己的威胁。 她举起手来,银色的长发无风自动,便要施展强力法术将剑击落,但银色符文还未浮现——燃烧着金色烈焰的拳头便已经来到她面前。 凰火到了。 奥拉特丝气得尖叫一声,只得放弃了手上的法术,同时左手上十二个银色纹身同时亮起,反手一爪击碎了凰火身后巨大的青凤之影。 “玉凤法师——”风暴女王的声音充满了愤怒:“但那也不管用!” 凰火一言不发。 瞳孔已经完全青玉化,仿佛非人的存在,若是布兰多看到她此刻的样子,一定会记起历史上那个九凤的女王。 火焰—— 乃是这世间最狂暴的力量。 一拳被化解,马上又是一腿挥出,犹如利斧一劈直下,漫天的金色烈焰。 奥拉特丝冷笑一声,一道风刃从她手上挥出,那几乎已是一条旋转的暴风,仿佛巨龙的尾巴,重重地抽在凰火的身上。就像是炮弹一样将凰火抽飞了出去,撞入附近一片建筑中,一片建筑倒塌的脆响,那个方向尘土飞扬。 “该死的凡人,”她嘀咕一声,面色凝重地抬起头来。 天空中的玉珑圣剑已经蓄力完毕。 一条半透明的巨型青龙从剑身中飞扑而出,直扑向地面上的风暴女王,几千米的距离,只不过是它动动身体的距离。青龙在半空中发出一声咆哮,一爪向奥拉特丝挥来。 奥拉特丝头一次在战斗变了脸色。 她并没有把玉珑圣剑的那个凡人主人放在眼里,但这把圣剑本身的力量却不可小觑,那毫无疑问是上古圣物,就像是天青之枪这样的存在——有几人可以毫发无损地接它全力一击? 这位风暴女王双手交错,飞快地咒诵魔力文字,一层层网格状的光幕在她身边展开,从前往后一共六层。但第七层防御还没来得及浮现出,便被青龙之爪一爪切开,锋利的爪子连续切开六层光网毫无停滞,重重地扫在她身上。 奥拉特丝惨叫一声,飞了出去。 她撞上了拉塔基的全知尖塔,几乎感到浑身的骨头都要全部断裂了,血也从额头上流了下来——要不是法则的力量还庇护着她的躯体,这一击就足以要命。 奥拉特丝终于感到了生命威胁,银色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寒光——她可没想过,自己会死在凡人的手上。 一道恐怖的波纹扫过整个拉塔基城。 奥拉特丝向前一步,闪电束甚至击穿了她脚下的石板地面,磅礴的魔力不可抑制地逸散了出来,顷刻之间便掀翻了半个广场。 这位巫师女王便在这场风暴的中心。 她抬起头,银光闪烁的眼眸紧盯着天空中那把圣剑。 但正是这个时候,从废墟中爬起来的凰火咬紧牙关再一次扑了过来。“别没完没了!”奥拉特丝终于被这个来自九凤的小姑娘激怒了。 图拉曼终于忍不住了,他伸手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阿佳妮,一道光门便出现在了身前。 “奥瑟坦,那不过只是奥拉特丝而已,我们的敌人是黑里扬诺夫。”时间领主阿佳妮忍不住开口道。 但图拉曼摇了摇头:“还有你们,不是么?” 说罢,他从光门中跨步而入。 虚空之中几人一言不发,只互相看了一眼。每个人心中都在思考,思考同一个问题——这场战争之后,工匠巫师又该何去何从呢? 在奥拉特丝的狂怒之下,空间正在沸腾。 整个拉塔基城市之中,重力好像在一刻忽然消失了,碎石砂砾在地上震动着,然后缓缓漂浮起来。然后是较大一些的物什,破碎的石板、公共设施、树木 最后正在交战之中的铁人,也纷纷手舞足蹈地飞了起来,飞上半空。 在一片咔咔嚓擦的轰鸣声中,一座正在烈焰中燃烧的桥梁忽然断裂了,但断裂的部分并未落入水中,而是摇晃着悬浮了起来,缓缓升空。 更多的建筑的残骸,也在这一刻呈现出同样的状态。 巫师圣殿的拱顶。 断裂的尖塔。 真个拉塔基城,仿佛都陷入了一种失重的状态。 连火焰都在空气中漂浮着,形成云层一般的形状。而金红色的云层之中,闪电正彼此交织,蕴含着无穷力量的电束好像彻底击穿了空气,让整个拉塔基城都成为了一个超导体。 空气嗡嗡震鸣着,就像是地震之前的水面,布满了密集的波纹。 些街区,受不了这高频音波的大精怪正捂着耳朵怪叫着四散逃跑,或者被自己的同伴撞下台阶,铁人一具具失去了魔力,化作散落的金属部件哐当当落在地面上,然后又为无形的力量托起,飞上天空。 天空中布满了高低不一悬浮的杂物。 奥拉特丝的双眸已经完全化为了银白色,一束束闪电从她脚下升起,顺着她的身体延伸向头顶,再经由犹如美杜莎的蛇发一般舞动的银发四散入空气之中;这位风暴女王昂起头,她头顶上乌云正在汇聚,很快拉塔基城的天空彻底暗了下来。 她看向凰火,只说了一个字:“滚——!” 一道光斑从空间中凭空闪现,凰火就像是被一个球形闪电击中当场一般,凄厉地惨叫一声,再一次倒飞了出去。 只不过这一次,图拉曼从银色的光门中走出,一手托住了她的后背。 但奥拉特丝根本看都没有看这个方向一眼,她手一伸,一道蜿蜒的雷霆向着天空中的玉珑圣剑刺去。半空中的青龙咆哮着试图阻挡,但雷霆竟在空中绕了一个大圈——一道银亮的电弧,击穿了上万米的距离,那是光与电的速度——青龙将将来得及转身,电弧便已经落到了圣剑身上。 所幸的是,青玉之剑上浮现出湛湛青芒,挡下了这条电弧。 地面之上,房奇一口血箭喷出,在他面前剑匣已发出悲鸣之声,他明白自己已经到了极限,连忙用手在剑匣上一按。下一刻一道青光从云层上直落而下,收入了剑匣之中。 但三人的合击,此刻便宣告失败。 房奇脸色惨白地看着远处的密丝瑞尔,银龙女士亦是一脸无可奈何的神色。虽然他们已经尽量高估一位巫师首领的实力,但没想到对方的力量远比想象的更可怕。 这还只是风暴女王奥拉特丝而已。而与所罗门、威廉平起平坐,号称布加人三巨头的黑里扬诺夫会如何? 这就是凡人与白银之民的差距么 一扇扇光门在拉塔基城昏暗的天空中打开,所罗门、洛加尔、罗安、阿卡斯、阿佳妮等人依次走出,悬浮在半空中,注视着地上的奥拉特丝。 而奥拉特丝也看到了这些人。 确切的说,她的眼中只有所罗门。 这位风暴女王冷笑了一声:“终于舍得出来了?所罗门,这就是你们想要的结果?翼狮城已经灭亡了,萨萨尔德人的消亡也就在今天而已,但那又如何,你们只需要记住一点,是布加人自己摧毁了自己——” “来吧,所罗门,让我看看你巫师之王的真正实力。让我看看你们这些胆小鬼们的魄力,你们不是要消灭萨萨德尔人么,为什么又不敢动手了?” 所罗门刚要搭话。 但忽然之间他停了下来,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起头来,但天空中毫无异样—— 只有一个人。 一个穿着伯爵大衣,背着长剑的年轻人。 狂风在乌云之下呼啸着,他长发飞扬,眼神冰冷地注视着奥特拉丝,面无表情。 只用平稳、淡然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奥拉特丝,他们不敢,但我敢。” 第五百一十幕 时代的终结(下) “老师!”凰火挣扎着站了起来,声音虚弱带着喜悦。 布兰多面露暖意,向自己的学生点点头。 在场众人中,仅有图拉曼与所罗门认出了来者,其他人则面露疑惑之色。直到奥拉特丝帮他们问出了这个问题。“你又是谁?”这位风暴的女王皱着眉头看着布兰多,问道。 手伸向肩后,握住圣剑的剑柄,布兰多轻轻抽出剑,一道亮光,照得在场众人眼睛一眯。“圣剑奥德菲斯!”有人失声道。 布兰多用剑指着奥拉特丝,说道:“萨萨尔德人在埃鲁因干了那么多好事,总不会想不到会有人来讨债吧?” “凭你?”奥拉特丝轻蔑地撇了一下嘴。 “我不想说废话,”布兰多答道:“简单的说,今天之后,萨萨尔德同盟就不会再存在了。” “好大的口气。”远处阿佳妮听闻后也皱皱眉头,显然一个凡人如此的口气令她感到有些不快。 “大吗?”布兰多回过头,却对她摇了摇头:“以血还血,刚刚好而已——” 奥拉特丝气极反笑:“埃鲁因人?我根本没听说过那种垃——”但她笑声马上就卡住了,脸上恐惧之色迅速涌现。因为布兰多身后,空中矩形的银线浮现,数千万个银色的立方体一闪即逝,一瞬间扫过大半个拉塔基。 那是一股令所有人都感到战栗不安的力量。 而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力量足以令圣贤感到不安。 “你们看清了吗?” “不会错,那、那是。” 所罗门、洛加尔、罗安、阿卡斯面露震惊之色。 存在性的力量—— 唯有布兰多神色古井络向前一扫,除了所罗门之外,其他人竟发现自己动弹不得,阿佳妮惊叫一声,发现自己手上的法阵正在瓦解,她脸上不由露出震撼之色。 奥拉特丝的尸体重重地倒在了地上,空洞的眸子直盯着天空,她或许至死也没有想明白,萨萨尔德人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焦黑的宫殿之中。 布加人的银袍巫师正在各处清点着损失,虽然萨萨尔德同盟已经宣告灭亡,但红蓝巫师的传承却没有毁灭,布兰多也不可能不分青红皂白地杀死所有人——那样他与这些人又有何区别? 当然,有罪之人绝不会逃脱正义审判就是了。 没有出乎他预料的是,萨萨尔德人的领袖,红袍巫师之王黑里扬络的时,就已经扫描了整个拉塔基,然而并没有发现黑里扬诺夫的踪迹。 讽刺的是,每一个萨萨尔德人对此都毫不知情,风暴女王奥拉特丝或者至死也不明白,自己其实早已是一个弃子。 但也只有如此绝情绝义之人,才能够放下一切与黄昏之龙勾结。 布兰多在宫殿中漫无目的地踱着步。 但一个人拦住了他的去路,那是一个体格高大的巫师——一般的布加人很少能有这个人这样魁梧,黝黑的皮肤,白色的短发,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布满了黑色的秘法花纹。 他的眼睛虽然也是布加人的银色,但与一般人大为不同的是,这个人的眼睛没有瞳仁,只有一片如同海洋一般的银白。 布兰多知道,面前的这个人就是布加人的无冕之王。 巫师之王,所罗门。 “布兰多先生。”虽然对于这位巫师之王的一切传闻都描绘着他无上的威严,但所罗门本人的声音却意外地温文尔雅,令人一听之下便心生亲近。 布兰多抬起头,皱了一下眉头。 “请不用误会,”所罗门说道:“我不是为了之前的事而来。” 布兰多点了点头,至少这位巫师之王没有令他失望。 “那就是存在性?”所罗门问道。 “并不算完全体,但至少也是存在性之力的一种展现形式。” “所以你已经见过了终焉王座,对吗?” 布兰多摇了摇头,知道奥杜奇学者的后人或多或少知道一些隐秘,答道:“我只在停滞之界见过终焉王座的幻影,但它并不在那里。” “但你已经知道了。” 布兰多沉默了片刻之后,才默默点了一下头:“终焉王座就是tt法则的最终权限。” “是的,权限,就是力量,”这位巫师之王认真地说道:“所以为什么一直以来玛莎的子民们长久地感到迷茫,为什么真理议会与世界之环会产生那么多的分裂。” “你是说萨萨尔德人的分裂是可以预见的?”布兰多问道。 “但这并不代表我认同他们。”所罗门答道。 布兰多默默地垂下眼睑。 凡人从名为tt的网络之中汲取力量,他们所认为的魔法,所认为的要素与真理皆来源于此,而一切表面虚幻的背后,其实不过是权限的争夺而已。 凡人真的变得强大了吗? 纵使他们中也产生了圣贤。 可千百年来,tt的力量本身并未成长分毫,它所可以分配的权限终究是有限的—— 但就算达到顶点,又能怎样呢? 先民们创造了这个名为tt的网络,但连它的创造者,也一样没有改变自己的命运。 “其实布加人很早以来就明白了这一点,”所罗门继续说道:“可是tt毕竟是我们最后的依仗,如果我们连这都失去了,我们就连再来一次的机会也没有了。” “一次次的轮回,”布兰多轻声答道:“什么时候是尽头呢?” “或许这一次就是了,”所罗门转过身,目光投向宫殿之外,远处,九凤与布加人的大军正汇合于一处:“黄昏之龙已经来到了我们的世界,甚至不惜以自身陷入险地为代价,就是为了夺取tt的至高权限——” 后面的话这位巫师之王并没有说得太过明白,但意思已经十分显然。 它若成功,我们便再无未来。 “所以我们不得不孤注一掷了,”他回头看向布兰多,银白色的眸子里一片淡然:“你是被玛莎选中的那个人,布兰多先生,能够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还有机会吗?” 听完这个问题,布兰多只默默地向前走去,他的前方是宫殿的大门之外。 阳光漫过那条并不分明的明暗交界线,布兰多抬起头,注视着拉塔基湛蓝的天空。还有机会吗?那渺茫的希望之中还有一些等待着他去决定的东西,就像是冥冥之中的一项责任,他隐约明白玛莎注视自己时那期许的目光意味着什么。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还有机会。” 然后向外走了出去。 所罗门默默地看着这个年轻人的背影。 或许一个时代结束了。 而新的时代又将在什么时候开启呢? “老师。” 凰火安静地立在台阶之下,并没有像大多数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一样,因为高兴便显得欢呼雀跃——但仍旧看得出来,她心中此刻是充满喜悦的,那种喜悦仿佛从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中焕发出来。 不过因为一如既往的矜持,凰火只安静地眨着眼。 对于这个优秀的学生,布兰多心中升起一团暖意,微微笑了笑。 “老师的剑术还是一如既往地令人羡慕。”凰火由衷地说道。 “你也不错,修行得很快。”布兰多停了下来,对她说道。 “可与老师相比,还是差得太多了。” 布兰多哈哈一笑:“放心,总有一天会超过我的。” “真的吗?” 布兰多认真地点了点头,他绝对不是夸张。 凰火漆黑的眸子里闪过期待的光芒,总有一天,她也可以保护老师。 两人走下台阶,凰火从布兰多手上接过剑,捧着剑自觉落后一步,谨守着学生的本分。她抬起头注视着布兰多的背影,眼中满是崇敬的光芒。 远处是战争之后一片萧条的拉塔基城,城中的居民不止是萨萨尔德人,还有许多班西亚人。 许多人在战争中失去了他们的家人。 哭声在风中远远地传了过来。 然而很少有人会明白,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意味着什么—— 未来在持续近六十年的巫师战争中,人们失去了更多,拉塔基也在林啸之年的一次法术打击下化为飞灰,而活下来的人十不存一。 但萨萨尔德同盟的灭亡,宣告着巫师战争的提前终结。 这不仅仅是埃鲁因一个王国的复仇而已——更重要的是,凡人们提前团结在了一起。布加人和九凤的军队会进一步清剿大平原之上那些投靠了萨萨尔德人和黄昏之龙的半人马氏族——继克鲁兹一战牧树人损失殆尽之后,黄昏之龙的另一臂助,万物归一会的力量也将遭到沉重的打击。 这场战争至少可以宣告,来自于文明世界背后的威胁告一段落,而人们也总算可以腾出手来应付来自于黄昏之龙真正的威胁。 但布兰多心中却并不感到轻松。 既然萨萨尔德人的灭亡是可以预计的,那么黄昏之龙先后在克鲁兹与圣奥索尔舍弃了两手重要的棋子,仅仅是为了制造一个白山之灾与埃鲁因的内乱么? 不,那显然是不够的。 威廉-匹斯特高举着手中散发出光芒的法杖,小心地走过一段黑暗的大厅。 脚步声在空寂之中沙沙作响,幽深的空间中好像便只剩下这唯一一个声音,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这座大厅的状况,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来。 在光线可及的边缘,细小的虫豸正在逃入墙壁的缝隙之中,只留下空荡荡的蜘蛛网;大厅中积满了灰尘,杂物散乱地散落在地面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发霉的气息。 但他忽然之间停了下来。 魔法的光芒在前方照出一级级阶梯,目光沿着阶梯往上,灰蒙蒙的王座之上,端坐着一具结满了蛛网的黑袍枯骨。那具骸骨头戴王冠,一只手仍旧支撑着自己的下颚,歪坐在王座之上,只是黑洞洞的眼眶中,早已逝去了昔日的光芒。 哐当一声,威廉手中的法杖竟失手落在了地上。 他脸色惨白地后退一步。 “这不可能” 隐修会,白银巫师中最擅长通灵术、阵法术的学派。 同时,也是布加人三色巫师之中,最独特的一派。这些强大的黑袍巫师并不热衷于在大陆上争权夺利,相反,七个世纪以来他们一直站在对抗混沌的最前线。 他们也是白银天蛇与牧树人最大的死对头。 自从隐修会的首领黑袍巫师尤基将这座浮空城停留在大冰川之上以来,他们就始终践行自己的诺言,虽然已有接近三百年没有再返回过大陆,但谁也没想到,他们的结局竟会如此—— 威廉-匹斯特认得那顶王冠。 那正是尤基的君王桂冠。 无数沙沙的声音忽然从黑暗中传来,这位巫师领袖猛然转过身,地上的法杖自然飞到他手中,他将光芒往前一放,顿时在大厅的阴影之中照出一片样貌丑恶的生物。 恶魔。 事实上威廉已认出了来者。 那是一个站在一群劣魔中间高大的怪物,它咧开嘴,无声地对他笑了起来:“威廉-匹斯特,没想到我们在这里等来的竟然是你,这真是一个惊喜。” “能族之王,西里尔,你竟然已经苏醒了?” 那怪物冷笑了两声:“也就比你们预计的早了几百年而已。” 老巫师忽然之间脸色大变。 (ps:早上看到书评区有人打赏了50000币,感谢一下这位160311022408090书友。) 第五百一十一幕 王国重生(上) 从树林中走出来,布兰多就看到了站在山顶上的那个人儿。海风轻扬,德尔菲恩俏生生地伫立于一株欧洲枫下,一手压着自己帽子后沿,黑檀般的长发飞扬,举头凝望着远处的海岸线。 远处青翠的丘陵与湛蓝的海洋犬牙交错,岸际一道白线,鸥声阵阵,白色的拉塔基城就位于一处海湾之中。今天宰相千金穿了一件藏青色的裙子,裙摆扬起,露出下面黑色的丝袜,迷人的曲线与山边野苹果树上的火红果实相映成趣。 她听到声音,回过头,紫色的眸子看向布兰多,脸上绽开一抹微笑,露出雪白的贝齿:“怎么样?” “很好。” “我是说,怎么样,漂亮吗?”宰相千金双手提着裙子,微微向一侧倾了倾,浅笑着问道。 布兰多怔了一下,点了点头,不违心地答道:“很漂亮。” “多谢夸奖。” “说谢谢的应该是我们,你比我们所有人的想象还要做得好,连布加人都为你的演讲折服,我听密丝瑞尔女士的转述,那是相当精彩的演讲——” “但我不要你对我说谢谢,”德尔菲恩骄傲地抬起头来:“我只要,你爱上我。” 布兰多摇了摇头:“但你知道。” “我知道,”德尔菲恩闭上眼睛,睫毛微微颤动着,一边向着山巅走了几步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饱满的胸脯一起一伏,一字一顿地答道:“但我不在意!” 布兰多看德尔菲恩真的闭眼向悬崖边走去,吓了一跳赶忙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小心一点,你在干什么?” 但他看到的却是一双狡黠的眼睛。 德尔菲恩回过头来,浅笑吟吟地看着他:“我想要谈一段新的恋爱,抛开过去,我要追求的那个人,他是世界上最优秀的那个男人,所以我必须全力以赴——” 布兰多看着她真挚的眼神,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你总是全力以赴。” “所以才不会后悔,”德尔菲恩看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微微有些黯然,但她马上摇了摇头:“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答应的。” 布兰多苦笑:“这算是一种不理智?” “那又如何,感情本来就是狂野的,但我的目光却一直都很清醒。” 是啊,布兰多注视着这个矛盾的女孩,她既狂热,而又冷静,既野心勃勃,却又坚持着某些令人不解的东西。是什么样的家庭,什么样的人生,才造就了这样一个瑰宝呢? 宰相千金将一缕发丝撩到脑后,回过头看着先前所注视的风景,忽然说道:“亡灵与布加人参战之后,四境之野的局势就大大不一样了。黄昏的力量可能会暂时退去,人们终于可以松一口气,重新召开四境之野的会盟,听说这一次,连托奎宁人和哈泽尔人都会有代表参加” 她偏过头:“那么接下来,阁下打算去哪儿呢?” “我这次会和你一起,前往圣奥索尔。”布兰多回答道。 德尔菲恩笑得十分开心,她悄悄挽住布兰多的手:“这将是另一次圣白会议。” “那是你所期望的吗?” 布兰多看着她。 “有什么区别呢?”宰相千金转过头,眼中映着那一片湛蓝的颜色,既清澈而又迷恋:“我要亲手将你送上那个位置,位你夺得那顶王冠。” 布兰多没有说话,但也出奇地没有反驳。 任由德尔菲恩轻轻握住自己的手,冰冷的手指,彼此交缠。 两人的手紧密地牵在一起,就那么沉默着,注视着远方的大地。 那是剑之年最后的景色。 无垠碧野。 穿着一身端庄长裙的伯爵千金手捧圣剑,在骑士们的拱卫之下轻轻跳下马车,伫立于原地,抬起头注视着这座高耸的城门。 安培瑟尔,她有生之年又一次回到了这里,这座承载了她太多记忆的城市。 已经是一月的末尾,寒意初消,草长莺飞的季节,莫尼伯尔河岸边,一队队骑士正在城门外进进出出。矮人王卡里芬与他的矮人重骑兵的到来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但好在布雷森认出了前来负责的骑士队长,才消弭了一场误会与冲突。 科尔科瓦的大捷其实早已传遍了整个埃鲁因,那个骑士得知来者正是矮人之王的时候,尊敬地向后者行了一礼,以致谢对方的仗义之恩。 随后他便向布雷森等人叙述了一遍此刻南境的现状。 托尼格尔一战之后,南北贵族的联军事实上便烟消云散,除了少部分倒霉鬼死于战争之中,大部分都选择了缴械投降——然而这一次长公主殿下并未宽恕这些人的罪行,而是统统将这些人下狱。 如此严苛的责罚自然引起了强烈的反抗,但随后托尼格尔人就用他们的精悍给了这些封地贵族一个沉痛的教训。 让德内尔一战大胜,并从此彻底奠定南境之战的胜局。 此后兰托尼兰叛乱平定,哈鲁泽又在骑士团的护送之下进入奥法,收复安列克。三周之前,驻扎在安列克附近的白狮军团第三纵队开始发动反击,并在一周之内攻陷了安培瑟尔。 而此时,王室舰队正在王子殿下的命令之下对灰山伯爵领展开攻击,埃鲁因期待已久的北境光复之战亦一触即发,这个王国长久以来的分裂,似乎终于要在这一刻走到了尽头。 在南方,格里菲因公主率领下的托尼格尔人已经连续攻克了玛姬坦与库尔克,并将戈兰—埃尔森公爵围困在布拉格斯,高地骑士已经向王室宣誓效忠并由卡拉苏进入维埃罗,虽然南方贵族们还未最后投降,但败亡不过时间问题。 白狮卫队的骑士们听说了这些消息,这些年轻人们无不欢呼雀跃,这就是这个王国的未来——他们一直以来所追寻的理想,终于这一刻所有人都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今天之后,埃鲁因将在火焰之中复生,迎来一个新的王国。 年轻人们纷纷向布雷森与曼里克告辞,要求归队重新加入白狮军团的序列,只等待王子殿下——未来的国王陛下一声令下,便将那唾手可取的胜利,真正握于手中。 布雷森默默地看着波涛汹涌的海湾,胸膛中同样涌动着激荡的感情。 从里登堡到那个小小的警备队长一直到今天,他一路走来,见证了这个王国的崩灭与重新崛起,见证了贵族们的争权夺利背后的刀光剑影、阴谋诡计。 而终有一日,这个古老的王国得以重见天日。 但他明白这一切,都是那个人的功劳。 “果然,”他摇了摇头:“还是差得太远了” “一切都要结束了。”曼里克忽然说道。 “是啊。” 没有人知道未来会是什么。 但这个王国正在与它的过去挥手告别,当历史与未来两者交错而过,一轮新生的日出,将再一次从地平线之下冉冉升起。 人群之中,迪尔菲瑞同样默然。当她听说达勒男爵的死讯时,发现自己心中竟生不起丝毫的波澜,原来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与这一年以来的所见所闻相比,自己曾经所经受的一切,也不过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她看着手中的圣剑,一时竟痴了。 “那个托尼格尔伯爵呢?”矮人王卡里芬忽然插口,他一手将战锤扛在自己肩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几人大声问道:“说了半天,你们那位埃鲁因人的英雄呢?” 托尼格尔伯爵去了什么地方? 那骑士队长也愣住了。 “大人他好像已经不在埃鲁因了” “什么?” “公爵大人,请问您在吗?” 使女一手挽着围裙,一手轻轻敲了敲门,然后为难地回过头,用漂亮的褐色眼睛看向自己身后两位骑士,摇了摇头小声答道:“大人说过,他想一个人静一下。” “大人已经一个人在里面呆了一天一夜了。”其中一个骑士忍不住说道:“而且滴米未进。” “可是——”使女还想说什么,但她话还未来得及讲出来,另一个骑士已经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拽开来,同时向自己的同伴使了个眼色。 “等等,你们不可以!”那使女大惊之色。 而第一个骑士已经一手握住门把手,然后重重地撞了上去,哗一声巨响,薄薄的风木门直接被撞裂开来。骑士一手推开门,还未抬步,便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一声惊恐至极的尖叫声。 “玛莎大人啊!”使女脸色苍白地看着屋内,双手捂住嘴巴,差点一屁股向后坐在了地上:“玛莎大人啊,公爵大人” 骑士们也各自面色凝重地后退了一步。。 书房内,维埃罗大公穿着生前最喜欢的一件外袍,正面色青铁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这位这片土地曾经的统治者,此刻正毫无生机地歪着头,青色的泡沫一直顺着嘴角滴落到胸口;他双眼圆瞪,早已僵硬的双手放在桌子上,青筋暴起的右手紧握着一个空空如也的水晶瓶。 一页遗书,静静地放在他的书桌上。 “啊——!”那使女再一次发出一声尖叫,向后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 其中一个骑士试图抓住她,但被同伴制止了。那个骑士抓住自己同僚的手,摇了摇头说道:“让她去吧,正好通知其他人,斯托弗爵士不在这里,城堡里已经没有主事人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看到那封信了没有,我们必须保护好这里,“那骑士冷静地答道:”去通知欧妮小姐吧,她有权力知道这一切,而从此刻起,除了维埃罗家族的成员之外,谁也不能进入这间房间。” 他的同伴默默地点了点头。 而此刻的瓦伦登堡内,已经是一片混乱。 “预备——”骑士队长举起手来:“放!” 呼一声轻响,一片箭雨高高飞起,划过一条漂亮的抛物线,乘风飞向远处的布拉格斯城头。 风吹得格里菲因公主手中的纸条哗哗作响,她按住自己银色的长发,抬起头来,用漂亮的的眸子眺望着远处的那座城市。 在数十头多头蛇蜥的掩护之下,白狮卫队已经开始攻城—— 巨兽体格高大,它们几乎与城墙齐平,只需要侧过身子让背上塔楼之上的军士放下长梯,便可以让突击队员直接冲上城头。 而塔楼之上的树精灵与半人马射手,更是贵族私军的噩梦,失去了城头居高临下的优势之后,戈兰—埃尔森大公寄以厚望的防线便已经成为了一道泡沫。 更不用说空中飞掠而过的那些女武神们,在她们的威压之下,布拉格斯仅有的飞龙骑士连升空都无法做到。 只用了一刻钟不到的时间,布拉格斯城头上便升起了白旗。 城堡之上,戈兰—埃尔森大公默默地注视着这片自己曾经统治的土地。 城内四处高举的黑烟,已经不断靠近的魔法的闪光都在提醒他,失败已经临近。 他有些萧瑟地站在风中,心中充满了不甘——为什么会输呢?联军不但得到了所有贵族们的支持,暗地里有万物归一会提供的情报,更不用说还有强大的萨萨尔德人的支持。 可为什么会输呢,还是输得如此彻底。 仿佛一夜之间,埃鲁因的历史便彻底改写。 一切都仿如当年安培瑟尔一战的重演,一场足以改变一个王国历史的会战,一战之后,所有的幻想犹如泡影一般破灭。 又是托尼格尔人。 为什么总是托尼格尔人? 公爵狠狠地在城垛上捶了一拳,如果早知道那个该死的达鲁斯的孙子就在自己的治下,他一定早把这个混蛋找出来,处以极刑。但这个想法仅仅是一个不切实以的发泄而已,他摇了摇头,心中充满了悔恨——自己还是太过急切了,以至于失去了一切。 “大人,我们得走了。”侍从从后面走上来扯了扯他的袖子,低声说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戈兰—埃尔森大公点了点头,他向来是一个谨慎惜命的人,从他在里登堡别墅城堡的布置就能看得出来这一点。两次黑玫瑰战争,他都是跑得最快的那一个人,而且每一次几乎都没有受到什么责罚,由此便可见一斑。 世人皆知这位公爵就是个典型的政治投机客,只不过这一次他太过忘乎所以,以至于落到眼下这个境地。但即便如此,他还是给自己安排好了一条后路,就算被剥夺贵族的身份,但至少从布拉格斯掳走的财富便足以让他安享晚年。 何况贵族们未必会彻底死心,他们总会有死灰复燃的那一天,他可以等。 他有些惋惜地最后看了一眼这座曾经属于自己的城市。 然后跟着侍从离开了城堡的天台。 但才刚刚进入大厅之中,那侍从便发出一声惨叫,仰面倒了下去。戈兰—埃尔森大公目瞪口呆地看着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个手持十字弓的中年男人,以及插在他侍从咽喉上尾羽还在微微颤动的弩矢。 那是一个落魄至极的中年人。 头发蓬乱,脸上也沾满了尘土,但只剩一双眼睛仍旧精光闪闪。他身上的衣服虽然仍旧可以看出其贵族的式样,但早已破破烂烂,污垢不堪,仿佛从垃圾堆里面捡来的一样。 但就是这么一个人,却正向着戈兰—埃尔森大公礼貌地微微一笑,然后从他身后的大门中,又各走出两个人来。 公爵大人惊愕地认出其中一人,正是他贵族议会的一个下级成员——他记得这人好像叫做哈布奇,据说有一个儿子正在白狮军团中任职,颇得公主殿下信任。 而就是这么个人——平素窝窝囊囊,待人接物小心翼翼,丝毫不得罪人的家伙——此刻却手持一把血淋淋的长剑,正目光冷冽地看着他。 而另一个人,戈兰—埃尔森公爵并不认识,但却更让他害怕。因为这个骑士装扮、看起来容貌平淡无奇的男人,此刻手持长剑,身上佩戴着一枚精致的徽章,而那徽章之上一团烛火,正熠熠生辉。 那是烛火徽章。 在整个埃鲁因,也只有这么一枚而已。 “斯科特,感谢你带我们来这里,”那中年人微笑着对骑士说道,口气中充满了尊敬:“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接下来就由我越俎代庖了。” 骑士看了戈兰—埃尔森大公一眼,默默地点了点头。 “欧弗韦尔”戈兰—埃尔森大公声音有些沙哑:“你们赢了,何必要赶尽杀绝。” “将我囚禁于此的仇,公爵大人不会以为我不打算报了吧?”欧弗韦尔冷冷地看着他:“每一次黑玫瑰战争,你都是这么逃跑的吧?在你的治下,因为你的过失而死去了多少人,难道你真以为这笔账,永远没人记得清?” “可我是贵族,你们不能——!” “是的,所以埃鲁因已经不再需要这样的贵族了。” 戈兰—埃尔森大公瞪大眼睛,他张了张嘴,忽然之间怒吼一声,拔出长剑向两人劈来。 但欧弗韦尔还没来及动手,戈兰—埃尔森大公便看到一截长剑刺入了自己的胸口。可笑的是,他甚至没来得及看清那把剑究竟是什么时候拔出来的。 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哆嗦着跪了下去。 “你竟然对一位剑圣的儿子出手,”欧弗韦尔讥讽的声音说道:“至少在临死之前,你让我佩服了一把你的勇气,老家伙。” 戈兰—埃尔森大公一头栽倒在地。 斯科特这才收回剑。 欧弗韦尔看着他,由衷地说道:“多年不见,你的剑术一点也没有退步。” 但这个男人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 傍晚时分。 格里菲因公主才终于见到了戈兰—埃尔森公爵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 但她甚至都没有多看一眼,只转过身,将手上那张纸条交给欧弗韦尔。 “我外祖父他自杀了,而维埃罗家族已经向卡拉苏的高地骑士投降了,他们希望得到我的庇护。” “公主殿下认为呢?” 格里菲因闭上了嘴。 她不知道自己心中应当是一种什么样的想法,是高兴吗?但也未必,那毕竟是她的外祖父啊,可说是悲伤,或许又有那么一些算不上。 她轻轻摇了摇头:“我不是嗜血成性,但参与过谋反的人必须受到惩罚——至于无辜者,就邀请欧妮小姐代表维埃罗家族成为贵族议院的成员吧。” “贵族议院,就是新的贵族议会么?”欧弗韦尔抬起头来,询问道。 “是的,埃鲁因的贵族们将在这场战争中浴火重生,以一种新的姿态来带领这个国家,而那些旧的东西,就没有必要再留下了,”说着,格里菲因自嘲地笑了笑:“一开始,我本来打算许诺你一片伯爵封地的,现在看来也要失言了。” 欧弗韦尔倒在意这一点,他摇了摇头。 “这些都不是我的追求,虽然这么说或许有一些矫情,但与你的那位骑士相比,也都不算什么了。但我至少庆幸的是,有一些人被利益和贪婪蒙蔽了眼睛,可是总还有人还未与他们为伍。” “老师,你也是其中之一。” 欧弗韦尔有些自豪地笑了一下。 格里菲因看着他,询问道:“老师,我想邀请你成为埃鲁因贵族议会的第一任议长。” 这头埃鲁因的孤狼听了这个问题,有些感慨地看着远处落入地平线之下的夕阳。 他沉默了好一阵子,才给出了这个问题的答案。“本来这个位置应当有一个更合适的人选,”他说道:“无论是王长子殿下,还是布兰多,都比我更加合适。” “兄长他,的确是埃鲁因的英雄。” 欧弗韦尔有些诧异于公主殿下刻意地回避了那个人。 但格里菲因只是抬起头来,神色平静地凝望着东方隐隐升起的星辰,她终于实现了自己的理想,重树了这个王国的信念,可这一刻,她却发现自己心中并无太多快乐。 原来,自己为此而失去的,更多。 第五百一十二幕 王国重生(下) 紫色的海洋正在从山谷中消失。 传令官怔怔地看着那个方向,过了好一会,才回过头来用不敢置信的语气说道:“它们它们正在从第一条防线上退却,军团长阁下。” 维罗妮卡神色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幕。 山谷之中,法伊娜向上掀起头盔,一甩金色的长发,满身皆是热气腾腾的汗水。她咚一声将头盔远远地丢了出去,然后高高举起手中卷了刃的骑士剑,歇斯底里地向远处高喊一声: “我们赢了!”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而她身边,骑士们早已欢声雷动。 所有人都在欢呼着。 玛格达尔默默地站在自己的祖父身边,白狼剑圣勃兰克一手按着尖锐岩石,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幕。微风拂过阿尔卡什山谷,犹如一只温柔的手抚过裸露的山石之间,遍布着断裂的旗帜、残骸与漫流的鲜血。 这是一场惨烈的胜利。 空中,数不清的浮空舰上,哈泽尔人与克鲁兹人共同注视着这样的场景——这是三个月以来晶簇的首次后退。 它的意义不言自明。 这是雨燕之年的开端,在过去六个月中人们所经历的剧变,远比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时刻都来得更加猛烈。克鲁兹帝国的内乱,黑月坠亡,魔力潮汐的降临,黄昏复苏,白山之灾,埃鲁因之乱,巫师战争的开始与终结—— 然而最终,沃恩德从一系列繁复纷杂的事件之中走了出来,以巫师战争的落幕为背景,在布加人的公开低头之下,圣奥索尔与玛达拉终于走向了联合。仿佛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人们终于看到了一线曙光的降临。 那或许是黎明之前最黑暗时刻的过去。 哈泽尔人与克鲁兹人的联合舰队横穿了大半个圣白平原,在这场会战的最末尾写下了一个完美的句号。剑之年的冬琴之月,巴哈姆特殒落在坎德贝尔城外,而重新加入神圣盟约的奎宁狮人则抛弃前嫌,在科尔科瓦的会战之中帮助它们昔日的敌人埃鲁因人平定了叛乱。 萨萨尔德同盟覆灭之后,九凤人与布加人的联军开始在东方的大平原上清剿黄昏之龙的余孽——嗜杀成性的荒原半人马。而一旦东线的战事宣告终结,那么可以预见神圣誓约的重新缔结已经近在眼前。 银湾派出了第二支联军,亡灵大军在它们的皇帝陛下的指挥之下刚刚抵达艾索林一带,而两只精灵军团已经走在了它们前面,进入了索兰森林的溪谷地区——四境之野已在前方。 但在这些生力军抵达之前,阿尔卡什会战已经提前宣告了结束,二月七日,白狼剑圣勃兰克与玛格达尔公主率领的银湾联军抵达,两周之后,人类联军便重新夺回了巴贝尔要塞的第一道防线。 在这场战斗之后,黄昏之龙终于开始收束自己的力量——或许在萨萨尔德人的阴谋受到挫败之后,这位混沌的君主已经厌倦了在一个地方反复地徒耗实力。 但收回拳头只是为了下一次更重地挥出。 在许多地区——尤其是在银湾,人们在庆祝这场奇迹一般的胜利。然而对于更多人类与精灵的高层来说,却越来越清楚地意识到这样一点。 显然,一场会战的胜利并不是这一切的终结,而恰恰相反,它可能将会是这场漫长战争的开端而已,而接下来,便不再是阴谋与诡计,而是真正的流血与搏杀。 时间节点似乎已经越来越近。 新一轮的四境之野会议已在筹备之中。这一次,克鲁兹人将与会的地点选在了曼克托尔,这个地方在昔日敏尔人的语言之中谓之圣白——这里曾经是圣者之战中的一份神圣誓约缔结的所在,位于四境之野中央的圣白会议旧址。 选择这样一个地方,其中所蕴含的潜在含义,事实上已为人所共知。 银湾诸邦、哈泽尔人、法恩赞人、布加人、九凤甚至是艾尔兰塔的野精灵与天空之环的德鲁伊们都已经响应了这个盟约的召唤,更不用说大大小小的其他国家与势力,四大圣殿再一次走到了一起,一千年之前的场景,在此刻重现了。 而远在埃鲁因北境的崇山之中,一只矮人的大军同样也在穿过白雪皑皑的山脉,他们的目的地早已确定。 巴尔塔的国王山谷之中—— 一周以来的风雪已经在这片高原上停了下来,这将是这个冬季的最后一场大雪,在大雪之后,积雪覆盖之下,群山与森林已然在筹备着即将到来的生机勃勃的季节。 一切只等冰雪消融,雨燕之年的春天便会宣告它的回归。 那将是万物复苏的希望。 只是此刻白雪皑皑的山谷之中,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白狮军团的骑士们正排列成行,举头仰望,一排排的旗帜之后,是躁动不安的多头蛇蜥——这些巨兽的脚下,树精灵的射手们正在安抚她们巨大的‘同伴‘。 指挥官菲妮在整齐的半人马队列周围走来走去,有些无聊地看着天空之上,来自于托尼格尔的银色舰队正在一支支进场,一片片光芒闪耀;随后天空中出现了女武神们的身影,那些燃烧着灰白火焰的天马从山谷上空飞过时,引起了一片欢声雷动的呼声。 紧跟在她们后面的是飞龙骑士与为数不多的狮鹫重骑兵,骑士们高举着埃鲁因的旗帜,银色的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一度让山谷中的气氛达到了高潮。 欢呼声不时震落了远处树梢上的积雪与碎冰,坠入下面的溪水中,浮冰漂浮在水面上,打着旋儿消失在远方。在溪流的尽头,将是这个王国温暖的南方,在那些地方,早已春意盎然。 但山谷中央的圣殿之上,忽然间出现了几个人影。 其中一个,是个小小的个头,但那人影身上却仿佛凝聚着整个王国的人心与力量。 山谷一下子静了下来。 只剩下静静的呼吸声。 所有人都抬起了头,等待着他们的统帅——他们的国王。 寒风呼啸之中,哈鲁泽呼着白气,缓缓地眨着眼睛,注视着整个山谷。他拢了拢自己的披风,那件棉披风与他的个子极为不符,长长的披风一直拖在大理石的地板之上,金红色的颜色,棉团洁白似云。 他似乎有些过于柔弱,几乎不像是一位国王,更像是一位公主殿下,一个有些瘦弱而柔美的小女孩——但他却足够坚定,不禁让人们想起了那位同样勇敢的福莎公主。 那披风,就像是一个无声的约定,承担在这个王国未来的继承者身上。 过去一百年以来,科尔科瓦的国王都选择在冬爪堡就位登基。在那里,他们会从炎之圣殿的主教手上接过象征着国王的权杖与王冠,成为这片土地真正的统治者。 但今天,却有一些特殊。 人群缓缓分开来。 哈鲁泽转过身去,银色的眸子里映出自己的姐姐,她在欧弗韦尔爵士的陪同之下,缓缓走上阶梯,一步步来到自己面前。他看到姐姐手中手托的那顶王冠,有些黯淡的银质王冠之上,正镶嵌着那枚散发着熠熠光辉的宝石。 那正是戈林宝石。 它曾经诞生于一个英雄手上,而又见证了另一位英雄的诞生。当人们将它从灯堡的废墟之中找回来的时候,这枚宝石之上的光辉不损分毫,就仿佛过去的一切根本不能再它之上留下任何痕迹。 一如这个古老王国的坚贞与不屈,同样也代表着埃鲁因人不折不挠的勇气。 哈鲁泽抬起头来,银色的眸子有些水润,他默默地注视着自己的姐姐。 “准备好了吗?”在这重要的一刻,格里菲因竟有些走神,她托着那顶王冠,轻声问道。 哈鲁泽认真地点了点头。 一位礼仪官走了上来,将红宝石权杖与金苹果交到他手中。 哈鲁泽托起这两样象征着王权与力量的象征物,微微有些紧张地抬起头来——格里菲因公主注视着他,严肃地说道:“从今天开始,你便要继承埃鲁因诸王的意志,成为这片土地新的主人但它不仅仅是统治,更多的是责任,先君埃克在他的剑下所立的誓言,是守护着这片土地。” “哈鲁泽,”她再问了一次:“你准备好了吗,带领这个王国前进。” 哈鲁泽沉默了。 他心中有些遗憾,在这个重要的场合,那个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人却并不在这里。相比起承担这个责任,他更希望得到自己老师的认可,在他心目中,只有那个人才是永恒不变的英雄。 没有他,自己和姐姐会在什么地方呢? 但一想起老师对于自己期许的神色,哈鲁泽内心重新变得坚定起来,庄重地点了点头:“我准备好了,姐姐。” “立誓吧。” “从这一刻起,我将成为埃鲁因人的国王,但更是埃鲁因人的勇气——我立誓,我将站在每一个人之前,永远守护这个古老的王国,直到我生命的终结。” 格里菲因公主点了点头,她看向一旁的狼爵士。 欧弗韦尔向前一步,看着哈鲁泽说道:“你的生命还很漫长,我的国王陛下,但誓言却会横亘永久的时光。记住,倘若有一天你忘记了今天的誓言,不仅仅狮心剑会离你而去,每一个埃鲁因人都将称呼你的名字为背叛者。” “我绝不背叛,欧弗韦尔爵士。” “我希望能够看到这一天。” 欧弗韦尔举起手中的狮心剑,明亮的剑刃上还有浅浅的裂痕,但它早已不仅仅象征着一把剑——那是贵族与人民赋予国王的权力,他将这剑放在哈鲁泽的肩头,轻轻一点,交给这位年轻的国王。 然后他放下剑,帮这位国王陛下收入剑鞘之中。 那一刻,人群之中一位幕僚小姐安静地看着这一幕,她心中略微有些惋惜,但却又充满了欣慰。 狼爵士后退一步,让格里菲因公主来到她弟弟的面前。公主殿下这才托起手中的王冠,小心翼翼地放在哈鲁泽的头顶,小王子微微低下头,以承受这王冠之重。 格里菲因略微有些严厉地说道:“记住这一刻,哈鲁泽,这将是你最后一次低头;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这个王国的国王陛下,你是所有埃鲁因人勇气的象征,决不要让这个古老的王国失去了它的脊梁。” “我记得住,姐姐。” 王冠被轻轻放了上去。 哈鲁泽亦在同一刻昂起头来。 整个山谷之中鸦雀无声。 这是多少人期待了无数时刻的一幕,多少鲜血与泪水,为了这个王国的重生而付出。 三天之前,埃鲁因的最后一个封地贵族,灰山伯爵自愿交出了自己手中的权力。并令自己的女儿——易德妮加入贵族议院,成为一位贵族议员。 一个月前,心灰意冷地兰托尼兰大公带着自己的曾孙女宣布从此隐居,并将自己的封地交还给王室。 随后卡拉苏大公,也愿意应王室的邀请,前往科尔科瓦行省长居。而在卡迪洛索家族的支持下,高地骑士在此之前便已全面倒向王室,并接受白狮军团的收编,成为一支真正属于埃鲁因的军事力量。 在剑之年的严冬之中,所有参与叛乱的贵族都得到了他们应有的下场,凡是参与与万物归一会勾结或者与萨萨尔德人有染的贵族,至今被挂在安培瑟尔城外的绞刑架上。 维埃罗行省、戈兰-埃尔森行省直接被王室收回,不再加封。 而在北境,叛军早已烟消云散。 燕堡伯爵领的最后抵抗,也在王室舰队的攻击之下宣告投降;等待这些人的下场,并不会比南方参与叛乱的贵族们轻松太多,或许被剥夺贵族身份,已经是最仁慈的待遇。 在这场伟大的光复背后,是这个古老王国有史以来的最大的变革,整个王国第一次被彻底地整合在了一起,而不是被实际掌握在大大小小的封地贵族手中。 这是一个中央的王权的诞生,但它同样也见证着王室与贵族,贵族与人民的契约,在未来,这或许将是一个属于所有埃鲁因人的国家。 就如同布兰多在信上所描述的。 一周之前,这位埃鲁因人的英雄,托尼格尔人的领主,公主殿下的骑士——传奇的托尼格尔伯爵从遥远的圣奥索尔寄来了这样一封信。 在那封信上,他第一次以书面的语言将托尼格尔的一切,甚至包括瓦尔哈拉都委托给了自己在埃鲁因唯一的学生。 这位伯爵大人的做法震撼了所有人,但除了不可置信与震惊之外,人们心中更多的是深深的钦佩。 有些人可以在困境之中力挽狂澜,拯救一切。 这些人被人们称之为英雄。 但另一些人却能够从那个充满荣耀的光环之中坦然地走出,当世人们还沉溺于虚幻的骄傲之中时,他的目光早已洞悉了历史,透过层层迷雾看到了那个既定的未来。 他们或许应当被称之为愚者。 但无论如何,埃鲁因人都将记得这样一个名字。 就如同他们曾经记住他的祖父一样。 至此,历史不再复轨。 一个陈旧的王国在火焰之中化为了灰烬。 但另一个崭新的埃鲁因已经出现,正如同那顶熠熠生辉的王冠。 “为了埃鲁因!” “为了国王陛下!” “愿黑松常青,” “愿埃鲁因长存。” “愿信念闪耀如初,“ “愿长剑锋利如故。“ 幼小的国王陛下手持权杖,缓缓地转过了身。他拖着长长的披风,来到露台的边缘,还显稚气未脱的银色的眸子注视着自己所有的臣民。 那是一片沸腾的海洋。 然后,他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权杖,指向了王国的北方边境。 自第二次圣战之后,半个世纪以来,在此一刻,埃鲁因人的军队再一次从这里踏出国门,他们的对手将不再是同胞——而是为了秩序世界的未来而战。 (ps:今天这一章结束之后,明天开始就要进入琥珀这本书的最后一段剧情了,想想有点儿感慨)(。) 第五百一十三幕 神圣同盟 I 曼克托尔,四境之野上一个不起眼的小地名,本身是一片长满了莳萝与金盏花的美丽原野,但既无人烟,也没有不经过重要的商道。荒野横亘在一片不为人知的土地之上,偶尔有途经此地的旅人会发现原野天高云阔,视野中总会有一块孤零零的圣白石碑伫立在地平线之上。 而那就是圣白之碑。 一段为世人所共知的历史,成就了它的名声。一千多年前,四圣贤炎之王吉尔特、风后圣奥索尔、圣者法恩赞与大地贤者艾尔兰塔带领着他们的族人,在这里与银精灵、布加人、崇山矮人、哈泽尔人、狮人以及巨龙们签下神圣的誓约——他们将自己的誓言刻在石碑之上,在那之后持续一百年的战火当中,终将敏尔人的黑暗统治彻底终结。 虽然前前后后有崇山矮人、狮人与哈泽尔人先后退出盟约,但却不损这份神圣盟誓本身的光辉。人们甚至将它与苍之史诗上秩序之民对抗黄昏的誓言相提并论,这份盟约不仅仅是让黑铁之民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主导,更重要的是约定了在那之后长达数百年的和平时光。 虽然时至今日,这份盟约本身已经有些褪色,后人们已经渐渐记不起他们先辈的光辉与正直。但人们至少还未有完全忘记昔日的一切,当黄昏之龙再一次成为这个世界上每一个秩序子民的敌人时,他们再一次记起了这块孤零零伫立于荒野之中的石碑。 从雨燕之年的四月开始,就陆陆续续有使节团从世界各地来到这里。 最先抵达的是克鲁兹人,克鲁兹人的使节团除了必须留驻巴贝尔要塞的两位军团长之外,除此之外大圣座瓦拉、老宰相尼德文以及梅霍托芬公爵、路德维格公爵都在使节团之中——以至于这个阵容有一些过于庞大,让旁的诸国都有些疑惑不解。 不过考虑到炎之王吉尔特乃是上一任神圣盟誓的主导者,克鲁兹人的举动也不是不可理解。 最后是圣奥索尔的风精灵,风精灵们派遣出了与克鲁兹人几乎对等的阵容,除了他们的摄政王洛林戴尔领主伊斯多维尔随行之外,风精灵们真正的王储那对猎人姐弟也在其中。 图门与法恩赞人同行,而光明圣堂除了第一批派遣南下支援克鲁兹人的法恩赞骑士团之外,骑士团国格雷休斯几乎举国出动南下进入四境之野,神圣光明骑士团与至高审判骑士团此行除了参加与黄昏的战争之外,更重要的是护送一个特殊的使节团进入圣奥索尔境内。 而关于法恩赞人护送的东西,圣堂方面保密得甚至连在巴贝尔要塞的法恩赞骑士团团长都毫不知情。 除了三位贤者的后人之外,玛达拉的亡灵们的使节团算得上是轻车简从。除了一个暗黑骑士团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特别重要的随行人员,但使节团的团长却叫任何人都不敢小觑——因为那位黑暗帝国的缔造者,亡灵们的至高君主将亲自带队前往。 当克鲁兹人、圣奥索尔人、法恩赞人与玛达拉的亡灵陆续抵达之后,来自于世界各地大大小小的国家与组织的代表也相继赶到。到了六月,这片昔日不为人所知的小小荒野之上已是完全不同的景象,从天空俯瞰曼克托尔——除了中心的圣白石碑,已经完全是一片白色的海洋——营地、帐篷与飘扬的旗帜。 而一个月后,流火之月的某个清晨,矮人王卡里芬与他的矮人大军出现在了地平线上,人们的视野之中;三天之后,埃鲁因人的白狮军团抵达,自此秩序的势力,齐聚一堂。 空气中似乎已经隐隐有了盛夏的气息。 来自白山的夏风吹拂着草原,大片大片金盏花纷纷低头,远远看去一浪浪深浅不一的草浪,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甘甜,野蜂飞舞,正是繁花最盛的季节。 布兰多伫立于草野之间,静静地注视着天边的圣白石碑,那孤零零的巨石,经过千年的时光仍未风化,传说四位贤者与大陆众王的誓言,就被镌刻在那巨石之上。 天空中垂下淡淡的光芒,笼罩在石碑中心方圆数千米内,犹如一幕奇景。甚至不用靠近,布兰多都能感受到其中神圣的气息,那是类似于苍之诗上的约誓,受tt的法典所见证,横亘在这片原野上的法则回应了上古众王神圣的约定,维护着它的完整性。 他毫不怀疑任何心怀不轨的人靠近这座石碑,都会受到法则力量的排斥,甚至引来先古众灵的攻击,而这也正是为什么此地经历千年仍旧保存完好的原因。 这其实已经是一处圣者之遗了。 他回过头,不远处梅蒂莎与墨德菲斯、安德丽格的决斗仍在继续,不过后两者已经明显落在下风。布兰多看得出来,墨德菲斯与安德丽格的光暗夺魂套牌非常犀利,但银精灵小公主的纯白快攻更加可怕,扬起警报不断召唤出的小批圣教骑士让安德丽格手忙脚乱无法召唤出吸血鬼伯爵,而光翼卫士在吸收了大量法力的情况之下更是所向披靡,就算偶尔被墨德菲斯撕裂,但漫天扑翼机在结界圣白壁垒的加护之下比它们的主人倒下之前甚至还要更加难缠。 战斗从一开始就陷入了苦战,而梅蒂莎与其说是一位旅法师,不如说更像是一位威严的、一丝不苟的大团长在调动自己的骑士团。当她召唤出的衍生物一旦站稳了场面,各种各样的结界与bff法术就落在这支军队身上,使得墨德菲斯与安德丽格更加难以招架。 这摧枯拉朽一般的场景让布兰多想起了琥珀之剑中的圣杯骑士,赫黎茨的骑士在正面的战斗中比较羸弱,远不如战士甚至同为神圣系中的审判者,但一旦让圣杯骑士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与资源,这种上位骑士将是不可匹敌的存在。更关键的是,圣杯骑士乃是最顶尖的团队领袖,他真正发挥力量的战场应该是团战甚至是公会战中,最强骑士的名号绝非浪得虚名。 布兰多自己是战士,不过他却最喜欢和这种骑士组队,只可惜在琥珀之剑中圣杯骑士的数量非常之少,一来是因为其骑士教义对于玩家来说过于严苛,而更关键的是这种职业单打独斗的能力实在是太弱了。 梅蒂莎的表现让他眼前微微一亮,不得不说梅蒂莎这套名为‘神圣攻势’的牌组比圣杯骑士更甚一筹,因为其本身就是一支军队,再加上银精灵小公主自己就是一位最优秀的统帅,两者相加产生的威力更是成倍增加。 可以说墨德菲斯与安德丽格的‘光暗夺魂’套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并不逊色于‘神圣攻势’——这套牌组的优势是通过黑白轮回与吸血的方式来致胜,攻势诡异而致命,就像是一团打不死的阴影,但却不仅仅具有生存能力,在生命夺取结界的支持之下,更像是一位擅长诅咒的黑巫师——但可惜,两人的阅历相差梅蒂莎实在太远,战术不在一个水平层次之上,当后者召唤出传奇大天使——破晓执政官欧瑞玛之后,就可以说胜局已定。 当最后两头禁令吸血鬼领主在梅蒂莎的长枪之下灰飞烟灭,墨德菲斯终于苦笑着摇了摇头,解除了结界,空气中一层灰白色的光幕片片碎裂,吸血鬼们也纷纷化为蝙蝠消失不见。 “领主大人,梅蒂莎小姐太厉害了”吸血鬼没有血液循环,也不会出汗,不过墨德菲斯还是保持着生前的一些习惯,下意识有些喘,让他看起来倒更像个柔弱的小姑娘:“我们不是她的对手。” 安德丽格也板着一张脸走了过来,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更是差得犹如乌云密布。 虽然已经好久不见了,但布兰多至少还是清楚自己手下这位大小姐的脾气,赶忙开口安慰道:“的确,你们的牌组更适合单打独斗,针对那些比较强大的对手,神圣攻势的攻击力就显得有些不足了,相比之下光暗夺魂就要好用太多。” 吸血鬼公主有些意外地瞟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你明白就好’意味的眼神。 布兰多不由得感激涕零。 墨德菲斯倒是笑吟吟地站在一旁,也不太在意输赢,仿佛只要能在领主大人身边,就足以让他感到很开心了。 梅蒂莎这时也从场上走了下来,她一手挽起长发,洁白的额头上还挂着亮晶晶的汗水,一边将长矛放到一旁,抬起头来给了自己的领主大人一个温柔至极的微笑:“领主大人,怎么样?” 布兰多愣了愣——梅蒂莎、希帕米拉是和七极龙王芙西娅一起返回沃恩德的,据说她们先去了埃鲁因,扑了个空之后才折返四境之野。三人实际上是比白狮军团还要后离开埃鲁因,不过因为芙西娅强大的实力,她们比矮人王卡里芬还要先一步赶到曼克托尔。 不过这些都不是关键,让布兰多有些走神的是,这位银精灵小公主从试炼场回来之后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那个先前还有些稚气未脱的小公主,现在已经完全长开来——就像是一朵盛放的百合花,完美的身段,纯洁无瑕的气质与那一身雪白的骑士装,再加上一头如瀑布般垂直腰际的银色长发,这位公主殿下身上已经渐渐散发出了一位少女一生当中最灿烂年华的那种魅力。 这种无与伦比的美让布兰多都忍不住看呆了一下,直到幕僚小姐的咳嗽声从身后传来,布兰多才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答道:“还行,毕竟你们本身的牌组中也有一些地牌,如果只是一两场战斗还能撑得住。不过‘新生寂灭’转换生命的效率太低了,如果是比较艰苦的战斗的话,恐怕得提前多准备一些圣水才行。” 对于布兰多的走神,银精灵小公主眸子里有些促狭之意,但又隐隐有一丝高兴,她见布兰多身后的幕僚小姐似乎有话要说,便乖巧地走到了一旁。 安蒂缇娜对她点了点头:“炎之圣殿的神官们已经在抓紧时间制作更多的圣水了,不过为了应付这场战争,制作的圣水规格不会太高。毕竟高规格的圣水代价实在太大,它可能回少量提供给一些秩序方的高端战力,领主大人你倒是有这个实力,但也不要期待太多。” 安蒂缇娜是三天之前与白狮军团一起抵达的。虽然布兰多早已不再是托尼格尔伯爵,不过许多人都明白托尼格尔人中有相当一部分高层都只效忠于他,更不用说格里菲因公主和哈鲁泽至今还为他在贵族议会中留了一个名誉议长的职位。 但即便如此,事实上为了避嫌,安蒂缇娜自己也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一方面她对此本也不太在意,二来她正好也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来进行自己的兴趣与研究。 只不过在布兰多面前,她永远都是那个井井有条的幕僚小姐。 布兰多有些愧疚地看了安蒂缇娜一眼,他其实明白这位西法赫的公主殿下心中是有自己的政治抱负的,不过她为他放弃了太多东西,以至于他无论如何也偿还不清。 所幸的是,他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东西就像是一种牵绊,偿还不清未必是一件坏事,就如同亲情、友情与爱情。 他默默点了点头,明白自己的幕僚小姐所说的也确实是一个问题,这个世界上的一个真理是——再多的钱也总会有花完的那一天,事实上从大主祭安曼手上得来的‘遗产’,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越来越少,逐渐不敷使用。虽然还有一些存留,但那都是对他没什么用的低端圣水,在离开埃鲁因之前他便全部留给了格里菲因公主和白狮军团,身上的高端圣水其实也就只剩下了几瓶而已。 “有解决的办法吗?”布兰多下意识地问道,但随后才怔了怔,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那位伯爵大人了。 安蒂缇娜并不在意,十分自然地回答道:“事实上真正擅长制作圣水的是圣堂,法恩赞的神官在这方面远比炎之圣殿专业得多,还有德鲁伊,德鲁伊们也是药剂学的大师,这就要看领主大人与他们关系如何了。” 德鲁伊好说,布兰多心想,他已经得到消息,芙妮雅马上就会抵达曼克托尔,现今这位当年他所救下的小女孩已经是森林女神的天选者,是下一任天空之环大德鲁伊与先知最有可能的人选,她在世界之环的分量很重,也颇有发言权。 而且就算撇开这个因素,事实上因为当年信风之环一战的原因,自己在世界之环的声望也还是比较高的。 至于法恩赞人,这一点令布兰多有些奇怪。 事实上这些日子以来法恩赞人已经不止一次找过他了,对方对待他的态度十分奇怪,虽然自己在琥珀之剑中曾经是格雷休斯骑士团的成员,不过那和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联系。可是那位审判骑士团的大团长待他却十分亲近,让他总觉得有些古怪。 法恩赞人好像知道一些什么。 不过对方没有开口,布兰多也不会轻易提起这件事就是了。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按照约定,真正的神圣同盟会议就应当在今天正式召开。 “回营地吧。”他说道。 但正是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布兰多!” 布兰多愕然地回过头,有些惊喜地认出了来者——法伊娜,那位梅霍托芬公爵的千金。不过今天的法伊娜,让布兰多微微有些认不出来。 (。) 第五百一十四幕 神圣同盟 II(两章合一) 法伊娜穿了一身天青色的骑士武装服,线缝得密密层层的臃肿服装也难掩她苗条的身段,灿烂的金色长发在脑后干净利落地挽成一束,一双蓝宝石样的眼睛中面流露出自然而自信的成熟,哪儿还有半点刁蛮贵族千金的样子。 布兰多看到这位大小姐这个样子都呆了一下。 法伊娜好像很满意他这个样子,眼睛弯弯地眯了起来,像是一对月牙儿,带着些促狭的笑意说道:“他们说你来了这里,你果然在。” “你在找我?” “当然了,不然你以为呢?”不过语气中还带着几分过去的样子,但法伊娜不如说是在小小的置气:“这些天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你明知道我就在这里?” 布兰多有些奇怪地看着这位大小姐,“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不和梅霍托芬公爵在一起?” 法伊娜气得眼睛都要瞪圆了,她狠狠地瞪着布兰多:“就是我父亲让我来的。” 布兰多看她这个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对不起,这些天以来我实在是太忙了,何况我也不适合与克鲁兹人私下接触不是吗。” 这个解释一下子浇灭了法伊娜小小的不满,可怜的姑娘其实根本没在意心上人的借口是什么,她满眼温柔地看着布兰多,意有所指地说道:“其实你和克鲁兹人私下接触——不,就算是光明正大地接触也再合适不过了。” “什么?”布兰多愣了愣,心想这位大小姐怎么还没两句话又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他不由得看向与法伊娜同行的骑士,两位年轻的骑士一脸羡慕地看着他,显然他们都是这朵梅霍托芬之花的倾慕者。可法伊娜毫不介意两个同伴的目光,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孺慕之思:“本来也是,埃鲁因又有什么好的,你若愿意加入帝国,你想要的一切应有尽有。” “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是早就已经有了么?”布兰多微笑着回答道,若是旁人这么问,他说不定会因此而感到不快;可是同一个问题由这位千金小姐问出,却让他回忆了信风之环那段美好的时光,温香在怀的感觉至今犹存。 法伊娜感受到布兰多有些温暖的眼神,心中也微微一漾,脸蛋微微有些红了起来,显然也想起了同样的事情。她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可这一次不一样。” “有何不同?” “什么?” “我是说,有什么不一样。” 法伊娜张嘴欲答,但随即想起了什么的样子,改口道:“我知道你是放不下埃鲁因的那个什么公主殿下,可我也是公主不是吗,虽然我父亲只是公爵,可梅霍托芬可比埃鲁因大得多了,你若愿意,我为了帝国也不是不可以考、考虑一下的。” 这话叫布兰多哭笑不得,虽然早知道这位大小姐不一般,可有时候未免也太热情了一些。连安蒂缇娜都忍不住把头扭向一边,肩膀不住地颤抖起来。 梅蒂莎歪着脑袋,有些有趣儿地看着这一幕。 法伊娜脸也红得可爱,不过帝国人的热情与大方毕竟不同于埃鲁因人,她仍旧坚定地看着布兰多,湛蓝的眸子里只等他一个答案。 但布兰多摇了摇头:“法伊娜,谢谢你,但我是埃鲁因人。” 法伊娜难掩失望之色:“可埃鲁因人也不是不可以成为克鲁兹人的皇帝陛下。” “你说什么?”布兰多一时没听清这位大小姐私下里的嘀咕。 “没、没什么,”法伊娜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摇头:“我是说,其实真的是我父亲让我来找你的,德尔菲恩姐姐也在等你——” “哦?”布兰多知道德尔菲恩在大事上从来不开玩笑,这才意识到法伊娜可能真是代表着梅霍托芬公爵,可是他想这位公爵大人找自己究竟为了什么呢?除了法伊娜这一纽带之外,他与这位公爵大人充其量算得上是有过一面之缘,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而自己是埃鲁因人,似乎与克鲁兹之间也并没有什么利益联系。 而且他总觉得今天面前这位大小姐有些怪怪的,欲言又止的样子,这可不是她本来的性格。要知道那位骄纵的贵族千金可能不见了,但心直口快的性格却是潜移默化,绝不是一时半会儿更够扭转得过来的,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便是这个道理。 布兰多狐疑地看着法伊娜,总觉得这位大小姐伙同那位宰相千金在给自己编织什么阴谋——至于为什么是德尔菲恩,实在不是他看不起这位大小姐,而是她确实没有这根筋。 法伊娜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心上人已经在心中给自己打上了黑标签,还认真地问道:“你现在已经不是埃鲁因人的贵族了吧,布兰多。” 布兰多点了点头,他自从主动卸去了托尼格尔—让德内尔伯爵的身份之后,就可以说已经淡出了埃鲁因的贵族圈子。虽然从名义上来说,他还有一个卡迪洛索家族以及大地剑圣后人的身份,但这个身份本来也不算什么,何况他也从未以此自居。 公主殿下给了他一个名誉议长的身份,不过这个身份只在埃鲁因境内有些约束力,它与其说是一个贵族头衔,不如说是一项荣誉,一个象征意义上的职务而已。 他忽然明白了法伊娜和德尔菲恩的意思。 那位宰相千金是处心积虑要让自己以克鲁兹人的身份去出席这场会议啊。 若他执意要以埃鲁因人的身份参与会盟,最好的选择是托尼格尔伯爵这个身份,就算他自己否认这一点,可也不会妨碍外人如此认为。因为这位伯爵代表的是埃鲁因的英雄,是不止一次拯救这个王国与王室的传奇领主,而且人们对他与公主殿下的‘恋情’津津乐道——毕竟公主与骑士的故事一直以来在沃恩德都长盛不衰——但更重要的是,人们认可的是他作为埃鲁因实际上的摄政王的身份。 所以若他与哈鲁泽一起出席这场会议,不管他乐不乐意,人们都会认为他而非埃鲁因的王室是这场会议的主导者,这表面上可能没有什么,可背地里却会对这个古老王国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中央权威造成损害。 或许长公主殿下早就看出了这一点,但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她与哈鲁泽都没有表露出介意的意思,布兰多心中能够明白这对姐弟对于自己的情谊——可这个问题若他没有意识到也就罢了,一旦意识到了,那么他自己也不会容许过去所做的一切白费功夫。 不过布兰多自己也意识到了自己在政治一途上可能是真没有天分,因为直到现在他才想明白了这一点——而不止是格里菲因公主,那位宰相千金何尝不是一眼就看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布兰多叹了口气,不再去思考这个令人沮丧的问题。 其实他可以去寻求布加人的帮助,介于他的身份所罗门一定会给予他一个名额。可这并不是最好的选择,毕竟在神圣的誓约之中白银之民一直以来都是旁观者而非参与者,而他要做的是主导这场会议,毕竟在这场战争之中恐怕已经没有人比自己更加了解黄昏之龙了。 若他以托尼格尔伯爵的身份参与和会,由于当日安蒂缇娜反抗萨德尔男巫时,整个沃恩德都亲眼目睹了那把光彩夺目的圣剑,因此埃鲁因人天然地在这场会盟之中拥有优势地位——尤其是在人们已经得知圣剑琥珀可能就在埃鲁因境内的情况之下。 但如果要放弃这一优势,那么另一个最好的选择,似乎的确只剩下克鲁兹了。 原因很简单。 因为克鲁兹人的先贤,乃是炎之王——吉尔特。 但问题同样存在,他皱起眉头问道:“可我毕竟是个埃鲁因人,就算和你们一起也名不正言不顺不是么?” 法伊娜却自信地答道:“布兰多,你放心,德尔菲恩姐姐说过她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布兰多想起那个心有九窍的女人,德尔菲恩的确不是一个没有办法的人,不过这一次他实在想不出那位宰相千金会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 不过每当想起那个充满了魅力的名字时,他心中更多的是与那冰冷的指尖十指交缠的触感,滚烫的肌肤与星眸半张的眼神,还有那如兰似麝的吐气。 这个脑海之中的印象起初有些淡漠,甚至令他感到恐惧,但渐渐地,却如此的深刻起来。 布兰多回头看向安蒂缇娜,幕僚小姐默默向他点了点头。 云层中的光正在淡去。 草野低伏,荒原之上渐渐出现了人迹。 秩序方各个国家所选出的代表,开始进入真正的圣白会场。 “老师!” 进入会场,两个带着同样稚气的声音同时响起。 哈鲁泽停下脚步,缩在厚厚的披风下的小手紧握了权杖,警惕地看着不远处的凰火,脸上的神情好像护食的小动物般。凰火倒是早知道了这位老师的另一个学生,也停下来好奇地看着他,对于哈鲁泽的目光她大方地不闪也不避,一脸平静的样子。 “老师,她是” “她是凰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你的同学,按照九凤的说法,你是师兄,是兄长。”布兰多当然明白这位小王子殿下的心思,提醒他道:“虽然凰火今后可能离你很远,但至少在这里,你得担负起保护她的职责来。” “那,她是和您学习剑术吗?”哈鲁泽眉头皱得紧紧地,小声问道。 “差不多。”布兰多答道,凰火当然不止是向他学习剑术,但也可以算是他的衣钵传人,在外人眼中自己更多的是一位剑圣,因此也不是不可以这么说。 哈鲁泽心中更加失望,小声嘀咕道:“这么说来要是我也可以学习剑术多好。” 布兰多看着这位小王子殿下愈发深邃仿佛内蕴星辰一般的眸子,倒是不介意地摇了摇头:“黑魔法也不差,哈鲁泽,而且说不定这才是未来,再说了,我说过要对自己有信心——在你的年纪,你的剑术也说不上差。” 当然,比凰火还差一些火候。 “真的?”哈鲁泽毕竟是小孩子心性,虽然在很多时候他已经努力作出一国之主应有的成熟与稳重,但在布兰多面前又不一样,那是一种糅合了感激、崇拜与期许的复杂情感。 布兰多点了点头。 圣白石碑的会场其实就是一个围绕石碑的低矮石柱群,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建立了这个石柱群,草丛中按标准的同心圆铺设上了石板,一圈一圈,与低矮的石柱彼此相间——远处那座巨大的白色石碑。 在这么近的距离看来,这一整块圣白的岩石看起来有了那么些高耸入云的味道。 进入会场的人已经越来越多,有人注意到了这个方向——埃鲁因人的一举一动现今都令人在意,不过很少有人能够认得出布兰多的身份,人们看到他与埃鲁因那个年幼的国王对话,都在暗自揣摩他的身份。 与哈鲁泽相比,凰火在一旁的表现自然得到多,她仍旧是一言不发地为自己的老师侍剑——这也是九凤的传统。 看到凰火从布兰多手上接过佩剑站在一旁,很多人更加惊讶,这些天以来人们已经逐渐能分清这些九凤人的身份,凰火作为这一代的玉凤法师,九凤的公主殿下,她的身份不用说在未来将会尊崇至极,说不定还会凌驾于王权之上,要不这一次也不会由她代表九凤来参与这次会议。 而这么重要的两个人,竟然都和那个年轻人有关系——对方究竟是谁。 现场恐怕唯一对此没有疑惑的也只有布加人、克鲁兹人与圣奥索尔的风精灵寥寥数家,事实上就算是风精灵,下面也有不少中层贵族在窃窃私语,议论布兰多的身份。 但就在他们的注视之下,布兰多看到了亚鲁塔。 “布兰多先生。” 亚鲁塔赶忙对布兰多行礼,佩娅倒没有低头,只是这个骄傲的猎人少女想起那一夜她荒唐的举动,脸烧得有些厉害,连忙别过头去——好在她的皮肤散发着健康的古铜色的光芒,脸红一些倒也不至于被外人所看出来。 看到这对猎人的儿女,布兰多便想到了风后圣奥索尔,他微微有些感叹:“你们做得很好,亚鲁塔,佩娅,你们在阿尔卡什的事迹我听说了,你们没有对不起你们手中的风后指环,圣奥索尔大人一定会为你们骄傲的。” 他又看向两人身后的洛林戴尔领主,对后者微微点了点头,显然听说过对方的光辉事迹,两姐弟有这样一个人教导,对于他们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幸事。 “你就是达鲁斯的孙子?”伊斯多维尔面对布兰多的目光,眼中精芒乱闪。 “正是。” “很好,达鲁斯有个不错的后人,”伊斯多维尔点了点头答道:“可惜人类的寿命实在是太过短暂,你祖父是我一生中遇到的最好的对手,但你也不错,联军拥有你这样一个统帅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布兰多知道自己的祖父和此人的恩怨,在六十年前的长年战争之中,圣奥索尔一方的联军统帅正是此人。不过精灵一族的生命悠长,阅历丰富,优秀的战略家层出不穷,这位洛林戴尔之王成名的时间至少比他的祖父早上一个世纪,大地剑圣能够与之战成平手甚至还略占上风,绝对是天纵之才,他在整个炎之圣殿的巨大声望可绝非偶然。 不过这位精灵领主的话还是令他愣了愣:“你说什么,伊斯多维尔先生?” 对于这个问题,这位洛林戴尔之王灰白的脸上露出一个理所当然的微笑来,但并不再回答,而是带着亚鲁塔与佩娅离开回到了精灵们之中。 但仅仅是这一面之缘,也再度在整个会场中引起波澜,越来越多人将目光投向这个方向。 而反倒是风精灵内部的讨论已经平息了下来,显然大部分精灵都认出了对方来。 这位伯爵大人在埃鲁因境内的传说或许算不上什么,但他的另一个身份却令人不敢小觑,作为与风后的签订契约的人,手持大地圣剑与金炎之刃,无论在哪儿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传说,令人肃然起敬。 还有些人将目光投向托奎宁的狮人一方,大地圣剑哈兰格亚对于圣白平原的子民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而且相传早些时候,狮人还因此与埃鲁因交恶,它们还派人前往埃鲁因去夺取圣剑,但最后不了了之。 但布兰多并不在意这些,带着哈鲁泽与凰火继续向前走去,偶尔与自己的两个学生交流自己的心得,随着越来越接近会场的中心,视野之中那块白垩色的岩石的庞大越来越震撼人心。 人们纷纷向两侧退开,只有真正重要的人物才能进入石碑旁的区域——整个银湾也不过只选出两个代表,大部分小国家往往只能有一人可以前往,但都无法进入核心区域。 真正能够走到石碑旁边在神圣契约之上刻下名字的,也不过只有那七位先王的传承者而已。最多再加上一个九凤,一个玛达拉。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猜测布兰多的身份。 凰火终于到了离开的时候,因为已经抵达了九凤使节团所在的区域——她向自己的老师行了个礼,交还了佩剑之后转身退开。在那后面布兰多再一次看到了房奇,不过那家伙看起来有点呲牙咧嘴的样子,好像并不乐意见到他。 “他们都在看你,布兰多,”法伊娜语气中有些欣喜之意,她一边走一边留意着四周的情况:“他们一定在猜测你是谁。” 安蒂缇娜却摇了摇头,平静地答道:“好奇心作祟罢了,等他们真正知道了我们的身份,就不会再投以如此的关注,埃鲁因现在的重要并不意味着埃鲁因这个王国已经变得举足轻重起来。” “我明白的,安蒂缇娜小姐,”才刚刚有些飘飘然的哈鲁泽连忙摇了摇头,在托尼格尔时,事实上安蒂缇娜作他老师的时间还要更长一些,对于这位幕僚小姐的说教模式也是有一些害怕的:“我们会正视自己的身份的。” 安蒂缇娜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但法伊娜却不能容忍布兰多被人轻视——那怕是他的幕僚小姐也不行,她反驳道:“那可不一定。” 布兰多回过头来奇怪地看着这位自信满满的大小姐,越来越狐疑于她今天的表现:“德尔菲恩究竟和你说了些什么,法伊娜?” “没,没什么。”法伊娜吓了一跳,赶忙摇头。 “没什么?” “德尔菲恩不让我说,布兰多,”法伊娜被逼到了绝境,只好苦着脸开始卖队友:“反正不会让你失望的,不是吗?” “希望如此。” “布兰多,你生气了?”法伊娜小心翼翼地问道。 后面的梅蒂莎噗嗤一笑,赶忙红着脸掩住嘴。 布兰多也无奈地笑了:“我看起来有那么小心眼吗?” “好吧,”其实少女只不过是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有些患得患失罢了:“对了,罗帕尔呢?”她还记得在帝都救过自己一命的那个火爪蜥蜴人领主。 “鲁特带它去了火元素界,焦热之河。”布兰多随口答道。 他看到了人群中的玛格达尔,修女公主也在同一刻看到了他,连忙站起身来,微笑着对他颔首致意。对于玛格达尔来说,布兰多不仅仅是那个最有可能接近终焉王座、得到琥珀之剑的获选之人,更重要的是,这位挚友的骑士曾经数度救过她的命。 但她心中对于布兰多,却远非仅仅是感激那么简单。 所幸并没有人注意到两人之间这远远的一瞥,否则恐怕会场上早已是一片喧哗,银湾诸邦最早响应克鲁兹人与圣奥索尔风精灵的号召建立联军,正是在这位修女公主的主导之下,他们参与过坎德贝尔之战,又参与过阿尔卡什的会战,此刻在这个会场上早已举足轻重,不再是一股可以忽视的力量。 “鲁特是谁?”法伊娜有些疑惑地问道。 “一个小妖精,它们是火焰妖精,是从火源之中诞生的生物,火元素界正是它们的故乡。”布兰多答道。 “所以火元素界也是火爪蜥蜴人们的故乡吗,所以罗帕尔是回家探亲去了?” 法伊娜这个略带娇憨的理解让布兰多微微有些轻松的笑了起来,不过他明白那位火爪蜥蜴人和鲁特的此行可能远没有这么轻松写意,元素疆界一战之后,四大元素界早就已经崩溃,那里的原住民已经逃亡物质界,现在剩下的不过是一片死寂的扭曲虚空而已。 而鲁特和罗帕尔之所以回到哪里,不过是为了获得火元素界的传承而已,与之相应的,另一只小妖精与水晶牡鹿玛洛查也回到了浅海之界。 想到浅海,他就不由得想起了塔塔小姐,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法伊娜并不能理解他在叹息什么,但她也没有时间在意这个,因为随着哈鲁泽的离开,众人的目光终于落到了她的身上。虽然对于布兰多的选择,小王子略微有些意外: “老师,你真不和我们一起吗?” 他蹙着眉头十分难过的样子,眼睛里面已经是一闪一闪的,要不是还记起自己的身份,恐怕当众就要哭出来。 布兰多摇了摇头,他知道这位小王子殿下虽然表面装出坚强的样子来,但内心中的软弱并未彻底根绝——他既是那个勇敢的福莎公主,也是那个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哈鲁泽——但为了这个王国的嘱托,这个小小的少年其实已经牺牲了太多。。 好在人群中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尖叫,一头肥硕的巨龙忽然不知从那里飞了过来,哈鲁泽和布兰多都有些惊异地看着在后面追杀它的希帕米拉。 小王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擦干眼泪,对布兰多行了一个礼,然后带着侍从们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于是布兰多身边便只剩下了梅蒂莎、墨德菲斯姐弟、安蒂缇娜与法伊娜寥寥数人而已。 但几人仍在继续前进。 会场中的人们这个时候才终于认出了法伊娜。 “是克鲁兹人。” “奇怪了,克鲁兹人的代表有这么一个年轻人吗?” “是他们的皇长子吗?” “不,不是。” “你们看他背后的那把剑——” 金炎之刃。 人群忽然寂静了下来。 而这一刻,布兰多也刚好踏足于圣白石碑的最内环。位于内环的每一个人都回过头来看向这个新的外来者,布加人的七位巫师首领,圣奥索尔的代表——洛林戴尔之王与猎人姐弟,哈鲁泽与公主殿下,玛格达尔、白狼剑圣勃兰克,德鲁伊,托奎宁狮人,矮人王卡里芬还有站在一旁的迪尔菲瑞与曼里克,法恩赞人,哈泽尔人,玛达拉的女王陛下,银精灵以及甚至还有几头奇形怪状的娜迦。 最后是小母龙阿洛兹与芙罗法。 每一道目光,都带着不同的含义。 有些了然,有欣喜,有急切也有倾慕,有淡定,也有审视,甚至是疑惑与怀疑的目光。布兰多从中分辨出每一道目光来,并回应了其中的几道,他略有些意外地看了迪尔菲瑞一眼——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见到这位伯爵千金与自己的舰长。 曼里克显然是十分激动的,他本来早就想要返回埃鲁因,就和布雷森一样,可是领主大人给予他的使命让他不得不留下来继续保护迪尔菲瑞。 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个地方见到自己的领主大人。 然后布兰多看到的是阿洛兹,小母龙金色的眸子里毫不掩饰自己的眷恋之意,笑吟吟地回应他的目光。 最后是勃兰克,老人微微向他点头致意。 但布兰多注意到人群之中的另一道目光,那道目光竟微微让他产生了温暖之意,他向那个方向看去,恰好看到了一双碧绿如梦境一般的眼睛——那个小女孩无比温柔与钦慕地注视着他,那眼神是如此的坚定,就像是一个希望。 在冷杉堡血火纷飞的那一夜,他亲手保存了这个希望,这希望如同种子一般在人心中生根发芽,而今已经破土而出,即将长成参天大树。 他微微一笑,忽然之间明白了什么,或许选择了太多,担负了太多,但只要记起最初的那个决定,心中就决然不再会后悔。 因为他坚信一切的正义。 他向芙妮雅点了一下头,远远的小女孩眼中的光芒好像蓦然之间点亮了起来,绽开了一张满足的笑魇。 然后布兰多停了下来。 抬头注视着那巨大的石碑,他心中竟隐隐产生了一丝悸动,他站在这儿,时光仿若倒流,那是千年之前的荒野,风吹拂着草叶,一道一道浪花之中,这石碑周围所立的每一个人,他们的面孔都是如此的清晰而真切。 空气中似乎荡漾着神圣而庄严的气息。 布兰多明显地感觉到,似乎有一道目光,穿越了时光的桎梏,正注视着自己。 他伸出手来—— 只听嗡的一声,德尔菲恩站在人群之中,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这样的一幕——她手中的至炎圣戒,在此一刻竟发出夺目的光辉,在她手心之中微微震颤着。 草原上起了风,远远地狼群竟彼此嗥叫起来。 呜呜的声音,此起而彼伏。 托奎宁的狮人们一一站了起来。 那个为首的高大的年轻狮人,脸上带着一条浅浅的伤疤,手中仿佛抓着一枚燃烧的光球,它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然后又看向了这个方向: “人类,你是谁——?” 风精灵,法恩赞人,哈泽尔人、德鲁伊与矮人们也一一离席而起,虽然一些人心中早已有所预料,但这一幕同样令他们感到震惊不已。 每一枚戒指都在发出耀眼的光辉,每一枚戒指都在震颤着仿佛要挣脱一切束缚。 那是一个最古老的故事,炎之王的神圣的七戒之誓。 而而今,它们的王回来了。 (。) 第五百一十五幕 神圣同盟 III “我是谁?” 这个问题竟让布兰多望而却步。 是苏菲吗,还是布兰多?是托尼格尔伯爵,还是剑圣达鲁斯的子孙?是埃鲁因人的英雄,还是玛莎所定的救世主——是愚者呢,还是君王? 而这众多的身份,哪一个又真正属于他。 布兰多专注地看着高大的圣白之石,午后和熙的阳光斜照在他身上,时间有若流淌的沙砾,而阳光也变幻着它的光芒;石壁之上的影子也生动了起来,像是一副副画面,镌刻着莫测的光阴。 那是一位击碎苍穹的英雄。 一位君王正摘下王冠。 那是一位贤者的垂暮。 一位理想者的信念。 四重身影彼此交叠在一起。 犹如变幻的光芒,最终汇聚于一个人的身上。 布兰多默默立于石碑之前,就像是重重光羽,在他的身后收敛,最后化凡俗于无形。 所有人都看着这样的一幕,面面相觑,这石碑之上交错分割的光影又意味着什么——是幻觉吗,还是一个启示?这个年轻人又究竟是谁,会引发如此的奇景? 而人群之中,唯有图门眼噙肯定,微微颔首。那是一种名为睿智与深远的从容,就像是未来与迷雾不再化作重重的帷幕,智慧的火焰从黑暗的荆棘之中劈开一条血与火的道路,因为看到了那黎明最后一刻的曦光,所以不会再畏惧与迷茫。 布兰多心有所感,回过头来。一双是年轻的眼睛,一对是苍老的眸子,一个人是学生,而另一个是老师,年轻的是内敛的进取,而年迈者则从容而镇定,千年的光阴在此一刻犹如相传的薪火,新与旧彼此交汇。 布兰多对老人点了点头。 授业之恩,不敢言谢。 或许这就是历史的两头,每一个承担着责任的人,都不会选择假手于人。 一切的幻象都消弭了,连戒指也收敛了光芒,一枚枚在它们主人的手中,恢复了本原的样子。但人们已经忘记了这一切,因为布兰多默默地回过身来,注视着每一个人。 我是谁? 如今这个问题有了答案。他看着那头狮人,眼中神光湛然: “我,是布兰多。” 场面竟鸦雀无声。 一个人的气势,压倒了一切。 过了好一阵子,那年轻的狮人才反应过来,但软弱让它有一些羞恼,低咆了一声:“布兰多?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个托尼格尔人的领主,埃鲁因所谓的英雄?” “老师不是所谓的英雄,而是真正的英雄!”哈鲁泽第一个站了出来,怒视着那头狮人。 “那也只是埃鲁因人的英雄而已,”狮人摇了摇头:“这里乃是王者的席位,他又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 “难道他还不是王者?”玛格达尔公主柔和的声音插了进来:“石碑上的一切,你没有看到吗?” 年轻的狮人后退了一步,它没料到竟然没有一个人支持自己,远远地连布加人和银精灵都没有制止这一切。但不服输的性格令它不肯放弃,大声说道:“那么请告诉我,这位领主大人乃是那里的王者?” 质问回荡在会场上空—— 修女公主犹豫着闭上了嘴。 阿洛兹气得跳脚,这头小母龙当场就要暴走。但一旁的芙罗法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胳膊,对她摇了摇头。 “你放开我,芙罗法,我一定要给那头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狮子一点颜色瞧瞧!” “你想把会盟搞砸,阿洛兹?” “啊啊啊!”小母龙气得哇哇大叫。 布兰多身边,法伊娜也焦急地频频看向人群之中的德尔菲恩,但宰相千金毫不介意地微笑着,对她示以稍安勿躁的眼色。可心上人受到质疑,这位可怜的姑娘又怎么安稳得下来,她急得直跺脚,连带把自己的挚友也抱怨上了。 狮人自以为得计,露出得胜的笑容来,骄傲地对布兰多说道:“那么,这位先生,麻烦你到后面去,不要妨碍会议的正常秩序。” 布兰多看了它一眼。 一个声音已经抢先答道:“恐怕他哪儿也不会去,奈尔-费舍尔王子。”那是宰相千金有些轻柔的,从容的声音,话语中透着睿智的气息。 “为什么?”年轻的狮人回过头来,不满地看着德尔菲恩:“难道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吗,女人?” “我当然明白你的意思,尊敬的王子殿下,但我想是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因为陛下就属于这里。” “陛下?”奈尔-费舍尔‘哈‘一声轻笑:“好一个陛下,那么请问小姐你告诉我,这位先生究竟是那里的王者?” “他是这里的王者。” 另一个声音冷冷地答道。 布兰多有些敏锐地回过头,意外地看着那儿的人群。 奈尔-费舍尔一时没找出那个声音的来源,但它也不消找出,昂然答道:“这里的王者?是这片荒野的国王吗?还是圣奥索尔之王?” 风精灵腾一声齐齐站了起来,怒视着他。 年轻的狮人王子自知失言,赶忙向风精灵们作了一个歉意的姿势。但它并没有打算放过布兰多,而是看向克鲁兹人的方向。 但那个坚定的声音继续说道:“因为这里既非曼克托尔,也并不是圣奥索尔。” “那就好笑了,”奈尔-费舍尔被这个藏头露尾的声音搞得有些恼火:“那么这里究竟是何处呢,难道我们大家竟然不知自己身处何方?” 人群中传来两三声轻笑。 德尔菲恩看着那个方向,也轻笑了起来,笑得淡然而骄傲:“殿下自然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只是一时未有察觉而已,我们的世界,难道不是名为沃恩德么?” “沃恩德之王?” 奈尔-费舍尔露出一个夸张的神色,它哈哈笑了两声:“我怎么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一个头衔——” 但它忽然之间笑不下去了。 因为狮人王子看到这一次轮到克鲁兹人齐齐站了起来,面色阴沉地看着它;那一刻奈尔-费舍尔忽然之间想了起来,这个世界上好像的确是有这么一个头衔的。 那是众王之王,诸君之君—— 但它只曾经属于过一个人。 那个人叫做吉尔特,是一个来自于大平原之上的年轻人;他是克鲁兹人的先贤,是圣剑奥德菲斯的第一任主人,但也是炎之王,是神圣同盟的共主。 于是只剩下沙沙的风吹拂草叶的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布兰多身上,人们头一次感到,那身后折射着阳光的剑柄,竟闪耀得有一些灼眼。 布兰多也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德尔菲恩给他的那个答案,似乎有那么一些异乎寻常。在众人的目光之中,他回过头去找那位宰相千金,但后者藏在人群之中笑得灿烂无比,宛若一头阴谋得逞的小恶魔。 这是她多么希望看到的一幕啊。 人群忽然齐齐分开,从中走出一个人来。 布兰多看着那个声音的主人,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那正是克鲁兹人的皇长子。莱纳瑞特正缓缓走出人群,神色平静地环视了所有人一眼,然后从自己的侍从手上接过一顶王冠。 这个动作,让布兰多终于找到了那个问题的答案,那就是德尔菲恩究竟给他安排了一个怎样的身份。 但这个身份 布兰多默默看着莱纳瑞特,眼神似在询问: “为什么?” 但皇长子只轻轻摇头。 他不再看布兰多,而是双手托起那王冠,高声对在场的所有人答道:“以至炎圣戒为证,帝国的上一任皇帝陛下临终之前曾指一人为克鲁兹的继承者;而今金炎的信念未曾熄灭,圣剑奥德菲斯亦拥有了这位新的主人,所以克鲁兹人将遵守诺言,拥立他为王——” 所以—— “他将成为克鲁兹人的合法君主。” 哗—— 不止是会场上的众人。 这一刻连克鲁兹人的贵族们都纷纷震动了,人们一片片地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一时间人头涌动。 一片大哗。 布兰多犹如一柱石雕,立于人群之中。原来那一枚戒指就是传说中的至炎圣戒,那一夜发生在鲁施塔的事至今历历在目,白银女王临死之前不甘的眼神,就像是一把纤细的刀,刻入他的内心。 那分明是对于生的眷念啊。 可为什么仍旧要走上那样一条道路? 他曾经疑惑。 但却已了然。 布兰多默默地回过头,狠狠地瞪了法伊娜一眼。那位梅霍托芬的大小姐自知理亏地一缩脖子,有些焦急地小声答道:“布兰多,你可必须得接受啊。” 布兰多再一次看向德尔菲恩,看向大圣座瓦拉与老宰相尼德文,还有在座的梅霍托芬公爵与路德维格公爵,这就是他们想要的一切吗?还是她想要的一切呢?可若他拒绝,那么将不仅仅是法伊娜与德尔菲恩丢尽脸面,克鲁兹人亦会因此而沦为笑柄。 那么答案为何呢? 然而布兰多心中亦在自问。 那一刻宰相千金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她抬起头来,温柔地与布兰多对视,那目光之中竟有些朴质无华。她一步步将他逼到了绝境,但也可以说是一步步让他走上了这王座的最后一步,那么是选择遵从自己的内心,还是走上那条终焉之路? 原来这就是所有的一切。 布兰多终于明白了,白银女王传递给自己的乃是什么。 他摇了摇头。 当所有人注视着他的动作,但他只默默地举起双手,从皇长子手上接过那顶王冠。 “还记得你对哈鲁泽说过的话么?”布兰多轻声对莱瑞纳特说道:“它是你的,而总有一天,谁也无法将它从你手上夺走。” 莱纳瑞特怔了怔,愕然地抬起头看着布兰多。 “我想,有一天你将会是一位好国王。”布兰多默默低下头,将王冠戴在了自己的头上。然后他转过身,只给这位皇长子留下一道背影,那一刻会场有些难以言喻的安静,连风好像都停息了下来。 年轻的狮人王子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脸色竟有些苍白。 哈鲁泽有些激动地握紧了拳头,这就是他的老师啊,他所最崇拜的那个人;无论怎样的困难都无法将他击倒。他就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传奇,可以照进每一个人的现实。 希望,文明的火种落于黑暗之中,但终有一只手,会将它们重拾起来。德尔菲恩默默地看着这一幕,有一刻这位宰相千金也转过了身去,轻轻眨了一下眼角。 布兰多默默走到了所有人的面前,停了下来,平静地注视着每一个人: “现在,我证明了我为何在此——” “接下来,作为这个至高王位的继承者,遵从那个古老的契约,我将行使这一切的权职——我想,是时候结束这些繁文缛节了,不是么?” “那么众位,可否同意?” 众国的使节竟有一些愕然。 什么是至高王位,难道克鲁兹人真以为凭借一个头衔,就能重拾起那份荣耀么?那可不仅仅是圣剑奥德菲斯的主人那么简单,那是众王之王,诸君之君。 可这个世界上还会有第二个吉尔特么? 但直到一个坚定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我同意。” 玛格达尔公主离开了自己的位子,用柔和的目光向布兰多颔首示意。然后她再一次提高了自己的声音:“银湾诸国,同意。” “埃鲁因,同意。”哈鲁泽也大声说道。 “九凤,同意。”凰火语调平静地答道。 洛林戴尔领主忽然之间站了起来。 “你要去哪里,老师?”亚鲁特看着他。 “我要去回答一个问题。”伊斯多维尔削瘦的面孔上带着微笑。 他离席而起,走到了布兰多面前。 “借剑一用,尊敬的炎之王阁下。”这位洛林戴尔之王笑着说道。 布兰多一愣,但随即明白过来,亦微微一笑,扬手将一道青光丢了过去。伊斯多维尔稳稳接住剑,然后高举起那把剑,苍穹之光,在剑刃上闪烁着耀眼的光华。 “圣剑苍穹——!” 风精灵们轰一声炸开了,惊叫了起来。 精灵摄政王轻轻握住剑柄,将剑插入地面,然后回过身,对不远处的亚鲁塔点了一下头。 “老师?” “戒指。” 亚鲁塔看着那把熠熠生辉的圣剑,这才反应过来,从手上除下风后圣戒,交了过去。伊斯多维尔拿起圣戒,轻轻将它放在苍穹圣剑的剑柄之上。 一剑一戒,交相辉映。 布兰多看着这一幕,哈哈一笑,亦反手拔出奥德菲斯,同样将这把金炎之刃插入地面。他回过人头,德尔菲恩早已心领神会,将至炎圣戒置于剑上。 两把圣戒,相对而立。 两枚戒指,彼此交辉。 亚鲁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鼓起全部的勇气:“圣奥索尔,同意。” 人群已是一片哗然。 大德鲁伊灰怒站了起来,芙妮雅小小的身影,在一旁轻轻地笑着。 “艾尔兰塔,同意。” 因斯塔龙也站了起来。 “玛达拉亦借剑一用。” 这位黑勋爵站在布兰多面前,浅浅地笑着:“尊敬的领主大人,别来无恙。” 布兰多亦洒然一笑,对他点了点头。 两人互相打量着对方,他们彼此年岁相仿,曾互为对手,但也曾并肩而战;亡月之海一行之后,时至今日,命运似乎让他们又再一次成为了盟友。 “谢谢。”因斯塔龙手持裁灭,笑着答道。 “不客气,代我向塔古斯问好。” “我会的。” 三把圣剑,三枚戒指。 玛达拉女王注视着这一刻,淡淡地开口答道:“玛达拉,同意。” “同意。” “同意。” 追从者越来越多。 矮人王卡里芬长声大笑,满眼欣赏地看着这一幕,在迪尔菲瑞和曼里克的督促下,他也高举起自己的战锤来,粗声粗气地答道:“秘银厅,同意。” 人群再一次沸腾。 许多来自于不同地区的贵族至今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不明白这个托尼格尔伯爵究竟是何方神圣。 可正是此刻,迪尔菲瑞已经放下了剑匣,曼里克虔诚地从中托出了圣剑米索尔,他高举起剑,然后双手将之插入碎石地之中,与另外三柄圣剑构成一个环形。 法恩赞人一片哗然。 “光之圣剑米索尔!”有人甚至已经喊了出来。 审判骑士团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而在旁人的提醒下,他才想起将一枚戒指哆嗦着交予自己的侍从,那侍从心领神会地手捧光之圣戒一路小跑,将之放在圣剑的剑柄之上。 格雷休斯骑士团举起了手:“法恩赞,同意!” 四把圣剑,在圣白的石碑之前,光辉齐耀。 “看哪,那是浅海之剑——!”哈泽尔人们忽然也激动了起来,因为他们看到了另一把剑,一把出现在布兰多手中的剑——浅蓝色的剑刃,犹如水晶所铸,幽幽散发寒光,那正是霜咏者辛娜。 “天哪,没想到它真的存在!” “水晶大人的圣物,象征着浅海的圣剑!” 哈泽尔人们忽然之间意识到了什么,纷纷抬起头,看向布兰多。 布兰多同样看着这些知识之龙水晶的子民们,倒转剑身道:“哈泽尔人,还记得你们千年之前的承诺,愿意重归这神圣契约么?” “我们愿意。”大先知已经第一个站了起来。 布兰多只轻轻颔首。 五把圣剑—— 那剑之上,智慧之戒的蓝宝石在戒面之上闪烁着难以言喻的美丽光泽。 而这一刻,人们终于纷纷将目光投向托奎宁的狮人,狮人们面色难堪地站了起来——它们当然知道,大地圣剑哈兰格亚在谁手上。可是他们的王子殿下奈尔-费舍尔先前对于这位新任的炎之君王百般刁难,对方又怎么会放弃这个羞辱它们的机会? 奈尔-费舍尔也握紧了双拳,屈辱地站在原地。 它可以选择离开,但金鬃狮人在此之前的努力都将化为飞灰,它心中充满了不甘,明明那一步已经近在眼前,可只因为自己的过失就让一切化为泡影了么? 那年轻的狮人勇士抬起头来看向布兰多,已经作好了低头的准备。 可它看到的,却是一双认真而真诚的眼睛。 “那么,大地圣殿呢?” 奈尔-费舍尔张大了嘴巴。 矮人王卡里芬忽然回过头,注视着托奎宁的盟友们。整个会场在这一刻竟然安静得落针可闻,连外围的贵族们都屏住了呼吸。 “我们”奈尔-费舍尔绿色的眸子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年轻人,那位曾不被它放在眼中的托尼格尔伯爵:“我们,同意。” 布兰多轻轻扬手。 于是时隔千年之后,大地之剑哈兰格亚终再一次回到了托奎宁人的手中。年轻的狮人勇士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几乎有一些不真实的错觉,它轻轻抽着鼻子,感受着手中那真实的崇山与大地的气息。 豆大的眼泪忽然之间汹涌而出。 奈尔-费舍尔仰天咆哮,这头狮人的勇士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眼泪是什么滋味,为何千年以来,无数先辈的热血与泪水会因此而流淌。 而现在,这份沉甸甸的荣耀终于重归于托奎宁人的手中了。 “你们应得的荣耀,”伊斯多维尔看着这一幕轻声答道:“但仍需要去捍卫。” 最后一把剑亦被竖了起来,那正是传说中的石上之刃。 至此,秩序世界最后的版图,也只缺了一角。 六柄圣剑,斜长的影子,无声叙述犹如一首史诗。那是无数时光的堆叠,是英雄与传说的交织,每一把剑,每一任主人,每一个时代,每一个可歌可泣的名字,照进了此刻人们的心中。 直到布加人入场,巫师之王所罗门落下定音之锤。 “布加人,同意。” 所有人那一刻都明白,一个新的时代开始了。 那将是一个凡人抗争命运的时代,每个人都将用自己的勇气去争取一个世界的未来。 但所有目光的中心,却都汇聚于那个并不高大的年轻人的背影之上。布兰多伯爵的风衣下角随原野之上的风飞舞着,还有他张狂的长发,而安静的神态,犹如一座雕塑,在此一刻化为永恒。 那同样是一个时代的背影。 同样的年轻。 同样的手持圣剑。 同样的心怀信念。 而也同样的无所畏惧。 (。) 第五百一十六幕 神圣同盟 IV 对于克鲁兹人——尤其是对于克鲁兹贵族来说,之前几天所发生的一切有些格外意味深长。这是一千年之后的一个轮回,炎之王与圣剑奥德菲斯,这两个光辉的名字在历经了十一个世纪之久后,又回到了帝国。 就像是一切始于此,亦又归于此。 对于任何一个克鲁兹人来说,这个神圣荣誉的回归都象征非凡,它不仅仅是一项桂冠,而更重要的是先古荣光的重返。只是这种荣光之中,却带着一丝不如人意的部分——虽然终归是克鲁兹人法理上的君主,但那个年轻人的身份总会使人们想起一些不愉快的记忆。 贵族们所一直不愿意承认的,六十年前那位历史上最优秀的联军统帅——大地剑圣达鲁斯,而今又通过另外一种方式回到了这个帝国。祖与孙两辈人,而今以更加显赫的方式凌驾于他们的头顶之上,无论他们愿不愿意。 但克鲁兹人却无法反驳这一点。 布兰多是至炎圣戒所认可的传承者,更不消说圣剑奥德菲斯与他的关系,相较起皇长子,反倒是这个埃鲁因人更像是炎之王吉尔特的后人。 而在这位皇帝陛下的身后,不但有大圣座瓦拉与狮子圣宫主教西德尼的支持,更是隐隐有传统的皇权派的影子——老宰相尼德文,梅霍托芬公爵,两人的千金这些天来皆与这位陛下出双入对、形影不离,叫外人一眼便看明白其中的关系。 而就算是在支持这位陛下的声音最小的军事贵族中,也还有维罗妮卡这样的异类,在而今的帝国,青之军团与折剑骑士团可算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但叫人有一些诧异的是,折剑骑士团来自于各个家族的年轻一代当中,似乎对于这位新任的克鲁兹皇帝陛下推崇备至、崇拜非凡,以至于布兰多虽还未真正登基,但在贵族圈子——尤其是太太与小姐们的圈子里已有了不小的名望。 许多千金小姐可是都憋足了劲儿想要在这位年轻的皇帝陛下面前露上一面——要不是那位梅霍托芬家族的小公主实在是太过护食了的话。 在这样的背景,纵使是有些人少有怨言,但也不敢轻易表露出来。 于是在一片平静之下,圣白会议在几天之内逐渐走上了正规。 毕竟人们来到这里,关心的并不是炎之王这一头衔的所属,而是如何解决眼下的问题——毕竟在见证了黄昏展示的力量之后,每一个人皆明白神圣同盟存在的意义正是文明的自救。 这是会议的第四天—— 这一天第一个发言者是来自于大平原之上的一个小国的使节,就如同班西亚人一样,这些毗邻于圣奥索尔与九凤之间的小国家在文化上其实更多地受到布加人的影响;因此他们虽还未体会到黄昏之战本身所带来的影响,但却承受了它所引起的副作用带来的痛苦。 永夜降临,巫师战争。在大多数地区的人们还未设身处地地去考虑他们将要面对的战争之前,而大平原之上这些地方的普通人其实就已经在这两场灾难之中挣扎求生。 在北方,半人马与班西亚人的入侵导致战火烧遍了几乎整个大平原,许多国家因为萨萨尔德人引发的巫师之战而彻底被摧毁,民不聊生。但在南方,境况更加悲惨,在永夜降临的索文一带,许多国家整个儿地毁灭了,要么流星火雨从天而降,或者就是整个王国化为永冬,一些地区在昼夜之间温度下降到冰点,居住在这些地区的居民往往一夜之间便冻死了大半。 因此相较起自己面对战争威胁的克鲁兹人,这些人反而要更加迫切地希望结束这一切,或者至少是得到外界伸出援手,否则大平原上的秩序随时都有可能崩溃。 那个使节正是来自于这样一个国家,他在自己的位置上慷慨陈词,所描绘的场景打动了许多人,九凤与布加人都愿意为这些人伸出援手——当然,后者更多地是出于补偿的心态。 “非常感谢九凤与布加巫师们的慷慨与无私,我们没有理由拒绝这样的善意,”那个使节躬身行礼道:“不过我们来到这里,这个会议场上,当然不仅仅是为了乞讨——无意冒犯,我将之称之为乞讨,是因为我们的确已经走到了这样一个绝境。人是首先需要考虑生存才能拥有尊严的,但因为种种原因,我的国家,我们的国民们已经失去了这样一个资格。” “不过正因为我们仍旧迫切地希望重新得到这个资格,所以我想请教一下,这场战争对于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它究竟来自何方,会持续到什么时候,我们的敌人真正是谁,我们又要怎么去应对?我想在座有许多人和我一样,都迫切想要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他说完,向众人行了一个礼。 人们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并不因为对方自称‘乞讨’而产生任何的轻蔑之意。相反,许多人只感到感同身受,甚至是克鲁兹人心中亦有着同样的戚戚然,虽然他们还未沦落到这个境地,但寄人篱下的日子显然也并不好过。 当无序开始蔓延的时候,人们的活路越来越少,一种迫切的希望督促他们来到这里,来到曼克托尔。 因此这也正是这样一场会议的意义所在。 小宰相尼德文站了起来,答道:“我想我们的主要威胁,毫无疑问是来自于黄昏之龙——相信对于它的传说我已经不需要再加以赘述,毕竟我们当中的许多人是听着苍之诗长大的。不过因为贤者艾尔兰塔大人的无私牺牲,这位万恶之源目前仍旧被封印在元素疆界之外,因此我们目前所要面对的敌人,实质上仍旧是它的爪牙们——” “黄昏之龙的爪牙,我们在前来此地的路上便已经听闻了一些传闻,”一个白城的使节站起来问道:“但关于它们的具体信息,我们却所知甚少,不知克鲁兹人与精灵们,布加的巫师大人们是否愿意共享情报?” “这是理所当然之事。”尼德文答道:“目前克鲁兹人所面对的主要敌人是晶簇与魇虫,而在南方埃鲁因一些地区的战斗中,据说还出现过能族,除此之外,众所周知恶魔们也是黄昏之龙的爪牙。” “还有邪教徒与魔物。”这时候一个人忽然开了口。 众人回过头去,愕然地发现说话的正是一直坐在圆桌正中央位置的那位新任的炎之王——克鲁兹人的皇帝陛下,来自于埃鲁因的托尼格尔伯爵。 布兰多却并不介意这些异样的目光,他继续说道:“邪教徒,万物归一会、白银天蛇与牧树人,先后在几次战争之中元气大伤,短时间内不足为虑;但黑森林之中的动向却仍旧值得注意,魔物们原本来自于青铜的一族,但却受黄昏的侵染,已经不再是秩序世界的子民,成为了我们的敌人。” “尊敬的炎之王阁下,”另一个人站起来问道:“请问您的话可靠吗,我是说关于魔物的那一部分。” 布兰多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如果说其他人对于魔物的异动还只是有一些察觉,那么他对此则是毫不怀疑,历史上无论是狼祸还是晶簇降临的先兆,魔物都是魔力潮汐的先锋军,黄昏之龙不可能回放弃这样一枚棋子。 不过毫无疑问,并不是每一个人都相信他的话。 在多数人看来,布兰多之所以能够成为炎之王,那是因为他克鲁兹皇帝的头衔,从法理上合乎炎之王吉尔特继任者这一身份;但很少有人真正去考虑过,这个埃鲁因人为什么会得到这样一个头衔。 当然他们更不会去考虑,这个年轻人为什么会得到如此多人的认同——尤其是四大帝国与布加人的认同。那个站着的使节同样有些犹豫不定地看了布兰多一眼,虽然他没有在明面上表示出自己的怀疑,但那不过是对于一位帝国的皇帝陛下应有的尊敬罢了。 对于众人的态度,布兰多十分坦然。 他选择来到这个位置,自然不是为了享受这个位置提供给他的荣耀与注目,而今克鲁兹皇帝这层光环所能提供给他的东西,其实也不过只是一些空洞的虚荣而已。作为联军的统帅——他与其祖父达鲁斯不同——排兵布阵非其所擅长,何况布兰多也不可能真正去指挥战斗,在这里多的是人比他更专业。 布兰多很清楚自己的优势,那就是目光的前瞻性,在这个会场上,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明白这场战争意味着什么;因此也更加明白,自己应当如何将这些错综复杂的国家、组织与人整合在一起。 正因为站得更高,所以才能看得更远,明白道路的终点所在,也清楚沃恩德需要一支怎样的联军。 人们面面相觑,那个使节有些下不来台——他摆明了不相信布兰多所说,但总不能直接质疑,见布兰多没有坐回去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问道:“那么陛下,你对于这些黄昏之龙的爪牙了解多少呢?” 他以为布兰多会知难而退,却没想到后者微微一笑,侃侃而谈道:“先前已经说过了邪教徒与魔物,我尤其要提醒各位——尤其是有靠近黑森林的国家,一定要谨防黑森林之中的异动,增加更多的哨所与巡逻队;而对于圣奥索尔来说,白山地区的南方与靠近阿尔喀什山脉方向的黑森林的边境地带是重中之重,我的建议是调遣两支军团分别驻扎这两个地方,不要担心会牵扯兵力,因为有这个必要性。” 对于这个提议,风精灵们显然有些不以为然,不过洛林戴尔领主与它们未来的王储都没有反对,尤其是手戴风后指环的亚鲁塔还微微点了点头,风精灵贵族们自然不会站起来和一位摄政王、一位未来的国王唱反调。 但那个使节却并不是圣奥索尔人,不用顾忌这些原因。他皱着眉头斟酌着说道:“可陛下,事实上我们更关心的是另外的问题。” “我明白,人们总是对未知充满了恐惧,”布兰多点头表示认同,“正如先前尼德文先生所言,恶魔、晶簇、魇虫与能族乃是黄昏之龙手下最强大的四只力量,但其实并不止于此,在历次战争之中真正充当黄昏之龙先锋的,乃是代表着毁灭之力的芬里尔一族。” 他停了一下,才继续开口道:“值得庆幸的是,在这场战争之中,因为其首领头狼埃希斯的背叛,巨狼们可能不会再出现在黄昏之战中——甚至是站在我们一边。” “什么!” 人群中有人惊呼了起来。 在历代的苍之史诗上,巨狼们都是秩序一方最强大的敌人之一;它们是魔力之月的化身,代表着毁灭的力量,在巨狼出没的地方,tt的力量往往会被压制到最小。神话之中描述过巨狼们吞噬日月,它们的战果也是黄昏诸族中最辉煌的,不仅仅是巨人一族败亡于其手,金之族裔中至少有三个是毁灭于埃希斯的尖牙之下。 若它们背叛,这个消息的意义不可谓不大。 那个使节同样感到不可置信,下意识地追问道:“埃希斯背叛了黄昏之龙,陛下,您的话可靠吗?” 他说完这句话才意识到失言,连忙向克鲁兹人一方置以歉意的神色。 代替布兰多回答的是一位布加人的女性巫师领袖。 开口的是阿佳妮,这位代表着时间的银之女王答道:“炎之王阁下并没有夸口,我们的消息来自于一些特殊的同僚,她们从布诺松传回了这个消息。” 是女巫,人们反应了过来,众所周知女巫是魔力之月的侍者,没有人比她们更了解埃希斯与其众女儿们,如此看来消息的真实性几乎不容置疑了。 但人们仍有疑问:“但女巫们可靠吗?” 毕竟女巫在凡世间往往以负面消息更多的形象出现,虽然此是秩序之战,除了那些狂徒之外——每个人都可以说是同僚与战友;然而在传统的思维之下,一时的观念难以扭转,因此也难免人们会有此一问。 “女巫们致力于从混沌之中提取黑暗的魔力,正如同玛达拉的亡灵巫师一般,因此人们才会对她们心生疑虑。加上黑暗魔力往往会浸染人心,导致一些女巫的行为异于常人,因此更加深了这一猜忌。但事实上女巫们一直以来都致力于对抗黄昏,先贤们从数个时代之前便开始谋划这场战争,女巫们正是应运而生,今天你们看到埃希斯的背叛,其实并非偶然,不过是一直以来努力的结果而已。” 巫师之王所罗门忽然开了口,对众人回答道。 连续两位布加人的巫师领袖出来为布兰多解释,显然有些过于震撼人心,以至于众人一时间都有些愣神,忘记了继续发问。 那个使节微微向两人鞠了一躬:“原来我们一直以来都对女巫们有所误解,受教了,女士。” 但另一个人马上站了起来:“那么恶魔呢?” “恶魔不过是黄昏族裔中最弱的一族而已。”布兰多立刻答道。 这话立刻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阵窃窃私语。恶魔是凡人们最熟悉的黄昏之族,它们的强大毋庸置疑,许多国家正是因为这些可怕的怪物而毁灭,而人类甚至从来没有真正攻入过恶魔们的领土。 而它们在这位年轻的炎之王的口中,竟然是最弱的? 人们难免产生了新的怀疑。 “陛下,你会为你的话负责吗?”那个人不依不饶地问道。 这已近乎于直接的质疑了,布兰多还未开口,一个牙尖嘴利的声音便已经响了起来:“我想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为这句话负责。” 众人回过头去,看到小母龙阿洛兹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自己的椅子——站在自己的椅子上,个子矮小的她才比其他人高出一头来:“你们当中有几个人真正见过恶魔,与恶魔打过交道?但是在你们面前的这个人,就在三年前,亲手将恶魔的大军赶回了焦狱之下!” “我要提醒你们的是,恶魔在安培瑟尔的入侵是在万物归一会的一手策划之下进行的,炎之圣殿作为旁观者也记录了那一战,这不是什么不着边际的传闻,而关于那次入侵本身,或许布加人最有发言权。” 她看向所罗门,巫师之王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可以得知的是那场入侵规模并不小,但关于它的消息流传却很少,因此那次恶魔入侵是一次罕见地被阻止在发生地的入侵。我曾说布兰多阁下是一位英雄,这绝非恭维之言,而是因为他配得上这份殊荣——他曾亲手终结了一次中等规模的恶魔入侵。” 那个使节呆在了原地。 众人也纷纷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恶魔入侵灭国的传闻他们听说过很多,当年在银湾地区要不是布加人与炎之圣殿、风后圣殿的联合插手,恐怕会酿成更加可怕的灾难,对于当年的记忆,至今仍旧有许多人历历在目。 而那要何等的英雄气概,才能一个人在那样的绝境之中力挽狂澜? 会议现场的许多埃鲁因人,脸上甚至露出了与有荣焉的神色——他们很多人是当年的亲历者,亲身参与了那场战争,也见证了那雨幕之中的奇迹诞生。当日的英雄光辉,成为了今天竖立于埃鲁因人心中的一座丰碑。 那个坐回去的白城使节这一刻不由得又站起了身来,深深地向布兰多鞠了一躬。 这是对于英雄的礼遇。 布兰多坦然受之。 不仅仅是因为他有这个资格,更重要的是他有这个需要。他有些感激地看了小母龙与所罗门一眼,但他必须将施加于自己身上一圈圈头衔的光环,化为真正的话语权——而这也正是他起身回答这个问题的初衷。 会场安静了下来。 “那么炎之王陛下你还知道关于恶魔们更多吗?”先前那个使节结结巴巴地问道。 布兰多并没有介意对方先前的冒犯,而是从容地答道:“恶魔们虽然强大,但是恶魔主君早在第四次战争之中便已身殒,留下七个恶魔之王各自为政,正因为这样的原因,它们的威胁性在不断的内耗之中已经被降低到了最小的程度。” “可是在之前的克鲁兹战争之中,引发战争的根源不正是恶魔们入侵了乔根底冈,导致了乔根底冈人迁徙出现在地表么?”人群中有人发言问道。 “那只是龙后的一面之词罢了,事实上恶魔们只是入侵了灰烬之尖,占领了黑暗精灵与美杜莎的领地,距离真正的乔根底冈还十分遥远。乔根底冈的人迁徙与其说是恶魔导致,不如说是龙后的计划而已,那一切都只是一个谎言。” 布兰多停了一下:“当然,恶魔们的异动也并非毫无根源,而是因为它们感受到了在地表世界的一位恶魔之王即将复活而已。” “地表世界的一位恶魔之王?” “正是恶魔之王阿肯图,在天青之战中,恶魔损失惨重,几位恶魔之王也先后身殒,而其中最强大的一位恶魔之王阿肯图则被布加人与巨龙一起联合封印于停滞之界。但经过上万年的时光之后,这个封印已经开始松动了,因此恶魔们才会在它们在地表世界的仆人——羊首教徒的指引下,发动了对灰烬之尖的进攻。” 这些秘闻对于在场的许多人来说,还是头一次听闻,许多人都不由得露出惊讶的神色。他们显然并未料到这个年轻的炎之王阁下竟会是如此的博闻广识,如果不是确信对方的身份,许多人都要认为这是一个布加人在对他们讲述这一切。 “那么那位恶魔之王呢,如果封印已经松动,是否会对我们造成威胁?”又有人问道。 “这倒不足为虑,”玛格达尔公主站了起来,主动回答道:“因为它已经死了。” “死了?”那人呆住了。 “阿肯图死在了停滞之界,正是由布兰多先生亲手所为,我们在那里夺回了自然宝珠——即圣剑苍翠之魂,我亲历了这一切,可以作证。”玛格达尔公主从容地回答道。 “我也亲历了这一切,”阿洛兹赶忙说道:“巨龙们也可以作证。” 布加人也在点头,他们作为阿肯图的封印者,自然最先察觉了停滞之界发生的一切。 会场先是安静了下去,人们看布兰多的眼神终于有一些异样起来。好像直到这一刻,他们才回想起了布兰多夺得炎之王之位时的场景——难怪会有那么多的国家与势力为在背后为他背书。 这种好奇往往是浮于表面,当却足以促使人们去了解这位炎之王陛下的更多生平。 “能够击杀一位恶魔领主,那至少也得是一位剑圣吧,这么年轻?” “那不足为奇,我听说这位炎之王陛下乃是大地剑圣的后人,他祖父就是一位真正的极剑圣。” 极剑圣,人们纷纷倒吸着冷气,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那就是他们所认知的利郎的极限。 但又有人说道:“你们没有听说过吗,不止是他的祖父,他的老师也是极剑圣,灰剑圣梅菲斯特。”这毫无疑问是一个克鲁兹人的发言。 诸如此类的传言在窃窃私语当中开始变得更多了起来。 不过能够提供最准确消息的,仍旧是埃鲁因人,毕竟在整个埃鲁因,这位伯爵大人的生平早已通过各个方面的传闻变得立体而丰富。 两次黑玫瑰之战,数度拯救一个王国于将倾。 而事后,在所有人的不同的目光之中,他却像是一个真正的高洁的骑士一般拂衣而去,只给自己的学生与心爱的公主殿下留下一顶王冠。 如果说击杀恶魔之王还只是力量的体现,那么关于他在埃鲁因的一切,却是一个真正的传奇。 在这个大多数人对于真正的骑士之道怀着浪漫主义情怀的时代,这样的事迹往往更加深入人心,人们所眷念的不止是刀光与剑影,更是背后的爱恨情仇。而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伯爵大人,关于他与格里菲因公主的爱情、理想与信念,往往更容易在人们心中刻下印记。 一个拥有强大力量的人,会得到人们的敬畏。但一个拥有理想与信念的人,却能够得到人们真正的崇敬。 布兰多自然还远远算不上是圣贤,但他留给埃鲁因的无私,却也远足以闪耀当下这个时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甚至替代了先君埃克在埃鲁因人心目中的地位。 而这正是难能可贵之处,连克鲁兹人看他们新任皇帝陛下的眼神中都带上了一丝敬意。 更不用说其他人。 “这是真正的用剑者的品格,”柳先生叹道,一脸敬仰之色:“凰火殿下,没想到罗萨林一行我们竟然能够结识这样一位英雄。” 凰火认真地点头,在她心目中早已认定自己的老师正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那个人。 在两人身边,房奇重重地叹息了一声,他看向德尔菲恩所在的方向,终于摇了摇头。 托奎宁的狮人之中,奈尔-费舍尔一脸羞愧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圣剑。而一个人悄然无声地来到它身边,对这位狮人王子殿下说道:“奈尔殿下,布兰多先生的事迹世所罕有,但英雄未必只有这么一个。” “你说得对,”奈尔叹息了一声,答道:“提克斯小姐,但我这并非是沮丧,而是羞愧。英雄应当一往无前,但我竟然会对一位真正的骑士心生嫉妒,使得自己像是一个小人。” “那就更坦率一些,未必不会得到原谅,勇敢者并不仅仅是在面对敌人时才勇敢,不是么?” 狮人王子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提克斯小姐,我会那么做的。” 人类少女微微笑了笑:“这正是我所欣赏您的地方,殿下。” 人们已被布兰多所折服,自然不会再质疑他所说的话,有人借机问道:“那么在这场看起来令人绝望的战争之中,我们要如何才能获得胜利呢,陛下?” 又有人问道:“我们真的可以战胜黄昏之龙么?” 在强大的敌人面前,难免会有人心生疑虑,并不是想要投降,而是看不到希望。 但布兰多却摇了摇头:“若是黄昏之龙真的所向披靡,也用不着等到今天轮到我们来接手这场战争。” “可今天我们不过是一群凡人而已,”那人问道:“在这个沃恩德的秩序力量最为衰微的时代中,我们要如何才能战胜连玛莎也未有战胜的敌人呢?” 布兰多站了起来。 他看着每一个人。 “我们的世界在不断的流血,与黄昏之龙的战争,让我们伤痕累累——” “在过去的时代中,我们见证了许多的英雄的逝去,就像是黑暗中引导着我们的那些星辰,一点一点地熄灭了。而留下的,仿佛是一个毫无希望的、黯淡的夜空,在这横亘天幕的漆黑之上,连众神也都失去了希望。” 会场静了下去,人们为布兰多的动作所吸引,也吃惊于他的话语,每个人都抬起头来,想看看这位年轻的炎之王究竟有什么要说。 “但是——” 布兰多提高了自己的声音:“我们无法否定先贤们的努力,他们用最深沉的绝望所为我们换来的并不是一个真正的、黯淡无光的未来——秩序世界所付出的代价,而我们的敌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恶魔之主殁于苍翠之剑下,而魇虫之母也同样在圣枪苍穹的霞光之中尸骸无存。而秩序世界的第一代女巫,她的存在而今已早不可考,或许她化作了一个历史的幽魂,但正是这个幽魂所留下的一切,如今让埃希斯也背叛了她的主人,那些我们曾经最强大的敌人,同样一个个地倒下了。” “而今黄昏之龙手下的五位领主之中,已去其三;我们眼前失去了星辰显得孤寂而茫茫的夜空,但它并不是永夜到来前兆,恰恰相反——” 布兰多一字一顿地答道:“星辰之所以一一消失,乃是因为黎明即将来到。” (。) 第五百一十七幕 噩耗 “目前,黄昏种的主要进攻方向来自于阿尔卡什西方,南方以及安兹洛瓦与安泽鲁塔地区,北方法恩赞与艾尔兰塔东面,亡月之海南面。其中黄昏大军在西面的攻势力量主要由晶簇构成,间或少部分魇虫与背叛的巨龙,我们可以统一称之为晶簇大军;而北面的黄昏力量,根据我们的观察主体是由能族构成,间或一部分恶魔,我们可以称之为能族与恶魔的联军。” 夜已深沉,万籁俱静,但白日里未完的会议仍旧在帐篷之内继续进行。 牛油火炬的光芒将巨大的帐篷内照得灯火通明,人影憧憧,法恩赞人的神圣光明骑士团大团长手持尖头木棍在铺开的巨幅地图上比划着。但很快,一个身穿黑色军礼服、黑发黑眼脸色苍白的中年人站起来接替了他,中年胸前闪闪发光的银色玫瑰徽记代表了其玛达拉军人的身份,此人正是奥古斯特,黑贵族的典范,后世号称黑玫瑰之傲的玛达拉一代名将。 至少在这个时代,玛达拉闪耀的将星会令任何一个邻国都黯然失色。中上级军官中随便拉出一位便是后世赫赫有名的人物,更不用说还有大批如同格里塔、因斯塔龙、塔古斯这样还埋没于下级军官中的未来天才。 看着奥古斯特身后站着的塔古斯和因斯塔龙,布兰多眼中有些羡慕,这就是人才济济的感觉啊——相较之下埃鲁因虽然一切都已经走上了正轨,但王党分崩离析之后,这一代贵族中的人杰反而有了凋敝之象,仿佛有些青黄不接的感觉。 当然,他心中并无后悔之意——一个天才的诞生往往会给一个王国带来巨大的利好,但若是这个天才心怀不轨,其带来的伤害也是同样的沉重。只有拥有同样理想与信念的人,才能称得上是可以为埃鲁因所用。好在年迈的一代已经退出了历史,而在这一代的埃鲁因年轻人中,同样将会有许多未来成长起来的英雄人物——女武神,哈鲁泽,安蒂缇娜,琪雅拉,米卡雅,布雷森,缪科,曼里克,洛卡,卡格利斯与布雷森甚至是茜,还有艾柯那个刚刚呱呱坠地的女儿,历史上埃鲁因最后的英雄,艾拉拉。 当埃鲁因的这一代年轻人成长起来,想必王国会迎来一个崭新的局面,或许只要二十年,甚至是十年,一个新生的帝国将会像是这个时代的玛拉达一样在沃恩德冉冉升起。 而它现在所需要的一切条件,也不过只是时间而已。 但是时间,说来轻巧,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它却已经是不能承担之重。布兰多一个人站在帐篷外的黑暗之中,默默地注视着荒野之上的星空,一言不发,心中回忆着许多过往的记忆。 是布契,是夏布利的群山,是冷杉堡,是信风之环甚至是死霜森林与西尔曼的冷雨,或许更早一些,那个来自于纪元之前,水马车龙、光怪6离的世界。 他曾经记得许多人,战友,同僚、朋友、属下甚至是亲人与恋人,但到了一切的尽头,又有多少人,还会记起他呢?他忍不住伸手抓向星空,这夜色与繁花之年的那个夏夜是多么的相似,他好像要将那星空攥入手心之中,让一切都回到开始的时候。 但即使历史再重来一次,他又能将一切做得更好吗? 布兰多扪心自问,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太多后悔之意。 “小罗曼。”他低吟着这个名字,用手摸了摸脸颊,竟有些湿润。 时间,那或许正是他要所有人最后争取的东西—— 有人掀开帐篷走了出来,与他并肩而立。 “在想什么,尊敬的炎之王阁下?”那个声音问道。 布兰多回过头去,却发现对方是一个陌生人。黑发黑眼,脸色苍白——这是玛达拉黑贵族的典型表征,但对方十分年轻,布兰多犹豫了片刻之后,将之认了出来:“格里塔。” “你认识我?”格里塔有些惊讶。 布兰多笑了,他谁都可以不认识,但绝不会认识这位玛达拉绝世名将。或许在他那个年代,用军神这个头衔来形容格里塔有些名不符实,毕竟纵使在第二纪的前三十年,这位出身于西尔玛的黑暗贵族家庭的年轻人也不过才六十多岁而已。 黑暗贵族大部分其实都是人类,他们是玛达拉人,虽然外界常常蔑称他们为流放者的后代,但玛达拉人却以这个身份为傲。 他们曾经效忠于黑暗之龙,并从未后悔过。 毫无疑问,人们绝不会怀疑,在光辉重返之年后的一千年之中,格里塔将是这一个时代的主宰者;而在这之前的历史当中,不会有任何一个人的成就可以超越他——纵使是风精灵的天才洛林戴尔的领主伊斯多维尔,纵使是他的祖父大地剑圣达鲁斯,也同样如此。 因为这就是格里塔,虽然布兰多已经无法再看到,但他毫不怀疑纵使将时间再往后推移数个世纪,这位军神的名字也将继续压制在那之后的许多代人。天才最大的不幸,就是和一个更加天才的人生活在相近的时代中。 在埃鲁因人与玛达拉人排除了敌对的关系之后,能够让这位未来的军神感到吃惊,布兰多感到有点愉快,他笑着答道:“你是玛达拉人,应当听说过黑之预言。” 格里塔好像想起了什么,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难道说那个传说是真的,你真的是黑暗之龙?” 布兰多一本正经地反问道:“难道我现在不是么,别忘了我与你们皇帝陛下的关系,我也曾握持过水银杖。” 格里塔哈哈干笑了两声,开始后悔自己不应当一个人独自溜出来——他本来还以为这位年轻的炎之王阁下是个有意思的人,但现在看来确实很有意思,只不过有些有意思得过头了。 “……尊敬的陛下,你可别拿我这个小人物开玩笑。” “在你看来,这是玩笑吗?”布兰多严肃地问道。 格里塔顿时沉默了下来,玛达拉人虽然有自己的皇帝陛下,但他们曾经向奥丁宣誓效忠,而且并从未改变过这个誓言。若布兰多真是应誓之人,那么这位炎之王阁下同样也是他的效忠对象——其尊崇程度,甚至还要超过皇帝陛下本人。 他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关于这位托尼格尔伯爵乃是黑暗之龙的传闻其实早在几年之前就开始流传,女巫们效忠于他就是一个明证,正因此,就连这位后世的军神也不得不慎重地考虑其可能性。 当然,若是几十年后,他也不至于被布兰多这样一个小小地玩笑给忽悠到。 布兰多看着这位未来的军神脸上露出犹豫挣扎的神色,心中的恶趣味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很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无论是在头脑还是军事天赋上都是不可能战胜这位一代名将的,也许这将是他人生当中唯一一次在面对格里塔时占据优势地位。 但仅仅是这唯一的一次,也足以让他感到自豪了,毕竟格里塔在未来的称号可是号称不败,能让他吃瘪的人,整个沃恩德恐怕也就只有那位女王陛下一人而已。 而现在至少又多增加了一位,那就是托尼格尔人的英雄,他布兰多。 布兰多终于忍不住哈哈一笑,拍了拍格里塔的肩膀,心中郁结尽去,仿佛想通了什么,转身走进了帐篷之内。只剩下格里塔一个人面黑如锅底地站在帐篷外面,若是这时候他还不明白这位炎之王阁下是在那自己开涮,那他也妄称为这个名字了。 帐篷内的讨论已经到了激烈的程度—— 法恩赞人承诺将与野精灵一起在大冰川中阻击能族与恶魔联军的进攻,事实上早在剑之年,他们就已经在大冰川外围地区构筑了一条坚固的防线。此刻这条防线由精灵女王的妹妹阿尔卡芙殿下负责,能族与恶魔的进攻虽然猛烈,但防守方同样坚韧,并保证短时间内不会让黄昏之龙的爪牙继续南下。 但矮人王卡里芬却对此嗤之以鼻,他此次到来曼克托尔一侧是为了护送圣剑米索尔,但更重要的是为所有人带来了一个警告。当年圣者之战中,他之所以抛弃盟约离开,甚至导致狮人为此背负了千年的耻辱,其原因正是因为在那场战争之中矮人一族临时受到了大地圣殿的示警,沉寂已久的崇山之神希米露德忽然之间降下神谕,令他们立刻离开凡世的战场前往元素疆界之外去参与另外一场战争——守护矮人一族的圣地,白银平原的战争。 这个秘密当年曾不为世人所知晓,然而这个时代关于这场战争的结果众人却早已心知肚明。 真正带来那场战争失败消息的,却正是布兰多。 从停滞之界返回之后,他便将让安德莉亚等人将芬霍托斯一战的消息传播了出去,那一战中虽然失名者、银精灵与玛达拉的大军联手击退了黄昏的力量,但那其实已经不过是这一千年以来元素疆界之外的战争的一个失败的终止符。 在这场漫长的战争之中大地军团死伤殆尽,最后只能以英灵的形式存于物质界,而他们最终也未能守护住停滞之界与元素疆界。虽然布兰多带回了最后的战争女神卫队,不过黄昏之龙也同样揭开了停滞之界的真正秘密。 所幸运的是,这一切都只是奥丁与玛莎联手为这位混沌之主精心设下的骗局。 至少没有让终焉的王座也落入黄昏的手中。 而芬霍托斯之战后不久,矮人王卡里芬也回到了物质界,历经了整个战役的他对于这场战争的了解与布兰多完全不同。布兰多看到的只是终焉王座,但卡里芬看到的显然更多。 “我必须提醒你们的是,”矮人王将自己的战锤砰一声放到桌子上,粗声粗气地对所有人说道:“与许多人的想象都不同,魔力之潮不过是黄昏之龙苏醒的先兆,但关于这场战争本身,它早在一千年之前就已经开始了。而今围绕着元素疆界的战争已经结束——而那支曾经击败了大地军团与我们的黄昏大军,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你们,对于这场战争它们的准备也远比你们想象的更充分。” 路德维格公爵站了起来,今天他是作为克鲁兹人军方代表来到这里的:“卡里芬陛下,你的意思是在这之前的战役当中,我们所见的不过是黄昏爪牙的一小部分力量?而它真实的实力还在元素疆界之外,而有可能很快我们就会见识到了?” “如果只是这么简单就好了,”卡里芬冷笑道:“从亡月之海的南方的芬霍托斯一战之后,到现在已经多长时间了,难道从元素疆界到物质界需要走上半年之久吗?你们必须明白矮人们也是从那个战场之上返回沃恩德的,黄昏的大军没有理由比我的矮人大军走得更慢。” “这么算岂不是黄昏之龙的主力早在阿尔卡什一役之前就已经回到了沃恩德,那它们为什么不配合萨萨尔德人的内乱一鼓作气将我们彻底消灭,要知道那时候才是整个秩序世界最虚弱的时候不是吗?”有人提出异议道。 “那是因为在克鲁兹人正面没有那么多黄昏大军,依靠克鲁兹境内那几个不稳定的传送点,黄昏大军的主力不可能抵达沃恩德。但这不代表黄昏之龙没有办法,除了克鲁兹人外,玛达拉人与法恩赞人不妨说说,你们第一次与黄昏种交手是在什么时候?”矮人王问道。 在座的奥古斯特与神圣光明骑士团的大团长同时变了脸色。 事实上克鲁兹境内的晶簇大军乃是在黑月坠亡之后才出现的,但即使如此就已经打得克鲁兹人连连败退,短时间内便形成了一股不可估量的力量。 可出现在玛达拉南方的晶簇,那可不是最近一两年内才出现的。 “矮人王陛下,您是说在亡月之海南方的晶簇可能远远不止玛达拉看到的那么多?”奥古斯特一下站了起来,有些紧张地问道。 矮人王继续摇头:“亡月之海南方的黄昏大军其实不过是为了芬霍托斯一战准备的,虽然早在几十年前黄昏之龙就开始准备了。不过真正的威胁却并不是来自于此,我更担心的是大冰川之中的那支黄昏大军,大团长阁下,不妨说说你们是在什么时候开始与黄昏之龙作战的?” 神圣光明骑士团的大团长脸色惨白,一言不发。 “大团长阁下?”路德维格公爵不由得问了一句。 帐篷中一时气氛有些冷,显然所有人都从神圣光明骑士团的大团长的脸色中感觉到了不对劲。 如果说黄昏之龙真的在大冰川中早就构筑好了一个稳固的入侵点的话,那么它的大军从芬霍托斯的战场上返回之后,这半年以来不声不响究竟在谋划着一些什么呢? 坐在一旁的至高审判骑士团大团长额头上也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 他忽然想起来,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关于大冰川之中的消息传回来了;但他们先前从来没有考虑过法恩赞人与野精灵的联军会遭遇不测的可能性,毕竟那可是两大帝国的共同力量,还有德鲁伊们在背后支持——纵使是失败,也不至于一点风声也传不出来。 可若矮人王卡里芬所说的是真的呢? 黄昏之龙隐瞒自己的意图,显然不会是没有意义的。 “我没记错的话,”开口回答十二巫师之中的阿卡斯,对于文明边境的监视,显然布加人才最有发言权:“大冰川之中的晶簇应当是在六百多年前出现的,我们最早发现了那里的异像,能族与恶魔在大冰川的地下发掘一个巨大的封印,我们尝试进攻了几次但都以失败而告终,但关于这个问题我们这里最有发言权其实并不是布加人——” 他说着,目光看向了一旁的芙西娅。 这位七极龙王,名义上被封印与大冰川之中,但事实上却是那个封印的监察者。在这数百年以来,她一直在监视着那个方向上恶魔与能族的动向。 而尤基的黑袍巫师们,事实上正是她的属下。 但面对阿卡斯的问题,这位邪龙之王同样摇了摇头。 “大约两百年之前元素疆界之外的战役告急,我将凡世的事务委托给了尤基之后便前往了白银平原,现在关于大冰川之中的真实情况,恐怕只有他和他的黑袍巫师们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芙西娅有些淡然地答道:“不过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早在一年之前,我就和威廉见过了一面。他委托我插手大6上战争的进程,而自己应当已经前往大冰川之中。” 不过她话音未落,一个苍老的声音便击碎了所有人的希望。 “不,芙西娅……你我可能都错了……” 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若不是看到他手上代表着巫师领袖与卡奈奇城的银色真知之戒,众人几乎没有认出来,这个脸色苍白,形容枯槁,银色长袍几乎染满了鲜血的老人,就是那个曾经威名赫赫的万法的记录者——威廉-匹斯特。 他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每一个人。 帐篷内安静得有些惊悚。 “……尤基死了,黑袍巫师已经不存于世。” “而我怀疑阿尔卡芙殿下可能也已凶多吉少……” “北方防线,完了——” ……(未完待续。) 画东西画得忘了时间,抬头一看天已经黑了…… oTL……明天补吧。 《琥珀之剑》画东西画得忘了时间,抬头一看天已经黑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琥珀之剑</b>》御宅书屋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tent_tip"><b>:.</b> 第五百一十八幕 圣剑 威廉带来的消息对于和会的影响是深远的。第二日晨露未干,法恩赞骑士团的大团长便向与会众国的代表们辞行,动身北上返回法恩赞帝国。如果北方的防线失守,接下来的战争中整个法恩赞地区将无险可守,最坏的打算可能是要与克鲁兹帝国一起流亡圣奥索尔,而考虑到最坏的一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极大,十城地区与艾尔兰塔的使节们也纷纷辞行,人们必须提前为灾难作好准备。 大批的与会国代表离开之后,曼克托尔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但人们的联系却更加紧密了,先前偶尔还能见到的不同族群之间的口角,而今也都了消匿无踪。或许是已无心再争执,也或许是同呼吸、共命运的潜在情绪让人们找到了更多的共同点,但总而言之,再不可避免的大难来临之前,人们出奇地沉默与团结了起来。 夸夸其谈的人少了,干事的人却多了起来。 人们开始务实地讨论沃恩德的未来,有人提出四境之野而今已经接受了太多来自于克鲁兹、托奎宁与哈泽尔的难民,大大地超乎了它的承载上限,许多平民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在上一个冬天就有许多人死去了,而更多人很难熬过这一年愈加寒冷的冬天。就算在夏天日,蔓延开来的各种疾病也夺取了很多人的性命。 许多贵族都愿意捐献出自己的财富来为这场战争出一份力,但财富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失去了它本身的意义,风精灵不可能生产出足够养活两三个帝国的人口的食物与其他物资——虽然克鲁兹、托奎宁与哈泽尔人的人口已经大大地缺失了,年老体衰的人,往往倒在了迁徙逃难的路上。 洛林戴尔领主提议风精灵让出一片土地,将白山以东以至于四境之野地区的土地让给难民们,这些地方本就没有多少风精灵居住,让难民们在此定居、开垦并发展生产,一方面也可以缓解风精灵因为人口的而导致的生产力不足的问题。 至于在这一两年之间,风精灵的库存粮食还能勉强支撑得住——虽然要冒着耗光圣奥索尔所有救急物资的风险。但眼光长远的伊斯多维尔也看得清楚,如果无法应付当下,那么也没有什么未来可言。 两年之后,重新开发之后的四境之野就能反哺这场战争—— 风精灵的慷慨与大度感动了在场的每一个与会国,银湾地区、乃至于大平原之上大小小的国家们也纷纷站出来表示愿意接受来自于法恩赞、艾尔兰塔地区的移民,甚至为了保全两大帝国力量的完整性,大平原上的众国还主动谋划了一个共同分割领主,在大平原上再造一个法恩赞与艾尔兰塔的计划。 这是一个文明历史上宏伟到无法想象的计划,超过四十个大大小小的王国于公国主动割让自己的领土,以期重建一个强盛的帝国。无一人在这个计划当中推诿,也无一人在这个计划当中退缩,人人踊跃,发展到后来至高审判骑士团大团长竟在会场之上当场感动落泪。 什么是文明的自觉。 这就是文明的自觉。 在真正的灾难面前,文明的选择并非倒退,而是自发地自救,作为社会的每一个个体选择了放弃自我的利益,而屈就于整体的未来;因为这是出于对于美好与进步的追求,当人们已经习惯了今日的一切时,便不会再回过头去接受茹毛饮血的野蛮时代。 今天在这里,无论是他贵族还是平民,是国王还是乞丐,每一个人都平等地坐在这里,讨论着有关于明天、未来与希望。 上千年来各个国家积累起来的庞大官僚体系,此刻以前所未有的高效运作起来——只有在这样一个时代,你才能见到如此毫无推诿拖沓的贵族官员,每个人都发挥了最大的实干热情,一切繁文缛节删繁就简。仅仅在两天之后,克鲁兹与圣奥索尔的贵族便敲定了四境之野的垦耕计划,划分区域,安置难民——一周之后,第一批难民便已经开始在官员们的帮助下重建他们的家园。 半个月之后,人们重新制订了一份完备的作战计划,将军们达成了一个共识——如果猜想之中的最坏情况发生,那么克鲁兹人、风精灵、玛达拉、托奎宁狮人、哈泽尔人与埃鲁因人必须发起一个针对四境之野东方南至安泽鲁塔——安兹洛瓦一线、东至长青走廊——梅兹一线、北至路德维格以及法恩赞南方一线的秋季攻势,以期在真正的决战到来之前光复克鲁兹、圣白平原与哈泽尔高原。 这场战争动用的兵力高达一百二十万,在这个时代这几乎是一个不可想象的数字,几乎超过过去一个世纪当中历次战争动用兵力的总和,这其中甚至包括了第二次圣战。儿为了保证在这个时代指挥条件下一百二十万大军的协调,在战争女神的首领安德莉亚的建议之下,布兰多通过女巫们请求埃希斯开放了战争之龙提亚马特的权限。 这三十六组悬浮于沃恩德元素疆界之外名为‘提亚马特’的卫星群,除了作为天基武器的平台之外,其本身事实上就是大地卫队的中央指挥系统。 布加人与他们的仆从则将为这支军队的后勤着手准备,超过四支浮空舰队除了会在战场上作为火力支援之外,也会参与后勤路线的保障;并且银色的巫师们承诺,他们将全力开动生产线,在未来的一年之内生产超过一千艘各型运输船。 而瓦尔哈拉则让出了他们的云中巨人工匠,让这个计划实现的时间足足提前了三个月。 圣奥索尔、银湾诸国与大平原上大大小小的国家主动让出了他们私人的或者是国有的各类矿山与矿井,把有限的资源统一起来,集中到布加人的手上。因为只有银色的巫师才能生产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战争装具,而这些掌握着世间知识的白银之民,也第一次开始在凡人中传授自己的知识。 雨燕之年的秋初,第一批超过七千人的人类与精灵工匠进入了卡奈奇等数个巫师的城市,开始更加系统地学习工匠巫师的传承。 战争开始之前一个月,噩耗从法恩赞传来。虽然光明圣堂试了很多种方法,但大冰川的精灵女王至今还未传回任何表明联军还健在的消息,而十月中旬,有人在冬暮山脉附近发现了黄昏大军的踪迹,那里距离十城地区已不足三百里的距离。 大撤离开始了。 虽然早在一个月之前,法恩赞、艾尔兰塔与十城便已经开始有序地撤离自己的国民,在布加人与巨龙的帮助之下,在过去的一个月中已经将超过十分之一的人口输送到圣奥索尔与大平原之上。但真正的大撤离开始的时候,人们才发现留给他们的时间还是太少太少,曾经发生在克鲁兹人身上的一幕,如今在法恩赞人与野精灵的身上重演了。 每一个亲眼看到那些拖家带口迁徙的下层人民的惨状的人,都无不心生恻然,但这却是无力改变的事实。因为每一个人都明白,如果留下,等待他们的将只有死亡。只有离开,才有一线希望。 布加人完全行动了起来,在南方开战之前,所有的浮空舰队——甚至克鲁兹人、圣奥索尔人与埃鲁因人也支援了他们的全部舰队,来运送难民,但即便如此,北方的诸国还是在迁徙中失去了接近四分之一的人口。 这不仅仅是一个触目惊心的数字。 而是许多活生生的生命,消失了。 而这笔账,终将有一个人来偿还。 消息传到南方,人们平静地接受了一切。或许是在过去三个月中他们已经无数次在心中推演过一切,而当真正最坏的一刻来临时,人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在曼克托尔,将军们开始反复推演接下来那场大战的各个方面的计划。诸国联军已经不止一次在四境之野上预演了这场战争,每个人——上至统帅,下至士兵,都早已作好了这场战争的准备。 十月末,七支舰队返回了四境之野,战争的阴云密布于圣奥索尔的东方。 已是深秋,一年之前的这个时节,克鲁兹人如丧家之犬般逃离了他们的家园,来到这片陌生的土地上。一年之前的这个时节,哈泽尔人与斗篷海湾的贵族们尽弃前嫌,订下了那个改变世界的盟约。 也是一年之前的这个时节,埃鲁因王国陈朽的制度走完了它的最后一步,而新生的曙光已在地平线之上。 超过三十万军队从四境之野早已集结好的各个地区开始奔赴前线,依次抵达三条战线的第一攻击锋矢所在的位置。数以千计的布加人的工匠巫师在天空中注视着地面上绵长的行军轨迹,每个人都明白这场战争的意义。 在克鲁兹的敌人乃是黄昏的三路大军之中最薄弱的一支,其领军的龙神巴哈姆特也早在第一年的会战之中,只要联军可以在黄昏两路大军抵达之前断其这一臂,就能在决战之前获得更加宽广的后方。到那时候,阿尔卡什地区与埃鲁因地区将像是两座坚不可摧的堡垒,一者在北,一者在南,抵御住黄昏的入侵。 巧合的是,人类自诸神时代以来仅存的两座要塞,恰恰好分别位于这两个地方。但这或许并非是一种巧合,而是神民们留给这一时代凡人们的最后礼物。人们更愿意相信这种来自于先古时代的善意,因为它不仅仅代表着一种许意,更重要的是,代表着沃恩德绵延不绝的文明传承。昨天、今天以及今天之后的人们,彼此守望,薪火相传,守护着这个秩序的世界。 不过这仅仅是一个开始而已。 它并不能左右人们在这场战争中所处于的被动防守的地位。 所幸的是,凡人并非没有还手之力—— 一系列的会议结束之后,代表们一一离开了曼克托尔,回到自己的祖国开始准备战争。在银湾,支持两只联军在外决战已经是这一地区可以承受的极限,不过等到哈泽尔人援助的魔导技术完全开花结果之后,生产力的进一步发展会或许导致社会的深层变革,但银湾诸邦已经联合起来准备先一步迎接这样的改革。 一个逐渐统一的国家或许会在未来两三年内建立起来,这个国家实施共和的制度,由白狼剑圣勃兰克所主导。到那时候,一个可能不逊色于四大帝国的强大王国将出现在银湾地区,为人类增加一份力量。 而在大平原上,布加人与九凤人的工作仍未结束,他们还要继续围剿半人马大军,为文明的大后方扫清障碍。可以想象在不久的将来,这片黑铁之民起身的平原,将再一次成为文明火种的中心——在那场不知会持续多久的战争之中。 北方的大撤离仍在持续进行,它将与秋季攻势一同进行,布加人最乐观的估计,三个地区至少也要在一年之后才能恢复元气。不过对于法恩赞与艾尔兰塔的军人来说,他们不得不马上擦干泪水,踏上征程。 就在这个月的早些时候,许多来自于十城地区的雇佣兵组织主动要求加入这场战争。 而随着代表们离开得越来越多,曼克托尔又开始重新恢复往昔的宁静。和会的主体部分也宣告结束,但这场会议仍旧通过另一种方式延续了下去,只是它的规模变得更小,保密级别也变得更高。 克鲁兹人的军营之中,一顶小小的帐篷之内,也不过只有十个人而已——但这十个人,无一不是这场战争中重要至极的人物。 布兰多,威廉,所罗门,洛林戴尔领主伊斯多维尔,大德鲁伊灰怒以及芙妮雅,至高审判骑士团的大团长,矮人王卡里芬,狮人王子奈尔-费舍尔,大圣座瓦拉以及埃鲁因国王——哈鲁泽。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略微严肃的表情,毫无疑问,他们将要讨论的将是一件能够影响沃恩德这片土地未来命运的事情。 威廉和所罗门坐在长桌的左右两侧,仅次于主位布兰多的位置。修养了几个月后,这位巫师领袖脸上的气色好了不少,但脸色仍旧苍白,至于他的实力更是跌落了好几个层次,他自己坦言没有一年以上的修养根本不可能恢复到以往的境界,而就算是到那时候,也会留下一些不小的影响。 但无论如何,能够从能族之王手上逃生,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在诸神之战的时代,黄昏之龙手下的每一位领主,都是与埃鲁因众神实力相当甚至超出的对手,死在它们手上的神祇也不是一位两位。 在众人开口之前,所罗门施展了一个银色的法术光罩将整个会场笼罩了起来——虽然会场本身也不过只有一张桌子大小的的范围。其他七人对他的动作见怪不怪,这场会议参与的人虽然很少,但却极为重要,更关键的是,它隐藏着一些随时有可能引起黄昏之龙觊觎的信息。 当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所罗门才开口道:“今天诸位所听到的一切,有可能关系到整个文明世界的生死存亡,所以我希望诸位能够保持起码的缄默。这个讨论将在我们离开这个会场的那一刻终结,而所有的秘密都应当只存于诸位的心中,在离开这里之后,我不希望它再被其他人所讨论起。” 芙妮雅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她稚声稚气地问道:“是讨论如何对抗黄昏之龙么,所罗门大人。” 经过德鲁伊们长的悉心教导与培养,这位来自于绿村的小姑娘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的小丫头,她在瓦尔哈拉就从事着重要的工作,云巨人们也很喜欢她,而今面对所罗门、威廉这样的强者,却也同样不卑不亢。 因为她正是森林女神的传承者,她必须要无愧于这个身份。 所罗门知道这个小姑娘的身份地位特殊,银色的眸子看了她一眼,又落在布兰多身上:“是的,芙妮雅殿下,但它不仅仅决定着我们对抗黄昏之龙能否成功,而且也关系到炎之王阁下的切身安危。” 这话让布兰多忍不住看了所罗门一眼,心中没想到这位平素严肃的巫师之王其实竟也有心思细致的一面,他显然知道芙妮雅与自己的关系,否则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而且这句话的效果显然极好,不仅仅是芙妮雅严肃了起来,连哈鲁泽都绷紧了脸。 而其他人也或多或少更严肃了一些,这倒不是因为布兰多的关系,而是因为前者。凡人在面对黄昏之龙面前永远只能被动地防守,但一味的防守永远也不可能取得黄昏之战最终的胜利,每个人都明白他们真正的敌人其实是谁,而一旦黄昏苏醒,这个世界便再无反抗之力。 他们唯一的依仗,便是玛莎大人给他们提供的最后的机会。 一个反败为胜的机会。 “所以说,究竟什么才是终焉的王座呢?”狮人王子奈尔-费舍尔率先提出了这个问题。作为大地圣殿一方的代表,他也是最近才获得允许加入这场会议之中,但其中不仅仅是因为这个身份,更重要的是托奎宁的地理位置与埃鲁因的关系决定了,狮人将是这场战争中埃鲁因人最重要的盟友之一。 可以说这位王子殿下是因为埃鲁因而重要,但到了这个时候,它也没有心情去计较这个细节了。 “可以这么说,终焉的王座就是Tiamat法典的至高权限。”布兰多简略地答道。 “那它是玛莎的权柄?” 布兰多摇了摇头:“事实上,它所拥有的权柄远比玛莎更高。” 奈尔—费舍尔瞪大了眼睛:“那怎么可能?” “我们的世界是由玛莎与神民们共同创造的,玛莎大人虽然拥有至高无上的权柄,但第一代神民同样也拥有这个权柄,而且作为Tiamat法则的缔造者,他们实际上还被许以了一个更加重要的权限——那就是重启我们的世界。”布兰多解释道。 “重启世界?”瓦拉问了一句:“就是苍之史诗上的几次世界毁灭的灾难么?” “是的,虽然苍之诗上每一次世界的灭亡,都是由黄昏带来的。但却并不是黄昏之龙亲手所为,而是众神与神民们的一种自保手段,正因为这样的手段,我们的世界才得以存续到今天。但众神与神民们一一离开之后的今天,甚至是上一场战争之中,在天青的战役之中,出于各方面的原因,这个权限从头到尾也被人提及过。” “而现在,寻找这个权限下落的重任可能落在了我们的头上,因为它可能是反击黄昏的唯一手段。” 奈尔—费舍尔再一次提问道:“我们的手段也是重启这个世界?” “不,”布兰多摇了摇头:“重复循环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但坏处却有很多,正因为此,玛莎大人才会下定决心终结这个宿命的轮回。她或许给我们留下了另外一种手段,但一切尚不得而知——” 说到尚不得知这句话的时候,他好像微微愣了一下,停了停;但片刻的恍惚之后,在所有人来得及察觉之前,布兰多又继续说了下去:“不过这不意味着有人不是以此为目的而行事的,诸位必须明白有许多人正在寻找终焉的王座,并不仅仅是我们而已——” 在场的众人当中,也只有所罗门注意到了布兰多的失神,不由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而布兰多的学生,哈鲁泽也注意到了自己老师的神色有些奇怪。 但他摇了摇头小脑袋,只当是自己的错觉。因为在这样的场合,每个人心中或多或少会有一些忧虑,纵使心中的信念再坚定,可是面对那个渺茫的未来时,还是忍不住会心生沮丧。 “许多人?”大德鲁伊灰怒敏锐地问道:“那听起来不只有黄昏之龙。” 布兰多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接下来把自己自离开克鲁兹以来的经历简略地讲述了一下。他主要描述了一下龙后的计划,塔塔小姐与艾尔兰塔贤者的计划,白-提亚马斯与女巫们的计划,最后是停滞之界的一行,与黄昏之龙的遭遇。 “所以,”说到最后,他总结道:“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埃希斯看起来虽然是我们的盟友,但它的目的是得到终焉王座,并重启这个世界,最终成为下一个世代沃恩德的真神。” “那绝不能让她得逞,”哈鲁泽有些气愤地说道,他没想到埃希斯与女巫们合作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亏他一直以来对那位背叛黄昏之龙的众狼之母还有一丝钦佩:“可既然如此,女巫们为何要与埃希斯同流合污呢?” “至少暂时让它站在我们一边也是好的。”矮人王卡里芬摇了摇头,答道。 伊斯多维尔思考了片刻之后,问道:“那黄昏之龙的目的是什么,为了得到终焉之王座,她甚至不惜来到我们的世界,那么它一定有更大的图谋,不是么?” 布兰多点了点头,有点佩服这位洛林戴尔领主的敏锐,答道:“黄昏之龙的目的,与埃希斯正好相反。” “与埃希斯正好相反?”其他人愣了愣,那黄昏之龙岂不是站在他们一边?但这用膝盖想也明白,那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时候所罗门不得不站了出来,向他们解释道:“黄昏之龙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因为它甚至不需要终焉之王座也能毁灭我们的世界,所以它要得到终焉的王座,就是为了阻止它重启世界——因为重启世界,对于沃恩德来说并非真正的毁灭。” “我明白了,”奈尔—费舍尔也听懂了:“黄昏需要的是彻底的毁灭,不能让我们的世界再有死灰复燃的可能性。” 所罗门点了点头。 众人不由得听得毛骨悚然,本来他们便以为现在的局面够复杂与危险了,但没想到真实的情况远比他们表面所看到的更加险恶。对于这个时代的凡人来说,竟是生也毁灭,死也毁灭,仿佛摆在他们面前的唯一一条道路,便是如何体面地走向灭亡而已了。 众人不由得看了面色平静的布兰多一眼,心中无不钦佩这位年轻的炎之王阁下,他们仅仅是在这里耳闻这一切便已经感到心惊胆战,而对方却是寻根究底地将这一切秘密一点点从牧树人、从万物归一会甚至是从黄昏之龙本人手上挖掘了出来。 “那我们要如何做,才能挽救这个世界?”奈尔—费舍尔忍不住有点儿绝望地问道。 “这正是各位在这里的原因,”所罗门答道:“无论最后成功与否,我们都必须保证让布兰多先生抢先一步拿到终焉的王座,而只有将终焉之座掌握在凡人手上,我们所做的一切才有价值。” “炎之王阁下?” “老师?” 众人再一次吃惊地看向布兰多。 “因为通往终焉王座的钥匙,正是七把圣剑。”所罗门神色镇定地答道。 “什么!”或许其他人还或多或少对此有些猜测,但奈尔—费舍尔却是真正大吃一惊:“那么炎之王阁下手上已经有几把圣剑了?” “六把,”所罗门看向至高审判骑士团大团长:“布兰多先生已经获得了浅海圣剑辛娜,黑暗圣剑裁决,金炎之刃奥德菲斯,风之圣剑苍穹,光辉圣剑米索尔与大地圣剑哈兰格亚的认可,不过这其中几把圣剑中,光辉圣剑米索尔的剑魂与权杖仍在法恩赞,至于风之宝珠更是不知所踪。” 他停了停,环视众人:“各位身后的国度代表着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与势力,所以我希望各位能发动起来,帮忙去寻找这剩下的部件,我们愈先找到七把圣剑一刻,在这场争斗之中便愈具有胜算。” 至高审判骑士团的大团长立刻站了起来:“光辉圣剑米索尔一直以来都是光明圣堂的传承,只是在数百年之前圣剑忽然失踪,我们也是第一次得知原来它一直以来都在燕堡家族的手上。不过请放心,光之宝珠与权杖至今仍由两位教皇陛下所保管,我们会尽快将它们带来四境之野。” 所罗门点了点头,克鲁兹人与法恩赞人分别保管金炎之刃和光辉圣剑这个秘密,他自然不会不知道,事实上这也正是他将这位大团长邀请至此的原因。 众人于是又讨论起风之宝珠的下落来,理论上来说,风系圣剑应当与圣奥索尔的风精灵们关系更近。但伊斯多维尔苦笑着表示虽然风精灵名为风精灵,精灵廷的徽记也是风后圣纹,可是历史上却确实和风之圣剑没什么关系,就像艾尔兰塔与自然圣剑也没什么联系一样。 他举例说明圣枪苍穹便是在埃鲁因出土,事实上金炎之刃和米索尔也都是潜藏于埃鲁因,这个说法激发了众人的灵感,纷纷认为还一直没有现世的风之宝珠会不会也是在埃鲁因的某个角落。 不过一直没有说话的哈鲁泽却忽然提出了异议。 “风之宝珠不在埃鲁因,老师,大家,”小小的国王站了起来:“它在乔根底冈。” “乔根底冈?” “怎么可能,风之宝珠怎么会在地下?”奈尔—费舍尔忍不住大摇其头。 “这是真的,”哈鲁泽却笃定地答道,他对伊斯多维尔说道:“风之宝珠事实上的确和风精灵有关系,在你们还被世人称之为雾精灵的时代。星月日传承分裂,风后一系真正的传承者,月之裔在战争之中受到日精灵的背叛,受到背后一击的整个族群不得不转入地下,她们事实上带走了月之传承,包括真正的风后圣物。” 伊斯多维尔有些沉默,星月日三族分裂是风精灵历史上最大的伤疤,因为那不仅仅让他们失去了雾精灵的这个光辉的名字,更失去了真正的风后传承。虽然圣奥索尔人时至今日仍旧自称风后子嗣,但事实上却并不那么正统,正因为如此,当风后再一次显圣时,他们才坚定地站在了两位异族王储的一边。 因为这是他们重拾荣誉的唯一机会。 哈鲁泽继续说道:“……那就是风后宝珠,月之传承的后人们在乔根底冈加入了黑暗精灵,那些黑暗之龙的追随者们也接纳了她们——她们一直以来居住在灰烬之尖保护着这枚宝珠,是黑暗之中的守塔人——而恶魔们异动的真相并不仅仅是为了复活阿肯图,而是黄昏之龙亲自为它们下达的命令,让它们夺取风后宝珠。”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哈鲁泽?”布兰多忍不住有些惊讶地问道,虽然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但自己这学生忽然之间的变化也未免太大了一些。 哈鲁泽缓缓从自己长袍下取出一枚漆黑的宝珠。 并双手将它托了起来,认真地对布兰多说道:“因为风之宝珠一直都在我手上,老师,莱丝梅卡小姐的朋友,卡雅小姐她正是守誓者一族。” …… ps:说补就补,还额外多了5oo好吧。说起来今天真是超气,出门去银行忘了带卡,回来拿了卡又忘了带钥匙,拿了钥匙又把卡忘在aTm被吞了,最后拿了身份证去领卡发现身份证过期了……当时的心情是绝望的,伤心。(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九幕 回归 短暂的骚乱之后,帐篷内重新恢复了平静。风之宝珠的出现让每一个人都看到了希望,就仿佛冥冥中有一只手在推动着这一切,但人们更愿意相信那是玛莎大人对于她子民的庇佑,或许战争的胜利并非是不可期的。众人的心中镇定了一些,奈尔—费舍尔提问道:“那么最后一把剑是?” “自然之剑。” “我们能在短时间内找到这把剑吗,我是说赶在黄昏之龙与头狼埃希斯之前?” “关于自然圣剑,”布兰多开口答道:“自然的权杖与圣剑之魂如我之前所描述过的,在元素疆界外与停滞之界已分别入手,而圣剑本身此刻应当正在卢比克。” 大圣座瓦拉问道:“卢比克,是那个沙漠王国吗?” “正是,守墓人世代看守着那把剑,我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得知这一点,但两位朋友信誓旦旦向我们保证过他们一定会带回那把剑,我相信他们。”布兰多想起了阿德妮与那奎尔,他们应当已经在前往埃鲁因的路上了吧。 人们一阵骚动,矮人王卡里芬开口问道:“那怎么说来,岂不是七把剑已经齐聚了?” 连所罗门都显得有些惊讶。每个人都下定了决心要去找到这七把圣剑,但他们却没想到惊喜来得如此之快,看到布兰多颔首默认时,帐篷内的几人看这位炎之王阁下的目光多了一丝什么——那是七把圣剑的主人,那背后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 包括矮人王卡里芬与巫师之王所罗门在内,众人都齐齐起身,向着这个方向欠了欠身,既是为沃恩德,也是为了玛莎予以的权柄。 布兰多一言不发。 计划已经定下,会议便走到了尽头—— 离开时天色已近黎明。黑洞洞的营地内,远远的只有寥寥几展风灯在黑暗中摇曳,东方的天空最后一粒星辰正沉入地平线下,天空已经隐隐发青,夜晚的风穿过曼克托尔的荒野,呼呼作响,带着临近秋暮的寒意,寒风之中只有安蒂缇娜与德尔菲恩两人等候,她们远远地看到布兰多,幕僚小姐先一步迎了上来,而宰相千金则笑意盎然地跟在后面。 “不是叫你先去休息么?”布兰多有点心痛地看着自己的幕僚小姐,一想到她可能在寒风之中站了一夜瑟瑟发抖的样子,他便脱下外套盖在安蒂缇娜身上。德尔菲恩在一旁用巧笑倩然地用眼神示意他——‘我呢?’,但被布兰多没好气地瞪了一眼。 安蒂缇娜用手紧紧地抓住领主大人的大衣,或许是因为温度回升的原因,脸有点红扑扑的,长长的睫毛一扑一扑,映着曦光的眼神中有了些柔意:“本来是回去了,可横竖也睡不着,半夜收到了一份报告,便又回来了。” “她呢?”布兰多示意了一下那位穿了一身厚厚的貂毛大衣笑吟吟的宰相千金。 “德尔菲恩小姐她刚刚才到。”安蒂缇娜照实答道。 德尔菲恩笑着偏了偏头,倒也不以为意。 布兰多虽然早料到如此,这个女人最喜欢装可怜,要是安蒂缇娜不在,她肯定又要假装自己在这里站了一夜了。不过看到后者脸被吹得有些发白的样子,他心中也微微有些柔软,不管怎么说,对方至少来了,不是么? 他从浮悬天球之中又拿出了一件外套,也依样画葫芦盖在德尔菲恩身上,宰相千金眉眼带情地嗔了他一眼,搞得布兰多心头一荡。 三人在黑暗中前行,只剩下脚下沙沙的脚步声,一时间谁也没主动开口说话,仿佛在享受着这难以言喻的一时寂静;人们常说在沉默时,更能够感受到他人的内心,布兰多心中此刻仿佛就有这样的感受,他能听到安蒂缇娜与德尔菲恩两颗纤细而娇柔的心脏富有节奏的搏动,一位略微有些快,一位却平缓而悠长,那仿佛是两位性格不同少女无声的话语,向他倾述着什么。 他不知道安蒂缇娜与德尔菲恩是否有与他相同的感受,但幕僚小姐与宰相千金都一言不发,像是同样细细品味着这一刻的安宁。 直到一串脚步声从后面传来,那沉重的步子又呆着猫科动物的轻柔,布兰多便知道是谁追了上来。“布兰多先生!”奈尔—费舍尔在后面喊道,当他看清布兰多身边的两个人时,这个大男人顿时明白了什么,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停了下来:“对不起,炎之王阁下,打搅你们了……” 布兰多转过身去看着这位狮人王子,安蒂缇娜与德尔菲恩也同样随他驻足。奈尔—费舍尔提个高大,甚至比布兰多还要高出一头来,但布兰多在注视对方时,却始终能保持平时,狮人王子甚至还会感到自己低对方一头。 “在私下的时候,”布兰多笑了笑:“你叫我布兰多也无妨,其实我更喜欢这个名字。” 奈尔—费舍尔点了点头,一个漂亮的女孩从后面走了出来——她好奇地看了德尔菲恩一眼,然后静静地握住狮人王子的手。 “找我有什么事吗,奈尔王子?”布兰多同样有点儿好奇地打量了一眼那个少女,对方似乎是个克鲁兹人,但怎么会和这位狮人王子在一起的——两人看起来还是情侣的关系,有那么点儿美女与野兽的视觉冲击力。 不过奈尔王子无论从哪一方面看来是比较符合人类的审美的,尤其是魁梧的体态,纵使是那张狮子的面孔,也充满了刚毅的英俊。它有一颗像是绿宝石一样璀璨的眼睛,内里充满了英勇果敢的色彩,再加上它的身份与实力,引得人类少女倾心倒也并不十分奇怪。 但在布兰多面前,这位英勇果敢的狮人王子却有些踌蹴,仿佛是个少年一样。它曾经看不起这个出身于埃鲁因人的炎之王阁下,比起克鲁兹人,埃鲁因人似乎还要更加软弱一些,这个陈朽的王国能有什么英雄人物呢? 但大地之剑改变了一切。 那并不仅仅是力量的强大,而是胸襟的广阔,而至于这位炎之王阁下的实力,足以斩杀一位恶魔之王的实力,根本不需要另外加以赘述。强大而不傲慢,这是近乎于先贤的品质了,他继承的圣剑奥德菲斯,并非是仅仅继承了炎之王吉尔特的传承,更是同样的睿智与富有远见。 这样的英雄,才真正令人心折。 此刻的奈尔—费舍尔,早已对布兰多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一时间似乎有些走神,往日勇敢无畏的狮人勇士,竟然结结巴巴说不出口来,直到它身边的女孩握了一下它的手,这位狮人王子才反应了过来。 它仅剩下的一只眼睛里,目光变得坚定起来。 “炎之王阁下,”奈尔—费舍尔大声说道:“我是来为了那时候的无礼而道歉的,您是一位真正的英雄,我为自己的失言而感到羞愧。” 布兰多微微一愣,没料到这位狮人王子回如此郑重其事地重提旧事。 “那时候的事,其实我也没有在意。” “我知道您没有在意,可这些话若是我不说出来,我想我会后悔一辈子,”狮人王子坚定地说道:“我只是想要正视自己的内心,炎之王阁下,真正的勇敢是应当无惧于自我的内心的——因为我希望有朝一日,我也能成为像你这样的英雄!” 布兰多有了些兴趣。 他见过许多自认为高高在上的人,但这些人中却没有一个人是真正的内心强大,甚至包括白银女王在内。他们中的有些人将刚愎自用、一意孤行视为坚定,将鲁莽横行与滥用力量视为勇气,但这些人却甚至不敢直视自己的内心,一个不能承担起责任的人,是永远也不可能成为王者的。 但什么又是英雄呢? 他问道:“你认为什么是英雄呢,奈尔王子。” “英雄,自然是能够在绝境之中力挽狂澜,拯救一切的那个人,就如同您,炎之王阁下。他一定是要闪耀于历史之中,为后人们所铭记——宛若夜空之中的星辰,辉泽千古。”狮人王子毫不犹豫地答道。 但布兰多摇了摇头:“我却并不那么认为。” 奈尔—费舍尔张大嘴巴望着他。 “没关系,那只是我个人的看法,”布兰多却笑了起来:“无论如何,希望有朝一日你能成为你心目之中的英雄。” 狮人王子重重地点了点头。 看着狮人王子的背影没入黑暗之中。 安蒂缇娜轻声问道:“什么是领主大人认为的英雄呢?”听了这个问题,一旁的德尔菲恩也好奇地看着这个方向,她美丽的脸庞在路旁风灯的光芒下一明一暗,紫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少有的疑惑的光辉。 “并没有什么英雄,安蒂缇娜。”布兰多答道。 “没有英雄?”安蒂缇娜一愣。 但对安蒂缇娜的第二个问题,布兰多却选择了沉默不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换了一个话题道:“那个女孩是谁?” “斯提克公爵的女儿,”德尔菲恩开口道,并好奇地看着布兰多:“她可是不逊色于我的美人儿,头脑也是如此,怎么了,突然问起这个来?” “只是有些好奇,”布兰多答道:“我看她好像认识你的样子。” 宰相千金掩口轻笑:“她可是视我为眼中钉,自然认识我。” 布兰多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心中对于贵族小姐们的圈子有了个初步的认识——像是法伊娜与德尔菲恩之间的关系,那的确是在这个圈子内比较罕见的。或许也只有表面刁蛮但实际与世无争的梅霍托芬小公主,才能接受得了宰相千金这个心计百出的‘挚友’罢。 说起来,这一次德尔菲恩又把可怜的法伊娜利用了一道,而后者好像到现在还不知情。把他推上炎之王这个位置,德尔菲恩只是提议,但在克鲁兹贵族眼中法伊娜才是从头到尾的策划者,同时也是计划的实施人,恐怕除了寥寥数人之外,很少有人知道这背后还有一位宰相千金在推波助澜。 但可惜的是,认识到这一点的人要么不会说,要么就是德尔菲恩的父兄亲人,比如说那位老宰相大人。这位宰相千金就这么轻易地将自己隐藏在幕后,一手策划了这场改变克鲁兹——甚至是改变整个沃恩德历史的大戏。 “以后别让法伊娜再沾染政治了,”想到这一点,布兰多忍不住说道:“你知道她不适合作这个,这一次是事出有因,但已经让她在贵族中引起了不满了。” “怎么,心痛了?”德尔菲恩笑道。 布兰多再瞪了她一眼。 他沉默了下来,不再去理会这位宰相千金,谨防后者得寸进尺。他知道自己的幕僚小姐虽然嘴上不说,但心中其实对于这位宰相千金是十分有芥蒂的,好在德尔菲恩自己似乎也很清楚这一点,从不轻易越线。 她就像是一个有些特殊的局外人,始终游离于瓦尔哈拉这个体系之外,但又不会离得太远——事实上是越来越近了,连格里菲因公主与芙蕾雅偶尔都开始接受她的存在,甚至与她讨论一些关于王国内部的事务。好在布兰多此刻身兼帝国皇帝之位,德尔菲恩作为他的身边人,亦是得到了包括老尼德文宰相与大圣座瓦拉在内的帝国高层的默认,不至于名不正言不顺。 过了一会儿,布兰多又问道:“关于那份报告,是什么报告?” 紧紧裹着他的大衣的安蒂缇娜抬起头来,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然后才反应过来——连忙低下头去,回答道:“是女巫们的报告。” 布兰多一下就明白了过来:“关于那个计划也开始实施了么?” “嗯,”幕僚小姐点了点头:“因为布加人的一力支持,所以虽然有些异议,但反应并不太大,比我们事先预计得好了很多。或许两三年之后,就能看到初步的成效,只是很多人还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要这么做?” 布兰多叹了一口气,天边已隐约浮现出一线白隙,他黑沉沉的眸子里映着晨辉,目光显得有些悠远。 “只不过是为了事前准备罢了。” “准备?”安蒂缇娜问道:“准备什么呢,我们与黄昏之龙的一战会用到这些?” “不,是为了下一个时代而准备。” “下一个时代……?”安蒂缇娜一时竟怔住了,她伫立了片刻,发现布兰多已经走到了前面,才连忙追了上去。她不知道如何评判自己此刻的心绪,或许有些愕然,但又有些欣喜,一切仿佛都回到了原点,就像最开始相遇的时候——当人们还在当下茫然而失措,甚至是绝望之刻,只有这个男人坚定地相信着未来。 事实证明了他的正确。 那么这一次呢? 下一个时代,又是怎么样的呢?她忽然有些羡慕起来,因为人们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见到那个时代的来临,毫无疑问,许多人会在这样一场战争之中死去,成为无名的丰碑——或许可以为后人的景仰,但也可能与凡世的历史一样化为虚无与尘埃。 只有他仍旧坚信着。 安蒂缇娜追了上去,少有地开口追问:“那么领主大人,下一个时代是什么样子的呢?” 布兰多沉默了片刻,对二人说道:“或许那是一个凡人的时代,那个时代或许与现在会有很多的不同,但人们说不定会记住你,安蒂缇娜。” “我?” “你的作品,”布兰多忽然回过头问道:“已经成功了吧?” “啊!”幕僚小姐惊讶地低叫了一声,她眼睛里一下竟布满了薄薄的水汽,她可能从来也没想到喜悦竟然会这么简单直接地占满自己的心灵,就如同她没有想到,原来布兰多从来也没有忘记。 那是她的理想与兴趣所在,用魔法的力量改变这个世界。 就算从未和外人提起过这一点,但埃鲁因的事务对于她来说其实不过是对于领主大人的一种责任,而只有这个微小的梦想,才是她全心全意所爱着的一切,不但继承着她的梦境,更继承着她对于家人的思念。 “只……只是一点小小的成功,但还有很多不足之处,几十次实验中,也只有这一次偶然而已。”幕僚小姐竟头一次像是个手足无措的小姑娘一样回答道。 引得两人身后的德尔菲恩有些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 布兰多摇了摇头:“没有成功会是偶然的,它虽然还很简陋,但却为历史揭开了新的一页。” 安蒂缇娜的脸都红了起来。 并不是害羞,而是因为感到太过羞耻。她从没想过自己的作品会有这样的历史地位,这句话若不是由布兰多说出来,实在是会引人发笑,在这一领域,在作为大师的哈泽尔人的面前,她区区一个初窥门径的埃鲁因人发明了这样一个小小的东西,又怎么敢说改变了历史呢? 这实在一种贻笑大方的宣言。 但她却并不知道,布兰多并不是预测未来,而是笃定地看到了那一切——对于埃鲁因,对于这个世界来说,这一刻意味着什么。或许几十年之后,人们就会认识到雨燕之年的十月,对于沃恩德的历史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那是关于一枚灰水晶的故事。 这一年的后半叶,在沃恩德中部的许多地方,一个影响更加深远的计划开始实施了。 一批新兴的学院在圣奥索尔、埃鲁因、银湾与大平原地区设立起来,当来自各地的平民学生涌入这些学院时,却惊讶地发现他们的新老师将是来自于布诺松的十二支女巫,或者是来自于哈泽尔高原之上的智慧之民。 这是第一纪元的末尾,在这一年中黑魔法第一次光明正大地登上了历史的舞台,巫师们的力量似乎开始衰退,而魔导技术则在各个国家的倡导之下,开始成为秩序文明的主流。 然而在托尼格尔的一间魔法学院之中,作为代课的导师刚刚从自己的长袍下拿出一枚散发着熠熠光辉的水晶,他高举水晶对着台下所有的学生说道:“你们可以仔细看看,这是一枚灰水晶,你们也可以叫它法力水晶,它是一种极为不稳定的黑暗魔力聚合体。” “在过去,人们往往利用它作为一种剧烈的爆炸物,甚至将它用在多数战争之中。不过现在,利用这样一种魔导引擎,人们可以更加平稳地将它所蕴含的强大魔力从中抽取出来——” 在那一双双充满了对于知识渴望的眼睛之中,注视着这枚水晶的少年少女们,他们一时还并不明白自己正见证一个时代的诞生。 在这一年中,一位来自于埃鲁因的贵族小姐发明了一种简陋的机器。凭借它,人们第一次真正摆脱了对于Tiamat法则内力量的依赖。 霜降之月的第一天。 雪还未在四境之野落下,这是布兰多留在曼克托尔的最后一天,这一天他再一次见到了法恩赞骑士团的大团长。这位大团长两鬓已经悄然生出了银丝,仿佛象征着法恩赞人这一年内所经历的风霜,他走过了几千里的行程,此刻才刚刚从大平原之上回到曼克托尔。 “辛苦了。”面对这位大团长时,布兰多也不得不说了一句:“法恩赞现在如何了?” “一切都还好,感谢大平原上众国的帮助,我们在那里重建了圣堂,”法恩赞骑士团的大团长答道:“帝国正在逐渐恢复元气,虽然这还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但我想或许到明年年初,我们就能重新加入这场战争了。” “那刚刚好赶得上这场战争的收尾,”布兰多点了点头:“有法恩赞与艾尔兰塔的加入,这场战争的胜算也提高了不少。” 他停了停。 然后看着对方。 布兰多知道这位大团长绝对不会是专程前来找自己寒暄的,哪怕自己现在的身份非凡,可以说是这个神圣同盟名义上的统帅。但那也只是名义上而已,何况早在和会开始之前,法恩赞人就一直向他释放善意,不止是这位大团长,至高审判骑士团与神圣光明骑士团也不止一次来找过他了。 但他却还没搞清楚法恩赞人究竟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法恩赞骑士团的大团长看了一眼一旁的所罗门,那位身高异于常人,一脸严肃的巫师之王点了点头。 “炎之王阁下,有人想要见见你。” …… “泰斯特——” 布兰多在那顶昏暗的帐篷之中见到那个骨瘦如柴、气若游丝的人时,对方正躺在一张行军床上,浑浊的眼神中似乎还蕴着最后一丝微光,他面颊削瘦而苍白,仿佛随时会咽下最后一口气,但却像是一种强大的意志支撑着他,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就是这样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人,但布兰多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或许因为是布拉格斯地下拍卖场中的那生死一战令人太印象深刻。 那个手提细剑面带自得的贵族剑士,一步步逼近的一幕仿佛还历历在目,而正是在那生死的边缘,他选择了旅法师的道路。或者可以说,从那一刻起,他便选择了一直持续到今天这一刻的道路。 蓦然回首,仿佛昨日重现。 而两人的再一次相遇,同样要追溯到布拉格斯,在那昏暗胡同之中孤立的房舍的后院。那时两人匆匆一别之后,没想到再一次相遇,竟然会是在这样一个地方。正如同布兰多认出了泰斯特,泰斯特也认出了这个来自于布契的年轻人。 他的眼睛像是两团鬼火一样亮了起来,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但还是在一名骑士的搀扶之下,他才勉力完成了这个动作。 泰斯特重重地喘息着看着布兰多。 布兰多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太习惯对方直勾勾的眼神。 “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信标呢?”泰斯特却声音沙哑地问道。 “信标?” “那些石片,”泰斯特每说一句话仿佛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但他还是坚持而清晰地表述了自己的意思:“你知道的,安蒂缇娜的父亲。” 布兰多心中蓦然一惊。 但泰斯特子爵已先一步颤颤巍巍地从怀中拿出了一片石片,放在了床边的矮柜上,他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布兰多。那石片,灰褐色,微微有些扁平,在布兰多看来,如何能够不熟悉? “这就是最后一片,”泰斯特有气无力地答道:“牧树人将它们带去了法恩赞,现在,它回来了……” ……(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幕 何谓美好 狭小的房间内弥漫着名为凝重的气息,黑暗中只有一张圆桌,一枚水晶散发着黯淡的荧光,映照出几张苍白的脸孔。天花板上闪烁着一个不断变换形状的银色法阵,像是水银一样的物体从法阵之中渗透出来,蠕动着填满了房间四壁的每一个角落——这里是深达几十米的地下,空气浑浊得近乎停止流动。 布兰多抬起头来,看了在场的众人一眼——矮人王卡里芬,法恩赞骑士团大团长,所罗门,安蒂缇娜,伊斯多维尔,亚鲁塔,奈尔王子,大德鲁伊与大圣座瓦拉。 在确认了其他人已经准备就绪之后,他才将五块灰褐色的石片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放在众人面前的桌面上。 就在这一刻,天花板上的水银蠕动了起来,像是截断了空间中的某种信息;但也可能是因为黄昏之龙早已不在意这个小小的信标,无论如何,在法坦港布兰多曾亲身感受过的那恐怖的威压并没有在这地下再一次出现。 每个人都下意识抬了一下头,看着天花板上,那就像是一种错觉,但也足以令人感到不安。 “继续吧。”伊斯多维尔说道。 布兰多点了点头,在黑暗中但他也可以清晰地视物,双手小心翼翼地将五块石片在桌面上彼此契合在一起。而当这几枚普普通通的石片第一次被放在一起的时候,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黑暗中出现了一团急剧扩散的荧光。 组合在一起的石片们悬浮了起来,竟形成了一块沙盘,沙盘上镌刻着山川河流的走向,还有青绿色的森林,那是一片陌生的土地,但又令人感到有些眼熟。哈鲁泽在桌子边上轻轻吸了一口气,银色的眸子里倒映着黑暗中的那团光,他小声惊叹道:“埃鲁因!” “确切的说,是某个时代的埃鲁因。”布兰多指向让德内尔的方向说道:“这里还是一个湖泊,瓦伦登还是一片海湾,这至少是死霜森林形成的年代之前的埃鲁因。” “看信风之环!” “是瓦尔哈拉吗!”亚鲁塔问道。 “不,那是世界树。”布兰多忽然想起在信风之环内见过的那棵参天巨木。 法恩赞骑士团的大团长问道:“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是一个信标,”所罗门答道:“这就是安蒂缇娜小姐的父亲所毕生寻找那件东西,数百年来不知有多少无名的英雄为之而牺牲,所幸的是他们所做的一切让这枚信标又回到了我们的手中。” “它是……?” “通往终焉王座的地图。” 一片窃窃私语、议论纷纷的声音,矮人王卡里芬几度拿起自己的战锤,而又放下,显得有些激动难耐——那毕竟是凡世唯一的希望。 而黑暗中,安蒂缇娜默默地站在一旁,眸子深处倒映着这团荧光,她手有些苍白,紧紧绞着自己的衣角。布兰多看了她一眼,问道:“没事吗?” 幕僚小姐摇了摇头。 “不用勉强自己,安蒂缇娜。” “我很好,领主大人,谢谢您的关心。” 其他人认出这位英雄的后人,各自起身,向她行礼。安蒂缇娜一言不发,但眼中闪动着沉沉的亮光,因为这就是她父亲所做的一切,抛弃了妻女,甚至丢掉了自己的性命,但这一刻她心中竟隐约为那个男人感到骄傲。 荧荧的光芒从沙盘上升起,最后形成七道光柱,七道光柱悬浮在埃鲁因的上空。布兰多注视着那些光柱,蓦然之间回忆起了一些什么,那是林中的麋鹿,散发着圣白的光辉,它骄傲地昂着头,站在月下注视着他们与难民们。 “那是雄鹿丘陵。” 芙蕾雅眼中同样闪动着明亮的光辉,她抬起头来激动地说道:“布兰多,我记得我们去过那个地方!” 布兰多点了点头。 金炎之眠,妖精乡,圣者之遗—— …… 哗啦,哗啦,迷雾中传来散疏的脚步声。几个人影分开茫茫的雾气,从身上的装束来看这些人应当是来自于卡拉苏的高地骑士,但高地骑士已经接受整编成为王国新南方军团的一部分,没有命令的情况下他们很少会离开驻地,又怎么会到数百里之外的布契来呢? “在这里!”忽然之间有人喊道。 骑士们聚集过去,有些敬畏地仰望着雾气中矗立的两座巨像——手持长矛的巨像高耸入峭壁之巅,目光平视前方,与五年之前布兰多第一次看到它们时并无变化,仿佛岁月并不能在这些巨石上留下刻痕。它们无声凝望,目光仿若早已穿透了历史的长河,在过去的某一个节点,看到了眼下这一刻的来临。 十七名骑士结队进入了峡谷之中。 峡谷中的雾气已经消散了许多,山丘之上那棵孤零零的金苹果树,仍旧伫立于乱石之中。当看到那棵树时,骑士们都兴奋起来——这是五年以来雄鹿丘陵圣者之遗的第一次重现,而它和炎之王陛下的描述中果然一无二致。 他们对比着山丘上那棵孤零零的树,沿着地图上所描述的方位前进,没多时便看到两块交错在一起的巨岩。看到这里,骑士们皆露出了然的目光,依次矮身钻入巨岩下方。他们来到巨岩的另一面——山壁上一人高的位置,留下了一个拇指大小的孔洞——五年的光阴也没在孔洞上留下任何印记,甚至连擦痕都还光鲜如新,仿佛一切还停留在阿洛兹亲手射出箭的那一刻。 然而岁月流逝,当年曾经过这里的四人而今也早已改变。一个懵懂想要改变这个王国的年轻人、一个来自于布契乡下的乡野少女、一位刁蛮任性不愿意承担责任的金龙公主、一位沉默寡言仿佛与世无争的银龙少女。那维系于枝头的妖精果实,传说之中的纯金苹果,仿佛经过数人之手,真正改变了每一个人的命运。 只不过那些历史的秘密,而今也已隐藏于茫茫的迷雾之下。 骑士们看也不看那处箭痕一眼,径自向前走去,没多久,便有人在前面发出一声欢呼。前面的骑士停下来搬开散乱的碎石,露出下面一个方形的铁盒——他们打开盒子,便看到了沉睡其中的石板。 为首的骑士只看了那石板一眼,立刻重新关上盒子,回身对所有人说道:“东西已经找到了,马上去通知炎之王陛下。” 来自雄鹿丘陵的传讯穿越了崇山与密林,通过一个又一个节点,沿着夏布利的群山,翻过格拉哈尔山脉,化作一段魔法的符号,最后飘入敏泰平原南方的冷杉堡,从一扇窗户之中,钻入一枚安置在金属平台上的深红色的棱形水晶内。 水晶变得明亮了起来,片刻之后,便有一只纤细的手将它拿了起来。 尼玫西丝静静地看着水晶柱中明暗不一的神秘符号,一个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尼玫西丝,什么地方的传讯?”女骑士放下水晶,回过头去看着不远处书桌边上那张与自己近乎一模一样的脸庞,心中微微有些温柔之意。 “圣者之遗在雄鹿丘陵再现了,”她古板的声音答道:“高地骑士们找到了那个东西,这是通知布兰多先生的传讯……姐姐。” “是炎之王陛下。” 尼玫西丝撇了撇嘴。 她心中对于给予了她真正新生的那个男人充满了复杂的感情,他信守承诺,让她终于可以获得自由——真正的自由,而不再是另一个人的替代品。在她最深层梦境之中的那个梦魇,在此一刻终于从未了过去,偶尔午夜梦醒之时,她甚至会怔怔地流下泪水。 但那并不是悲伤的泪,而是不敢置信的喜极而泣。 可是不知为何,女骑士小姐总不愿意在率先表现出自己软弱的一面——尤其是在自己的另一面,白葭的面前。她收起情绪,看了看自己名义上的‘姐姐’。 白葭微微一笑,对小姑娘的心思心知肚明。 她摇了摇头,白皙的面颊下一直延伸到脖子的位置是一道血色的花纹,映衬着午后温暖的阳光,平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龙血池的力量在塑造这具身体时也不可避免地留下了魔力与生命的印记,这些遍布她身体上的纹身,不仅仅只是强化了她的力量,更让她成为了一位比过去那个时代更加强大的魔法师。 一位真正拥有了龙血血统的弦魔法师,而就在不久之前,阿洛兹便已经相当正式地邀请她加入龙族了。 “要通知安培瑟尔吗?”尼玫西丝问道。 “通知安培瑟尔吧,”白葭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文件:“那里的发掘,也应当进入尾声了。” 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横亘于安培瑟尔的南门之外。 坑下叮当作响,数不清的脚手架将整个发掘现场包围起来,而一座座圣殿的轮廓,已经在岩层之下清晰可见了。一队队民夫正将挖掘出来的泥土通过倾斜的走道送到地面上,半年下来早已堆积成山。莱丝梅卡站在哈鲁泽身后,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个地方,对于她来说,这座港口拥有其特殊的意义,因为这就是她获得新生的地方。 她默默地看了一眼埃鲁因年幼的国王陛下,眼神中满是温柔的神色,而在她身边,卡雅默默地握住了自己挚友的手。 大坑下忽然传来一声欢呼。 一把散发着熠熠青辉的圣剑正从坑底冉冉升起,布兰多站在淤泥之中,抬头仰视着苍穹圣剑,当圣剑上升到最顶端时,放置它的剑座忽然左右裂开来,露出中间的一块古朴的石板。 茜默默地双手捧起那石板,来到他身边。 “谢谢你,茜。” 山民少女微微一笑。 布兰多接过那块石板,用手轻轻抚摸着石板面上奇特的文字,内心中却微微有些失神。这是第三块,自从摸清楚了那五块石片中所蕴含的秘密以来,两年来人们已经先后在燕堡、信风之环与安培瑟尔此地发掘出三块石板——这些石板他并不陌生。 在很早很早以前,人们发现在埃鲁因境内的圣者之遗中有这样一类石板,当人们将这些石板带出圣者之遗时,它们便会自动从其所有者的背包之中消失不见。无论人们用哪一种手段,将它放在携物指环之中,次元洞中还是在浮悬天球之中,最终它都会离开而去,回到它原本所在的地方。 因为这样的原因,人们将这些石板称之为圣者之遗中理想化的一部分,认为它就像是一个规则的具现,而正是因为这枚石板,才导致了圣者之遗的出现。 但这个解释,并不能解释为什么这样的石板只在埃鲁因出现。 但现在,布兰多终于才解开了这个谜题。 它们并非是圣者之遗理想化的一部分,而是整个沃恩德的基石,是这个世界理想化的一部分。它们的位置不仅仅是被固定在物质界,而是被固定于整个Tiamat的法则之上,因此无论运用现世的任何手段,都绝对不可能带着这些石板。因为凡人们的一切力量都来自于Tiamat的法则,你无法用法则来对抗法则本身。 除了七把圣剑之外。 七把圣剑,便是通向世界基石的钥匙。 而当布兰多将这些石板彼此放在一起之时,也终于明白了它们真正乃是什么东西。石板彼此能沟通迥异的空间与时间,复杂的法则之线在其所蕴涵的空间之中穿梭扭曲,形成一个并不逊色于沃恩德本身的法则网络,如果说七把圣剑只不过是王冠的基座,那么这七枚石板彼此所契合而成的球体,就是一顶真正璀璨的王冠。 而这个王冠,代表着一扇门。 布兰多知道它为什么是门,因为在一段很久远的记忆之中,他不止一次见过类似的东西。 在风暴止息之山开启之前。 在地之息的庞大地宫开启之前。 在世界之环开启之前。 在狼之王座开启之前。 那是岁月之准,是时间的尽头,世界副本。 但开启那些世界事件的法则的钥匙,与他手中的这个东西相比,简陋得不值一提,简直就像是一个可笑的劣质品。而只有这一把钥匙,贵重得仿佛是整个世界,当他将之托在手上时,也能感受到它的独一无二。 他忽然之间明白了终焉的王座在什么地方,原来他早就曾经到过那里,当时那如同流沙一般的副本金门之上传来的恐怖威压,让他却步于前。但他现在可以肯定,那扇门后面应该还有一个更大的空间,正如玛莎所言,埃鲁因的地下,埋藏着一个无比巨大的秘密。 否则它无法解释,为何七枚Tiamat法则的基石,会被埋藏在这个小小的地方。 两年是一段漫长的时光—— 从圣白狮鹫之年到春晓之年,凡人们倾其所能在战场上创造了一切可能的奇迹,四大圣殿的联军在克鲁兹人曾经败亡的地方击败了晶簇大军,并一举光复了鲁施塔。而在南方,矮人、埃鲁因、娜迦与狮人的大军也已深入圣白平原,在哈泽尔人舰队的帮助之下,开始向斗篷海湾进攻。 克鲁兹帝国光复在即,哈泽尔高原似乎也近在眼前,虽然人类沦陷了阿尔卡什以北的大片土地,但瓦尔哈拉与巴贝尔一南一北两座要塞之间,文明与秩序却建立起了一片幅员辽阔的‘庇护所’。 人们将之称之为圣域,以寓意未来的希望所在。 而可以想象在并不遥远的将来,这片土地将成为人类对抗黄昏的最后土壤,它就像是一片崭新的、由凡人所创造的祝福之地,孕育着整个大6的明天。在一场场大大小小的战役之中,许多名字消失了,路德维格公爵战死于长青走廊,法伊娜的父亲——梅霍托芬大公则如同历史上一样病逝于圣白狮鹫之年的末尾,法恩赞人也失去了他们至高审判骑士团的大团长,那一个个历史上曾经著名的名字后面,是更多的无名英雄,但每一个英雄身后,都有更多的星辰升起。 玛达拉的众多将星如同历史上一样开始闪耀,克鲁兹人的年轻一代也一一登上历史的舞台,在一场场战争之中玛格达尔公主替代她的祖父成为了银湾地区的英雄与主导者,而芙蕾雅女武神的名号早已在南线响彻圣白之野,与之对相应的是托尼格尔人与瓦尔哈拉的威名,还有白狮军团的赫赫传奇。 不过让布兰多会心一笑的是,战场上偶尔还流传着关于福莎公主的传闻,很多人都想知道这位来自于埃鲁因的小公主究竟是何方神圣,相比他的学生正因此而感到焦头烂额。 而与这些新生一代的英雄相比,一直留在埃鲁因的他,圣白会议以来的名声渐渐消散了。人们甚至渐渐遗忘了有这么一位炎之王的存在,一些人认为布兰多缔造了这个神圣的同盟,但他也仅仅只是为秩序力量的这一步作出了应有的贡献而已。 虽然许多知道真相的人都为此忿忿不平,所罗门也亲自过问过他的意思,但布兰多对此却并不以为意。 “如果凡人的时代即将到来,沃恩德是否还会需要一位救世主呢?” 对于这个回答,所罗门默然不语地看了他一眼。 他认真地答道:“但人们不会忘记英雄。” 可布兰多明白,对于未来来说,遗忘也并非不是一种选择。 他拿起石板,向前走去。 茜手持天青之枪,默默地看着领主大人的背影。她并不是一个喜欢寻根问底的人,但领主大人却变得越来越沉默,笑容仿佛不知什么时候从他身上失去了,他总是皱着眉头思考着一些什么,常常一个人看着天边出神,半天半天地发呆,虽然他自己还未察觉出异常,但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明显地感受到了这样的变化。 她还记得芙蕾雅小姐离开埃鲁因之前对她说过的那些话,可她怎么能够干涉领主大人的决定呢,无论布兰多想要做什么,她都只会默默地选择跟随于他的背影之后。 茜握紧了长枪,快步追了上去。 当她靠近自己的领主大人时,布兰多少有地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茜看到领主大人的眼神,一下竟怔住了,那对浅褐色的眸子里竟有些淡淡的惋惜,那是她所从未见过的神色。 “领、领主大人?” “茜,灰狼佣兵团还好吗?” “大家都很好,这两年来埃鲁因还算平和,我们也只是满世界在寻找圣者之遗和石板而已,没遇上什么麻烦。” “那就好,”布兰多答道:“我希望每个人都能够有美好的希望,尤其是你,茜。” 茜停了下脚步,定定地看着他。 眼泪忽然夺眶而出。 少女一字一顿地说出了那段话: “在您身边,我就会幸福。” 春晓之年的和风,正吹拂过这座港口城市,五年的光阴,也难以消弭战争的阴影。 但在这片曾经沦为废墟的土地之上,土壤之中名为生命的幼苗正在生根发芽,家园毁灭而又重建,在大6之上的许多地方,这样的场景正在一幕幕上演。许许多多的工匠、学者与黑魔法师们从各个学院之中走出,开始投身于各条战线之上,从各个方面支撑着文明的这场终极之战。 虽然在法恩赞北方与亡月之海,那场最后之战的阴云正在步步逼近,但每个人心中都饱含希望。或许许许多多生命将会在这场战争之中逝去,但只要文明的尖塔仍旧屹立不倒,残存的火种终究会薪火相传下去,等到重新燎原的那一刻。 布兰多注视着遥远而蔚蓝的海湾,一边从骑士手上接过一封信件。 仿佛这么许多年以来,他还是头一次能够以欣赏的姿态注视着安培瑟尔的美景,这是多么美好的一个世界啊,能够来到这里并留下印记,是他一生当中最大的幸运。他深爱与此,这里有他所有的理想与信念,他为此付出一切,也绝不会后悔。 午后的阳光,温暖而照人,布兰多眯起眼睛,或许这就是他心中的至美。 风吹得信纸哗哗作响。 “夏尔回来了,茜。”他轻声说道。 ……(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一幕 今日与明天 犹如穿过山谷的和风,吹拂森林沙沙作响。 布兰多踩过一片灌木丛,在山顶上停了下来,注视着这个熟悉的山谷。那个低矮的山坳中便是当初那头刺链领主倒毙的地方,黑火教徒便是从这条小径追赶着他们上山, 他回过头去看着茜,红发的少女正怔怔地看着远处那个山谷。或许是留意到领主大人的目光,她回过头来,四目相对,少女眼中满是温柔。 揭开了旧日的伤疤,山民少女心中却是一片宁静。她早已不再伫立于过去,因此心中的疤痕也渐渐消弭。 “我记得,当初我们就是在这里相遇的。” “是的,领主大人,一晃那么多年过去了,”梅蒂莎微笑着注视着两人:“只可惜艾柯先生与尤拉小姐,与那个人一起倒在了那场动乱之下。若他们今日能在这里,目睹 夏布利群山年复一年的盛美风景,该多好啊。” 布兰多叹了口气:“可惜最终还是赶迟一步,我至今不知该怎么于凰火开口,她本来说要来埃鲁因看她姐姐的。” “人世间总是有许多事情无法圆满,领主大人,”梅蒂莎答道:“我与姐姐相逢即是永别,可是能在最后的一刻彼此原谅对方,这已足够让我感到满足,因为它总比永远 错过更好不是么?我想艾柯先生也是如此,因为至少他看到了埃鲁因的未来,而他也相信你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布兰多点了点头。 他心中有些感慨,因为梅蒂莎总是如此地乐观,一丁点儿地感动也能满足她小小的幸福,这位精灵公主殿下,远比许多人类贵族都要更加明白美好的含义,她默守着希望 ,为他人带来快乐。 “领主大人,当日是在那个山谷中吗?”两三年来,身材早已变得挺拔而出挑的精灵公主,卷着一头秀美的银发,用白皙的指尖指着一个方向问道。 布兰多和茜注视着那个方向,前者点了点头确认道:“是的。” 梅蒂莎咯咯一笑:“那时我还与领主大人是敌对的关系呢。” 布兰多也微微笑了起来:“那时候我们可真是屁滚尿流,芙罗和她妹妹没少给你讲那时发生的事情吧,我知道她们总喜欢拿我出糗的事来说的。不过要是没有她们,我真 很难对付得了你,银精灵的小公主殿下,在面对自己的敌人时可是出手无情。” 梅蒂莎掩口轻笑,茜也略微感到有些有趣儿,不禁好奇地问起了当时的情形。因为她是在梅蒂莎之后与布兰多相遇的,而正是在那一夜她遭遇了致命的背叛,体内的卡拜 之血似乎也有些躁动起来,这里正是它复苏的地方。 不过金苹果的力量瞬间涌动起来,将神血的力量平复了下去。 “当时领主大人失手杀了我,”梅蒂莎语气温和地描述着那一夜的情形,虽然明知道后来事情得到了圆满的解决,可山民少女还是忍不住低叫了一声:“然后呢?”她问 道。 “后来虽然明知是敌对的身份,领主大人还是复活了我。” “领主大人总是一贯心软。” “那是对于女孩子来说,”梅蒂莎狡黠地笑道:“不信你问德尔菲恩小姐。” 布兰多正拿出水袋,听到这句话一脸尴尬:“怎么又扯到她身上了。” “因为毕竟德尔菲恩小姐才是和领主大人关系最亲密的女人,但她明明先前和梅蒂莎小姐一样,和我们是敌对的关系。在九凤发生的事情,领主大人难道说一点儿责任也 没有吗,我并不是责怪什么,只是希望大人能够多在意一下自己的安危。”茜低着头,有点儿小小地吃味地说道。 布兰多脸上发烫:“那根本不是一回事。” “咯咯咯,”银精灵小公主笑得花枝乱颤:“毕竟罗曼小姐也说过,领主大人见到漂亮的女孩子就走不动路。” 正拿起水袋喝水的布兰多差点被呛到,他剧烈地咳嗽着,回过头一脸难以置信地问道:“她真是那么说的?” “当然,从里登堡到布拉格斯,从布拉格斯到夏布利,又从夏布利到冷杉堡,芙蕾雅小姐算一个,还有苏,安蒂缇娜小姐算一个,我算一个,茜算一个,还有尤塔和芙妮 雅,也难免罗曼小姐会感到不高兴不是吗?毕竟她才是你的女友啊。” “这都扯到哪跟哪儿了,苏她只是雷托的女儿,尤塔女士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布兰多忍不住没好气地答道:“更不用说芙妮雅了,她才多大?你们脑瓜子里面究竟在 想些什么鬼东西?” 梅蒂莎笑得十分开心:“这么说来,领主大人并没有否认对安蒂缇娜小姐,芙蕾雅小姐,茜还有我另有想法咯?” 山民少女啊了一声,吓得赶忙偷偷看向布兰多。 布兰多张了张嘴,竟哑口无言。 他早应该知道这位小公主其实切开来都是黑的。 山谷中是盛夏的景色,盛开的百合属与银杏嫩绿的叶片点缀着这片林间的圣地,那座绿茵环绕威严矗立的圣殿,时过境迁,竟有了一些空渺之意,古朴的藤萝顺着年久失 修的外壁向上攀援,层层叠叠的叶子,涂抹了一层翠绿。 布兰多有些失意地注视着那座早已人去楼空的圣殿,虽然心中难免有所期待,但他也明白,那善意的告别可能不过是一个美好的眷恋而已。 “好久不见,吾友。” “记得回到这里,告诉我外面发生了什么;几十年,甚至一百年也好,但不要‘赖账’,吾友……” 古老的声音仿佛仍旧回荡于林间,并未消逝。 几十年,一百年,那是多么悠长的时光,几乎穷尽了凡人的半生。当他垂垂老矣之刻,是否还曾记得自己在这片夏布利的群山之中,所拥有过一个美好的约定呢?布兰多 垂下眼睑,微微有些心痛,那些过往的光阴,或许流逝了便不再回来。 百年之后,这里剩下不过一片静谧的废墟,而他自己,也同样不存于世。 一段友谊,无声地消寂于此。 如果可以,布兰多并不愿意回到这个地方——他宁愿带着一丝侥幸离开人世,也不愿意面对这无声的现实。因此他抬起头来,有些不满地看着那个站在圣殿外笑得很可恶 的混蛋——那个在信上说刚刚从银湾地区返回的他的属下。 面带微笑地看着走过来的布兰多三人,夏尔先行了一礼,他显然早已等待在此,用阔别已久的轻佻口气说道:“好久不见,领主大人,看样子你已经搞定了我们的两位美 人儿了。” 这家伙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布兰多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闭嘴,没人当你是哑巴。” 夏尔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水都滚出来了,布兰多这才明白这家伙原来早就在用魔法偷听自己与梅蒂莎两人的对话,先前那问话根本就是故意的。 “说吧,”他咬牙切齿地答道:“为什么要我们来这里?” “有一些小事,”夏尔收起笑意,一本正经地答道:“也是为了让领主大人能够见一个人。” “见一个人?”布兰多感到自己的心头重重一跳。 他听到沙沙的脚步声犹如踏着草甸,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去。 一个高大而俊美的精灵站在那儿,面含微笑地看着他们,对方带着白银子民特有的矜持,用轻柔的声音对布兰多说道: “好久不见,吾友。” 一句简简单单的问候,竟让布兰多刹那之间产生了物是人非的错觉。 是啊,好久不见。 他上一次到这里时,对于埃鲁因的未来还是茫然无知,只能在黑暗之中依靠着自己的先知先觉寻求那一线的机会。他在冷杉领建立的微渺希望,在信风之环不顾一切点燃 的火种,历经先后数次大战,最后到安培瑟尔力挽狂澜,而一切的一切之后,方才时至今日—— 一切终已改变。 两人的第一次相遇,仿佛还在昨日。 “好久不见,”不过区区五年之后,布兰多说出这句话时,竟有了如释重负的错觉:“我没有赖账,朋友。” 山谷中起了风,这一天的风又有些大。 …… 对于火爪蜥蜴人领主罗帕尔来说,记忆中的景象早已荡然无存。昔日的故乡变成了一块块碎裂的、漂浮在虚空之中的土地,整个世界中心的那团火焰不再熊熊燃烧,不断 地向四周放射出金色的光芒,焦热之河变得死寂一片,熔岩也不再流动,火红的温度慢慢熄灭了,蜕化成焦黑冰冷的岩石。 元素像是失去了它们的家园,茫然失措地游离于广阔的空间中。 妖精王子鲁特同样注视着这样的景象,他轻声说道: “火熄灭了。” “我们的世界陷入黑暗之中。” “但总有一天。” “它会再度燃起。” 罗帕尔点了点头。 两人小心翼翼地移开一块巨岩,在岩浆之河通往地底世界的中心,那里原本是整个焦热之河世界最核心的部位,万河的源头,一个散发着无穷无尽光和热的火种,曾经在 这里犹如太阳一般燃烧着。 但现在,广阔的空间中只剩下漆黑一片。 细碎的脚步声踩着碎裂的石子前进,两人缓缓地在大厅之中前进,直到在一座祭坛前停了下来。在那座焦黑的祭坛之上,光滑如镜的表面,插着一枚黑沉沉的水晶,在水 晶的最中心,仿佛还孕育着一团暗红色的光斑。 “火种。”罗帕尔用有些神圣的口气描述着这样一个词,在火爪蜥蜴语中‘火’本身就意味着神圣。 “Tiamat的法则具现,凡世之火的源头,那就旅法师的法则力量,”小妖精鲁特坐在它宽厚的肩膀上,一本正经地答道:“火元素界的至高传承,虽然它已经熄灭了,不 过我们一定可以让它再度燃起。” 火爪蜥蜴人领主点了点头。 它上前一步,一把握住了那枚水晶,一道金色的火光从蜥蜴人棱形的瞳孔之中迸射而出。 牌组,名为焦热怒火。 地面微微一震。 连远在浅海的菲娅丝与玛洛查都察觉到了火元素界的异常。一人一鹿同时抬起头来,注视着那个遥远的方向——虽然浅海已不再有波涛,龟裂的土地上世界之水从各个方 向流向虚空之中,但远处一片银白,浮云如海,浅海之美仍旧不逊色于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处的地方。 元素震动了,四个元素界彼此共鸣着,仿佛是一个新生的啼音。 黑月坠亡以来的第一次,在失去了Tiamat法则之后,元素疆界内的万物与元素第一次重新恢复了活力。 “看到了吗,玛洛查!”菲娅丝惊讶地叫道:“它在复活,浅海在重新恢复活力!” “那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或许我们都在时间的洪流中化为了飞灰,它也不会回到过去那个样子。”玛洛查淡淡地答道。 “但毕竟有希望,不是吗?” 玛洛查点了点头。 “走吧,玛洛查,”菲娅丝神采飞扬地说道:“多亏了领主大人的浅海圣剑,得到了浅海的传承之后,我们也可以更多地帮助他了。” 但玛洛查却伫蹄不前。 菲娅丝察觉到自己同伴的异常,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它:“怎么了?” 水晶牡鹿怔怔地看着不远处,在那海堤之上龟裂的缝隙之中,一株渺小的花儿正在随风摇曳着,那是鳞状的花茎,总状的花序,两朵并蒂的星之花,在微风中彼此守望着 。 那是多年之前,它曾经见过的景象。 一滴泪水竟然从牡鹿的眼角中滑落。 骑在玛洛查的犄角之上,菲娅丝一时竟然呆住了,她用一种不可置信的口气说道: “那、那是塔塔小姐的星之花……” …… 山呼海啸的欢呼声霎时之间响彻整个东梅兹平原,一场仿佛永无止境的战争终于在这一刻划下了句号。 当那个巨大的空间异常点在布加人的法术打击之下缓缓闭合之后,每个人都丢下了手中的武器,喜极而泣;人们长久地伫立在鲁施塔残破的城墙之前——克鲁兹人们在这里丢失了他们先辈的土地,但不过区区两年之后的今天,他们又回到了这里。 瓦尔哈拉参天的树冠在战场上闪烁着光芒,光灵们在向所有人示意——预计十个小时之后,这座要塞将重新开始传送,而这一次它的目的地,将是回到埃鲁因。 埃鲁因人们在庆祝与欢呼着。因为在漫长的战争之后战士们终于可以重返自己的故乡,虽然接下来可能还有更加险恶的局面要应对,但每一个人此刻都只是归心似箭,接近三年来,他们已经太久没有看到自己的父母、妻子与儿女。 对于亲人与家人的眷念,已经超过了一切强烈的感情,当然他们还要将那些战死沙场的同胞带回故国,让英灵魂归故土。 当托尼格尔的舰队也在天空中汇聚时——另外两支舰队,克鲁兹人与哈泽尔人的舰队齐齐转向,用旗号向这些来自于埃鲁因王国的勇士致敬。这是一种不需要用语言来形容的尊重与感激,一个古老的文明在同为凡人的他们手中浴火重生。 瓦尔哈拉城内。 希帕米拉喜不自禁地坐在长椅之上,专注于眼前的事物——一枚六角形的勋章,像是某种甲壳。她有些爱不释手,因为这是炎之圣殿为了表彰她在这场战争之中的巨大贡献,在征求了她本人意见之后专门为她铸造的功勋章。 可能也是这场战争之中唯一一枚异形的勋章。 维罗妮卡有点奇怪地看着这位少女,用眼神向芙蕾雅询问:“她真有这么喜欢这东西?” “嗯……”芙蕾雅当然清楚这位崇山女神的牧师小姐奇特爱好。据说希米露德的神官或多或少审美都有一些异于常人,她们喜欢那些厚重的、坚固的东西,譬如山岩。对于维罗妮卡的提问,她只能无奈地点点头。 “不管怎么说,希帕米拉小姐喜欢就好,”维罗妮卡笑了笑:“她在鲁施塔的最终之战里击杀了三头利维坦之子,给我们解决了大麻烦,人们现在都在追问这位神官小姐的身份呢吗,要不是和布兰多有约定,我们肯定是会让她来当这个英雄的。” “为了鼓舞士气吗?”芙蕾雅问道。 维罗妮卡点了点头:“这场战争太过漫长了,而眼下不过是暂告一段落。我们还要分兵向哈泽尔高原继续进攻,另一方面,时间点也接近了。” 听到这个词,芙蕾雅神色有些沉重起来:“大战在即了?” “我想不会太远了,恶魔与能族的联军已经吞并了艾尔兰塔,它们转眼之间就会南下。而在南方,虽然玛达拉芬霍托斯一战之后亡月之海南面的黄昏大军一直没有什么动静,但不久之前从南方传来的消息,玛达拉的黑暗圣殿发现亡月女神的力量又开始活跃了。” 女军团长用一个词来形容了当下的局面:“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了,芙蕾雅。” “这就是我们要提前返回埃鲁因的原因?” “是的,去给布兰多带去消息吧,只等德鲁伊们从元素疆界之外确认消息返回,看看世界晶壁眼下的状态究竟如何,”维罗妮卡叹息一声:“但我有一种预感,我们与黄昏之龙的最终一战恐怕已经近在眼前了。” “可我们准备好了吗?”芙蕾雅眨了眨眼睛,轻轻出了一口气,问道。 “即便没有,也由不得我们选择,”维罗妮卡答道:“为了我们的世界,为了我们可以生存下去,我们必须胜利。” “我明白了,”芙蕾雅忽然向这位女军团长行了一礼:“无论如何,我都全力以赴的,老师。” 维罗妮卡欣慰地点了点头:“我相信你,你和法伊娜都是我最喜欢的学生,虽然你并不是克鲁兹人,但在眼下这个关头,身份已经并不重要了。我将我毕生所学传授给你,是希望你能够在这场战争中,将这些东西传承下去,即使是面对失败,我也希望你能够保护好自己。” “老师……” 维罗妮卡微微笑了笑,柔声说道:“这算是对于自己的学生善意的提醒吧,也算是我一个小小的私心,刚则易折,芙蕾雅,这对于一个优秀的指挥官来说其实并不是好事。因为一个真正成功的统帅,他首先应当是经得起失败的。” 女武神轻轻后退了一步。 ……(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二幕 长夜之末 “所以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三人席地而坐,布兰多开口问道:“为什么会突然要到银湾去,还有这又和那美尼斯你有什么关系,你们不是回圣银谷了么?” 树林沙沙低响着,和熙的阳光透过枝桠,将斑驳的光点印在绿油油的草甸上。远处的密林深处,有一头幼鹿正警觉地竖起耳朵来,抬起头看着这边,森林的边缘有几只鲜艳的蘑菇,一条有环状斑纹的蛇正盘蜷在灌木丛中。 茜跪坐在布兰多身畔,注视着这静谧倦怠的午后景色。 那美尼斯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将解答问题的权力交给了夏尔。夏尔也笑了下答道:“只是心血来潮想寻找曾经的自己,你的祖父如此赫赫威名,而作为他的侍从巫师,过去‘夏尔’这个名字本身也一定有许多故事。当然更关键的是,毕竟梅蒂莎和希帕米拉小姐都拿到了属于自己的传承,我总不能落于人后吧。” “这其中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每个旅法师的力量源泉都是与经历有关的,无论是他人的还是自己的经历,他在旅行中看到的那些世界,便形成了他所塑造规则的一部分。” 布兰多见夏尔一本正经不像是在说谎,问道:“那为什么是银湾?” “我不知道,只是记忆中有模糊的印象,告诉我那里有自己寻找的东西。” “结果呢?” 夏尔坐直了身体:“真让我找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我发现我幼时曾在布加人门下学习,旅居过银湾地区相当长一段时间。” “在布加人门下学习?” “大人知道高塔巫师曾经是布加人的追随者,而原本我们在银湾地区建立了国度——所谓银湾,其实就是白银的海湾的意思。后来我们与布加人决裂之后,才跨海来到卡拉苏,再后来才与高地骑士结盟。但几百年来,出于传承相同的原因,我们始终和卡奈奇保持着联络,甚至每一批优秀的学徒之中,都有一些人会被选中送往卡奈奇学习。” 布兰多点了点头,以夏尔的天赋与要素素质的优秀,在同济中也称得上天才,被布加人看中也并不奇怪。 “我潜意识里对旅居银湾这段经历有深刻的印象,但却又总难记起一些细节,关于过去的记忆就像是零碎的片段一样令我烦困。直到我去了银湾之后,才真正记起了许多事情,甚至包括成为黑塔巫师之前的那些经历。” 夏尔追忆道:“我记得自己懵懂记事起,就与家族一起从玛诺威尔搬迁到卡拉苏,母亲去世得很早,父亲是家族的主事人;在我记忆中,只依稀记得那位贵族先生的样貌,有些严肃,不苟言笑,是个很刻板的爵士。在我还十分幼小的时候,家中常常有一些奇特的客人,后来我才意识到那些是精灵,但并不是圣奥索尔的风精灵,它们有银色的头发,银色的眼睛,谈吐不凡,一举一动仿佛天生贵胄。” “白银之民,银精灵?”布兰多下意识地看了那美尼斯一眼。 那美尼斯微微颔首。 夏尔停了停,继续说道:“后来我才知道,那些客人是我祖母一方的亲属,我的外曾祖父,据说曾经娶了一位身份不凡的银精灵女士为妻。从那时候起,我们家族就与银精灵结下了不解之缘,我曾对于自己学习魔法的经历有一段深刻的记忆,在被送入阿贝利亚高塔之前,我记得自己就曾经与一个银精灵学习法术。在我记忆中正是那位尊敬的先生引导我走上巫师的道路,一直到名声鹊起为高塔巫师选中为止,但那之后,他作为我的启蒙老师便离开了卡拉苏,从此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这个人——” 听到这里,布兰多心中重重地一跳,他抬起头来看着夏尔。 夏尔微微一笑:“听到这里,想必领主大人应当已经猜出来了,因为后来我才在银湾结识了希帕德与博格,并在他们的介绍下成为了你祖父的巫师侍从。而博格先生,正是安蒂缇娜小姐的父亲,我们当时也是在经历了很多事情之后,才互相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博格正是我祖母的兄长那一系的后人,也就是我的远房表兄。” “这些都是你记起来的?” “还有一些细节,但不提也罢,我之所以能够前往圣银谷找到那美尼斯,也是因为记起了一些有关于白银之民的传承。事实上我的法师之路上最重要的一环,也就是那位引导我走上这条路的尊敬的老师,而关于他的记忆,恐怕也只有银精灵们才能告诉我问题的答案。” “那么你找到答案了么?”布兰多看着夏尔。 夏尔则将目光投向一旁的那美尼斯。 “维尔福先生与大公主殿下的事情一开始是为陛下所不知的,但发生了那么多事之后,我们对于先君埃克的这一系后人是怀有愧疚的,当然一方面大家也急于找回离开圣银谷失踪已久的公主殿下,”那美尼斯答道:“教导夏尔先生法术的,其实正是梅蒂莎公主与提亚马斯大公主的弟弟,上一代的精灵王,可惜他已经在三十年前牺牲于元素疆界之外了。” 树叶沙沙地响着,像是英雄远去的脚步。 夏尔默默起托起一张蓝色的卡牌来,将这张散发着璀璨光芒的命运之牌,展示在布兰多面前。 那就是他的一生—— 高塔俊杰 从你的牌库当中挑选一张法术/异能牌置入手牌,然后弃一张牌。如果你的坟墓场中有三张或更多法术/异能牌,则放逐高塔俊杰夏尔,然后将他在其拥有者的操控下移回战场且已转化。 转化—— 高塔之王夏尔 高塔之王夏尔进场时身上有5个魔力指示物。 增加1个魔力指示物,使场上任一目标生物力量层次降低一个层级,如果目标力量层次低于要素以下,则消灭之。减少3个魔力指示物,在本回合中,你可以从你的坟场中施放任意异能与法术牌。如果该牌于本回合中将置入你的坟墓场,则改为将其洗入牌库。 若此牌上有超过2o个魔力指示物,放逐高塔之王夏尔,然后将他在其拥有者的操控下移回战场且已转化成(高塔俊杰),旅法师获得当其进攻时目标生物获得一个负向等级之异能。 当高塔之王夏尔身上魔力指示物为o时,放逐高塔之王夏尔,然后将他在其拥有者的操控下移回战场且已转化成(高塔俊杰)。 无法摧毁。 …… 冬日的寒雾笼罩着棕鸦要塞,这座刚刚竣工不久的要塞两侧高耸的塔楼矗立在大雾之中,监视着北方的法恩赞平原——那里原来是最繁华的地区,但现在早已渺无人烟一片死寂。雾中的森林里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这清晨的寂寥。 城楼上的兵士赶忙放下吊桥,铁链哗啦啦升起,厚实的木板重重地撞击在干燥的泥地上,扬起一片灰尘。一个骑士从迷雾之中穿出,唏律律勒紧马缰在大门外翻身下马,一身湿淋淋也不知是汗还是露水;兵士们立刻迎了上去,接过马缰,递过去水袋,并马上牵来另一匹战马。 那骑士却一刻也不停留,甚至来不及喝口水,便风风火火地翻身跨上另一匹马的马背,“开门!”他喊道,兜了一个小圈,要塞另一边的大门已经吱吱呀呀地打开,他快马一鞭,从那个方向冲了出去,只留给众人一个背影。 这样的场景正在阿尔卡什以北的每一座要塞之中上演。 还不到春晓之年的十月,一个消息就在北地流传开来。 北方的黄昏大军正在复苏,数以千万计的怪物在十城、艾尔兰塔东面与世界之环汇聚,浩浩荡荡向南而来。 而在元素疆界之外,监视此地的布加巫师们也发出一道道讯息。 黄昏之龙,正在苏醒—— 在五年之后。 大地贤者所留下的最后封印,终于开始松动。 而同一时刻在埃鲁因南方的高原之上,卡拉苏人正在迎接一场特殊的庆典。 经过三年的重建,从迪兹、代林杰到银马城,这一地区早已形成了一条密布着要塞与卫城的牢固防线;而为了迎接那场即将到来的大战,平民们早已被疏散,世代久居于此的卡地雷戈人也第一次离开了他们的故土,前往玛诺威尔与维埃罗重建新的家园;现今留在这里的,只有各个国家的军人、冒险者、来自各地的雇佣兵与布加人的巫师。当然还有来自于后方的商人,这些商人自发地将物资从兰托尼兰、戈兰—埃尔森等地运到这里,已筹备这场人们期待已久的冬至祭典。 这是一年一度卡拉苏最为传统的节日,而在埃鲁因大多数地区,也有着在冬至日狩猎与狂欢的习俗。 它甚至可以说是这个古老王国度过旧的一年的重要标志。 虽然留在这里的大大小小不同国家的军队,有一些来自于迥异的文化区域,例如风精灵们往往会在冬至日斋戒,以纪念他们在圣者之战中逝去的英雄与先贤。不过这一年中在这里,在这春晓之年的末尾,每个人皆不知明天是否还有存在的意义,因此人们放下分歧,加入埃鲁因人的行列共同迎接这场盛大的狂欢活动。 黑夜降临之后,在许多地区,篝火彻夜长明,远远看去犹如一连串星辰,点缀在黑暗的高原之上。狂欢上一切食物与酒水都敞开了供应,街上挂满了彩色的长缨与旗帜,人们纵情歌舞,并彼此祝福,希望能在这场战争之中幸存下去,来自不同地区的骑士们甚至展开了比赛,并一度发展到酗酒闹事,把场面搞的乌烟瘴气——但人们哈哈大笑,酒醒之后的闹事者也彼此握手言和,彬彬有礼地离开。 对于下面发生的这些事情,贵族军官们也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作没看到处理;因为城堡当中同样在进行着一场场宴会,觥筹交错,一声声希望旗开得胜的话语此起彼伏,唯一有些败兴的是没有漂亮娇柔的贵族小姐们助兴,只剩下一棒子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 不过人们也明白所谓的狂欢不过是一种仪式,鼓舞士气,发泄一下连日以来心中的抑郁。他们知道或许明天太阳初升的那一刻,当每个人放下酒杯,可能就是要抛却一切踏上那个生死的战场。 而那一天,已并不太远。 这是埃鲁因的最后一个新年,或许也将是这个纪元的最后一个新年。 充满了节日气氛的街道之上,黑暗之中一双明亮的眼睛正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这一切。然后商人小姐站了起来,在自己的桌边留下两枚金币——她想了一下,又收回了一枚。然后背着手走入了人群之中。 她会记得这段有意思的回忆。 在她漫长的生命当中,这也许也是相当精彩的一段经历。 但这一切,都终将走到尽头。 罗曼嘿嘿地低笑了起来。 远方的城头之上,值守的士兵们正在拉响警报—— 但并非黄昏的大军已至。 而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出现在了地平线之上,散发着荧光的迷雾在夜色下是如此的显眼。 大地军团与银精灵的联军,终于退到了这里。 …… “找到了!” 黑暗的深渊中传来一声惊喜的叫声。 所罗门与矮人王卡里芬都向下看去,虽然说几年之前的那场大爆炸彻底改变了死霜森林的地形,在落针丘陵北方造成了一个巨大的裂谷,甚至据说越过静风山脉,海水从北方倒涌入这个裂口之中,形成了几个连成一片的咸水湖与湿地。 可以想象在潮汐力量的冲刷之下,不出几年这里旧日的模样就会彻底消失,成为瓦伦登北面一条面向黯星之海全新的海岸线。 但幸运的是,他们还来得及在这一切改变之前找回那块石板。 霜咏者辛娜在黑暗中散发着沉沉的光辉。 几名骑士兴奋地举着那枚石板从下面攀附而上,那是一块相当古朴别致的石板,而也是七枚石板中的最后一页拼图。 “总算赶在了一切之前,”矮人王卡里芬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希望还来得及,玛莎大人庇佑我们,让这个最后的希望真正成真!” 所罗门点了点头。 在他身后,阿佳妮已经对那些骑士吩咐道:“立刻带着它去冷杉领,找到炎之王阁下,还有,帮我们传一句话给炎之王阁下——” “大人?” 阿佳妮回过头与所罗门对视了一眼,银色的眸子交换着那个眼神。最后巫师之王点了点头,矮人王卡里芬也重重地将自己的战锤放在地上,不等这位掌管着白银之火的女王再一次开口,他便粗声粗气地回答道: “去告诉炎之王阁下,一切都已经准备好,而每个人都已经在他们该在的位置上——” “去告诉他吧,大战,在即了。” ……(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三幕 新年 临近一年之末的瓦尔哈拉城总是显得格外美丽,整座城市笼罩在一种特殊的氛围之下,温馨而安宁。漆黑黑的窗外飘着雪花,远处公主大街华灯初升,魔法的光芒在黑暗之中点点相连,形成一条璀璨的项链。往下是一片祥和的外城区,朵朵灯火,每一扇窗户之后都是一个温暖的家庭。 往上可见灯火辉煌的中层平台,市民们正在那里进行彻夜的狂欢,琪雅拉托着腮帮子。眼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羡慕万分地看着那里。 这是她寄居篱下的第三年,自从列文-奥内森死后,公主殿下便以联姻的名义将她送到这个地方。但这么做实质上是为了让琪雅拉远离那些不怀好意的亲属,毕竟在西法赫家族,还有许多人觊觎那个爵位的继承权。 琪雅拉自己倒没有什么不习惯,对冷杉领她说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但独独对那位伯爵大人——她名义上的未婚夫很感兴趣。这个时代女性的育龄往往很早,贵族少女更是如此,琪雅拉也不真的介意这门婚事,毕竟对方本就是兄长奥内森亲自指婚给她的配偶,又那么的优秀。 若非如此她又怎么会将西法赫之心交给那人,那条项链本身就有定情信物的意义。 可让她感到有些恼火的是,自己那个远房的堂姐,总是像看小孩子一样看着她,生怕那位伯爵大人染指了一样。“哼,还不是自己想偷吃罢了!”琪雅拉皱着眉头拽着羽毛笔:“真讨厌,埃尔坎三世的子孙又怎么了?” 玲和莲在一旁疑惑地看着琪雅拉的动作。 精灵的发育迟缓,早几年她们俩看起来还和琪雅拉一般大小,但现在后者已经愈发出落得像是一个小姐姐了,与两个小姑娘相比,多了一些懵懂的烦恼。“琪雅拉,你怎么了?”莲细声细气地问道。 “你不懂。”琪雅拉不耐烦地答道。 玲淡淡地答道:“安蒂缇娜小姐说过,今年你哪儿也别想去。” “我知道了,”琪雅拉气得想要抓头发:“不需要你来重复一遍。” “头发别弄乱了。”茜帮她钉好最后一个铜扣子,叮嘱道。 梅蒂莎在三人身后,拿着玲的头发为她辫细辫,一面面噙微笑地听着三个小姑娘叽叽咕咕地交谈。虽然两姐妹是寄养在茜名下,但作为她姐姐的女儿,她们可算是她在这世上真正的亲人。 “安蒂缇娜小姐对她们管束得太严了。”茜细心地整了整琪雅拉的领子,直起身来,略微皱着眉头对梅蒂莎说道。银精灵小公主笑呵呵地,眼睛都弯成了一道月牙,摇着头说道:“那你可得自己去和她说。” 茜瞪大了眼睛,她可不敢去惹那位严厉的小姐。 “安蒂缇娜小姐也是怕她们出事,”梅蒂莎笑道:“毕竟今时不同往日,黄昏大军压境,决战在即,黄昏之龙在秩序境内的爪牙虽然元气大损,但难保他们不会搞出什么事来,万事须得小心起见。” 她看了看三个小姑娘,又说道:“不过新年伊始,闷在家里的确不是个办法,待会宴会结束,我带你们去看庆典吧。” 琪雅拉一下子抬起头来,眼睛都快放出光来:“真的吗,梅蒂莎姐姐?” “当然,不过待会你们可得听话。”梅蒂莎一本正经地说道。 “耶!”三个小姑娘毕竟小孩心性,一起欢呼了起来。 ‘呼’一声寒风夹杂着雪花涌入温暖的大厅内,连炉膛内明亮的火苗光线都暗了几度,安蒂缇娜、尼玫西丝与白葭从院子外面推门进来,三人风衣肩头都积了一层薄薄的雪。白葭脱下风衣交给一旁板着一张脸的芙罗,言笑晏晏地看着几人,问道:“什么事这么开心?” “哼。”琪雅拉轻轻哼了一声。 “梅蒂莎姐姐要带我们出去玩。”莲十分乖巧地回答道。 “那可真是不错。” “哄小孩子的口气。”琪雅拉淡淡地答道。 安蒂缇娜严厉地瞪了她一眼。 众人暗笑,梅蒂莎也低头轻笑,安蒂缇娜问一旁的芙罗道:“有别的客人到了吗,我在外面看到马车了。”芙罗耳朵尖儿抖了抖,这位精灵小姐目光正盯着自己的妹妹,偷偷摸摸来到一张长桌旁的蒂亚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乖乖放下了手中的姜饼。 她这才开口答道:“格里菲因公主和玛格达尔公主在楼上书房里。” 幕僚小姐这才点了点头。 她仔细看了看三个小姑娘,罕有地温柔地说道:“记得别给梅蒂莎小姐添乱。” “明白了!” 脆生生的回答声。 布兰多在壁炉边有些温馨地看着这一幕,竟有点儿出神。 这座冷杉堡,就像是他在这个世界的家,它的每一个成员,都仿佛是这个家庭的一份子。无论是梅蒂莎、茜、安蒂缇娜、学姐、玲和莲还是其他人也好,虽然人们并不知道不远的未来究竟会是如何,但毫无疑问每一个人都无比珍惜这当下的时光。 就如同这春晓之年的最后一段日子,这个新年之内,人们明白,或许在将来很久很久的时光内,他们都会回忆起这段最后的宁静时日。 未来的日子,人们将会更多地见证蔓延的战火,死亡,离别,与悲伤。 它将比文明世界所经历的任何一场战争都更为惨烈。 布兰多目不转睛地问道:“有卡格利斯的消息了吗?” 在他身后,夏尔缓缓地摇了摇头:“没有,不过事后我们搜索过整个伯尼切尔以及周边地区,至少没发现卡格利斯先生的遗体,只能判断为失踪。” 布兰多叹了口气,心里明白这个世界上光怪6离的能力与法术实在太多,纵使没有找到遗体,但也不能保证对方完全安然无恙。想必当日卡格利斯掩护哈鲁泽与米卡雅离开时,心中就应当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布兰多心中只是有些怅然,当初是他让这个年轻人走上这条道路,他许诺一定会庇佑对方与梅里亚的婚事,而今那位老派的贵族绅士终于点头,但这个优秀的年轻人却再也等不到那一天。 “公主殿下也问过这件事,占星术士们认为这并非死亡的征兆,或许我们还没有失去所有的希望。”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眼下抽不开手来,卡拉苏的局势一天严峻似一天,当地的事务已经委托给兰托尼兰的巡查骑兵了。”夏尔答道。 布兰多点了点头,明白也只能如此。 他轻轻放下手中的信笺,用手指平了平信纸的边角。 过了好一会儿,才又问道:“夏尔,什么是盖亚?” 夏尔看着那封信,犹豫了片刻:“这是白女士写给你的那封信吗?” 布兰多点了点头。 “那这个问题,大人可得问奥薇娜或是安德莉亚小姐,毕竟只有她们才对那个过去的神话时代有所了解。”夏尔答道,不远处壁炉的火光剥剥燃烧着,红光映衬在他的一侧脸上。 “我问过她们。” “喔,她们怎么说?” “盖亚并不是Tiamat权限的一部分,甚至只有玛莎知道盖亚的所在,它的职责是孕育生命;那个造就了我的‘曲面计划’就是玛莎借助盖亚的力量完成的,Tiamat的网络只是为这个计划提供了必要的能量而已。正因此,才成功骗过了黄昏之龙——” 夏尔听了有些惊讶地问道:“那不就是说,盖亚并不具有Tiamat法则的权限,并不是一位神祇?” 布兰多点了点头。 “这么说来似乎也的确如此,我记起来在神民的时代,盖亚并不是一位真正存在的神祇,大地圣殿的主神是崇山之神希米露德。托奎宁的狮人与矮人们虽然尊称盖亚为大地之母,但在苍之诗上关于历次的战争的描述中,也并没有这位女神参战的记录。” 夏尔皱了皱眉头,忽然想起了一些什么。 但布兰多却问道:“可或许她不是一位司职战争的女神呢?” “但她的权限并不在Tiamat的法则之内,除非她的力量与玛莎等同,”夏尔斩钉截铁地答道:“另一位主神。” 布兰多想起那个在停滞之界见过的,与芙妮雅极为相似的少女,摇了摇头。他见过玛莎,见过那种一举一动之间便能掌握整个Tiamat法则的力量,那种威严而包容一切的力量,仿佛拥有整个世界。而盖亚女神虽然或许知晓很多秘密,睿智得恍若洞悉一切,但给他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夏尔看着他,忽然问道:“领主大人为什么问起这个?” 布兰多摇了摇头,答道:“白在信上说会给我们所有人留下一个希望,我原本以为她不过是为了复活梅蒂莎,可现在看来她的图谋远非如此。她千辛万苦获得了盖亚的力量,甚至不得不抛弃凡世的感情,究竟是为什么呢?” “她本身就是一个很有野心的女人,大人。” 布兰多看着夏尔:“莫非还在为了你曾祖父的事情而耿耿于怀?” 后者摇了摇头:“那倒不至于,我只是想说,这个世界上可能不只有一个埃希斯。” 布兰多点了点头。 但心中却隐隐感到或许白在这件事上,并没有骗她。 对方所谓的希望究竟为何呢? 格里菲因远远注视着瓦尔哈拉在黑夜之中璀璨的灯火。 她双手放下白瓷茶杯,书房之内茶香袅袅,抬起螓首,定定地注视着自己的挚友:“在弗拉达时,你有想过今天吗,玛格达尔?” 玛格达尔浅笑着摇了摇头:“格里菲因,我会告诉你,哪怕是在最疯狂荒诞的梦境之中,也没有想过会有这样一天,你相信吗?” 格里菲因公主并没有回答。 但无声的沉默已经是一切问题的答案。 是啊,谁又会想到呢?她们彼此的命运竟会在安培瑟尔这个交点上发生一百八十度的转折,而一切竟是因为同一个人的缘故。格里菲因轻轻用尖细的指尖摩挲着杯沿:“我有时候甚至会有一种错觉,认为这并不是我真正的命运,或许只是一场美梦。我很怕这个梦会就此醒来,因为这些日子以来我常常会做一个噩梦,令我从半夜惊醒一身冷汗……” “那是怎样的噩梦呢,我的朋友?”玛格达尔问道:“或许是你这些日子以来忧虑太重,何不说出来让我为你分担一些,或许会好受很多。” “谢谢,玛格达尔,”格里菲因轻声说道:“在梦中,我梦到了另外一个不一样的埃鲁因,在那里我没有遇到布兰多,而我与你在弗拉达分别之后,在安培瑟尔为王党所出卖,不得不下嫁给安列克,成为他生儿育女的工具。而贵族们对我许诺的条件,不过是一个个美好的谎言,我亲眼看到哈鲁泽死在我面前,埃鲁因也最终沉沦于火海,我拼尽全力去挽救一切,等待我的最终却不过是一把利刃——” 长公主殿下的声音有些颤抖起来:“但杀死我的并非阴谋,而是无边无际的绝望,玛格达尔,你能明白那样的感受吗,没有任何希望,一条漆黑无光直通向深渊与死亡的道路。” 玛格达尔柔声道:“但那只是梦而已,你终究遇到了布兰多先生不是吗。” 格里菲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好不容易才平静了下来,答道:“谢谢你,玛格达尔,或许的确如此——我至今回忆起当初欧弗韦尔爵士在我耳边第一次描述他的场景,当日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后来我与他书信往来,用胸针作为信物,那或许是我一生当中最大胆的举动了,但现在想来,那一刻的我是多么的幸运。” 玛格达尔温柔地注视自己的朋友,但眼中满是羡慕:“你的确是幸运的,格里菲因。” 格里菲因公主抬起头来看着她:“你也动心了吗,玛格达尔?” “怎么能够不动心呢,”玛格达尔坦然地答道:“他改变了我生命的轨迹,又进入了我的心扉,无论如何,我都无法他在我心中的位置——我原本认为自己应当平凡地走完这一生,可是原来平静的生活来得远非我想象中那么轻易,也正是布兰多先生让我明白了这一点。” 格里菲因默然以对。 是啊,或许只有等到那一刻来临之际,人们才能够明白。即便是谨守当下所珍贵的一切,原来也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两人都看着黑暗中的点点灯火。 “你想过吗,这或许是我们此生所能见到的最后一个新年了,玛格达尔?” “但人们仍旧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最后的一点儿光芒。” “希望长夜终会过去。” …… 芙蕾雅最后检查了一遍自己的战马,她拍了拍这头牲畜的脖子,为它顺了一遍毛,仔细地为它添了一遍干草与豆子,再小心翼翼地退出了马厩之中。远处灯火通明,白狮军团的士兵们正在擦拭自己的武器与盔甲,虽然是新年时分,但整个营地之中却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放眼望去,每一个人都在作最后的准备。 今天之后,他们就将离开这片故土,前往高原之上参与那场真正的战争。 虽然许多人还是第一次上战场,但人人都显得十分豪迈,彼此开着玩笑。一个年轻的士兵兴致勃勃地讨论着自己未过门的妻子,以及战争结束之后的生活——虽然很多人都明白,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可能都无法再回到这片土地上。 但人们互相勉励着,每个人都清楚地明白自己之所以慷慨赴死,正是因为背后所放不下的牵挂;而之所以选择离开,正是因为深爱着这里的一切。 芙蕾雅默默地怔立在黑暗之中。 而她心中的牵挂,却又是为何呢? 难道仅仅是为了埃鲁因? 还是为了布契的大家? 她远远地看着那个士兵年轻的脸庞,上面所洋溢的幸福的笑容,心中竟被刺得一痛。那仿佛仍是布拉格斯的那个夜晚,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布拉格斯的小巷之中,酒馆内传来悠扬的乐声宛若一首夜曲,两人的目光彼此相对。 她至今仍记得自己穿着那件自己最喜欢的军装,精心打扮,但那个呆头呆脑的家伙仿佛没有发觉,只事无巨细地叮嘱她未来要注意的事情,然后亲手戴上她送他的那枚戒指的情形。 ‘你现在明白为什么我要让你去王立骑士学院了吗,芙蕾雅?’ ‘因为芙雷娅,我需要你的帮助。’ 这位埃鲁因的女武神咬紧了嘴唇,泪珠竟然滑落而下。 “我不知道……” “可我只是为了你而已。” “这一切,都是……” 她捂住嘴,转过身,但没想到重重地撞上了一个人。失去平衡的芙蕾雅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后倒去,但一只手却在那之前便抓住了她,来自布契的少女愕然地抬起头来,第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个熟悉的、高大的身影,那一刹那眼泪竟忍不住一下就滚落下来。 布兰多默默地看着这个少女,心中五味陈杂,他、芙蕾雅、罗曼三人都出身于布契,三人彼此之间也最为熟悉,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个单纯的少女心中占据如此重要的地位。他轻轻用手为这位女武神小姐拭去脸上的泪花,忽然之间有些后悔,后悔当初自己所作的那个决定。 他现在才明白,让芙蕾雅一个人独自前往王立骑士学院,前往一个对于她来说完全陌生的环境,是一件多么绝情的事情。 但为了他,这位来自于布契乡野之间、懵懂而单纯的少女却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这条路。 芙蕾雅怔怔地看着布兰多的手,在那食指之上,套着一枚闪烁着幽光的红宝石戒指,竟与那个时候一模一样。 “这……这是?”她近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对不起,芙蕾雅,”布兰多有些笨拙地答道:“我不小心弄坏了你送我的那枚戒指,这枚戒指是塔玛大师专门打造的,明天我没有办法陪你去卡拉苏,可我希望它会代替我保护你——” 眼泪再一次涌了出来,但这一次,是幸福的泪水。 芙蕾雅眼噙泪花看着布兰多小心翼翼地托起自己的手,然后双手自己戴上了那枚戒指。那一刻,她感到自己几乎要晕过去。 “陪我去宴会,好吗。”布兰多牵起芙蕾雅的手,就要带着她往外走。 但芙蕾雅却站住了。 布兰多回过头来看着她,少女坚定地摇了摇头,她好像鼓起自己全身的勇气,说道:“我明天要上战场了,布兰多。” “可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 “今天晚上,让我任性一次,可以吗?” 那是一朵在黑夜之中悄然绽放的百合花,布兰多定定地看着芙蕾雅,久久不言。 ……(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四幕 终焉之王座 I 天边沉沉垂云之中闪动着不属于这个季节的雷光,一道道落下,浅紫的天际线下,是一望无垠的荒野高原。 “它们来了!”乱风吹着旗帜,风中有人高喊道。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细小的斑点,随即是第二个,第三个,斑点越来越多,逐渐形成一条亮晶晶的线。就像是初涨的潮水,天海之交已经出现了一道薄薄的水线。 而后是磅礴的海面。 那条参差不齐的线上,矗立着一个个前所未见的高大身影——晶簇领主们。天幕上浮现出利维坦子嗣的投影,游弋的巨鲸之尾,在云层中上下沉浮。云层分开之后,露出一个巨大的黑洞洞的球体,宛若一只空洞的眼睛,注视着这片荒芜的高地。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人群忽然之间自动分开一条路来,芙蕾雅身披白狮战甲,在骑士们的陪同下走上了城头。锐利的乱流吹拂着她领子上的鬃毛,白色的狮鬃一根根立起,向后飞扬;少女的黑沉沉的眸子里倒映着紫色的电光,一束一束,像是点亮了她的眼神。 长发在雪白的额前飞舞,眼神之中的柔软与过去那位英姿勃发的女骑士相比,多了几分妩媚与温柔。每个人都感到了他们的指挥官身上气质的变化,芙蕾雅就像是一位新婚燕尔的妻子,紧握着那枚戒指,抿着嘴唇看着这一幕。 几公里之外,大地的战栗便已经传了过来。 寒风来自于卡拉苏的高原之上,沿着托桑卡德森林吹遍整个南境,万物凋零挂霜,世界已是皑皑银华。布兰多立于凛冽风中,乱风中像是带着那个遥远高原的气息,一丝令人温馨的熟悉,他低头看着手上飘扬的一缕发丝,上面还束着缎带,心中不由怅然若失。 伊人已去,但仍留余香。 冷杉堡外,松林悄然落雪,寒风摇曳着枝头,高大的黑松之下,哈鲁泽立于自己姐姐的身边,卷起的雪花扯着他长长的披风飞舞,但这位年幼的国王一言不发,明亮的眼睛闪着晶莹的泪光注视着自己的老师。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布兰多回过头来,小心翼翼地将那缕发丝贴身收好,展颜一笑道:“就到这里吧,毕竟这场战争,我们终要彼此踏上不同的战场。我不想说些鼓舞士气的话来,只想说让我们在这场决定未来命运之战彼此守候,一切终有希望,或许有朝一日,大家还可以重聚于此。” 寒风之中傲立的人们,所罗门王、矮人王卡里芬、大德鲁伊灰怒与芙妮雅,然后是冷杉领的住民们。幕僚小姐站在所有人的前面,她身后是弗恩、克伦希亚、矮人奥德姆、库兰、雷托与塔玛,穴居人之王塔吉卜前些年已经故去,它的儿子塔库卜在所有人的身后,与从白狮军团之中退役已有一年的尤利尔站在一起。 然后是埃鲁因的贵族们,已欧弗韦尔为首,之后是两鬓已经斑白的欧汀伯爵,成婚已有两年的马乔里与欧妮夫妇,艾弗拉姆那个胖子——据说这家伙最近竟与易德妮走到了一起,并得了灰山伯爵的青睐——在他身边,易德妮仍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们的‘团长’,她自始至终还是那个胆小而又善良的姑娘。列文的侍女艾德莎一身黑色的礼服,与琪雅拉站在一起。 最后是迪尔菲瑞与她的父亲,燕堡伯爵,布兰多曾在安培瑟尔有过一面之缘的奶牛骑士尼娅和罗宁他们在赫然在列。阿德妮与那奎尔也在众人之中,他们已在埃鲁因滞留有半年之久,接下来又会再一次返回卢比克,带领沙漠之民前往大平原——在那里建设一个新的家园。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布兰多身上。 “老师……”哈鲁泽几度哽咽,几乎说不出话来。 “哈鲁泽,收起你的眼泪来,埃鲁因的国王陛下可不能轻易哭鼻子。”布兰多微笑着说道。 “可是……”哈鲁泽泪光闪闪地看着他,带着些哭音:“……老师,我想和你一起去。” 布兰多忍不住感到好笑,他看了看格里菲因公主,却发现公主殿下别过了头去。 他叹了口气,踏雪来到哈鲁泽身边,举起手来,以指节轻叩他的王冠。小王子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老师,银色的眸子里水光浮动,睫毛又长又密,一下一下眨动着,带着些许的不解。 布兰多三次叩击,问道:“感到分量了吗?” “这分量就在你头上。” “权柄,义务,责任。” “别辜负它。” 晶莹的泪珠从眼眶滚落。 布兰多回过头,看着安蒂缇娜:“托尼格尔就麻烦你了。” 幕僚小姐甚至都没有多看他一眼,低着头,只默默地点了点头。 “公主殿下。” “我不想听,”格里菲因淡淡地说道:“不过我命令你,活着回来娶我。” 布兰多一怔。 然后微微一笑。 他弯腰整了整哈鲁泽的领子,为小王子摆正了领口上那枚闪烁着银光的百合胸针。他直起身来,最后看了众人一眼——尤其是托尼格尔的市民们,目光从那些熟悉的人脸上一一扫过。 然后转过身。 风雪漫天扬起,仿佛只剩下一个孤寂的背影。 雪影之中是无声的默然。 …… 冬日淡淡的阳光倾斜成束,洒在回廊之中。 啪嗒啪嗒的声音由远至近地走来,苏双手托着一大堆换洗的衣物,面无表情地走在这条空无一人的走廊上。阳光在她的脸上落下交错的光影,健康的小麦色肌肤,容貌这些年来也愈发出落得眉目如画,由于个子很高,身材欣长的缘故,这位赤铜龙的女儿早已是冷杉领远近闻名的美人儿。 许多贵族子弟都或明或暗地向她表露过倾慕之意,甚至白狮军团中亦有不少人向她示爱,银色舰队年轻的指挥官曼里克就是诸多追求者中的一个。但少女对此都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多年以来一直默默地在冷杉堡领着一个女仆长的身份,实际上继任了过去芙罗的工作。 她停在一扇门前,敲了敲门,然后拧开把手推门而入。 “尤塔小姐,换洗衣物。” 但屋内的情形,却让苏愣了一下——雪白的床上空空如也,只有散乱的床单证明这里曾有人在过。一侧的窗户洞开这,寒风呼呼从外面倒灌进屋内,窗帘飞舞着,积雪甚至都落到了书桌之上,然后又融化成冰水,滴落于木地板上。 “尤塔小姐?” …… 在风雪之中默默前行。 记忆中墓穴入口处靠近山谷底部,那几根残破的柱子也还矗立在那里——在一片灌木丛之中,表面覆了厚厚的一层雪;石柱没有得到好好的保养,状况比过去更差了,表面的文字也抹平了不少。 来到这里之后,布兰多伫立了片刻。 当日发现这里时的情形仿佛仍在眼前一样,虽然一些细节早已模糊,但对于人与事的记忆却愈发深刻。他仿佛还能记起那几个白狮军团的骑士,能一一叫出那几个人的名字,那些人中后来有人牺牲在安培瑟尔、敏泰或者是克鲁兹,也有人受伤离开了白狮军团,现在早已娶妻生子;而还有一些人,还奋战在卡拉苏的高原之上,为人类的明日而战。 布兰多手轻轻按了按心口,心跳得缓慢而有力,但心中的思绪却十分纷杂。他总是依稀可以看到一个横眉毛竖眼睛的商人小姐便浮现在眼前,蹙着眉头看着她,他伸手去捏她的脸蛋,细腻的触感至今尤存于指间—— “布兰多,我把自己绑在马上了,怎么样,厉害吧,哈哈哈!” “我这样子也没什么问题啊。” “哇啊啊,好痛——” 然后一切都烟消云散。 布兰多微微一笑,收起心绪,低头进入墓窖之中。黑暗中是一条昏暗的甬道,空气中浮动尘埃、霉菌与泥土的腥味,古朴的石柱支撑着墓道的四壁——布兰多一边走,一边回忆。在这里原本有一道玛瑙色的光障,后面是个墓窖,他们在那里第一次遭遇了食尸鬼的袭击。 他看到一个石制的平台,记起来那上面原本放着一把火鸦之舌,那是一把黄铜阶的魔法长剑,那把剑至今还是尤塔的佩剑。 再往后,就是那个大石棺了。 他从怀中拿出那些石片,其中一片像是凿刀一般,就是从这个棺材之中发现的。布兰多轻轻将石片放回原位——现在也用不着它了。他抬起头来,墓窖下坍塌的部分早已重新挖开,那下面就是他和鹿身女妖御姐与钟摆人一战的地方。 黑暗之中走出一个窈窕的身影。 晶化病治愈之后的伊莲容妩媚地看着他,神色间带着慵懒的微笑:“你来了。” 布兰多点了点头:“其他人呢?” “都早已经准备好了。” “你不必去的,伊莲小姐。” “伊莲姐姐,”鹿身女妖纠正道:“留在外面也没什么意思,每个人都在参与这场战争,我又如何能置身事外呢。” 布兰多默然地点了点头。 两人走过那道向下的阶梯,进入溶洞群中,再一次经过埃诺尔的迷宫,然后就是绵延不绝的水晶分布带。布兰多在那块巨大的水晶前再一次驻足,崔西曼与女巫之王,还有那位中年剑士仍旧栩栩如生,仿佛水晶封印禁绝了他们生命的同时,也止住了千年以来时光的侵蚀。 布兰多默默地向三人行了一礼,然后越过这里,继续前进。鹿身女妖御姐在身后看着他的身影,一言不发,但眼中同样浮现出一丝敬意。 赤红色的地表上开始出现那些玄奥的法纹,魔力侵蚀的迹象在五年中变得更加严重,有些地方的裂口中甚至渗出紫色的光芒来。布兰多看着这些细节,心中明白对于一个维持了上千年的封印来说五年不过是一瞬,持续高涨的魔力潮汐才是造就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就与元素疆界的那个世界之壁一样,随着黄昏之龙的苏醒,封印已经到了崩裂的边缘。 但这下面究竟有着什么呢? 仅仅只是终焉的王座? 两人终于来到那座大门之前——溶洞地带在这里变得无比开阔,空间中荡漾着一圈圈金色的波纹,当靠近这些波纹时,人们就可以看到一个个缓慢旋转着、仿佛钟表指针一样的金色半透明法阵。在这里似乎连时间流动也被加快了,布兰多仿佛可以透过流动的沙砾看到生命的流逝,但他立即摇了摇头,明白那只不过是庞大魔力扭曲造成的一种错觉。 这就是琥珀之剑那个世界之中的终极副本,岁月之准。 布兰多在这里看到了其他人,大门前站着夏尔、梅蒂莎、墨德菲斯与希帕米拉等人,虎雀与他的小队,玛洛查与罗帕尔则在更远一些的地方。当他抵达时,黑暗中传来一声喜悦的欢呼,小母龙从黑暗之中的另一侧浮现出身形,芙罗法立于她身畔不远处,阿洛兹金色的瞳孔像是燃烧着一圈火焰看着布兰多:“你终于来了,等你好久了。” 布兰多先看了看所有人,目光一一与他的每一位属下相对,彼此回应着互相的眼神。然后才对阿洛兹答道:“阿洛兹,谢谢你能来。” 小母龙一抬下巴:“那当然,凡人的战场有密丝瑞尔就够了,但这场战争对于我们来说一样重要,这毕竟是与黄昏之龙直面的战斗。所罗门希望龙族也能为此出力,我们毕竟是最后的黄金族裔,当然,关键是我放心不下你。” “重点是最后一句。”芙罗法说道。 阿洛兹没好气地看了自己的伴侣一眼。 布兰多微微一笑,但他的目光却落在人群中一人身上。 “茜。” 山民少女脸色微微发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无论如何,这毕竟是她第一次忤逆领主大人的意思。但她握紧了自己手中的长枪,她明白这一战意味着什么,无论如何,她也绝对不会再离开布兰多。 少女心中早已下定了一切的决心。 但布兰多看着她,却并没有说出让她预料之中的话语,只是十分认真地开口道:“待会儿跟紧我,你的实力稍弱一些。” 茜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 布兰多对她笑了笑:“若是我失败,留在哪里也没有意义,如果你想待在我身边的话,就遂你所愿好了。” 茜的眼圈几乎是一下子就红了,但她赶忙别过头去,擦了擦眼睛。 布兰多轻轻走过她身边,抬起头看着那扇巨大的光门——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因为在场的每一个人心中皆无比明白,一旦他们跨过了这扇门,便意味着什么。布兰多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回过头来向所有人问道: “虽然我们每一个人来这里的目的,都早已清楚。但到了这一刻,我还是想要询问你们每一个人,各位——准备好了么?” 所有人皆点了点头。 “那么,来吧。”布兰多深吸了一口气:“面对终焉的王座,面对黄昏——” ……(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五幕 终焉之王座 II 无数的光在眼前穿梭着,五光十色、流光溢彩。 而重重光晕背后,短短的一步之间,却仿佛是经历了漫长的光阴,布兰多一步踏在了坚实的地面上。等他回过神来时,眼前的景象早已发生了变化——地下的溶洞消失了,岁月之准的光门也消失了,黑暗之中也再看不到层层叠叠的石笋与神秘的魔力侵蚀纹,眼前只剩下一片浓浓的迷雾与无边无际的漆黑虚空。 茜紧随在他身后出现,少女手持天青之枪,有些茫然失措地看着这个地方。 这里就是‘门’后的世界—— 一个环绕着重重迷雾的世界。 一条庞大的树根穿过迷雾,悬于黑暗之中,人与这条树根相较仿佛微渺尘埃,树根的四周皆是空嚣的深渊,一片漆黑之中隐有尖啸的风声传来,犹如一声声狰狞可怖的鬼笑。 两人便立身于这条树根之上,前后皆为浓浓的雾气所吞没。 单调的风声环绕着耳鼓,可除此之外四周竟给人一种孤寂的感觉——那狂啸的风不知是在黑暗深处的什么地方喧嚣流动着,但四周重重的迷雾却一动不动。 仿佛是个静止的世界。 在茜之后,梅蒂莎、希帕米拉也一一抵达,夏尔跟在虎雀后面,最后一个出现。他一脚踏下,咔一声脆响,低下头,发现自己踩裂了一层薄薄的冰。 “这是什么鬼地方?”夏尔出了一口气,热气很快凝结成白雾。 众人才发现四周的温度是很低的,连雾气也是一层细微的冰尘,他们立足的树干上挂了一层白霜。但不仅仅是寒冷,黑暗之中似乎萦绕着一种令人感到不详的气息,丝丝渗入骨髓。 夏尔话音未落,一声凄厉的尖叫从众人身后传来。布兰多敏锐地回过头,便看到一头腋生双翼的怪物破开雾气而来,但茜已先一步挡在他前面,天青之枪一枪刺了过去,将那东西钉死在枪尖之上。 众人这才看清那怪物的样子,那是一头骨瘦如柴形似蝙蝠一类的生物,但浑身漆黑看不清楚面目,犹如一道浓墨泼成的影子,四肢瘦长,只有两只眼睛的位置各有一条细细的开口。 茜将它丢到地上,那怪物嘶叫着挣扎了片刻之后死去了。 “影怪?”夏尔看到这东西时愣了愣,忍不住道:“这里是影之国?” 一旁的梅蒂莎却摇了摇头,银色的眼睛里倒映着四周的深邃与黑暗,答道:“虽然说这里的时间流逝比物质界快很多,的确应当是一个下层界,但是你们闻到了么?” “闻到了什么?”夏尔打了个喷嚏,抱怨道:“我只感到这里实在是太见鬼的冷了,阿嚏——” 墨德菲斯好奇地看着他:“这里很冷吗,夏尔先生,可我却感到有些舒适。这里好像有一种令我感到安宁的感觉,就像是在领主大人身边一样。” 他看了看安德丽格,问道:“你觉得呢,姐姐?” “除了最后一点,”安德丽格冷漠地答道:“都认同。” 茜皱着眉头擦了擦自己的枪尖,她看着那具丑陋的尸体,小声地向身畔的布兰多问道:“领主大人,什么是下层界?” 布兰多看了看这个世界,回答道:“下层世界是我们世界的基石,这些世界由简单的法则构成,是这些法则的具现投影。元素疆界的浅海、焦热之河、石枢与风暴止息之山也是这样的世界,但要比它们高级一些。这些世界是Tiamat网络最底层的世界,譬如影界与灰界,在这些世界中因为法则是不完整的,所以时间的流速会比物质界更快。” 阿洛兹也接口道:“是的,简单来说,贯穿我们世界的Tiamat网络就是一棵树,这棵树越往下,法则的基础就越简单;而越往上,分支越多也越复杂。在这棵树的主干部分,它的最下方是由最简单也是最基础的法则构成的世界,这就是下层界,再往上,是较为复杂一些的四大元素界,它们同时也环绕着我们的世界,被称之为外围世界或者元素疆界。” “我们世界位于所有世界的中层,但不仅仅只有沃恩德,这些世界被统称为物质界,也可以说是中层界或者中庭。在中层之上,还有上层界,比方说白银平原以及神民们的神国——真理会,审判庭与裁决之门。” 这些知识对于茜来说显然太过高深,她缓缓地眨着眼睛,水润的眸子在黑暗之中显得有些迷茫,问道:“那么这究竟是哪一个世界呢?” “这里是死者之国,海姆冥界——” 坐在罗帕尔肩头上的小妖精鲁特开口道:“弥漫的并非是迷雾而是死亡的气息,黑暗深处也并非是风,而是整个世界正在走向死亡的声音。” “死亡?”小母龙用力吸了吸小鼻子,她的眸子在黑暗之中更像是两团金色的火焰,熠熠生辉:“可这雾气中的味道一点也不腐臭也不陈朽。” 鲁特静静地答道:“死亡的气息并不是腐烂的尸体,尸骸不过是死亡的一种表征而已。死亡是一种状态,象征着永眠,而这里的一切都是死亡的,雾气中悬挂着风与水的尸体,生者是嗅不到死亡的气息的,梅蒂莎小姐之所以可以,那是因为精灵本身对于生死非常敏感的缘故。” “难怪我们会感到安宁,”墨德菲斯也恍然道:“原来这里就是永眠之地,死者的故乡。” 但阿洛兹仍不满足,鸡蛋里面挑骨头道:“这里的一切都是死亡的?可我们不是还活着么?” “那是因为我们不是通过正常的方式进来的,”玛洛查头上的妖精小姐站了起来,她抓着两只长长的鹿角说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冷杉领下面竟可以通向海姆冥界,但这显然并非死者之国真正的入口。” “死者之国的真正入口是在达吉欧尔冥河之下,你们看到周围的深渊了么,在这片深渊的下方,应当就是冥海,世界的根基不断崩坏掉落入冥海之中,因此才会发出那样的轰鸣声,”妖精小姐骄傲地看了鲁特一眼,哼哼道:“冥海本来就在浅海的下方,对于这里我可比那个家伙了解多了。” 鲁特看了她一眼,懒得和这小丫头计较。 “冥海就是混沌之海?”虎雀问道。 “可以说是,但也可以说不是,冥海是Tiamat法则的一部分,但它确实是建立在混沌之海上的,”布兰多缓缓地点了点头,他抬起头来看着脚下这条巨大的树根。 其他人也看着这条树根,有人问道:“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世界树之根?” “是的,”银精灵小公主有些震撼地看着这条树根,笃定地答道:“世界树本身就是Tiamat法则的具现化,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信风之环会有一株世界树了,在冷杉领的地下玛莎大人竟然封印了一个通往海姆冥界的入口。传说中世界树的三条根系之一便通向这个世界,信风之环一定是受这里法则的影响,才能投影出世界树来。” “我听说世界之环也有一株世界树,那棵世界树又是怎么一回事?”夏尔又问道。 梅蒂莎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看着他:“布加人没有告诉过你吗?” 夏尔大为尴尬地干咳了一声:“我毕竟不是真正的白银巫师,对于凡人巫师来说,白塔之中不是所有的文献都可以阅读的。” “原来如此。”梅蒂莎歉意地一笑,然后才答道:“世界树是Tiamat法则的具现化,就像是阿洛兹小姐先前所描述的,它联系着玛莎与神民们所创造的每一个世界——因此在每一个世界,都至少会有一棵世界树。领主大人去过白银平原,应该看到了那座传说中的黑塔了吧。” 布兰多恍然:“那是世界树?” 梅蒂莎点了点头:“矮人们以它为依托建造了一个要塞而已,瓦尔哈拉也是如此,因此世界树要塞才是五大传奇要塞之一,与巴贝尔要塞齐名的存在——”她甜甜地一笑,略微带着些回忆的色彩说道:“世界树也同样生长在我的家乡,在精灵们的圣地,上层世界亚尔夫海姆的圣银谷,也有着像是瓦尔哈拉那样的一株巨树,它就像是我们的母亲一样,因此银精灵们才会对世界树如此熟悉。” “通过世界树,我们可以抵达任何一个世界吗?”布兰多问道。 “是的,但其实也不尽然,”说到这里,银精灵小公主有些恻然:“今天现存的物质界——沃恩德大6虽然不过是整个世界的很小一部分,但也是几乎仅存的一部分了,大部分的世界都在过去的战争之中毁灭,要么就是因为重启而消失。大人若是还记得旅法师崔西曼先生的话,应当知道他就是来自于那样一个世界,但他的故土早已消亡。” “就如同停滞之界?” “就如同停滞之界。” “你以前从未和我说过这些,是芙西娅让你记起了过去的一些事情吗,梅蒂莎?”布兰多看着银精灵小公主,有些奇怪她的表现。 梅蒂莎点了点头:“我复活的那一刻,就明白了过去的一切。” 布兰多闻言不由得默然。 他怔了片刻,才答道:“无论如何,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阻止悲剧重演。既然下层界时间流逝的速度远快于沃恩德,那么留给我们的时间就更加珍贵了,走吧。” 一行人这才向前走去。 但茜却有些奇怪要怎么在这样一个地方找到正确的方向,她抬起头看着四周,迷雾之中显然不止有这一条根须,在深邃的黑暗之中,纵横交错的根系密布在整个空间之内,简直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迷宫。 不过布兰多马上用行动回答了她心中的疑惑。 他从悬浮天球之中拿出了那七枚石板——拼接成球状的七枚石板悬浮在他手上,整个球体竟放射出柔和的光芒,就像是一座灯塔,光球向其中一个方向笔直地射出了一束光,光柱远远地没入了迷雾之中。 这就是安蒂缇娜的父亲所为他们留下的最宝贵的遗产,它的名字名为希望。 众人跟着光的指引下前进,黑暗中的迷雾时浓时疏,周围的地形也随着根须的蜿蜒与交错而变幻。没走多久,跟在芙罗身边的蒂亚就一脚踢上了什么东西,她吓得惊叫一声,后面的布兰多一个箭步赶了上来扶住这个小姑娘,却发现蒂亚踢上的竟是一具尸骸。 那尸骸有着典型的虫类生物的特征,像是某种节肢动物,但它的躯体却是由一块块透亮的紫色水晶所拼接而成。布兰多只消看一眼,就明白了这是什么生物的尸体,他微微皱起眉头,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到这东西。 “这是……晶簇?”阿洛兹也认了出来。 “这可不是一般的晶簇,”布兰多答道:“这是晶簇领主,奇怪,黄昏也入侵过这里么?” 夏尔从后面走了上来,用法杖在尸体上轻轻一戳,咔嚓一声轻响,晶簇尸骸的一只脚竟然土崩瓦解碎裂了一地。他看到这一幕摇了摇头道:“这东西恐怕有些时候了,不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产物。” “在过去的时代,连死者之国也发生过黄昏之战?” “未必是主战场,但海姆冥界是亡月女神的国度,在没有堕落之前她也是一位强大的神祇,与黄昏的爪牙交战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阿洛兹答道,她皱起眉头说道:“我甚至有些怀疑,这里就是她殒落的战场——” 众人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向前看去。 前方的迷雾之中,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座长长的桥梁。 “那是什么?”小妖精菲妮丝下意识地问道。 但梅蒂莎却竖起一根指头来,对所有人说道:“嘘——” 迷雾背后,出现了两个腥红的光斑——就像是两团火焰浮在空中,它缓缓摇晃着,距离众人越来越近。很快,光斑之后便浮现出了一个高大的人影,布兰多这才看清那竟然是一具高大的骷髅——他曾经以为卡拜斯就是自己所见过的最强大的排骨架子了,但对方与这具令人生畏的骸骨架子一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那竟是一具巨人的骸骨,他一只手提着巨大的船锚,一只手提着一盏散发出可以穿透迷雾的光芒的提灯,一摇一摆地向前走来。 “那东西是……亡灵?”有人小声问道。 “它可不是一般的亡灵,”布兰多已经认出了这东西,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那是莫德古德,枯骨之王,死者之桥的守桥人,亡灵的祖宗——传说它绝不会让生者的气息进入死者的世界,打搅长眠者的安宁……“ “领主大人的意思是,它可能不会放我们通过这里?”虎雀问道。 “那我们怎么办?”茜不由得皱眉问道。 “这很简单,”夏尔答道:“当然是干掉它!” ……(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六幕 终焉之王座 III 在一阵明亮的光芒之中,瓦尔哈拉的主干逐渐消失,由下向上化为纷散的光片,直至枝干与叶片,最后光斑点点消散,空旷的山谷中只剩下一片开阔的森林与冬日的晴空。安蒂缇娜在原地怔立了片刻,直至山风扬起她额前的发丝,她才低下头戴上面纱,回身对两位白狮骑士说道:“回冷杉领。” 一位骑士为她打开马车的车门,安蒂缇娜登上马车之前最后看了一眼瓦尔哈拉所在的山谷,然后矮身进入车厢内,关上车门。在骑士们的护送下,马车缓缓前行,经过那条熟悉的林***安蒂缇娜曾不止一次穿过这条回返回冷杉领,静谧的林间可以让她静下心来思考,但今天的森林却安静得让她烦闷。 就像是这一刻异常冷清的冷杉领,对于未来的难以预知,不安与彷徨,抛之不去地萦绕在她的心头。独自一人相处时才感到了无助的感觉,当安蒂缇娜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性——再也无法见到布兰多时,连心都揪紧了,幕僚小姐面色苍白得可怕,几乎流了泪,但死死地扶着座位,默念着祷文,祈祷一切都终会过去,玛莎大人能够庇佑那个人的平安。 但马车剧烈地震动将她从思绪之中惊醒过来,安蒂缇娜猛然抬起头来,听到外面撕裂空气的尖啸声,羽箭哚哚地射在马车上,吓得她赶忙低头。骑士们在马车外大叫:“是混沌教团的杂碎,小心,保护好马车!”然后是兵刃相接的声音,敌方的一言不发让安蒂缇娜感到心沉,说明准备周全不须虚张声势——这是一次早有预谋的伏击。她打开座位下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支小巧的手杖握在手中,这时马车的门被打开了,外面站着一个白狮骑士。 眼下的情况似乎一如她预料的一样糟糕,那个骑士一脸焦急的神情,说道:“安蒂缇娜小姐,请随我来,我们掩护你逃走。” 安蒂缇娜点了点头,动作麻利地跳下马车,她回头看了一眼,数量众多的灰袍剑士正从另一个方向的森林中杀出来,白狮卫队因为人手不足的缘故正节节败退,森林暗处似乎还有弩手。但她来不及看清楚,就被骑士抓住手拽着跑向一侧的森林里,三人在森林中慌不择路,一刻也不敢停息,一鼓作气爬上了最近的一座山丘,在这里回头看去远处森林早已安静下来。 但这却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这时前面两名骑士忽然停了下来,有些惊讶地说道:“尤塔小姐?”安蒂缇娜气喘吁吁地向那个方向看去,惊讶地看到女佣兵团长独自一人出现在森林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身边两名骑士下意识地就要迎接上去,但她却感到不好,急忙喊道:“等等,别去!” “安蒂缇娜小姐,那不是幻象,我们——”一个骑士回过头来解释道,但话音未落,便闷哼一声,震惊地看到从自己胸口刺出来的血淋淋的剑尖。而另一个走上前去的骑士也死不瞑目地倒在地上,他的头还被一个高大的邪教徒拧在手上。 两名邪教徒回过头来看着尤塔,尤塔却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地答道:“还待在这里干什么,去处理掉。” 两名邪教徒毕恭毕敬地一躬身,带着尸身退了下去。 尤塔这才笑吟吟地来到安蒂缇娜身边,用手指轻轻勾起幕僚小姐雪白细腻的下巴,说道:“好久不见了,亲爱的幕小姐,我说过会记得你的。” 安蒂缇娜恨恨地看着这个人——女佣兵团长眼中明显有着一团金色的焰环,表情虽然轻佻,但眼神深处却有些呆滞——她微微喘息着,答道:“你早在三年之前就控制了尤塔小姐吧,你察觉萨萨尔德人可能会失败的时候,就已经抛弃他们另行安排了一步棋。” “呵呵,猜得不错。” “这些人也是你放进来的?”安蒂缇娜皱着眉问道:“可我很好奇,你这三年来一直在病榻之上,是怎么瞒过我将这些人安排进托尼格尔的。” 尤塔笑得很开心:“我是罗曼啊,我才是这里的女主人,安蒂缇娜小宝贝儿,你不记得这个事实了吗?” “你,根本不是罗曼。”安蒂缇娜一字一顿地答道:“少在我面前玩弄你那些手段,黄昏之龙,你不及罗曼小姐的万一,不过我明白了,是商人,你利用了罗曼小姐为布兰多先生准备的后路——” 尤塔笑着拍了拍她的脸蛋:“全对,但却没什么意义。” 安蒂缇娜挣扎了起来,她刚想说些什么,但脑后便遭到女佣兵团长重重地一击,晕了过去。 …… 卡拉苏高原的风带着淡淡的腥味,故老相传,那是千年来英雄们干涸在这片土地上的鲜血的气息。 而今这风再一次扬起,而英雄的后人们也再一次拿起手中的武器,但这一次他们面对的敌人却不再是亡灵——地平线上那条线已经越来越显眼,它仿佛映着阳光,显露出淡淡的紫色光泽。 晶簇领主们在一片片水晶生物之中停了下来,昂起脑袋发出了高频的音波。这刺耳的尖叫通过整个战场上的共鸣水晶塔传递,像是一阵风吹过紫晶的海洋,海面上开始起了波澜。 大地的震动已经越来越明显。 但在它们前方,从天空俯瞰,人类联军已经在高原上列好了阵形。人们的身后就是金城卫城的外墙——其后绵延的堡垒群在斑鸠谷地参差不齐的地貌上延伸,一片片银色的旌旗,随着高原之上的风飘扬着,一直延续到视野之外。 随着口令声,第一排的长矛手已经压平了长矛,巨大的塔盾也纷纷竖立了起来。一双双年轻的眼睛藏在大盾之后,褐色的眸子里倒映着无法计数的紫色光芒,它们的主人,是一张张有些苍白的脸孔。 高地骑士团长布尼德看着这一幕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口气,他也明白,这些来自于埃鲁因各地的年轻人们可能怀着满腔的热血,但在这里热血并不能改变什么,这些人不过是毫无准备的新丁罢了。 他只能寄希望于第一次打击不要来得太突然。 希望这些年轻人能撑得过去。 在他视野的远处,高地骑士们挑着旗帜在阵地前面观察,并不断传回关于前方的信息。 “晶簇先锋已经脱离了主阵开始加速,距离一千三百!” “保持阵形!” “距离七百,小心别让它们靠近城墙造成损坏!” “距离五百,进入投射范围——” 但最后的号令声传出时,城头之上银精灵林歌之刃军团正在做最后的准备。 她们的指挥官,一位举止优雅的女士——梅蒂莎的后辈,正眯起眼睛注视着这一幕。当晶簇的海洋跨过战场之上那条分明的线时,这位女士抬起修长的眉毛,举起手道: “精灵们,我的姐妹们——” “每个人仔细检查好箭矢上的灰水晶是否稳固,每一支箭上都必须附魔,记住单纯的投射攻击对晶簇没有作用,不要浪费你们的力气!” “传令官报出读数!”这时一个人类骑士适机喊了出来。 “目标四号地区至七号地区,距离七百,标高四十七,风速顺风四十,抛射!” 银精灵指挥官点了点头:“张弓——” 无论是人类还是精灵们的射手,齐齐举起手中的长弓。 城头上闪过一片反光。 许多人都回过了头——但他们最先看到的不是密密麻麻升起的箭矢,而是云层之中突然出现的舰队。天空中阴阴沉沉的乌云忽然分开,一支银色的舰队从云层之上直降而下,就像是一片银色的光点,当这些浮空飞船才刚刚出现时,它们的左右两舷便已经喷射出怒吼的炮火。 就像是一场钢铁之雨从天而降,数不清的金线连天接地。铁与火的光芒在晶簇大军的进攻锋矢之中直犁而过,一片爆炸的轰鸣声中,冲在最前面的晶簇先锋直接土崩瓦解,溃不成军。 托尼格尔人到了。 一道翠绿色的光芒从天而降,落在战场中央,巨大的根须向四方横扫卷曲,重重落在地面之上。那一瞬间便有数以万计的晶簇化为飞灰,进攻的锋矢更是几乎全灭,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抬头仰视着这突然出现在战场之上的巨树——它遮天蔽日,苍翠如梦 “瓦尔哈拉,”莫妮卡的声音响彻整个战场:“抵达!” 那名银精灵女士也仰头看着这一幕,然后用力地一挥手。 “放!”风中传来隐隐的声音。 嗡—— 一片闪耀的光斑迎风升起,那是附魔之后的箭矢,这场风暴在战场上空划过一条优雅的弧线,如同一场暴雨降下落入晶簇大军之中。顷刻之间高原上耀出一片连续不断的闪光,剧烈的爆炸将那些较为弱小的晶簇撕扯得支离破碎,进攻的势头便为之一阻。 但人们还未来得及欢呼,硝烟散尽之后,弥漫的浓雾后面便显露出了晶簇大军的主力——重型晶蜂。对于这些后排的重型晶簇来说,它们的数量是如此的惊人,这点儿灰水晶的爆炸根本没有什么冲击,前面堆积如山的残骸为后面的同类推开,竟像是海浪一般一浪浪继续向前。 在一声尖啸中,这些巨大的怪物已经开始加速狂奔,正面撞向人类的联军。地面震动得厉害,一里之外都能看到干涸的尘土浮起一层薄薄的烟雾。 联军的阵形下意识地起了波澜,有些地方竟在开始后退,令指挥官们大为火光。 布尼德也皱起了眉头。 天空中,曼里克面沉似水地下达了第二次齐射的命令,魔法与火炮再一次发出怒吼,不时有闪光与火球从晶簇的海洋中升起。但无济于事,只不过眨眼的瞬间,晶簇的大军便与人类的联军重重地撞在一起——甫一接触,人类的阵线便开始后退,区区十分钟的战斗之后,两座卫城便已经暴露在了晶簇大军的攻击锋矢正面。 高塔法师也加入了战斗。 但他们也难以阻挡晶簇领主的力量,一头几乎小山一样高的晶簇爬上了城墙,它举起双足,重重地落下。轰一声巨响,卫城的一侧城墙便土崩瓦解,紫色的海洋一拥而入,这座卫城就像是汹涌海面上的浮木,转眼之间便消失不见。 在金城方向。 一位满面风霜的银精灵领主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 在他身后,城头之上,精灵们正在集结,一头头银色的龙兽出现在了人们的视野之中。“诺恩领主,”一位头戴尖顶银盔、身披银色鳞甲的精灵骑士来到他身边,满是尊敬地行了一礼,答道:“骑士们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击。” 前者点了点头,解下披风向后走去,一边从自己的侍从手上接过一顶金色的头盔。他戴上头盔,拉下金属面甲,在外只留一双锐利的双目——头盔之上,金龙张开双翼的雕塑昂首而立。 诺恩抬起头来,轻描淡写地说道:“集合,龙王骑兵!” 一声悠扬的号角长音。 数不清的龙兽铺天盖地地飞起。 在一座卫城的城墙之上,芙蕾雅正久久地注视着战场的那个方向。她看到银色的龙群像是利刃一样切开了晶簇大军的阵形,尤其是那个指挥官,他独自一人便诛杀了先前那头如山般大小的晶簇领主,而对方的近卫骑士也个个不凡。 战场上的局势因为龙王骑兵的加入而开始逆转。 “那是诺恩领主,银精灵们这一千年以来的传奇英雄,”白葭学姐的声音在她身后说道:“他也参加过圣者之战,以龙王骑兵的身份,他曾经是梅蒂莎的属下。” “我在想,”芙蕾雅轻声答道:“他们这一千年来一直在与黄昏战斗吗?” 白葭点了点头:“或许是吧。” “那就是白银之民,他们每一个都比我们强如此之多,”芙蕾雅感叹道:“还有巨龙们,连他们也在黄昏面前连连失败,而今黄昏之龙已经苏醒在即,我们真能击败它么?” “你相信布兰多吗?” “你呢?”芙蕾雅有些奇怪地看着对方,布兰多已经和她们说过白葭的来历,但对布兰多本身那光怪6离的经历相比,似乎这也不算什么了。但她一想到在布兰多过去的记忆中,与这个女人的纠葛,心中难免会有一些好奇:“白葭,你应当更了解布兰多,不是吗?” “我了解的是苏菲,”白葭笑了:“我可是嗅到了不妙的味道。” 芙蕾雅脸红了红,下意识地摸了摸手中的戒指:“我是相信布兰多,可我不知道我们会为此付出多大代价……” 白葭摇了摇头,也一言不发。 芙蕾雅也解开了披风上的扣子,走下了城头。“你去哪里?”白葭好奇地看着她。芙蕾雅回过头,认真地答道:“但无论如何,任何代价总是值得的,晶簇的攻势已经被遏制了,下面轮到我们反攻了——” 仿佛是与银精灵的长号声呼应,人类的联军中也响起了呜呜的号角声,那是反击的号角。 一支白狮骑士出现在了联军的中央。 那正是反击的矛头。 芙蕾雅一身银甲走在所有人的前面,白狮的战袍披挂在她身上,她也没有骑马——白狮卫队本身就是这个大6之上一等一精锐的步行骑士。更不用说在布兰多、塔玛、安蒂缇娜与云巨人的共同努力之下,这支军队的实力早已脱胎换骨,甚至远胜于先君埃克的时代。 联军中一时竟有些安静,每一个人都回过头注视着这位埃鲁因的女武神。 虽然可能还有一些青涩,但在过去的战争之中,她早已为自己正名。连克鲁兹人的女剑圣,青之军团的军团长也对她赞不绝口,而今她非但本身已是一位剑圣,在军事上的造诣也远超过了她的老师。 在许多人心中,她就是这个时代埃鲁因的达鲁斯。 芙蕾雅并没有多说一句话,因为到了这个时候,也不需要太多的语言。每个人心中都激昂澎湃,热血沸腾,每个人都应当明白,这是一场怎样的战争。 她铮一声拔出佩剑,雪亮的剑尖直指向前方。 白狮骑士们便明白了自己的方向。 向前进攻,突破敌人的主阵,他们的目标正是晶簇大军之中的共鸣水晶塔。 ……(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七幕 终焉之王座 IV 一两道弧光划过整个战场上空,魔法的光辉彼此交错而过,偶有流矢击中高耸的共鸣水晶塔,爆炸的光辉勾勒出一张半球形的网络。 乌云密布的天空中,一袭紫色长袍的巫师之王面色凝重地注视着战场中央那个巨大的黑色球体——亡月女神传送至这个世界的通道。此刻七八个光门在他身边依次打开,又有几名工匠巫师从中走出。 远处的晶簇发现了这个方向的敌人,尖啸着飞来。一旁图拉曼看向那边,眼中银光闪烁,张开五指,半空中银光交错在法则之线的勾勒之下浮现出无数个透明的矩形。晶簇收之不及一头撞上这些割裂交错的空间,好像一团团炸裂开来的烟花,纷粉身碎骨。 图拉曼转过身看着战场中央,说道:“克鲁兹人在阿尔卡什遇上了苍蓝灾祸,阿佳妮已经传回了消息,但能族之王与晶簇暴君仍旧没有踪影。” 所罗门点了点头。 图拉曼说道:“黄昏之龙或许另有图谋,但挡下我们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我们力量就这么一点儿,畏畏缩缩反而误事。我想至少在当下,我们必须立足于进攻,越早抽出手,我们才能应付更多的状况。” 他扬了扬银色的眉毛:“凡人们也更有经验了,三年的战争以来晶簇的弱点也同样暴露在我们面前,芙蕾雅女士的判断十分准确——你看,晶簇的阵形已经开始松动了。” “但它未必会让我们如愿。”所罗门静静地答道。 相顾无言。 图拉曼同样也在迷惑,黄昏之龙一直按捺到今日,却在临苏醒前发起这场战争,一定有它的准备。但它在四境之野犯过的一次错误,黄昏之龙怎么会让亡月女神在这里再犯一次呢? 可眼下的场景,分明与当日一模一样。难道说黄昏根本没有把沃恩德的力量看在眼中,只将Tiamat的力量当作炮灰来使用? 片刻,黑沉沉的天空中更多的光门打开了。从地面看去犹如一片片闪耀着光芒彼此并列的鱼鳞,越来越多的人影从闪光的鳞纹中走出,天空中已经出现了成百上千的巫师。 托尼格尔人与布加人自己的舰队也在运动,不断地打着旗号靠拢。与此同时,浮空战舰并没有一刻停息火力覆盖,火炮轰鸣着,魔法的光辉交错辉映,爆炸的光芒在晶簇云之中亮起,输不起的怪物如雨点落下。 这似乎是秩序的力量第一次在正面压过了黄昏的力量,这一刻天空中攻守易位。 但明亮的光芒映在所罗门与图拉曼两人脸上,两位巫师领袖脸上都看不到半点轻松之色。 一名身着银色长袍的高阶巫师来到两人身边,口气恭敬地答道:“两位大人,一切已经准备继续,只要靠近到射程以内,我们就可以对传送门展开攻击。” “巨龙们呢?” “密丝瑞尔女士那边也传来了相同的信息。” 图拉曼回头看向所罗门。 所罗门虽然眉头紧蹙,但也明白战场上不是举棋不定的地方,默默颔首。 高原之上,汹涌的紫色浪潮之中,一面银色的旗帜正逆流而上。芙蕾雅高举手中的银色燕尾旗,在不远处,一头巨大的晶簇正迎面扑来。那怪物水晶眼球中折射着冰冷的光泽,一对螯肢高高扬起并向下刺来,但芙蕾雅不过轻轻一纵便在它前肢上借力跃向后背,在半空中翻转身躯时顺手一剑斩向怪物的颈项——银辉闪烁中晶簇身首分离,轰然倒地。 她稳稳地站在晶簇巨大的残骸之上,抬起头,前方又是一道紫色的巨浪扑面而来。不过芙蕾雅神色镇定如常,握紧了手中的旗帜,高喊道:“白狮军团!” 白狮骑士齐齐站定,长剑回鞘,反手从背后拔出双手战剑,剑刃的反光折射出一片雪银,一把把双手巨剑由下向上飞扬而出,竖立起一片明晃晃的利刃森林。芙蕾雅轻轻将挂有旗帜的长枪一抛,接在手中,再用力向前一掷,一线银光,一头晶簇当即翻身倒地。 她左手佩剑交予右手,剑指前方,怒吼道:“冲锋——” 哗——白狮骑士整齐划一地向前一步,第三代风之铠上每一条法则之线都变得明亮起来,白色狮鬃披风像是一对雪白的双翼,翼盔的面罩一面面拉了下来,只剩下两只精光闪烁的眼睛。只一步,干涸开裂的高原地面上竟印下一千七百多个铭刻着圣纹的法阵,一千多双秘银长靴同时重重地踏在地面上。 而下一步,便是一道涌动的白色浪头,放眼望去,一片雪银——那是圣白的狮群在发起冲锋,如同七百年前一切的重现,芙蕾雅的身影仿佛逐渐与那位白狮军团的统帅合二为一。 战场之上,整齐划一的步伐鼓点第一次彻底盖过了晶簇大军的行进。白狮骑士正在进攻。连人类联军——来自于大平原、银湾地区乃至于托奎宁的狮人都惊疑不定地抬起了头。 “杀——!” 在与晶簇撞在一起的一刹那,骑士们怒吼一声,手中巨剑整齐划一地向上一挥。挡在面前的紫色‘水晶墙’就像是轰然垮塌了一块,四分五裂化作尘埃;战场上人类与黄昏的大军彼此交错,有骑士倒下,但更多的却是晶簇们连连败退,白狮骑士就像是一柄锋利的匕首刺入了晶簇大军的心脏。 芙蕾雅反手拔出插在晶簇尸骸上的旗矛,抬头向前看去——水晶塔已近在眼前。 晶簇们的阵形开始出现了混乱,它们本能地想要回防水晶塔——下位晶簇没有智慧,水晶塔是上位晶簇掌控晶簇大军的唯一手段,人们也是在漫长的战争当中发现了这一秘密,水晶塔就是晶簇大军的唯一弱点。 当然,仅仅是对于下位晶簇而言。 晶簇们的自我混乱更进一步地割裂了黄昏大军的整体攻势,战场上开始变得一团乱。当黄昏大军首尾不能相顾时,高地骑士与人类联军的其他指挥官也终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号角的长音开始此起彼伏,真正的反攻开始了。 银色的飞龙群正从低空掠过整个战场。 诺恩领主金色面甲下的一双锐利的眼睛谨慎地搜索着整个战场,龙王骑兵们现在的任务是围攻那些会给凡人军队造成麻烦的晶簇领主;他抬头看去,在战场的另一端代林杰的方向,大地军团——由英灵所组成的庞大军队也正整装待发,准备给予晶簇大军最后的一击。 至少是在第一天的战斗中,看起来是要赢了。 但这位身经百战的银精灵指挥官却隐约感到了麻烦。 黄昏大军中的上位战斗力太少了——地面的战场之上芙蕾雅也蹙起了眉头。布兰多告诉过她关于黄昏军团力量层级的划分,在晶簇之中,实力最弱的是位于最底层的下位晶簇,它们的力量参差不齐,最差的只能与白银下位的人类相提并论,但最强的却可以到要素开化甚至是真理之侧。然后是中层——那些稍微强大的一些晶簇领主,它们是来自于混沌之中各个破碎世界的统治者,实力最差也在极境之上,甚至圣贤与大圣贤(圣贤巅峰)也不在少数。 但这些层次的力量听起来与凡人世界似乎也相差仿佛,晶簇的真正强大体现在它的顶。,除了其暴君阿斯托尼拥有形同于战争之龙提亚马特的力量之外,另外还有二十二位高阶领主,这些高阶领主纵使在过去数个时代的战争之中陨落大半,但剩下的五位,在这个时代也近乎于神祇的存在。 勘误者法拉,蔑世者塔斯特,无形者亚拉克。 黑之王菲兹托姆,巨喉戈拉加隆。 在收复克鲁兹的战争中,联军曾经在斗篷海湾与传说中的晶簇巨虫戈拉加隆交过手。在布加人与巨龙的帮助下他们击退了这头高阶领主,但始终没能留下对方,那一战晶簇的上位存在展示出的力量曾让她印象深刻。 而在这个战场上,这些高阶领主一个也没有出现,甚至连晶簇领主的数量也是如此的稀少。 她忽然停了下来。 “一百尺,最后一次冲击!”她的副官正在高声命令着,连后面一个冲锋的骑士撞了她一下也浑然不觉。芙蕾雅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手中银色的燕尾旗高高飘扬着,略微有些残破——阴沉沉的天空之上,两支舰队正在汇合。 布加人已经逐渐靠近了战场的中央。 所罗门一遍又一遍地用空间法术探查着四周。 他一连换了四五种法术,但回应来的结果让他皱眉不已,无论是空间、魔法、能量流动与法则的网络都没有一丁点儿异常,甚至连混沌之海本身也显得十分平静——但这不合常理,黄昏之龙不可能只在这里布下一个障眼法。 图拉曼也一遍遍不厌其烦地询问自己的副手阿尔卡什战场上的消息,可数千里之外传来的消息同样平静得令人有些窒息——克鲁兹人在他们的战场上同样占据优势。 苍蓝灾祸在物质界打开的传送门被阿佳妮联手瑟兰督所压制了,玛达拉的亡灵大军在面对晶簇时直接占据了上风;据说亡灵大军的强大令所有人都感到意外,其中有几个天才一样的年轻人更是把黄昏大军引得团团乱转。 所罗门与图拉曼不由得互相看了看对方,这两位当视最强大的巫师面对眼下这诡异的情形,也不由得面面相觑。 难道说黄昏之龙真的一心一意只为了去争夺那终焉的王座,并不在意物质界的这场战争本身的胜负了? 但正是这个时候,所罗门手中的水晶球亮了亮。 那是威廉传来的消息。 上面只有四个字—— “小心,幻象。” 所罗门一愣,一旁图拉曼却马上问道:“什么幻象能避开空间探测?” 水晶球上的文字一阵浮动,再一次变幻了信息。 “真知之眼。” 所罗门与图拉曼同时面色大变。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幻术可以避过巫师们的眼睛,就是借助真正的神器的力量。但每一件神器都来自于Tiamat的网络,由上古时代的神民们所铸造——这其中只有一件专门为幻术、预言类法术所打造的神器,那就是萨萨尔德那只全知全能的眼睛。 真知之眼。 所罗门还来不及喊出‘撤退’两字,忽然之间,北面的天空中闪过一片明亮的闪光。 这光是如此的耀眼,以至于吸引了整个高原之上方圆几百里内所有人的目光——城头上的银精灵们,瓦尔哈拉的守军们,布雷森,曼里克,哈鲁泽甚至是公主殿下,高地骑士们,纷纷抬起头来看着这可怕的一幕。 在天空中,秩序一方联军的侧翼,布加人的舰队忽然熊熊燃烧了起来,超过一百条浮空战舰在空中崩解,发出耀眼的爆炸的光芒四分五裂,或者是拖着长长的尾迹坠落向高原之上。 只一瞬间,布加人的舰队便宣告彻底崩溃,剩下的浮空战舰也在纷纷四散逃窜,而它们阵形的瓦解,又再一次让整个天空的战线变得更加的混乱。 而在那个方向之上。 一个个巨大的身影忽然浮现了出来。 一头菱形水晶巨兽横亘在天空之上,它的体形几乎像是一座水晶层次,它只有一只眼棱,在水晶棱柱的正中央,这只眼棱此刻正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凝视着天空中银色的舰队,每几秒钟,便有一艘浮空战舰在它的凝视之下起火爆炸。 黑之王菲兹托姆。 晶簇高阶领主之中的最强者。 而在它身边,勘误者法拉,蔑世者塔斯特,无形者亚拉克一一显露出身形,唯有巨喉戈拉加隆缺席——或许因为上一次战争中它受伤太重,所以并未出现。 但仅仅是这四位高阶领主,也足以令整个沃恩德为之战栗,因为这是一个众神不再的时代。不,也并不能说不再,因为亡月女神的传送门显然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所有人都看到那黑球之中睁开了一只巨大的眼球。 在四位高阶领主的拱卫之下——萨萨尔德人曾经的巫师之王,银色联盟的叛徒,黑里扬诺夫刺客正身披**师长袍,手托真知之眼得意洋洋看着他昔日的同僚们,并用一种古怪的语气开口道: “好久不见了,所罗门,萨萨尔德的账,你不会以为我已经忘记了吧?” 所罗门面沉似水地看着这个人。 ……(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八幕 终焉之王座 V 哀嚎呼啸的寒风扑面而至,安蒂缇娜生生打了个冷战。 托尼格尔的冬天虽然已经十分寒冷,但与这里相比也不算什么。如刀子一般的凛风仿佛切割着人的肌肤,可以深入骨髓深处,冻结灵魂,长长的睫毛上瞬间便结了一层白霜,呼出的热气形成一团白雾,转眼融入四周迷茫的大雾之中。 尤塔带着她穿过那扇光门之后,停了下来,带着好整以暇的神情打量着此地。放眼所见皆是一片大雾弥漫的冰天雪地,远处似有一道交错的冰川,断裂的岩石下悬挂着冰棱与冰柱,狂风呼啸,但怎么也吹不散雾气,雾气涌动着,仿佛是一头活着的怪兽。 尤塔在寒风中浑然不觉寒冷,笑着回过头问道:“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安蒂缇娜缓缓地移动着自己的视线,摇了摇头。 尤塔微微一笑:“这里是雾之国。” “雾之国?” “凡人也将它称之为冰之国,”尤塔遥望着一片白茫茫的冰原,举起手来接了一片雪花,雪花在她手中转眼便消失不见:“它在灰界和影界之上,但仍属于下层界的一部分。雾之国掌管寒冷的法则,这里漫天飘散的雪花倒也不是真正的冰雪,而是浅海之水在这里的投影。” 她指了指头顶之上:“那儿,就是浅海。” 安蒂缇娜抬起头,极目所见只余一片雾蒙蒙的景象,甚至说不上天空的存在。尤塔似乎很有趣于她的行为,开了个玩笑道:“你可看不到那儿,雾之国与水元素界毕竟是两个世界,因为法则的缺失,你在这里也看不到浅海之水,只能看到冰雪而已。” “终焉之座就在这里?”安蒂缇娜问道。 尤塔摇了摇头:“我猜玛莎将它放在了一切诞生之地。” “一切诞生之地?” “光浮于水,灵从水中而生,那是你们这个世界一切的诞生之地,也是她苏醒的地方,”尤塔——或者说黄昏之龙答道:“但几个时代以来,我从来没找到过那里,那个地方就像是从未存在过一样。” “连你也有找不到的东西么,黄昏之龙。” “这很正常,因为我少了一把最重要的钥匙,以我的身份,也不可能得到七把圣剑的认可。”尤塔淡淡地答道。 安蒂缇娜沉默了片刻,才问道:“一切的诞生之地,就在这里?” 尤塔再一次摇头:“我想它的入口,在死者之国——暗元素界。” “那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尤塔回过头来看着她:“因为海姆冥界的确与雾之国接壤,兜这么大一个圈子,自然是不想要引起玛莎的警觉。” “玛莎大人?” 尤塔从鞘里抽出一把匕首来,仿佛没有痛觉似地轻轻在自己手上割了一条口子,她转过手来,让鲜血滴落到雪地之上。说来奇怪,在如此寒冷的天气下,她手腕上流出的血却一点没有要凝固的意思,一点点落在洁白的雪上。 她眼中闪烁着金色的光芒一边专注地注视着自己流血,一边柔声回答道:“七个时代以来的战争,我们彼此之间都太过熟悉了。我想她可能会猜到我会尾随而至,停滞之界发生的事情给了我一个教训,那个女人的确不好对付——” 安蒂缇娜皱了皱眉头:“你在做什么?” 尤塔却不回答这个问题,她一步步在雪中前进,用鲜血画出一个法阵;法阵中的血液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蠕动着,向着中央靠拢,并逐渐彼此联系在一起。 安蒂缇娜看到这一幕,忽然明白了她的打算。 她猛然间挣扎了起来,冲过去想要阻止尤塔的行动。但女佣兵团长后退一步,佩剑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左手中,她握住剑柄一扫,剑鞘一头重重扫在幕僚小姐的小腹上,安蒂缇娜只感到腹中一阵翻腾,天旋地转地跪倒在了雪地之中。 尤塔看着她,微笑着说道:“你们的女神大人在托尼格尔布下了重重结界,我利用黑月坠亡的都无法穿透这片由七座圣者之遗所庇护起来的土地——不过所谓无法攻克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瓦解的。你看,现在你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白费劲。” 安蒂缇娜痛苦地皱着眉头,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她跪在冰冷的雪地中恨恨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雪地中的血液,已经一点点开始发起光来。 …… 几日前最后的庆典之中留下的一地狼藉,已逐渐为风雪所掩盖。代林杰城内一片死寂,男人们早已穿好甲胄、拿起武器去与黄昏决一死战,大街上便只剩下一片萧条,广场上还余着几片破烂的布幔在随风飘扬。 魔法的光辉不时映亮天际,爆炸声此起彼伏,整座城市似乎都在不住地颤抖。 但寂寥的街道之中,却有一名少女在风雪中踱着步,呼啸的寒风,仿佛并不能制止她的盎然的兴致。她穿着一件在戈兰—埃尔森一带行商常见的皮裙,挎着包包,背着手,饶有兴致地用圆头皮鞋踢着街上的雪团,仿佛天真未泯,左摇右晃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风景。 “这是什么地方呢?” “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呢?” 少女自言自语地嘀咕道,有一句没一句像是在和谁说话。但忽然之间,她定定地停了下来——前方是一间店铺,屋檐在积雪中歪了一半,内里的陈设看起来像是杂货屋的样子,昏昏暗暗的,只有一盏蜡烛。 但至少这是这条街上唯一一间还开张的铺子,店主是个中年男人,一瘸一拐地在屋里搬着东西。城内已经空无一人,他也没有生意,看样子正准备打烊,但转过身,便看到了立在自己店门前的少女。 男人愣了愣,他脸上有一条显眼的刀疤,在昏暗的光芒下显得有点儿狰狞。他的腿似乎受过伤,行走时有些不便,他疑惑地看着少女,问道:“你是哪家的小孩子,家人呢,怎么还没逃离?” 少女歪了歪头,答道:“我可没有家人,对了,我叫罗曼。大叔,你不也还没走么?” 那男人苦笑了一声:“你看我这样子走得掉么,反正烂命一条,最多不过搭在这里。倒是你,小孩子家家,留在这里未免太可惜了。” 他一边说一边吃力地挪开身体,让罗曼踱着步子进了屋内。 商人小姐带着好奇之色打量着店内的陈设,她心中隐隐有些熟悉的感觉,好像记起了在这样的店铺里和别人讨价还价的情形,还有一个愁眉苦脸的年轻人站在自己身边。 可那些记忆既模糊而又遥远,连她也不知道究竟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算了,不说那些晦气话,小姑娘,你想要买什么东西?”男人一瘸一拐地走到柜台边,同时问道。 罗曼的目光落在货架上一个有些上了年头的旧糖罐上,那是个漂亮的玻璃糖罐,里面塞满了五颜六色的糖纸,只是表面有些斑驳,盖子还保存完好的,扣着一个金色的挂扣。 那就像是一个倒映着属于过去的梦境,她看着那个罐子,竟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布兰多,我要那个糖罐子。” “可我们没有那么多钱啊。” “嘿嘿,等将来有了钱,我一定要把它买下来——对了,要不我们去找芙蕾雅借一点吧。” “想都别想。” 男人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指着那个糖罐问道:“你想要这个?”他看着那个糖罐,轻轻将它拿了起来,露出一些怀念的神色:“这是我送我女儿的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 男人默默地点了点头。 “你的女儿呢?” “她死了,在第一次黑玫瑰战争中。” “第一次黑玫瑰战争?”罗曼缓缓眨了眨眼睛。 “怎么?” 她轻轻摇了摇头:“多可怕的战争啊,我那时候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 这句话竟然让那中年男人发了好一会儿呆,过了好久,他才呐呐地答道:“是啊,要是她当时能够逃出来,差不都也和你一般大了。” “可以卖给我吗?” 男人默默地看着那个糖罐,点了点头:“如果你喜欢的话。” 商人小姐掏了掏自己的皮包,但忍不住有点不好意思地抬起头来:“可以赊账吗,我的钱都给那个坏心眼的女人拿走了。” 男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小姐。 “不可以吗?”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将糖罐放到她面前:“说起来也是,钱这个东西在眼下这个当口还有什么用呢?如果这东西能让你感到满意,也就足够了。” 罗曼双手捧着那个糖罐,连连点头:“我会好好保管它的。”说着,她看了一眼外面的风雪,略微皱了皱小眉毛。 “你要回去了吗,小姑娘?”男人忽然问道:“你家在什么地方,要不我送你回去?” 罗曼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可没有家。”她答道:“不过我真得走了,那个坏女人在叫我了。” “坏女人?” 罗曼对他甜甜地一笑。 然后她轻轻向前迈出一步,就像是身前打开了一道光门,让商人小姐可以跨步而入。只不过眨眼的一瞬间,少女与她手中那个糖罐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中年男人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 …… 尤塔缓缓闭上了眼睛,眼中金色的光芒也逐渐淡去。 安蒂缇娜紧盯着那个法阵,发着之中的光芒已经越来越明亮,忽然之间,一页黑色的光门逐渐打开。罗曼捧着糖罐从中轻轻走出,踏在积雪之上,松软的雪地,竟不能让她陷下去半寸。 她有些惊讶地看着幕僚小姐:“咦,安蒂缇娜,你怎么在这儿?” “罗曼?”安蒂缇娜震惊地看着商人小姐:“你……你变回来了?” 罗曼脸上的神情一敛,冷笑道:“当然没有。” 接着,她在安蒂缇娜目瞪口呆的目光之中,随手将手中的糖罐一丢。那玻璃罐子在雪中滚了两下,两盖子都磕开来,罐子里的糖纸装饰物顿时随着寒风纷然飞散,落了一地。 罗曼轻轻舒了一口气,说道:“啊,这躯体真是越来越不好用了。”她回过头看了看尤塔,女佣兵团长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昏了过去。 她这才回过头来,笑了笑:“如何,我还是来到了这里,你们真以为我让萨萨尔德人在埃鲁因引发内乱是白费劲?虽然那条狗是蠢了一些,但总归还是有点儿用处。” 黄昏之龙注视着安蒂缇娜的眼睛,在她的逼视之下,幕僚小姐只感到眼前一阵阵发黑,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水,她微微喘息着、吃力地答道:“你蛊惑萨萨尔德人……引发埃鲁因的内战,只是为了这样的目的?” 罗曼摇了摇头:“那倒也未必一定要如此,只不过我的本体仍未苏醒,要不是你们动作太快,我也用不着这么麻烦。”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我早知道那个信标在那家伙手上,不过没关系,权当他是为我带路好了——不过你更重要,亲爱的安蒂缇娜,信标可以有很多,但钥匙却只有一把而已。” “你休想,唔——”安蒂缇娜忽然瞪大了眼睛。 因为商人小姐几乎是脸贴脸地靠了上来,紧盯着她的眸子。罗曼长长的睫毛下,漂亮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的目光,黄昏之龙微微张开嘴唇,吐气如兰地说道:“那可不一定,亲爱的安蒂缇娜,你已经忘了吗,我们可是朋友——” 两点金色的光芒直刺入幕僚小姐内心深处,不过片刻安蒂缇娜便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罗曼微笑着拍了拍手,她满意地看了沉睡中的安蒂缇娜一眼,缓缓来到断裂的冰川边缘。凛冽的寒风之中传来了另外一个异样的声音,忽然之间,一只有如山峦一般巨大的水晶爪子猛然从悬崖之下升起,抓住了悬崖的边缘。 一头巨兽正在缓缓展露出它全部的身躯,与之相比,站在冰川边缘的商人小姐渺小得不过像是一粒沙子。 但在罗曼面前,这头水晶巨兽却缓缓低下了头颅。 黄昏之龙微笑着注视着自己的属下,轻声说道:“阿斯托尼,上万年的等待,是否已经迫不及待了呢?” 晶簇之王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 “别着急,”她笑眯眯地答道,同时一指安蒂缇娜与尤塔:“带上她们。” 晶簇之王阿斯托尼疑惑地看着她。 “怎么,连我的命令也敢违抗了么?” 阿斯托尼低沉地回答了一声,略微向后退了退,以示自己的屈服。它举起爪子来,空气中荡漾开一圈无形的波纹,黑暗魔力从元素之海上汹涌而起,托起安蒂缇娜与尤塔,放到了它的掌心之中。 “保护好她们,”黄昏之龙答道:“尤其是那个小姑娘,她们对我还有用。” 阿斯托尼点了点头。 ……(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九幕 终焉之王座 VI 一声巨响之后,巨大的骨骸手中生满青锈的船锚脱手飞出,拖着长长的铁链哗啦哗啦向布兰多飞来。但布兰多眼中银光一闪,在法则之线的牵引之下便使之稍稍偏离了原本的轨迹,重重地砸在地面上。 布兰多随即一跃而起,飞身在半空中一拽那铁链,如神祇般的力量竟也丝毫不逊色于这位神话中的枯骨之王,生生将它拽得向前一个趔趄。布兰多抓住铁链再一借力,闪剑如影随形,一剑刺向这巨大的骨骸。 黑暗中好像产生了一条笔直而明亮的线,古德莫德眼中磷火闪动,它举起爪子向这条线抓来,空间中灰白色的法则之线纷纷弯曲并显露出布兰多手中剑的踪迹。 嗤一声轻响,骨骸巨手竟然稳稳地抓住了圣剑奥德菲斯的剑刃——失手了。布兰多心中闪过一丝惊讶,他的闪剑不是没有失手过,但这么被对方直接看穿却还是头一次。心中不由得赞叹这头骨头架子的灵魂之力好强大,灵魂要素竟然可以驱动法则之线穿透空间来感知攻击者的所在。 是的,布兰多已经意识到对方感知的并不是自己手中的剑,而是握剑的自己。这样程度的灵魂要素就算没有达到存在性之力的高度,但起码也触摸到了最上位要素的国度,不愧是传说中死者之桥的守桥人,号称拥有神性的亡灵。 他毫不犹豫地松开手中的剑,向旁边一让——看起来就好像任由那头巨大的骨骸夺去圣剑奥德菲斯。这样的动作连古德莫德都是一怔,它抬起头来,眼眶中两团苍白的磷火近乎有灯笼大小,一明一暗。 假设它可以看到——那它看到的一定是一团糅杂在阴影之中的幻象,手握长剑,正在它面前缓缓成形。但可惜的是,亡骸是看不到的东西的,它只能感受灵魂的存在。 没有任何灵魂的波纹,风后九曜的幻影手持辛娜,一闪即逝,一剑一连斩断它七根肋骨。枯骨之王发出一声凄厉地哀嚎,猛地长身而立一把扯回了铁锚,铁锚带着风声扫向一旁的布兰多,但后者看也不看,冷着脸直接反手一拳轰在那铁锚之上。 铁锚嗡一声绷直了锁链,倒飞回去顺着巨大骨骸的脖子缠了好几圈,巨大的惯性扯得这头神性亡骸失去了平衡向后仰去,而手中紧握的圣剑奥德菲斯也脱手飞出。布兰多抬起头一把接过圣剑,同时一个箭步向前,紧随着古德莫德再一拳轰在它本就支离破碎的胸腔之上。 在一连串骨裂的声音中,枯骨之王近乎半个身体都炸碎开来,彻底向后倒去,但布兰多却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铁锚飞散的铁链,又生生将它拽了回来。在常人眼中庞然大物的身躯在布兰多手中轻盈得好像是个布娃娃一样,它重新飞了回来,布兰多反手一剑直接从中将它斩为两段。 碎裂的骨骸散落一地,上下两半的枯骨之王重重地落在地面上扬起一片尘埃。这以小博大的战斗看得阿洛兹都忍不住发了呆,忍不住双眼发亮地看着布兰多。 这可是真正的神战啊。 枯骨之王古德莫德虽不是真正的神祇,但至少也是半神的存在。别看它在布兰多面前如此羸弱,但若是在凡世之中就算是布加人中的顶尖存在,他们的法术也很难伤害这头神性亡灵。 布兰多的每一拳都带着空间与时间之力,可以说每一拳都撕裂了古德莫德的灵魂要素与极之平原,灵魂的力量在空间与时间的绝对掌控之下简直脆弱得不堪一击。 什么是绝对的力量。 这就是绝对的力量。 但布兰多却没有丝毫的松懈,他回过头高喊一声:“夏尔!” “找到了,领主大人!”夏尔眼中此刻正闪动着明亮的蓝色光芒,他正凭借预知未来咒语在自己的命运卡牌牌库之中滤牌,一页页卡牌在他眼中扫过,终于让他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一张。 这时候古德莫德手中的提灯正亮起光芒,它已经是第七八次运用这个能力了,这件亡灵神器的光芒只要在它身上一照,一切伤势直接复原如初。 夏尔展示了自己的咒语——失效,消灭目标神器或结界。你获得百分之十法力。空间中法则之线一层层明亮起来,咔嚓一声裂响,古德莫德手中的提灯顿时黯淡了下去。 那头巨大的亡骸哀嚎一声,眼中的磷火点点消散,整个身躯仿佛也失去了结合在一起的力量轰然之间崩解开来,散落一地。夏尔走上前去一脚踹在它巨大的颅骨上,将那东西骨碌碌踢下了深渊。 “还好你终于找到了,”布兰多擦了擦圣剑奥德菲斯,没好气地说道:“否则的话,只怕我们还要在这里再和这头该死的亡灵打上七八十个回合,等我们回到沃恩德只用给其他人收尸就可以了。” “领主大人,滤牌咒也不是心想事成,谁叫您脸那么黑呢。” “谁脸黑?” 夏尔赶忙耸了耸肩,换了个话题道:“菲妮丝和玛诺查不也有消灭神器的咒文么?” “我们可没有滤牌能力!”妖精小姐气鼓鼓地说道。 蒂亚这才远远地跑上来,神性亡灵免疫一切凡世法术,她们在这样的战斗中可是一丁点作用也没有,除非梅蒂莎能张开结界——不过显然布兰多还不打算让所有人在这里倾尽全力。 精灵小姑娘看了看散落一地的骸骨,忍不住有些惊讶:“它就这么死了,它可是古德莫德啊?” “古德莫德是不死不灭的。”梅蒂莎微笑着答道。 “它没死?” 布兰多走过去捡起那提灯,提灯表面裂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但那条口子显然正在缓缓愈合:“死者之桥的守桥人,永恒不灭的亡灵君主,这也是一个诅咒,诅咒它永生不灭地在这里徘徊,神性不灭,它是不会消亡的。” 他随手将那提灯丢在了灰尘之中,不过蒂亚却十分宝贝地跑去捡了起来——不管怎么说,那可是神器啊。 布兰多抬起头来看了看远处的迷雾,说道:“走吧,前面可能就是亡月之眠了。” “亡月之眠?” “就是亡灵的圣地啊,永眠之所,”墨德菲斯有些憧憬地答道:“亡灵们会在这里永眠,再也记不起凡世之事,但它们会在冥海之中获得真正的新生,灵魂重归世界之树,终于有一天会在这个世界上以另一个形象复生。” “永亡之地是一切亡灵的最终归属,亡月女神的神国埃琉德尼尔所在的地方。”梅蒂莎也答道。 但布兰多忽然停了下来。 迷雾中又出现了新的尸骸。 那是一头犹如小山般大小的犬类魔物,众人需要抬头仰望才能一睹它的全貌,它浑身布满了伤口,青铜色的血液从伤口中泊泊流下,但早已干涸。 布兰多看到那血液的颜色,不由得眼皮一跳。 “这是什么?”茜疑惑地问道:“黄昏之狼,芬里尔的子嗣?” “看它们的血液。”鹿身女妖御姐伸手沾了沾那头怪物有些粘稠的血,手指上的血液呈现出一种明亮的铜色,她说道:“这是加尔姆的子嗣。” “加尔姆?” “苍之诗中的末日恶犬,黄昏的先锋,”伊莲答道:“但它们其实并不是黄昏族裔,而是青铜种。” 青铜种。 这个名词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心头一颤。青铜种就是黑铁与白银之间缺失的血脉,传说它们是巨人们的后裔,由神民们最后创作出来的种族之一。 它们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既能够完美接受Tiamat的权限,又能从黑暗的魔力之中汲取养分的存在,它们是强大而完美的一族,但不幸的是,它们生而嗜血、残忍与好战,为众神所创造,又为众神所抛弃。它们投靠黄昏之龙,又背叛黄昏之龙,可以说是命运多舛的一族。 也无外乎神民们将它们称之为失败的实验品,虽然布兰多本身并不怎么喜欢这个称呼。 但或许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幸运—— 正是因为青铜一族的背叛,作为凡人的黑铁之民才得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这就是传说中的青铜种?”茜大着胆子摸了摸加尔姆子嗣的外皮,触手冰冷,但分明可以感受到Tiamat法则之纹的存在“魔物们就是它们的后代?” 布兰多点了点头。 “可这里为什么会有青铜种?”小母龙有些诧异:“它们不是早应该灭绝了么?” “这只是尸骸,”芙罗法指出她的语病:“并不能证明它们没有灭绝。” “可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阿洛兹却凝重地答道:“这里的战场看起来并没有那么久远,在实史上自从天青的时代以后,青铜种就逐渐退出历史了。” 对于这个说法,布兰多心中也略微有些认同。至少在他所知的历史当中,未曾听说过青铜一族与亡灵发生过战争的记载,布加人记录它们在天青的战争之后逐渐为神民与神祇们剿灭,而在那之后,众神也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或许它们一直藏身于此呢?”蒂亚问道:“众神早已离世,根本没有任何人知道下层界究竟发生了什么不是么。” 这句话隐隐提醒布兰多一下。 但他摇了摇头,心中却有些疑惑,他总觉得自己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无论是前后世的记忆,似乎都与之无关。在《琥珀之剑》中,他可从未听说过青铜一族啊。 众人缓缓向前走去。 黑暗中的尸骸越来越多,但不仅仅是青铜种,还有晶簇与恶魔。夏尔高举起手杖,让手杖顶端发出明亮的光,光穿透浮动的浓雾,勾勒出稍远一些地方堆积如山的尸骸。四周空寂无声,几条世界树根从远处的黑暗中穿插过来,穿过众人头顶的迷雾之中,显得整个空间古怪而诡异。 每个人都悄无声息地看着这座不知什么时代的战场,战斗的惨烈超乎人们的想象,令人疑惑的是——黄昏、亡灵与青铜三方都似乎分属于不同的阵营,从尸体的状态来看,它们是在彼此厮杀。 这实在是太过古怪。 蒂亚提起莫德古德的魂灯装模作样地在四周照着,芙罗看了她一眼,冷冷地开口道:“丢掉。”精灵小姑娘眨了眨眼睛,有些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姐姐,小声嘀咕道:“这可是领主大人的战利品。” 芙罗一脸冷意地看向布兰多,布兰多赶忙说道:“我可不要这东西,这提灯虽然是神器,但一般人却用不上。对了,等它复原之后,说不定古德莫德就要重新复活来找你了,蒂亚。” 蒂亚吓了一跳,忍不住提起提灯仔细看了看,好像提灯里真有一团鬼火在一明一暗地燃烧着。她吓得脸都白了,连忙哆哆嗦嗦地放下提灯,说话都有些战抖起来:“我、我、我放在这里,可、可以吗?” “我觉得你还是把它放回桥那边比较好,蒂亚。”夏尔笑着答道。 “我、我、我一个人?”蒂亚快哭出来了,她腿一软差点一跤跌倒在地上。好在芙罗手快眼疾地抓住了自己的妹妹,她一把牵起蒂亚的手,安慰地拍了拍她的后背,然后抬起头来没好气地瞪了夏尔一眼。 夏尔耸了耸肩。至于梅蒂莎与茜则在一旁忍俊不禁。 阿洛兹注视着这迷雾与黑暗共同笼罩的战场,小母龙脸上少有地带着凝重的表情:“真是好一场大战。”对于一头从血脉中传承知识的巨龙来说,这里寂静的景象显然勾起了她心中的某些回忆。 “是一场大战。”布兰多也点了点头,一条条世界树根在这里汇聚,形成了一片开阔的平原,远处已经可见埃琉德尼尔宫的轮廓。这里就是永眠地,黑暗中沉睡着数不清的尸体,但没有一具尸体是领主级别以下的。 他手中七枚石板上射出的光束,偶尔变幻方向,但始终指向亡月女神的神国。到了后来已经再没有路,众人只能踏着骸骨前进,咔擦咔擦的骨头碎裂的声音令人心悸。 希帕米拉一边走一边比划着手中的硬头锤,她好像找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猛地向下一敲,锤头悬停在路边一只白森森的颅骨头顶上,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但正是这个时候,黑暗中却传来咔嚓一声裂响。 神官小姐吓了一跳,她疑惑地举起自己的锤子,可那白森森的头骨分明完好无损,一对黑洞洞的眼窟窿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希帕米拉回过头,这才发现所有人都抬起头看着附近一座骨山之上。 一只人类的骨头正骨碌碌地从那个方向滚下来。 虎雀等人第一时间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茜与梅蒂莎也放下了长矛,至于蒂亚早已吓成了一只鹌鹑,脸色惨白地躲到了自己姐姐背后——生怕莫德古德先生来找她麻烦了。 一只畸形的怪兽出现在那骨山之上。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幕 终焉之王座 VII 布兰多看到那头怪兽时,眉头便微微皱了起来——那正是加尔姆子嗣。看起来,他好像已经明白了谁才是这场惨烈战争的最后胜利者。青铜一族在这里与黄昏、亡灵一场大战之后,数千年的时光中竟在海姆冥界蛰伏了起来。 它们果然并未消亡,但布兰多好奇的是:它们究竟是在克莱丝离开她的神国之前,还是在那之后来到了此地。 但布兰多心中实在是忍不住吐槽另一件事,那就是布加人给的信息究竟有多少是靠谱的?这究竟是什么鬼扯的知识的守护者,现在他开始怀疑萨萨尔德人的先辈之所以从巴贝尔要塞之中流落到凡世,是不是被神民们贬出白银大图书馆的。毕竟在天青之战后,巴贝尔要塞还维持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才正式寿终正寝。 而以这个工作态度来说,实在是太有可能。 布兰多和其他人回过头去,黑暗之中出现了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远远地数过去,成千上万。任何人被这么多散发着绿光的眼睛注视着也会毛骨悚然,何况是在这诡异的环境之下,梅蒂莎、伊莲、茜与安德丽格等人下意识地靠拢了过来。 小母龙与芙罗法也露出了她们的龙翼,将几个施法者保护在圈内——这是巨龙在人形态下最直接的一种警告姿态。不过一金一银两对鳞翼,在微光之下倒是颇为好看。 “怎么办?”夏尔低声问道。 “这还能怎么办?”布兰多已经从背后抽出了圣剑奥德菲斯,剑刃在冷光下闪烁着淡淡的光辉:“当然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但不知是不是加尔姆的子嗣也听懂了他的话,一声长嗥,骨山之上的恶犬之后已经飞扑而下。那一幕简直令人震撼,就像是数不清的耗子一涌而下,汇聚成了滚滚的洪流,不过与老鼠们不同的是,这是一种攻击性极强的魔物。 远在十米之外,魔犬加尔姆便已经张开獠牙扑了过来。 夏尔手中的法杖向前一伸,那头恶犬便倒飞了回去,与它后面的另一头同类滚成一团。大约是觉得这么做卓有成效,夏尔干脆念念有词,施展了一道法则墙放在前面,一道无形的波纹荡漾开来,魔犬接二连三地撞在上面,转眼之间便堆了厚厚的一层。 其他人见状也有样学样,布兰多将手中的光球丢给蒂亚,同时张开左右手,空间力量立刻在左右两边铸成不可逾越的壁垒。至于掌握着灵魂要素的墨德菲斯与安德丽格,她们的灵魂之网在这里也颇为好用。 “走哪边?”夏尔回过头大声喊道。 “蒂亚!”布兰多则喊了一声。 “啊?喔——!”蒂亚慌忙看向自己双手捧着的光球,一道光柱射向前方,但让她哭丧着脸的时——这道光柱照在前面的狗肚子上。法则墙外叠起了罗汉的魔犬早已完全挡住了她的视线——虽然小姑娘努力踮起脚尖,但也无济于事,只能焦急地喊道:“领主大人,我看不到……!” 布兰多摇了摇头,一把拎起她的后领,将她提了起来放到自己肩膀上。蒂亚终于眼前一亮,连忙大喊道:“在那边在那边!” “说人话!”布兰多没好气地喊道。 “就是有很多宫殿群那边!” “是埃琉德尼尔。”梅蒂莎马上答道,此时一头漏网之鱼从交错的灵魂之网的缝隙间钻了进来,精灵小公主反手一枪,便将之捅了个对穿。 众人立刻向亡月女神的神国方向杀去,虽然以他们的实力倒不惧这些低阶魔物——但谁也不知道这里究竟有多少这鬼玩意儿,甚至于背后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东西?何况就算他们有力气将这些东西杀个干净,可也没那么多鬼时间。 布兰多很快引其他人杀开一条血路,伊莲则在后面召来藤蔓阻拦狗群的追击,一群人很快进入了埃琉德尼尔神国的范围。前方很快出现了一条长长的阶梯,阶梯向上通往迷雾之中的宫殿群。那里就是亡者之阶,在在神国鼎盛的时期,这条亡者之阶上曾徘徊着数不清的幽魂,它们皆是克莱丝的臣民。 不过此时今日,众神早已离世,由黄昏之龙所控制的克莱丝也不过只是一个失去了Tiamat法则力量的傀儡。埃琉德尼尔的神国此刻已是上万年没有过外人的光临,放眼所见一片荒芜空寂,仿佛死域——远处遮掩在迷雾氤氲之中的圣殿,也是凄凄切切一片废墟的景象。 蒂亚坐在布兰多肩头回头望去,小脸发白——背后加尔姆子嗣仍旧穷追不舍,在迷雾之中滚滚犹如一条灰色的洪流。更让她害怕的是黑暗之中数不清的眼睛,远远看去竟像是星河一般。 一头加尔姆子嗣扑了过来,吓得她尖叫一声丢出了一团火球,但火球非但没炸开那头恶犬,反而让更多的加尔姆子嗣狂怒起来。 布兰多回头一看,略微估算了一下距离,反手拔出圣剑奥德菲斯,一剑挥了回去。一道金光乍现,剑光的两弧竟长达数千米之长,它飞过了几十尺的距离重重落在亡灵之阶上。咔嚓一声巨响之后,在一片轰隆隆如雷声一般的轰鸣声中,亡者之阶竟在众人眼前轰然断裂,跌落入无尽的深渊之下。 这一击彻底阻断了加尔姆子嗣追击的道路,数不清的恶犬更是一同滚落入悬崖之下,哀嚎声几里之外都清晰可闻。 安德丽格与墨德菲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吸血鬼少女甚至有些失态地大喊了一声:“大人你疯了吗,这里是亡者之阶!是克莱丝大人的圣所!你怎么可以这样,女神大人不会放过你的!” 布兰多看了她一眼:“你的女神大人早在一个时代之前就离开这里了。” “可是……” 安德丽格张了张嘴,那张有些鲜艳欲滴的唇瓣蠕动了一下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她有心反驳一下这大逆不道之徒,可又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来。 这时远处黑暗之中又传来另一声惊天动地的轰响,那是一片轰隆隆建筑倒塌的声音,众人不由向那个方向看去,只见黑暗之中埃琉德尼尔的神国的西侧忽然整体坍塌了下去,大约三分之一的区域彻底消失了。 “看起来克莱丝暂时没工夫找我们的麻烦了。”布兰多看着那个方向说道。 安德丽格一脸惊怒之色。 蒂亚则张大了嘴巴:“女、女神大人真的发怒了!”她话音未落,弥漫的烟尘背后,忽然冒出了一个巨大的头颅。 那头颅近乎有三层楼那么高,长长的耳朵高高地竖起,两团散发着幽光的眼睛,像是两轮圆月——当它注意到布兰多等人时,咧开嘴露出两排雪白的獠牙。 那显然是一头犬科动物,或者不如说是来自于地狱的猎犬,若说它是加尔姆子嗣,但它显然要比加尔姆子嗣大不知道多少倍。这头猎犬摇晃着脑袋将身上的尘埃与碎石甩开,隔着几里的距离便有一些石块飞射而至,稀里哗啦地落在台阶之上。 然后巨犬渐渐舒展了身躯,缓缓站了起来—— 那简直就是一座移动的山峰。 夏尔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那是加尔姆的本尊,末日恶犬。”梅蒂莎在一旁轻声补充道。 “那可是神话中的恶犬,我们是它的对手吗?”夏尔问道。 布兰多摇了摇头,加尔姆的实力恐怕也就和所罗门不相上下,在Tiamat法则的支持之下他真不把这玩意儿放在眼里。但那毕竟是近神的存在,他们没那么多时间和这东西浪费。 “墨德菲斯,你是亡灵,应该比我们更熟悉永眠地,带其他人去女神的圣所,我不相信它连圣者之遗也进得去。”他说道。 “克……克莱丝大人的圣所?”墨德菲斯这辈子没听过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他下意识地看了自己的姐姐一眼:“可是……” “带他去。”安德丽格却已经冷静了下来,她看了布兰多一眼,没好气地答道:“要是女神大人在那里,正好一刀劈死这个大逆不道的家伙。” “你们的女神大人现在可未必是我的对手。”布兰多还有心情开玩笑。 吸血鬼小姐气得牙齿咯咯直响。 墨德菲斯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这时加尔姆已经完全苏醒了过来,它眼中的光芒变得更加明亮起来,直起身来轻轻一跃,便跳到了与他们极近的地方。一座圣殿建筑在这头魔犬的踩踏之下倒塌,它在烟尘弥漫之中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布兰多等人。 布兰多感受着地面的震动,他放下蒂亚,抬起头看着这庞然大物说道:“你们先走,我来拖住这家伙。” “领主大人?”蒂亚眼圈儿都红了。 “别搞得好像生离死别一样,”布兰多翻了个白眼:“这家伙不是我的对手,你们给我节约时间。” 众人这才恍然,布兰多则让罗帕尔留下来配合自己作战,其他人分散进入了圣殿之中。但加尔姆显然不打算放走任何一个人,当它看到墨德菲斯动身时,直接便向那个方向飞扑了过去。 “找死!”布兰多没想到东西竟然敢无视自己,这头蠢狗的脑子看起来好像确实不大够用。他举起奥德菲斯,一记闪剑便杀了过去。 黑暗之中一条耀眼的金线闪过,加尔姆警兆顿生,生生地止住了步伐。金线堪堪切在它爪前不到十尺之处,一声沉闷的震响,沿着那条分明的细线,整个圣殿群几乎都向下沉了半寸。 加尔姆这才回过头来,眼中闪动着寒光注视着布兰多。 布兰多也不和它废话,身形连续三次闪烁手中圣剑直指向加尔姆的头颅。末日恶犬尖嚎一声,同样一爪向布兰多挥来——剑与爪在半空中交击,竟划出一道火花来。 布兰多愣了愣,不信邪地反手再斩三剑,同样是三条金线扫过,火花四溅。 “这东西得多硬?”布兰多脑子里不由得闪过这个念头,他自己身的力量早已趋近于极致,手中更是金炎圣剑,剑锋由空间法则加持,一剑下去竟只在这狗爪子上划出一条火花? 在这一刻,布兰多才算对青铜一族的实力产生了一个切身的认识。 不过没关系,剑不够用还有拳头。布兰多反手收剑,直接一拳轰在加尔姆的爪心软肉之上,那一刻他身后的法则之线一闪即逝,加尔姆惨叫一声,掌心上的血肉轰然炸裂开来。 这就是所谓大也有大的坏处,这头蠢狗的爪子虽然坚硬无比,但它狗爪子之上也并不是每一处都是角质层。 不过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加尔姆竟然也仍旧能展开反击,反手一爪,重重地扫在布兰多身上。后者就像是一颗炮弹一样飞了出去,坠入远处圣殿群之中。 不过这一击非但没让加尔姆好受半分,反而让它更是暴跳如雷,因为它收回爪子,发现坚硬的鬃毛已经烧焦了一片,爪子上几乎要渗透出金色的火焰来。 废墟中,布兰多一个翻身便站了起来。他略微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身上的的金色纹理熊熊燃烧着,遍布他全身上下。这就是圣堂骑士的金炎圣血,荆棘冠冕,以他的防御力与恢复能力来说,加尔姆这一爪子击中他所受的伤起码比他重十倍。 也就是说如果他乐意的话,就是站在这里加尔姆放开手攻击,先死的也一定不会是他。 不过布兰多可没这个时间,他看了看暴跳如雷的加尔姆一眼,耸耸肩便向圣殿上方走去。对方一爪子倒是帮了他不少忙,至少省了跑路的时间。 他才刚一转身,加尔姆便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再一次扑了上来。布兰多早料到这头蠢狗不肯善罢甘休,干脆连头都懒得回,只高喊了一声:“罗帕尔!” “在。”火爪蜥蜴人领主答道。 一道金色的火焰忽然从弥漫的大雾之中破雾而出,正中加尔姆的头颅。 报偿——瞬间/法术,结算此回合中所受所有伤害,对目标生物造成同等伤害。若牌手拥有任意怒意指示物,则移动所有怒意指示物,以此方法每移除一个怒意指示物,则此牌减去同样数量的法力消费。 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声,那头可怜的末日恶犬又再一次翻滚着跌了回去。这一次所受的伤总算让它伤筋动骨,半天也没能再站起来。 罗帕尔面无表情地向布兰多伸出手来,布兰多抬起头露齿一笑,稳稳地抓住它的手。火爪蜥蜴人领主向上一带,便把布兰多拉上了圣殿的台阶之上,两人看了下方弥漫的烟尘一眼,转身向后走去,并肩进入了埃琉德尼尔神国的最中央。 前方就是克莱丝的起居地,亡月的圣所。 其他人正在台阶上方的平台上等他们两人,蒂亚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下面,问道:“那大家伙不会再追上来了?” 布兰多看着亡月圣所正门外的两座手持巨镰的死神雕塑,答道:“它大可以试一试,不过我觉得它没这个胆量。”果然,蒂亚再去看下面的圣殿群时,加尔姆在废墟之中愤愤地徘徊了一阵,但终究没有敢追上来。 显然这东西是曾经吃过这里的亏。 “看看信标,蒂亚。”布兰多提醒她道。 蒂亚赶忙从袖子里拿出那个光球,却发现一道笔直的光芒直指向圣殿深处。布兰多微微一怔,没想到自己歪打正着,信标所指示的方向竟然真在亡月圣所之中。 不过他有些奇怪的是,终焉之座怎么会在这个地方?看起来这里也说不上安全的样子,更不用说亡月女神克莱丝早已成为了黄昏的傀儡。 他停了下来,却发现一旁的小母龙也同时驻足看向圣殿之内,两人彼此回过头,对视了一眼,各自看到了互相眼中的疑惑之色。 “你想到了什么?”阿洛兹轻声问道。 “你呢?” “还是之前那个问题,为什么青铜一族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小母龙金色的眸子里闪动着疑惑的光芒,“它们究竟是在克莱丝离开她的神国之前,还是在那之后来到了此地,众神真的剿灭了它们吗?” “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她想了想,补充道:“你不觉得奇怪吗,众神离世的时间其实与青铜一族的消亡是非常相近的,都是在天青之战前后。” “我倒没想那么多,”布兰多答道:“我只是感到有些奇怪,我好像很熟悉这个地方——不,并不是熟悉神国埃琉德尼尔,而是这里有些隐含的东西让我感到熟悉。” “你是不是曾经来过这里?”阿洛兹问道。 布兰多缓缓地摇了摇头。 众人已经越过他们两人向圣殿之中走去,但忽然之间,前面的夏尔停了下来,他回过头喊道:“领主大人,你最后来看看这个东西。” 布兰多走了过去,顺着夏尔的目光看了过去。 只见幽暗的大厅的中央,一个完美的女人斜坐于王座之上,漆黑长发从她脑后一直垂到光可鉴人的黑曜石之上,如瀑四散,身材颀长,有若绝世的雕塑——一条长长的,宛若爬行动物一般的尾巴从长袍之下延伸了出来,慵懒地卷曲在地面上,但层层叠开的黑丝长袍并不能使这位女神有丝毫的增色,因为任何凡世的装束反而有碍于她的威严。 人们看到她时,便只剩下那一双宛若星辰一般的眼睛。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一幕 终焉之王座 VIII 战场上已是一片混乱。 北方的天空在熊熊燃烧,天际悬挂着一条条刺眼的黑色浓烟。蔑世者塔斯特形同山峦的尸骸匍匐在地平线上,晶状结构的躯体上遍布着缠绕的藤蔓,一个布满裂纹的空洞贯穿了它的躯体,静静地凝视着前方—— 在那里,瓦尔哈拉变得黯淡的树冠正在一点点重新恢复光泽,那直通天地的耀眼光柱,如同苍翠的梦境一般刻在了每一个目睹它的人的记忆之中。巨树的树根重新插入了土地之中,从几十里外便能看到高原之下流淌的荧荧的魔力光辉。 但瓦尔哈拉几乎已经等同于退出了战斗。 晶簇高阶领主直插入云的身影矗立在巨树的另一侧,正不断攻击着瓦尔哈拉的防护,它每一次撞击半球形的光网,便使得争做要塞剧烈地震动起来。女武神们已经起飞升空,骑行环绕着法拉展开了攻击,但远远看去犹如一座紫晶山脉旁边的银色光点——勘误者法拉巨大的躯体上忽然浮现出上万个紫色光阵,一束束紫色流光光阵中射出,女武神们瞬间为紫色的光海淹没,不时有人被击中掉落下去。 一道银色的弧光忽然穿透了紫色的光海,图拉曼终于完成了他的法术,方圆数十尺的的水晶表层都坍塌下去。法拉痛苦地尖啸一声,犹如冲击波扫过,周围千米之内的晶簇之海齐齐矮了一截。 而这不过是这个广阔战场之上的一个剪影。 浓烟与尘雾几乎笼罩了整个战场,人们已经失去了与大多数部队的联系,战场上的人们往往只能各自为战,好在晶簇们也失去了三座水晶塔中的一座。 发起冲击的白狮骑士们早就彼此失散了。 但芙蕾雅仍旧在继续向前,向着记忆中另一座水晶塔的方向前进,她已经浑身是伤,吃力地推开了一座晶簇的尸骸。在咔擦的碎裂声之中,她手中的佩剑竟也断裂成了好几段。 芙蕾雅有些吃力地抬起头来,天空中仍旧能看到战场彼此交错的景象——晶簇、巨龙、浮空战舰、狮鹫骑士与飞龙骑兵在广阔的空域之中纵横穿梭。 但整个战场早已谁也分不清谁,进行到了最为白热化的阶段。 一声惊天动地的爆鸣声之中,天空中好像升起了一轮太阳,明亮的光辉甚至点亮了层层云层。巨大的黑色菱形水晶体正缓缓穿过云层从半空中坠落,倾斜着撞向地面。它的菱晶的表面上不断爆出一团团耀眼的闪光,那是一个个银色的光点正在撞向这座宛若浮空城市一般庞大的躯体。 而每一个光点,都是一艘浮空战舰—— 班西亚人、埃鲁因人与布加人决绝地执行着他们的战术,一艘艘浮空舰正在逐渐脱离编队,临行之前连鸣火炮向所有人致敬,然后在人们模糊的泪水之中划过长空发出最后的闪光。 七个时代以来不可一世的黑之王菲兹托姆,却在这个凡人主导的战场上走到了尽头。 它庞大的身躯上方一个面积惊人的空洞之中,一身甲胄支离破碎的银精灵领主缓缓站了起来,他是银精灵们在这个时代的英雄,经历过无数次的战争,但在这里,这或许就是他的最后一站。 他一只手支撑在菲兹托姆残破表面的边缘,迎着高原之上猎猎作响的风声,取下头盔,远远地丢了下去,头盔翻滚着,消失在了云层之下。 银色的血液从他的额头上流下,诺恩用手擦了擦,手上也是一片银血。他的伙伴,千百年来的战友,那头龙兽的尸体静静地躺在空洞之中。 那是龙王骑兵最后的荣耀—— 他拔出长剑,也随手丢了下去,长剑在云端划过一条弧线,逐渐变成一个闪耀的光斑。龙王骑兵绝对不会将他们的武器留给敌人,哪怕是在他们死后也是一样。 诺恩忽然回忆起了千年之前的那场圣战。 他站在山谷之中,目送自己父兄离开,精灵们唱着圣歌走出了那个生养他们的山谷,许多人再也没能回来。 那是光辉重返的年代。 那也是一场旷古的大战。 一如此刻。 云层之上的光消逝了。 芙蕾雅微微眯起因为鲜血干涸而被迷住的眼睛,天空重归血红的颜色,在那片空域的正中央,有一个漂亮的银环。 但不是什么装饰物,而是巫师之王所罗门与黑里扬诺夫之间的战场,两位当世巫师的最强者,竟要在这样一个时间这样一个地点分出高下。 她看着那个绚丽的银环,看着数不清的晶簇一头撞上去化为碎片纷纷落下。然后低下头,弯腰捡起另一把长剑,缓缓向前走去。 烟尘遮住了整个战场。 但在弥漫的烟雾背后,战场中央的黑色的球体已经显得愈发显眼,淡淡的威压环绕在整个战场之上——一位神祇距离这个世界已经越来越近了。 一头头巨龙从低空飞掠过战场,它们正从四面八方开始汇聚,密丝瑞尔带领着龙群从另外一个方向接近了那个传送通道。巨龙们已经决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它的形成。 一位神祇的力量——哪怕不再受Tiamat法则的眷顾,但也不是凡人们可以匹敌的,那是还要远在黑之王菲兹托姆之上的力量层次。 但一道阴影投射在密丝瑞尔的面前。 无形者亚拉克。 一只振动着双翼飞行天空中的巨大水晶黄胡蜂,挡住了龙群们。 再一次被所罗门击退的弗拉基米尔忽然停了下来。他虽然显得有些狼狈,脸颊上有一处擦伤,连红色的长袍上也焦了一块,但却幸灾乐祸地看了看远处的巨龙们,忽然之间大笑了起来:“巫师之王不愧是巫师之王,所罗门,你所在的时代甚至遮蔽了我们每一个人的光芒,人们甚至认为你是布加人历史上最强大的一位巫师——虽然有些嫉妒,但我却不能不承认事实。” 弗拉基米尔-黑里扬诺夫语气抑扬顿挫:“你的确很强,强过我们每一个人,可惜的是,你还是不能改变任何事情。”他举起双手来,高声说道:“看看四周吧,你再强,又强得过神民么?” 所罗门静静地看着这个人。 在很久远的年代,他、瑟兰督、尤基还有这个人,四个人曾经支撑起了那个时代的银色联盟。他们一起经历了与敏尔人的决裂,联手对抗凡人历史上最强大的施法者——图门,共同制订了圣者之战后大6上一千年来的秩序,从此之后白银之民在天空之上看护着这片玛莎留下的大6。 但令他感到悲哀的是,老朋友们却与自己渐行渐远。 尤基很早之前就与其他人决裂,并且身死于大冰川之中。 瑟兰督虽然并不支持萨萨尔德人的理念,但他从感情上却要更加亲近红蓝联盟。 而剩下的这个人。 更是远离他们而去—— “弗拉基米尔,”所罗门静静地说道:“看在过去的份上,我不想亲手杀你,去向埃鲁因人与风精灵低头吧,至少人们还会记得萨萨尔德人的骄傲。” “这个玩笑并不好笑,所罗门,你去让我向一些凡人道歉?”弗拉基米尔冷笑道:“你知道为什么其他人不认同你的理念吗,因为我们是布加人,生来便是高高在上的。” “没有人是高高在上的,弗拉基米尔,你我的力量皆来自于Tiamat,玛莎大人的恩泽属于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而非你我。” “但那是我们应得的!”弗拉基米尔怒吼一声:“我孜孜不倦地学习这个世界的真理与知识,才获得了今天的力量与地位,这一切都是我们努力的结果,那些凡人凭什么与我们平起平坐?” “就凭眼下你所看到的一切,”所罗门答道:“在这场战争之中,凡人没有比我们少流一滴血,但他们得到的却比我们少得多——是我们亏欠他们,弗拉基米尔。” “你疯了,所罗门!” “疯的是你。” 所罗门一字一顿地答道。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我最后说一次,弗拉基米尔,去面对你自己的过错。你明白谁应该为此而负责,萨萨尔德人的荣耀来自于理性与知识之中,而非狂妄与自大。” 弗拉基米尔冷冷一笑:“如果我说不呢。” 所罗门一下睁开了眼睛,眼中那威严而淡漠的银色双眸,竟已不复存在——留下的,是一双闪耀着金色光芒的双眼。那仿佛已不再是属于布加人的眼睛,而是一双巨龙的瞳孔,弗拉基米尔的最后一句话惊骇地吞回了肚子里。 “血脉圣化!”这位萨萨尔德人的巫师领袖震骇地尖叫一声:“这是存在性之力,你怎么可能触摸到这个层次!” 所罗门冷漠地看着他。 一头斑驳的长发,竟然在顷刻之间化为了雪白。 他只伸手一指。 弗拉基米尔的表情便定格在了最后一刻,他无比惊恐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真知之眼龟裂破碎,然后自己身体周围的银色法则之线也一一消失不存,最后连他自己的存在感也渐渐淡去了,他的身体竟像是沙砾一般,随风而逝。 在逝去的最后一刻,弗拉基米尔忽然想到了一个词。 至高法则。 毁灭。 所罗门最后看了弗拉基米尔消失的地方一眼,轻轻叹息一声,合上双眼,长久没有再一次睁开。 …… 瓦尔哈拉城内已是一片混乱,当整座要塞再一次剧烈地震颤起来时。树之大厅中,哈鲁泽一个趔趄,头上的王冠竟也随之落到地上,骨碌碌滚向远处,直到一只手按住它,重新将它拾了起来。 哈鲁泽怔怔地看着那个人。 欧汀伯爵走过来,将王冠交到他手上,轻声说道:“陛下。” “欧汀伯爵,您……” 欧汀看了看四周,有些感慨:“王党与公主殿下交恶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到这里来过了,但这里与安培瑟尔一战后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我还记得在这里与公主殿下、托尼格尔伯爵先生会面的情形,而一切都没有改变,所改变只有王党本身而已。” 他目光慈蔼地看着哈鲁泽:“当然改变的还有陛下您,先王在地下一定欣慰于您的成长。” 哈鲁泽手捧王冠,默默地站在原地。他也想起了自己的父王,那久远的时光,自己与姐姐的童年,回想起来竟有一些褪色了。 欧汀抬起头来打量着树之大厅,他的目光透过长长的玻璃拱窗看向远处,那里是瓦尔哈拉翠绿的树冠,阴云密布的地平线,偶尔有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瓦尔哈拉要塞的城墙之外,高阶领主法拉巨大的身影正在女武神们鏖战,交织着一道道银白色的电光。 片刻之后,他才轻声说道:“陛下,王党曾经做错了很多事情,但我至今记起先王的时代,仍旧为那一刻感到荣耀。我们失去了很多,那些昔日的同僚们一一离我们而去,或者溘然而逝,或者走上了另一条路;而今蓦然回首,过去记忆之中的那些面孔竟一一消失了,只剩下了我这样一个苟延残喘的老家伙。” “伯爵大人,”哈鲁泽轻声说道:“那不关你事,我明白您对埃鲁因的感情。” 欧汀伯爵微微一笑,眼中有些淡淡的光芒:“陛下,请允许老臣最后再为科尔科瓦王室做一点微末的贡献,这样或许至少百年之后人们回忆起王党这个名词之时,不会仅仅感到不耻。” 他将一张信笺放到了哈鲁泽的面前:“战场上传来的消息,布加人与巨龙们希望我们埃鲁因人能抽出手来制止克莱丝的降临过程,可是我们刚刚与白狮骑士失去了联系,连芙蕾雅小姐也不知所踪——” 哈鲁泽怔怔地看着这位已经有些年迈的伯爵。 “伯爵大人……” 欧汀伯爵只是坚定地看着自己的国王陛下。 哈鲁泽默默低下头,最后点了点头。 欧汀伯爵折腰行礼,心中却回忆起了自己第一次授封骑士的情形,他在剑下立下的誓言,终究没有辜负。 旗舰阿肯那顿号的船长室之中,曼里克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大副递上来的命令手札。他忽然想起了欧汀伯爵那张有些平凡的面孔,对方并算不上是王党的重要人物,比之马卡罗、比之利伍兹、比之埃弗顿,甚至比之与王党决裂的欧弗韦尔都尚且不如,但在所有人纷纷离开那条将沉的大船,每一个人都众叛亲离之时,却总有那么一些人还坚持着自己最初的信仰。 因为眷念那份曾经的闪光。 曼里克忽然想起了自己来到托尼格尔的初衷,想起了那个自己永难忘记的背影。他轻轻点了点头,说道:“给他们最快的船,命令舰队做好掩护的准备,务必做到一切周全。” 大副郑重地点了点头。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二幕 终焉之王座 IX 树之平台上,一艘艘快速帆船正在靠港,哈泽尔人的工匠机师正紧锣密鼓地为这些飞艇进行最后的改装。 几个白狮骑士正在遴选志愿者,但志愿者太多,以至于拥塞了下层往上层的紧急通道。年轻而勇敢的托尼格尔水手在大声地反驳着军官们的荒谬结论,归根结底——为什么不选他们? “你的年纪太小了。” “长官,我只是看起来小。” “这位先生,这里只征募军人。” “不不不,我也是军人!我曾经是南境军团的骑兵,你看我这胳膊上受过的伤,这是在第一次黑玫瑰战争中留下的,怎么你们这些托尼格尔人看不起人么?” 哈泽尔人的年轻工匠看着这些大呼小叫的埃鲁因人,摇了摇头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大副与水手长愁眉苦脸地站在这个眉清目秀的少年身边——年轻人看了看这两个人,才开口道:“这座锚定装置的运作方式我已经不止一次和你们讲过了,它最核心的部件是这个空间锚,这是一个十三环法术所创造的空间锚定效果,它可以起到扰乱传送的效果——你们知道什么是十三环法术吗?” “明白明白。”两人连连点头。 年轻的工匠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既然如此,你们就不应当擅自删略操作步骤,无论是魔法还是魔导技术都是一件严肃的事情,如果因为你们的误操作而让我们提前损失一艘船,你知道这是多严重的问题吗?” “是的是的。”两个人汗流浃背地答道。 “你们真理解了?”年轻的工匠挑了挑秀气的眉毛。 “理解了理解了,”大副连连点头:“只是我觉得打开机械闭锁和激活锚定装置这一环为什么不能并在一起执行呢,这能让我们省却不少时间不是么,我是说,反正我们都是去送死的——只要激活了法术不就可以了么?” 年轻的工匠盯着这可疑的家伙。 大副只能投降:“阁下说了算,阁下说了算。” “总之,”少年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你们都明白了?” “明白明白。”水手长用手肘捅了自己的同僚一下,答道:“总之,阁下尽管放心把这东西交给我们。” 年轻的工匠皱起眉头,微微曲起的漂亮眉毛透露出的意思好像是‘哈’的一声:“你们好像搞错了一件事,让你们学会操作这东西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已。谁说过我要离开?你们能操作得好这座锚定装置吗,但比起专业人士来,你们还差得远——” 大副和水手长面面相觑:“可是……阁下,这条船是……” “怎么,只允许你们勇敢,哈泽尔人就是懦夫?”他敲了敲那魔导器械,发出空空的声音:“不能解决掉那个传送通道,我留在那里结果都是一样,与其死在家中,不如死在前线。” “可是……”大副吞吞吐吐地答道:“阁下你留在这里才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 年轻的工匠眼皮都不抬一下,答道:“那我可没办法,这是先知大人的决定,你们大可以向你们的指挥官去提反对意见,还有别的什么问题吗?” 大副和水手长互视了一眼,只能摇摇头:“没问题没问题。” 少年看了看两人,嘴角得胜似地翘了翘。 水手长拿起一旁的铁球,又问道:“那这又是什么东西,炮弹?” “这是小一号的锚定装置,”年轻的工匠答道:“它是装备给空骑兵的,它的作用方式与法术环数并不逊色于这个大型的装置——但是影响的范围要小很多。简单的说,这个东西需要靠近到一定程度才会有用,缺乏防护的空骑兵基本不可能进入到那个传送门之内,所以拿着它只能算是个心理安慰。” 水手长将那东西拿在手里左看看右看看,最后问道:“我们可以拿吗?” “随意。”年轻的工匠答道:“这东西虽然很珍贵,但在这里多得是。” 两人点了点头,一人拿了一个。 远处欧汀看着港口之内的情形,心中忽然有了一些安定。 因为这就是这样的一个时代。 人们可以为了守护一切而慷慨赴死。 而这就是这样一个埃鲁因。 这一刻的它将注定闪耀于过去与未来的长河之中。 …… 在一声轻轻的裂响之中,芙蕾雅回过了神来。她手中的剑已经在不知什么时候穿透了那具晶簇的尸体,她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鲜血跟着嘴角流了下来。 浸血的发丝一缕缕贴在额头上,她往回拔出长剑,竟然因为收力不稳而跪倒在了地上。她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一阵脚步声响起,有一小队士兵经过她附近,但烟尘弥漫,人们竟然没能发现这位埃鲁因的女武神。 芙蕾雅忽然之间心有所感。 天空之上回荡起了一种单调的嗡嗡声,那是快速帆船的魔力引擎的声音。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来,血红一片天空中,几条闪亮的银线,正在穿过烟尘与迷雾,笔直地划开了天际。芙蕾雅忽然之间怔住了,微微张开了有些干裂的嘴唇。 一片火光正闪耀天际。 三条彼此交错的横线之上,布加人、班西亚人的主力舰队已经摆开了阵形,齐射的火光一次次吞吐闪烁,一条火焰的路径开始在天空缓缓向前延伸着。 在它的中央,是一支渺小而勇敢的舰队—— 二十三艘快速帆船,高张的银色风帆。 它们迎风而前,犹如二十三条笔直向前的银线,直插云际。 那是埃鲁因人的舰队。 在犹如礼花一般炸开的炮火包围之下,绚丽的光辉映衬在一张张年轻的脸庞上,此刻在他们的面前展开不仅仅是一幅庞大战场的图景,而是一条五光十色的道路。 火与光之路在空中向前延伸着。 银龙密丝瑞尔也昂起了修长的颈项,在她水银一样的眸子里,正倒映出的点点闪光。在这一片混乱的战场之上,那竟是如此的耀眼。银色的风帆破开了层层的重围,分开了浓烟与迷雾——埃鲁因人义无反顾地来了,伴随着耀眼的光,一片片炸开,而汹涌而至的晶簇,并不能阻止前进的步伐。 她忽然之间发出一声低吟。 巨龙们在顷刻之间分散开来,将无形者亚拉克包围在了中央,在这一刻,攻守仿若易位。从天空之上俯瞰,二十三个细小的光斑已经接近了那个巨大的黑色球体。 所罗门在高空中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幕。 他已经没有余力再施展任何一个法术,但在此一刻,他却感到了那种命运的伟力——凡人们并肩而立,整个世界的未来,以前所未有的紧密彼此相连。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起了头,注视着那天空中的银色闪光。 在晶簇的攻击之下,最外围的六艘快速帆船终于开始缓缓的坠落。 然后是另外七艘。 人们握紧了双拳,但忽然之间三艘快速帆船主动脱离了主阵,它们加速冲向了晶簇的海洋之中,两舷的火炮喷吐出闪光,转眼之间,便为漫天的晶簇所淹没。可正当人们眼中的光芒消失之时,蓦然间整个晶簇之海膨胀起来,一道明亮的闪光从中刺出。 一轮初生的太阳,光芒四散地悬挂在云层之上。迎着那久久不消散的霞光,欧汀伯爵走上了指挥台。在剧烈的爆风之中,仅存的七艘快速帆船已经摇摇晃晃地接近了目标。 “打开机锁!” 伯爵沉稳地下达了命令。 “机锁打开!”一声声回报从仅存的各艘飞艇上回应。 “报出距离。” “七百二十。” 空中传来钢铁扭曲的声音,在晶簇的围攻之下外围的博尼维尔号不幸一头撞上了一侧的桑德卡号,两艘风帆船在半空中断裂,拖着长长的尾迹坠向了地面。 “保重,预祝胜利——” “埃鲁因万岁。” 这是两艘船上最后发来的信号。 目标已经近在眼前。 欧汀伯爵闭上了眼睛。 五艘船同时激活了锚定装置——五个细小的光点终于接近到了黑色球体的边缘;天空之上,埃鲁因人、班西亚人与布加人的浮空舰队中,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人们的眸子里,似乎已经倒映出了十三环空间法术激发时所绽放出的耀眼光辉。 而远在战场的另一端,一丝战栗却掠过了密丝瑞尔的心头。 银龙女士回过头来。 战场之上,芙蕾雅像是石雕一样仰望着天空。 那黑色的球体之中,忽然之间一条长长的尾巴从中扫了出来,它最先击中欧汀伯爵的座舰,然后依次是剩下的四艘浮空舰——一一支离破碎。 光点熄灭了,漫天的碎片纷纷扬扬地落下。 …… 幽暗的圣殿中静的落针可闻。 布兰多默默地握紧了奥德菲斯的剑柄——克莱丝,亡月的女士。在一万年之前,她是主导安眠与黑夜的女神,是一切亡灵生物的庇佑者,她既是死神,可也主管着生命的神职,因为生死轮回,循环不已。 但不是现在。 Tiamat失守之后,这位女士就与大多数神祇一起,沦为了黄昏之龙的傀儡。而此时此刻,双方已经站在了一条分明的线的两边,是敌非友。 布兰多回过头看了安德丽格一眼,吸血鬼小姐有些心虚地移开了目光,但她仍旧用一种复杂难明的神色注视着王座之上,那位自己的女神大人。 她曾是一切亡灵的庇护者。 那一刻,墨德菲斯与她心中忽然明白了巨龙们的感受。 但王座之上的女神目光却十分平静,深邃有若星辰一样的眸子注视着每一个人,她好像是用尽了一切的力量,才开口缓缓说出三个字来: “杀了我。” 哐当一声,安德丽格手中的弯刀落在了地上。 克莱丝闭上了眼睛,但当她再一次睁开时,漆黑的眼睛里已只剩下冰冷的杀意。 …… 巨大的黑色球体一动不动地悬浮在卡拉苏高原之上。 一切都仿如未发生过,静悄悄地,人们怔怔地看着这样的一幕,飞艇的残骸,缓缓飘散向地面。天空上罕有地平静,连火力覆盖也停止了,三支浮空舰队一时竟不知是否该继续展开进攻——还是说那位神祇已经降临到了这个世界之上? 曼里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手心湿漉漉一片。舷窗之外,天边一道道坠落的黑色尾迹,也不知是否预示着一个终末之日的到来? 高原上响起了呜呜的声音,那是退兵的长号。 没有人可以与一位神祇抗衡,梅兹之战的悲剧绝不能在这里重演—— 战场之上,班西亚人最先开始退却了,然后是大平原上的其他国家,接着是托奎宁的狮人,最后是高地骑士。高地骑士的大团长布尼德擦了擦手心的汗水,远远地眺望着战场之上仅存的两座水晶塔,略微有些可惜地叹了一口气。但他并不犹豫,丢下手中豁了口的长剑,纵马向后走去。 在他身后,是一片银色的海浪,银精灵与大地军团的英灵们正在掩护凡人们的撤军。 但犹如潮水一般的退却之中,却有一人在逆流而上。 芙蕾雅已经缓缓地站直了身体,坚定地向前走去——前方一头晶簇分开烟尘向她扑来,她反手一剑,剑刃与那头晶簇的头颅一起崩裂开来。但她同时也被撞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芙蕾雅咬着牙再一次爬了起来,擦了擦额头上的血,一脚深一脚浅地向前走去。在她身边,一些士兵终于注意到了这位埃鲁因女武神的存在,他们停下来驻足,惊讶地看着逆流而上的女骑士,人们纷纷让开,让芙蕾雅可以穿过他们之间向前走去。 瓦尔哈拉城外,正在稍事休息的图拉曼忽然疑惑地从城墙之上站了起来。 而天空之上,所罗门也重新睁开了眼睛,眼中闪过一丝不明之色。 一个气息从战场之上彻底消失了。 …… 银龙女士一个翻身躲开亚拉克的晶刺,她发出低频的鸣叫声,呼叫自己的同伴重新结阵开始爬升,以期占据更高更有利的空域展开攻击。 两三点银光在她爪子上的戒指上闪烁,密丝瑞尔低下头,那是两头年轻的巨龙从战场外围传来的消息。 “消失了?” 她微微一怔。 密丝瑞尔舒展双翼,在半空之中一个转向之后向着战场的中央看去,但马上,一丝不可思议的神色从她银色的眸子里一闪而过。 整个天空之上,克莱丝淡淡的威压犹存。 但是传送的信标消失了—— …… 瓦尔哈拉城内,威廉推开门走了出来,他抬起头,眼中同样充满了疑惑——传送的信标消失了,为何如此?莫非埃鲁因人在最后一刻还是达成了目标? 可他们明明没有抵达。 等等,抵达—— 一道电光从这位巫师领袖脑海之中闪过。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三幕 终焉之王座 X 蹒跚的步伐一步步向前,弥漫的烟尘终于在眼前向两边分开,芙蕾雅咳嗽着抬起头来,她眯起眼睛,终于看清了矗立于远处的飞艇残骸。 那正是维托密号,那是欧汀伯爵的座舰。 残骸四周散布着许多晶簇的尸体,芙蕾雅随手拾起一根断裂的长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也充作防身之用,然后缓缓向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但她才没走了几步,脚下就踢到了什么东西。芙蕾雅低头一看,才发现那是一枚白狮勋章,她默默地停了下来,弯腰捡起了那枚勋章。 抬起头,再远一些的地方,欧汀伯爵断裂的佩剑横在沙尘之中,伯爵先生的绶带还挂在剑柄之上。芙蕾雅静静地看了那把剑一眼,便越过它继续向前走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越靠近飞艇的残骸,地上零零碎碎的杂物便越来越多。 有些是飞艇上的装置,有些是私人物品,芙蕾雅还看到了一些令人作呕的残缺不全的躯体,或者是还燃烧着火焰的炭化了的飞艇的框架。 然后她看到了这一路走来最完整的一具尸体——一个水手长,脸上还带着不敢置信的神色,他满是污血的手心中,似乎还紧紧地攥着什么东西。芙蕾雅低下头,蹲了下去,轻轻扳开对方已经冰冷发僵的手指,准备将那东西抠出来。 但正是这个时候,一个虚弱的声音却制止了她:“别动……” 芙蕾雅蓦然一惊,她回过头,却看到不远处几块扭曲的铁板之下,一个满身是血的哈泽尔人躺在那里。一根弯曲的钢筋刺穿了对方的肺叶,他不住咳嗽,眼神中的光芒虚弱得近乎微不可见。 芙蕾雅赶忙来到那人身边,下意识去去摸自己的药剂盒子,但却摸了一个空,才想起早在之前的战斗中用光了。她有些歉意地看着那个人,才发现对方还是一个少年,一脸秀气与文静。 “对不起,我……” 但年轻的工匠却对她摇了摇头,虚弱地开口道:“……先关闭机锁……记得别触发了锚定装置……” “你说什么?”芙蕾雅微微愣了一下。 对方看了她一眼,几乎是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重复了一遍:“……先关闭机锁,别触发锚定装置。” 芙蕾雅终于听明白了他的话:“那是空间锚定装置?” 年轻的工匠有些灰暗的眸子里,仿佛回光返照般绽出一团明亮的光芒:“你认识?” 芙蕾雅赶忙拿出自己的骑士章:“我是芙蕾雅,是埃鲁因方面的高级军官。” “很好……” 年轻的工匠眼中闪了闪,他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量说道:“你,会飞吗?” “你说什么?” “我问你,你会飞吗?”他只能勉力举起一根指头来,纤细的指尖无力指了指天空之上:“把它……送上去。” “我?” 年轻的工匠微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眼中的光芒,几近于涣散。 芙蕾雅握住他的手,低声问道:“告诉我,你的名字?” “可雅,可雅-法雅克,军衔下士。” “你是女孩子?”芙蕾雅惊讶地看着对方。 只有一个几不可闻的声音轻轻地告诉她道:“我家,在哈泽尔……告诉我妈妈……好痛……”声音微弱了下去,芙蕾雅默默地放下她的手,她抬起头来,忽然感到鼻子有些发酸。 “或许,”她轻声回答道:“我想我会飞——” 在她脚下,少女早已安然入眠。 …… 三道信息不分先后地传递到了密丝瑞尔的戒指之上。 “可否记得四境之野的一战?” “有人在攻击克莱丝的本体——” “阻止她进行第二次传送,逃离海姆冥界!” 所罗门,威廉,图拉曼。银龙女士银色的眸子里蓦然之间闪过一丝明亮的光芒,她猛然张开双翼,向下一沉避开身后亚拉克的追击,同时在传讯水晶之中发去同样一条信息: “怎么做?” 只片刻,戒指上闪过一条信息。 “密丝瑞尔女士,到我身边来。” 芙蕾雅?密丝瑞尔微微一怔,她视野之中忽然升起了一团明亮的闪光。光斑一闪即逝,而那个位置,正是卡拉苏高原战场的最中央。 戒指再一次闪烁了起来:“我有办法,阻止传送。” 密丝瑞尔顿时不再犹豫,它马上一个横滚向下方飞去,展开的双翼翼尖在天空之中划过两条优美的弧线,这个优雅的战术动作立刻让龙群明白了她的意思: “金之裔,展开攻击队形,掩护我——” 龙群齐齐发出一声清越的长鸣,四散分开。 远处的战场之上,芙蕾雅手中高举着那银色的戒指,眼噙欣慰之色看着天空中一道银弧缓缓划下。只片刻,巨龙张开的双翼便从她头顶之上飞掠而过,女骑士按住被风吹乱的长发转过身去,向着密丝瑞尔降落的方向追了过去,银龙女士拍打着翅膀缓缓落在地上,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她: “芙蕾雅,你怎么还在这里?”密丝瑞尔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没和其他人一起撤退么,你刚才说你有办法阻止克莱丝传送是真的吗?” 芙蕾雅用力点了点头:“这里是欧汀伯爵的飞艇的残骸,我在上面找到了空间锚定装置。” “空间锚定装置?”密丝瑞尔惊讶地问道:“还是完好的么?” 芙蕾雅摊开手掌,露出手中构造精密的黄铜球体,她定定地看着银龙女士,说道:“我敢保证,它还是完好无缺的,甚至连机锁都是完整的。” 密丝瑞尔心中微微一动:“你会用它吗?” 芙蕾雅轻轻点点头:“安蒂缇娜教过我如何使用魔导装置。” “那好,”银龙女士狭长的眼睛里流过一道明亮的光芒,她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到我背上来,我送你到传送门的中心区域。” 说着她放下一侧尾巴,卷起女骑士,将她放到自己的背上。密丝瑞尔转过修长的脖子,看了一眼芙蕾雅,开了个玩笑道:“没有鞍座,你只能将就一下了,你可以抓紧我的鳞片,别怕,我不会感到痛。” “谢谢,密丝瑞尔女士。”芙蕾雅显然不太习惯巨龙们的玩笑,她略微有些拘束地回答道。 密丝瑞尔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这应该是小型锚定装置,我们得穿过传送通道的外围,那里面布满了空间乱流,我可以用弦魔法来保护你一刻,但是我的魔力有限,所以我们最多只会有一次机会,你明白吗?” 芙蕾雅缓缓点了点头。 “你明白就好,”密丝瑞尔满意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拍打着双翼缓缓离开地面,在低空盘旋了几圈之后,便开始向高空爬升而去。 在两人的头顶,正盘亘着那巨大的黑色球体,仿佛一片低垂的乌云,笼罩在整个战场之上。 数不清的晶簇像是一群群渡鸦,盘旋在那黑球之下,拱卫着传送门。 芙蕾雅最后看了一眼地面,然后握紧了手中的铜球。 一人一龙直插云霄而上,银龙女士通过喉咙深处发出一阵阵低频的颤鸣,这样低沉的龙吟声在无风的情况下可以传达到了上百里之外的区域,但只有巨龙们才能够捕捉到。 她正在向整个龙群传达命令: “金之裔,向我靠拢,阻拦亚拉克靠近——” 龙群呼啸而下。 而战场一侧,晶簇高阶领主亚拉克复杂的水晶复眼之中才刚刚注意到这个方向的异动,但它眼角余光一闪,却发现云层之上忽然之间降下了数十点闪耀的光斑。 金龙群。 密丝瑞尔的背上,芙蕾雅也拿起了自己的传讯水晶,她微微停顿了片刻,然后轻轻开口道:“这里是芙蕾雅,白狮骑士团大团长——” …… “这里是芙蕾雅,我是白狮骑士团大团长——” 托尼格尔人的旗舰阿肯那顿号上,舰长室内所有人都出奇地安静了下来,曼里克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指挥官佩剑,他回过头,静静地注视着正一明一暗发出声音的传讯晶球。 “重复一遍,这里是芙蕾雅,我是白狮骑士团大团长——” 布加人,班西亚人的主力战舰之中,每一个传讯室内,每一盏传讯水晶球之上,一个同样的声音正在向所有人传达着一个同样的信息: “预计三分钟之后,我与银龙密丝瑞尔女士将抵达目标点,将锚定装置送入传送门——” “我请求掩护。” “重复一遍,我请求掩护。” 班西亚人的帝国之辉号上,冈萨雷斯伯爵缓缓地转过身来。 而阿肯那顿号上,曼里克已经重新穿好了自己的舰长披风,戴上了帽子。他拿起自己的传讯水晶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下达了命令: “全舰队听令,向六点钟方向转向,以雄鹰号位基准准备展开战列线。” 天空之上,三支正在缓缓撤离战场的浮空舰队一支支停了下来。数不清的浮空战舰正在半空之中开始调头,但它们重新在战场之上组成三条横列之时,炮火的轰鸣之声再一次响彻了卡拉苏的天空。 铁与火从天而降,爆炸的光芒点亮了整个高原。 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吸引了高原之上的每一名联军士兵,人们纷纷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地回过头来。不是已经开始撤退了么,这炮声又是从何而来?舰队在攻击谁? 一片片火光在天空之上炸开。 而在人们的目光之中,银龙女士张开的双翼在炮火之中穿梭飞行,优雅得像是一只翩翩飞舞的蝴蝶。而人们终于注意到了那‘蝴蝶’背上纤细的人影,战场之上忽然之间掀起了一片呼啸。 那山呼海啸的欢呼之声最早从埃鲁因人的方向响起来,但很快,它就席卷了整个高原。 “女武神!” “女武神小姐!” “她为什么在那里,发生了什么事?” 人们震撼地看着这半空之上的景象,而在他们的视野之中,那个细小的光点终于也接近了那黑色光球的边缘。那一刻,每一个人都握紧了双拳,白狮的骑士们更是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每一个人都生怕看到历史再一次重演。 那毕竟是他们的大团长啊——那位来自于埃鲁因的英雄女士。 但奇迹发生了,在一片片连绵不断的火光之中,在晶簇领主亚拉克愤怒的尖啸声之中,那细小的银色光点在最后的时刻忽然一个加速,猛然扎入了黑球之内。 战场上竟是一片静寂—— 但每个人都下意识地举起了手中的剑,剑尖直指向天空,如同升起了一片明晃晃的森林。 “为了沃恩德!” 那是无声的呐喊。 …… 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芙蕾雅终于看清了前方的景象。天与地的界限消失了,一片漆黑的虚空之中,碎石、浮空战舰的残骸、碎裂的晶簇甚至是人类的尸体——猛烈的空间风暴从四面八方吹拂而来,席卷着一切来自于卡拉苏高原之上的事物,卷向那个黑洞的深处。 空间是如此的广阔,而在那个黑洞的正中心,一个高大的——犹如巨人一般的女人正冷冰冰地看着她们。克莱丝就站在那虚空的中央,一头狂乱的长发随风飞舞,她的一半躯体仍在黑洞之下,而另一半躯体则艰难地支撑在这片天地中,她的武器——名为法夫纳之毒牙的漆黑刃鞭,正紧紧地握在她的手上。 女武神小姐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那就是一位真正的神祇。 密丝瑞尔好像感受到了芙蕾雅心中的紧张,出言宽慰道:“小心,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芙蕾雅这才回过神来,坚定地点了点头,她咬紧了嘴唇,几乎将嘴唇咬出血来。 克莱丝恶狠狠地看着这两只闯入自己领域的虫子,但她似乎有些犹豫,始终没有出手。银龙女士只一看便明白过来,对方应当是在应付那攻击她本体的入侵者,无暇他顾——而这正是她们最好的机会。 “芙蕾雅,”她小声说道:“一个好消息是,克莱丝正在分心,我准备直接切入到空间风暴的内环,你做好准备——” 芙蕾雅缓慢地点了一下头。 银龙女士忽然之间长啸一声,双翼一展一个变向便切向克莱丝的身畔。那位恶毒的女神在此一刻终于忍无可忍,忽然之间直起身体,扬起手中的长鞭便向这个方向挥来。 但密丝瑞尔早已作好了准备,略微一侧身,便与巨大的鞭影错身而过。一道令人战栗的灵魂力量从两人身侧扫过,芙蕾雅只感到自己要立刻死去,好像要灵魂都要离体飞走一样,银龙女士见状高叫一声:“别刻意在意那东西,那是灵魂要素!” 但她刚刚分神,便只感到左眼一阵剧痛,忽然之间永远地失去了一侧的视野。银龙女士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但她仍旧坚持转过身,将芙蕾雅保护在自己身后。 “密丝瑞尔女士,你没事吧!”芙蕾雅在风中高喊道。 “我没事!”密丝瑞尔强忍着剧痛回答道:“芙蕾雅,准备好!” 长鞭终于与两人错身而过。 而就是此刻。 密丝瑞尔在半空之中翻转身体,芙蕾雅只感到自己眼前一亮,克莱丝那种巨大的脸庞便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之中。但这一刻女骑士心中却沉稳至极,她在一瞬间解开了空间锚定装置的机锁,然后启动了上面的法术。 “为了埃鲁因!” “为了沃恩德!”芙蕾雅高喊一声,用尽全身的力量将黄铜球丢了出去,“——可雅,请保佑我们!” 黄铜球缓缓滑向了虚空的中央,时间缓慢得仿若停滞。 但下一刻,芙蕾雅只听到一声仿佛天崩地裂的尖啸声,一片耀眼的白光袭来,她瞪大了眼睛,然后双眼一翻失去了一切的意识。 …… 克莱丝尖叫了一声,向后倒在了自己的王座之上。 当她的目光再一次恢复清明时,低头静静地看着插在自己胸前的圣剑奥德菲斯,看着金色的血液缓缓从长袍之下渗出,脸上竟浮现出一丝安然的神色。 “做得好,孩子们。” 她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安德丽格与墨德菲斯,轻声地说道。 安德丽格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她张开的嘴巴,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墨德菲斯从后面走了上来,默默地用手遮住自己姐姐的眼睛,他别过头去,亦一语不发。 布兰多静静地看着这位将死之神。 “女神大人——” 但克莱丝轻轻摇了摇头:“这世界上早已没有神,而我们不过是留于此间徘徊的幽灵,与其行尸走肉般的存在着,或许消逝才是一种真正的解脱。” 她微微一笑,甚至还有心情和布兰多开了个玩笑:“只有圣剑可以伤我,你持它而来,或许正是命运的选择。” 布兰多闭口不言。 那是无数的时光以来,死亡的眷者,以安眠与黑夜笼罩这个世界,虽然是死者的神,但却象征着生命的希望。她手持镰刀立于埃琉德尼尔神国的大门之前,眷护着前来此地寻找永眠的亡灵。那是亡月的女神,她的神国,乃是一切死者安宁的故乡,但眷顾已失,或许神明们早已不再。 墨德菲斯紧紧地抿着嘴唇,抬起头来。 安德丽格低声地抽泣了起来。 克莱丝的目光却显得十分的平静,她看着布兰多,轻声说道:“在许多的时光之前,我便已经预见到了这一天的到来,我从无数的光阴之中看到了你的面容,那么你又是为何而来呢?” “我?”布兰多沉默了片刻,然后才静静地回答道:“我为终结一切而来。” “什么是终结一切呢?” 布兰多并不回答这个问题,却反问道:“女神大人,究竟是什么导致了众神离世,是谁打败了你们?” 女神翩然一笑,眼中露出虚弱之意:“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布兰多默然不语。 他回过头,看到了小母龙眼中同样的担忧。 众神创造了它们,又遗弃了它们,却终因它们而死,一个时代,也因此而落下帷幕。而站在这里的自己,却代表着这个计划的另外一个部分,可众神与神民们,是否预料过他们的结局呢? 布兰多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剑,一时竟有些迷茫。 女神轻轻合上了眼睑。 她轻声说道:“孩子,这是亏欠,但也是希望。” 没有青铜,就没有黑铁。 克莱丝的身体终于化为了漫天的光尘,从她的王座之上缓缓浮起,最终消失于无形。一位神祇,就这样在她的神国之中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安德丽格终于泣不成声,倒在自己弟弟的肩膀上,失声痛哭。 黑暗之中只剩下低低的泣缀声,片刻之后,茜才小声地问了出来:“领主大人,究竟是谁导致了众神的离世?是谁打败了克莱丝与其他诸神,让我们的时代再没有众神的光辉呢?” “是青铜一族。” “怎、怎么可能?”山民少女瞪大了眼睛:“是魔物击杀了众神?” “是弑神者,”布兰多轻声说道:“我早该知道,这个名字的主人,原来是青铜一族——众神创造了青铜的一代,又抛弃了它们,怀恨于心的青铜一族投靠了黄昏,但却又再一次背叛,因为它们所要的,不过是复仇而已。” 他回过头,问道:“你们知道永恒者的传说吗?” 除了小母龙阿洛兹,众人皆摇了摇头。 布兰多看着他们,回答道:“因为它是超越众神的存在,完美的产物,是这个世界上永恒不朽的生物。” “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存在?”伊莲不解地问道:“那它岂不是黄昏?” 布兰多摇了摇头:“因为它本来就是另一个计划的终极存在,神民们来对抗黄昏的最终兵器,是青铜一族的顶点,我竟一直没有猜到它的身份,明明那个提示已经如此的明显了。” “它究竟是什么?”梅蒂莎问道。 小母龙阿洛兹向前走了两步,来到蒂亚的身边。而小姑娘手中的光球上,那道笔直的光芒,正指向圣殿的穹顶之上。布兰多的目光顺着那道光看了上去,两条世界树根在穹顶之上彼此交缠,向上消失在黑暗与迷雾之中。 “看到了吗,”布兰多答道:“它就在那里,世界树根在下界的汇聚之处,这一世界的巅峰——翡翠之巅。” 梅蒂莎轻轻地啊了一声。 她忽然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开口道:“是不灭者,永恒的巨龙,苍翠之龙尼德霍格?” 布兰多缓缓地点了点头。 黑暗的深处,商人小姐的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注视着远处的一点光芒,而那里,正是埃琉德尼尔的神国。在她身后,呼啸的轰鸣已经越来越震耳欲聋,冥海之上忽然之间掀起了惊涛骇浪,冲刷着世界的根基,仿佛整个世界都要在这波涛之下四分五裂。 那仿佛是整个沃恩德丧钟,一声声回响在虚空深处,而混沌泯然的黑暗里,一头庞然大物正在缓缓苏醒。随着它意识的复苏,整个世界晶壁都发出了支离破碎的声音。 然后,一只金色的眼睛缓缓张开。 它终于醒来了。 罗曼轻声笑了起来,笑声在黑暗与空寂的迷雾之中回荡。 ……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四幕 终焉之王座 XI 从昏昏沉沉的状态之中复苏时,芙蕾雅有些吃力地眨了一下眼睛,在她还有些模糊的视野之中,首先看到的便是一片血红的天空。视野逐渐放大了,天幕的边界悬挂着一道道冲天的烟柱,晶簇从头顶上空掠过,偶尔一两道火光点亮东方沉沉的天际。 天空中已经出现了星辰的光辉,星星点点,闪烁在东方淡紫色的天幕之上。 偶尔天空中会炸开一团明亮的闪光,或者是战舰在开火,或者是坠落。然后她才看清了稍近一些的地方,银龙女士有些关切地看着自己的眼神,后者的左眼紧闭着,银色的血液不断从中流淌出来。 芙蕾雅恍惚了片刻,才终于记起了先前发生了什么,她声音沙哑地问道:“密丝瑞尔女士,您的眼睛?” 密丝瑞尔摆了一下头,表示自己不碍事。 “对不起……”芙蕾雅轻声说道。 “那不关你的事,”密丝瑞尔答道:“你表现得已经足够好了。” “我们成功了吗?” 密丝瑞尔认真地点了点头。 芙蕾雅感到自己一阵幸福地晕眩,她怔怔地看着那金红的云层,夕阳的光芒似要让整个天空都燃烧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重新恢复了力气轻声问道:“我们赢了吗?” “我们赢得了一部分。”密丝瑞尔答道。 “一部分?” 银龙女士默默地让开了身体,才让芙蕾雅看到另一侧天空的景象。金色的云层之上,战场中央已经一片云淡风轻,巨大的传送门早已消失不见,芙蕾雅的目光一动不动,雪白逐渐爬上了她的面颊。 她褐色的眸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倒映出了一道金色的火焰。 那是一条明亮的金线,它静静地横亘在天空之上,内里喷涌着无穷无尽的烈焰,正缓缓张开来。芙蕾雅终于看清了那是什么,那是一只正在打开的眼睛——金红的眼睛,竖状的棱瞳,在天空之上,俯瞰大地。 火焰一般的云层低垂着,数不清的流星正从云层上缓缓降下,坠向地面。 那是一头横亘天地的巨龙。 那是,黄昏。 芙蕾雅微微张了张嘴巴,沙哑地说道:“它,醒了……” “是的,它醒了,”银龙女士也注视着那个方向,银色的眸子里倒映着一层火光,柔声答道:“一个时代之后,我们世界的噩梦,又一次降临到了这片土地之上。” “一切都结束了吗……” “不,我们还有希望。” “希望?” 银龙女士握起芙蕾雅的手,答道:“你忘记了吗,芙蕾雅,我们的战斗结束了,但另一场战斗却刚刚开始而已。” 女武神忽然安静了下去。 她静静地听着自己心跳的声音,怦怦作响,沉稳而有力。 那是他的战争—— …… 这是一个古老苍翠的梦境,布兰多停下来打量着眼前这片水晶森林时,心中便升起了这样一个想法。林立的晶簇,散发着翠绿的光芒,彼此闪耀着,一株株圣洁的古树,围绕着形成了这个安宁的圣地。 他抬起头来,头顶之上数不清的世界的树-根从黑暗与迷雾之中升起,彼此交缠,汇聚于此,形成一株巨树的树基。 翡翠之巅,在无数的时光以前,人们用以形容这个地方的词汇——它是下界的巅峰,与雾之国、死之国与焦热之河相连,而在上一世,玩家们就是从焦热之河中找到通往此地的入口的。 而这里,正是这个世界上的最强者,苍翠之龙的巢穴。 虽然名为苍翠,但尼德霍格却是一条货真价实的黑龙,它所以得名于此,乃是因为它那苍青如翡翠的圣血。布兰多直到此刻才明白过来,那并非是尼德霍格特殊,而是因为它本就是青铜一族。 因为那血,乃是青铜之血。 他也明白了为什么千万年的光阴以来,尼德霍格要藏身于此无休无止地啃咬世界树的根基——那个《琥珀之剑》中含混不清的背景故事,在这里终于化作了一个明确的答案。 因为苍翠之龙在此的目的,就是终焉的王座。 永恒的时光,并没有化解它心中对于众神的仇恨,它要报复玛莎所创造的一切,就彻底毁灭这个由她所亲手守护的世界。布兰多只是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那个《琥珀之剑》中堪称不败的世界Boss,在一切的终结之后,在这个世界,他的目标竟然回到了原点。 他还是来到了这里。 他看着这个地方,心中仿佛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一种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联系,无数人的灵魂,与他牵绊在了一起。 但是否真的要面对那头永恒之龙,布兰多心中也没有底。 众人小心翼翼地在水晶林地之中前进,大家都谨慎地没有开口说话,毕竟这里的主人乃是一位神话中的存在。它的属下,恶犬加尔姆都是在神战之中凶名赫赫的存在,更不用说这位主人本身。 当然,更没有人会指望这位主人会热情好客—— 树林中静悄悄的,蒂亚和希帕米拉侧着头看着水晶树皮上面的倒影,竟可以映出她们两人的脸来。只是分割的镜面之上,倒影或大或小,有些还被扭曲夸张了,蒂亚被吓了一跳,神官小姐脸上则露出有意思的神色来。 除了她们两人还有心思注意这些细节之外,其他人神色都或多或少有些严峻。 “我终于明白过来,”夏尔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他小声对墨德菲斯说道:“为什么这里会出现青铜一族,原来它们的老大就在这里。” 墨德菲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而鹿身女妖御姐伊莲则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她在黑暗之中孤寂千年,最适合适应这里的寂寥,何况水晶丛林对她来说倒有些到了家的亲切。 她看了看四周,开口说道:“这里看起来不像是有外人闯入过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我们已经赶在了黄昏的前面?”阿洛兹问道。 “这可不好说,”伊莲答道:“通往翡翠之巅的路也不只有死之国一跳,我记得传说中尼德霍格本身就是从雾之国的冰雪世界中抵达此地的。” “但至少这里看不到黄昏种的尸骸了,不是么。”夏尔接过话头:“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么说来我们没有与苍翠之龙同路,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这话让我松了一大口气。” 布兰多回头看了看蒂亚,精灵小姑娘手上仍旧捧着那个光球,光球上的光笔直地指向前方。他虽然没有亲自来过这个地方,但相关的视频也看了不少,心中很快估算出那个方向是什么地方。 他没记错的话,有几条世界树根在前面交错,树根之间的空隙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山谷。玩家把那里称之为祭坛谷,因为山谷中央有一座方锥状的祭坛。 布兰多一想到那个祭坛,心中便隐隐有了猜测。 果然,没多久他们一行人便走出了这片水晶树林,前方视野豁然开阔,一个美丽的山谷跃入众人的视野之中。所有人都不由得停了下来——远处山谷中竟是一片草海,远远近近点缀着一些水晶树林,一条瀑布从世界树根上坠下,流经整个山谷之后,在天边注入一个波光粼粼的湖泊之中。 蒂亚看到这一幕惊讶得张大了嘴巴,非止是这个小姑娘。事实上若非亲眼所见,众人怎么也不会相信在这样一个下层世界中,竟会有这样一处风光秀丽的所在。 只有布兰多早有预料,因此一眼就看到了山谷中那座高大的祭坛。 那是一座矗立在草海之中的金字塔形的祭坛,通体由黑曜石一样的材质构成,因此在一片绿野之中显得格外显眼。布兰多注意到在祭坛黑色的主体之上,海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水晶网格,他死霜森林与信风之环中见多了这样形式的玩意儿,一眼就明白这东西一定与Tiamat的网络脱不了关系。 布兰多向前走去,但在他身后茜却有些担忧地问道:“苍翠之龙会在这个地方么?” 布兰多摇了摇头,对于这一点他倒不是特别担心。翡翠之巅虽然是尼德霍格的巢穴,但苍翠之龙却并不总是待在这个地方,它更多的时候在世界树上方啃咬Tiamat法则的根基,一年之中往往只有有数的时候才会回到自己的巢穴中休息。 当然在《琥珀之剑》中的解释就是,玩家只能在一年之中有数的时间挑战这头永恒之龙——如果真的有人会来挑战的话。 因此布兰多对山民少女解释道:“尼德霍格长久以来在与Tiamat的法则战斗,总是与之战斗到遍体鳞伤,才会回到翡翠之巅修养。这样的战斗在千万年的时光之中,近乎是无休止地持续着,因此它回到翡翠之巅的时间也并说不上多。” “可我不明白,”茜皱了皱眉头:“它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自然是因为对众神的恨意,”阿洛兹接口道:“青铜一族痛恨所有由众神创造的东西,甚至包括我们的世界本身。” “可悲的是,”小母龙继续说道:“纵使它代表着永恒,但也不可能咬穿Tiamat法则的根基,因此对于它来说这场战斗注定无休止地持续下去。” “真是可悲的命运。”夏尔耸了耸肩。 言谈之间,众人已经走到了祭坛的边缘。 布兰多抬起头注视着这座高大的祭坛,蒂亚手中的光球上,那束光芒几乎已经与祭坛联系在了一起。“看起来,到地方了,”夏尔看到那束光,便开口道:“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狮心剑在谁手上?”布兰多问道。 “在我这里。”梅蒂莎赶忙回答道,她低头就要去拿悬挂在腰上的狮心圣剑,但正是这个时候,整个山谷忽然之间微微震动了一下。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蒂亚更是吓得第一时间就跑到了自己姐姐的背后去。 而其他人则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武器,不过布兰多仔细看了看四周,却发现刚才那一次突如其来的震动之后,山谷中似乎也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 “震动是从上面传来的。”伊莲谨慎地抬起头看了一眼,指了指头顶上:“距离这里应该不近。” “应该是苍翠之龙闹出来的动静。”布兰多想了一下,回答道:“它可能在攻击世界之树。” 蒂亚闻言不由得乍舌,她吐了吐小舌头吃惊地问道:“它距离我们不近,还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吗,它得多大啊?” “自然不小,”布兰多答道:“那毕竟是完美的存在,它掌握着沃恩德世界上唯一一个永恒的要素,苍翠之龙被定义为同时存在于无数个平行的世界与平行的时间,它纵使在某一地某一刻死亡,但也因为另一地另一刻的存在性而复活。” “那领主大人,我们岂不是杀不死它?” “所以它才会被称之为不朽,”布兰多点了点头回答道:“在神民们的另一个计划当中,它本来就是用来对抗黄昏的最终兵器,只是世事难料,或许人们也没想到他们亲手缔造的会是一场灾难。” “对抗我?” 山谷中忽然传来了一声讥笑。 布兰多猛然抬起了头,那个声音——正是无数次在午夜梦回之时描绘出他心中最深层的梦魇,让他一次次从噩梦之中惊醒过来的声音。 那是罗曼的声音。 众人回过头去,果然看到商人小姐从草海之中缓缓走了出来,她看着其他人,微微一笑道:“尼德霍格也只配当一条看门狗罢了,它的力量也称得上是永恒?布兰多,在你面前,所谓青铜之王根本不值一提——” 布兰多静静地地看着罗曼,看着这个和他和芙蕾雅一起,逃出布契,做着商人梦的少女。她脸上淡淡的微笑,仿佛一如往昔,六年之前的一切,宛若梦境。而他昔日答应过这个少女的承诺,时至今日却成为了他心中最大的遗憾。 他静静地开口道:“黄昏之龙,你既然操纵着这具身体,作为敌人的我们,我希望我们可以有起码的尊重。” 罗曼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了。 她看着布兰多:“若非为了彻底地摧毁你们的世界,我又岂用来到这里?一切都不过是因为那个该死的女人而已,若非她将Tiamat至于混沌之中,我轻易就能将你们化为齑粉。”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你不过是混沌之中诞生的一个意识而已,黄昏,你虽强大,但还无法代表这个世界本身,”一个身影从山民少女身后走了出来,正是奥薇娜,她冷冷地看着黄昏说道:“若非你发起那场战场,我们又岂会来到这个世界?但没关系,数个时代以来的战争,到此终有终结的一刻,而那一刻,也就是你失败的时候。” “天青,”罗曼恨恨地盯着奥薇娜:“我们的账,早晚会算——” 她话音刚落,忽然之间整个山谷再次猛烈地一震。 以至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因为每个人分明感觉到了,这一次震动的源头比上一次近了许多。 黄昏之龙也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世界树的穹顶之上,她笑了一下:“看起来尼德霍格已经察觉到了你的存在了。” “我?”布兰多皱起眉头。 “你还不明白吗?”黄昏之龙笑得十分诡异:“尼德霍格存在于每一个时间与每一个空间,即所谓的永恒,可是这个世界上偏偏有一种法则可以锁定每一个时间与每一个空间,注定克制这所谓的永恒,你认为它会察觉不到吗?” 布兰多忽然恍然大悟。 自己的时空要素,对于苍翠之龙来说岂不是正是最强的克星么?但让他脸色大变的是,黄昏之龙说尼德霍格已经注意到了自己的存在了,那它岂不是正在向翡翠之巅赶来? 正是这个时候,翡翠之巅发生了第三次震动,震动是如此的猛烈,以至于蒂亚都一头撞在了她姐姐的身上。而其他人也或多或少立足不稳,下意识地抬起头去。 这一次,众人已经分明可以感到,有一个庞然大物已经来到了上方。 “真是一处好戏,”商人小姐背着手,笑吟吟地看着他们每一个人:“不过我恐怕没太多时间在这儿浪费了,布兰多,你不想看看你的小情人吗?” 布兰多微微一愣,心中忽然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只见罗曼抬起手来,轻轻打了一个响指,在她身后竟然渐渐显现出一个人来,那不正是安蒂缇娜是谁?众人只见幕僚小姐神色木然,显然是受了法术的控制。 “安蒂缇娜小姐?”梅蒂莎忍不住低喊了一声。 而布兰多眼中更是怒火炽燃,他伸出手来,圣剑奥德菲斯几乎是瞬间便出现在手中,他身形一动,想也不想便是一记闪剑向黄昏之龙刺去。但罗曼动也不动,她前方的空间微微弯曲,一只几十尺高的水晶巨爪凭空浮现,当一声挡住了布兰多的攻势。 而商人小姐则好整以暇地抽出手中的佩剑,将剑刃放在一动不动的安蒂缇娜的脖子之上,悠悠地说道:“怎么,担心你的小情人了?却忘了我才是冷杉领真正的女主人吗,我才是你的未婚妻啊,亲爱的布兰多。” 布兰多咬牙切齿地看着她,后退了一步。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五幕 终焉之王座 XII 窗外的天空已是一片暗红,金色的流星不时从云层之中落下,坠入地面。高原之上,远远近近不时闪动着火光,天色已经晚了下来,但战斗仍在持续。 北方的天空中,浮空舰队与巨龙们仍在与无形者亚拉克作战,在失去了几乎所有的顶尖战力之后,于是战斗变成了一场惨烈的消耗战。德尔菲恩轻轻放下手中的羽毛笔,托着腮怔怔地看着窗外出神——外面不时传来人们惊恐的叫声,此时此刻,纵使是瓦尔哈拉要塞之内也已是一片兵荒马乱的景象。 她微微转动着紫色的眸子,目光又看向另一个方向。在要塞下方,勘误者法拉已经摇摇欲坠,但起飞迎战的女武神们的数量也越来越少,只有黑暗之中那闪耀的银色之火,仍旧是那场战斗的中心。 宰相千金沉默了片刻,吱呀一声,在她身后书房的门打开了,她回过头去,看到密丝瑞尔敲了敲门走了进来。银龙女士此刻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长袍,但脸色仍有些苍白,她拒绝了人们的善意,只是简单地清洗了一下那只受伤的眼睛。 密丝瑞尔站定在德尔菲恩的身前,宰相千金也抬起头来,房间之中两人默默地相对而视。 “我听说你在这里。”密丝瑞尔轻声说道:“我以为你会和他一起去的。” “您的眼睛?”德尔菲恩问道。 密丝瑞尔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碍事。 德尔菲恩沉默了片刻,又拿起了那支羽毛笔,在纸上涂画着什么。但密丝瑞尔看着德尔菲恩的手,却轻声开口道:“你在害怕,对吗?” 德尔菲恩手中的羽毛笔一停。 “人人都会害怕,”她故意看了看窗外金红色的天空,微微一笑道:“我也并不超凡脱俗。” “但你害怕的,与人们并不一样,不是么?”银龙女士说道:“德尔菲恩——” “不,”宰相千金摇了摇头:“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低下头,翻开一页文件,在上面签了个字。 但密丝瑞尔却静静地看着她,说道:“拿反了。” “什么?”德尔菲恩一愣,抬起头来。 密丝瑞尔指了指她手上的文件,说道:“你拿反了。” 德尔菲恩手上的动作顿住了,羽毛笔也轻轻落在了纸面上。 她怔在原地,一时间竟心乱如麻。 …… 风静悄悄的,山谷中的水晶树散发出淡淡的荧光,光芒彼此汇在一起,仿佛可以点亮整个地下世界的黑暗。那翡翠的山巅,在死者之国竟像是一座散发着无穷光芒的灯塔,矗立于黑暗与迷雾之中。 而又一声沉闷的震动,那庞然巨物在头顶之上已经越来越近了,迷雾中交错的世界树根上,正沙沙地抖落着灰尘与冰屑。 布兰多静静地看着放在安蒂缇娜脖子上的剑刃,他看向一旁的商人小姐,冷冷地问道:“黄昏之龙,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我想要干什么?只不过是让安蒂缇娜小姐帮一个小忙而已,若不是她与狮心剑的联系,我要找到这个地方还要很费一番手脚,”罗曼笑得很开心,“而且接下来还有更精彩的呢。” 她话音刚落,安蒂缇娜手中忽然多了一把银色的匕首,在布兰多来得及反应之前,她举起那匕首,毫不犹豫地插进了自己的胸口。 殷红的鲜血霎时之间浸透了层层衣物喷涌而出。 布兰多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黄昏之龙!”布兰多狂怒地喊了出来,一拳击在挡在罗曼面前的水晶巨爪之上——巨爪的主人,晶簇暴君阿斯托尼在罗曼身后显露出身形,生生被这一拳打得差点儿倒飞了出去。 布兰多顾不得其他,一闪身来到安蒂缇娜身边,双手接住了正软倒下去的幕僚小姐。 罗曼倒也没有制止他的意思,而是站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她走到一旁阿斯托尼的身边,扶着这头晶簇暴君的爪子,一步小跳了上去。晶簇暴君立起身来,迈开步子与布兰多错身而过,它庞大的身躯每一步都让山谷微微一颤。 布兰多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只小心翼翼地将圣水倒入幕僚小姐口中,安蒂缇娜都呛得咳嗽起。她睁开眼睛,漆黑的眸子里终于恢复了清明,看到布兰多的第一眼眼泪便流了下来:“领主大人。” 布兰多刚想开口,但忽然之间他愣住了。 因为他看到插在安蒂缇娜胸口的匕首,竟在自动一寸寸向上升起,虽然在圣水的作用之下,幕僚小姐胸前的伤口正在一点点愈合。可那匕首之上的血液,却彼此浮动着,一粒粒从匕首上飞了起来,悬浮在半空之上。 那数不清的血珠,好像失去了重力一般,向着天空中飞去。它们彼此汇合在一起,然后形成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血球。 而这个血球之中,竟隐隐呈现出一道金色的光芒来。 布兰多怔怔地看着一幕,心中忽然之间感到了一丝悸动,那是来自于Tiamat法则的共鸣。 而正是这个时候,翡翠之巅又一次震动了,震波从山谷之外传来,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声。 安蒂缇娜也愣住了,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她脸色苍白地问道:“我、我的血……在发光?” 而不远处,罗曼坐在阿斯托尼的爪子上,同样仰头注视着那团金光四射的血液,她双手撑着爪子的边缘,踢着脚,有些感叹地说道:“圣贤之血,你可藏得真深啊,玛莎——” 这时远处传来了蒂亚的尖叫声:“啊啊啊!救命,这这这个光球它自己在动,我我快拿不住它了!” 在这精灵小姑娘身边,安德丽格第一个转过身,手疾眼快地抓向蒂亚手中的光球。但正是那一刻,那光球之上的光忽然之间变得无比灼眼,吸血鬼小姐只感到自己的手好像被那光烧穿了一样,顿时惨叫了一声,缩了回来。 就是这一瞬间,光球已经猛地从蒂亚手上脱手飞出,飞向空中。梅蒂莎下意识地向那个方向刺出长枪,但光球仿佛有意识似地微微一晃就避开了银精灵小公主的攻击。另一边伊莲口中念念有词,从地下召唤出无数藤蔓来阻拦半空之中的光球,可还没靠拢便被光球之上的霞光烧成了灰烬。 而就在人们措不及防之刻,忽然之间梅蒂莎听到嗡一声轻响,她低下头去,却惊讶地发现自己腰间悬挂的狮心剑也微微震动了起来。这把先君埃克之剑在片刻之后竟然铮一声自己脱鞘而出,悬浮在半空中。一滴金色的血液从剑上分离而出,也飞向远处的天空。 血球、光球与那一滴金色的血液在山谷上方相遇,彼此猛烈地撞在一起,然后融为一体。那一刻整个山谷似乎都共鸣起来,草木与晶化的树木同时颤抖着,一道金色的光芒从上方的世界树中垂下,刚好射入那光球之上。 而那光球在光明大盛的同时,忽然之间来到山谷中央的祭坛上,缓缓打开了一扇光门。 看那道光门,罗曼眼中终于露出灼热的光芒,她几乎是立刻从阿斯托尼的爪子上站了起来。 “拦住她!”布兰多看到这一幕,立刻高喊道:“那不是她的本体,优先攻击晶簇之王阿斯托尼!” 但其实不用他下达命令,梅蒂莎手中的长枪已经脱手飞出,但晶簇之王抬手一挡,便磕飞了长枪;另一边,罗帕尔与伊莲已经拦在了阿斯托尼的身前,夏尔更是用法术制造了一个结界,但阿斯托尼只是一拳,便让罗帕尔与伊莲只能后退,结界也支离破碎。 布兰多见状拾起金炎之刃,轻轻放下安蒂缇娜便要加入战斗,可幕僚小姐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她好像终于恢复了神智,有些焦急地说道:“领主大人,去救救尤塔小姐!” “尤塔?”布兰多一愣:“她又怎么了?” “她还在外面!” “她在外面?” 阿斯托尼一步步向前,但坐在它手掌上罗曼冷笑着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众人,出言讥讽道:“看看这是谁的剑。” 说着她勾起手中的长剑,高高地丢了下去,长剑打着转儿落下,插入了松软的地面之中。众人这才看清,那把长剑乃是尤塔的佩剑——火鸦之舌。 而正是这个时候,忽然地面猛地一震,整个翡翠之巅好像都要坍塌下去。众人脸色大变,实力稍差的虎雀、芙罗一行人一个立足不稳直接跌倒在了地面上。 布兰多下意识地回过头。山谷之外,一个巨大的脑袋缓缓地从那儿走了进来。 那是一头怎样的生物—— 它仅仅是一个头颅,便占据了山谷的一角,而纵使是高耸如山峦的晶簇暴君阿斯托尼,在这头巨龙面前,竟也显得相形见绌。 是的,那正是一头巨龙。确切的说,是一头黑龙,但它覆满全身的黑色的鳞片之下,却仿佛燃烧着青色的火焰,火焰一滴滴从鳞片之下渗透而出,掉落在地面之上,顷刻之间便形成了一簇翠绿色的水晶,随着它脚步缓缓向前,那水晶竟然流淌成一片丛林。 它每一步,都足以令整个山谷地动山摇。 而它昂首阔步的样子,更是令人们感到自身的渺小,仿佛其本身自有一种王者的气度。它硕大的头颅居高临下地看着每一个人,黑色的眼球像是一只凝固了的熔岩球,带着一种轻蔑的神色看着山谷之中的每一个人。 但它的目光,主要还是落在布兰多身上。 布兰多只感到头皮一阵阵发炸。 毫无疑问,那就是青铜一族的王者,弑神者,苍翠的巨龙——尼德霍格。 尼德霍格的黑色的眼球中似乎蕴含着一道青色的火焰,但却没有丝毫柔和的神色,当它看到布兰多时,这眼中的神色更是冷了几分。 而布兰多低下头,却看到了尼德霍格爪下所按着的东西。 那是一根水晶棱柱,而棱柱之中,竟一动不动地封印着女佣兵团长。布兰多愤恨地回过头去,他想也不想也知道这是谁的杰作,而商人小姐却是颇为自得地对他甜甜地一笑,仿佛十分满意于这个恶作剧一般。 这个时候梅蒂莎的心灵传讯第一时间传了过来:“领主大人,我们拦住黄昏之龙,你去救下尤塔小姐——山谷中央那个传送门正在缩小,你必须抓紧时间。” 布兰多看了那个方向一眼,默默点了点头。 他心中明白,也只能如此。 布兰多站了起来,苍翠之龙尼德霍格立刻冲着这个方向狂吼了一声,那一刻仿佛整个山谷都震荡起来。但布兰多只看了它一眼,身形一闪消失在它的视野之中,当再一次出现之时,便已在这头巨龙的头顶之上。 布兰多在半空之中拔出浅海圣剑辛娜,一手奥德菲斯,一手辛娜,重重地向下跃下,双剑直插尼德霍格的脑门。在他毫不留手的全力一击之下,两剑几乎在苍翠巨龙额头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尼德霍格惨叫一声,青涩的火焰立刻从伤口下漫卷而出,四散飞舞。 但苍翠之龙马上低下头,反身一扫,巨大的尾巴已经像是一座山一样向布兰多抽来。那巨大的黑影扑面而来,布兰多反手收回圣剑奥德菲斯,另一只手持辛娜,直接发动了冰川之袭,一道数十里之长的冰川向前蔓延而出,冰风呼啸,万载的寒冰几乎将尼德霍格半根尾巴与后半个躯体一起冻成了冰雕,而辛娜残余的力量还继续向前,又将远处的一片翡翠森林化为了冰屑。 一眼望去,黑暗之中仿佛出现了一道绵延不绝的皑皑冰川。 接触冰冻效果让苍翠之龙产生的片刻停滞,布兰多终于找到了机会,翻身而下来到巨龙的爪下,一把拖住封印尤塔的水晶,一个空间传送,远远地向夏尔的方向传送了过去。 但下一刻,冰川乍裂,尼德霍格顺势一爪向布兰多拍了下来。 虽说尼德霍格看起来庞大笨重,但这一爪子却是快到了极致,几乎只余残影。布兰多还是凭借时间掌控的能力才能勉强看清攻击轨迹,猛地向前一扑,才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击。 不过让他有点儿毛骨悚然的是,这鬼东西连要素法则都没有使用,竟然单单凭借蛮力就撕开了空间的裂痕——他分明看到了那爪子带起的片片黑色的光斑,正是空间断裂的表现。 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布兰多一击得手之后立刻后退一步,右手中出现了大地之间哈兰格亚,他将剑尖倒转插入地面,霜土之卫的能力瞬间爆发;结合着浅海圣剑所造就的冰川,稳固的大地之力从地下涌动而出,两道缠绕着不同法则网络的坚壁轰然从地下升起,将他与尼德霍格隔绝开来。 而正是这个时候,夏尔的声音传了过来:“领主大人!尤塔小姐已经安全了,赶快撤退!”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六幕 终焉之王座 XIII 不过夏尔话音未落,在心灵传讯之中的声音忽然变得急促:“小心,梅蒂莎小姐!” 布兰多回过头,刚好看到银精灵小公主痛苦地闷哼一声,跪倒在地上。在她身后,一个银色的身影正在渐渐显露出身形。 布兰多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能族之王西里尔。 西里尔的右手正化成一支长枪刺入梅蒂莎的背心,幸亏银精灵小公主在最后一刻避开了致命的心脏部位,否则只这一击就足以让她丧命。 梅蒂莎用手捂住嘴唇,银色的血从指缝之间止不住地涌了出来,在她身后,西里尔左手化为一柄长刀向她颈项斩下。 但一张银色的卡牌从天而降,希帕米拉高喊一声:“庇护圣歌!”这个由安若度的圣戒转化来的法术化为一道银色的光弧,堪堪挡住了西里尔的攻击。 神官小姐伸手一握,手中出现了身灵剑的身影,向前一步一剑刺向那怪物。西里尔开始没有在意希帕米拉的攻击,但蓝绿色的长剑刺中它的胳膊,这位能族之王才痛苦地尖叫一声,闪电般地退了回去。 希帕米拉也不追击,一步拦在了梅蒂莎身前。西里尔神色阴郁地看着自己手上熊熊燃烧的伤口,面容扭曲地抬起头来:“旅法师的力量——” 希帕米拉有些凝重地看着对方,身灵剑除了可以让她本身实力提高一层次之外,具有的能力是反绿/反蓝宝石,对于这个世界的法则来说,绿是生命,蓝是魔力。 她低声说道:“魔力生物,你是能族。” “它是能族之王,”布兰多的声音从心灵联系之中传来,传递给每一个人:“能族之王西里尔。” 而这时候,黄昏之龙已经来到了那光门的旁边。 她转过身,笑吟吟地看着众人:“我的两位统帅,外加一头尼德霍格,布兰多,击败了它们,再谈与我争夺终焉的王座。” 在她身前—— 晶簇与能族一族的王者,阿斯托尼与西里尔犹如两座山峰挡在了众人之前——阿斯托尼,利维坦在混沌之中的第一个分身,也可以说是第一个子嗣。而西里尔的来历更加神秘,它是混沌之中诞生的意识,可以说本质上与黄昏之龙并无差别,而它是纯粹的魔力生物,只要还存在一丝能量,它就不死不灭。 远处的尼德霍格终于注意到了黄昏之龙,它眼中露出同样仇恨的光芒,向着这个方向低吼了一声。 罗曼看了它一眼,笑道:“尼德霍格,你们同样来自于玛莎与神民的不同计划,看在你曾经是我的一条看门狗的份上,我可是将他送到了你的面前——” 说着,她转过身,缓缓向光门之中走去。 夏尔、芙罗与伊莲的法术同时出手,安德丽格、墨德菲斯与阿洛兹也左右分开,包抄向阿托尼斯的两翼,玛洛查召唤出了油亮妖精与死冥百足虫,夏尔在同一时刻用一张卡牌魔力禁锢定住了西里尔的行动能力。 晶簇暴君阿斯托尼只伸手一挡,仍由法术打在自己身上,法则之线还未够到它的身体,便全部消失不见。阿洛兹见状提醒所有人道:“小心,这家伙免疫法术!” 而它庞大的身躯一抖,数不清的晶簇裂片便从它巍峨的躯体上跌落下来。这些晶簇碎片甫一落地,便化为一头头晶簇领主,缠住了安德丽格、墨德菲斯与阿洛兹的进攻。 魔力禁锢的效果瞬间结束,能族之王也终于从受制的状态下得以脱身,它一出手,希帕米拉立刻受伤。那毕竟是数个时代以来与神祇们匹敌的生物,缺乏神性的力量——或者说Tiamat法则中的高位权限,很难真正对它们造成伤害。 布兰多见状只得从苍翠之龙的战斗之中抽出手来,隔着上千尺的距离一道银色的法则之线击中了西里尔,将这位能族之王惨叫着打飞了出去。 不过他也为这一击付出了代价,尼德霍格狂吼一声,一爪子差点将他拍进了泥土里。 黄昏之龙在光门边上停了片刻。 她回过头来,最后看了众人一眼,微微挑了一下眉尖,已这个商人小姐习惯性的动作,一步踏入了光门之内。而当她踏入光门的同一刻,整个翡翠之巅都嗡嗡轰鸣了起来。 正在修养的梅蒂莎抬头一看,脸上忍不住露出震惊的神色:“不好,那传送门所在的祭坛是翡翠之巅的基石,现在它要塌了!” 夏尔与阿洛兹闻言心中同时一沉,他们抬起头来,只见远处那光门已经缩小了一半的范围。 这位年轻的巫师侍从立刻施展了一个心灵联讯的法术,将所有人纳入了这个临时的通讯范围之内。“领主大人——”他略显得有些沉稳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 布兰多才刚刚从泥土之中爬出来,同时一闪身躲过了苍翠之龙的扫尾一击。那如世界树根一般的尾巴扫击在山谷之上,让整个山谷几乎都断裂开来,露出西面世界树的根系。 它甚至将山谷打穿了一个缺口,磅礴的湖水正垂落向远处黑暗之中的深渊,发出轰鸣的声音。 只不过区区片刻,这座宁静的山谷便已荡然无存。 夏尔的声音在心灵联系之中继续说道:“领主大人,我们送你进入那光门之内。” 布兰多拉开距离之后,才问道:“你们打算怎么怎么做?” “时间已经来不及让我们一一清理掉这些怪物,”夏尔答道:“唯一的办法只有让我们张开极之平原,将阿斯托尼与西里尔拉入我们的法则之中。” 梅蒂莎有些虚弱的声音也响了起来:“领主大人,我们支撑不了太久,你可能只有一线的时间。” 布兰多没有说话。 但他明白这其中的危险性——对于极之平原的主人来说,将自己无法对抗的敌人拉入自己的法则之内,这是非生即死的战斗。一如当年的威廉姆斯,主动张开极之平原拖住强敌,这往往是没有选择的选择。 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不,西里尔交给我们,只需要让阿洛兹小姐拖住它一刻就可以了。” 说话的是奥薇娜,这位苍穹的圣枪之魂严肃地说道:“我可以帮茜打开苍穹的全部封印,让茜的实力暂时提升到天青的水准,只是茜……” 茜握住了她的手:“让我来,奥薇娜小姐。” 阿洛兹与芙罗法皆没有再说话。 “成败在此一举,”夏尔的声音说道:“领主大人。” 布兰多一言不发,他的目光扫过远处的每一个人。而夏尔、梅蒂莎与墨德菲斯,也纷纷给了他一个微笑的目光。是的,成败在此一举了。 “尼德霍格就交给你了,领主大人。”梅蒂莎的声音,在他心中温柔地说道。 布兰多缓缓点了点头。 “来吧——”夏尔高声说道,“希帕米拉,助我一臂之力。” 他伸出手来,一张淡蓝色的命运卡牌已经出现在了他的手上:“回溯闪光——”,回溯闪光,法术/瞬间,复制目标牌手上一回合中所使用的所有法术牌,并将之制入其手牌。 蓝色的卡牌被指向了希帕米拉,而同一时刻,神官小姐找回了她的圣歌。 银色的卡牌的光芒笼罩在每一个人的身上,西里尔惊讶地看到它化作长枪的手刺中了蒂亚,但却像是真正的水银一样在小精灵小姑娘的肩头四分五裂。 蒂亚差点没被这一击吓呆了。 梅蒂莎见状也展示了自己的卡牌。 纯白结界,高等灵气术。她的所有生物都在同一刻被赋予了帷幕异能,并不能被任何法术指定目标,而对于掌握多种多样的法术能力、作为魔力生物本身的西里尔来说,它的能耐等同于瞬间被废了一半。 然后银精灵小公主又展示了另一张牌。 虚位印记——你每施展一个结界法术,召唤一支要素阶大天使的军队进场。 她再施展了白城旗帜,为场上的每一个友军结附强力增益效果,众人的实力近乎是顷刻提升了有足足一成之多。天空之上光门打开,数不清的白色大天使从天而降,与阿斯托尼的晶簇大军战在了一起。 而同一时间,阿斯托尼的巨拳轰在夏尔身上,一道同样的银色光辉挡去了所有的伤害。法师微微一笑,从容地召唤出了自己的极之平原。 远处,布兰多一瓶接一瓶地灌着圣水,不断将自己的生命火焰通过新生寂灭转化为元素之力,容入元素池中。而在七八名旅法师生物的齐手施为之下,他的元素池内还是只见减少,不见增多。 布兰多一狠心之下,干脆开启了不屈能力,将转化速度直接加速了一倍。 而同时,他还要不断分心避开尼德霍格的攻击。 “就是现在!”阿洛兹向自己的伴侣打了个手势,芙罗法心领神会,两人一左一右来到西里尔身边。茜手持圣枪一步步走来,奥薇娜与她相伴而立。 她手中的圣枪之上,数不清的繁复玄奥花纹一个个明亮起来,磅礴的力量仿佛击穿了空气,令翡翠之巅的震动进一步加剧了。一道道裂口出现在了山谷之上,地动山摇之中,山谷的边缘一块块崩裂落下,滚落入黑暗之中。 夏尔来到尤塔的身边,以一个法术传送走了女佣兵团长。 而布兰多也一闪身抓起了幕僚小姐的手,一直躲在角落的安蒂缇娜面色苍白地看着他:“布兰多……” 布兰多只对她微微一笑。 然后将启动了空间法则,在一片银光闪烁之中,幕僚小姐的身形逐渐消失。 一道火焰从他身后汹涌而至,尼德霍格终于施展了自己的第二要素——最上位要素,火焰。可惜的是,布兰多手持金炎圣剑,免疫凡世的一切火焰伤害。 他缓缓转过头,面对这头苍翠之龙本身。 当茜手中的最后一个符文变得无比璀璨的时候,一道闪电从天而降,落在了她的身上。雷霆之力仿佛击穿了世界的壁障,来到这个下层世界,融入她的血脉之中。 雷神之血的力量苏醒了。 金苹果的力量也随之苏醒。 她的眸子里恍若为雷霆所点亮,内里熊熊燃烧着一团金色的火焰,数不清的电舌从她身体上迸射而出,形成一个个明亮的雷电法纹。 在交织的闪电之中,山民少女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另一个名字——雷之神使。 奥薇娜默默地注视着她,然后向前一步,融入了茜的身体之内。 那一刻,茜仿佛听到了一个温柔的声音:“茜,记得勇敢,去追逐一切——因为风与雷,都是这个世界上最自由而狂放的产物。” “奥薇娜小姐?” “永别了。” 圣枪苍穹上的最后一个封印轰然碎裂,化作点点光斑消散于空气之中。 茜回过头,冷漠地注视着西里尔——能族之王这一刻终于感到了不对,但它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庞大到极点的极之平原诞生了,顷刻之间——阿洛兹、西里尔、茜、伊莲与芙罗法的身形便消失不见。 当西里尔消失之时,阿斯托尼反应了过来,它狂吼一声一拳扫向正在召唤极之平原的夏尔。 可惜年轻的巫师侍从根本不为所动,因为死冥百足虫已经从泥土之下席卷而出,卷向着巨人的手臂。菲娅丝也召唤出了自己的滤牌手段——白银夜莺,白银夜莺每一次攻击,旅法师抓一张牌。 ‘布加人的知识,来源于耳目——’ 在众多大天使的掩护之下,白银夜莺成功为小妖精找到那张她最想要的卡牌。 然后她展示了那张卡牌—— 自然归寂。 场上生物一轮之内无法攻击。 旅法师的力量顷刻之间束缚住了阿斯托尼,数不清的藤蔓从地下涌出缠绕住了这头水晶巨怪。但混沌之力并非Tiamat之内的法则,还是在一瞬间产生了反抗,只片刻,缠绕在阿斯托尼手上的藤蔓便纷纷碎裂。 不过只是这片刻的滞后,也已足够。 夏尔的极之平原已经完全张开。 梅蒂莎也站了起来,银色的法则之线从她身后延伸而出,与安德丽格、墨德菲斯彼此相连在一起,无数的法则之线变得耀眼而明亮起来,交错形成了一个淡淡的、灰色的灵魂世界。 这个世界所过之处,晶簇裂片全部消失不见。 阿斯托尼见状不好便准备后退,但罗帕尔已经等在那个方向直上,金色的火焰席卷而至,与夏尔淡蓝色的结界连接在一起。 风与火,时间与空间,灵魂与自然,每一个人都浮上了空中,多个极之平原在他们心意相连之下彼此联系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球体,将晶簇暴君包围在内。 那一刻夏尔回过头,对布兰多点了点头。 下一刻,极之平原猛地缩小成一个银色的光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见。 顷刻之间,正在分崩离析的苍翠之巅,便只剩下布兰多一人而已。而在他面前,苍翠的巨龙正昂首阔步走来,山谷已经荡然无存,在这头青铜一族的王眼中,自己面前这只小虫子再也逃无可逃。 但布兰多也没有打算再逃,他抬起了头来。 一点明亮的光,从他身后渐渐浮现—— 那是时间与空间的共鸣。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七幕 终焉之王座 XIV 金红色的天空,已经隐隐有些昏暗。房间之内,蜡烛的光芒摇曳着,不时震动,从天花板上抖落沙沙的灰尘。在良久的沉默之后,德尔菲恩终于开了口。 “你说得没错,”她轻声说道:“我在害怕——” 密丝瑞尔一言不发地看着宰相千金,而德尔菲恩轻轻笑了笑:“不问问为什么吗?” “我只是担心你,”银龙女士轻声说道:“你明明在意布兰多先生,为什么要独自一人留在这里呢?” 德尔菲恩沉默了片刻,别过头看着窗外的景色——金红的天空在她的脸上映衬出一层薄薄的光华,她紫色的眼睛仿佛反射着一丝亮晶晶的光芒。 “因为我害怕的是坦诚,密丝瑞尔。” 德尔菲恩回过头来,翩然一笑。 “坦诚像是一把尖刀,让我寸步不敢向前——” “那一天他在人群之中向我颔首微笑,手中的那顶王冠,多像是对我的一个讽刺。” “可我只想告诉他,我想看的不过只是他谎言被拆穿的样子。” 晶莹的泪水竟从宰相千金的脸上落下,她抿了一下嘴唇,唇瓣微微有些润泽。她化了淡淡的妆,看起来比平日更加端庄而美丽:“他为什么总是那么骄傲,甚至宁愿走上这样一条道路也不愿意向我低头,我多希望拦在他面前,可自尊心却让我无法开口——” “德尔菲恩,”银龙女士默默地看着这个少女,开口说道:“是的,你总是不够坦率,可这正是你的独特之处。而你真正需要做到的,是应当理解他人——你应当明白布兰多先生选择这样一条路,是因为更高尚的理由。” 德尔菲恩微微一笑,擦了擦眼角。 “或许我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她轻声说道:“这是我最完美的报复,但那把锋利的匕首,插入的却是我自己的心房。” 她轻轻站了起来,与银龙女士错身而过。 “你要去那里?”密丝瑞尔回过头看着她。 德尔菲恩停了下来,回过头,轻轻一笑:“我,要去当他的王后。” 带着这句话,她轻轻走出了房间。 …… 布兰多明白自己的时间不多,那是一个转瞬即逝的时间点,他只能——也必须在那一瞬间到来之际抓住机会,击杀这头世界之王——永恒的巨龙,尼德霍格。 那将是另一个世界无人做到的伟业。 但他心中此时此刻,却没有丝毫的激动。 银色的法则之线在他身后,在他脚下延伸,空间与时间之力隔绝了一切,构成了一个庞大的网络,整个翡翠之巅消失了,不再有分崩离析的山谷,不再有光,也不再有黑暗;他与苍翠巨龙之间便只剩下一片虚空,无数的银线彼此交错,仿佛构成了这个世界的全部。 那是流动的时间,与彼此叠加的空间。 它就是宇宙的本身。 代表着时间与空间之弦的法则,每一根都锁定了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存在,任何流动的、不确定的,在这里都变得明晰起来。世界上不再存在其他的虚伪之物,只剩下最纯粹的法则,数不清的法则,像是悬挂于天空之中烂漫的星辰。 而每一点光芒,又与Tiamat法则,与这个世界本身紧密相连。 代表时间的轴,锁定了在任意一刻所存在的苍翠之龙,它所谓的永恒,在这个只由法则所限制的世界中被凝缩成了一个点,不再任意自由。 而每一个空间的面,则约束了尼德霍格在任意平行世界中穿行的存在性,它所谓的不朽,在布兰多的指定之下坍塌为一个扁平的表面,叠加在一张薄纸之上。 那个银色的平面继续收缩,最后两个光点彼此交叠。 苍翠之龙近乎无穷的存在性,在此一刻化而为一。或许在所有的世界之中,在所有的历史之中,自此一刻,是这头苍翠的巨龙最接近于‘有限’的状态。 一片寂静的空间之中,一人一龙,便在这交叠的点所形成的世界中对峙着。 两人的实力是如此的接近,布兰多的法则之力在这一刹那便已经接近于枯竭。时间无限趋近于停滞,布兰多明白当下一刻来临之际,便是他唯一出手的机会。 他将只有一次机会。 但思维却陷入了一个焦虑的循环之中。 尼德霍格的存在性被锁定在下一刻,而即使是再下一个刹那,那怕是一微秒的时间,它就会重新恢复不朽。那么,他应当以怎样的手段,才能在一个最基本的时间单位之内,彻底抹除尼德霍格的存在呢? 那是圣剑也无法拥有的力量—— 布兰多思考着自己的手段,为了思考,他不断延伸时间之线,让时间近乎永恒地停滞在这一刻。一人一龙,就在这个静滞的状态之下彼此僵持。 他没有绝对的把握,而尼德霍格也无法动弹。 但时间总是有限的。 指针总会恢复拨动。 他的法则之力却越来越趋近于枯竭。 布兰多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是否要赌一把?他微微闭上了眼睛,心中似乎已经作出了最后的决定。但正是这个时候,一个声音敲入了他的心弦。 “已经忘了我这个恶毒的女人了吗——?” 布兰多微微一怔。 在他的时间法则之内,只有他的旅法师、他的命运卡牌所召唤的生物,才能保持时间与他同步流动,因为他们本身就是视作与他一体的。 可那个声音是谁呢,不会是梅蒂莎,也不会是希帕米拉与安德丽格。 一个光门在黑暗之中打开了。 一个女子窈窕的身形从中缓缓跨步而出。 女子温柔地看着布兰多,她穿着一身漆黑的纱质长裙,头戴面纱,可哪怕脸上带着蝴蝶状的黑色假面,那双闪烁着智慧光芒的紫色眸子,也依旧能看出宰相千金那冷静却偏执的目光。 那是德尔菲恩。 不,或许应当说是不可近的菲姬。 “德尔菲恩?” “是不是料想不到我会来此呢,陛下?”宰相千金微微一笑地问道。 “不,你是……” “我是你的旅法师生物啊,”德尔菲恩轻声说道:“作为法则的一部分,响应你的召唤,不是很正常么?” “可是——”布兰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并没有真正旅法师法则化,加入亡月的牌组之中。” “那又如何?” 在无限静止的时间之中,德尔菲恩咯咯轻笑了起来,她笑得花枝乱颤。但紫色的眸子,却始终保持着一丝清明,温柔地答道:“只要能帮上你,不就可以了么?” 她来到布兰多身边,用带着黑纱的手套轻轻托起布兰多下巴,深邃的目光静静地看着布兰多:“不要对我抱有亏欠之心,因为我讨厌你用那样的心态对我,我明白你为什么不带上我的原因——” 布兰多终于开了口:“你不能去,德尔菲恩,我还有别的办法。” “如果因此而牺牲了其他人呢,比如说那位银精灵小公主?” 布兰多沉默了。 宰相千金微微低下头:“果然,我在你心中远远不及你的小公主。”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布兰多答道:“可是,你还算不上真正的旅法师生物,我可以——” “现在还来得及吗,”德尔菲恩言笑晏晏地看着他,她伸出一根指头,轻轻地点在布兰多的胸口:“你已经动弹不得了,对吧。” 布兰多愣住了,怔怔地看着这位宰相千金。 “后悔吗?”德尔菲恩轻声问道:“后悔一时心软,没有把我变成真正的卡牌生物?” 她微微一笑,“不过其实也不算什么,我要你记住,我才是你的王后。” 宰相千金轻轻低下头,紫色的唇瓣在布兰多嘴唇上印下一吻,然后抬起头来,转过身,缓缓向着苍翠之龙尼德霍格走去。 布兰多竟只能默默地看着宰相千金的背影。 这一刻他无论是否放开时间,似乎都已经注定无法改变结果。 虚空中的尼德霍格犹如一座绵延的山脉,宰相千金在它身边仿佛一粒尘埃,她回过头来,最后看了布兰多一眼。在那一刻的眼神之中,一切的爱与恨都已毫无意义,少女的眼中,只剩下含情脉脉的目光。 她轻轻地将手放在了尼德霍格的身躯之上。 旅法师的法则,在Tiamat网络之内的生物之上,展示出了它绝对的威严—— ‘每当不可近的菲姬对任一生物造成战斗伤害时,击杀该生物。’ 深邃的空间之中,传来一声悠长的哀嚎。 但时间重新开始流动时,一个有关于不朽与永恒的神话在此一刻终结了。就像是一个循环的终结,能量与物质,构成那位青铜之王的一切,无穷无尽地向四面八方放射开来,迸射入虚空之中。 一片无穷无尽的白光之中,黑暗世界的灯塔,翡翠的巅峰坍塌了。 整个死者之国,仿佛都沐浴在一片纯洁无瑕的白光之下,无数的能量,像是一个巨大的环,缓缓从天空之中扩散开来。一切都消失了,只有布兰多位于空间法则的稳固守护之下,而不远处,是那座黑色的祭坛。 光芒之中一件小小的物什飞了出来,布兰多下意识地接住了那东西。 那是一片胸针残存的一部分,上面是一朵紫色的罂粟花,秘银质的表面背后,刻着这样一行细小的文字: ‘赠与德尔菲恩。 ——密丝瑞尔-泰拉瑞丝’ 布兰多默默地看着自己手中的胸针,他眨了眨眼睛,在这一物无存的世界之中,他眼睛里竟进了一些沙子。他抿紧了嘴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转身之前,布兰多最后看了一眼那一片白光的中心。 那一片纯洁无暇的光中,仿佛恬静地沉睡着一位少女的心。 然后,他回过头,义无反顾地走进了那光门之内。 那里。 将是一切的初始,也是一切的终结之地。 …… 黑暗与虚空之中,隐约传来了轰鸣之声。 白-提亚马斯好像忽然惊觉一般抬起了头来。她看了看不远处漂浮在黑暗之中的沙漏,金色的沙砾静静地流淌着,原来都已经这个时候了,这位公主的幽灵好像这才反应了过来。 她从黑暗之中苏醒了过来,眸子里倒映出一片沉沉的光芒,远处似乎是有一颗流星划过,而与之对应的,视野之中一排排培养皿中,有一盏变得明亮了起来。 “第一个。” 提亚马斯看着这一幕,淡淡地说道。 她举起手来,轻轻捋了捋额前的发丝,银色的眸子里,闪动着复杂的光彩。黑色的世界里,都沉浸在一种无声的安宁之中。 但这已经是最后的安宁了。 虚空正在震荡着。 提亚马斯拿起台子上的一个倒扣的画框——她翻过画框,粗糙的画纸上用简单的笔墨描绘着四张笑颜。而其中一个,已经模糊得近乎不可见,提亚马斯轻轻地抚摸着那个男人的脸孔,眼泪竟潸然而下,飘散于黑暗之中。 “维尔福,希望你能原谅我。” 提亚马斯的目光又扫过自己的两个女儿,变得温柔而安宁。 但最终,她还是放下相框,抬起了头来。 “开始了。” 布诺松的虚空之中,来自于十三个国度的女巫们,各自在一名传承之月的女巫带领之下,来到了这片她们国度的疆界之上。 天空中的星辰,仿佛倒映着一个时代以来的光芒。 苏菲雅抬起头来,注视着远方的银色巨狼,埃希斯的目光,显得冷冽而又有些焦躁。 “时间已经到了,”这头巨狼的声音回荡在虚空之中:“苏菲雅,为什么我还是无法真正掌控Tiamat法则的力量,终焉的王座究竟在什么地方?” 但苏菲雅只是轻轻地笑了:“我也不知道。” “你说什么?” 一声愤怒的尖啸,响彻了整个元素疆界。 但黑暗之中—— 提亚马斯已经显露出了身形,她默默地注视着这场旷古之战。在她的身后,在一个久远的年代中,那里曾经被赋予了一个特殊的名字——盖亚。 大地存在的意义,便在于守护生命的诞生。 而那,正是一切希望的所在。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八幕 万物归一 光门之后的世界,竟是一个水的世界。 一片平静如镜的水面,宛若浅海。海面倒映着烂漫的星空,一颗流星正从遥远的天际划过,浅浅的云层,如山一般勾勒在地平线之上。 布兰多的脚尖轻轻地踩在了水面之上,镜面之上,一圈圈波纹荡漾开来。 那就是一切初生之地,光行于水面之上,灵从水中诞生。 他抬起头来,远处少女的背影,一动不动地抬起头注视着这璀璨的星空。 “你来得比我想象之中更晚一些……” 她慢慢地转过身,明亮的漆黑眸子注视着布兰多,轻轻地开口道。 两人之间,是一座王座—— 它蔚蓝如海,可以让星辰在其上谱写诗篇,又纯洁无瑕,仿若玛莎的冠冕。 …… 卡拉苏的高原之上,夕阳正在缓缓沉入地平线之上。 每一个人,都抬起头看着这一夜沃恩德注定不平凡的夜空;一半的天空仿佛燃烧着金色的烈焰,层层霞云之上,倒映着火红的光芒,燃烧的流星,一点点划破天际。 而另一半的天空,繁星初升,那些磅礴的、璀璨的与壮丽的星座,一一展露在了浅紫色的天幕之上。星辰们彼此变化着光芒,在由浅及深的夜幕之上,一个王者的星座正渐渐浮现在人们的视野之中。 ——那是无数时光以来的奇景。 夜空中的云与星辰彼此变幻着,竟形成了一座巍峨的高山。 一头横亘天空的巨龙,与山峰之上的王者彼此注视着对方。 每个人的眼中,此时此刻,都倒影着如此的辰星与梦境,火焰与死亡,那是有史以来苍之诗上所谱写下的,最为壮丽的一幕——黄昏之龙,在此一刻与Tiamat的法则合为了一体。 而一个声音,在那一刻响彻天空: “你来得比我想象之中更晚一些,布兰多……” “但一切都结束了。”罗曼轻声说道,她一边伸出手掌,那洁白的手心中是一道纯洁无瑕的光;那光缓缓地流转着,犹如一首无声的诗,描述着几个时代以来的故事。 在数不清的神话之中,它有着许多的名字。 苍之诗。 黑之预言。 玛莎的权柄,以及—— 终焉的王座。 罗曼注视着那璀璨的光芒,说道:“看吧,这就是你们一切的依仗,终焉的王座——而它,现在已经属于我了。” 她抬起头来,欣赏着这壮美的星空,眼中倒影着斑斓的光芒,仿佛迷醉于此:”我将亲眼见证你们的世界在火焰之中走向灭亡,如此壮丽的星空,终究也要点点消散于无尽的漆黑之中,当恒星一一熄灭之后,宇宙迎来的便是永寂。” “不觉得很美么,布兰多?”她轻轻地笑了起来:“因为真理总是很美的,还记得我们一起在布契的夏夜所见的星辰吗,虽然很惋惜,但它们终是要消亡的啊——” 布兰多静静地看着她。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在对方身上看到了那位商人小姐的影子。 但可惜的是,影子终归是影子。 他叹息了一声。 罗曼回过头来看着他:“为什么叹息呢,是为这一切感到惋惜吗?” 布兰多摇了摇头。 “我感叹的,不过是那些一去不复返的时光,它萦绕在我心头,总是叫我不忘那些逝去的美好。” “但逝去的,终究是逝去了。” …… “逝去的,终究是逝去了——” 安蒂缇娜在一片积雪覆盖的丛林之中抬起头来,听着那个熟悉的,温柔的声音。在天空之中,缓缓地响起,它仿佛讲述着一个古老的故事。 在那个故事之中,她是童话之中的公主,而她的王子,为她打开了那道狭长的、带着温暖光芒的门扉。 那是她的心扉。 不知何时,幕僚小姐捂住了嘴巴,眼泪滚滚而下,洒落在洁白的雪花之上。 布兰多缓缓抬起头来,看着罗曼的眼睛,静静地开口道: “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黄昏之龙。” “你错了——” 他伸出手来。 黑暗之中,两道延伸的金色之线出现在了他的手上,那线彼此勾勒出一把圣剑的形状,那分明的剑刃,所闪耀着的,乃是抗争的光芒。 圣剑奥德菲斯,一点点倒影在了水面之上。 …… 夜空之中宛若升起了璀璨的星辰。 在沃恩德大6之上的每一片土地之上,人们都怔怔地看着这样的一幕。 七把圣剑,闪耀在夜空之上。 奥德菲斯,那是代表着抗争的火焰。 辛娜,智慧的光辉。 裁灭,无私的公正。 苍翠,自然的生命。 苍穹,奔放的自由。 哈兰格亚,无言的守护。 米索尔,纯洁的信念。 七道光芒,一一消寂了。但冉冉升起的七个星辰,却彼此合而为一,在人们的注视之下,化为了一个新的星座。 在许多年后,人们仍旧可以记得这一夜,那闪烁于夜空之上的这个星座。 那是一把璀璨的剑—— 它有一个名字。 被称之为命运。 …… 布兰多手持着那把剑,立于浅海的倒影之上,在剑刃之上闪光,水与火,风与地,生命与光暗,七把圣剑,一一在他身后消逝了,它们彼此合而为一,化为这样一柄无暇的、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利刃。 它璀璨如华,犹如一枚金色的水晶。 而水晶中,盛放着这个世界的命运。 罗曼愣住了,她分明从那剑上感受到了一种不祥的威胁,低声问道:“那是什么……?” 她微微有些愕然:“为什么我从那剑上感受到了终焉王座一样的力量?可这不可能……Tiamat的法则之中,不可能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权限!” 但布兰多只是静静地看了黄昏之龙一眼。 “这是琥珀。”他轻声回答,柔和的声音仿佛描述着这把剑的一切传奇。 “琥……珀?” 黄昏之龙不解地皱起了眉头。 但布兰多竖起了手中的剑,那透明的剑身之中,像是蕴含着某种无形的力量。他专注的眼神,与黄昏之龙隔着那王座相对而立,但两人之间,却仿佛是有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看了么,这剑中的轨迹,就仿佛凡人的命运——” “因为琥珀,本来就是用来盛放时间与历史的容器。” “当命运被置于其中时,一切都定格于此。” 布兰多抬起来来,认真地回答她道:“Tiamat的法则之中,的确没有一模一样的两个权限,但你手中的王冠,乃是权力;而我手中的王冠,乃是责任。” 黄昏之龙终于感到了一丝不对。 她后退了一步,问道:“那又有什么不同?” 布兰多笑了起来,仿佛在无数个时代以来的战争之中,秩序的一侧从来未有如同此刻一般接近过胜利的曙光。他轻轻地回答着那个事实: “琥珀存在的意义,并不在于掌管一切。而有一种力量,它并不是至高无上的王者,而是将权力交予每一个凡人的手中——琥珀,便是桎梏。而桎梏存在的意义,却在于它可以为人们所打破。” 那是那个铿锵而有力的回答,在此一刻响彻云层之上。 在阿尔卡什的群山之中,来自于九凤的小公主默默地低下头,注视着自己手中的拳套,倾听着自己老师的话语。那是一个承诺,但也是一宣告—— “你还不明白吗,黄昏之龙,”布兰多的声音像是带着一种淡淡的骄傲,“如果从这一刻起,这个世界上不再有Tiamat的法则,你猜一切会如何?” 一切会如何? 那一刻巴贝尔要塞之上,女军团长竟然怔怔地掉下了眼泪来,信风之环的记忆中的那年轻人,在此一刻变得清晰而又模糊起来,时间的距离竟是如此的遥远。 而法伊娜,早已泣不成声。 一旁的梅菲斯特,无言地拍了拍两人的肩膀。 灿烂的星空之下,布兰多轻轻举起手中的剑来。 他轻声吟道:“玛莎大人,我头戴王冠,承负其重——手持圣剑,誓言斩断这一切的锁链;而历史的循环,亦将在此一刻终结,我答应你所做到的一切,现在皆在此处了。” 高原之上,星空中仿佛发生了变化。 那星辰之上,群山的巅峰,一位君王长身而立,缓缓从云端接过一顶王冠。 那是善意的许意,至高者的权柄。 从卡拉苏到托尼格尔,从四境之野到斗篷海湾,从白山到大平原之上,人们仰望着天空,竟一一跪了下去——群星繁盛的天空之上,仿佛横亘于天空的星光河流,那是沃恩德的王,正在践行他的诺言。 密丝瑞尔怔怔地看着窗外的星空。 而树之大厅中,哈鲁泽看着手中的王冠,晶莹的泪水,一滴滴落于埃鲁因的宝石之上。 布兰多的声音终于透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味道。 “黄昏,”他抬起头来,微微一笑:“你准备好了吗?” “不!”罗曼尖叫一声,她终于意识到了布兰多要做什么,有惊慌地喊道:“不,你不可能杀死我,你要明白我的本体并不在此,你最多不过杀死我的一个意识而已!” 但布兰多却摇了摇头:“不与Tiamat的法则合而为一,你怎么可能摧毁这个世界?黄昏之龙,何必自欺欺人,在你得到终焉王座的那一刻,你就是Tiamat了。” “你——”商人小姐终于慌了:“你一直都等着我拿到终焉王座的这一刻,你早知道这个结果,对不对?” 布兰多默默点了点头。 “不!”罗曼尖叫了一声:“在你戴上这王冠的那一刻,你也是Tiamat,你彻底终结这条锁链,就等同于自杀!你难道不明白吗,你自己也会死!” 但布兰多只是不为所动地看着她。 那一刻,罗曼忽然之间明白了什么,她脸上露出了动摇的神色:“好吧,我承认你赢了……让我离开这个地方,我答应再给你们一个时代——所有人都会活下来,你自己,你的家人,朋友,甚至是这个世界之上的一切!” 她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喊道:“这难道还不够吗?” 布兰多摇了摇头。 “不!”商人小姐感觉自己快疯了,她尖叫道:“还有我自己,我总也有罗曼的一部分,不是吗?难道你连她也要杀死吗!?” 布兰多的眼中有一丝柔软,但眼泪中闪烁着一丝亮晶晶的光芒。 “对不起,罗曼。” 他轻声回答道:“我要的,不是你的一部分,而是全部。” 伴随着温柔的话语—— 这位沃恩德的王者无比坚决地举起了手中的圣剑,他向前一步跨出,一剑斩向浅海中央的王座。那一剑,将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璀璨的剑光,因为它所挣脱的,不仅仅是这个世界的命运。 虚空之中。 似乎传来了一切支离破碎的声音。 …… 白葭怔怔地仰望着天空。 那层层云端,一位君王正身负光之羽翼,璀璨如初。 他轻轻将那王冠戴在自己的头顶之上,缓缓在王座之上坐下,他是如此的威严地注视着这片土地,他的骑士们仿佛正在这样一个广阔的国土之上为他开疆扩土。 而他的目光早已注视到了更加遥远的地方,在遥远的天空中,云层之间犹如如纶圣音,轻歌浅唱,一个温柔的声音正在对他说道。 我予你以光作的光翼,而有朝一日,我必因你而骄傲。 我的孩子。 燃烧的云层,层层淡去了。 银色的网络,正在整个沃恩德上空闪烁崩溃。 巫师们忽然环绕于自己的法阵与神秘的符文一一消逝了,他们逐渐失去了魔法的能力。 要素的力量,也层层消退了,法则之线不再闪烁于世,元素所构造的世界,在此一刻沉淀成为了一座真实的基石。 晚风轻轻地吹拂着高原,晚霞正在褪去最后一丝光晕。图拉曼忽然抬起手来,手腕之上一道醒目的口处,正缓缓流出鲜红的血液来。 一个时代结束了。 天空中金色的眼睛,正在缓缓合拢,一个世界哀嚎,响彻了整个大地之上;黄昏殒落了,就如同它的降临一样,七个时代以来的战争,在一刻走到了最后的尽头。 放眼望去,沃恩德的原野之上,晶簇与能族正在成片成片地倒下。 那高大的晶簇领主,忽然之间土崩瓦解,化为漫天碎屑,随风而逝。 而呜咽的哭声,却传遍了高原之上。 在白葭身后,尼玫西丝竟然怔怔地跪倒在了地上。而学姐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不知什么时候,她脸上竟也漫流着泪水。 战场之上。 芙蕾雅静静地注视着一切,眼神中却充满了安宁的神色。在她身畔,埃鲁因的银色百合旗帜在高原的风中,轻轻地飘扬着。 只是眼泪,落入了尘埃之中。 她抬起头来。 看到的仿佛是那个星光璀璨的夏夜,一条烂漫的银河横亘于布契群山之上—— 那一天小菲尼斯仍在她身边,对她说道: “大姐头,你听到那个声音了吗?” 那或许,正是一切的初始。 …… 黑暗之中是漫长的光阴。 “苏菲?” 一个有些陌生的声音从布兰多身后传来,布兰多愕然地转过身去,却看到几个身穿格雷休斯骑士团战袍的骑士向他走来,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愣着干什么,亡灵就要过来了?” “亡灵?” 布兰多愣住了。 他抬起头来,眼前竟是阿尔卡什的群山,漫山的旗帜是,是数不清的法恩赞骑士团。骑士们正在进行最后的准备,一队队走出工事,在开阔的山谷之中排开阵形。 骑士们一个个走过他的身边。 他忽然之间,记起了其中一个骑士的名字。 但眼前的光与影,忽然之间交错了起来。 然后化为了漫天的火光。 一个满身是血的玩家急匆匆地来到他身边,冲喊他道:“快走啊,玛达拉已经攻过来了!” 弥漫的烟尘之中,埃鲁因的银百合旗正缓缓落下。 放眼所见,宫阙与城池皆在火焰之中化为灰烬。 不知什么时候,布兰多竟已泪流满面。 但眼前的景象又再一次发生了改变。 他放出立身于一个广阔的战场之上,放眼四望,皆是燃烧的余烬与残存的遗骸。战车与坦克的遗骸,熊熊燃烧着,散布于整个开阔的平原之上。 他的头顶之上,数不清的飞行器正呼啸着向远方飞去。 而天空之中,正横亘着一头遮天蔽日的巨龙,那双巨大的金色眼睛,冷漠地注视着大地。 无数的士兵,正与他错身而过去,他们仿佛没有看到他的存在一般,呐喊着向远方发动了冲锋。 然后一切的光都消失了。 世界仿佛重归于黑暗之中。 在那无尽的黑暗之中,他才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 “这是最后的希望,希望你好好珍惜——” …… (ps:在这一章之后,最后应该还有一章,最后一章还要修一下,估计要过个一个小时才会发出来,会给大家一个比较圆满的结束,毕竟我是说过不会写悲剧的。全书完结之后我应该会写琥珀的后记,只是不知道是今天发还是明天发~另外在这里预祝,大家新年快乐,六年的陪伴,无限感激。)(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九幕 一切故事的末尾 一束苍穹的长枪,笔直地刺入西里尔的胸膛之中。 茜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紧握长枪,定定地看着那位能族之王哀嚎着,化为无数的碎片,消散在这个世界之上。她回过头,广阔的极之平原之上,竟已只剩下一片虚空,遥远深邃的黑暗之中,一个天青色的背影,正与她渐行渐远。 “奥薇娜小姐!” “领主大人!” 一片黑暗之中,山民少女猛然之间惊醒过来。柔和的阳光,正温和地从窗外洒入这房间之内。单薄的窗帘,遮不住夏日的明媚,书桌之上,摆放着一支温馨的百合花。 茜忽然明白自己是作了一个噩梦,她坐在床上,轻轻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过去的一切,温柔地流淌在心间,她抬起头来,有些安宁地看着放在房间一侧的天青之枪。 希帕米拉与史塔打闹的声音远远地从外面的庭院之中传来,见或着尼玫西丝呵斥的声音。 窗外,天空碧蓝,一片如洗。 马车缓缓地行驶入森林支中,迪尔菲瑞握着手中的信笺,默默地注视着那个方向,直至邮车的影子也最终消失不见。 她低下头来,看着手中的信笺——明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欣慰的神色,然后步伐轻快地转过身去。燕堡的庄园之内,仆人们正在小声讨论着那场王国一年一度盛大的婚礼。 “那之后呢?” “那之后,自然是一切万事大吉,炎之王陛下一剑斩下黄昏之龙的头颅,我们时代的战争,一切都宣告终结。” “这和公主殿天下的婚礼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福莎公主也参加过那场战争——” “可我听过的故事和你这个不一样,炎之王陛下不是离开了我们的世界么?” “你那个是乡野传闻。” 迪尔菲瑞微微一笑,她抬起头来,注视着天空之上的云层,海风徐徐,手中的信笺,似乎也飞扬起来。 那信封之上,戳印着一枚黑松的印章。 …… 一个年轻人走在冷杉领的大道之上,他胡子拉碴,带着一顶破旧的草帽,含着草叶,好奇地四处张望。冷杉堡两旁宽阔的街道之上,而今已经大变了模样,道路两侧皆是那些新兴的建筑——各式各样的魔导工坊,蒸汽轰鸣,而绿化带上,还竖立着铁铸的灯柱,上面还悬挂着王室的百合徽记。 路上的行人自第一纪白银之年之后,还没见过如此衣衫褴褛不修边幅的家伙,纷纷道路以目,将目光投向这年轻人的身上。那年轻人却毫无自觉,还停下来拦下一个人问道: “老兄,请问一下,今年是哪一年?” “哪一年?” “我的意思是,今年距离剑之年已经有多久了?” 那人仿佛看神经病一样看着这个年轻人:“这是第二纪元夏野之年,今年距离距离剑之年已经有十二年了,”然后他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年轻人,少喝点酒,对身体没好处——” 卡格利斯哭笑不得。 他没想到自己中了万物归一会一个空间放逐法术之后,足足用了十二年,才回到这个世界。而且最关键的是,这里的一切,都和他认知之中的埃鲁因变了个个儿——领主们没有了,王国多了三个位于黑森林之中的省份,王党在十年之前就宣告解散,战争也结束了,以至于托尼格尔的当地人竟然自己是一个烂酒鬼。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心中竟有些惆怅之意。 埃鲁因仍然存在,可领主大人,你又在那里呢? 他抓住那人的胳膊,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银币,放在对方手中,问道:“今天是哪一号,这是什么庆典?” 卡格利斯指了指张灯结彩、挂满了有百合徽记帷幔的大街两侧,而远处的广场上,还摆放了用来放啤酒桶与食物的桌子。整个冷杉领,眼下都洋溢着节日的气氛。 “你不知道吗,伙计,这可是公主殿下的婚礼啊——” “公主殿下的婚礼?”卡格利斯吃了一惊:“格里菲因公主要出嫁了,嫁给谁?” “什么格里菲因公主,”那人没好气地说道:“长公主殿下早在几年之前就病逝了,管好你的嘴巴,年轻人,出嫁的是福莎公主。” “长公主病逝了?出嫁的是福莎公主?” 卡格利斯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人走远,脑子还长久地没有反应过来——福莎公主又是谁? 他有些失魂落魄地走进了冷杉堡的中央广场之上,明媚的阳光之下,那座高耸的雕像终于映入了他的眼帘。 卡格利斯一下站定了脚步。 眼泪瞬间就从他眼睛里面涌了出来。 因为他终于认了出来,广场之上最醒目的骑士雕像,正是他所崇敬的那个人。 他的领主大人。 他就那么怔怔地站在那座雕像之下,直到有一个人来到了他的身边,和他并肩而立,也抬起头看着那座雕像。过了好一会儿,那个人才开口道: “很多年了,会在这座雕像下驻足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卡格利斯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猛然之间回过头去了。 “雷托先生?” “卡格利斯!?” …… 高高的拱窗,明媚的颜色,窗外的庭院,还是一如既往的景色。仿佛这十年以来,这个有些安静的书房,距离她父亲离世的那一年,并没有发生太多的变化。 格里菲因静静地看着帷幔之下的那张长背椅,椅子上红色的绒垫,还倒映着午后金色的阳光。倾斜成束的阳光中,尘埃上下飞扬,她至今还记得曾经有一个少女坐在这张椅子上,在那个同样安静的午后,倾听着欧弗韦尔所讲述的那个故事。 长公主殿下缓缓眨了眨眼睛,她收起心绪,轻轻合上门,这才转身向外走去。 但一个声音却在她身后叫住了她。 “姐姐。” 哈鲁泽头带王冠,在背后看着她姐姐有些纤细孤高的背影,十年以来,他早已长大,有了作为一个国王的担当与责任。但有一些东西,始终在他心中不能放下。 “叫我长公主。” “姐姐,”哈鲁泽忍不住轻声说道:“带我向老师问好。” 格里菲因回过头,目光流转地看着自己的弟弟。 公主殿下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为什么不自己去呢?” “老师他不愿意见我——” “是吗?”格里菲因眼中闪动着促狭的光芒:“说起来,我可是代替你嫁给他的。” “姐姐——” 哈鲁泽顿时有些挂不住:“能不能不要再说福莎公主的事情了,我也不是故意的啊。” “没关系,”格里菲因公主笑得很开心:“以后她就是我了,自然与你没什么关系。” 哈鲁泽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的姐姐。 …… 冷杉堡的大厅内不时传来欢声笑语的讨论声,每个人都在为接下来的婚礼作着准备——卡诺兰子爵与福莎公主的婚礼,虽然或许在这半年之前,埃鲁因还从来没有人知道这个卡诺兰究竟在这个王国的什么地方。或许是一片黑森林之中新开垦的土地,一位勇敢的骑士,赢得了公主的芳心。 一切,就像是十年之前的那个传说一样。 但一片融洽之中,总会有一些不和谐的音符。比方说在这里就有一个听起来就有一些横眉毛竖眼睛的声音生气地说道:“这笔账又算错了,安蒂缇娜!芙罗呢,快去把芙罗叫来!” 幕僚小姐苦笑着看着叉着腰在自己面前竖着小眉毛的商人小姐,答道:“芙罗已经和夏尔先生去大平原之上旅游了,他们还带着蒂亚一起。” “哦,”生气的商人小姐敲了敲脑门:“我记起来了,这笔账是那个家伙管的——” 她抬起头来,正好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在上楼,马上大叫一声:“布兰多,你给我站住!” 但布兰多怎么可能站住,马上拔腿就跑。 于是几乎整个城堡内都能听到商人小姐大发脾气的声音:“布兰多,你死定了,你昨天是不是又爬上了那头小母龙的床!” “还是茜?还是那两头小母狼!” 山民少女正准备出门,但听到这句话,脸上立刻飞起一团红云。她刚好打开门,看到门外对自己挤眉弄眼的某位领主大人。 茜楞了一下,又默默地关上了门。 “总之,”商人小姐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我告诉你,布兰多,床可以乱上,但账不能乱算。你如果再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我就要把你踢出我的商会了!” 花园内,墨德菲斯正乐不可支地听着城堡里的鸡飞狗跳,他看了看自己的姐姐。安德丽格没好气看了那个方向一样,答道:“一对狗男女。” 坐在一旁的银精灵小公主听着安德丽格的抱怨,不由微微一笑,她抬起头来,注视阳光斑驳的树荫。 心中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 …… 墓园之内。 艾德莎静静地注视着玫瑰花丛之中那个安静而有一些孤零零的墓碑,她的目光柔软,仿佛又回忆起了那多年之前的一切。在那个被今天的人们称之为乱世的年代里,她的心灵却反而可以找到依靠,而在这一个时代,只能让她感到孑然一身。 她在那墓前停留了好一会儿,就像是每周的这样一个下午,她都会驻足于此,对于她来说,这孤单的墓地中,埋藏的乃是一位她心目中的国王。 她默默地握着手中的项链,那项链之上,只少了一个水晶坠子。 那就是她的一切希望。 艾德莎缓缓地转过身去,走出墓园。而这个时候,她听到一声惊讶地叫喊从自己身后传来: “梅里亚!” 艾德莎回过头,正好看到墓地的一角,一个她见过好几面的女孩子,正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站在面前的年轻人。对方姣好的面容上,竟已是泪流满面。 “卡格利斯……你还活着?!” 两个人重重地抱在了一起。 看到这里,艾德莎忽然明白发生了什么。她用手轻轻按着自己的胸口,心中竟微微有了一些温暖。她看着远方一片片闪光的森林,心中似乎作出了什么决定。 她抬起头来,大步地走出了墓园之外。 那之后,人们再也没有在冷杉领见过这位女士,一直到很多年后,埃鲁因的南境才流传着一个美好的传说。在那个传说之中,一个哈维尔银百合会的修女,以她一生,奉献给了那些双目失明的人们。 …… 午后静悄悄的树林之中,布兰多好不容易才逃出了冷杉堡。他握着手中的信笺,独自一人漫步于阳光烂漫的林地里。这片林地,曾经承载着他许多美好的记忆,那些记忆,随着年月的积累,却反而愈发的醇厚与独特。 他举起手中的信来,那信是法伊娜写给他的道贺信,信上埋怨他怎么这么久还没有去看她。但更多的,这位成熟的小姐描绘的是新生的克鲁兹的一切,莱纳瑞特皇子继位之后,这个帝国获得了沉寂已久的新生,一切都渐渐走上了正轨,人们渐渐忘却了过去的伤痛,开始在战场之后的废墟上,重建起他们的家园。 在信的最后,法伊娜再一次督促他赶快到帝国去见她。 一想到那个梅霍托芬的公主殿下,布兰多就忍不住微微一笑,他将信收到怀里,长出了一口气。 黄昏的一战之后,一切回到了原来的样子,凰火在九凤,学姐也去了世界各地游历,偶尔会给他寄会一些当地的特产。而世界仿佛变了一个样子,虽然在文明的边境至上,仍然有着一些魔物与黄昏的余孽作祟,但在黄昏之龙逝去之后,所有人的一切都至少在向最好的方向前进着。 在世人的心中,炎之王死去了。 而作为凡人的他,却活了下来。 在失去了一切力量之后,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不适,但布兰多心中却一直以来有着一个隐约的遗憾。他默默从怀中拿出那张有些褶皱的卡片,那卡片之上,绘着那个身穿黑色长裙,面带假面的女士。 那张卡片已是如此的陈旧,以至于上面已经失去了一切的魔力,但他怔怔地看着那张纸片,轻声说道:“国王并没有死去,可你去独自逃离了——” 树林之中沙沙作响,仿佛回应着他的声音。 但忽然之间,仿佛是幻觉一般,一个笑吟吟的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了起来:“在别人背后说人坏话,这可不是一位国王应有的作为。” 布兰多手微微一抖,那纸片竟失手落下。 他怔怔地回过头。 浅黄而斑驳的阳光之下,光影交错之间,正是那位带着理智的,而又高傲的少女,宰相千金仿佛仍旧穿着当日离去时的那一身长裙,平静地注视着他,那一如既往的紫色的眸子里,却闪烁着那种早已久违的光芒。 但不知何时,那眼中已饱含着泪水。 猛然之间,一道身影已重重地投入了他的怀抱。 “我回来了,布兰多。” 布兰多早已怔立当场。 他抬起头来,眼中闪动着那种最为感激的光芒: “谢谢你,提亚马斯——” “能够彼此相遇,正是人们最好的希望。” …… (全书完)(未完待续。) 完本感言 这些算是写在《琥珀》之后的话,其实早在《琥珀》要完结之前,我心里面就已经打过一遍关于感言的腹稿。但没想到真正到了写完提笔的的这一刻,才发现心中竟是千言万语,无法着墨。《琥珀》这本书,我倾注了很多的心力,在写作的过程中,也收获良多,这其中有写作的快乐,但也有经验和教训,在经历全书中期的一段写作低谷期之后,因为与朋友的一些讨论之中一个偶然的灵感,于是才有了今天的这样一个结尾。 《琥珀》的全书,总体来说,因为经验生疏种种原因,尤其是收尾的部分,我耗费了比较多的经历。虽然在终焉王座这一卷开始写的时候,很多人都认为我可能要烂尾,不过作为作者本身,我要说的是——从第六卷最终一卷开始,一直到今天写完,历时五百章,字数接近两百万。也就是说,我用了整整两百万字,来为《琥珀》这本书画上一个句号,这句号是好是坏,我无法评价,但对于写作本身来说,我觉得只是不违本心足矣。 至于《琥珀》背后的很多利益因素,已经不想在这里再讨论,因为在群里也说过很多次,但总而言之,一切都还在我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而对于一个没有写过收尾的作者来说,是很想象一本书的收尾的艰难的,尤其是对我这样喜欢乱铺场面,胡乱给系统上加些不必要的构建的人来说,更是如此。事实上在历经了《迦南》难产的痛苦之后,《琥珀》已经算是我有所收敛的一本作品,而正因《迦南》的经验教训,我想才有了今天《琥珀》的完本。 所以很多人问起《迦南》的事情,我只能说,我对这本书,还有《琥珀》,都有很深的感情。我知道《迦南》在很多人心中留下了美好的记忆,这也是我的荣幸,但是回忆往往只会让人们记得它美好的一面,回过头去看《迦南》本身,你们就会发现这本书还有很多的不足。 在当下起点这个条件下,《迦南》如果要再动工,恐怕只能重写。不过因为种种原因,我也只能在未来条件满足之后,再考虑这件事。 总而言之,胡乱写了一些话,对在下的一些抱怨,我希望各位能一笑置之。《琥珀》完结之后的计划,应该就是我的下一本新书,我会花一些时间总结一下这本书的经验和教训,然后等新书有一定基础之后,才会通知大家,希望我的读者们到时候能继续捧场。 最后,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未完待续。) 强推《我家后院通向武侠世界》 发现一本很赞的综武书《我家后院通向武侠世界》,后来推荐的时候发现还是老朋友写的,强推一下,大家帮忙收藏收藏,多多推荐一下吧。感觉是看过最好的综武书了。 《琥珀之剑》强推《我家后院通向武侠世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琥珀之剑</b>》御宅书屋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tent_tip"><b>:.</b> 新书《伊塔之柱》(通知,不用点进来) 。 (很多人说作品相关没看到,补发一个吧) 新书《伊塔之柱》上传差不多已一周半,有五万五千字了。 新书题材是虚拟网游,团队冒险向的,主旨比较轻松。 本来写《琥珀》的时候打算新书开奇幻的,但是想了下为了弥补迦南的遗憾还是再写一本比较纯粹的网游——当然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网游,毕竟传统的网游也差不多写了那么多了。 总体来说,新书基本上可以算是迦南的精神续作,故事的宗旨差别不会太大,仍旧是探索、团队与冒险的故事。当然,毕竟是在一个新的世界,自然也会有一个新的开始。 从冒险而始,从冒险而终,希望大家喜欢。 ———————————————————————————————————————————————— 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