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嫁也凶残》 第一章, 大妖想移民 ♂, 黑渊妖界,终年妖雾缭绕,不见天日。是一个被造物主遗弃的无福之地。 这里,生活着一群妖精。他们互相吞噬,彼此为食,进行着永世无望的轮回。 花溪烈,是黑渊的顶级掠食者。也是活得最久的大妖。她的本体,是一株食人花,形若牡丹,红中带黑,富丽华美。特有的幻香魅惑绝伦,连最强大的龙妖也无法抵抗。花丝一甩三千里,噬血肉,取妖丹。令天下群妖,闻风丧胆。 她住在离恨海边戈王山顶的一座洞府里。四周云海生涛,如梦似幻。各种花木受妖血的灌溉,终年不败。 花溪烈把这里叫做千娇百媚宫数万年盘踞在此,成了花中之花,妖中之妖站在食物链的顶层,活得威风八面,睥睨天下。 也许是活得太久,终于有一天,她开始对黑渊这破地方感到了腻歪。就算洞府瑰丽,也阻止不了她对仙界产生了向往 她做梦都想把自己运作过去 不料,食人花虽沾得一个花字,却被仙谱认定为兽类,要修到仙籍,远比真正的花仙困难。她动用戈王山大半财富,也打不通路子。实在是愤恨不甘 上蹿下跳,运作近千年,唯一的成就就是跟一个小仙人交了朋友。 这仙人叫雪沙,上辈子是一只沙兔,为了拯救沙漠中垂死的僧侣,勇猛自戕其实是自己吓得撞树上的,献上血肉,死后平步青云,入了仙籍 因为是兔子直接晋级的,雪沙的脑袋有点不中用。平日里在仙界,没人瞧得起她。混了千年,才当了一个小仙官。 花溪烈却与她莫名合拍,一来二去,成了一对闺蜜。因为有仙宝传音,距离根本不是问题。一妖一仙,把跨界的友谊,处得如胶似漆每天都积极联系 这一天,雪沙火烧屁股地飞进了千娇百媚宫,惊恐地喊叫,花花,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啦 花溪烈正躺在百花榻上消食,一听这话,急忙坐起来,怎么啦,谁要吃你 这下死定啦。雪沙又呆又美的脸上,尽是冷汗。眼珠子因恐惧而颤抖。兔子的短尾巴都冒出来了。 花溪烈更加好奇了,你倒是快说。 我把三王子送错地方啦雪沙不敢想似的,捂脸哭起来。 仙界三王子 嗯 送错什么地方 雪沙哇一声,哭得好不伤心。花溪烈等得不耐烦,用花丝啪一下抽了抽她。 雪沙泪眼涟涟,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投胎的地方,我把他投错胎啦。 花溪烈目光一闪,投错胎了他成了妖精 不是他本该投在盘苍大陆的烈国,成为一统大陆的帝君。我一个不当心,把他弄到风国去了。 风国怎么了 雪沙苦下脸来,风国是穷山恶水的小国很穷很穷,他不可能统一大陆哒而且会被人吞并 那就不统一呗谁还能拿他怎样他是仙界三王子啊花溪烈说。 他完不成任务,会被天庭流放的到时候,上官追查起来,发现根源在我雪沙不敢去想,又嘤嘤地哭起来。 花溪烈蹙眉说,仙界王子那么尊贵的人投胎,怎么轮到你负责,你不是这个么她毫不给面子,比了比小拇指。 雪沙痛苦地说,其他仙官都被请去了喝二王子的喜酒历凡司只剩下我一个人当差 这么巧,听起来好像有阴谋呢花溪烈阴暗地说。 什么阴谋 不知道花溪烈敲了敲脑袋,关键时刻不够用啊。 雪沙脸色苍白,来回踱步。尾巴抖得很厉害。阴谋那种事,她搞不懂。她只知道,事情很严重,一旦被人发现,她会被扔进涅池,仙体化为乌有 现在已是第二天中午。仙界一日,人间十年。王子快二十岁啦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关注下界到时候发现他没有统一大陆,可就要命啦 雪沙越想越怕,简直到了崩溃的边缘。忽然拉住花溪烈的衣袖,像抓救命稻草一样说,花花,要不我先下手为强,投奔妖界你可愿收留我 花溪烈立刻表示反对,好歹是个仙人,怎能自甘堕落当个妖怪 你不也是妖怪 那是仙界不要我我才不要当妖怪呢 可是,现在怎么办啊我什么都不做,等死么雪沙红着眼睛,快发疯了。 花溪烈斜睨她,反正仙籍不能丢,就算死也要当个仙鬼你莫慌,容我想一想。 雪沙便一动不动,眼睛发直盯着她看。 良久,花溪烈眼睛一亮,来了主意,你赶快派人下界去帮他一统大陆,这不就得了 雪沙皱巴着脸,比了一下小拇指,我是这个,上哪里派人她猛地看向闺蜜,我派你去行不行好花花 哼现在你倒是不笨了。花溪烈挺挺胸脯,嫣然一笑,这事舍我其谁为朋友两肋插刀,不在话下。不过 不过什么呀,你一定要同意 亲姐妹也明算账,我要好处 什么好处 花溪烈笑容明媚,待仙界王子归位了,你帮我弄个仙籍。 行,我答应你雪沙好容易抓到一根浮木,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答应了再说,花花,你现在就去好不好人界的时间比兔子跑得还快呀 花溪烈倒也不拿乔,抖抖衣袖,踌躇满志地说,好,我这就去。听妖精们说,人的滋味很好呢。我早就想尝尝了。 雪沙惊悚道,你想干嘛千万不能吃人啊 哎那我在那边吃什么 雪沙险些给她跪了,好花花,为了我,千万不要吃人。你一干这事儿,保准有仙人盯上你。你得偷偷摸摸的,不能暴露妖的身份,一旦被人怀疑,事情就大发啦。 那我吃什么花溪烈质问她,我不能不吃饭吧 人类的食物多着呢。他们连兔子也吃你吃兔子吧绝对不能吃人。再说,仙人全都茹素。要是王子看见你顿顿吃肉,怎么能同意让你当仙人呢 花溪烈听得一激灵,有点沉默了。雪沙见状,小心翼翼催促她,可以走了吗再不走,王子就快二十岁啦 好吧,好吧。哪个人才是他呢 他是风国的太子,名叫幽若空。 第二章, 花妖下凡 ♂, 神仙下凡,通常须从历凡司走。由历凡司动用仙帝令牌,开启入世通道。剥除了仙力,消灭了记忆,才算合法的下凡。 花溪烈是妖,有妖的邪法子:她是从水路去的。 三千大千世界,虽有时空之膜相隔,却又通过水秘密相连。 离恨海中,就有一条不为人知的隧道,连着无数个世界。它深邃神秘,无穷无尽,穿梭其中,可以肆意地游历时空。 这个造化的机密,鲜有人知晓。花溪烈却能利用花丝,轻易发现隧道的所在。 数万年来,她正是通过这条秘径,多次偷渡仙界的。比仙人还自由人间倒是一直没去过。这次,正好开个先例。 她收了花丝,敛去幻香,一头扎进水的隧道;从各个时空入口漂溯而过,跋涉了万万里海道,终于在雪沙的指引下,发现了盘苍大陆。 出来后,她仍是置身于水中。时值夜晚,江河滔滔,黑水幽幽。抬头是漫天星辰,一轮皎月。两侧山峦叠嶂,峭壁森严。空气十分的清新。 人间果然是福地,难怪大家都爱来啊 花溪烈的头浮在水上,向四周瞧了瞧,发现下游方向,有一条气派的船。船体镂雕精美,有三四层之高。悬挂着一盏盏华丽的灯笼,比琉璃的光芒还明亮。 花溪烈一阵惊艳,心想到时回去,一定带上几盏,挂在她的千娇百媚宫 她花丝一甩,吸住一里外的船身,轻轻那么一拉,便追上了半身出水,勾住船拦,向里面张望。只见,离她最近的房间里,有三个人类女子,一个坐着,两个站着。皆是瘦骨嶙峋的。 坐着的女子正在吃着东西 花溪烈立刻觉得好饿她已经五六天没有享用妖丹了,又万里迢迢而来,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一时间,口舌生津,食指大动 问题是,是吃这三个女子,还是抢她们的食物呢 就口感而言,定然是鲜活的血肉之躯更好些了,可是一想到将来的仙人身份,她又倍感犹豫最后,花溪烈决定暂且饶她们一命。先尝尝人类做的食物再说。 她采取了千古以来妖精们无师自通的手段:救命啊救命--攀住船只,凄绝地喊起来。 里面的人闻声,果然惊愕地向外看来。更有几个男人,从船头奔了过来。花溪烈喊得更凄惨,救命啊,好心人,救我一命 男男女女七八号人,全都围了上来。高举灯笼,惊疑不定向花溪烈看着。一见是个湿淋淋的大美人,纷纷惊呼,动手来拉。其中,一个华服公子一马当先,力排众人,不许别人跟他抢。 但是,有一个中年的男子,厉声呵斥道,且慢吓得大伙儿一抽搐,定定地看他。连花溪烈都被他震住了。 这男子向华服公子作了揖,语气晦暗地说,少爷,此乃江河之中,水流激涌,一旦溺水,早该尸体无存。此女竟能轻松攀着船栏,实有可疑之处。 华服公子惊骇问那人说,林管家的意思是 小的尝闻,江河之中,多有诡谲。水鬼妖怪经常出没,毁人船只。此女溺水,非但毫发无伤,还能保持容貌艳色,恐有诡异啊小的以为,断断救不得应当速速将其痛打沉江 众人听闻此言,惊骇异常。乱步往后退去。要真是鬼,谁敢打呀三个女子,更是抱在一起,躲到了男人们的身后。捂住心肝,发抖不已。 花溪烈懵怔了,人类可真聪明这就看穿她了她不死心地说,救命啊,我不是妖怪水鬼,好心人来救我 华服少爷抵不住这凄艳的颜色,磨磨蹭蹭又要上前来。 林管家一把抱住少爷,凶巴巴地说,呔你是何方妖孽,莫要害我积善人家 大家全都用恐怖的眼神瞪着她。花溪烈恼羞成怒。吊了这么久也不管,这些人有没有人性 她把一张凄楚的脸板下来,露出了一贯冰冷的表情。 这模样不是鬼是什么别人不上当,你露出原形了吧众人顿时魂飞魄散,抖如筛糠有人念急急如律令,有人狂念观音菩萨。 花溪烈一时下不了台,僵了一会,自行爬了上来。像猫那样激灵灵一抖,顿时逼干了一身的水。立在灯下,冷冷看着众人。 只见她,衣袂迎风翻飞,风姿倾世绝尘 一张美玉无暇的鹅蛋脸上,嵌一双潋滟的凤眸。寒光内敛,不怒而威满头的青丝,随意绑了一根红发带,长长垂至脚踝。身材高挑纤美,穿一袭细腰广袖的红裙,比洛神还飘逸,比王母还霸气,简直拉风得不可一世 人类盯着她看。一个个惊艳得神魂出窍 花溪烈冷哼一声,纤手一抬,指着那林管家,你好大的胆子,敢说本尊是水鬼,第一个就先吃你 众人一听这话,顿时又掉进冰窟。恐惧再次袭来。大家挤作一团,纷纷把别人往前推。 林管家倒有几分胆量和心计,见自己成了出头鸟,决定积极自救。他一改先前的针锋相对,低声下气地问,不知仙子大驾光临,有何指教只要饶了某的性命,一切愿凭仙子调遣。 花溪烈眯着眼,阴森森想吃人。若非这声仙子中听,她已把雪沙的叮嘱抛在九霄云后了。 华服公子见她一身风华,不言不语,忽然灵光一闪问道,莫非仙子来此是想采阳补阴只要不吃本公子,我自愿奉献阳气 众下人统统厥倒少爷啊,你究竟有多离谱这可是女鬼啊 花溪烈对采阳补阴这术语不熟悉,冷哼一声道,把这船上好吃的,尽管摆上来。伺候本尊吃得满意了,尔等才可保住小命,否则她花丝一甩,把栏杆击出一个大大的缺口来。 众人顿时冷汗直冒。各自唯唯诺诺地说,快,快去准备美酒佳肴来。快去 几个下人,屁滚尿流地去了。林管家华服公子以及三个女子,被勒令留了下来。 花溪烈身形一闪。往先前那女子的位置上一坐。目光睥睨着盘中食物。啊哟,这什么玩意儿烂糊糊的,闻上去寡淡得很。一看就叫人没食欲 花溪烈嫌弃地说,此乃何物 少爷抖着腿上前来,回仙子的话,此乃米粥。 花溪烈说,米粥不要。这桌上,何故没有一丝肉荤 家妹身子不足,食不得荤腥之物。他向捂心的女子指了一指。 花溪烈瞥那女子一眼,形容惨白如吊死鬼,风一吹就能倒。顿时十分鄙视。人类真是太弱了。还不如兔子强壮 她大袖一挥,妖风一卷,把桌上的杯盘全都扫进了江河。拍桌子催道,好酒好肉怎的还不来,胆敢如此怠慢本尊莫非真想让我吃人好啊,从谁开始 她红衣雪肤,凤眼薄唇,在灯下咬牙切齿说出这话来,效果是何其惊人 先前那一直捂心发抖的病小姐,早已受不了这份恐怖,两眼一翻,扑咚地栽倒了。 两个面色同样惨白的丫鬟,口中惊呼着小姐,往地上伸手一探,顿时失声哭起来,我的小姐啊,你的命好苦啊 华服少爷说,哭什么,还不抬她进去 少爷,小姐气绝啦两个丫鬟不胜悲痛,戕倒在地。 死了这消息来得太突然。一时间,花溪烈都懵了:这是已经闹出人命了有没有搞错她根本没下嘴好吗 第三章, 开始连连造孽 ♂, 华服少爷傻傻僵在甲板上,没有什么反应。两个丫鬟哭得死去活来,船上的下人们,只当水鬼开始吃人了,听闻哭声,谁也不敢过来。 有人吓破了胆,扑通跳进水中顿时被湍急的江流卷走,空中只余隐隐约约的呼救声。 花溪烈拨动腕上的传音镜,连通了雪沙;用魂识说,兔兔,我到了路上还算顺利。但是,一不小心,死了一个人不,可能是两个她语速飞快,把事情一说。 雪沙炸毛了,舌头也打了结,完了,完了,造孽了阴司肯定要把账算你头上人间不比你们妖界,欠人性命是要还的 花溪烈两眼一瞪,那又如何谁敢要我还 好花花,你长点心吧,你将来要当仙人,怎么能兽性不改雪沙在传音镜里唠叨了一大通。语无伦次,好像天要塌了似的。花溪烈不胜其烦,索性关了传音镜,满不在乎对跟前几个人说,这女子死便死了,她这般瘦弱,我还不稀罕下嘴呢扔河里喂鱼,谁也不许再哭 一个丫鬟抬起头,表情悲愤欲绝,你这恶鬼,害死我们小姐,还要把她沉河,我跟你拼了说着,她竟啊啊叫着,向花溪烈冲过来。 花溪烈好生诧异,人类竟有如此的胆子,真是活腻歪了她堂堂花妖老祖,岂能容一个人类女子欺到头上,当即一甩花丝,将这女子抛上了半空。满船的人,倒吸凉气。捂着嘴不敢吭声 花溪烈正想来几句狠话一逞威风,不期然,那女子的衣裳竟被花丝之毒腐蚀了,赫然露出了一大半白生生的身体,叫船上的男子全都看直眼了。 丫鬟羞怒欲死,破口大骂,杀千刀的女鬼钟馗会来收了你 花溪烈如何知道,人类的衣裳如此不堪一击,还不如蜘蛛丝结实呢为免女子的皮肤被腐蚀掉,又添一笔孽债,花溪烈当即收了花丝,把那丫鬟放了下来。 丫鬟尖叫一声。拉扯碎裂的衣服,企图遮盖自己。却完全无济于事。身子被看光光了,没了清白她猛地拔出簪子,刺进了自己的喉咙 说死就死 花溪烈不敢相信她见到的难道,这丫鬟是想献祭不像那临死前的眼神,恨不得生吞活吃了她人类这种生物,花溪烈有点搞不懂了她连命令还没下呢,对方就主动杀死了自己,可不可以别这样自作主张 来这里没半天,火速欠了三条人命,花溪烈有点微醉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让她五脏六腑都搅动起来:好想吃啊,闻起来真心不错的样子但是,这股欲望,终究被成仙的执念压了下去: 吃人的事干不得,一旦上瘾就没回头路了。先搞定了仙籍,再尝也不迟啊 她回过神来,冷冷地问道,还有谁想死 少爷管家以及另一个丫鬟,齐齐跪倒,捣蒜一般磕起头来,仙子饶命啊,仙子饶命 我的酒肉呢,怎的还不来她阴寒入骨地问。 少爷说,仙子稍等,我这就去催。于是,连滚带爬往厨房而去。 花溪烈扬声说,一个都别想逃。惹了本尊不痛快,全都拿来下酒 整船上下四层,共二十人左右,集体鸦雀无声,极端恐惧的情绪,在这艘华丽的大船上弥漫着。不一会儿,终于有酒肉端了上来。一大盆子,红通通的。丰实的肉,连着一根大而长的骨头。香气堪称醉人。 花溪烈问道,这是何物 这是猪后腿。 花溪烈心道,野猪肉和猪妖丹她都吃过,就是没尝过烹熟的猪后腿。人类善用火煮食,据说,美味令妖也欲罢不能。现在闻此香气,果然名不虚传 她提起那大骨头,两手扶稳了,张嘴啃起来。味道真是催人泪下的好啊花溪烈吃得连连点头,赞不绝口,早知人间有此美味,本尊岂会惫懒在家中哼,早就过来了 没人敢答她的话。水鬼撕咬骨头的模样,真叫人毛骨悚然。鉴于她之前把人甩到半空的一幕,没人认为她有可能是人人类的女子,也不可能对着两具死尸,如此穷凶极恶地用餐 一根十斤重的大骨吃完,花溪烈感到意犹未尽,又直言索取,再来几根。这无底洞一般的食量,吓得少爷等人直哆嗦,磕头说,仙子明鉴,真没有啦今年闹饥荒,吃食紧缺,就是有钱也买不到肉骨头啊 听了这话,花溪烈忽然心里一动,问道,尔等是哪国的人 此处乃风国,小的们是南方雅州人士。 船驶往何处 去往京城,参加太子殿下的选妃少爷想到参选的妹子一命呜呼了,终于生出一点悲意来,抹泪道,这可如何是好如何向爹娘交代 花溪烈操起骨头,向这哭哭啼啼的男人砸去。对方低垂的脑门子上,顿时流下血来,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花溪烈这才继续问,太子殿下可是名叫幽若空 少爷大口喘着气,随时要厥过去似的,一会才说,仙子果然神通广大。太子殿下的名讳,确是幽若空 花溪烈猛然一拍桌子,兴奋道,有句话叫踏破铁鞋什么来着真是得来不费功夫她旁若无人,仰天笑了几声,指着那少爷说,你,姓甚名谁 小的林丰年。 林丰年,你且告诉本尊,你们当中谁人参加选妃 正是舍妹,林硕儿。少爷指着地上横尸的小姐,面如死灰地说道。 花溪烈恍然哦了一声,一时拖住腮,认真地沉吟起来。她那并不发达的大脑里,冒出了一个李代桃僵的阴谋,越想越是妙极:若是能选上妃子,跟仙界王子结一段姻缘,到时候,哪怕念在夫妻之情,他也该给个仙家户口吧 怎么早没想到这一招呢幸亏还有几分急智她在心中自夸了好几个回合,才开口对林丰年说,林家的少爷,从今日起,本尊就是你的妹妹林硕儿,去往京城参加选妃 此言一出,满船的人顿觉乌云罩顶,命不久矣。一时静悄悄的,谁也不说话。只用眼神互相交流。惶惶不安,各有算计。 花溪烈察言观色,觉得可能会有人走露风声。传说人类很狡猾,不得不防。略一思忖,她不顾雪沙的叮嘱,缓缓释放出了香气。 食人花的香气,馥郁浓烈,有强烈的致幻效用。从昆虫到蛇鼠,从猛兽到大妖,一旦中了她的幻香,无不迷失神智。她让做什么,便做什么。就算把妖丹挖出来,也在所不辞。这也是为何戈王山下那么多妖精为她殉情的真正原因 香气罩住整艘船,众人无不眼神放空,迷醉在各自的幻境中了。等他们醒来,将没有人记得水鬼的事,他们只会记得,自家小姐美若天仙,将要上京选妃。自家的小姐,爱吃大骨肉,要想办法做给她吃 第四章, 尊主冲撞不得 ♂, 花溪烈的习性,是吃一顿管几天。其余时间,大多在消化。不爱动弹,不爱说话,直到养分被榨取得一丝不剩。猪大骨的养分虽不比妖丹,却胜在美味。她对这种食物,也是相当满意的。 林丰年对妹妹疼爱至极,每到一个码头,就叫人停船,进城购买猪肉。父亲官居知府多年,钱财相当充裕。虽是荒年,吃几根猪大骨还是不在话下。花溪烈吩咐三天后再吃,满船的人只当她节省,为此痛哭流涕,于心不忍。 一看到林丰年,就劝少爷,千万要让小姐好好吃饭,不能饿坏了身体。大家太爱她了呀恨不得割肉献给她幸亏花溪烈的生命中,这样的热情实属常态,倒也不致于无法承受。 第四天,花溪烈又吃了一顿。一共三十斤猪肉,吃得精当光。满船皆大欢喜,奔走相告。小姐吃饭了,小姐终于吃饭了 丫鬟雨乔林管家林丰年三人,激动得相拥而泣。花溪烈恍若未闻,躺在绣榻上,慵懒地赏着两岸河景,再度进入了懒洋洋的消化期。说实在的,她本质是个安静的美人。除了饿的时候会狂狷一点,大多时候比空谷幽兰还恬静呢。 第五天,终于到了离京城最近的码头。整船人都行动起来,搬箱子的搬箱子,停船的停船。吆喝声此起彼伏。 花溪烈在雨乔的伺候下,袅袅婷婷上了岸。她收起了花瓣儿幻化的红裙,穿上了林丰年让人赶制的新衣。一袭湖蓝色,下摆绣着莲花。莲花这东西虽上不得台面,衣裳却着实华美,花溪烈不舍得不穿。 她在丫鬟的搀扶下走路,弱柳扶风,装模作样。把千金小姐的姿态,学得惟妙惟肖。入了城,即刻上了马车,得答得答赶往京城的林宅。 据说,前方还有三百里行程。林丰年担心妹妹经不起颠簸,给马车里铺了一层又一层软垫。人往上一躺,如在云端。花溪烈窝在里面,一动也一动。雨乔奴颜婢膝跪在一旁,给她轻轻敲着大腿。 花溪烈不得不承认,人类就是精细,会享受。这要换了妖界,谁能想得到乖乖地给她捶腿呢一个个只会挖妖丹 林管家在外面赶着马车。林丰年和四个护卫,前后左右保护着。一路通行。穿过码头小镇后,进入了一段狭窄山道。 群山巍峨,密林森森。时值秋季,万木的色彩浓到了极致。红的如火如荼,黄的流金碎玉,紫的点撒随意,白的欺霜赛雪。点缀得满山五彩斑斓,鲜艳夺目。 小姐,您看,这山景多么美,像世外仙境。雨乔细声细气地说着,献宝一般掀开车帘,叫花溪烈瞧。 花溪烈慵懒地瞄了一眼,又微阖了凤眸,不过如此。 比她的千娇百媚宫差远了 雨乔立刻没原则附和道,的确不过如此。 果断放下了帘子,继续捶腿。 这时,车子忽然停了。原来,行到了一个三岔口,对面也来了一队人马。跟林家的车马迎面对上了。要转弯,必须有一方退让。 林丰年认为,己方绝对不可退后。一来,对选妃是不好的兆头。二来,这有辱他宝贝妹妹的威风他趾高气昂地说,此乃雅州知府家眷的车马,闲杂人等速速退让 谁知,对方的人竟不买帐,冷笑说,我家小姐乃是福省总督的嫡长千金,阁下好大的架子,要我家小姐让路,也不怕折了你的福分 林丰年顿了顿,心中有点犯怵:福省总督,比父亲官高两级啊可是,转念一想,官高又怎样就配让他家妹妹退 林丰年表情狰狞,恶狠狠地顶了回去,福省总督又如何我家妹妹乃未来的太子妃,尔等宵小胆敢顶撞 对方人马吃了一惊。 一个文生门客模样的人,拱了拱手,对林丰年说,这位公子,敢问此话可当真 林丰年毫不心虚地说,怎么不真太子除非是瞎子,不然肯定会选他妹妹他不过是提前散布一下消息而已 据在下所知,选妃大典十日后才开始那文生说着话,向花溪烈的马车瞟了一眼。 林丰年见状,顿时机灵起来,阴森森地问,莫非你们也是来选妃的 对方的人一片沉默。 一直闭目养神的花溪烈,耳朵动了动,出声问道,他们也是来选妃的 林丰年听妹妹开口说话了,连忙下马,凑近说,好像是的。 叫他家小姐下车来,让我瞧瞧。花溪烈说。 林丰年立刻扬头,向对方扯嗓子吆喝,喂,叫你们小姐下来我妹妹要瞧她 对方的护卫头领,是个黑面虎目的大胡子,闻得此言,沉声说,好大的口气 林丰年见他们竟然不买妹妹的账,立刻怒发冲冠,拔出剑来,四护卫,把人拉出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了不起的天香国色,敢如此拿乔 福省总督的人马集体傻眼,有人甚至笑了出来:真是从来没见过如此狂妄的蚂蚱大胡子护卫横刀立马,冷笑着对他们招手。双方战斗,一触即发 这时,从第三条道上,跑来了三匹骏马。马上的三个男人,皆是年轻俊美,气度非凡。最前面的一位,白衣玉面,紫冠黄带。浑身的气派,堪比仙人。后面右侧的一位,通身玄衣,俊朗的五官如刀刻一般逼人。左侧的一位,长了一张清秀的娃娃脸,粉雕玉琢,稚气犹存。 文生门客是个机灵人,观这几位的气度,身份必是不凡。连忙对大胡子使了一个眼色,让他按捺不动。同时,软了语气对林丰年说,这位公子,既然大家皆是来参加选妃的,理应和和睦睦,怎能为了让路,大动干戈。我家小姐仁义温柔,愿意为贵小姐退让五丈。说完,还对另一条道上的白衣男人作揖,抱歉道,劳兄台稍等。我等这就后退。 林丰年气呼呼地说,混帐东西,现在不是退不退的问题,我家妹妹叫你家小姐下车给她瞧,你怎就听不明白他剑指对方的马车,发狠地说,下来再不下来,砍掉你们该死的马车 福省总督府的人马,全被他的凶悍样震惊得合不拢嘴。事情陷入僵持,一时谁也不动了。 这边马上的三个男子,面无表情盯着林丰年看。似乎也没什么急事儿,安静地呆在马上看热闹。福省的文生表现得十分软弱可欺,哀求着林丰年说,我家小姐是未出阁的姑娘,岂可如此抛头露面还请知府公子手下留情 看一看又不会少肉。怎么,不会是丑得没法见人吧林丰年得意一笑,我奉劝你们,趁早滚回福省,太子妃之位非我妹妹莫属 玄衣男子和娃娃脸,表情里同时露出一丝意外。紫冠白衣的男子一派沉凝。美玉无瑕的脸上,如覆一层清冷寒霜。 马车中,花溪烈满意地点了点头。林丰年虽是因为幻香才忠心于她的,用起来倒挺合人心意。讲话威风八面的,没给她千娇百媚宫尊主的身份丢脸 第五章, 美丽是王道 ♂, 文生的脸上浮现出士可杀不可辱的义愤来,对林丰年最后通牒道,这位公子,我家小姐一再退让,阁下何必咄咄逼人。此乃天子之都,皇城脚下,此举实在欺人太甚 林丰年说,少废话,我妹妹要看你家小姐,是多大的福分,别不识抬举他早不耐烦口舌之争,说着话便冲上去,要劈开马车的门。大胡子长刀一拦,喝斥道,好一个纨绔 两人立时兵刃相接,互不相让。林丰年平日只会仗父势欺人,真正打起架来,毫无噱头。三两招功夫,轻易被大胡子掀翻在地。气得哇哇大叫。林家的四护卫见状,立刻提刀上去,不为少爷也为小姐,一个个拿出了拼命的架势。 奈何,那大胡子端的厉害一人单挑四个,毫不吃力。轻轻松松,打得几人落花流水。林管家也扑上去帮架,被甩出几丈开外 花溪烈的精神全面苏醒了:岂有此理,打个架也赢不了,面子被他们丢尽了她把脸一沉,对雨乔说,你出去打 雨乔现在有一颗忠心赤胆,也不管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就冲了出去。花溪烈岂容她再输从手心伸出几根花丝,把毒液尽敛了去,捆住雨乔的手脚,如操纵木偶一般,控制她打起架来。 花丝是透明的,肉眼所不能见,所以没人看得出来,一身霸气横空出世的雨乔,其实只是一个傀儡 花溪烈把万年妖力灌注于花丝,使得雨乔如一个飞天,在空中自由飞旋,砰砰砰,把对方的不少人,踢下了马去。如闪电惊雷一般令人猝不及防 大胡子不想对方竟有如此厉害的角色,一时眼睛鼓瞪如铜铃,大喝一声,从马上腾空而起。双掌虎虎生风,拍向雨乔的天灵盖。雨乔淡定地举起双手,迎他的掌。 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喷涌而出,直接将大胡子拍落在地,整个身体入土半截玄衣男子倒吸一口凉气,低声对白衣男子说,好厉害的内力 白衣男子不作声,眯着眼对雨乔看。心中猜测她的身份。这时,雨乔拍了拍手,脆声说,敢落我们小姐的面子,看你们是活腻了 众人便知道了,她原来是个丫鬟可真叫人没想到呀,世上怎有如此厉害的丫鬟,一个人打落二十个疯了,疯了 林家队伍逆天反转,大获全胜。几个乌合之众喜出望外,抱在一起高兴得直跳脚。林丰年揪住大胡子的胡子,狰狞地往下拔。口中说,敢揍老子,老子拔光你全身的毛 娃娃脸的清秀男孩见状,忍不住咧嘴笑起来。被雨乔恶狠狠瞪了一眼。她现在很膨胀,敢打一切人,却完全没有为突如其来的武功感到奇怪,就像做一场美梦一样,自然而然就接受了。 她指着那娃娃脸,警告道,你别胡乱笑,当心笑出祸事来 娃娃脸缓缓收敛了笑,面无表情地瞪着她。 雨乔扫视一圈,神气活现叉着腰,走向对方小姐的马车,一巴掌拍碎了车门如同砸花生壳一样,露出一个俏生生的小姐来。她个头娇小,用手帕掩着面,满眼震惊。恐怕没想到自家的护卫竟然输了 林丰年停止了拔胡子的报复之举,脚步生风奔过来,打量那小姐。然后,充满不屑地说,滚下来这么丑也好意思来选妃你比得过我妹妹一根脚趾头么还好意思拿乔 那小姐低着头,由丫鬟扶着,缓步走下车来。倔强地抿着嘴唇,泪水沾湿了睫毛。她面貌生得清秀婉约,柳叶眉细长眼,小鼻子小嘴巴,皮肤有点略黑。裙摆下,一双金莲小脚,若隐若现。 她强忍着屈辱,向花溪烈的马车说,这位姐姐既然要见我,为何又自己待在马车里 雨乔立刻顶上去,你也配见我家姑娘 小姐自小娇养,哪里受过这种气目光一沉,咬了咬下唇说,莫非小姐其实生得不能见人 花溪烈如何经得住如此激将,不留情面地说:本小姐怕你自惭形秽,在我面前自杀。到时候叫我添一条人命债,太不划算。 她这话听上去像在骂嘴仗,其实,说的根本就是真心话。不过现在,对方居然敢说她长得不能见人,太岂有此理了她如何忍得下去 花溪烈广袖轻翻,吱呀一声打开了车门。她拿出自己最美的仪态,走了下来。空气慢慢的凝固了。福省总督府的一干人马,全都忘记了动弹。躺在地上拗起头,以怪怪的姿势,呆呆地看过来。 他们的小姐,在看到花溪烈的那一瞬,也彻底傻了。手帕都没握住,随风向远处飘了去,她也浑然不知。 就连紫冠白衣的男子,眼神也微微一凝表情有了一瞬的空茫。玄衣男子一脸的孤冷,不自觉地碎裂了。而稚气未脱的娃娃脸,失魂落魄地说,苍天啊,原来世上竟真有如此的美人 花溪烈五官之精美,已是世间少见,风姿清傲,更足以睥睨天下。一头青丝如瀑,一身肌肤赛雪。美目凛然出尘。步步摇曳生莲当真是神女落了凡尘,才有这通身的气派 说来也巧其实不巧,有妖法搞怪呢,花溪烈出现的当口,天空正飞过一群彩羽鸟。一见了她,竟一个个傻了一样,从半空落了下来。掉在地上,凄然对她哀鸣。而她路过的地方,野花儿谢了又开,开了又谢,竞相泛起五彩的波浪。 这奇幻绚丽的一幕,叫众人都忘记了呼吸。 娃娃脸无限感慨道,古人说,真正的美人会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看来,诚不我欺也这次太子妃大选,非常有看头了哦。 玄衣男人向白衣男人看了一眼。后者却已经恢复了一贯清冷的模样。 花溪烈目不斜视,走到那小姐跟前,冷艳地笑问,怎么,还认为我生得不能见人吗 那小姐从惊艳中回过神来,被无边无际的屈辱和失落灭顶淹没了。泪水终于滚落面颊。她用袖子挡着,拼命忍着哭,浑身都在颤抖着。 花溪烈十分看不起,真是没用。输了就是输了,要么向我臣服,要么赶紧退后,一个劲儿哭,谁会可怜你还不带上你的人走不要尝试激怒我,你会后悔的 她一脸得胜的高傲,头也不回向自己的马车走去。林府的人,一个个骄傲如孔雀,神气得要上天反观对方,仍是呆若木鸡,被抽走了魂一样。直到林丰年催促,才一个个狼狈地牵马掉头,默不作声往后退让。 林丰年带了一家子拐上了官道,见骑马的三个男人仍然杵着,不由再次发飙了,哪儿来的不长眼的东西,看戏还没看够让开 玄衣男子目中一厉,出手如电拉剑出了鞘。白衣男子微微抬手,冷冷淡淡地说,墨泠,让他们先过。 令出如山。剑被刷的一下送进了鞘。三个男人拉了拉缰绳,慢慢避到了一边。目光中含着莫名复杂的情绪,望着林家的人马扬长而去。 第六章, 进京城 ♂, 过了半天,林家的车马终于到了京城南门外。城外绵延十多里,驻扎着不少难民。个个衣衫褴褛,破旧不堪,瘦得皮包骨头。他们用无神的眼睛注视着官道上驶过的华丽马车,就像地狱中一群戴罪的孤魂。 花溪烈忍不住问,这些是什么人为何比妖精还邋遢没体面 小姐,他们都是难民。今年粮食遭涝害,他们都在闹饥荒所以离乡背井,来外面找生活。 粮食没了,为何不吃肉花溪烈觉得想不通,这些人宁可饿成这样,傻兮兮坐着等死,也不知上山逮野兽吃 这个问题,把雨乔给问住了。想了半天才说,可能肉全被咱这样的人家买走了,他们想吃也是没有的。 花溪烈恍然嗯了一声,没有再问。说到底,她对别人的死活兴趣不大。同情心这种东西,在一只妖的身上,几乎是不存在的。 林丰年向守城的士兵递交了林家的名碟,顺利地进了京城。这城里的安宁祥和,与城外十里难民的图景,实在是天壤之别。 瑞和路,是京城从南到北的主干道,直通北部的皇宫禁区。道路两侧商贸繁荣,人来人往,一个个穿得体面干净。布庄金店,饭馆酒肆,令人目不暇接。更有许多摊头小贩,向往来的人群吆喝着,模样十分热情。 花溪烈说,这才有点像样嘛 这是京城,比别处都像样。雨乔说。 他们的肉和菜又是从何而来 雨乔纳闷地说,是啊,奴婢倒是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叫林丰年去多采买一些。 是。 林丰年一得妹妹的吩咐,立即停了车,挥金如土搜刮起集市上的食物。尤其是肉类,几乎被他包圆了。但是,由于每人只能买定额的份量,他差点跟卖肉的小贩打起来。最后,还是巡逻的军卫路过,才打了圆场。 肉摊上所有的猪肉终究还是被林家买走了。因为他再一次抬出了太子妃的名头。这对普通的军卫和百姓而言,简直如雷贯耳。林家的马车还没驶出瑞和路,一个谣言已在坊间茶馆传开:太子妃之位,已有内定人选,就是雅州的林家千金,林硕儿 脑子里全是草的林家团队,完全没意识到这会有什么后果在他们看来,太子妃之位非林硕儿莫属,除非皇室的人全是瞎子 马车行到瑞和路的一半,向西拐进了安庆巷。林家在京城购置的宅子,就深藏在这巷子里。门庭极其辉煌。森严的朱漆大门,两侧有石狮镇宅。檐下挂一个长匾,写着荡气回肠的二字:林府。 三个婆子和五个丫鬟,在门边站成两排,欢迎主人的到来。一见小姐的面,个个都失魂落魄了。花溪烈淡扫她们一眼,觉得应该一视同仁。于是,也给她们来了一点幻香。这些婆子丫鬟们,就立刻变得和雨乔林丰年等人一般,爱她如命了。 花溪烈在众人簇拥下,一路向自己的宅院参观。这地方,虽比不上千娇百媚宫,但是作为临时的落脚之处,也不算差了:流觞曲水,花树成荫。处处匠心独具,尽显人间的精巧。尤其是那些窗格,那些灯笼,比妖法变出来的还漂亮。花溪烈心中很满意。 她的院子,有个直白的名字,叫硕儿居。一看就知道,是给林硕儿住的。院子里种着石榴树,果实累累,红通通的像小灯笼。屋子里面极致奢华,奇珍异玩摆满了内外的房间。亏得花溪烈见多识广,才不致于大惊小怪。 有一点可以肯定,林家的财富非常之多,堪称富得流油如此看来,她在人间的日子里,吃肉是有保障了。现成的银子,总比幻术变出来的妥当 她环视了一圈,往绣榻上一坐,懒懒地问,选妃何日开始 林丰年恭敬怜爱地笑着,回妹妹的话,十日后选妃开始。为兄明日便去向内务衙门递交牌子。 嗯。这些琐事就交给你处理了。不要搞砸了。 林丰年连忙柔声道,是,妹妹放心。 全都先下去吧。花溪烈眼睛都不抬,下了逐客令。 众人不敢违令,敛气屏息,鱼贯而出。花溪烈旋转手腕上的传音镜,接了雪沙的通讯。那家伙联络她好几回了,比猴子还急 兔子,你怎么总找我花溪烈说。 怎么样有没有进展 人间现在也才不过几天。你急什么 历凡司的人还都醉着呢,最好在他们醒来之前,把大陆给统一了,让太子当上皇帝这样他们就不会发现我的过失啦。 他们还有多久会醒 按照人间的时间,最多三年左右行不行 我都出马了,岂会不行就等着听好消息吧。 花花,你打算怎么做 先当上太子妃,然后掌握实权,把另外三国逐一铲除。这计划怎么样 雪沙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啊这能行吗那可是高不可攀的仙界三王子啊他怎么会娶你做妃子呢 怎么就不能娶我现在风国皇室在全国贵族内选妃,我若不参选,就有人类的女子得了这福分。咱们岂能任由肥水流往外人的田地 绝对不能雪沙顿了顿,鬼鬼祟祟地说,要是你真能当上太子妃就好啦我们这里有个牡丹仙子,整天把三王子当她的人她还老欺负我 怎么没听你说过 我哪里敢,说了你肯定要惹祸 花溪烈恶狠狠地说,区区的牡丹也敢欺负人,哼,就等着吃她老祖宗的教训吧。这太子妃我是当定了从人界当到仙界去 雪沙激动得直喘气,好,就这么定了。你要是当到仙界来,我兔子以后也能横着走啦有新情况立刻告诉我啊,花花 可以。花溪烈信心满满地说。 第七章, 选妃不是比美 ♂, 花溪烈在林府安定了下来,等待入宫参选。其间,按部就班地吃了睡,睡了吃。过的是典型的食人花生活。至于选妃的具体过程,她根本想不起来过问一下。因为自信以她的美丽,太子绝不可能不娶。手下的这帮人,自然也是这般想的。 所有人都陶醉在盲目的自信之中,每天就是买买买五彩新衣珠宝首饰,成箱成箱往家里抬。他们在坊市间,是如此趾高气扬主子还没得道呢,鸡犬已经开始要升天了 每个人都觉得,现在已万事俱备,只等硕儿小姐艳压群芳,嫁入皇家了。林府上下洋溢在一片白痴般的喜悦中。 在所有参选的贵族当中,林家成了一朵耀眼的奇葩。甚至连宫里,也知道了他家的惊天壮举:福省总督的亲姐姐,即武义王的王妃,把南门外发生的事情告到了皇后娘娘面前。 皇后听了,简直无法相信,再三确认道,他们果真自称是太子妃 千真万确 这就怪了皇后若有所思地说,临近大选,人人都知温厚低调,林家为何如此古怪行事 简直古怪得过了头,让她连愤怒的心情也生不出来只剩下满腔的好奇。这个林硕儿,是什么样的人皇后饶有兴味地揣摩道。 娘娘,要不要召入宫来,先瞧一瞧。一贴身宫女建议道。 皇后摇摇头,派人去打听打听,林家若是一味作死,就把他们直接除名吧。省得上蹿下跳的,丢人现眼。 武义王妃听了懿旨,满脸的委屈都散开了。恭敬磕头道,娘娘圣明 两天后,林府来了两位不速之客。当时秋光明媚,花溪烈吃了一顿大餐后,在园子里晒太阳消食。外院的婆子送来两张名帖,说是武义王和英国公家的两位千金来访。一个叫无邪郡主,一个姓程名贞。 花溪烈以往的岁月中,拜访她的客人非常之少。除了献祭的妖怪,就是自以为是想铲妖除魔的修道者。后来,和雪沙交上朋友,才算略微有了点交际。现在,来了两个素不相识的女人,她真有点发懵呢。 这二人来做什么花溪烈问。 定是听闻小姐美貌,上门来膜拜的。婆子确信地说。 花溪烈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给她们这个机会呢按照她在妖界的做法,定然是要打走的。可是,接下来要在人间有所作为,少不得要跟人类打打交道。如是思忖一番,便说,好吧,叫她二人进来。 不一会儿,婆子便领了二女往亭台而来。 花溪烈既不起身相迎,也不做笑脸,端坐在藤制的秋千凳上,神色淡淡望着她们。架子比真正的太子妃还大。无邪郡主和程贞,步子越走越慢,在看清花溪烈的面容后,表情都发了僵。 花溪烈等了一会,见她们并不膜拜,才忍不住问,我与二位素不相识,你们来这里,所为何事 这是她有史以来最礼貌的语气了为了成仙,她真是让自己受尽了委屈 程贞是一个温柔的女子,对花溪烈行了一个客礼,轻声细语道,近日多闻林小姐的美名,冒昧来访,还请见谅。奴家是英国公的嫡孙女程氏贞儿。今日得见姐姐芳姿,自愧无盐,日后不能见人也。 花溪烈软硬不吃。对这些客套话,并无多少感动。懒洋洋地说,你上门来看我,难道也是要选妃的她别的概不关心,只关心这个。 程贞一愣,没想到她如此直接,满脸通红地说,让姐姐见笑了。有姐姐如此珠玉,我等必是落选无疑的。 花溪烈打量了她一眼,你倒是有自知之明那么这位,想必是无邪郡主吧也要参选 无邪郡主抿着嘴听到这里,早就按不住怒火。抬起下巴说,区区知府家的姑娘,跑京城来摆谱,简直不知天高地厚。我二人好心来走访,你非但不让茶水,连凳子也不给坐一张,林家的姑娘真是好家教 花溪烈没想到此女竟突然发难。真是岂有此理她把脸往下一沉说,放肆 身上升起一股冰冷黑暗的威压,如巨山一般罩下来。在这无比恐怖的压迫下,无邪郡主立刻怂了,吓得浑身发抖,亵衣都湿透了。面色雪白雪白的。 花溪烈见状,不禁皱了眉。人类的脆弱她是见识过的,动不动就会厥死过去。选妃在即,她不愿徒惹孽债,如是一想,便慢慢收了威压。然后,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轻悠悠荡起了秋千。 无邪郡主和程小姐各自出了一身冷汗。看了彼此一眼,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这女子比皇帝还让人觉得可怕 一定是错觉 一阵风吹过,无邪郡主的脑子清醒了很多,表情里的冷淡和讥讽又回来了,林小姐想必认为,自己生得貌美,定然可以压制群芳,坐上太子妃的位置今日我无邪就把话撂下,若是你当选,我给你磕一百个响头 程贞似乎怕把事情闹大,怯怯地拉了一下无邪群主的袖子。无邪没好气地甩开她,怕什么你以为选妃就是比谁美啊依我看,皇后娘娘会点她才怪指不定啊,某些人连宫门也入不了呢 她越说越自信,好像已经赢了一样,白了花溪烈一眼。拉起程贞便走。 雨乔见这二人对主子无礼,想冲上去打死她们。花溪烈甩出花丝,把她拖了回来,皱眉问道,选妃难道不是比美吗 雨乔一脸傻气,奴婢不知道啊 叫林丰年出去打听,看究竟比什么 第二日,林丰年出去活动了一整天,向内务司的太监捐掉不少银钱。带回来的消息是,选妃不但要比妇容妇德,还要比琴棋书画,女红针指,甚至或许还会比骑射。前期入宫时,先经过内务司的筛选,涮掉一批身体有缺陷的,然后,再进行三天的选拔 题目都是由皇后贵妃们出的。既有预先定好的,也有即兴的想法。候选的秀女们,要有随机应变的机智和经得住考验的才华。在此过程中,皇帝和太子也会来观选。最终的结果,由帝王和皇后参考太子的意见而共同决定。 花溪烈听完后,变得很不高兴。人类简直是扯淡嘛连妖王娶妻子,都只是看容貌的,谁最美他就娶谁 现在,一个小小国家的太子选妃,居然整出一堆的事儿来 琴棋书画女红针指,这些她哪儿懂数万年以来,顶多学着认了字,闲暇时看一点笑话故事解闷儿,作诗绘画她怎么会 花溪烈恶向胆边生,寻思要不要直接用幻香迷了那太子但是转念一想,幻香迷肉身凡胎还可以,对高明的仙人却用处不大。万一他将来归位了,对她恼羞成怒,岂不白费了功夫 看样子,只能凭借真本事,去攻下那个位置了必须赶紧把不会的东西学出来。于是,当天她就让哥哥去请了几个有名的教习。琴棋书画,女红针指,同步开起了工 第八章 ,太子的坑 ♂, 世人有句话,叫做人难,做女人更难。花溪烈曾有耳闻,现在却切实体会到了。选个太子妃而已,居然比选王母娘娘还复杂妇容妇德,琴棋书画,女红针指这风国的皇室,要求高得不要脸啊 她一笔一画描着字,心中怨念横生。在经过各大教习的轮番轰炸之后,花溪烈已敢肯定,她学不了琴棋画还有女红至少在短短几天内,无计可施。那些事情,简直是虐待她的灵魂 唯一能勉强应付的,或许只有书法了。毕竟,她之前认识字,也算有一点点底子。虽然这点底子,在教习先生看来等于没有,但是在有限的时间里,她所能做的只有这样了。 为了练习书法,她缩减了进餐和消化的时间,日夜不眠,一心扑在上面。感觉疲惫了,就甩出花丝,从满园的树木上抽取一点生机。万年以来,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努力过,为了成仙的大业,真是豁出老命了 林家姑娘在学字的事情,传遍了京城的贵族圈。人人引为笑谈现在才开始学,早先死哪儿去了琴棋书画女红,你什么都不会,就敢说自己是太子妃这下看你怎么收场 无邪郡主和程贞那日回去后,将拜访林府的过程,传进了宫里。非常详细地描述了林硕儿的跋扈和无礼。并且,以没有教养,令人发指这样的话作了总结,恳请皇后娘娘将此女除名。 皇后娘娘又从女官口中得知了林丰年在京城的各种动作,以及他找太监打听选妃细节的事,她深深地感觉,就此将林家除了名,简直太便宜他们了。 那林硕儿不是在学书法么本宫岂能不给她展现的机会皇后娘娘如是说。 花溪烈对外界的暗流汹涌,完全不知情。心无旁骛扑在书法上头。她突然变紧张了,让全家人都跟着动摇了起来。尤其是哥哥林丰年,见妹妹有了压力,心头十分焦急。一心想为她分担一点。 于是,他不遗余力,在朝廷的要臣之间活动起来,意图操控选妃的结果。 他所想到的妙计,就是使钱,毫不心疼地使钱。出手可谓相当的惊人 参赛的贵族,共有十三家。除了福省总督的千金,还有禄寿喜三省总督之女;京城五王和三大豪族的小姐,也在秀女名单之中。这些人家,每一户他都去拜访了。小姐有才名或美名在外的,他就多出些银子。最高的达五万两。最少的,也给了一万两。 林家区区一知府,何来的泼天财富这可不是贪污来的至少不全是林丰年和林硕儿的母亲,乃是烈国的首富之女,家里有金矿玉山。所以,就算他挥金如土,也没人会指责和怀疑。 再说,这年头大家都穷得叮当响,突然有人主动送钱,谁会装清高拒之门外呢 这天,林丰年邀请了新结交的各家子弟,于盛荣楼吃酒,一再强调选妃的要紧大计。各位,大选在即,请千万叮嘱家中姐妹,不可在大典上卖弄才学。舍妹当上太子妃之后,我林某另有重谢。 众人含笑奉承他,举杯应道,吾等当竭尽全力,不敢懈怠。林兄,请林丰年开怀大笑,与众人把酒言欢,自认为已把全世界掌控在手里。 东宫。 一身雪白长袍的幽若空,正在宁心静气地喝茶。 身穿玄色护卫服的墨泠,轻声汇报了林家的作为。就连林丰年送给各家的银两,也都统计了精确的数字。 总共多少两幽若空淡淡地问。 墨泠说,一共三十三万两。另外,林丰年在京城各大商铺,为其妹采购珠宝首饰二十套,共计五万两白银林家此次选妃的花费额度,已相当于国库的五倍。 幽若空搁下茶杯,眼里闪过一丝寒意,给各大家捎话,收受的林家的银子,一律上交,否则以罪论处。 是。 幽若空对着袅袅的香炉出了一会神。片刻后对墨泠说,先前要扩军,找林振凯募银子,他再三推托,一毛不拔;后来闹饥荒了,林家也跟着哭穷,还说饿死了几个族人现在选个妃子,倒在本宫眼皮底下露白林家啊,你这回自个儿可撞到本宫手里 墨泠替林家默哀了一下,殿下,您打算怎么做 幽若空瞥了他一眼,去给林丰年散布一点消息,就说东宫选妃最重德行。谁给朝赈司捐的银钱和粮食最多,太子妃之位,便是谁的。 墨泠迟疑道,这么明显,林家稍微动点脑子,也能发现是殿下的意思吧 幽若空的唇角漾起笑纹,瞬间绽放的清雅风华,几乎令天地失色。你看林家在京城之所为,可有半点脑子 墨泠也忍俊不禁,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说,林家兄妹可谓旷古烁今,令人叹为观止也 第二天,花溪烈正在练字。忽然,林丰年神色激动冲进来,妹妹,不要练了为兄有法子确保你的太子妃之位 哦,你有何妙计 据可靠消息,太子殿下最重视女子的善行。谁给朝赈司捐的粮食和银钱最多,就能当上太子妃。林丰年满脸放光地说。 花溪烈闻言一愣,翕了翕鼻子,我闻到了阴谋的味道。想哄我们捐钱好个不要脸的太子 林丰年摇头,妹妹有所不知,这几年,国家一直在遭灾,国库里早没银子了。全国人都吃不上饱饭皇帝是想卖儿子挣钱现在民间已有揭竿起义的队伍,国外又有强敌环伺,国家正是内忧外患的时候,咱们给他们来个雪中送炭,还怕当不上一个太子妃 花溪烈觉得他说得有理。想了想说,万一他们贪得无厌,想把林家的银子全搞走呢 林丰年怔了一下,然后潇洒地说,搞走也没什么爹娘反正老了,没几年就可归西了。为兄只要妹妹达成所愿,就是死也在所不惜,银子又算什么 花溪烈看了他半晌,点头说,林丰年,你不错。以后跟着我,我让你在天下横着走 林丰年听闻此言,眼底泛起了泪花儿,感动得嘴巴直哆嗦。 花溪烈嫌弃地白了他一眼,动不动就哭的人类,真没出息别哭了,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他连忙收了泪,笑逐颜开道,我准备从京城的钱庄调钱,捐二十万两。别人家拿不出这么多来,第一铁定是林家的到时候,再拨一些粮食出来,安置城外的难民妹妹觉得如何 花溪烈想了想,觉得这样做,真的会有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危险。但是,她在人间的经验毕竟不足,思考了一会,决定还是听林丰年的。于是把笔往院子里一扔,狂狷地说,就按你说的办 第九章, 一百万两银子 ♂, 第二日一早,林丰年携二十万两银票,直奔瑞和路上的朝赈司。心中暗恨消息来得太晚,否则他也不会在对手身上浪费银子。他劲头十足,跑到了朝赈衙门。四下一看,门庭真是陈旧。连个镇邪的狮子也没摆衙门里的大人,看着还不如他家的下人光鲜。像一只快要饿死的老山羊 林丰年上前去,不行礼不寒暄,开门见山道,雅州林家,来捐款。 老山羊一样的朝赈大人浑身一颤,您捐多少 林丰年得意一笑,二十万两。 朝赈大人激动得满脸通红,喘气不匀。伸手便要接过。林丰年把银票往背后一藏,先登记入帐再派人去告诉太子殿下知道。 朝赈大人点头哈腰,唯唯诺诺拿出帐册来。写字时,手不停地发抖。林丰年心想,这家伙如此老态龙钟,朝廷果然没人了喂,这位大人,最近朝廷募到的款子可还过得去 老大人低着头,没有看他便回道,过得去,过得去。近来行善之辈甚多。 林丰年顿时警惕起来,哦除我之外,还有人捐款 老大人颤巍巍地合上帐册,有。 可有人比林家捐得多 老大人用浑浊的双眼看了看他,转过身去说,有。人家最高的,捐五十万两呢 林丰年一听,如遭雷劈风国地界上有人拿得出五十万两这消息震得他浑身都麻木了老大人默不作声,在收条上盖上朝庭印章,双手递给了林丰年。 林丰年浑浑噩噩地接到手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紧张兮兮地问,敢问大人,是哪一家捐了如此多 老大人垂着皱巴巴的眼皮,没什么底气地告诉他,参加选妃的人家吧 林丰年一听此话,如何受得了僵立片刻,拔腿就走回去调拨银子,跟这帮人拼到底 老大人愧疚万分望着他的背影,深深叹了一口气。 距离选妃还剩五天了。林丰年为了争第一,忙得焦头烂额,上蹿下跳,几乎掏空了林家位于京城的钱庄。他还令人快马加鞭,从别处调银子。并且,派了人前往林家匿于深山中的粮库,准备搬一个底朝天。 到了选妃前的第三天,终于又将一笔足以震惊朝野的捐款,送进了朝赈司:一百万两白银,外加一张五日后兑现的十万石粮食白条 为了叫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把银票全部兑成了白银,像出嫁一样抬了二百多个大箱。队伍排了好长,光是护卫,就有一百来个。最后面,还有戏班子敲锣打鼓,舞狮舞龙。他自己和林管家,走在最前头,高举着一个金色的横幅,上头写着,国难当头,挺身而出,林家尽舍家财百万两 整个瑞和路炸锅了行人商贩全都不干正事儿了,争相恐后跟在队伍后面,想看百万两银子是不是真的百万两银子比整个风国的银子都多多少人一辈子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啊 林家把这么多的钱全都捐了,是不是不想过了 人们看着队伍前面的林丰年,他衣着华贵,面容清秀,弯着眼笑眯眯的,简直像年画里的财神除了财神之外,人们没听说过有人这般散银子的 朝赈司的老大人,得到提前报信,简直又惊又恐,险些晕过去。他一生耿直,没干过骗人的事。没想到,这一回简单几句,就诓到了一百万两银子。老大人遥望长龙般的队伍,心中毫无喜悦,反而觉得这队伍是来给他送葬的 队伍慢行,到了朝赈司门口。锣鼓熄了,人声渐渐消失了。所有围观者都敛气屏息,等待着令人热血沸腾的一刻。林丰年向四周一笑,朗声宣布道,国难当头,雅州林家愿舍尽家财,向朝廷赠银百万两外加十万石粮食白条,五日后兑现--朝赈司大人,请验银子 片刻的寂静之后,人群中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掌声如潮汐,久久不能断。 没等朝赈司的老大人打开箱子验银,东宫侍卫统领墨泠忽然出现了,带来了军卫数十个,户部官员一干人等。他驱退人群,命人把箱子全部抬进朝赈司的库房。然后,由户部官员细细查验,认真入册。 墨泠一身玄衣,气势冷戾。刀刻斧削的脸庞,让人不敢亲近。 但是,他却主动跟林丰年说了话,林公子,在下墨泠。公子慷慨解囊的义举,实乃国家之幸。墨泠替太子殿下向公子表示感激。 林丰年一听他是太子的人,眼睛立刻亮了十倍。连忙向墨泠作揖,套起近乎来。墨大人,我们的粮食会在五日内抵达各灾区。京城这边的难民,也会分到一万石。明日就能到因为,他和妹妹要赶在选妃之前作秀啊,下了死令必须到。 林公子一心为国,令人感佩 林丰年压低了声音,用兜售秘密的语气说,不瞒大人,这些都是我妹妹的主意。她心底善良,见不得别人受一点点苦。进城的时候,看到难民的模样,恨不得割肉给他们吃 墨泠嘴角一抽,眼睛如两汪寒冷的幽泉注视着他。林丰年有点迟疑地说,哎墨大人,你我是否在哪里见过呢感觉你有点面熟啊。 哦墨泠倒是没有印象。 林丰年盯着他瞅了片刻,实在想不起来,便不再纠结于此。还是继续说他妹妹,直把她赞得比观音娘娘还慈悲。 墨泠被他疯狂灌输了一通,一听到我妹妹这三字,就有点醉酒般的不适感,后来忍不住悄悄地问他,林公子,恕在下无知,林家如此富有,又何必在乎一个太子妃之位呢 林丰年用眼神说你傻呀,点拨道,太子再穷,也是太子。将来要当皇帝的。我妹妹嫁给他,将来就是女人中的这个他自豪地竖起大拇指,你说,以我妹妹的天资国色,岂能委屈在平凡百姓家 墨泠一脸大受启发的样子,若有所思地说,有道理,有道理。 还请墨大人在太子面前美言几句。事成之后,少不了墨大人的好处。说完,林丰年往墨泠手中塞了一块东西,给你,正好有一块墨玉,跟你名字很搭,先拿着玩玩。 墨泠一脸无语瞪着这纨绔,实在想敲开他脑子看看怎么长的,满大街的人盯着呢,就敢明目张胆行贿为了当个太子妃,简直丧心病狂了,再这样下去,太子恐怕都不敢不要他妹妹了吧 墨泠把玉还给他,推托道,墨某公职在身,不敢如此。 林丰年坚持要给。几乎贴到他身上。若在平时,墨泠会劈死他。可是现在,人家刚刚为国舍财,被痛揍一顿好像不妥只好推托道,事成之后再说。 林丰年一听有戏,对他竖了竖大拇指墨泠忍无可忍别开了脸去。 查验银子的工作,紧张有序地进行着。朝赈司的大门外,人们久久不肯离去,个个指望沾点财气,把道路拥挤得水泄不通。 林丰年对自己造成的场面,洋洋自得,满意之极。他环视众生,那一双双充满震惊和羡慕的眼睛,令他飘飘欲仙,十分陶醉。 但是十丈开外,枣树下的那个男人,好像有点独树一帜啊 那家伙穿一身青色道袍,美髯飘飘,仪态清卓,年纪约莫三十岁。带着莫测高深的微笑,盯着他看。双目炯炯如电。 林丰年心里一突,觉得此人古怪得令人讨厌。他用肘部碰了碰墨泠,悄声嘀咕道,大人你看,那家伙看到本少爷有钱,想勾引我呢。他要是敢下手,我就拔光他胡子 墨泠狠狠地噎了一下。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接上话来,那是秋雪观的青芜道长为人很正派。林少爷毋需多虑。 林丰年向那青芜冷睇一眼,哼,最好如此。 墨泠: 这个时候,风国的皇帝正在贵妃的床榻上快活。太监韩喜冒着被杀头的危险,打断了皇帝的好事。挨了一个窝心脚后,语无伦次地说,皇上息怒啊,皇上息怒啊,非天大的好事老奴怎敢惊扰皇上 说,没有好事,你这狗奴才今天难逃一死。皇帝赤条条站在地上,声色俱厉。 皇上,雅州林家刚刚向国家捐款一百万两白银 什么 一百万两啊皇上韩喜满脸是扭曲的喜悦,您的皇陵可以开建啦 果真是一百万两皇帝激动起来,表情凶狠得像要吃人。 千真万确。整个瑞和路,万人空巷,全跑去朝赈司看了。 捐在朝赈司皇帝忽然紧张地问,太子知不知道 听说,太子殿下已让户部去入帐了。韩喜见皇帝表情不善,顿时预感不妙,不自觉地放轻了语气。 果然,说了这话,脸上立刻挨了一个大巴掌,直接被打出了血来。皇帝顾不上穿衣服,对他一顿拳打脚踢,死阉货,为何不早点来报银子被他拿走,哪会用来建皇陵都是你都是你给我坏事 出了一通气,皇帝不敢耽搁,对宫外的侍卫喊道,唐云腾,过来 名叫唐云腾的侍卫,低着头跨进内室,不敢对四周多看一眼。只听皇帝吩咐道,你即刻率领一队人马,把银子抬去我宫中库房。不得有误少了一两,我要你的眼珠子 臣遵旨。 第十章, 妖气 ♂, 一箱箱白花花的银子,被抬进了朝赈司的库房。原本灰不溜丢的朝赈司门庭,好像陡然变得高大辉煌了,令人望而兴叹。 墨泠带来的人,开始驱散人群。就在这时,大道中央一队人马疾驰而来。一路横冲直撞,不管不顾。领头的一人,扬着马鞭开道,闪开,闪开,皇家卫队那凶悍冷酷的样子,正是皇帝亲卫唐云腾。 快马一直冲进朝赈司的大门。唐云腾从马上跳下来,鹰鹘一般落在墨泠的跟前。皇上有令,朝赈司受捐银两,即刻运入宫中库房。 墨泠面无表情地说,哎呀,不巧。太子殿下已命户部和兵部运走了,四十万两用来发军饷,二十万两添置军备。其余的用于赈灾以及国库储备。擅自挪以私用者,一律处斩。 唐云腾的视线像冰锥一样寒冷,看来,墨大人不打算合作。 墨泠只是区区的东宫护卫,不敢顶抗内廷卫长大人 哦据我所知,银子足有两百多箱,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离开这里。唐云腾扫了林丰年一眼。林丰年下意识朝库房的方向瞄去,意识到自己看错地方了,立刻装模作样看天,欣赏白云的形态。 唐云腾嘴角轻扬,笑意却不达眼睛。对身后一排内廷卫一挥手,指了指库房方向。二十来个卫士立刻大步走过去。 林丰年紧张地看了看墨泠。墨泠却低着头,好像想心事一样,摸着下巴。唐云腾把他们的神色尽收眼底,用冰冷阴暗的声音说,要是银子还在,墨大人可是犯了欺君之罪。 内廷卫劈开了门上的铜锁,一脚踹了过去。顿时,大门洞开。众人齐齐望去,只见里面空空如也一刻钟前放进去的二百多个箱子,已经不翼而飞。 朝赈司的老大人,脸吓得青白,冷汗直冒。看着墨泠,嘴巴直发抖。林丰年也惊奇万分,银子明明刚才进去的,怎么不见了 只有墨泠面色如常,对唐云腾说,唐大人,您看,在下并未欺君吧眼下国家内忧外患,许多地方急等用钱。户部一入帐,就花出去了。哪能让救命钱关在库房闲等 唐云腾紧抿嘴唇,咬着牙关,脸色铁青。笔直冰寒的目光,像要把墨泠刺穿。可是,墨泠却一反平日的孤冷,拱手对林丰年做起了戏,林家救国家于危难,功在社稷,皇上一定不会亏待了林家。 林丰年害羞,拱手还礼说,这都是我妹妹的主意她这个人,从小就是德才兼备,美若天仙一听国家有难,早就寝食难安。不把家财舍尽,救国家于危难,她怎么好意思去当太子妃呢 墨泠猛烈地咳嗽了几声,有点气虚症似的。 唐云腾给了他一个你等着瞧的眼神,一言不发对手下们把手一挥,飞身上马,扬尘而去。林丰年这才好奇地问,墨大人,银子何时运走的我就站在这里,只见箱子进,没见箱子出啊 朝赈司的官员们,也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巴巴望着墨泠。 墨泠只说,想必林公子和几位大人不曾注意,可不就是他们来之前运的嘛那么大的箱子进进出出,几位都没看到真是他露出一种看怪物的眼神来。 几人面面相觑,呆头呆脑,不知说什么好了。林丰年最不在意,反正银子已经捐出去了,就不关他的事了。只要全天下知道了他妹妹的仁义慈悲,目的就达到了。故而,他很快恢复了潇洒的笑容。 这时,青芜道长从库房的方向走了过来。一身青袍,风度翩翩。脚踩黑色金丝祥云鞋,行走间如在云端漫步。林丰年对墨泠说,墨大人,这道士真的神出鬼没,刚还在院外的树下,怎么一忽儿又进来了 墨泠却答非所问,不如我为林公子介绍一下。青芜道长是个很好的人。他附耳悄声说,他是太子殿下最好的朋友。 林丰年一听这话,顿时精神一震。太子殿下最好的朋友 青芜道长已经到了跟前,墨泠忙说,道长,这位是林公子。这次捐款救国,就是他的功劳。林公子,这位是秋雪观的青芜道长。 林丰年充满无力感地纠正道,墨大人,跟您说了多少遍,是我妹妹的功劳,好吗能不能记住 墨泠无语,看了他一眼,好吧。能。 青芜盯着林丰年的额头左瞧右瞧,目光让人发毛。若不是碍于他太子朋友的身份,林丰年早忍不住要拔他胡子了。 道士,你究竟在看什么 林公子,请恕在下无礼。敢问公子,最近可与奇怪的人接触过 林丰年钝着目光,毫不犹豫地说,有 哦是什么样的人 一个道士,长胡子,青袍子,爱对人瞧来瞧去。 墨泠噗嗤一笑,对青芜看了一眼。青芜无奈一笑,摇摇头说,除了贫道之外呢 那就没有了。 你再想一想比如,特别漂亮的女人之类青芜充满期待地问。 墨泠的目光微微一闪。 没有。你神神叨叨的,究竟想问什么 青芜直起身子,顿了顿说,林公子,你身上有妖气 妖气林丰年的头皮猛然一炸。吓了一大跳。 墨泠是深知青芜本事的,脸色立刻严肃下来。低声问,道长,此话当真青芜温润地说,墨大人,您认识贫道多年,可曾见过贫道口出诳语 墨泠没有作声,眯眼瞧向林丰年。难怪这家伙连百万家财也舍得捐,莫非是被妖迷了心智怪不得他在京城上蹿下跳,言行怪异联系前后一想,墨泠不禁背后生寒:富甲天下的林家,按理也不该对太子妃之位馋得丑态百出,莫非是 林丰年可怜巴巴地说,道长,我好端端的,能吃能睡,活蹦乱跳,哪来的妖气 青芜言辞确凿,贫道敢确定,林少爷被妖缠上了。不仅如此,您的那位管家和几个贴身侍卫,也全都染了妖气。 林丰年吓得心头扑扑直跳,若是真有妖精,害了他是小,万一害了他家的宝贝妹妹,可就完蛋了 他越想越胆寒:莫非有妖精看上了妹妹的天姿国色,想抢回家做压寨夫人这个想法一经产生,险令他软倒在地。他死死揪住青芜,哀求道,不好,道长快随我回家,救救我妹妹 第十一章, 摄妖镜 ♂, 花溪烈又在晒太阳了。人间的阳光清朗灿烂。不像妖界,妖云遮天,黑雾缭绕,太阳露一次脸,就像过节日一样。 论起福气,做人到底比做妖强。做仙又比做人更强。拿她的千娇百媚宫来说,那些树木花草,需要长年妖血的灌溉妖力的滋养,才能维持生命。而在人间,花草落地就能长,自由自在吸收日月精华,生机勃勃,娇艳欲滴。 显然,造物之神对人界和仙界是偏爱的。他把光明圣洁的地方留给了人与仙;而让妖精,呆在昏暗阴沉的世界里,待遇也许只比魔好上一丁点。这个事实,让她一想起来,就感到满心的不平。 这辈子,爬也要爬到仙界去享福花溪烈暗自发狠地想道。 雨乔拿着篦子,给她篦头发。如同擦拭一件稀世珍贵的丝缎,轻柔得不敢用力。今天,小姐穿了一身氲彩湘妃裙。在阳光下,色泽轻盈地流动着,真是说不出的美。露出的脖颈,手臂,那么雪嫩晶莹,比初生的婴儿还惹人怜爱。浑身还有一股幽幽的清香 她跪在小姐的身旁,精心伺候着,心头不时翻涌的爱慕和感动,令她泪水盈盈。真希望,时间就这样永远凝固在这一刻 然而,宁静的午后时光,被失心疯一般的林丰年打破了。他带着墨泠和青芜冲进了内园,狂喊着,妹妹,妹妹直到看见花溪烈坐在亭中,才狠狠松了一口气,软骨病似的瘫在了地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花溪烈一抬头,目光就撞进与青芜犀利的眼睛里。她心里一动,哟,修道人他的身上有道气。额间有隐形的金莲,是修持道祖清严经的印记莲叶长到九瓣,是为大成,可飞升仙界,位列仙官此人有四瓣,手段勉强算得半仙。 花溪烈淡定地移开目光。用扇子遮住脸庞,作害羞状。心中却骂道:林丰年这只没脑子的蠢货,把道士带进家来 林丰年恢复了力气,踉跄奔到亭子边,慌张兮兮地问,妹妹,家中可有奇怪的人出现 雨乔竖眉斥骂,少爷问的什么话小姐安于内园,何时见过奇怪的人倒是你,不问一声,就把一些不干不净的外男带进来你置小姐的名声于何地 林丰年听了丫鬟的教训,顿时脸色雪白,自责不已。向墨泠和青芜瞟了一眼,低声解释道,妹妹,这二人是太子身边的道士说,咱们家的人都染了妖气 花溪烈心道,果然好一个岂有此理的臭道士她才来几天,根本没吃人,妖气关他什么事了她还嫌弃他有人气呢 居然还是太子身边的人,这就更叫她光火了她两个黑眼珠子滴溜一转,故作惊慌道,妖气妖怪在哪里 妹妹莫怕,待道长作法,将那妖怪捉了去林丰年强撑起哥哥的场面,一个劲儿安慰她。 花溪烈不胜恐惧似的,低声催促道,千万不可放过那妖怪 林丰年又奔回青芜面前,满脸是汗地说,道长可有把握可需我派人去抓黑狗 抓黑狗做什么墨泠问。 当然是放血,让妖怪现行 青芜摇头,摆手笑道,不必,不必。少爷尽管去把家中人口一应叫来。贫道自有法子叫妖怪原形毕露。他说这话时,一双清湛的眼睛,牢牢盯着花溪烈的方向。一眨也不眨。 墨泠见状,心中愈发打鼓。这女人美成这样,不是妖精才怪了 不一会儿,林府上下齐集到花园之中,整齐排成两行,个个如临大敌。青芜尖锥似的目光,一一扫过他们的脸:每个人的眉心,都有一丝若隐若现的轻红。不像血咒的印记,也不像失魂症。与通常的黑色妖印相比,这抹印记过于优美,邪门,乃是他修道以来所未曾见。 唯一没有印记的人,就是林家这位美艳不可方物的小姐。但是,以他的金莲之眼,却看不出她的原形,也看不出任何妖气实在是蹊跷之极 青芜按下内心的不安,从袖中取出一面金色的小圆镜,胸有成竹对众人说,诸位,此乃道家至宝,摄妖镜。诸位只需以宝镜照面,就算再厉害的妖怪附在你身上,也会露出原形,妖力尽失 花溪烈心中冷笑,是吗看本尊怎么打你的脸她凤眼圆睁,和别人一般,露出既感兴趣又惶惶不安的模样。 墨泠冷眼瞧着,觉得此女若真是妖怪,简直是胆大包天了。见了道家至宝都不怕 摄妖镜从众人手上一一传过去。每个人的表情都是一样的:战兢兢举起来照,看见里面是自己的脸,就会大松一口气,露出了放心的微笑。然后,又十分紧张地看向别人,生怕照出一个妖怪来。 然而,一圈照了下来,大家都保持着原形,没人露出尾巴,也没人伸出獠牙大家不禁面面相觑。有点放心,又有点失望。 林丰年说,道长,怎么回事谁是妖怪 青芜说,还请主家也自照一回。 林丰年惊讶得眼睛斜过来,你还怀疑我我是不是妖精,自己不知道 墨泠说,林少爷,道长是一片好心,千万莫要误会。 林丰年没好气地拿过镜子,往里面左看右看,目光渐渐柔和下来,自恋地说,瞧,本少爷竟如此俊美不愧是我妹妹的哥哥 墨泠眼皮一跳,忍无可忍干咳了一声,呃,林少爷,现在只剩令妹和贴身丫鬟没有照啦 林丰年一听,立刻怒了林府全体下人,也跟着怒了。林管家恨声道,你们敢怀疑我家小姐是妖怪他爆睁双眼,冲上来要打墨泠。一干人等,也陷入一种狂怒的情绪,要上来把那二人千刀万剐。 亏得花溪烈呵斥,那二人才免遭围殴。她云淡风轻地说,住手。一面镜子而已,照一照又何妨拿来。 林丰年满脸不虞,给妹妹捧了过来。花溪烈挑衅地瞥了青芜一眼,缓缓地伸出了她的纤纤素手。执起那面镜子。 然后,她立刻捉到了镜中的器灵:原来,不过是一个又小又白的仙娃娃,才巴掌大小。哼,这种小角色,吓唬吓唬千年以下的小妖怪还成,拿她这种自己都记不清年岁的老妖,又能怎样 她唇角毫不遮掩绽开一丝冷笑,花丝轻弹,甩进去一抹幻香那器灵娃娃立刻中招,对她产生了疯狂的孺慕 花溪烈款款走近众人几步,转过身去,好让大家都能看见镜子里的容颜。然后,慢吞吞举起了镜子。只见金光一闪,镜子里映出一个风华绝代的大美人何来的妖怪 青芜的脸色微微一变。这怎么可能仅凭眼神接触,他就能觉察,此女必是妖怪无遗。为何摄妖镜会失灵 花溪烈充满讽刺瞥了他一眼,又把镜子给了雨乔,也照一照吧,排除你的嫌疑。雨乔对青芜嚣张一笑,接过镜子,对着里面狂做了一番鬼脸,忽然恶作剧大叫,哎呀妈呀,我是妖怪引得林府一干人哈哈大笑。 墨泠和青芜面无表情,注视着这帮前俯后仰的林府中人。 花溪烈等众人笑定了,才一脸清冷和失望地对林丰年说,哥哥太傻,人家使的什么阴谋,你难道看不出他说你身上有妖气,你就信了为何别人不说咱们有妖气,偏偏太子身边的人这般说 林丰年浑身一震,眼珠子险些被瞪裂,你们胡编乱造出一个妖怪故事,是想坏我林家名声,让我妹妹当不了太子妃 墨泠摆手,林少爷误会了,这跟太子毫无干系。跟在下也没关系说着,他意味深长看向青芜的方向。 青芜十分痛快背了锅,林少爷,你确实误会了。贫道绝无诋毁之意。府上确实有妖容贫道 花溪烈板下脸来,清喝一声道,既然有妖怪,任何可疑的人都不能排除。依我看,道长眼睛闪烁,言辞矛盾。定然是妖怪无疑你自己怎不照一照镜子 青芜眯起了并不闪烁的眼睛,心中忽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第十二章, 好大一只猪头 ♂, 所有人的目光,如针芒一样凝聚到青芜的身上。墨泠见状,连忙解围,林少爷,林小姐,在下跟青芜道长相识多年,素知他为人清正,慈悲为怀,绝不可能是妖物一流。 林丰年不肯饶他,是不是妖怪,照一照才知道 花溪烈莞尔一笑。漆黑的凤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光芒。 气氛凝滞地僵持了一会。青芜认命似的,举起了摄妖镜。吓得手一哆嗦 哇什么鬼里面赫然出现一只血淋淋的狰狞的大猪头更叫他崩溃的是,跟了他十多年的宝镜,居然说话了,狂嚷嚷道,妖怪呀,好可怕一只大猪妖 青芜虽有心理准备,却依然被吓得脸脱了色。手一抖,镜子往地上一掉。那镜子仍在狂喊,妖怪,青芜是妖怪 人们集体尖叫,退避三舍。林家的护卫们,连忙将花溪烈保护起来,避免猪妖的伤害。就连墨泠,看到青芜在镜中的死样子,也吓得后退好几步,满脸狐疑瞪着他。 青芜苦笑,无奈地说,老墨,我是不是妖,你不清楚 墨泠拍着心口,落井下石地避起了嫌,那可不一定啊。我跟道长不熟 青芜用手指点了点他,转而对花溪烈说,你真是好手段,居然来个倒打一耙我修道三十年,没遇到过你这般胆大妄为的东西 花溪烈听得光火,这死道士还敢不依不饶,找死她凶性大发地说,好个妖怪,事到如今,还在反咬大伙儿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捆了这只臭猪,用火烧死 林府上下一得令,立刻如群狼般扑上来。只会捉妖手段的青芜,毫无招架之力被一帮老婆子和大姑娘压倒了,淹没在汹涌的肉堆里,几乎窒息了男人们拿绳子的拿绳子,抱柴火的抱柴火,轰轰烈烈准备烧妖怪 墨泠见这乱象,有点傻眼,求情道,林少爷,林小姐,这青芜道长毕竟是太子的朋友,就这样烧死不妥吧 林丰年兴致勃勃地问,依大人之见,怎样烧才妥当 墨泠望着他一本正经请教的样子,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我的意思是,不如留给太子定夺吧。万一,他并不介意自己的朋友是猪妖呢 林丰年一听,好像有点道理严峻地看向妹妹,等待她的决定。 花溪烈若有所思地问,你是说,太子居然有可能跟一只妖做朋友 墨泠心说,天啊,能不能别问这么明显嘴上却真诚地说,当然,太子殿下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太子只要妖怪慈悲为怀,不做残忍无道的事,交朋友又何妨呢 花溪烈看向被压在一堆女人肚子下面的道士,杀气渐渐散了去,淡淡下令道,既然如此,就先放了这妖怪婆子丫头们相继爬了起来。青芜满脸通红,一身狼狈,坐在地上直喘气。瞪着墨泠,满眼的怨念 那模样,哪还有一丝的仙风道骨 墨泠强忍住要笑的冲动,把青芜从地上提起来,不敢再多待下去。万一让他也照镜子,指不定里面会现出什么来呢 两人仓惶往林府外狂奔而去。 林府上下齐心庆贺,如同打了一场大胜仗。可是,花溪烈却没多么高兴。因为所有道士在除妖一事上,都像疯狗似的,追着死咬不放。哼,下一回那臭道士再敢来寻衅,叫他永世变成猪 东宫。 青芜仍然沉浸在被打击后的低迷状态中,每隔一会,就拿出镜子照一照。里面血红可怖的大猪头,让他恶心得隔夜饭也要吐出来了。 修道以来,他还没遭过如此重创呢偏偏搞不懂那妖怪做了什么手脚。一时,他唉声叹气的,情绪很低落。 墨泠有条不紊,向太子汇报了一天的情况。朝赈司的事也就罢了,一切尽在计划之中让太子吃惊的是,青芜居然在林家被污蔑成了妖怪 这件事让高岭寒梅般的幽若空都没法保持他的清冷了,惊奇万分道,相识二十载,却不知师兄乃是猪妖 青芜被这无情的奚落打击成了一只蔫茄子。幽若空却仍不放过他,坚持要看师兄的原形。青芜拗不过他,生无可恋举起镜子。 幽若空和墨泠看好戏地凑上来。镜子里,吓死人不偿命地映出三只大猪头来 所有人面色大变,被自己的形象吓哭了。险些呕出来青芜见他们也成了猪,竟转悲为喜,扑哧一笑道,原来我还有俩兄弟 墨泠惊恐得直摸自己的脸。 幽若空夺过镜子,狠狠威胁道,妖镜再胡闹本宫把你烧了 镜子的画面抖了抖,猪头的形象顿时模糊起来。但是最终,它似乎决定视死如归,有骨气地维持了原画面。好像在说:你本来就是猪头 幽若空气得把镜子往桌上一扣 三人面面相觑,感到说不出的荒唐 师兄,究竟是什么东西连你都没辙幽若空脸色严肃地问。 青芜叹气,口中啧了一声,摇了摇头。我试图用净化决去除那些人身上的妖气,让他们恢复心智,可是半点用没有此物十分凶险,太子千万小心为上。依我看,恐怕是冲你来的。 墨泠的表情变得无比肃杀。 幽若空却漫不经心抬抬眉毛,冲本宫来的,这妖怪倒也识货。 妖怪当然识货。青芜瞧了他一眼,打趣道,咱们殿下是大陆第一美男子,妖怪自然要慕名而来。 幽若空一哂,顿了片刻,郑重问道,确定是那林家的小姐 她的眼睛毫不避讳向我承认了。青芜眯起眼,陷入当时的回忆,她看着我,表情里全是挑衅,好像在说,死道士,就这么点道行,能耐我何贫道肚子里这个气啊 幽若空盯着师兄,目光扫过他残缺的胡须,沾了尘土的脸颊。忽然虚握拳头,放在唇边,轻轻咳嗽了一声。低下头,好像进入了沉思默想。 墨泠努力忽略掉微妙的滑稽感,忧心忡忡地问,殿下,道长,咱们需想个法子,尽快除掉此怪才是 怎么除你我的武功在妖法面前,能派几何用场风国最会除妖的道士,也被她变成了妖怪。幽若空无可奈何绽开微笑,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她想要当我的太子妃,就让她当呗。我风国,民贫国弱,皇帝昏愦,早已危如累卵,摇摇欲坠。来一个妖怪太子妃,好叫别国不敢欺负 墨泠看着一脸憧憬的太子,简直无言以对 这位殿下表面一派阳春白雪,浑身仙气,其实最爱一本正经地说瞎话,云淡风轻地干坏事当他的属下多年,也摸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青芜捋捋胡须,忍不住又拿起镜子,与里面的猪头冷漠对视着。扭曲着脸说道,此妖不除,难解我心头之恨不把她的尾巴揪出来,我青芜誓不成仙 幽若空也探身,往镜子里瞅了一眼,又痛苦万分地闭了眼,这妖精,真是太过分了 正在这时,门外宫人进来传话,殿下,韩喜公公求见。 幽若空脸上玩笑的表情没了。毫无障碍的转变成了惯有的清冷恬静的模样。波澜不兴,古井无波,一点人间烟火也不曾沾染过似的。 让他进来。他用淡无尘烟的声音说道。 太监韩喜立刻就出现了,阴阳怪气地说,太子殿下,陛下宣您去御书房。 幽若空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镇静地站起来,整理了衣冠。有劳韩大总管。 老奴不敢。太监韩喜仍然阴阳怪气地说。 第十三章, 幽若宁 ♂, 听说,你从林家那里先后弄了一百五十万两。面色浮肿的老皇帝见了幽若空,立刻劈头盖脸地问。 御书房里,气氛一片沉滞。 户部的杨毛根大人,兵部的周二铁将军,武义王幽执,以及其子幽若宁,皆都低头而立,大气儿不敢出。 幽若空仿佛未见老皇帝的滔天怒气,镇定恭敬地说,回禀父皇,正是如此。这几年国库空虚,林家的银子来的正是时候。欠下的军饷终于可以补上了。 周二铁将军木着一张脸,好像对军饷无动于衷。皇帝怒指幽若空,兵部压根没收到银子。 幽若空回道,银子是从水路运走的。事先没来得及通知周将军。 皇帝狠狠一拍桌子,好一个逆子。这么大一件事,你不事先请旨,胆敢擅作主张 幽若空伏地叩首,儿臣不敢。此事起因过程皆写了奏折,向父皇呈报了。从韩喜公公处拿了朱批,才敢行事。父皇请看。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一张折子来。 立在皇帝身边的韩喜,面色顿时铁青。低着头接过折子,呈给了皇帝。皇帝打开一看,果然写了很长的奏请。大意是:林家给参加选妃的各家行贿,花钱如流水。国家正值危难之际,与其治罪不如善加疏导,使其为国出力所得银钱当立刻用于民生国防 奏折下方,画了一个红圈圈。表示皇帝批准了。 皇帝目泛凶光,死死看向韩喜。这是你批的 韩喜浑身打颤,几乎要尿出来。尖着嗓子说,皇上,奴才只略微识得几个字,估摸着大意不差,就画了个准。没想到 皇帝气得直喘,操起桌上一柄如意,砸到他的头上。顷刻间,鲜血如注。韩喜一动也不敢动,敛气屏息跪在地上。 皇帝又把折子砸给幽若空,阴森森地说,你钻的一手好空子他狰狞地下旨道,唐云腾,你再派人去追。不管水路旱路,给朕追回来 唐云腾领旨而去。皇帝用充满仇恨的语气对儿子说,你莫要以为自己是朕唯一的子嗣,就可以肆无忌惮朕今日就亲口告诉你,有命当太子,不一定有命当皇帝位子是不是你的,还说不准呢传朕旨意,即日起,过继武义王之子幽若宁进宫,为朕的二皇子 长了一张娃娃脸,清秀稚气的幽若宁,看看父亲,又看看太子堂哥,陷入不知所措。 武义王呵斥道,还不跪下,拜见父皇 幽若宁诚惶诚恐跪下,磕磕巴巴地说,拜见父皇 老皇帝并不把新儿子瞅眼里,两眼依然注视着幽若空。语气无比阴冷地说,朕的皇陵工程搁置多年,你得了银子不想着为父分忧,却擅拿主意铺张浪费。是为大不孝。朕限你速速交出银子否则后果自负滚 幽若空的眼睛一片静谧,深不见底。一言不发行足了礼,从御书房滚了出去。 不一会儿,幽若宁追了出来。眼睛通红,可怜巴巴地说,太子哥哥我事先不知陛下有这意思。 幽若空没出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幽若宁眼泪掉下来,拽住他说,哥,你别难过,我请父王向陛下说说,看此事能不能作罢 暂且先如此吧。父皇跟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是,陛下他怎能如此对待亲生的儿子幽若宁压低声音,愤愤不平地说。 幽若空对这话并未作出回应。他的目光投向御书房门口。周二铁正低着头,大步走出来。向幽若空看了一眼。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逢,交换了某种讯息后,又不着痕迹地错开了。之后,周二铁头也不回,往另一方向而去。 幽若宁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在哥哥和周将军身上来回转动。 幽若空说,本宫还有事,若宁先回去吧。 幽若宁一如往常,又想黏住他。幽若空却加快步伐,用轻功的速度离开了。 第二天大清早,一万石粮食运抵京城码头。林丰年立刻派了人,给宫里的墨泠报了信。并且火速安排了一场盛况空前的施粥大会。 花溪烈戴上了面纱,穿上披风,亲自去城外作秀。本来,按照食人花的捕食习惯,都是静候猎物上门,极少主动出击的。但是,抗不过雪沙每日三四轮的夺命传音。花溪烈只得逼着自己,拿出更加积极的态度来。 林家前去施粥的人马,绵延了一里路,再度打破了瑞和路的平静。高高坐在轿辇上的林家小姐,华美万方,比天女还气派。人们竞相奔走相告,就算皇帝驾崩,恐怕也不会令人如此激动。 花溪烈的施粥棚,是连夜用木头搭出来的。家仆们从野外采来凌霄刺蘼等花枝藤木,装点在棚顶上。又系上五彩丝绦。小小的粥棚,变得精致华美。花溪烈戴着面纱,往木棚门口一站,翩翩若仙 难民们早就得了信,排起了十里长队。起初十分拥挤。花溪烈不胜其烦地说,谁也不许抢轮到谁就是谁。谁发出声音就不给吃 她似乎有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信,立刻让乱糟糟的难民得到了震慑。就连早已饿哭的孩子们,也都安静了下来。 后来,有消息公布出来:每人不但可以吃,还能再拿二十斤大米,现场无数人,都默默流下了泪水 凶残的花溪烈想拿勺子抽这帮哭哭啼啼的蠢货,却又下不了手。毕竟,让太子的人看到就不好了 有没有看见太子的人怎么还不来花溪烈不太耐烦地问林丰年。她都施了十来个人了这要装到什么时候 林丰年焦急地东看西望,忽然眼睛一亮,墨大人来了 只见墨泠正从城门方向而来,身边是一位穿湖蓝衣裳的男子,仪容俊美非凡,风度有如谪仙。 花溪烈心里一动,这个美男子她见过几天前进城时,在岔道口有过惊鸿一瞥 当时,他穿着一身白衣,让她心中有点诧异:原来人间也有如此美色 现在,看墨泠毕恭毕敬的样子,她猜此人必是幽若空了 想来也是,仙界王子投胎转世,容貌能差到哪儿去 花溪烈凝着眼神,仔细瞧他。越看越满意:就容貌而言,他倒是勉强能配得上她 第十四章,定情信物 ♂, 林丰年的脑子里只剩下一条筋,见墨泠身边多了一个美男子,暗笑这小子很有艳福。 他大步走过去,对墨泠殷勤问候一番,很知趣的,对他的男宠避嫌,不多看一眼。 直到墨泠打断他的滔滔不绝,冷声说,林少爷,还不快拜见太子殿下 林丰年大吃一惊,暗中跺脚骂自己眼瞎。一面慌乱不迭地行礼,一面激动的冲妹妹频频使眼色。 花溪烈目不斜视,更加卖力施起粥来。她甚至和颜悦色地对难民说,趁热吃,不够还有。 后面的熬粥棚里,接二连三搬来大桶大桶的米粥,看架势像要无限量供应下去。 花溪烈穿了一身白衣,头纱一直垂到腰际。仿佛戴孝一般特立独行的打扮,模仿的是西天观音大士。有一种说不出的飘逸脱俗。就连快饿死的难民们,都忍不住为她着迷。以至于太子的到来,也压不住她的万丈光芒。 不一会儿,林丰年哈着腰,带了幽若空来到了粥棚边。迫不及待为妹妹做了引见。言辞与眼神流露的暧昧,与风尘之地的皮条客们毫无二致。 墨泠看得眼皮直跳。 幽若空倒是面不改色,顺着林丰年赞道,林姑娘宅心仁厚,乐善好施,实乃我朝女子之楷模。 花溪烈缓缓抬起眼皮,眼波万种风情。魅惑人的手段,简直信手拈来。她婷婷见了礼,娇滴滴地说,太子殿下过誉了。殿下爱民如子,辛勤为政,实乃百姓之福。 幽若空又夸回去,林姑娘不辞辛劳,为难民施粥,此大义之举,实在可歌可叹。 两人似乎在比谁的词藻更华丽,你吹我我捧你,往来不断。 墨泠听得脸都红了。林丰年则笑得像个白痴。 花溪烈估计这太子必是被她的善良和豪气感动了,内心十分得意。她决定趁热打铁,把自己的形象彻底烙印在他的心里。 于是,缓缓地掀开了面纱,露出一张夺魂摄魄的脸蛋儿来。 幽若空似乎被严重惊艳到了,目光定定凝在她的脸上。花溪烈做作万分地用手扇风,仰头看天说,日头可真好啊。 幽若空语调温和地说,还有些许暑气,林姑娘小心身子,莫要太辛劳。施粥的事儿,交给下人动手也是一样的。 花溪烈立刻说,殿下说得有理。小女子一早上没停,确实有些累了。她转过身,对雨乔说,这里便交给你吧。 这一转身,便叫难民们看见了她的脸立刻有人哀声说,原来是观音娘娘显灵啊,大慈大悲的观音娘娘顿时,长长的难民队伍,像遭了瘟一样,一波一波往下跪。声势浩荡地喊起了观音菩萨的法号。 花溪烈坦然接受了他们的顶礼膜拜。无视幽若空和墨泠的震惊,说道,殿下,秋光正好,不如你我去林中走走 此等邀约,由一个大姑娘说出口,实在是惊世骇俗。 墨泠头皮一紧,心道,不好,妖物想下手了。他连忙严肃地看了主子一眼。幽若空却已欣然答应了,神采比往日愈加温柔。 墨泠简直服了这位主子,从来不对女人假以辞色,如今却对一只妖精上赶着撩拨似乎对方妖精的身份,非但不让他忌惮,反而更刺激了他 太子啊,难道你就不怕被吸光阳气 墨泠握紧剑柄,跟了上去。林丰年拉住他,墨大人,你跟着做什么还怕我妹妹吃了殿下不成 墨泠听得眼皮直跳,一把搡开林丰年,是不是要吃,她心里有数。 作为一株凶残的食人花,谈情说爱并非花溪烈的强项。她对绝大多数生灵,都腻烦得很,没什么爱心。 但是,走在她身旁的太子殿下,却是漫长的生涯中为数不多令她感到赏心悦目的人之一。 他的个头,比她高一点。浑身上下干干净净的,长相得天独厚的好看,既没有獠牙,也没有奇怪的尾巴,俊美温和,又英气十足。 所谓芝兰玉树,想必就是如此了。 长成这样的人,血液一定非常甘甜比琼浆的味道还美如此一想,花溪烈的嗓子里立刻干得冒烟,忍不住舔着嘴唇忖道,要不要把他弄晕,先来几口血尝尝看 一时,内心展开了一场理智与本能的交战。 幽若空看见她垂涎欲滴的样子,心头突了一下。脸上却笑得更加温柔多情了。林姑娘是初次来京城吧 花溪烈立刻含情脉脉,回殿下的话,正是初次。 令尊可还康健本宫记得,去年他来京述职,患有肠绞之症,多年沉疴,烦扰不堪。本宫命人送去一张方子,不知是否管用了 花溪烈认真聆听着,猜想本宫大概是他。因为她自称本尊,倒也可以举一反三。那么,令尊又是谁 好像在话本中看到过,一时脑子又不够用了 她懒得小心翼翼,径直问道,令尊是谁 幽若空被雷得外焦里嫩,风中凌乱:这妖精,人间的话都没学全,就这样跑过来丢人现眼 半晌,他强作镇定道,令尊指的是林姑娘的父亲,林振凯大人。 花溪烈恍然做了一个哦的口型。想了一会才说,回禀殿下,令尊还没有好他的心里压着事情,身体总是不适。 幽若空干咳一声,努力忽略掉她的用词,问道,不知他有何心事 花溪烈矫揉做作地说,他希望有生之年能看到小女子当上太子妃。 幽若空服了妖怪就是妖怪他盯着眼前的花容月貌,真想知道,她背后的原形是怎样一只奇葩。 他强忍着汗毛倒竖的感觉,他从怀里掏出一枚戒指来,情意绵绵地说,林姑娘为国家出了这么大的力,我幽若空若不识抬举,岂非狼心狗肺不如以戒指为证,他日选妃大典,必为姑娘簪花。 花溪烈垂眼一瞧,好家伙又是一个仙宝里头有一只噬妖的器灵花溪烈心头火起:该死的太子,半天装模作样,原来是想诱她上当 一定是臭道士进了谗言 这戒指是少有的上品仙器。里头的器灵,已有几万年的道行显然是仙圣道祖之类的人所炼的宝贝。 只见那一器灵,浑身金光,头长一对犄角,凶神恶煞要向花溪烈扑过来。 幻香对它竟然没有用 花溪烈恶向胆边生:好吧,这是你逼我的她当即催动数十根透明花丝,如索命魔蛇一样,游进戒指 那小东西个头不过胳膊大小,法力却强悍得很,张嘴一喷,就在那结界里烧出了一片熊熊火海 好厉害的火竟让她的花丝感到了疼痛要知道,花溪烈吞过的火性妖丹,早已不计其数,对万千火种皆已不惧没想到,竟被这小东西伤到了。 很好 盛怒之下,她大喝一声道,找死的混帐本尊今日就拿你进补当下,数十根花丝齐发,无畏地穿过火海,刺向器灵的丹府。 花丝铺天盖地,无处不在万年之中,汲取过各种妖力,属性早已变得无敌 即便是仙灵们的元火,也很难在短时间内烧断它们 眨眼的功夫,器灵丹府被破,火海骤然熄灭。在她无情的摧残下,前一秒神气活现的器灵,发出了悲惨的哀嚎。 花溪烈可没有同情心,不由分说,吸干了它的仙元。清凉圣洁的灵气,顺着花丝纳入她的妖丹,感到十分的滋补。 戒指的结界中,一场生死之战落定尘埃。 界外,她看上去不过是拿着戒指,仔细端详了一会。然后,兴致盎然地戴在了手指上。 这一幕,让幽若空浑身如坠冰窟 这宝戒是他的师门代代传下来的据说可以斩杀十万妖魔他曾亲眼见过一只千年的狐妖,在戒指的火光下化为烟尘眼前的这只,半点反应都没有。气色好像还更娇艳了 一贯喜爱冒险的幽若空,顿时觉得问题大了 花溪烈含羞说,多谢殿下赠我定情信物。我喜欢极了。 幽若空的表情略呆滞,不客气。语气干硬得没有一丝水分。 花溪烈嫣然一笑,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第十五章,未来娶你的男人 ♂, 他认定了她是妖怪,花溪烈对此一清二楚。彼此心照不宣,谁也不捅破窗户纸。 反正,这个太子妃她是当定了 之后的气氛,矫揉得近乎扭曲。一个高贵清冷,偏要虚以委蛇;一个凶残血腥,偏要故作娇态。二人并肩走在秋光里,表面看去天造地设,绝世佳偶;各自心底却把算盘拨得啪啪响。 柔情款款走了一遭,害得后面的墨泠把心提在嗓子眼儿,这二人才绕回施粥的地方。 花溪烈故意让林家上下发现了戒指。一大家子集体咧开了嘴,发出傻笑。 喜气洋洋的气氛,叫难民们也受到了感染。甚至有人开始恭喜两位新人 这失控的场面,直叫幽若空感到一阵阵头重脚轻,赶紧草草告辞,上马离去了。 快马扬鞭,一路逃命似的奔入城内,才缓下速度。墨泠语气凝重地问,殿下当真与妖怪定了情 幽若空艰难维持着太子的风度,莫名心虚地说,有些话的确说出口了。 到时候兑现不了,妖怪发起狂来怎么办殿下修的是武道,对除妖之术并无造诣,青芜道长又去了军中墨泠四处瞧一眼,咽下了声音,因为内心焦急,额头布满了汗。 幽若空淡淡瞥了墨泠一眼。他会承认自己主动去招惹那妖精,只是因为太好奇吗不会。那多损害他高岭寒梅的气质 他拿出一贯平淡自若的口气说,有何要紧的大不了到时候兑现就是。反正他现在,也是每天提着脑袋过日子,娶一个妖怪又如何 听了这话,墨泠孤冷范的表情,直接崩溃了。 太子与林家姑娘相会城外的消息,如彩凤一样飞遍了京城。幽若空还没回宫,皇帝和皇后就已经知道了。双双表示了震怒和失望。 皇帝生气,是因为银子还没追到幽若空这个逆子,闷声不响钻了大空子,又打得一手好马虎眼,上百万两的银子,竟藏得滴水不漏。 摆明了是想对着干啊 皇帝的怒气,由明面转到了地下。变得深沉而实质。对儿子的戒备和冷漠,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总而言之,谁不让他造陵墓,他就要谁死 至于皇后,她就更有理由气了。幽若空是她一手养大的,虽然之前弄死了他的生母,但是毕竟有一份养育之恩。他的婚事,无论如何也该她这个母后说了算。 她理想的太子妃,未来的风国皇后,正是福省总督之女聂采琴。侧妃也内定了,是英国公的孙女程贞,以及武义王的女儿,无邪郡主。选妃大典,不过是依循祖制,走走形式。 就算林家捐了许多的银粮,又怎样他们给了凤仪宫什么好处一分一毫也没有 哼,她倒要看看,没有她这个后宫之主的点头,林家的那一位怎样嫁进来 花溪烈等太子一走,便结束了施粥的善举。难民们是死是活,她才懒得关心呢。她命人抬着花轿,悠哉悠哉回了林府。 一路上,接到了雪沙的传音。她听上去忐忑极了,花花,我问你一件事。历凡司这里登记的一个仙灵突然陨灭不会跟你有关吧它外派的地方,正是盘苍大陆 花溪烈僵硬着,只剩下眼珠子在转。 雪沙在传音镜里催着,喂,花花,有没有在听 呃,什么仙灵陨灭了,什么仙灵啊 一个火系噬妖仙灵。应该不是你干的吧雪沙紧张得声音发涩。 没有。我没干。花溪烈矢口否认,谁干的 雪沙嗷一声松了一口气,拍心口说,不是你干的就好杀死仙灵,要被抓起来浸涅池的。 花溪烈舔了舔嘴唇:吃都吃了,她倒要看看谁有种来抓她 断了通话,她回想幽若空骗她的样子,发狠地想:如果将来真被抓了浸涅池,那之前,她一定得吸干那家伙的血,吃光他的肉 毕竟,若不是他,她怎会无端端去吃掉一个仙灵呢她现在有大量美味的猪后腿供应好吗 她坐在轿辇中,一路颠晃颠晃,舒服极了。到了林府,又让轿夫多绕了几圈。这才下来,进了园子。守门的家丁却拿了一样东西,交给雨乔。 是一封信。说是有人送来,要求亲自交给小姐的。 雨乔问,什么模样的人 家丁说,货郎模样,说是别人托他转交的。 小姐可不能随便读陌生人的东西。雨乔板着脸说。 花溪烈却不介意。她都敢吃陌生人了,还怕读他们的信挥挥手,让雨乔拆信。打开来一看,里面只有一句话,若想保一家平安,不可进宫选妃。 落款是:一个未来会娶你的男人。 花溪烈微微一怔,未来会娶她的男人难道是太子写的可是,他刚才走的时候,怎么没说呢现在又藏头缩尾送封信来。 哼,未来会娶她的人花溪烈鼻孔里哧了一声,她最恨别人故弄玄虚捉迷藏 整个下午,她拿着信,翻来覆去地猜谜。深深地感觉,写信的人,用心十分险恶。说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妄想操控她的行为,简直是做梦 但是,这样没头没尾地来一句,却极有扰乱人心的魔力。害得她胃口全被吊住了。就像是一只傻猫一样,被眼前晃动的狗尾巴草诱引着,蹦来蹦去。 花溪烈决定,不能这样蠢下去。她应该去找太子问清楚。 一只妖怪,可不该浪费心神跟人玩心计 吃完了一只大猪腿,花溪烈都不消食,就出门了。去找那个未来会娶她的男人 放出八根花丝,向八方探去。搜寻太子的气息。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在一片宫楼中,找到了他的所在。 花溪烈使了一个缩地术,眨眼的功夫,便到了那处。轻盈盈地站在了树冠上,俯瞰下方的院落。 院子不大,铺着青砖,扫得很干净。连一片落叶也没有。木头窗棂,历经风霜,看上去泛了白。 和她想象中,美女环绕锦纱绣缦的宫殿不同,这里更像一个修道士的屋子。连一件像样的陈设都没有。家具都泛旧了。 两个憨胖的丫头,傻相十足地坐在院外的树下聊天。一脸冷冰冰的墨泠,在院外的马厩里,喂马吃草。 向远处看去,是夕阳下一片巍峨的皇宫,修葺得金碧辉煌。相比之下,这里实在是寒碜,上不得台面。 传说中,爬满屋顶和树梢的暗卫呢时不时就要勾引主子的丫头呢花溪烈觉得,幽若空这太子当得可真窝囊 这时,她的身旁飞过一只灰色的鸟。扑簌着翅膀,停在了院子里的石桌上。 幽若空从屋里走了出来。抓起那一动不动的灰鸟,从它脚上摘下一个小小的纸卷。 花溪烈睁大了眼睛。这是飞鸽传书啊原来,竟然真有人这么蠢,用鸽子传信 她轻嗤了一声。幽若空立刻警觉地抬了头,向树梢看来。 两人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第十六章, 妖怪上门了 ♂, 此刻的幽若空,随意披一件深青色的对襟长衫,里面白色的中衣若隐若现。逆光站在简朴的院落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流。 刹那的对视间,花溪烈敏感地捕捉到他眼里的傲气,高寒冷冽,睥睨万物。 可是转瞬的功夫,那骄傲的光芒就消失了。他又成了一个清雅的人间王子。 这种感觉,让花溪烈下意识地撇了撇嘴,有一点想虐他 在他惊诧的目光里,她飞凌而下,落在了他的面前。挑衅地说,殿下,真巧啊,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居然在本宫的寝居遇上了。幽若空一脸戒备地说,林姑娘这是碰巧路过 花溪烈再傻,也听出了这其中的讽刺和不喜。她心中说,这家伙活腻了,敢对一只妖怪甩脸色 她促狭地盯着着他的脖子看,露出很想吸血的样子。还用她的白牙齿在唇上磨了磨。 幽若空见状,浑身的血液一凝。半晌,挤出一丝温和的笑来,天快黑了,林姑娘还是速回吧。 花溪烈看他这没出息的样子,狠狠鄙视了一下。从袖子里拿出那封信,递给他问,我问你,写这个给我做什么 幽若空接过去看了看,挑眉道,并非本宫所写。 花溪烈伸出手,敲了敲信上的落款:一个未来会娶你的男人。不是你是谁 幽若空嘴角一抽。心说,蠢妖怪,你的脑筋还能更简单点吗他干咳一声说,想必另有别人钟情于姑娘吧 花溪烈眉头揪起来,另有别人既然钟情于我,为何躲躲藏藏的她翕动鼻子,哼,我又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她眯着眼,在院子里来回踱了几步,陷入了认真的思考。说不定,是其他要选妃的女人,想骗我放弃。她越想越笃定,眼睛灼灼亮,望着幽若空。等待他的肯定。 幽若空下意识摸了摸脖子。点头道,这也是有可能的。 花溪烈冷笑道,我最瞧不起这些耍阴谋的有本事也去施粥捐银子,使这种把戏真没出息 幽若空望着这只意气风发的妖怪,有点无言以对。 花溪烈骂完了,又对他嫣然一笑,既然已识破这阴谋,我断不会理会。我对殿下的心意,绝对禁得住考验。这个尽管放心。 幽若空眼皮直跳,半晌才说,好吧。不过,话说回来,假如,本宫是说假如本宫突然想变心了,姑娘会作何反应呢 花溪烈举起左手上的戒指,板下脸吓唬他,定情信物都收了,又说要变心我会非常非常生气。 生气了会怎样 花溪烈向他走进一步,纤纤手指抚向他的脖颈。幽若空本能一让,提气往后飘去。可是,他轻功再好,快得过一只妖怪吗 花溪烈甩出花丝,轻松一拖,就把他拉回原地手指按原计划抚上了他颈部的血管 她含笑对他说,会怎样呢我也不知道柔腻的指腹轻轻在他的皮肤上滑过,成功掀起了一堆鸡皮疙瘩。 花溪烈呢喃道,要不,就生吞活剥吧殿下以为如何 幽若空微微地笑了,白皙的脸上泛起了热烈的红晕,简直像害羞似的。他缓缓拉下她的手,满含柔情地握住,林姑娘真会说笑姑娘美若天仙,我怎可能变心呢 也许是紧张,居然不本宫本宫的了 花溪烈温柔地问,殿下真不会变心 不会。非卿不娶应该是这样。 那就好。花溪烈从他冰凉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娇嗔地瞥了他一眼,那我就放心了。 幽若空干咳一声,天色将黑了。林姑娘要不要回去呢 花溪烈对屋子里抬了抬下巴,来了半天,还不曾请我进去坐,倒一张口就赶我走。真是不解风情啊 幽若空耐心又温柔地解释道,姑娘乃闺阁女子,出入男子的寝居,会有损清誉。不如还是早些回去吧。免得府上担心。 这时,墨泠端着一个托盘,推门而入。看见花溪烈离太子站得很近,吓得打了一个寒颤。失态地呵斥道,呔,大胆妖怪 这语气,端的是无礼至极花溪烈的脾气,怎么能忍得下 她才不管他有多帅,直接甩出花丝吷吷两声,比闪电还快,在那张俊脸上狠抽了两下 武功盖世的墨泠,冷不丁被打懵了。 幽若空也傻了眼。根本没看清她怎样出手的,墨泠的脸上肿起了两条红杠子 印子如手指一般粗有点像蛇尾巴抽的,但也不排除蜈蚣尾巴的可能 幽若空默不作声瞧着,头皮一阵阵发紧。对墨泠使了一个别轻举妄动的眼神。 墨泠的态度怂了下来,低下头,温言软语地说,哟,光线太暗,一时没瞧见是林姑娘呢。 花溪烈斜睨着他,哼,端的是什么 给殿下的晚膳。 花溪烈瞧向幽若空。 幽若空心领神会地问道,不如,林姑娘一起用些饭菜 花溪烈立刻一笑,含羞道,既然殿下盛情相邀,小女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倒是不饿,就是好奇堂堂太子爷吃的什么好东西 幽若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把她让进了屋内。屋内的陈设,毫无富贵之气。奢靡惯了的妖精,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么破,怎么住人收了林家一百多万两银子,竟然没添些宝贝摆设一二她不理解。 一个胖丫鬟哼哧哼哧跑来了。在屋子的一角点上油灯,对花溪烈忸怩一笑,又小步跑了出去。 一点规矩都不懂。样子肥嘟嘟的,浑身都是肉。花溪烈的眼睛在她背影上转了几遭。直到她消失在院外,才收回目光。点评道,殿下的丫鬟,倒是养得不错。 幽若空和墨泠对视一眼,各自都听懂了潜台词:养得不错,就是膘水很足的意思 幽若空额头的青筋,跳了一跳。墨泠僵立片刻。直到花溪烈抬眼瞧他,才放下托盘,把盖在饭菜上的碗碟拿开。 花溪烈探身一看,惊了,这什么玩意儿野草 幽若空瞥了她一眼,在对面盘腿坐下,对墨泠说,给林姑娘添一副碗筷来。 墨泠转身而去。花溪烈皱着鼻头,脸上早已藏不住嫌弃的神色。这是什么 幽若空垂着眼睛,语气里充满欣赏介绍道,此乃蕨菜;是一种野味。这碗汤是苦苣做的,加一点鸡蛋,味道十分鲜美 总共就一菜一汤,外加一碗泛黄的米饭。他好像满足得快醉了似的。 这日子,也太磕碜了。这也叫一国的太子 花溪烈忍不住说,怎的没有肉啊 幽若空叹了一口气,国家屡遭饥荒,民间饿孚遍野,本宫身为一国储君,怎好贪图享受当与民同甘共苦才是。 花溪烈目光一闪,连忙也叹了一口气,充满怜悯地说,是啊,看见难民们的模样,小女子连续几日都食不下咽,恨不得割自己的肉让他们吃个饱哎 幽若空用一种晦涩的表情瞅着她,似乎被这份善良深深地打动了。 这时,墨泠拿了碗筷进来。脸上的红印子肿得更高了,像平地突起两条山脉,看上去特别可怖。 花溪烈处之淡然,仿佛不是她干的。缓缓拿起筷子,内心略挣扎:要不要吃点蕨菜,与民同甘共苦呢 幽若空不容她犹豫,盛情邀请道,林姑娘,莫要客气,请多用一些。 花溪烈看他一眼,缓缓伸出筷子,夹起一根所谓的蕨菜,视死如归往嘴里送去。 哇,果然和她想象的一样难吃 一入口,她的整张脸就皱了起来,恨不得撞墙让一株植物吃植物,这简直和人吃人的感觉差不多了 她的脸憋得发紫。喉咙直抽筋。立刻捂嘴,悄悄吐在手里,生硬地望着太子说,哎呀,我忘了还有急事,先告辞了。不等太子说话,嗖一下消失了。 幽若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双眼发亮,对猪头一样的墨泠说,好极了,看来以后本宫这里要多备些蕨菜了 墨泠看着主子,简直欲哭无泪:还有以后您还当真准备跟妖怪处下去啊 他口齿不清地说,依属下看,还是赶紧请您的师祖回来除妖吧。这样下去可不行她明显是个吃人肉的 幽若空向外面瞄了一眼,低声地问侍卫兼好友,你也感觉她想吃我 这还用说。她看着殿下,口水快滴下来了。 幽若空搁下碗筷,把衣领往上拉了拉,遮住一阵阵发寒的脖子。这家伙很难对付啊,以我的武功,在她跟前竟然逃无可逃,避无可避。说完,他夸张地打了一个冷颤,不知道原形是什么蛇 墨泠观察主子,看上去很恐惧,眼睛却在放光。他实在是无语,不想就此深谈。免得主子更起劲 他的目光落在炒得黑漆漆的蕨菜上,出了一会神,不知想到了什么,也打了一个寒颤。然后,向幽若空请示道,不如属下连夜赶往青狼山,请您师祖出马。事情宜早不宜迟。 幽若空给自己盛了一碗汤,有滋有味喝了一口。也行师祖要是也斗不过她,就留下来给我们证婚。好主意。 墨泠心里发苦。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主子对娶妖怪这件事,有着异乎寻常的兴趣。 第十七章, 花秀 ♂, 花溪烈一到家,立刻向雪沙八卦了太子的穷困。他都快二十了,还住在宫里,连自己的太子府都没有屋子里没有一件宝贝还有,他吃的是什么,你知道么 雪沙充满内疚和同情,我知道,是野菜东宫的用度,每月只有二两银子。因为皇帝把所有钱都扣在手里,要给自己建一个超级地宫。 花溪烈叹为观止,他怎么不把皇帝杀掉,自己干呢真没用 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百善孝为先。父亲就算再坏,做孩子的也只有顺从。花花啊,你千万不能在太子跟前说这样的话这可是要紧的美德。 花溪烈被兔子的话堵住了。露出嫌弃的表情。仙界的规矩可真多 她对以后的生活,忽然有了一点基本的担忧:嫁给太子以后,没肉吃怎么办一个不小心露出邪恶的本性怎么办往远了想,就算将来太子归位了,给她一个仙界户口,那么多道德准绳,她怎么活 这真是让人忧愁 可是,难道要放弃吗仙界,充满了无尽的祥瑞和光明当她还是小妖时,就无比向往那个地方了呀 花溪烈的目光渐渐坚定下来。算了,再穷再苦,这个太子妃也非当不可。实在不行,到时候就表面一套,背地一套呗 花花,你怎么不说话啦小小指甲盖一般大的传音镜里,响起雪沙软糯的声音。 我在呢。花溪烈回过神,对闺蜜说。 雪沙讨好地劝道,你不会改变主意,不想当太子妃了吧 那倒没有 雪沙顿了顿,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用兴奋的语气说,对了,花花,我刚才翻了一下册子,发现牡丹仙子也下凡啦 牡丹仙子 就是我跟你说过的,一天到晚把三王子当她夫君的骚牡丹 哦花溪烈来了兴趣,她也下凡了,是谁 嘻嘻雪沙贼笑了一声,她去了烈国。就是烈国的第一美人君素素。马上要嫁给烈国太子为妃。 花溪烈幸灾乐锅地问,她难道认不出,那个根本不是她心心念念的三王子 当然认不出。仙人下凡,记忆都被抹去了。唯一的方法,就是给自己种一个潜意识。她种的意识肯定是要嫁给烈国太子嘻嘻 花溪烈不屑道,好歹是个仙人,真没用 第二天,号称未来会娶你的男人,再一次往林府送来了信。 其不要脸的程度,更变本加厉了。上面写道: 小姐或许不信,我对这个世界的未来了如指掌。对许多人的命运,也洞悉分明。我十分清楚,太子绝非小姐的良人。若是嫁入东宫,将令小姐追悔莫及。 而我本人,对小姐早已一往情深。虽然我不想希望如此,却已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出于种种原因,目前尚不能正大光明与小姐见面,但是,将来会有一天,我会给你最盛大辉煌的婚礼。 放弃选妃吧。为了一个对您情有独钟的男人请相信,将来有一天,你会庆幸自己这样做。 --未来会娶你的男人。 花溪烈认定这是无邪郡主或者程贞之流所写,果断把信拍得稀巴烂。吩咐说,以后有这种来信,不必再给我看。 那两个家伙,胆敢搞阴谋诡计,这次选妃,她也不会手下留情 接下来的两天,京城进入了疯狂的预热期。 家家户户,把压箱底儿的彩绸丝带都找了出来。把树上屋檐上,张灯结彩挂得满当当都是。 在大家都吃不饱的情形下,如此的喜气洋洋,就像一场临死前的狂欢。 国家再穷,储君不能无妻。太子今年十八,老大不小了。再不娶妻,他自己丢面子不要紧,损了皇家的体面,就事情大了。 虽然老皇帝厌恨这逆子,已暗下决心要废掉他,却依然认为,有必要在下手之前,给他选个女人。 所以,大家一起饿着肚子,进行了这场盛事。 瑞和路上,一切商贸活动都停下了。从距离皇宫三里的地方开始,就铺起了金色的织毯。辰时一到,候选的女子,便坐着家中专门打造的花辇,一边接受百姓的观摩,一边向皇宫进发。 这一过程,叫做花秀。 花溪烈特意地姗姗来迟了。这种花秀,她不压轴怎么行 她到达时,别家的秀女已快到金色大道的那一头了。 如此甚好整个金色大道,都是她一个人的 路的两旁,挤满了百姓。赌庄的人往来穿梭,吆喝着让人下注。有内幕消息的,都买了福省总督的女儿聂采琴。而普通百姓们,却都在等待林家小姐出场。 花溪烈的马车一到,便有人喊,来了,林小姐来了 花溪烈没叫大家失望。 她的美,比山崩地裂还让人惊心。用言语根本描述不尽只见她:一身珍珠色百花裙,无风自摇曳,迎光而生辉。身材高挑丰满,黑瀑般的青丝,长长的垂至脚踝;头戴白色花冠,鲜艳又圣洁的花影,烘托着一张绝世倾城的脸。 气质凛凛脱俗,肌肤欺霜赛雪令人只要看上一眼,便升起彻底臣服的心。 她从马车上走下,消弭了四周一切声音。静谧,有如实质的波浪,渐渐覆盖了金色大道的两旁。连赌庄的人也敛气屏息,不敢再吆喝一声。 这哪里是人间的女子分明是天上掉下的神仙妃子 她每走一步,空中都有天人在轻声的吟唱。啊绝世有佳人,啊倾国又倾城这当然是花溪烈使的小手段,可在凡人听来,是何等震撼啊 天上彩云齐飞,百鸟盘旋。视野里所见,尽是祥瑞与芬芳。更神奇的是,当她的花辇在仙乐中前行时,天空竟悠悠落下了花瓣雨。 起初只是几片,渐渐的,星星点点如碎玉一般撒落。人们的视野里,成了一片绚丽又浪漫的迷蒙。 无数人哭了一个小小的声音,在人群中传播着,征服了每一个灵魂:天女,是天女下凡 有人带着哭腔,高喊了一句,天佑风国天佑风国啊 道旁的人群,全部跪了下去。在沸沸的花雨中,全京城的百姓集体魔怔了,为风国哭泣,为美人哭泣 站在皇宫城墙上观赏的皇帝,早已神魂剧震,用颤抖的声音问,这是谁家的女子 韩喜说,回陛下,据说是雅州林家的小姐,林硕儿。 林硕儿皇帝失神地念叨着,再次举起千里眼,朝金色大道上看。双手无法抑制地颤抖着。 他心里生出了无尽的嫉妒和不甘:这样的绝世美人,怎么不是他的女人呢不,她应该是他的是上天赐给他的当一个区区太子妃,太委屈她了 她应该是风国最尊贵的女人,应该享受真正帝王的恩宠 皇帝下意识地向不远处的太子看了一眼:一身金色蟒袍,丰神玉面,往那儿一站,俊采逼人,天下无双。 皇帝的嫉妒和不甘,顷刻间达到了疯狂的地步。目光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狠戾 幽若空的神色,如往日一样云淡风轻。即便是花雨的奇景,也没让他多么激动。或许,从小在各种磨难中生存下来,面对外人时,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面具。 然而,此刻在这面具之下,他并非没有感慨的。毕竟,这样惊天动地的美,也是他生平所未曾见啊。说不激动是假的。 但是,因为知道这是妖术,震惊之余便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滑稽。好几次,他都险些笑出来尤其是天上仙乐里,飘出绝世有佳人,倾国又倾城这一句,真是让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妖怪,真是太好意思了居然整出这一幕就不怕老天降下神雷,劈得她原形毕露 他看着林硕儿的样子,嘴角一直忍不住微微抽搐。 看在有心人眼里,太子是对这林家小姐满意到不行了。 城墙上,还有其他几个皇亲贵族:武义王幽执,刚被皇帝过继的幽若宁,皇后,贵妃;另外,还有英国公,正国公,静王,琉王,平喜王,长泰王等等。 大家的心绪,一概比较复杂。一方面,希望自家的女子获胜当选;一方面,又觉得天降如此祥瑞,不选林家小姐恐怕有违天意。所以,心里既难过,又好像如释重负这感觉实在难以形容。 不过,凭谁也没想到,年近花甲的老皇帝,内心磨刀霍霍,准备跟亲儿子抢女人呢 第十八章, 肆无忌惮的妖精 ♂, 花溪烈进了宫门之后,花瓣雨终于停了。地上一片花朵也没有。彩云百鸟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人们不以为怪,反而视之为神迹。口中喊着天佑风国,久久不愿离去。 引领花溪烈的护卫和太监,近距离下看神女,都被艳光逼得头也不敢抬。即便去除梦幻般的特效手段,花溪烈的美,仍然带有侵略神魂的特质。 心性不定的人,只消看她一眼,就会有断肠之感。 当她站到宫廷内务司的院子里,耷着眼皮扫视自己的竞争对手时,一干参选的女子,无不被碾压得膝盖发软。 福省总督之女聂采琴,再次被花溪烈用美色欺凌,忍不住又掉了泪。当着所有人的面,哭出了声。 花溪烈拿花丝抽打了她一下,你再哭,就出去。 聂采琴吃痛,却不敢再出声。像一只小鹌鹑一样,缩着身子微微发抖。其他闺秀们,没看见花溪烈打人,却看见聂采琴的脸,无故肿了起来。集体被这高深的法术震慑住了。 传闻说,林家小姐连琴棋书画也不会,可是,这样盛极的姿色,这样神奇的法术,真需要会琴棋书画吗 众女子越发觉得,此次选妃简直是一场荒唐戏。内定了聂采琴又如何瞧这架势,就算定了,她也不敢嫁 内务司的公公小心翼翼地说,各位小主子,请随杂家进去,验验身。 他紧张地望了花溪烈一眼,不知这个过程会不会亵渎她。 果然,花溪烈瞥了他一眼,我就不必去了。带她们去吧。说得好一个理所当然 太监和婆子们对她行了礼,默默地把那群秀女领进了内院。留下几个人,陪着花溪烈。 竟没人觉得这样有何不妥。试问,谁敢查验仙女的身体呢想让眼睛瞎掉吗 这时,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小太监喘气儿奔进来说,皇上有旨。所有秀女免检,直接进御花园面圣。 婆子们面面相觑,莫名松了一口气。 于是,秀女们排成一行,跟着小太监去御花园。花溪烈毫无疑问,走在最前头。俨然是这里的主人。 而她这样的作派,也没人提出任何异议。 一路上,她继续令人发指地高调着,经过每株花树,都要搞出一些动静。要么,让月季闭合,要么让金桂盛开 所到之处,花木都为之疯狂了。 幽若空远远看着,觉得这妖精真不是一般的虚荣她一点不怕遭人怀疑,怎么夺人眼球就怎么来 老皇帝和他的后宫们,也真捧场,眼睛都看直了。 不一会儿,花溪烈带着一行秀女,来到了皇帝跟前。态度毫不买账。既不行礼,也不说话,我行我素对太子微微一笑。像是在说,我来了。 幽若空不得已,也回了她一笑。这只妖精,脾气嚣张得很。不睬她的话,恐怕会导致严重后果。这一点,太子清楚得很。 其他人看着他们眉目传情。各自揣了一份复杂的心情。静默着,不说话。就连已想好数种整人法子的皇后,也成了不敢咬人的呆兔子。 不知过了多久,韩喜公公才用难听的嗓子说,众位秀女,见了陛下和娘娘,怎不见礼 秀女们闻言一惊,纷纷低头,参差不齐地下跪。 花溪烈心想,她怎能拜皇帝皇帝拜她还差不多于是,像一尊玉雕似的,站着一动不动。 那凌霜傲雪的风姿,让老皇帝的脸激动得发红。龙颜大悦道,免礼,免礼,快给秀女赐座。 皇后握了握拳,不敢置喙。 御花园中,和风习习,花事繁荣。宫女和妃子们,穿着锦衣丝罗,打扮十分富丽。一眼望去,比太子的东宫华贵过了。 花溪烈一言不发坐进花椅中,朝幽若空看了一眼。心中鄙视他:真没出息把日子过得那么穷。 太子似乎没看到她的目光,垂目敛神,与世无争。倒是他身旁的娃娃脸男子,睁着一对晶亮的眼睛,冲花溪烈这边饥渴地微笑着。似乎想博取她的注意。 花溪烈慵懒又淡漠地白了他一眼。觉得他长得真难看 这时,皇后终于回过味来,打起精神说,太子选妃,事关重大。依我朝祖例,当择选才德兼备,温良恭谦的女子为使各位能充分展现才华,本宫与贵妃娘娘议定了一些赛题。说着,对自己的贴身宫女使了一个眼色。 宫女迅速向花溪烈瞥了一眼,紧张地吞咽了一下,才宣布道,第一题,请各位以御花园中的一物为题,吟诗一首。 花溪烈表示很惊讶,旁若无人地问幽若空,殿下,不是只比德行的吗 幽若空猝不及防,被她问得哑然无语。 感到四周的人都在盯着他,他厚着脸皮说,比完德行,才华也要比一比 花溪烈不作声地看着他要笑不笑的样子,顿时明白,林丰年被他坑了好个不要脸的太子骗他们捐银子 花溪烈两眼喷火,充满威胁瞪着他。忍了很久,才压下用花丝抽他的冲动。她危险地眯起眼睛,对他抬了抬手上的戒指。敢不选她,他可要倒霉了 幽若空干咳了一声。在众人疑问的目光里,若无其事别开了脸。 这时,皇后说,林硕儿,你要不要赋诗一首 花溪烈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林硕儿就是她,凤眼向皇后一瞥,冷哼一声道,从她们先开始,我最后压轴。 皇后一噎,脸色有点青。却莫名不敢发作她。于是,板着脸看向其他的秀女。 花溪烈把魂识注入腕上的手环里传音镜,疯狂呼唤闺蜜,兔子,快给我找一首诗来 雪沙倒也给力,立刻回道,什么诗 以御花园中一物为题什么诗都行 花园里有什么 花溪烈两眼一扫,秋海棠吧,秋海棠 我去别的时空找找,有秋海棠的诗马上给你 花溪烈得意一笑,定心了。 老皇帝一直痴痴地凝视着她,见了这种灿烂的表情,身子都酥了半边。心中疼惜地想:这样的绝世佳人,可千万不能让太子睡了去 这时,皇后点了无邪郡主作诗。无邪郡主入宫前,就得了题目,早已准备周全。 先前虽被花溪烈打压了气势,这会儿却多少缓过来了,她自信满满地站起身,望着花园中的池塘,准备张嘴吟诗。 不料,忽然发现,嘴巴竟张不开了 无邪郡主惊恐地睁大眼,嗯嗯了两声,死活无法将上唇与下唇分离。一时,面色涨红,急得满头是汗。 皇后等了许久,不听她出声,失望地斥道,会就是会,不会就退下 无邪郡主双眼含泪,低着头退回了座位。忽然发现,嘴巴又能分开了。 刚才是怎么回事她心里一动,下意识地看向林硕儿。 花溪烈一脸的无辜,盯着前方的秋海棠,作冥思苦想状。 哼敢写那样的信骗她,别怪她也耍手段 这时,皇后又对英国公家的程贞说,贞儿,你可得了佳句,吟出来与本宫听听。 程贞是内定给太子的妾,自然和无邪郡主一样,早有佳句在胸了。站起身,张口便念了出来。 奇怪的是,她的声音极小,像蚊子哼哼,叫人怎么也听不清。皇后探身向前,竖起耳朵,程贞,你这样说话谁能听见 程贞震惊,她明明说得很用力啦,为何大家全像聋子一样于是,深吸一口气,把诗重念一遍。 这回的声音,好像生病的猪发出来的。没人听得懂她在念什么大家面面相觑,目光一致带着狐疑看向花溪烈。 花溪烈处之泰然。雍容地坐在花椅中,如同一个女王。 程贞强忍羞辱,含泪坐了下去。皇后心中骂个不停:这些蠢货,事先得了题目也能比砸了,真是太没用了 皇后看向聂采琴,指望她一鸣惊人。聂采琴一味低着头,不敢站起来。脸上的红印像蛇一样盘踞着。 花溪烈这时开口道,哎,没想到小姐们的才华如此不堪,实在太叫我意外。 皇后与众小姐面色难看至极。老皇帝和颜悦色垂涎欲滴道,不知仙子可得了佳作 花溪烈冷冷瞥了他一眼:这老东西长得也太难看了,一身的臭肉太子真可怜,给这样的人做儿子哎,这都是她的好闺蜜造的孽啊 一边思忖着,花溪烈袅袅立起来,向前方的秋海棠走去。开口之前,还向太子递了一个眼波。好像在说,听好了,我要作诗了。 幽若空端正坐着,含着微笑对她看。 第十九章, 凶性大发 ♂, 只见花溪烈这妖精,做作地抚摸着一朵秋海棠,美目流光,深情款款,将一首诗缓缓吟了出来: 小朵娇红窈窕姿,独含秋气发花迟。暗中自有清香在,不是幽人不得知 现场一阵静谧。听不懂的人居多,但诗本身琅琅上口,很押韵听上去很不错的样子。 老皇帝率先拍案叫绝,陶醉道,好,好一句不是幽人不得知 他正好姓幽幽人,不正指的是他吗真是应景至极啊,应景至极 幽若宁也一派天真,鼓掌赞不绝口。 花溪烈觉得这一老一小丑八怪甚是碍眼,目光只看向幽若空,太子以为如何呢 幽若空抿嘴一笑,配合地说,不错,不错。没想到姑娘不但心地善良,还满腹才学。 看来,他不娶这妖精是不行了连作诗都会了,谁还斗得过她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千万别吃人 花溪烈作为全场唯一作出诗的秀女,露出了一丝得意之色,以胜利者的姿态,走回了自己的花椅。心想,太子的魂儿早被她勾住了,还有什么好比的 她傲然对皇后说,这些女子连一首诗也吟不出,真是毫无才华可言。实在不配坐在这里参选。皇后以为呢 皇后娘娘气得发抖,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你放肆定是你使了什么手段 皇帝一听这话,立刻沉下脸说,皇后,仙子说得有理他嫌恶地扫视着众秀女,尔等庸脂俗粉,无德无才,竟敢前来参选,实在有辱我皇家的体面。 皇后被落了面子,凄然哀呼道,皇上,自古皇家选妃,讲究贤惠贞静,这女子虽然貌美,却是嚣张不饶人,实在是不堪至极 花溪烈一听这话,感觉受到了严重的羞辱这个风国的皇家,实在太不是东西了: 先说要比德行,害她放低身段去给人施粥后来,又说要比才学好吧,她也忍了性子,吟了一首劳什子的诗 现在倒好,居然又冒出一个贤惠贞静的噱头。有完没完有完没完 她堂堂的大妖想嫁人,还要低声下气,任人品头论足 花溪烈怒火大炽,按捺不住凶性了,甩出一根花丝,毫不留情向皇后抽打过去。 啪嗒啪嗒,皇后在惨叫声中,头脸迅速肿胀了一大圈。 花溪烈冷冷地说,我刚才明明贤惠贞静,偏偏被你说成不堪至极。我叫你看看,什么才是不堪至极 皇后嗷嗷大叫,跌倒在地。抱着猪头脸,喊护卫拿人。皇帝大声喝止了护卫,全都退下,不可得罪仙子-- 观选的妃子们,生怕遭及池鱼之鞅,纷纷离座退避。远处的贵族大臣们,张头探脑的,不知这里发生了何事。 一时间,局势乱得很堪称有史以来,最疯狂的一次选妃了 幽若空好像没看到似的。安静,端正,如一个画里的仙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母后被人打成猪头了,他还端着优美的姿态,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 花溪烈瞧了他一眼,心慢慢静了下来,对那皇后说,念在你生养太子的份上,本仙子姑且饶你一命。再有下次,送你去见阎王 幽若空抬头,像个善意的学究一样说,不不,我清楚地记得,我应该不是皇后生的我娘被她一杯毒酒赐死了。 他的语气就事论事,一点情绪也没有,好像纯粹在纠正一个常识性错误。 皇后听了这话,简直肝胆俱裂,嘶声说,仙子饶命,饶命啊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花溪烈板着脸,冰冷地哼了一声。一股蕴含着滔滔杀意的威压,笼罩住整个御花园。大妖杀戮嗜血的气息,让整个御花园的花木,瞬间全部枯萎了。 一瞬间,天也变暗了。狂风乍起,寒意刺骨世界好像要灭亡了似的。 皇帝只当触犯了天怒,直接吓尿了,龙袍湿了一大片。众女子以及皇后,一个个的疯叫不止。护卫们踉踉跄跄,退避之间,拥挤成一团。 唯有幽若空,仍岿然坐着,表情安之若素。好像是生是死,对他来说根本无所谓。 甚至,看着花溪烈时,眼中闪过一些令人无法理解的光芒好像很欣赏呢 花溪烈的声音带着一种噩梦般的效果,在空中回荡着,幽若空,我今日就替你一报杀母之仇,太子妃一事,就这么定了。赶紧娶我进门,别再瞎折腾 幽若空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突然一道金色闪电破空而来,将汹涌的黑暗撕裂一条缝隙。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半空响起,简直如雷贯耳:妖孽,不得伤人 花溪烈抬头一看,只见一个长须白髯的老者,带着墨泠,从西方御剑而来。 其人穿一袭青色破烂袍子,一手拿拂尘,一手持降魔杖。眼睛鼓瞪如金刚,龇牙咧嘴赛修罗眉心金莲有七叶,看样子,是个半仙 刚一打照面,那老道就大喝一声,先发制人。拂尘陡然变为十丈,如万千长针向花溪烈刺来。 花溪烈骂道,哪里来的臭道士,不自量力她悍然甩出花丝,释放毒液。只听得空中噼里啪啦,如烈风破开窗户纸,十丈长的拂尘,被腐蚀成了灰烬。 老道一愣,气得咿呀大叫,该死的妖孽他一击不成,立刻扬起降魔杖,挽起巨大的金色光圈,向花溪烈罩来。 无声无息,好像只是一场花开,却蕴含着令人无法想象的力量。只见所到之处,黑暗迅速退去。光明之力立刻夺取了半壁江山 这是清严一派的必杀绝技:金莲光眼 大成的清严道者,凭一双眼睛,就可以放出灭魔除妖的圣光。花溪烈曾遇到过,酣战一场后,把对方的金莲仙元给吸干了 这老道才七片叶子,在她这数万年的大妖面前,实在是小喽啰一样的角色。还敢出来献丑 要不是当着幽若空的面,花溪烈早已将他的金莲撕烂了。只听她冷冷一笑道,看本尊破你的金莲光眼 说话间,不思避让,反而往光圈中一跳。身体旋转不止,万千花丝在周身环绕,竟丝丝缕缕,胆大包天吞噬起那金色的光来 老道骇然大叫道,哎呀呀,这是何等怪物他见势不妙,慌张想撤,却已经来不及了。 仙元沿着降魔杖流失,被吸进了无底的黑洞。短短时间内,他修炼二百多年的纯阳仙元,去了一大半。 连脚下的宝剑也驾驭不住了两个大男人,啪哒一下坠落在地。摔成两坨稀泥,疼得僵掉了 花溪烈又滋补了一回,在逆天强大的路上,又更进了一步 她意犹未尽,看着老道眉心的金莲,异样残酷地说,你耍威风耍完了,该轮到我啦。 说着,从天空徐徐降下,向地上的老道逼近。老道士恐慌至极,抱头喊道,救命啊,救命 这时,幽若空快步冲出来,温柔至极地打起了圆场,误会,这是一场误会林姑娘,这是我的师祖白莲老人。他满头大汗,却仍保持着和煦俊雅的微笑,大家误会啦自家人不识自家人啊 花溪烈目光如冰地逼视着他,你的师祖,为何喊我妖孽你派姓墨的去找的他 地上的白莲老人忍着剧痛,大声喊道,徒孙,戒指呢,噬妖宝戒拿出来对付她 幽若空一个头两个大,挤眉弄眼呵斥道,师祖,别胡说八道,哪来的什么宝戒 他拼了命在糊窗户纸,师祖一下子又给捅破啦 花溪烈心知肚明,冷笑一声,缓缓抬手说,你的噬妖宝戒在这儿呢。要不要 第二十章, 打不过就怀柔 ♂, 幽若空握住她的纤纤素手,柔声责备道,这是我送你的定情信物啊。哪是什么噬妖宝戒 花溪烈面无表情看着他扯瞎话,你很不知羞耻 幽若空赧然微笑,叹气道,这又从何说起呢 他就算是扯淡,也庄重得有如神祗绝无谄媚的嘴脸好么 花溪烈哼了一声,用冰冷的眼神瞪着他说,你一面假意与我周旋,一面派出侍卫去寻帮手。谁知寻的人也如此不济幽若空,你太会耍阴谋。可我最见不得耍阴谋的人 幽若空感到一阵阵寒意来袭,脸上的柔情险些无法维持,强行定了定心神,才像顾全大局的兄长那般说,好啦,别气了。要不咱们马上成亲以后我再不让这些乌合之众过来闹腾行不行 一旁的墨泠,听得悲愤不已,斜睨着一旁的白莲老人想道:日夜兼程去请了他来,三个回合就被打趴下了。现在,居然伏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没本事除妖也就罢了,还要徒孙以身饲虎来救他。 墨泠心中一口恶气难除,忍无可忍,拔剑出鞘,妖怪,你也欺人太甚,且吃我一剑 说着,就从几丈开外冲了过来。只见气势如虹,长剑破空,直指花溪烈的眉心。汹涌的戾气有如实质,势要将她一击毙命。 只可惜,武者的战斗值在花溪烈眼中,连儿戏也算不上。她冷酷地笑了笑,甩出一根无形花丝,直刺墨泠的丹田 只见墨泠,立刻惨摔在地,如同一只垂死的黑豹子,连声音也发不出了。 幽若空面色一沉,一把捉住花溪烈的手臂,声音里含着寒冷逼人的刀锋,立刻放了他 花溪烈冰寒的黑眸,慢慢地看向他,杀气刺进他的眼底,幽若空,不要挑衅我除非你也想找死 我说,放了他。幽若空的手上,使出了内力。 花溪烈轻蔑地白了他一眼,毫不客气把他的内力全都吸了。并用花丝定住他的身体,使其丝毫动弹不得 转眼的功夫,幽若空的脸色变得十分苍白。眼中布满惊疑,望着花溪烈的脸。你 这家伙倒也乖觉,发现自己不可能斗得过她,立刻不倔强了,语气重新变得很温柔,我不是要挑衅你,好歹,他是我的朋友再说,大家都看着呢,你把人玩死了,多不好你是个善良的仙子啊 花溪烈一听最后一句,目光动了动,向远处一看,只见皇帝贵族以及宫人们,全都猫着腰躲在角落里,个个神色惊惧,恨不得钻到地下藏起来。 花溪烈哼了一声,缓缓收了花丝,放开了太子主仆二人。 幽若空怕墨泠还想拼命,连忙用身体挡住花溪烈的视线,表情毫无障碍地切回了情郎模式。 脸色苍白的他,冰雪气质上,更添一分病弱,连花溪烈瞧着,也觉着十分养眼。一时心中都后悔欺负他了。 为了表示关切,花溪烈说,幽若空,皇后既然害死你的母亲,你还不去杀了她 算了。饶她一命吧。今日过后,报仇的事不必再提。 花溪烈皱眉,为何 幽若空温柔又宠溺地说,乖,人类的事你不懂。 花溪烈一噎,眼睛危险地眯起,什么意思你也认为我是妖 幽若空向师祖和墨泠看了看,一本正经地说,不,我真的认为你是一个仙他们不懂事,你别放在心上。 花溪烈哼了一声,表示极度鄙视。她有点看不懂幽若空了:这人只要不说话,会显得十分圣洁清雅,如皑皑白雪,高高在上。可是一说话,立刻就成了阴谋家,让她总有上当受骗的直觉。 果然是她不懂人类的事吗 花溪烈冷冷回视着他,仙也好,妖也好,以后别对我耍手段。否则 否则,用花丝抽成猪头,是免不了的 幽若空含笑回她一个这还用你说的眼神,用别人听不见的音量问道,以后一切都放明面上说好不好对了,有个私人的问题可以问你吗 花溪烈睇着他,问。 他眨了眨眼,迟疑道,作为一个善良的仙人,你应该是不吃人的吧 花溪烈滞了一下,很想抽他。僵了半天,才没好气地说,我不吃人。你吃吗 幽若空嘴角一翘,莞尔道,我当然也不。大家都不吃,这就好,这就好。 他如释重负似的,漾起一丝动人的笑意来,眸中光芒,像初阳一般,清亮而优美。 花溪烈看着,心头的一切火气终于熄了。直直瞅了他半晌,把他的脸也瞅红了,才用明显和缓的语气说,既然是误会,就扶这个白莲老人起来。 好。幽若空一把将老人提了起来。交给了冷汗淋漓的墨泠。 老道士摆摆手,靠向旁边的树,虚弱地喘气儿。浑身大半仙元都被吸走了,他几乎站不稳。只好耷着脑袋装孙子。 花溪烈看他们都被收拾服贴了,终于想起此时在选妃,便问道,选妃一事可算结束了 幽若空连忙点头,当然,这哪里还用选啊不可能不是你呀 他从一旁的花株上随手折了一朵粉色的月季,缓缓往她的花冠中央簪去。 花溪烈忍着没动。她知道,这是风国的传统仪式,表示被男子看中了,愿意娶回家为妻。 簪了他的花,就是成功了一切尽在她的掌控之中 花溪烈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瞥了墨泠一眼道,你去跟大家解释,就说刚才是一场误会。这里只有仙女,没有妖精 墨泠木着脸,似乎还想顽抗一把。接到幽若空的眼神后,才拖着几乎残废的腿脚去了。 他走到皇帝和宫妃们面前,板着一副棺材脸说,启禀陛下,其实,刚才是一场误会。 老皇帝捂住尿湿的龙袍,惊魂不定地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白莲真人唤唤林姑娘妖孽 墨泠强忍着晕眩,回禀陛下,白莲真人看花了眼人老了,一点都不中用啦。 白莲真人气得吹胡子瞪眼,却没脸反驳他。宫妃等人面面相觑,有点不理解:仙女动不动就打别人,连一国皇后也敢屠杀这好像跟传说中的不一样啊。 可是,终究谁也不敢再说什么。好容易捡回一条命,大家只想赶快离开这见鬼的选妃大典。 只有老皇帝弓着腰,捂着心口,痴痴地盯着花溪烈的方向,不知在动什么脑筋。 花溪烈才不管他们的想法。她说自己是仙,谁敢反对 如是一想,她又肆无忌惮,搞出了一番幻象来:手一挥,叫池中锦鲤欢跃,碧水生涛;再一挥,叫枯去的花树,瞬间复活,齐齐绽放。 就连不当季的桃李梅杏,也激情四射长出了满树花苞,几个眨眼的功夫,开成了一片灼灼其华的花海 这一幕,让所有人张口结舌,呆若木鸡。 白莲老道虚弱地杵在一旁,看妖怪作法卖弄,不敢多说一个字儿。 幽若空心疼地看了师祖一眼,使眼色让他离开。白莲老道低着头,蹭着地皮,慢慢地往园外逃离。 幽若空为他打掩护,用准夫君的宠爱语气对花溪烈拉起了家常,我说你动不动就作法,太高调了,以后不能这样啊。要作法,先请示我。 花溪烈立刻板了脸,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幽若空继续郑重其事地宠溺她,作相公的,有责任管束自己的娘子。就算没过门,也不能轻视这份责任乖,要听话 他扭捏作态的死样子,让花溪烈嫌弃透顶,半天才说,你这人,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幽若空一笑,虚扶了她一把,柔声道,走,我送你出宫。 且慢,什么时候成亲 幽若空一滞,呃半个月吧,我自会带旨上门迎娶近期就待在家中,别出来了。他的声音柔得叫人发腻,好像包藏祸心的样子。 花溪烈斜眼看着他,感觉这家伙不可信任。要不三天后吧。她粗暴建议道,聘礼嫁妆一概全免,直接成亲即可。 幽若空听得嘴角直抽,要笑不笑瞅了她好一会直到花溪烈眼神结冰了,才正了脸色说,这样岂不委屈了你就听我的吧我虽打不过你,好歹以后算个一家之主 花溪烈本想坚持的,突然想到他的身份,惊觉好像不能欺他太过,不然将来他归了仙位,岂会念她的功劳 如此一忖度,她也假兮兮顺从道,好吧。就听你的安排。 一时,彼此对视,情意绵绵。 选妃大典,就此便结束了。开局盛大惊艳,中间摧枯拉朽,结尾含蓄无声。总体上,花溪烈还是满意的。 至于别人满不满意,就无关紧要了。 第二十一章, 林老爷气死了 ♂, 送走了大杀神,幽若空揉了揉笑僵的脸,径直往东宫赶。父皇母后是否受惊,他是不关心的。他们爱死不死 倒是师祖,他绝不愿意看到出事。 赶回去一瞧,老道士躺在榻上,半死不活地闭着眼睛。墨泠不知从哪儿搞了根人参,一人半根,含在嘴里吊命呢。 幽若空一进去,白莲老道颤巍巍伸出手来,拉着徒孙,转眼就老泪纵横。 他二百多岁了,早已跨越了老的界限,返回去成了一个孩子。今儿是受了大委屈,落了大面子了不哭才怪 幽若空冷着脸吓唬道,别哭了。把元气哭没了,可活不成了 师祖这才收了泪,用袖子擦了擦脸,含着人参说,好徒孙,师祖没用,委屈你了。 幽若空见他还能说话,放下心来。转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边喝边问,老祖,那家伙究竟是个什么妖精也太厉害了。 白莲老道哼哼唧唧,摇头道,没看出来啊。这回,你师祖真正吃了大亏险些被她把莲眼挖了。那妖怪是个懂行的 幽若空瞅着他,半晌,带着一种莫名的滑稽感说,她说她不吃人我听了这话,居然信了。 白莲老道虚弱地咳嗽几声,很多妖精都不吃人的。但是,他们爱吸阳气尤其对纯阳男子的精元,最是喜爱。所以,人家死皮赖脸要嫁给你图的是你的龙精呐,多贵重的东西 墨泠默默冲主子看一眼,见他如遭雷劈,顿时心中暗笑:活该,这都不知道还上赶着招惹妖精 幽若空黑着脸,沉浸在某种幻想之中,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师祖忧心忡忡地说,要是你师父没被那邪魔害死,咱们清严派,何至于败得这么惨说着,他忽然又悲从中来,泣声道,害得你大好一个娃娃,要跟一只妖怪和亲 幽若空不以为然,依我看,师父就算在,也不见得顶用。最多就是比您老多撑两个回合罢了。 谁讲的你师父能请仙兵,这就不一样了来一大帮子仙兵,还怕一只女妖白莲扶着腰,浑身要散架了似的,缓缓往下躺,不行。我得赶紧养好,给你找帮手来。 幽若空简直怕了,摆手劝阻道,算啦老祖。一次次去惹毛她做什么再有下一次,我拿什么割让万一哄不回转,可没法收场再说那烈国能找个邪魔当国师,我怎就不能娶个妖妃说不准,还是一助力呢 墨泠瞬间福至心灵,眼里划过一丝恍然:原来,主子是打这个主意好一个野心家,连这歪招都想得出来 白莲老道虎着脸,表示严重的不赞同,开什么玩笑我清严派的徒孙,娶妖精为妻那些世外大宗知道了,岂不笑掉大牙你放心,老祖绝不会让那妖怪得逞的 幽若空懒得再劝,只威胁道,到时再输成稀泥一滩,我立刻跟你划清界限。 没良心的臭小子自己不能修法术,害得整个门派围着保护你,还给我顶嘴。白莲一言不合,就要打人。 幽若空提气一飘,到了门口。 人参雪莲之类的,不要停。库房不肯给,你知道该怎么做。对墨泠如是吩咐一句,太子便逃之夭夭了。 选妃大典,本该比上三天的。可是,天生异象,祥瑞频频,已轰动整个京城。人们竞相传说,林家小姐若当不上太子妃,恐怕会触发天怒。 于是,太子顺从天意,选了林家小姐为妃--此事于午时传遍了京城。 回光返照式的欢庆,变得更加疯狂:人们纷纷跑到皇宫附近,跪在道路的两旁,以自发的虔诚姿势,向某天女祈福。 花溪烈出宫时,受到了万民寂静而狂热的膜拜。他们泪水涟涟,目光里充满哀求。好像全都渴望着她的垂悯。 花溪烈独自一人,漫步在金色大道的中央。好像一个仙国的女王,正在走向她的王座。 人们的敬仰,并不令她惶恐。她的面容一如既往的冷淡,昂首挺胸,步步生莲。好像天生就该领受这份至高无上的荣光。 无论道旁回响着多么哀婉的祷告,都无法打动她的心。这种视万物为刍狗的气派,堪比一个高高在上的神灵 一直走完整个金色大道,才看到林家的人。他们由于兴奋和骄傲,个个眼睛充血,鼻孔贲张。全都表现出要升天的节奏尤其是林丰年,亢奋癫狂,令人不敢直视。 花溪烈骂了一句,蠢货才把他们的疯狂勉强熄灭。 扎满鲜花的林家马车,徐徐驶回林府的方向。凯旋之路上,萦回着一种淡淡的幽香。在人们的灵魂中,掀起一阵阵悲欣交集的战栗。 随着马车渐行渐远,人们开始嚎啕大哭,哭得那么真心,一个传染一个。全都好像刚从娘胎里诞生的一样。 幽若空出宫看到这一幕时,直感到心脏凝固,头皮发麻。突然之间感觉,这里已经不是他的国了--虽然从来就不曾是他的国,可也没像现在这般,令他感到陌生 这只妖精,简直太无法无天了幽若空啼笑皆非地想。 花溪烈到了家中,先命令林府众人安分下来。然后,褪去花冠彩衣,在园子后面的天然泉池中,洗了一个天浴。 期间,给雪沙报了今日之喜,受到了好友天花乱坠的追捧和感激,花溪烈的心里,甭提多么舒坦啦 她果然是一只所向披靡的妖无论是武力,还是魅力,都登峰造极了。这样的境界,不登仙班简直说不过去。 花溪烈闭上眼睛,让自己沉浸在沁凉的泉水中。秋天的夕阳,在水面上洒满银红的光。四周安安静静的,只有繁盛的花木,在她的妖力之下,开得肆意绚烂。 多么好呀有清泉,有阳光她感到舒坦极了,任性地伸展开所有花丝,任其铺满了水面。汲取着阳光与水的精华。 过了一会,雨乔来到了池外。语气与平常相比,显得很不同。她貌似很难过地说,小姐,刚刚出了一件事。 什么事 老爷死了。 花溪烈蹙眉,哪个老爷 老爷,是您的父亲呐,小姐。雨乔戚然回道。眼泪蓄势待发。 花溪烈怔了一会,那个在雅州当知府的父亲 雨乔对这种问题,完全不感到奇怪。哀声说,是啊,我的好小姐。您可怎么办呐快嫁人啦,又没了父亲 花溪烈撇嘴,父亲为何物,她可从来不知道呢满不在乎说道,凡人的生死轮回,皆有阴司掌管。他死就死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雨乔一听这话,眼泪立刻干了。那小姐的婚事怎么办刚被选上太子妃,又要守孝三年,岂非成不了亲 花溪烈脸一沉,你说什么守孝 这时,林丰年也来了。哭天喊地的,在园子外求见妹妹。 花溪烈缓缓出水。身上自动披上了干燥的衣物。就像从没褪去一样。 她表情冷冷的,走到外面问,人是怎么死的现在可不是守孝的时候 可不是嘛,我的好妹妹为兄都急哭啦林丰年抹泪,急得直跺脚说道。 第二十二章, 怅然若失的太子 ♂, 先别哭了,说事。花溪烈冷冷地说。 林丰年收发自如地敛了悲伤,回道,雅州来的家仆说,三天前,父亲接到来各大钱庄的报信,知道了咱们捐掉一百多万两,还把粮库搬空了立刻就心疾发作了。后来 他看了花溪烈一眼,皇帝又派人去了林家,宣旨说父亲有很多钱,命他再捐一笔出来,为他建陵墓。父亲一听,病更重了,昨晚就归了西 花溪烈面如寒铁,所以呢,他一死,这边就无法成亲了他怎么死无所谓,她只关心对她的大计有没有影响 林丰年哀叹,孝期内嫁娶,乃天下人所不能容。就算咱们肯嫁,太子也定然不敢娶妹妹,你的命好苦 花溪烈皱着脸,很不高兴。林振凯死得真不是时候简直是添乱 她一言不发,来回踱了两步,决绝地说,你先回雅州,确保他的尸体别入土。我想想办法,让他活过来 林丰年啊了一声,懵懵地问,让他活过来 花溪烈眼刀一甩,怎么听不懂我的话 林丰年一震,挺直身子说,为兄这就回雅州,守住父亲的尸体。 无论多久,哪怕烂了,也给我好好等着 好,我听妹妹的。林丰年目光坚定地说。 花溪烈并不多耽搁,回到园中,立刻飞身入泉。取道地下水域,向江河漂溯。 一个时辰后,再次找到了她入世的漩涡隧道。往下游方向搜寻,很快就发现了掌管盘苍大陆的阴司鬼界 而这时,林家老爷暴死的消息,已在京城不胫而走。许多人还沉浸在天女的传说中,为之狂热,为之颤抖,突如其来的死讯,犹如一盆冰水,把大家浇得透心凉。 怎么能死呢女儿分明是天女下凡啊马上就要出嫁了呀当天晚上,人们聚在茶馆酒肆,七嘴八舌议论这件事。 有人不甘心,有人不相信;有人痛哭流涕,有人沉默不言。 而上层的贵族老爷和小姐,心情却更多是一种幸灾乐祸。 死得好死的是时候,叫人拍手称快尤其是皇后,得了报信之后,仰天厉笑了三声,哈哈哈,欺人太甚的小娼妇,现在看你怎么嫁 皇帝也是一阵高兴。随后,却又陷入了沉默。他只想一个人静静呆着,连如花似玉的贵妃,也被他赶出了寝宫。 他的脑中,现在不想他的陵墓了,取而代之的,全是准太子妃的倩影。那么年轻,娇艳,美得让他疼痛 他心里燃烧着一把烈火,每一次呼吸,都牵扯出无法忍受的灼烫。 可是,看看铜镜里的自己,枯老的面皮,浮肿的眼泡,苍白的髭须,哪有一丝俊美可言 若那女子是凡人也罢了,偏偏,她是一个法力高强的天女就算他把太子灭杀了,能轻易得到她吗 那样的天女,眼光必定高不可攀,会愿意跟一个老葫芦一样的男人睡在一起吗就算他是帝王,也难以保证她会纡尊降贵啊 自卑和绝望,疯狂地折磨着老皇帝的心。他抚摸着一脸的枯皱皮子,悲伤至极地想:如果他能拥有幽若空的年轻俊美该有多好 这个想法,简直要把他逼疯了呆坐一晚上,想象着年轻天女鲜嫩喷香的身体,他像中了剧毒一样,耳目发赤,火烧火燎。 冷不丁回过魂时,对外面喊了一声,唐云腾,你来。 唐云腾推门而入,看了老脸泛红的皇帝一眼,俯身待令。老皇帝目绽精光,盯着他轻声地说,你速去七星城,为朕请回云剑国师 置身风波中心的幽若空,得了消息后,立刻派人查探林府的动静。听说,林丰年带了一帮人回雅州了,太子殿下叹了一口气说,林振凯死的是时候啊。 墨泠表情空白地望着他,殿下好像有点怅然若失啊您放心,那妖怪还留在家,等您派花轿去抬呢 别胡说八道。幽若空斥了一句。以他独有的高洁姿态,从窗前踱回案桌。准备提笔写点东西。笔顿在空中半晌,又搁下了,明天咱们去林府看看。 墨泠眼神空洞,您就没想过,这妖精吃过多少人心人肺,或者又吸过多少阳气 幽若空仿若没听见,重新执起笔,在纸上写了好一会儿,才嘀咕道,没你说得那么恶心吧 他也不知为什么,反正就是觉得,那妖精除了凶残一点,并不令他感到恶心就算是条蛇,或者狐狸之类的,好像也什么太可怕的。 这样的想法,连他自己也感到匪夷所思。只能用野心令人疯狂这样的理由,来解释自己的心态了。 幽若空摇了摇头,叹气道,都跟你说了,有一只妖妃,对咱们目前的处境,是有利的。 墨泠缓缓伸出双手,捂住脸,猫洗脸似的搓了一把。心中悲伤地想:该死的,怎么办呢上哪儿找个能帮上忙的 他家太子快没救啦 对了,青芜那边情况怎样了幽若空问道。 墨泠放下手,全都部署妥当了。明日回来。 幽若空点了点头,这回亏了他有个宝贝,收了那百万两银子,不然风国不日将亡矣 第二天一早,幽若空和墨泠一起,穷酸地提了一盒点心,一打不知是否合宜的冥纸,上林府慰问。扑了一个空。 幽若空着实有点意外。他坐在奢靡至极的厅堂中,有点摸不着头绪:妖精去哪儿,不会当真回去奔丧吧 雨乔给二人捧了茶来,张口就对幽若空说,姑爷,你放一百个心。有小姐在,成亲的事不会耽搁。 这声姑爷,把幽若空劈得不轻。好一会儿才说,眼下,你家小姐有重孝在身,成亲一事恐怕 雨乔提着托盘,不庄重地晃荡着,满脸的骄傲自得,你放心,小姐说,会让老爷活过来 活过来幽若空惊到了,与墨泠对视了一眼,怎么活 雨乔摇头晃脑地说,不知道。反正,少爷他们都回去保护尸体去了。有小姐在,我们林府不办丧事就当老爷休沐了,去地府玩了一遭 说完,她神气活现地一扭身,走掉了。太子爷木了半晌,拍了拍椅子说,墨泠,走。 墨泠面无表情地说,您看见没有他家丫鬟这个蠢劲儿,天下少有 幽若空嘴角一抽,风姿卓然往园外行去。 第二十三章, 地狱里的林振凯 ♂, 花溪烈探出忘川水,无声无息飘上奈何桥。只见,阴风阵阵,昏暗无光,黄泉路上,一队脚戴镣铐的新鬼,哭得十分凄惨。 有的哭自己死得冤枉,有的哭阳间的亲人。还有的,恐怕是被彼此丑哭的。 他们无人押送,也自动向冥王殿前进。黄泉路边,设了禁法,踏错一步就叫他们撕心裂肺。 花溪烈对这种惨状,完全没有同情。作为一只妖,她只要自己不惨就得了。 现在的问题是,谁才是林振凯 她根本不认识那家伙,看了几眼,一头雾水。只好发声问,此处有没有林振凯 众鬼齐刷刷看过来。一见是个高贵华丽的美人,纷纷很激动,伸出一双双枯爪似的鬼手,向她抓过来。想让她成为他们的一员 花溪烈一看,这还了得顿时,花丝一甩,吷吷,吷吷,将二十来个恶鬼捆在了一起。往路边的铁树上,狠狠掼了又掼。玩杂耍似的 惨叫哀嚎声,不绝于耳 谁是林振凯她又问道,有没有见过 桥的那头,有两个鬼差狂奔而至,提着银光闪闪的魂刀,御着阴风黑雾,目眦欲裂地喝骂道,呔,来者何人阴司重地,不可胡为,还不放了一众罪鬼 花溪烈冷声问道,林振凯呢在何处 鬼差凶悍地问,你是何人为何擅闯阴司 我是你家老祖宗花溪烈无意恋战,直接甩出两缕幻香,侵入鬼差的神府 在漫长的生涯中,她对许多生灵用过幻香。效果各有不同。其中,对真仙和魔道中人,效力短暂。对妖精和人类,效果强烈。 对鬼类,她还是第一次使用,并不知效果如何。然而,她很快便看到:两个鬼差激灵一颤,同时翻了大大的白眼,往后仰倒而去。 奈何桥上,风波乍起,众鬼尖叫吵嚷道,杀人啦杀人啦。 又有较真的鬼纠正道,杀鬼啦鬼被杀啦 花溪烈懵了,什么情况鬼,还会死 阴司地界上,响起了尖锐刺耳的铃声。四面八方阴风回旋,夹杂着怒吼,向此处呼啸而来。 许许多多的牛头马面,鬼差狱吏,从冥殿里奔出来,各个手持银光闪闪的魂武器 花溪烈心里啊哟了一声:这么快就闯祸了 眼看着一大波的鬼差扑面而来,花溪烈无意迎敌。身形比闪电还快,化作无形的一缕风,往冥殿方向飘去。 外面乱哄哄的,呼喝声此起彼伏。入侵者在眼前消失了,众鬼差慌作一团,四下里到处搜寻。 魂铃的声音,响彻四面八方 冥殿下方的层层地狱里,大鬼小鬼全都起哄了。魂铃是搜寻越狱凶鬼的利器,一旦被搜到逮住,直接扔无间地狱。 众鬼一边受刑,一边嚯嚯,嚯嚯吵嚷个不停:有人将比自己更惨,这是地狱里唯一的快乐。 花溪烈在一片混乱之中,四处乱闯,见了鬼差就问,谁是林振凯 冥殿里面的鬼差,不知她就是引发骚乱的家伙,糊里糊涂的,只说不知道。 直到一只牛头说,林振凯啊当知府的林振凯吗 花溪烈一听有戏,没错。在哪里 牛头憨憨地说,刚被阎君落了判,下去受刑啦。 在哪一层 牛头一动不动,想了很久,要先去拔舌,再下油锅,然后去刀锯地狱,锯完之后,再到蒸笼地狱。他好像得去十几个地方俺脑子不好,记不全啦。 花溪烈听得好奇不已,哎,他犯了何罪要把这许多的刑都受一遍 牛头又一动不动,打了两个响鼻,才慢吞吞地掰着手指数道,欺上瞒下,搜刮民膏,贪污弄权,欺男霸女,虐待儿童,残杀牲口哎,俺记不清啦对啦,他还弄了不少死婴给自己吃,治疗心疾 花溪烈望着这只牛头,你谦虚了,你这大脑袋一点不笨至少,比她和兔子的记性要好很多呢 牛头憨憨一笑,露出许多的大牙齿。鼻孔一翕一翕的。按说,这家伙是丑毙了,却难得的没让花溪烈讨厌。 那林振凯现在何处她又问道。 牛头摇了摇巨大的脑袋,不知。 你带我去找。 牛头倒也不傻,警惕地问,哎你是谁啊 我是天上的仙子。花溪烈阴险地说。 牛头立刻挺直身体,毕恭毕敬地说,仙子你跟我来四下里乱成了一团,这傻牛浑然不觉,尽心尽力为仙子服务着。 在他的带领下,花溪烈顺利进了拔舌地狱。里面弥漫着血腥味--是她这种超级大妖都厌恶的污血气味,闻了叫人食欲都没有。 一个个罪人,跪在地上,捂着鲜血淋漓的嘴巴,凄惨地哀嚎着。几个高大的青面鬼差,正拿着刑具拔舌头。 牛头向其中一个十分敬业的家伙问道,大哥啊,林振凯在不在此处 那大哥头也不回,哦,二牛来啦。林振凯拔完了,刚送去刀锯层。听说,他要锯五百多下哩为了私吞一个银矿,坑杀过五百多人就该被锯成渣渣 二牛哦了一声,又带着花溪烈往下走。到了刀锯地狱,里头的卫生状况,比拔舌地狱还要糟糕。碎肢扔得到处都是。 鬼差们拿着硕大的锯子,忙碌地锯着罪鬼们的肢体。一个个看上去,十分卖力肯干 花溪烈目光一扫,看到了跪在地上的一个中年男人,立刻意识到这是林振凯。因为,他跟林丰年长得很像啊 林振凯花溪烈喊了一声。 果然,那家伙霍然抬头,满是血泪的脸,空洞地向她看过来。 你是林振凯花溪烈不耐烦地问,回答我。 林振凯凄惨地张开嘴,溢出一大堆的血来。舌头没啦,怎么说话他只能拼命点头 花溪烈厌恶地说,好了,闭上嘴巴。起来吧,跟我走 林振凯惊喜若狂,连爬带滚,扑了过来。镣铐在冰冷的石地上,激起一阵哐当当的响声。 鬼差冷着脸,戒备地盯着花溪烈,喂,你要出示阎王令。 花溪烈一哂,揪住林振凯的头发提起来,什么阎王令这人我要了,挡我者死 刀锯地狱立刻沸腾了。众鬼哀求道,带我走,带我走,我给你做牛做马一个个的,趴在地上哀哭不止。 而几个高大的鬼差,互看一眼,知道遇上劫狱的了,各自大喝一声,挥舞着锯子冲了上来。 第二十四章, 大闹地府 ♂, 花溪烈并不恋战,径直提着林振凯的魂,往地狱之口突破。快如疾风,迅如闪电庞大笨重的青面鬼差们,哪里追得上她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道红色幽影飘远了。二牛对着那身影大哭,你原来是个坏仙子啊 一时间群鬼齐哭,冲天的哀嚎声,几乎把地狱掀翻了。 花溪烈回头看了一眼,回敬道,切,你原来是一头蠢牛 她最恨别人骗她,但若她自己骗了别人,比吃了什么都高兴呢。 话说冥殿外,魂铃尖锐刺耳的响声,几乎搅沸了忘川,震碎了铁树。林振凯作为罪大恶极的鬼魂,一旦出了地狱,就会被魂铃锁定。 这一点,花溪烈隔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而这时,她已经被上百号鬼差包围了。 他们像捕猎一样,敲击各类魂器,似乎想凭声势把她吓懵。一个个的,身体巨大,青面獠牙,丑得令人不敢直视。 花溪烈将林振凯肮脏恶心的魂魄,送入了噬妖宝戒中。好斗地对众鬼差招了招手。 这种挑衅,立刻引发了第一波进攻。 空中银光飞烁,烈风呼呼扑面。只见各类魂刀魂锤等武器,已飞到她的近前。 花溪烈身形遽然一转,在周身抖出一个暴烈的妖力漩涡。毫不费劲将各种魂器扫荡一清。 漩涡中心,一朵巨大的红花,如涟漪般一层又一层地盛开,绚丽夺目之美,让鬼差们连防御也忘了。不期然,被花开的力量残忍地轰倒了一大片。 她可不是见好就收的主,立刻又甩出百来根花丝,同时刺进鬼差们的灵府,看有没有什么好吸的 呸,鬼的精气竟是苦的跟仙元无法相提并论。花溪烈恼羞成怒,骂道,难怪长这么丑精气都是苦的呀 她花丝一甩,把跟前的鬼差们,一个个抛进了忘川。 像下饺子一样,扑通扑通,掉满了河面。这强悍霸道的手段,唬住了剩下的鬼差们,吓得连声音都没了。 就连魂铃,也不敢那么嚣张刺耳了。 花溪烈不依不饶,仍旧对他们招了招手。这一次,倒没人敢上前了。一个个挪着步子,神情戒备得很。 突然,包围圈外,响起一个清冽醇厚的声音,没想到,你的手段如此了得啊 一个高大年轻的男子,排开鬼差们,漫步而来。 他的身体,裹在黑色鎏金的斗篷里,行走间,流露出威严的王者之气。 只见四周鬼差,如释重负似的,纷纷说,君上 君上 花溪烈感到有点眼熟,定睛一看,惊疑道,是你那人说,是我。 你是这里的阎君 承蒙天帝圣恩,幸得此差,管一方阴司要务。 花溪烈一哂,冷笑出声,还不快让你的鬼差退下,免得全军覆没。 那人微微一笑,抬手挥了挥。众鬼差暗自庆幸着,退避开去。 阎君走到花溪烈的近前,严肃地说,那罪魂作恶多端,你不能带走。 别逼我杀掉你。花溪烈面无表情,就算你认识兔子,触怒了我,也照样是个死。 雪沙前世,在沙漠里以血肉救了一个垂死的僧侣,眼前这个叫金玹的男人,就是那个僧侣的转世。 成仙后,他一直缠着兔子,想把她养在身边。明显就是难忘当时的美味,还想再吃雪沙一次,花溪烈发现后,对闺蜜发出了郑重的警告。 雪沙吓坏了,立刻远离了这个居心叵测的家伙。 但是,他每次遇到雪沙,就极尽温柔,想诱骗她的好感。害得花溪烈经常要提心吊胆,生怕哪一天,她唯一的朋友进了他的肚子。 她几次想把他杀掉,若不是雪沙胆小,求她别惹祸,这事儿早干成了 后来,不知什么缘故,这家伙消失了好长时间。花溪烈几乎已忘了他的存在,没想到,他竟是跑这儿当了个阎君 这是不是叫自投罗网此处离了天庭十万八千里,她正好趁雪沙不知,把他偷偷地杀掉。 如此一想,花溪烈恶向胆边生:姓金的,今天,本尊就让你彻底消失 金玹似是看透了她的想法,不慌不忙地说,妖精,别打坏主意。你入世以来,可造了不少孽呢,妖术迷人心智不说,还害死了四条人命啊,不,是五条若是今日害了我,自会有人将此事捅上天庭,到时候,连你的好姐妹,也难逃天罚 花溪烈目光一闪,你胆敢诬陷我何来的五条人命明明只有两条 金玹悠然一笑,你害死了林家的小姐,和她的丫鬟。船上的一个厨子,也被你吓得跳江,溺水而亡。这命债,你不背谁背林振凯气急攻心,他的死,也该你负责吧还有,朝赈司的老大人,听说林振凯死了,昨晚也因愧疚,悬梁自尽。归根溯源,也是你造的孽 花溪烈怒极反笑,看来,你想致我于死地的决心,一点不亚于我呢 金玹说,不敢。本君可没想让你死,只是,既然这些把柄落在本君手里,帮本君达成一些小小的愿望,应该不难吧 花溪烈强横地说,我不接受任何要挟你以为拿几条人命就能挟制于我,简直是蠢到家了。 她是个宁折不弯的脾气,一旦被激怒了,绝对是不死不休,当下,把她那独步三界的花丝一甩,招呼不打便向金玹攻去。 金玹感到致命的杀气刺过来,连忙嗖的飘出十丈之外,气急骂道,该死的妖精,你会不会谈交易 花溪烈冷笑一声,这种被人一打就狼狈的死样子,她最看不起了。充满鄙视地说,你敢跟我谈交易,是活腻了。姓金的,受死吧。 说着,上百根花丝里,弹出了一道道妖力。如同万箭齐飞,向金玹射去。 金玹以鬼仙之力相抗,立刻灵府震荡,不堪重压。连忙平地拔高斗篷鼓荡间,一道降魔除妖的咒力,如巨大的浪头直扑而下 金光刺亮了阴司的上空。被光照耀的厉鬼罪魂,无不惨叫着冒起青烟连鬼差们,也伏地不敢抬头。瑟瑟发抖不止 花溪烈冷哼道,雕虫小技,丢人现眼 她最喜爱吃的,便是仙家们搞出的降妖除魔的咒力仙元真火吞食起来,干爽馥郁,又能极大提高自身的战力,一有这种东西,她欢迎还来不及岂会惧怕 那道咒力打下来,她毫不犹豫用花丝裹住,吸了个一干二净 金玹见她毫发无损,不禁面色一变,手中捏诀,念念有词,咒语排山倒海般念了出来。 殊不知,这更中妖精下怀 她真是天地之中最奇葩的一只妖啊所有咒力照单全收,无差别转化成她的妖力数万年来,她就是这样越变越强的强大到连她自己,也无法衡量了。 金玹虽有千年修为,哪里是她的对手 他后悔不迭,恨自己异想天开,居然跟一只残暴的大妖谈条件,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已是仙力不支。黑金斗篷,竟已破烂不堪。 要知道,这斗篷是阎君的专属法器,乃驱避三界妖魔的至宝。居然被这妖精,当成破抹布给扯烂了。 看这架势,无疑是要将他虐杀啊 金玹狼狈不堪,气血翻涌。嘶声道,你若杀了我,沙沙不会原谅你 花溪烈狞笑说,她永远不会知道你的龌龊心思,别以为我不知,吃过一次就念念不忘,成天还想着再吃一回 你就是这样跟她进的谗言金玹张了张嘴,突然一口血喷出来 花溪烈不打算饶他,见他虚弱了,立刻弹出妖力,结果他的性命。 金玹见自身凶多吉少,再顾不得面子:往地上一倒,进入装死模式 为今之计,也只有这一招了虽然丢脸,也无可奈何啊 亏得兔子曾送他一个仙宝,专门用来装死的。他一直作为贴身之物,放在心口。没想到,这回倒派上了急用。 花溪烈实在不理解,鬼为何还会和人一样死去她见金玹倒了,连忙上前踹了两脚。没有反应。又搜魂,也是一片死寂。于是,不疑有他,断定这家伙翘了辫子。 她冷冷向四周看了一眼,你们阎君已死谁敢将此事传出去,我要他永世不得超生至于林振凯的罪魂,我先带走。十五日后,阴司再派人去拘回来。 众鬼局促不安,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连至高无上的阎君,也打不过的大妖啊真是太可怕了 花溪烈充满警告地哼了一声,投入忘川。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二十五章, 复活 ♂, 风国的秋天,真如雪沙所言,比兔子跑得还快。没过两天,就转凉了。颗粒无收的乡野里,一片荒芜凄清。 发源自青狼山,流经风国四省的赤江上,飘着不少渔船。饿得皮包骨的渔民们,一遍遍拉着水下的渔网,却连一只虾米,也无法捕获。 这片土地像是遭到了邪恶的诅咒:田里不长粮食,山里没有野兽,水里不生鱼虾。 上天铁了心,要把整个风国饿死。 林家捐出的十万石粮食,在运抵四省各州后,经过层层的监控,到达难民手中时,只剩下几小口。 根本无济于事 饥饿,消磨着国家的生命。同时,也令人性发生严重的扭曲。在民间,吃人吃尸体的现象,开始滋生。并且,如同魔鬼的瘟疫一样,在许多活着的人之间,传播开来。 花溪烈从赤江中出来,根据林振凯的指引,一路向雅州行进。多次看到有人刨坟,把新葬的尸体挖出来煮食。 这可把妖精恶心坏了。她就算茹毛饮血,也从没对尸体下过手在她的印象里,只有最低劣最卑鄙的食尸魔,才会这么干 人类简直是不像人了 可怜的幽若空,投胎到这样的国家能撑到现在不灭亡,简直是奇迹啦 她到达雅州林家时,已是选妃后的第三天了。路上每每看到人吃尸体,她就停下来看,看得恶心又唏嘘。耽搁了不少时间。 气派的林家大院里,到处张着白缦。人声嘈杂,似乎正发生激烈的争吵。 花溪烈听了一耳朵。是林丰年那家伙声音快把屋顶掀翻了:老子再说一句,我爹还能活过来谁敢抬他去下葬,老子跟他拼命 一个女人哭着说,儿啊,娘知道你孝顺,不舍得爹爹走。可人死不能复生,再不舍得,也该让你爹爹早日入土为安啊 林丰年嘶声怒吼道,滚,死老婆子我说爹能活,你拼命要葬,是不是想让他的尸体被人刨出来吃了 你怎么能这样跟娘说话,好你个忤逆子,我是你的亲娘啊,你个畜生 林丰年梗着脖子说,我不管,谁敢动这具尸体,我就要他死 林宅中,前来吊唁的准备送殡的,集体被这荒唐的一幕,给震呆了。 一个族老模样的男子虎着脸说,林家大郎,你快让开。误了时辰,对大家都不好 林丰年誓死不屈,鼓着眼珠子,青筋直跳,就像一头发狂的野兽。族中几个青年,上来拖他,却被林丰年身边几个侍卫打得落花流水。 林振凯的妻妾们,哭成了一片。纷纷说,老爷啊,你的命好苦啊亲儿不让你安生啊 花溪烈最讨厌哭声,烦人得要命。她略一思索,决定给林家全族的人,来点幻香,这样就消停了。 花丝轻轻飞扬,魅惑绝伦的香气,悠悠袅袅地笼住了整个林宅。渐渐的,哭声消歇了。人们的精神世界,达到了一种绝对的统一。 上百号人,变得寂静无声。好像进入了一个崭新的天堂。这时,花溪烈从天而降,落在了众人的面前。 林丰年惊喜若狂,妹妹,妹妹,你可回来啦 花溪烈搡开他,径直走向林振凯的尸体。一看,吓了一跳:好家伙,这都肿胀成死猪了。面孔青黑,长满了尸斑脖子上,还生出了密密麻麻的肉蛆 怪不得家眷们要把他赶紧下葬 传闻说,生前作恶多端的人,死后尸体会比普通人腐烂得快。看来,此事不虚 鬼差说,林家曾为了私吞一座银矿,坑杀过五百多个人,这样的事,就算最残忍的妖精,也做不出来啊。 花溪烈撇撇嘴,把林振凯的魂灵从戒指中拘出来,往那尸体中一丢。 几息之后,林振凯睁开了眼,痛抽了一口气坐起身,张嘴大哭那模样,真是可怖极了。蛆虫簌簌往下掉。满脸的青紫尸斑,比魔鬼还令人恶心 满屋的人,都被他吓得大声尖叫。没人为他的复活,感到丝毫欢喜。林振凯啊啊叫着,环顾众人,眼里流下了混浊的血泪来。 他的灵魂,被割了舌头。所以,这躯体的舌头虽然还在,却是讲不了话了。 花溪烈注视着他,寻思要不要来点幻香,转念就否定了这想法:让这样的家伙效忠于她,也未免太恶心 她清喝一声道,别哭了。否则,立刻把你送回去。 林振凯止了哭声,浑身都在颤抖。模样作孽极了。 花溪烈鄙视地睨着他,你还能多活十五日,好好珍惜吧。到时候,地狱里的刑罚,该受的还得受。 林振凯给她磕头,啊啊哀求不止 花溪烈懒得理会,向林丰年吩咐道,带着你父母,即刻启程去京城,办完喜事再让他们回来。路上多加点侍卫,确保他们活着抵达 林丰年喜滋滋地说,是。妹妹一路辛苦了,可到隔壁花厅用些吃食厨房里,已经让人准备好了猪后腿。 花溪烈皱眉。蓦然想起那些人吃尸体的一幕,满心感到不舒服。那猪后腿,是将猪杀死后,再从尸体上砍下的 林丰年愣了一下,这有什么问题啊不杀猪,哪来的后腿呢他嗫嚅道,啊,是啊妹妹可有不满意的 花溪烈站了不说话。像在生谁的气似的。她不知自己有何不满意的。吃肉,不就是这一回事吗 可是,突然之间,她就是对猪后腿丧失兴趣了。一点点胃口都没了。该死的 早知道,就不该观摩人类吃尸体啊 话说,食尸魔吃尸体的景象,她也不是没看过。却没像这样,感到挥之不去的不适。 她对林丰年翻了一个冷冷的白眼,在满屋子人的仰视中,飞上天空,往京城的方向而去了。 半个时辰后,就到了京城的林府。 花溪烈无视雨乔等人的热情欢迎,直接入了后院的泉池。 肚子饿了,就从园中花木上,抽取些许生机。以她的修为,就算常年不进食,也是饿不死的。 吃东西对她而言,不过与生俱来的习惯罢了。 只是眼下,她突然对这个习惯,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厌恶。感觉这世上一切,没一样合她胃口的。 静静在水里待了一个时辰,才起身出来。在雨乔的伺候下,穿上一套轻粉的衣裙。 幽若空这几天有什么动静花溪烈淡淡问道。 回小姐的话,您走后第二日,姑爷特来慰问。听说您不在,样子非常失落呢。雨乔按照她自己的理解,眉飞色舞地说。 花溪烈嘴角翘起,是吗他都说了什么 雨乔转动她不太灵光的脑袋,回想一番,倒也没说什么。就是一脸担心的样子,生怕老爷死了,你们不能成亲。 花溪烈冷艳的面孔上,浮出一丝被取悦的笑意。对镜子里略一端详,抚鬓问道,你可会梳新鲜的发式 雨乔眼睛一亮,小姐想梳什么发式雨乔会的可不少呢 既如此,梳个清爽又漂亮的。 雨乔欢快地应了一声,迅速为主子挽起青丝,手指在她脑后翻飞,梳成一个大朵儿的飞樱髻。华丽妩媚,风姿绰约。 花溪烈瞧着,十分满意。手中一捏,变出一对流光的花样耳环。戴上后,便出去找幽若空了。 第二十六章, 万能先知 花溪烈在空中飞时,使了障眼法。人们所能看到的,不过是一片随风翻飞的花瓣罢了。 这年头,谁会在意一片花瓣呢!除非它能吃! 她在暮霭中自在飞行。越过安庆巷的民居深院,掠过瑞和路上凄凉愁苦的人群,直奔太子的东宫。 可是,就在即将到达时,却被前方一个黑衣身影,吸引了注意。那家伙跑得极快,从宫墙上飞踏而过。蜻蜓点水一般几步借力,就落入了皇宫深处。 花溪烈感到很好奇。花丝一甩,立刻就到了那人附近。只见他,居然蒙着面!只露出一双鬼祟的眼睛! 肯定不是干好事的! 这更让她来了兴趣!连忙跟上去。只见此人熟门熟路,趴到一处宫殿的屋顶,揭开了几片瓦。里面传出女人们的欢声。貌似是皇帝的寝宫! 那人向下窥视一会,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飞镖一甩,钉进了下方的木桌里。然后,盖上瓦片,飞身而去。 花溪烈目送他的背影,没再去追。她更好奇的是,那是一封什么信?需要以这样的方式传递! 她没入屋顶,潜到宫殿里。只见,屋内的情景很恶心:老皇帝和五个妃子,全是光溜溜的。看样子,正在行荒淫之事。 在妖界,许多妖精好淫,终日沉迷于此。花溪烈看到的多了去了。但是,她一向对此是很瞧不起的。 因为她自己,从未有过发情的感觉。不发情的妖精,比发情的、浑身骚臭的妖精,更加高贵!这是她的想法。 现在,看到老皇帝这种死样子,内心更替幽若空感到委屈了。堂堂仙界王子,给这样的蠢货做儿子,真是丢尽了脸啊! 正如是想着,皇帝已从惊惧中回过神,疯狂喊着,“来人,来人!有刺客!” 殿外的护卫们,哗啦啦冲了进来。妃子们躲避不及,抱着身体尖叫不停。大家好一阵混乱后,发现根本没有刺客!虚惊了一场! 一护卫从桌上取下信件,呈给战兢兢的皇帝。 花溪烈凌空看着信上的内容,顿时惊讶极了! 哈,竟是一封告密信! 上面说,太子幽若空与威武将军周二铁密谋,准备在中秋之夜,皇帝前往祭台拜月之时,出动大军逼其禅位! 以击鼓三声为信,夺取风朝皇权! 署名是:一个万能的先知者。 皇帝气得双手颤抖,露出了吃人般的狰狞表情,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来,“逆子,这是你自己先找死的!” 他狠狠地把信揉在手里,“既然你早有不仁之心,休怪为父的绝情了,哼哼!” 花溪烈根本不把皇帝发狠的模样放眼里。这种臭虫之类的角色,她无需抬脚就能碾死。还怕他发狠么?她兀自出了神,寻思着告密的人是谁。 蓦然,她并不灵敏的脑袋里,闪过一道光:这封信的笔迹,好像在哪儿见过啊 不就是那个号称“未来要娶你的男人”吗?呀,像极了!难道一直以来写信给她的人,不是无邪郡主和程小姐,而是刚才的那家伙? 早知如此,刚才应该擒下那家伙,狠狠地揍一顿啊!花溪烈真后悔! 她悄无声息飘出了这个宫殿,往幽若空的住处飞去 到了破旧的东宫,发现他还没有休息。正端坐在案桌前,秉灯夜读。一豆孤零零的灯火,颤巍巍的,在他身上打下一个清浅的光晕。 他只穿了一套白色的中衣。长发随意散开。丰颊玉面,如诗如画。实在是一个令人赏心悦目的美男子。 花溪烈看着他,心中有点感慨:他真有福气啊,居然被她瞧上了!往后这天上地下,谁还敢欺负他? 弯唇一笑,她忽然起了促狭之心。决定在现身之前,吓他一吓。 张口轻轻一吹,屋内顿时起了一阵妖风。门窗以令人恐怖的方式,自动关闭。灯火挣扎晃动几下,也熄灭了。 幽若空神情微凛,坐着没有动。手指却已迅速捏住一把飞针。 花溪烈在黑暗里瞧着他严阵以待、敛气屏息的样子,更是玩心大盛。弹出一道微弱的妖力,向他的脸上击去。幽若空侧身一让,巡着风的来处,银针连发。 下手果断狠辣,戾气强横锐利,令花溪烈着实感到意外。 大凡仙人转世,必会保留前生的秉性。她曾见过几个转世的仙人,全都是软心肠,连一只蚂蚁的死,也能令他们哭上半天。 可是,眼前这位,却明显深藏不少黑暗本质呢! 他前世究竟是怎样一个仙人?为什么被贬下凡呢?花溪烈忽然对此好奇了。 轻松捞住所有银针,花溪烈身形一闪,站到他的身后。倏忽间,银针已抵住了他的颈侧。 幽若空一僵,在黑暗中坐着,一动也不动。过了一会,却忽然含着笑意说,“原来是你。如此捉弄于我,实在顽劣不堪!” 他像是笃定了来人的身份,竟抬手向颈侧摸来,握住了她的手。不由分说,把银针夺走了。 花溪烈不太高兴地问,“我是谁?” “你是我那仙子下凡的爱妃呗。” 花溪烈哼了一声,“如何知道的是我?” 幽若空没有回答。他会告诉她,是因为一种独特的体香吗? “秘密。”他说。 花溪烈伸手一拂,灯火又亮了。光晕在黑暗里盛开,笼住两人的身影。 他的目光微微一顿,凝固在在她的脸上:美艳逼人,不可方物。只消看一眼,就令人窒息! 幽若空收了目光,浅笑责备道,“你怎么来了?好歹是个女子,半夜造访男子的寝居,传出去像什么话?” “有什么要紧的。”花溪烈抬手一招,墙角一张椅子,无声飘了过来。停在了幽若空的近前。她带着一如既往的骄傲,坐了下去。“我来是问你,成亲的事准备得怎样了?” 幽若空瞥着她,无奈又好笑地叹了一口气,“我这样一个窝囊太子,无权无势,穷得响叮当,你何必非要屈尊降贵呢?” 花溪烈厌烦这种酸话,用花丝在他手臂上打了一下,“休要讲这些废话。林振凯夫妇很快会到。五天后,你就上门迎娶。成完亲,他还得滚回地狱受刑!” 幽若空的脸上闪过惊色,用奇怪的目光瞅着她,“所以,你是从地府把他夺回来的?” “不行?” 幽若空一味盯着她,实在是说不出话来。终究点了点头,表示“我服你了”。 两人傻傻互看,目光在空中安静地胶着了一会。 花溪烈想起在老皇帝那儿看到的事,轻描淡写开口道,“幽若空,有人向老皇帝告密,说你会在中秋之夜,趁皇帝拜月之时,逼他禅位是也不是?” 这道惊雷一砸下来,幽若空的表情立刻大变。戾气撕破了平静的面具。眼中精芒乍射,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花溪烈皱眉道,“你慌什么!有我在,这天上地下你什么事做不得?想当皇帝,何必非要等到中秋之夜?” 第二十七章, 爱妃啊 幽若空听闻此言,神色几番变幻。良久,才恢复了平静。他轻轻地笑了。好像刚才的事,转眼已变得无关紧要。 “哦,是么?当真什么事都做得?”他饶有兴趣地问。 花溪烈傲然说,“当然。” 他含着微笑,深深地望了她一会。认命了似的问道,“没错,我是打算逼他退位告密的,是什么样的人?” 花溪烈摇头,把当时的情景描述了一遍。 幽若空若有所思,沉吟道,“你是说,那封信的字迹,跟你当初收到的很像?” “没错。” “之前的信,你还留着吗?” 花溪烈摇头,“拍烂啦。哎?你不是见过吗?” 幽若空目中闪过一丝幽光。眯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花溪烈见他不说话,自个儿沉着脸嘀咕道,“这种故弄玄虚的家伙,别让我抓住,否则,定要捶成一个肉饼!” 幽若空眉头一跳,望着她,眨了眨眼睛。明明很严重的话题,她一开口,就显得滑稽了。就连谋反之大罪,在这样的气氛里,也变得微不足道了 他轻声一笑,站起身,缓步走到屏风后,取了一件外衫穿上。“看来,有人在拼命地搅浑水啊。” “你可知道是谁?”花溪烈说。 幽若空直言道,“有几个怀疑对象。但是,在确定之前,不能告诉你。”因为,此事太蹊跷,被她粗暴一干涉,很可能起到反作用。 花溪烈瞪着他,不太高兴。幽若空连忙温和地补充道,“等我查清楚了,再仔细对你说?” 花溪烈这才哼了一声,表示批准。 灯下的幽若空,俊美如梦。算是花溪烈除了她自己以外,见到的最美的人。因为这一点子美,她愿意对他包容。 幽若空见她目不转睛,毫无羞涩盯着他看,不禁心中感到好笑:这家伙是阅尽千帆麻木了,还是压根不晓得男女之别? 他慢慢走过来,柔声地说,“此事亏得有你提前相告,不然,父皇设下埋伏,将计就计,我命休矣!” 花溪烈对这奉承颇受用。面上却不动声色,“休什么休?有我在,谁害得了你?” 幽若空抿嘴一笑,很感动似的凝望了她一会,忽然伸手揽住她的肩,把人轻轻抱进了怀里。 花溪烈一愣,心说,这人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啊!她嫌弃地推开他,“你过去坐下。好端端抱什么?往后休要如此叽歪,否则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幽若空哈哈一笑,松开了臂弯里的身体,反驳道,“咱们就要成亲,略微亲热又有何妨?” 话虽如此说,心里却在揣摩:难道她并不想采阳补阴,并不想吸收纯阳男子的精元? 花溪烈清洌的凤眸望住他,光芒威严慑人。“幽若空,就算咱们成了亲,你也休想行那些荒淫之事!” 幽若空半张着嘴,简直被她震住了。她的脸庞冷艳凛冽,眼珠子亮如黑晶说话时,如此的义正词严!这哪里是只妖精!分明是道学家! 幽若空在那种光芒里,迷失了一会。半晌,才露出一丝轻佻的笑意来,“这话怎么讲,不荒淫,怎么繁衍子嗣?太子妃的重要责任之一,就是为太子生儿子。这一点,你难道不知” 他本意是试探她,却没想到,自己先脸红了。有点害羞地挠了挠眉心。 花溪烈充满鄙视地看着他,“没出息的人才整天想着繁衍后代!有出息的人,会让自己与天同寿!要后代做什么?幽若空,你的眼光要放远些,你的使命是统一盘苍大陆,成为千古帝君。不要降低自己的格调!” 要是像老皇帝一样,整天想着与女子苟且,她就拿花丝把他抽扁!看他还敢不敢叫人恶心! 幽若空一脸的意味深长,语气吃惊地说,“此话从何说起?我风国几乎要亡国了,谈何一统大陆?” 花溪烈一时没有回答。说到“亡国”,她的脑袋里,划过了什么。好像有要紧的事想说来着!偏偏怎么也不记得了!该死的,脑袋又不好使了! 她不太高兴地敲敲头,“哎,我没你聪明不管怎样,大陆是必须统一的。你要铁了心,朝这个方向前进。该怎么做,自己拿主意,需要我的帮忙,尽管开口就是。三年之内,这个事必须干成。” 她说得铿锵有力,语气严肃。显示出在统一大陆这件事上,绝对重视的态度。 “三年内?”幽若空像对孩子说话似的,流露出夸张的惊讶,和异常的温柔,“哇,你怎有如此的雄心!难道,你下到凡间来,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花溪烈警觉起来:他的表情坏坏的,似乎在套话。她抿嘴瞪着他,什么也不说了。 这种呆冷的模样,顿时击中了幽若空心间的死穴。 他蓦然一笑,不怕死地拉起她的手,故作轻佻说,“如此看来,我真该快一点把你娶进门呐。” 花溪烈点头说,“当然,你不会后悔的。” 他定凝地望着她,忽然发问道,“好姑娘,除了林硕儿这名儿外,你可还有其他的名字?” 花溪烈不假思索地说,“我还叫花溪烈。你以后,就管我叫这名儿。” 原来你叫这个呀!幽若空眼里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柔声问她是哪几个字。 花溪烈从他的掌心里抽出自己的手,提起笔,在纸上一笔一画写了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幽若空“深情”地注视那三个字,暗中说,“啧啧,瞧瞧这字,人类还真写不出来!”偷偷戏谑一番,又忖道,既然姓花,不会是花妖吧? 这想法,令他心中莫名动了一动。 花妖,是多么令人怜爱的种类啊。比蛇精、蜘蛛精之类的好多啦! 这个猜测,简直让他心情雀跃!他又温柔地说,“往后无人的时候,我叫你花花可好?” 花溪烈表示无所谓,灵机一动问道,“那有人的时候呢?叫爱妃?” 幽若空猛地一呛,连连咳嗽了几声。眼睛无法掩饰地笑成了弯月。“好吧,也可以。就叫爱妃。” 院中有脚步声响了起来。未几,门被推开了。 白莲老道和青芜道士,冤鬼似的站在外面。身后跟着墨泠。 他们气喘吁吁的,显然来得匆忙。齐齐瞪着花溪烈,好像她是一条凶犬似的。然后一言不发,走了进来。 这架势,明显是在保护幽若空。他们怕她吃了他!花溪烈的脑子虽不好,也能读懂这一点。 她冷冷地哼了一声。 幽若空见状,连忙对那三个男人说,“大晚上的,来做什么?墨泠,送师祖回去休息。” 白莲老道揪着胡子,像小媳妇一样扭捏着,仿佛没听见。 三个人都不说话,在一旁杵成三根柱子。气氛被这样一搅和,变得十分诡异。 偏偏花溪烈今晚懒得教训人,冷扫了他们一眼,对幽若空说,“他们这样非常讨厌。以后胆敢如此,小心被我收拾。先回去了。” 说罢,身体已消失在空气中。为了确保幽若空的安全,她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一缕自己的魂识。 第二十八章, 恶性夺舍 接下来,就是备嫁了。 按照正常的规矩,该有皇帝的旨意下达,确定这桩婚事才行。花溪烈对此不懂,也不在乎。 她嫁个人,还要臭蛤蟆似的老皇帝批准吗?没这道理。 可是,太子对这些规矩,却不能不管。这一日,老皇帝召他御书房议事。事情议得很潦草,很快就完结了。 幽若空顺理成章,请旨成婚。 老皇帝听了之后,坐在龙椅上,发着一丝阴冷的微笑。心道,这么迫不及待,想睡那仙子,为父的岂能容你! 在这沉默里,幽若空毕恭毕敬地站着,一如既往,当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太子。 过了很久,老皇帝不怀好意地说,“那女子乃天人下凡,婚事草率不得。朕命人去了七星城,请了云玺国师回来。到时,就由他亲自主持婚礼吧。” 话音方落,从殿后走出一个穿着黑袍的高大男人。脸庞雪白,嘴唇猩红。一双眼睛深不见底,令人见之生寒。走路无声无息,慢条斯理,却蕴含着残忍嗜血的韵律。 幽若空一见此人,面色大变,“父皇,云玺乃魔道中人,作恶多端,令人发指,所以才被儿臣的师祖赶出风国,怎可再度请回?望父皇三思!” 老皇帝一拍桌子,厉目怒声斥道,“胡说什么!自打朕采纳你那师祖的谗言,赶走国师,整个风国就与日俱下。如今,民间饿孚遍野,全是你和你那师门的责任!” 云玺桀桀笑了两声,“自从白莲那妖道得了势,风国就缺了上天庇佑。亡国之日,近在眼前,殿下还有何话可说?” 幽若空抬头,刚想辩驳。老皇帝一拍桌子,怒不可遏地瞪住他。幽若空被逼无奈,强行咽下口中的话。目光渐冷,一片死寂地飘落在青石地上。 老皇帝望着俊美的儿子,目中涌动着疯狂的贪婪。一会阴笑,一会沉着脸。良久,才幽幽地补充道,“再过三日,就是中秋佳节。国师既然来了,可为我朝主持拜月之礼。按照惯例,你就在中秋后的那天,接林家女子进宫吧。聘礼暂且先欠着,为父如今一穷二白,可帮不上忙啦。” 云玺冷讽一笑,望着幽若空的眼神,如此的幸灾乐祸。 幽若空垂着眼皮,平淡地说,“儿臣谨遵父皇御旨。” 皇帝忽然暧昧地笑道,“你向来不近女色,宫中统共留了两个胖丫头,收用过没?” 幽若空被这话问得十分恶心。低着头,沉默不语。 老皇帝愈发不成话,“堂堂皇子,成婚之前不经人事,也不怕人笑话?不如,父皇赐你两个美姬,今日便开了荤吧。” 他抬手一招,两个娇得滴水的女子,袅袅婷婷地走了上来。面孔红彤彤的,呼吸急促,似乎已急不可耐。 幽若空预感不妙,眉头蹙了起来。 老皇帝亲自倒了一杯酒,招手说,“孩儿,过来,父皇赐你这杯酒,喝了之后,保管你快活似神仙。” “儿臣只怕无福消受。” 老皇帝冷笑道,“不消受也得消受。你敢抗旨?” 幽若空顿了顿,“儿臣不敢。” 他冰寒着脸,缓缓走上前去,接过那杯酒,仰头一饮而尽。果然,内含烈性的媚药! 他心中升起无边的冷。只是眼下,却顾不得伤心了。 他们要逼他反!一反,就会当场处决!父皇是不想让他活了! 云玺手段邪门,他斗不过,不到最后关头,都不能正面抗旨。 他用内劲裹住那团药水,淡然说,“儿臣谢父皇赐酒。既如此,儿臣便带美姬先行退下了。” 云玺阴阳怪气一笑,“殿下未经历过人事,第一次还需人在旁指导才是。依贫道看,不如就在此处进行吧。” 皇帝也笑了,拍手叫好,“好主意,好主意,也让朕观摩观摩,我朝堂堂太子,有什么御女的好手段!” 幽若空身为人子的一颗心,此刻完全冰冷。对这父亲,再无丝毫的指望。 他“噗”的一声,将药水全都喷了出来,掏出手帕,慢慢地擦干嘴唇。 看来,今日一场生死之战,是难免的了。 怪只怪自己霉运罩顶!他今日敢应召来此,本已预料老皇帝会对付他。只是,仗着自己武功在宫中无人可敌。老皇帝若敢存意不良,他就趁势反了,逼其退位。 只可惜,万万没想到,老东西早已把云玺请了回来。 显然,在他想夺位之前,老东西也早存了一颗心,想要置他于死地了! 不出所料,老皇帝幽幽地说,“幽若空胆敢抗旨不尊,御前不敬,给我拿下。” 幽若空抬手一甩,手中白色锦帕厉张,成了一片薄刀,向云玺的脖子割去。 那邪魔桀桀一笑,化作一道黑烟!令人防不胜防的,绕到幽若空的身边,好像惋惜似的说,“殿下武功了得,不过,与贫道的手段相比,就没法看了哦怪只怪你生得太俊,连亲生父亲也眼馋啊!” 幽若空心中一沉,恍惚明白了什么。不及多想,双手连番甩出银针,向黑烟中刺去!然而,未待刺中对方,自己的眉心却犹如针刺,产生了剧烈的疼痛。好像被人在眉心凿了一个洞一样。 他扑通跪倒在地,忍无可忍抱住了头。发出一声痛哼。 殿外,墨泠远远听见这声音,立刻拔腿冲了进来。却被唐云腾一剑隔开,拦了个正着。两人立即哐当当交战起来。唐云腾叫道,“墨泠要行刺造反,速速将他拿下!” 一时间,十来个内廷卫包拢过来。墨泠武功高强,知道里面情况紧急,手下便不留余地,剑光飞闪间,血花四溅。杀了一个又一个! 内廷卫们,却源源不断向他涌来。墨泠心急如焚,欲插翅飞进去,奈何着了魔似的内廷卫,凶悍得丧心病狂,宁死也不让他越过这道人墙! 渐渐的,墨泠身上被伤及多处,鲜血染透了玄衣。情急之下,唯有大声呼喝,“殿下,殿下!” 里面的幽若空,已到了生死一线之际。他的灵魂,正被云玺以抽丝的方式,拉出躯体!引发了炼狱般的痛楚,犹如山崩地裂! 云玺枯长的手爪,覆在他的头顶上空,狞笑着说,“尊敬的太子殿下,你的亲生父亲要占有你的躯体,就只好委屈你灵魂让位,给贫道做一个鬼奴啦!” 老皇帝弓着腰,站在不远处。贪婪地望着这年轻俊美的儿子,发狠地说,“幽若空,你是朕生的!现在,朕要你把骨血还给我!” 幽若空迷离着双眼,从没体会过如此深重黑暗的绝望。就算从小吃尽苦头,自生自灭地长大,就算被各大仙宗断定没有仙根,无法修行道法仙术,他也从未像此刻一样,痛彻心扉! 他就算策划谋反,想逼他退位,也从没存过弑父的念头啊!他唯一的野心,不过是想拥有实权,能整顿朝政,让风国百姓过上好日子! 他何曾有过丝毫的私心!为何,却落得被亲生父亲戮杀的下场? 天道何其不公!他的眼里,流下了两行痛苦至极的血泪。苍凉笑道,“好,父皇,我把这身体还给你!从今往后,不再是父子!”说罢,他一把银针猛地刺向心脏! 云玺一把擒住他的手,恶狞地说,“这身子可破坏不得!你父皇还要上这身,代替你娶亲呐!” 第二十九章, 血液的味道 此时正当傍晚,夕阳柔美。花溪烈正慵懒地泡在泉池中。忽然感到自己留在幽若空那儿的一缕魂识,受到了惊动。 她倏然睁眼,一根花丝甩出,向那缕魂识飞去。 一看之下,立时怒火冲天!竟有人在抽幽若空的魂魄!这是要狠狠打她的脸啊! 花溪烈戾气暴涌,“腾”的一下,从水中飞了出去。 人未到,就用花丝来了个大扫荡,“哗啦啦”掀翻了那处宫殿的屋顶,瞬间,一堆的废墟残垣。 震天的动静惊住了所有人!云玺剥离魂魄的过程,也因此生生停滞。他惊惶地瞅着半空,“谁?!出来!” 花溪烈连连冷笑,声音通过花丝,挥洒在那方天空。寒冰入骨的杀气,四处肆虐:“你活腻了,敢动我的人!” 幽若空一听这话,唇边绽开了一丝笑来。刚吐了血,这笑显得十分凄艳。 众人惊惧不已之时,花溪烈已飞临上空:红衣身影,犹如烈火,徐徐而降。敛走了天地间一切风华。四下里,妖风肆虐!布满晚霞的天空,被滚滚黑雾遮盖! 云玺一见这架势,腿发了软,心道不妙,这气场分明是个大妖?他死死瞅着美艳绝伦的花溪烈,以他魔尊加持过的魔眼,愣是辨不出她的妖形,可见其恐怖的修为! 花溪烈瞥了这家伙一眼,蝼蚁一般的小角色,竟也能把幽若空欺负得满脸是血,简直叫她气不打一处来。 这种最低级的魔,她用一个眼神就能碾死好吗?!幽若空你也太没用了! 她不多废话,数根花丝同出,向云玺刺去。那邪魔从惊骇中回神,连忙故技重施,化作一道黑烟。 花溪烈冷笑一声,甩出一缕幻香。顿时,邪魔的把戏玩不转了。晕乎乎摔倒在地,成了一条搁浅的死鱼。 幻香对修魔的人,效用并不持久。花溪烈抬手一挥,把这家伙生生地钉入了木柱! 只见云玺,身体被拗成两截,成了一只细腰肥臀的蜜蜂。痛苦地张大嘴巴,扭动头颅,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痛不欲生,求死不能的模样,把老皇帝吓尿了,疯狂爬向桌子的下方。抱着头,装乌龟。 花溪烈黑着脸,觑着幽若空道,“真没用!被人抽魂也反抗不了!你简直丢我的脸!” 幽若空头疼欲裂,不能说话。却强撑着,从一片废墟中,向她伸出了手。 花溪烈一边鄙视他,一边用花丝将他拖到跟前。就在这时,一股甘洌清甜的香气,扑入她的鼻尖。 花溪烈定住了,浑身冷不丁的一荡!好像突然陷入了崭新又神奇的境界! 她紧紧抿住了唇,吃惊地盯住幽若空脸上的血迹。好香啊,简直是致命的香!这种甘甜醇美的气息,如同勾魂的相思药,在她的肺腑引发了痉挛,牵扯出原始嗜血的本能! 只要嗅上一口,就能魂牵梦萦,陷入疯狂!花溪烈呼吸变粗了,眼睛里起了红色。 幽若空感到身旁气息不对,心里一悚!半死不活睁开眼,看见妖精的嘴唇,几乎已贴到他的脸上! 布满红色血光的眼睛,痴迷入神的望着他!幽若空心里顿时好苦,气若游丝地说,“你想干嘛?” 花溪烈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含糊道,“幽若空,你的血好香。” 幽若空疲累地闭上眼睛。心道,你什么时候发狂不好,非要选这个当口!人家都看着呢!然后,他又被自己的想法震惊了:面对被妖怪吃肉喝血的危险,他唯一的顾虑,居然只是怕别人看到? 莫非,他真被这家伙妖惑住了?就算被她吸血,好像也无所谓? 他强忍着内心的惊疑,睁眼瞧了瞧她,吃力至极地说,“你好歹等没人的时候吧” 花溪烈强忍着嗓子里冒烟的干燥,涩声训斥道,“这还用你说?”直起身体,把他扶到椅子上靠着。见他脸色雪白,如一只垂死的病鸡,花溪烈目中闪过冷色,抬手向他注入大量妖力,并念诵“化元咒”,使其转化成人类适宜的生机。 其间,老皇帝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趁着花溪烈为太子疗伤之际,战兢兢往外爬。花溪烈好似背后长了一双眼睛,花丝“啪”一下,准确无误将老东西抽趴下了 随着灵府内的疼痛减轻,幽若空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明。内力也以顺畅无阻。他努力忽视一脸饥渴的妖精,目光转向老皇帝和云玺。然后,再看了看院外。 目光触及一身是血躺在地上的墨泠时,顿时握紧了手柄。剧烈的痛苦在眼睛里弥漫开来。 花溪烈见状,主动讨好说,“慌什么,有我在,他不会死。不过,事后,我要好处。” 幽若空毫不犹豫地点头,“快去救他。少不了你的好处!” 花溪烈嘴角上扬,花丝一甩,将墨泠从院里的尸堆上,拖到她的跟前。下意识翕动鼻子,发现墨泠身上的血,闻起来就没那么香了。 人类的身体虽然受之父母,但是随着成长与代谢,决定血肉特质的,终究还是灵魂! 血,是灵与肉契合时,滋生的琼浆! 可以肯定的是,幽若空的血液,比传说中王母酿造的蟠桃酒还鲜美,简直让她一“嗅”钟情! 花溪烈强忍着内心的狂热,查看起了墨泠的伤势。心口还有余热。她照例注入妖力,念诵“化元咒”。 “殿下,殿下!”墨泠醒来后,失声悲呼,看到幽若空好端端地坐着,顿时扑上去,几乎发疯了。 幽若空松了一口气,嘴角噙了一丝笑说,“还好,救星及时赶到,你我总算幸免于难。”他感激地向瞥了花溪烈一眼。 花溪烈表情木然,直勾勾看着他,满脑子只关心一件事,那就是他即将给予的好处! 为了这个,她连云玺和老皇帝,也懒得去审问了。 幽若空被她看得头皮发麻,机械性地移开了眼睛。目光在废墟中逡巡一遭,最后锁定了他的父亲。 第三十章, 心间死穴 老皇帝臃肿的身躯,趴伏在一滩尿渍中。一身的臭肉,因恐惧而颤抖。 常年放纵荒淫的生活,让他连头发也不剩几根了。两眼昏黄无光,连汗液都发着腥臭之味。 这样一个人,竟然统治着一个国家!这样一个人,竟然给予了他生命!幽若空感到说不出的荒谬可笑! 他所有冰洁的品质,高远的襟抱,如歌的梦想,最终都得向这个丑陋、残暴的男人屈服! 这是何其令人作呕的事实! 在老皇帝用仓鼠般的小眼睛窥视过来时,幽若空忽然扯唇一笑,从怀里取出一卷金色文书,扔到老皇帝的面前 “退位诏书,已替父皇拟好。墨泠,取笔墨来。”幽若空淡淡地说。 老皇帝缩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死寂沉沉。 墨泠恢复了孤冷的表情,从废墟中翻出一根笔,狠辣地割开老皇帝的手腕。用笔尖蘸了蘸溢出的鲜血。然后,握着老皇帝的手,画上了他标志性的圆圈! 自始至终,皇帝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大局已定!他终究败给了儿子。至于那仙子,他哪里还敢肖想 幽若空的目光,看向云玺。他被钉在柱子里,变幻着各种痛苦的表情,好像活在一个人的噩梦里! 幽若空决定让他好好生受着。对墨泠说,“昭告下去,皇帝恶疾缠身,已禅位于太子。本宫决定明日登基!各部大员,于祭天台行叩拜之礼!” “是。”墨泠响亮地说。 幽若空又说,“即日起,父皇与众后宫,迁入避暑行宫,没有本宫允许,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宫中侍女太监以及卫士,精简九成,酌情留用。” “是。”墨泠铿锵应道。 院中,唐云腾等人跪在地上,“嘀嗒嘀嗒”地淌血,自知大势已去,不敢再有造次。 他们亲手杀了墨泠,又亲眼看着他复活,变得生龙活虎!这种感觉,对所有人的斗志,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 殿外,响起了纷乱的脚步声。一片狼籍的废墟上,再度激起一阵动荡。 威武将军周二铁等人,从宫里内应的口中得知太子危急,火烧屁股地冲了进来,一见里面的局势,立刻惊喜交加,咧嘴跪地,“恭贺殿下,不,恭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幽若空挥挥手,“行了,周将军,你来的正是时候。跟墨泠一起善后吧,准备明日的登基事宜。” 周二铁意气风发地说,“是!” 随后也闻风赶来看热闹的三王四公,各部官员,全被挡在了残殿之外。 不一会儿,大伙儿便吃惊地看到,老皇帝被周二铁的兵士们,像抬猪一样抬了出去。 大家集体低下头,装作不认识。 只听见,老皇帝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啕大哭。 接着,又出来两个衣衫不整的宫女,和接二连三被拽出的死尸!唐云腾等人,浑身血淋淋的,低头走在队伍中间。一身的落魄与狼狈。 平日里做帝王爪牙,杀这个砍那个,六亲不认。现在成了落水狗,所有人都想恭喜他。恨不能像围观菜市口的愚民一样,赏他一脸烂菜叶子。 不过,对大家来说,残暴无道的皇帝被拉下马,好是好,就是以太子的作风,铁定要大刀阔斧、整顿朝纲。 众大人为此感到前途十分渺茫啊! 残殿内,幽若空云淡风轻地望了云玺好久,才偏过头,对花溪烈说,“差不多了,你让他开口,我有话要问。” 花溪烈凑近他,低声提醒道,“别忘了我的好处!” “不忘不忘。事情完了再说。” 花溪烈这才放心,抬手一挥,解了施在云玺身上的妖禁。那家伙,顿时发出一声直冲九霄的惨叫。 这声惨叫,被压抑在身体里,肆虐多时,此刻终于得到了突破口,爆发得无比凄烈,惊天动地! 外面的官员们,都被吓得一哆嗦!面色刷白! 幽若空走近云玺,只见他的身体畸变严重。腰部被无形的东西缩成了一小束,嵌在木柱里。 幽若空悠然地欣赏着,等他的惨叫声沉淀了下来,才淡淡开口道,“七岁那年,父皇命我拜你为师。你说,人只有在痛苦中,才能升华灵魂的境界。所以,命我每七日,从身上割一两肉,供奉魔尊我下不了手,你就替我割。现在回想起来,在我逃走之前,被剜肉多少回?少说也有十次吧?嗯,云国师?今日这会儿的痛苦,你还满意吗?” 花溪烈听得怒火中烧,用“花丝”狠狠抽了云玺几下,“那些肉,被你吃了?!你好大好大的狗胆!” 云玺的脸立刻皮开肉绽,惨叫声不绝于耳。 幽若空无奈地看向花溪烈,这家伙只关心谁吃了那些肉,难道不该问问,被割了十多回肉的他,有多么可怜,多么痛苦? 幽若空突然没了忆苦思甜的心情。站在一旁,看着她虐打云玺,打完了径直切入重点。对云玺说,“我且问你,风国的饥荒,是不是你们动的手脚?” 云玺粗重地喘息着,喉咙好像装了一个大风箱似的,由于痛苦而鼓起的眼珠子,像死不瞑目似的瞪着幽若空,“殿下果然聪明,只可惜,猜到了又如何?魔尊要你亡国,你不得不亡!有只大妖相帮,就能斗得过魔尊?!别忘了,连你那位会请仙兵的鹿尘师父,不也被魔尊吸干了,哈哈哈!” 这家伙似乎没吃够苦头,嘴巴狂妄得不饶人,“幽若空,你看看这个国家,已是魔尊的囊中之物,你区区一个不能修仙的废物,怎么回天?!” 幽若空浑身结了一层寒冰,用极慢的语气问,“所以,风国上下,颗粒无收,真是你们的邪术所致?” “哈哈哈,何为正,何为邪?你的白莲老祖,号称正派大能,不是连魔尊使了什么邪术也看不出?” 幽若空面色铁青,视线笔直地注视着他。少刻,向花溪烈说,“花花,帮我一个忙?” 花溪烈严肃又积极地说,“你想怎么做?我听你的。” 幽若空顿了一下,“搜魂,看他脑子里有没有我要的东西然后,就可以让他魂飞魄散了。” 云玺狂吼道,“你敢!幽若空!魔尊会把你拆骨分筋,送进九幽魔域!”说着,他像疯了一样,对空中嗷嗷叫个不停。 花溪烈难得的好脾气,等他嚷完了,才阴森笑道,“恭喜你,搜魂会比抽魂还痛。就像钢刀缓缓地刮过骨头,呲—” 云玺的眼里流露出疯狂的恐惧。未待花溪烈开始,突然大叫一声! 他居然自爆了! 花溪烈连忙拉起幽若空,疾风般旋上半空。只听“嘭”一声,细碎的血肉飞得到处都是。其间,一缕黑烟,往远处极速飘去。 花溪烈冷哼一声,花丝一甩,捉住了云玺逃窜的元神,“想走,没那么容易。” 幽若空这才从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回过神来,满脸惊色道,“他倒是对自己下得了狠手这样还能继续搜吗?” ?花溪烈把云玺那束黑烟,握在手心里,鄙视道,“这傻东西自爆,却不知这样搜魂,更容易呢!” 当即,她的意念如凌迟一般刮过云玺的元神,搜寻着他记忆中的每一个角落。连绵不断的惨叫,响彻半空。 下方的众官员,无不脸色惨白,踮脚翘望。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施虐的那位,可是未来的皇后!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花溪烈游山玩水似的把云玺的元神“逛”了一遍,有许多有趣的猛料,但是,幽若空要的答案,却没找到。 她摇头道,“这家伙吹牛呢。他只知道风国的天灾,乃烈国国师所为,却不知是何邪术,更不知解除之法。” 幽若空拉紧她的手臂,防止从气流漩涡中坠落。“如此说来,岂非永远无法破了邪术?” 花溪烈讽刺一笑,“有我在,你何须担心这等小事?此人口中所谓魔尊,在我看来,也不过蝼蚁罢了。” 幽若空精神一震,双眼放光,“当真?你见过烈国的国师?” 花溪烈摇头,“我怎么会认识那种小人物!” 幽若空无语地瞅着她:没见过,你就判定人家是蝼蚁! 他怀着“姑且一试”的心情,请求道,“那破除邪术的事,就拜托你了。毕竟” “毕竟什么?” “毕竟这也是你的责任。”幽若空换成亲密的口吻,含蓄地暗示道。 见她一脸无知,他不禁倍感无奈。情话也听不懂的妖怪,拿她怎么办? 他只好挑明了说,“你即将是我的皇后,不该为国家分忧解难么。” 花溪烈切了一声,表示十分不屑,“这个国家的存亡与我何干?我所做的一切,全都只是为了你!” 幽若空听得一呆,心间的死穴又被戳中了。淌出一道滚热的细流。不经意之间,他的脸已绯红一片。 他转移话题,向云玺的元神瞥了一眼,“这家伙怎么办?” 花溪烈说,“随你。他的肉碎了,你是没法吃回去了。而且,魔道的人,一点也不好吃” 幽若空忍无可忍地打断她,“呃,要不就让他做个鬼奴吧,现在让他魂飞魄散,太便宜他了。” 花溪烈赞道,“好主意呀。” 花溪烈取他一滴血,为他和云玺,缔结了一个主仆之契。她的妖力太强了,云玺根本无力反抗,只好戴上巨大的契约枷锁。黑烟化作一道淡薄的虚影,畏缩地飘在一旁。 幽若空冷冷一笑,“先下去吧。找白莲师祖去。他自会‘教导’你怎样为奴!” 云玺打了一个颤,却不敢不从,低着头飘走了。 幽若空目光淡淡的,睨着那个影子。如果没有妖精出手,此刻他的下场,就是这般模样啦。 他怀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心情,拍了拍花溪烈的背,示意她下去。 花溪烈说,“等会儿。” 她撮圆嘴,对下方吹了一口气。那些碎瓦断砾,立刻“呼啦啦”的。像做梦一样,自动还原至最初的模样。 院中的鲜血、肢体,云玺自爆出的碎屑,以及枯萎的花树等,全都消失得一干二净。殿里殿外,焕然一新。 然后,在所有人瞠目结舌的惊叹中,她拖着幽若空飞走了。 第三十一章, 给我好处 幽若空喊了一声,“喂,去哪儿?” 花溪烈说,“去我那里。” 寒意,“呼”一下窜上幽若空的背脊。她这表现,实在瘆人极了。像是被勾出了兽类的天性:一旦发现猎物,就赶紧叼回窝里去! 她现在一定馋疯了吧!幽若空本能地想抽出被她拽着的手。花溪烈回头瞥他一眼,不由分说握得更紧了。抚慰说,“你怕什么?我带你参观林府!” 幽若空僵硬地抽抽嘴角。脑筋像兔子一样狂奔,思考着不被吃肉吸血的可能。但是,这种可能似乎不存在。 几息功夫,林府到了。二人稳稳降落,停在了花溪烈最爱的泉池边。 泉池位于她的院落中,幽深静谧,四周繁花似锦。即便秋深霜冷,也是一片五彩斑斓。 幽若空环顾着,十分感慨地叹了一口气,“真乃仙境。不愧是仙子的居处啊。” 花溪烈瞪了他一眼,“我闻到了讽刺的味道。哼,这仙子,我高兴的时候就做。不高兴,就成妖了。” 幽若空连忙温柔地说,“没有讽刺,我真心夸你!” 花溪烈意味深长,眼神迷离,“不真心也没关系。我这会儿不在乎这个。” 这当口,就算让她承认是妖,也无所谓了! 她直勾勾地望了他一会,像孩子讨要糖果似的,充满渴求说,“幽若空,现在可以给我好处了。”说着,她舔住了嘴唇。 幽若空喘息着看了她一会,从内衣领中,拽下一块玉佩来。往她手里一塞说,“这个,这个给你。这是我娘临死前留下的,我唯一宝贝的东西,给你了。” 花溪烈低头看那玉佩,恼羞成怒了,“这就是你说的好处?” “不然呢?”幽若空眨一眨“无辜”的双眼,“这是我最珍贵的东西啦!” “我要一块玉有何用!”花溪烈愤怒地说,“又不能吃。” 幽若空心口狂跳,强装天真,“要不,带你去吃东西?你喜欢吃什么?” 问完这话,他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么说,不是自寻死路吗? 果然,花溪烈又露出了一种魔怔的表情,眼里隐隐泛起了红光。这模样,让他的寒毛全都立了起来。 两人心照不宣地僵立着。安静的气氛里,只有她吞咽口水,和他心口狂跳的声音。 过了一会,花溪烈润了润嗓子说,“幽若空,我想要别的好处别逼我自己动手,落了我的名头!” 她吃东西,从来都是别人主动献上的! 幽若空简直忍受到了极点,忽然自暴自弃地说,“好吧好吧。反正,我斗不过你。”他豁出去地挽起袖子,把手臂往她嘴巴前一递,“来,自己来!轻点!” 花溪烈推开那白生生的膀子,目光落在他的脖颈边。带着孩子喝奶般的贪婪,凑了上去。 幽若空往后让了让,满脸绯红道,“不是吧非要脖子才成?”花溪烈按住他,不让动。 他俩的个头真是天造地设:她只比他矮一点,一偏头,就能咬到他的血管,一点不需踮脚! 他的皮肤滚烫滚烫的,鲜血的气味从毛孔渗出来。花溪烈狠狠闻了一口,发出一声陶醉的叹息! 所有的野性都被他勾出来了啊! 而她嘴下的人,就没这么享受了,这种沦为食物的感觉,简直酸爽得要了他的命! 更要命的是,他居然因为她的靠近,有一种中毒般的晕眩,整个人要飘起来。 他屏住气,轻声催促道,“快点。你的猎物要被你吓死了。” 花溪烈一听,毫不犹豫地张开了嘴。 可是,世上事总是多波折,箭在弦上了,偏又发不了:因为这时,雪沙透过传音镜,向她的识海里,发出了一遍遍惊恐的呼唤。 “花花,花花,大事不好啦!花花,你在不在!” 花溪烈恼恨至极地顿住,对传音镜里吼道,“死兔子,你坏我好事!” 雪沙听她放了声音,只当她身边没人,嚷嚷道,“花花,大事不好啦。有人要上天庭告你的御状!” 幽若空惊怔地看着她腕上的宝石手环,没想到这竟是个宝贝。花溪烈现在已把幽若空当成她的人,没什么戒心地说,“什么告状,谁干的?” “就是那个林家小姐,联合了几个冤死的,不肯投胎转世,非要上天庭告状。幸亏,幸亏”雪沙压低声音,做贼一样说,“幸亏有人密告于我,我就跑去天刑司那里,把状子偷啦!” 花溪烈磨着牙说,“有何可怕的?林家的女子自己吓死的,关我何事?那胆小鬼,敢诉天冤?一定还想再死一次!” 她蓦然想到金玹说过的,只要他死了,就会有人把她作的孽捅上天庭!好啊,原来真有人敢找死! 花溪烈被激发了好斗的天性,强横地说,“让他们去告!天庭又能奈我何!大不了,掀翻了他的天宫!” 幽若空听得眼珠子要脱框! 雪沙慌张地叫道,“你又发狂了,别急嘛,我一定想办法,把他们拦下来!” 花溪烈愈发嚣张狂妄,“拦什么!地府的人说,林振凯为了私吞银矿,坑杀掉五百多人!为了治疗心疾,到处搜集婴儿,吃他们的心脏。他犯的罪孽,足够子孙惨死一万次。凭什么去告我!我又没吃人!这事儿,就是闹到神界,我也站得住理儿!” 说的人嚷得痛快,听的人早已傻眼了!信息量太大,幽若空简直消化不过来! 林振凯啊林振凯,坑你一百万两,真是太轻了!幽若空满心愤怒地想。 花溪烈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有点心虚地问,“喂,幽若空,你听到了什么?” 幽若空摇头,坚定地说,“我什么也没听见。你说得太快了。” “真的?”她斜斜眯起了眼。 “听是听见了。就是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什么林家的小姐?林家的小姐不是你吗?”他装傻充愣,挠着那层“窗户纸”。 花溪烈板着脸告诉他,“你全都听错了。” “哦”幽若空点了点头。 花溪烈觑着他,见他神色正常,不像知道了重大秘密的模样,便放下心来。略一思忖,从腕上摘了一片“传音镜石”,作了一个法,使其连通彼此一缕魂识。然后,化作手环,往他腕上一戴。 “拿着,以后用这个给我传音。” 幽若空怔怔地看着蓝色晶莹的手环,心头震撼极了。如此神奇的仙宝,她随手一捏就成了。这一点,就算世外仙宗的大能们,也做不到啊! 幽若空缓缓抬眼,注视着这个即将嫁给他的妖精。内心复杂极了。这家伙,能力逆天,脾性嚣张,究竟哪里蹦出来的? 两人立在花丛中,彼此相顾,各怀心思。一时,静静地沉默了。月亮悄然挂了出来。漫天柔情的星辉,倒映在泉池中。夜色十分的温柔。 幽若空指了指脖颈说,“花花,你还要不要?要的话就快点,免得我提心吊胆的。” 花溪烈目光空白,盯着他瞅了半晌,咽了一口唾液说,“算了。” “为何?”幽若空着实意外,她明明已经馋疯啦。 “先省着,现在不舍得。” 幽若空恍然,徐徐地点了一个头。他可不会以为,这个“不舍得”的对象是他,猜得不错的话,她应该是怕吃完就没有了,好东西得省着! 他不无试探地说,“如果你能破除邪术,让我风国百姓吃饱穿暖,就算把我吃得渣都不剩,也未尝不可!” 花溪烈勾唇一笑,点头赞道,“你不错。这心意,我领了” 幽若空等了半天,没有“但是”的下文,不禁苦笑道,“不会当真吃得渣都不剩吧?我还以为,你就只想喝几口血” 第三十二章, 嫁妆 最终,花溪烈把她的猎物放走了。她的真实想法是,这顿美食,得留到新婚之夜享用。 幽若空离开仙境般的林府时,发现自己的内心,居然是有所失落的。 他清晰地记得,当她把牙齿放上他的血管时,那种置身冰火两重世界的感觉,简直刺激到了极点。 他莫非是疯了,或是被妖精的邪法蛊惑了?幽若空意识充满伤感地回了东宫。 新收的鬼奴云玺,正卑微地跪在地上,聆听青芜的训话,承受白莲的折磨。 墨泠和周二铁在院外说话。讨论的是,明天登基的事。 两个胖丫鬟呼呼的鼾声,像潮水一样起起伏伏。 幽若空没有惊动任何人,身形一闪,径直进了自己的屋。一个人,坐在黑暗里,发了一会呆。 后来,听见墨泠在担心了,要去找他,才出声道,“我已经回来了。今日乏了,大家各自休息吧。” 这个改变了许多人一生的日子,就这样以平静的方式走向了尾声。 白莲老祖早已从墨泠口中得了汇报,知道幸亏那妖精,徒孙才得以虎口逃生。但是,这磨灭不了他除妖的决心。一听徒孙回来了,就奔进来想共商大计。 幽若空现在一颗心,已经彻底偏了。就算被花溪烈当成了储备粮食,也不想铲除她。 他唯一感到不适的,就是自己太甘愿当食物,以至于对自身的天性,产生了严重怀疑。 除此之外,已经没有杂念。 师祖进来了。他立刻往床边一躺,惺忪着眼睛,作出疲困至极的模样。应对问话,全部牛头不对马嘴。 白莲道人只好无奈地驱着鬼奴,回了自己的屋子。 一夜安静无事。 第二天,幽若空就顺利当上了皇帝。龙袍早就准备好了。直接穿上身,去天台祭了天。然后,接受百官的叩拜,昭告天下。如此而已。 他曾经以为,当这一天实现时,自己会十分欢喜。然而,到头来发现,竟然十分平静。 这个国家,早被他的父皇折腾空了。国库的一切收入,全挥霍在陵墓上! 西部的青狼山边境,常年有沙匪抢掠,民不聊生。牵制了大量的兵力。 再有烈国的邪魔元亥,使用邪术,让风国大地在一年之内,成了死地。 面对满目疮痍的国家,他唯一能想到的救国良策,就是依靠他家的妖精未婚妻。 除此之外,真是别无他法! 在这个奇怪的世道里,只有靠女人才能实现满腔的抱负!这话听上去是多么可怕,但却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作为新帝,他登基后的第一个圣旨,就是三天后迎娶“林家小姐”入宫! 这就像请神一样,是头等紧要的大事! 花溪烈听了旨意后,对幽若空的识趣,感到十分满意。 她透过传音镜表扬了他,并且问道,“你对我的嫁妆有什么想法?” 幽若空毫不客气地说,“不管要什么,你都能做到?” 花溪烈冷酷地说,“至今为止,胆敢小瞧我的人,全死了!” 幽若空听得心里一乐,这家伙! 接着,他用十分缓慢的语气,娓娓说道:“我要让风国的土壤恢复生机,庄稼死而复生;赤江里,重新游满鱼虾,生出水草。山中,野果丛生,百兽成群怎么样?” 花溪烈“嗯”了一声。 幽若空有点紧张地问,“有没有问题?” 花溪烈不买账地说,“有什么问题?还有呢?” “嗯?” “我问你,除了这些还要什么?” “还要?”幽若空笑了,沉吟了一会,“你得知道,我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下聘!” “不,你有。”花溪烈用一贯趾高气扬的口吻说,“你拥有的东西,我非常看重。为此,我允许你再提一个条件。” 幽若空下意识的,脖子一寒。手指在她嘴唇碰过的那处,摸了摸,龇了龇牙说,“好。我希望,一旦发生战争,你可以守护这个国家。” 花溪烈心中笑他不聪明,家里一穷二白,怎就不知跟她要一座金山银矿之类的?笨蛋!“好吧。我答应你。” 断了通话,花溪烈便去忙“嫁妆”了。 她飞上了风国的天空。开始四处认真巡查。 风国并不大,位于盘苍大陆的东南部,形状如一片叶子。总共分“福禄寿禧”四个省,各省内,又有四个州。 南边是强大的烈国,北边接壤昊国、许国,以及一些少数部落民族。东边靠着“尖叫海”。西边是青狼山。 一条赤江从青狼山上横冲直下,流经四省各州,汇入大海。国家虽小,水土却足够丰美。 但是南北两千里,东西三千里的国土,竟有很大一片受到了魔气的侵袭。而这一点,花溪烈从地府回来时,就发现了。 当时忙于林振凯的复活,后来回京城时,想着对幽若空说一说,却已忘得一干二净!她的脑子啊! 花溪烈从南飞到北,又从尖叫海,飞向青狼山,三千里国土,浏览了一个遍。中午时出发,傍晚已站在青狼山巅。 一条湍急的瀑布,垂挂九天,银珠四溅。下方延伸出一条长长的水域—那便是赤江的源头。 上面黑气升腾,沉浮着死亡的气息。花溪烈眯眼细看,发现了一种又细又黑的小虫子。 这种虫子,她并不陌生。上回从地府回来,就发现赤江里有许多。一路上,荒芜的田野里,也爬了不少。就连一些树木和牲畜的身上,也都被它们占领了。 这是一种黑暗的邪术! 她伸手一抓,从下方的水域中,捞起一把黑虫,放在手心里观察。这些东西,用凡胎肉眼,是看不出来的。甚至,修为不足千年的人,也绝无可能发觉。 它们,是强大的魔念所化!以世间万物的生机为食!施术的邪魔,是想不战而亡人国度,使其寸草不生,鸡犬不留! 亏得她来得快,否则,就连幽若空也难逃此劫! 看来,她倒是小瞧烈国那个国师了!难怪敢自称魔尊呢!有此魔念,至少也有五千年的修为吧。 虽然跟她相比,仍是不足一提的喽啰! 花溪烈冷笑一声,手中捏起一撮蓝色的妖火,向虫子烧去。只听得一阵细微的哔啵声,那一团黑乎乎的虫,瞬间化为乌有。 她轻蔑一笑。雕虫小技,怎么跟她斗!她吞过各种火属性的妖丹,仙元,烧点魔虫,简直就像取乐子!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她的火焰虽然厉害,又怎么能烧遍四省十六州,以及各大江河山脉呢?! 如果搞得到处是火,幽若空一定会觉得她没本事吧! 第三十三章, 自封神明 幽若空坐在龙椅上,看着被留用的宫女及太监的名单。一共四十名,都是相对老实本分的人。原先的内廷侍卫,加东宫编制的护卫,共上百人,全都归到了墨泠手下。 他声音淡淡地说,“等皇后进宫了,把这名单交给她过目。最终去留,交给她定夺。” 墨泠知道,皇后指的就是那妖怪了。他受了妖怪的救命之恩,不好再说反对的话。只是内心的不适,始终像是冰块一样化不开啊--皇帝就要走上被采补的不归路,他这做下属的,怎能装瞎装傻?! “呃,陛下,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幽若空头也不抬,“别讲了。” 墨泠脸一黑,差点噎死。过了一会,决定还是要讲,硬着头皮,支支吾吾地想开口。 谁知,嘴巴刚一张开,幽若空的手腕上,传出了花溪烈的声音,没头没脑地问,“幽若空,有许多虫子。怎么办?” 幽若空神色微动,瞥了墨泠一眼,示意他出去。墨泠合拢嘴巴,装作没读懂圣意,低下头杵在那里。 幽若空拿这半吊子的贴身侍卫十分无奈,只好说,“什么虫子?” 花溪烈站在青狼山顶,眺望四野,“一种魔念所化的虫子。从青狼山的赤江源头开始,往四省十六州扩散。专门吞噬生机的。就京城暂时没有。想必对方要把你留到最后再弄死。” 幽若空一听,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一波一波侵袭着他的脑门子。双拳紧紧地握了起来。良久,他听见喉咙里,蹦出石头一样生硬的话来,“吞噬生机的?” “没错。凡是生机旺盛、又相对弱小的生灵,最易招虫子。比如,小孩和婴儿。” 幽若空干硬地问道,“你有办法吗?” “我可以用火把它们烧死。但是,最好能把它们集中过来你快给我想办法。”花溪烈傲然下令道。 幽若空瞪了手环一眼,这么简单的事,也好意思问,不觉得有损威风吗? “你可以在一个地方,集中使用大量生机吸引它们,然后以火烧之,可行吗?” 花溪烈想了想,眼睛微微一亮。立刻断了传音。幽若空无语地看着手环,喊了几声,没有回应,便作罢了。 赤江源头,花溪烈选了一株枯死的大树,开始源源不断注入妖力。诵起了“化元咒”。 这个“化元咒”,她已忘了从何处得来的了。似乎自打有了灵智,就会这个咒。效力无比强大。可以把她所碰触的一切仙元、咒力,法力等,按照意愿,化为妖力,纳入己身。 反之,从己身流出的妖力,在“化元咒”的作用下,也可以转成她期望的形式。 化作灵气和生机,自然也不在话下。 只见,随着“化元咒”的咒力如清泉般流出,所有妖力开始转为浓郁的生机。 枯死的巨树,渐渐变得碧绿生青,枝桠纵横。一颗颗嫩芽儿,源源不断地挤出枝干。根须在土壤里肆虐、伸展,发出老鼠打洞般的响声。顷刻间,长成一株参天巨树。 江面上,黑色的魔虫立刻趋之若鹜地用来。四面八方,向此处刮来黑色的旋风。瞬间,汇集得密密麻麻。胆小的人类看了,恐怕会呕吐、晕厥! 花溪烈阴险一笑,让灵气瞬间化为妖火,轰然烧开了五十里方圆。魔虫在火中爆体的声音,“哔哔啵啵”响彻四方。如同烟火炸裂似的。让人听了,心情十分好。这种感觉,简直像过节! 这一波弄死了,她又如法炮制! 魔虫是没脑子的东西,不管前方死了多少同类,只要有大量的生机,就如飞蛾扑火,前赴后继地赶来。 整个过程,勾起了花溪烈无边的暴虐之心,烧得非常残忍尽兴。诱杀五回之后,方圆五百里内,再无魔虫赶来,她又转战下一处。寻个无人地界,故伎重施。 期间,幽若空传音而来,她只傲娇地回答,“一切尽在我的掌控中。多问做什么?” 幽若空温柔地奉承她,“你办事,我哪有不放心的。” 真相是,他不太放心。这家伙一看,就是顾头不顾尾的角色 花溪烈的无尽生涯中,妖力几乎只进不出。这一回消耗巨大,但是对她而言,却仿佛极好的消食,只有益处,没有伤损。 一整夜下来,辗转各地,非但没有露出疲色,反而精神更加饱满了。当黎明降临,崭新的太阳在东方升起时,她已烧光一切魔虫,完成了彻底的净化。 山脉、河流、田野,从魔的阴影中,显露出了苍白的脸。 花溪烈从高空俯视着荒芜的国度。自豪地认为,她应该受到所有风国人的膜拜,应该被当作神灵,供奉起来。 陶醉了一遭后,她趁胜追击,把自身的妖力,化作灵雨,普洒在四方;把盎然的生机,注入江河,流向土壤的深处。又悄悄去烈国和昊国,偷偷迁来大批的鱼虾,大群的野兽。让他们从此在风国的土地上,繁衍生息。 一夜之间,田野里陈年的枯种,长成了丰美的稻谷。经历了发芽,抽条,结穗,到早晨时,已是金粒饱满,处处飘香。 当人们从绝望中醒来,饿着肚子走出家门,几乎怀疑自己置身梦境。他们在谷地里狂奔,呐喊,嚎哭。一个个,全都成了疯子。他们狂热地拥抱,每个笑容,都含着泪水。成群结队跪在田头,守护着上天恩赐的奇迹。 他们感恩的念力、与齐心的祷告,与满天源源不断的灵雨,相互呼应,产生了惊天动地之效。 天宫,专门搜集人间信仰的仙官,受到了巨大的震动。因为开天辟地以来,像这样万民同心,共拜上苍的奇事,只有在伟大的救世主入世时,才会发生! 集泽仙官连忙使用“窥天眼”,向下界俯瞰。大吃一惊:竟有仙人作法,法力泽被整个国度! 仙官连忙搜集了由万民信仰而产生的福泽,跌跌撞撞地去向天帝汇报了。 而在下界,花溪烈看到人们竟在感激上天,她十分的不高兴。辛苦了一晚上,好处竟被别人得了去,是可忍孰不可忍? 要知道,万民崇拜产生的念力,比仙元还美味滋补呢!得让他们知道,他们应该感激的,可不是上界! 她冷哼一声,十分高调的,从空中慢慢飞过,令人群看到她瑰丽的彩衣,飘扬的衣带。并且,挥洒出五彩缤纷的花瓣,所到之处,仙气铺天盖地。 她向万民宣布道:“我的子民们,我是你们伟大的皇后,从今日起,你们将在我的护佑下,福泽绵长,生生不息!你们要信仰我,供奉我,奉我为你们的神明。只有这样,你们才会得到持久的庇佑!” 声音清越悠扬,在高空不断地回响,比真正的天籁还拉风。 她的子民们,全被亮瞎了眼!迷醉得神魂颠倒!万民齐拜,天下归心!信仰之力,犹如滔滔江水,向她汇聚。 花溪烈又使用“化元咒”,将这些力量,全部化作妖力,纳入己身!滋补得神清气爽,妙不可言! 集泽仙官本要去向天帝报喜的,临走前感觉情况不对,因为下界喷涌的信仰,瞬间就消失了。连忙用“窥天眼”一看,再度大吃一惊! 好一个大胆的仙人,竟敢私吞仙帝的信仰力!集泽仙官觉得,这事儿必须彻查!搞不好自己立一大功! 于是,他一路向历凡司狂奔,去调查究竟是哪位仙人下了凡! 上界的时间,比下界慢许多倍。那集泽仙官到达历凡司,按人间的时度来算,尚需多日呢。他如何查探,后果又如何,此处暂且不表。 且说回花溪烈,她无法无天的作为,产生了多大的影响,实在叫人无法想象。 当天空降下灵雨,让凋零的树木焕发生机,枯萎的花朵重新绽放时,京城的人们,也全都奔到街上,仰望天空,沐浴甘霖。 当有人发现,这甘霖竟能让老人的白胡子变黑时,全民陷入了疯狂!就连皇宫中,也沸腾了。 白莲老道活了二百多年,也没见过天降灵雨的奇迹,连忙结了跏趺,吸纳灵气。顷刻间,已丹田饱满,精神焕发,几乎要返老还童。 这时,花溪烈飞凌虚空,同样向京城的民众高调宣布,她即将嫁为皇后,这一份赐给万民的福泽,就是她的嫁妆!所有人,需得永记,此时承受了多大的恩惠!永远对她信仰、爱戴,奉若神明! 她往空中那么一飘,犹如神祇亲临,震动天地!京城陷入了狂热。大街上的景象,犹如群魔乱舞! 白莲老道、青芜道长也听得傻了眼!什么,这不是天降福泽?是妖精搞出来的?不可能,妖精会降灵雨? 别开玩笑!妖力怎么可能降下灵雨?!灵雨啊! 他们疾步奔向乾元殿的书房,向新帝求证!一路上,看到太监从宫门外,拿着各地加急的喜报,同样向乾元殿飞奔。 两个道士这才明白,原来不止京城降了灵雨。就连民间,也享受了同等的恩泽!他们震惊得无以复加,开始怀疑自己的人生! 坐在龙椅上的幽若空,强压住内心汹涌的情绪,对两个道士淡淡地说,“没错。说好了的,这是她的嫁妆。” 他的语气极其平常,好像对这些仅仅只有一点点满意似的。 白莲老道,得了失魂症一样说,“哎?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可是灵雨啊,连元神期的仙宗大能,也降不了这样的雨!还是全国范围的。她一个妖怪,怎么可能?” 幽若空一脸高深的说,“依朕看来,人家或许不是妖呢。你们又看不到原形。” 青芜和白莲更吃惊了,互看一眼,齐声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幽若空心里也说不可能。 他的脑中浮现出她盯着他的脖子垂涎欲滴的模样,嘴角拉不住地上扬。怎么可能不是妖呢? 也只有妖做个法,要搞得天下皆知吧。 幽若空叹了一口气,幸福中有了一丝隐忧。果然和他想的一样,这妖精做事太高调,顾头不顾尾。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姑且不论天界有何反应,光说烈国的那邪魔,岂能善罢甘休? 还有世外那些仙宗,会放过一个能降灵雨的妖精吗?想到这里,他微微蹙了眉,担忧更重了一些。 第三十四章, 姑爷 花溪烈在外过足了虚荣的瘾头,才飞回了京城的林府。在花海包围的泉池中,舒舒服服地沐了浴。 忙活了一天一夜,终于把“嫁妆”送了出去,还送得举国同欢,真好! 她心情愉悦,传音给幽若空,“怎样,你对我的嫁妆,还满意吗?” 幽若空喟叹一声,“满意极了。”他顿了一下,换了一种深情的语气道,“得妻若此,夫复何求!” 花溪烈嘴角轻勾,“幽若空,你是有福之人。被我瞧上了。往后这天下,你要什么没有?” 幽若空失笑,又轻叹了一声。好像有叹不完的感慨似的。 花溪烈皱眉,语气不善道,“怎么?你不这样认为?” “谁说的?我当然是这样认为的。”他提高声音反驳她,过了一会,又柔声说,“我就是有一点怕” “怕什么?” “怕你这样了不起,别人来跟我抢怎么办?” “谁要抢?” “比如,大陆之外有仙山,有各路本领强大的妖魔,若得知我风国皇后是如此了得的绝世美人,岂不纷涌而至?对了,还有一个躲在暗处的神秘人,挖空心思想娶你的” “神秘人?” “写信的那位嘛”幽若空忍不住提醒这家伙。 花溪烈听得好意外。没想到,他已如此弥足深陷,为了她患得患失。这难道就是话本中常说的,由爱生怖畏? 想到这里,她又有一点被取悦了。弯唇笑道,“你有危机感,是好事。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比你丑的人是不可能让我青睐的。” 妖精们交友,最最看重的就是脸了!更何况嫁娶?花溪烈在这方面,也不例外。 幽若空本来是在抛砖引玉,想劝她尽量低调的,一听这话,忍无可忍跟着跑题了,非常在意地说,“要是比我好看的,就能让你青睐了?” “我没见过男人有比你更好看的。” 幽若空皱着眉,“总有会比我好看的。那你就会转而瞧上人家?” 花溪烈不耐烦起来,“你有完没完?” “这事儿没完。”幽若空不满地嘀咕道。心里酸水汩汩的。 两人透过“传音镜”,你一句我一句瞎扯着,直到雨乔在花丛外汇报,“小姐,不好了,少爷回来啦。” 花溪烈冷冷地说,“林丰年回来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小姐,半路上林家的船遭到了强匪袭击,夫人惨死,老爷下落不明。少爷受了重伤,被人送回来的!” 花溪烈一听,顿时怒火那个中烧!好心情全没了!一掌击水,飞身出了泉池!杀气腾腾向瞥了雨乔一眼。 雨乔腿一软,往地上一跪,“雨乔总是给小姐带来坏消息,求小姐赐死。” “滚一边儿去。”花溪烈喝道。花丝一甩,探到林丰年所在的偏厅,径直从花丛上方飞了过去。 林丰年已经奄奄一息了。被人砍了数十刀,浑身上下血淋淋的,到处是窟窿。舌头被割了,眼睛也被挖了!连鼻子也只剩了半边儿! 显然,受到了极端残忍的虐待。但是,他都被虐成这样了,还吊着一口气,连花溪烈也不得不惊奇。 她围着这几乎已算尸体的家伙,走了两遭,弹出一道妖力,仔细一探:他的体内居然有一丝魔息! 若不是这一丝魔息,早咽气了。 花溪烈的眉毛拧成了疙瘩:难道林丰年练过魔功?不会。若练过,她的幻香,不可能维持这么久。 那这丝魔息,难道是别人注入的?她想啊想,脑子凝滞着,根本动不了。 简直要气炸了!下手的人,是要狠狠打她的脸呐! 真是岂有此理!最关键的是,林振凯夫妇失踪了,这下子成亲怎么办? 花溪烈气极了,拧开传音镜说,“幽若空,林家出了事。有人在使阴谋!” 幽若空吃了一惊,“出了什么事?” “整船的人死得只剩一个。林振凯也失踪了。”花溪烈充满杀气地说。 幽若空顿了一下,“我马上来。别怕!” “我怕什么,我想杀人!”花溪烈七窍生烟,恨声说,“谁敢要我守孝,不让我成亲,我就让谁死!” 幽若空咳了一声,轻轻地说,“又犯傻了不是?大不了找人装成林振凯便是,这点小事也值得抓狂?” 花溪烈一愣,瞬间如醍醐灌顶。对呀,怎么没想到这一招呢哎?早知可以这样,当初甚至不必去地府抢林振凯啊! 她心里默默流泪,狠狠自卑了一把:我真的真的太笨了! 不一会儿,幽若空、墨泠、青芜、白莲老道一行人,快马而至。就连鬼奴云玺,也被捎带了过来。 大家像过节一样,热热闹闹进了林府。一看到地上的林丰年,人人脸色剧变,不忍多看。当然,云玺并不算人,两眼窃窃地瞟着伤者,瞧得津津有味。 花溪烈坐在椅子上,不满意地说,“你把这些乌合之众带来做什么?” “乌合之众”们面色讪讪的,看着幽若空。 幽若空说,“他们是来感谢你的不过,这些压后再说。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何不救林丰年?” 花溪烈皱眉道,“不是还没给你看嘛!不看你怎知他被杀成什么样?!” 幽若空哭笑不得,“我现在知道了,快,快救他。好歹是一条人命。” 花溪烈站起身,手心向下,源源不断向林丰年注入妖力,默念“化元咒”,使其转为生机。又抬头对雨乔说,“去叫人打了水来,为他擦净。” 几个婆子一听,抢着去打水。 白莲老道默默旁观着,发现果然如青芜所说,所有下人的眉心,都有妖记。轻红色的,像花儿一样。 这么美的妖记,倒是头一回见到。可是,看她施救时,分明用的是仙元,白莲老道困惑极了:难道他真搞错了?也许人家额头上,根本不是妖记? 青芜也一头迷雾。他现在,对自己的眼光,是越来越不自信了。甚至经常冒出怀疑,是否真的冤枉了她! 尤其当地上的林丰年,肉眼可见地长出眼睛、耳朵和舌头时,这种不自信迅速升华为彻底的自我否定。 一老一小两道士,各自在心里说,这怎么可能是妖精呢!这起死回生的本事,非金仙不能有吧!他们心有灵犀对视一眼,从彼此目光里确认了这想法,激动地险些跪下。 林丰年身上的窟窿,在众人瞠目结舌的注视下,以惊人的速度愈合着。 当他清醒过来时,一看是日思夜想的宝贝妹妹,立刻哭了出来。泪水如同湍急的小溪,奔流不止。 整个人扑上来,抱住了她的脚。“妹妹啊,妹妹啊!” 花溪烈嫌弃至极,一脚踹开了他。这粗暴没人性的行为,把她的未婚夫看得眼皮直跳。 她走回椅子上坐下,用一家之主的口吻发话道,“都坐下吧。好好谈一谈,这里头一定有阴谋!” 幽若空在她左手边的椅子上入座,轻声对雨乔说,“端些茶水来。” 雨乔看了小姐一眼,不痛不痒地说,“好的,姑爷,我这就去。” 墨泠面无表情,仰头看房梁。对一国之君喊“姑爷”,天下世间,独此一家了吧。 不管别人服不服,他反正是服了! 第三十五章, 口若悬河 在众人的“会审”之下,林丰年细述了遭袭的过程。为了讨妹妹欢心,讲得绘声绘色,像说书一样。就连他自己受虐的过程,也浓墨重彩地渲染了一把。 这口若悬河的模样,看上去特别的狼心狗肺。 “当其时,我等刚过了福省渡口,丫鬟来报说,老爷跳水了。哎呀呀,我想不好!刚复活过来,为何要自尽?立刻拿了‘千里眼’看,发现他不是寻死,而是逃走了。当时,我那个心急呀如焚,恨之入骨,心想这老不死的,妹妹千辛万苦将他复活,居然不仁不义,半路逃脱,定然是害怕十五天一过,鬼差再来拿人。所以,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我立刻下令调头死追!” 幽若空插了一句,对花溪烈问道,“你把他抢出来了,只让人活十五天?” 花溪烈皱眉,“怎么?有何不对?” “没有。”幽若空倒了一杯茶,递到她的手边,“你是对的。来,喝茶。” 花溪烈瞥了一眼杯中的几片绿叶子,扭开头说,“不喝。别打岔。林丰年,你继续说。” 林丰年好像是争风吃醋得胜了似的,对幽若空得意一看,“于是,我命令全船奋起直追。谁知,那老东西不知得了什么助力,比一条鱼游得还快!追了半个时辰,也没捉住他。最终,却被他带进一个三角湾。三面环着悬崖峭壁,黑森森的,雾气遮天!我抬头一看,好家伙,山崖上站了一队蒙面人,从头到脚黑不溜丢,杀气腾腾!” 他一拍大腿,眉飞色舞道,“这如何是好?我自知凶多吉少,赶紧下令水手射箭!你猜怎么着?那些人,被射中之后,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自己把箭一拔,就冲杀上船。比割稻谷还麻溜,把林家上下,五十多口族人包括水手,杀了个干干净净!” 他说得唾沫星子直飞,神采飞扬。叫旁人看着,无不头皮发麻。 幽若空再一次打断他,“你刚才是说,那些杀手感不到痛?” 林丰年说,“痛不痛我不知道。但是,他们就算被刀剑砍掉一只手臂,也能瞬间长出来。而且,奇怪的是,一点都不流血呢!”他不无卖弄地说,“你们说,奇也不奇?这是我经过的最大稀奇事儿啦!” 花溪烈表示不屑,“一种魔功而已。” 白莲老道捋须问云玺,“小邪魔,你知不知道是什么名堂?” 云玺这几天被折磨够了,一听老道问话,如惊弓之鸟般瑟缩了一下。战兢兢向林丰年问道,“他们身上,是不是印着一只红色的鸟?” 林丰年又一拍大腿,“古了一个怪,你怎的知道?” 云玺支支吾吾的,“那个是魔道的顶级杀手组织。叫‘不死鸟’” 花溪烈“嗤”了一声,“魑魅魍魉之辈,就喜欢给自己弄个神气名字!”她倒是忘了自己呢,当初为了给洞府取名儿,费了多少脑子,翻坏多少话本儿呢! 幽若空嘴角抽了一下,问云玺道,“他们是烈国魔尊的手下?” 云玺连忙躬身回话,“不,他们是魔道最神秘的组织,并不受魔尊指挥。真正的主人,至今无人知晓。” 幽若空看向师祖。白莲老道生怕徒孙瞧不起自己,莫测高深地说,“确实如此。” 幽若空一看,便知他瞎吹呢,默默移开了眼睛。恰好花溪烈看过来,逼视着他说,“幽若空,他们为何要杀林家?” 幽若空啜了一口茶,再慢慢放下杯子,凝思道,“我有几点怀疑。第一,可能是魔道发现你救了风国,对你实行的报复。第二,有人想阻止你出嫁,这一点听上去荒谬,但从你上回收到神秘信件的事情看来,不无可能。第三,船是林振凯引过去的,而且以他一介老者的力量,居然让一条船追了那么久,说明他肯定与魔道有所关联。或许,是他请了魔道这样做,造成自己死亡的假象。” 花溪烈甩甩头,皱眉道,“你慢些说,一下子说如此多,我都听忘了。哪三点,你重说一遍。” 幽若空噎住了似的,似笑非笑看着这只蠢妖精,心间的死穴又被戳中了。真笨啊! 他忽视掉随行几人复杂的目光,清清嗓子,把刚才说的,慢条斯理地重复了一遍。 花溪烈愣了一会,“那到底是谁干的?” 幽若空安抚道,“别着急。我先问林丰年,你可记得你父亲与奇怪的人接触,或者直接一点,修炼过什么魔功?” 林丰年眼睛一亮,“有!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 墨泠语气冰冷地纠正道,“林少爷,你应该称呼陛下。” 林丰年一愣,反应过来后,忙不迭说,“对对,陛下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我爹他的确修炼过魔功。我们家不是祖传有心疾么,为了这破病,他四处求医问药。后来,在烈国我外祖家,结识一个道士,教给他一个法子,就是搜集刚出生不久的小孩心脏,练一种功法,据说可以长生不老” 幽若空脸色难看地瞪着他。林丰年看了妹妹一眼,心虚得要命,讪讪地说,“我肯定没练,我妹妹也没练。” 幽若空说,“道士叫什么名儿?” “不知啊。”林丰年傻不愣登地说。 花溪烈好奇地问,“他一共取了多少心脏?” “呃,也就四五十个吧。后来,病反而更重了,就停下了。” 一屋子的人,冷眼看着这个丧心病狂的人,什么叫也就四五十个?! 花溪烈倒是没什么感觉,再一次看向幽若空。她的脑子有点乱,现在就指望他了。 幽若空艰难地从林家令人恶心的行径中解脱出来,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地问她,“那个神秘人,后来有没有再来过信?” 花溪烈一听,更加乱了。“为什么又问这个?” 幽若空若有所思道,“嗯,一种直觉而已。” 花溪烈便看向雨乔。雨乔本来一直默立在旁,和云玺一样畏缩着,被主人一看,顿时被激活了,精神勃发地说,“来的,几乎每天有一封。” 花溪烈吃惊道,“怎的没告诉我?” 雨乔扑通一跪,“小姐,您当时说过的,以后有这种信,再不要给您看啊!” 花溪烈木着脸,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幽若空瞅她一眼,对雨乔说,“还在吗?取过来我瞧一瞧?” 雨乔看着花溪烈,不买“姑爷”的帐。直到小姐点头了,才“腾”的爬起来,奔出去取信了。 屋内一时静谧。气氛有一些凝滞。 一阵沉默之后,墨泠突然出声道,“那个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他不等幽若空说“别讲了”,立刻抛出了口,“陛下,您现在是九五之尊,各种称呼上,还请谨慎。不管对别人也好,还是陛下自称也罢,还是按照规矩来吧。” 幽若空抽了抽嘴角,故意来了一句,“我知道了。谢谢提醒。” 墨泠静静望着他,十分崩溃:朕啊朕,你要自称朕! 花溪烈却接上话,“不对啊,幽若空,你应该自称朕。”话本里都这么写的!她歪头想了想,“我对着你,应该自称臣妾。但是对别人,就应该自称本宫。以后当了太后,就是哀家!” 墨泠激动得泪目,突然发现,这妖精好懂事。他还以为,她只会骄横跋扈地欺负人呢!花溪烈收到墨泠的眼神,得意地哼了一声:开玩笑,当她什么都不懂吗? 幽若空含笑晏晏,看着这只家伙,简直舍不得挪开眼睛。其实,她每一种表情,都与她强大的实力不相称,其落差造就的可爱,简直不能形容。 他发现,自己像高空坠崖一样在堕落,每一次见面,每一次通话,都会更喜欢她一点。起初,怀疑是被妖气迷惑了。但师祖说,他的眉间并没有妖记。 没有妖的印记,就代表没有中招?也许未必。幽若空觉得,他一定从某种不易察觉地角度,被这家伙蛊惑了。比别人更深,更无药可救。 他现在的状态就是:半边身体幸福地往泥沼中沉去,另外半边拼命想挣扎出来。 这种感觉啊,哎,真是酸爽极了可如何是好啊?!幽若空面色恬淡,内心却如是忖道。 第三十六章, 九转长生 不一会儿,雨乔拿了信来。足有七八封。 可见,神秘人每天坚持装神弄鬼!只可惜,林府上下一群奇葩,浪费了他的心血。 幽若空展开信件,阅得极快。花溪烈凑过去,才读了几个字,他就展开下一封了。 她懒得再看,只问他写了什么。 幽若空的眼神放空一会,似乎在思考,片刻,才接上她的问话,“从选妃大典开始之前,此人就一直在进行种种威胁。大意就是,若坚持嫁给太子,”他顿了一下,生怕别人不懂似的,备注了一句,“也就是坚持嫁给朕的话,林家人会一个接一个死去,直到全族灭亡。” 众人瞪着无知又震惊的眼睛看着他。 幽若空的剑眉微微蹙起,“在最后一封信里,也就是前天来的信上,他对你表示了极度的失望,预言林家将因为你,死无葬身之地。” 花溪烈冷傲地一笑,“林家上下,有谁不愿为了我死吗?” 此话一出,院子里的侍卫仆妇们集体中了邪,往地上一跪,“愿为小姐出生入死,肝脑涂地。”屋子里的雨乔和林丰年,也不甘落后,跪到地上狂表忠心。 一个个全都爱她爱到疯狂了! 幽若空的思路,被这帮人带偏得没边际。内心升起说不出的滑稽和无力感。 只见妖精挥了挥手,令众人起身,神色比他更像皇帝。 白莲、青芜、墨泠三人,诡异地沉默着,似乎被这气势给压得不敢抬头。 幽若空很“欣赏”地瞥了未婚妻一眼,轻咳一声,回到原先的话题,“从信中的蛛丝马迹看,此人似乎对未来了如指掌。他知道我的计划,也知道林家的动静。有可能利用这个先机,一早就控制了林振凯。” “那么,他是谁?”花溪烈问道。 幽若空无奈地笑了一下,“目前的线索,还不足以得出结论。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应该与魔道关系密切。” 花溪烈失望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你真没用”这样的谴责。 幽若空被她看得冒汗,补充道,“此人在最后一封信上预言,你若执意成亲,婚礼大典的当天,京城将因为你” “因为我什么” “死一百零八个贵族。” 花溪烈“切”的冷笑出声,“这种威胁对我有何用?死一百零八个贵族,我就不成婚了?真是可笑。” 一听这话,青芜和白莲道士,仓皇对视了一眼。幽若空嘴角抽搐了一下。看着妖精没心没肺的样子,没说什么。 一直认真读信的墨泠,徐徐地说,“此人一方面号称对林姑娘情有独钟,另一方面,却巴不得她麻烦不断。他在一旁瞧得喜滋滋的。实在是自相矛盾啊。” 幽若空点头道,“依我看,他的所作所为,是唯恐天下不乱!” “但是,他为何将这些预言放出来呢,难道就为了让我等见证他的神奇?”墨泠十分不解。 “他的动机,是必须弄清楚的问题。”幽若空斩钉截铁地说。 花溪烈向众人扫视一圈,冷声说,“就算弄不清楚也没关系,咱们照样成亲。你就当没瞧过信!” 幽若空听了这话,有一种模糊的念头从心间划过。转瞬即逝,难以捕捉。他不由微微皱了眉。 青芜显然不同意花溪烈的说法,担忧道,“若真的死一百零八个贵族,怎么办?人命关天啊,陛下,请慎重考虑婚期一事!” 花溪烈立刻撂下脸子,“你说什么?想让我把你打回猪妖的原形?” 青芜脸一白,嘟哝道,“这事儿跟猪妖没关系!贫道就是那么一说。“ 白莲见状,呵斥道,“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不要说!”他见这女子都怵三分,你才几分能耐,跑老虎嘴上捋须! 花溪烈见青芜服软,才冷哼一声道,“就算有人接二连三地死,也会有地府接着!你瞎担心个什么?!” 众人被她这种强大的逻辑所镇压,几乎无言以对。 幽若空本质上,也有点没心没肺,听了这话竟莞尔一笑。似乎颇赞同呢。然后,兀自游离着,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时而敲击手心,时而轻叩桌面。 当他的视线扫过云玺时,见这家伙神色僵硬,心中忽然一亮。他明白刚才那丝捕捉不到的灵感,来自哪里了! “云玺,”幽若空目光如炬盯着他,淡淡问道,“关于此人的行径,你有何见解?” 云玺像被虫蛰了一下似的,悚然一抽,畏惧地看了主子一眼,又垂下了眼皮。 幽若空见状,更不肯放过他。“说吧。” 这道简单的命令,透过契约枷锁,形成巨山一般的压力,让云玺避无可避,顷刻间魂魄就虚了。 他不敢隐瞒,连忙说,“此人的行径,让奴才想起魔道的一种功法。” 幽若空的星眸中,闪过一道厉光,“哦?” 云玺垂着头,不敢直视他,“在魔道,有一小撮人,练一种功,叫“九转长生功”。就是,拿至亲至爱的人,向魔神献祭,使自己重回过去可以重活九次。一次次增加气运,锻造魔体,以达到长生之目的。” 室内落针可闻。除了花溪烈一脸不屑之外,其余的人都听傻了。墨泠咬牙切齿地想,魔道歪门邪术可真他么多! 幽若空冷声道,“继续。” “回到过去之后,通过夺取他人的气运,滋养魔体,延长寿命。一般而言,会利用所知的先机,将目标瞄准未来的帝王将相。通过干涉他们的命运轨迹,来剥夺气运。” 幽若空剑眉深锁,目光凌厉地审视着他。 花溪烈忽然一拍脑袋,指着云玺说,“对了,我记得那天搜魂,你也是练这功法的。对不对?别抵赖!” 幽若空倏然看过来,表情好像要晕了似的,“怎么不早说?” 花溪烈不高兴了,长眉一竖,“你当时只让我找破解邪术的法子!” 幽若空噎在当场,一口气险些上不来。瞪了她一会,见她要发作了,赶紧怀柔说,“好了,没怪你!关于这一点,你还搜到些什么?” 花溪烈瞧了云玺一眼,努力搜索回忆,突然提高声音说,“对,我想起来了。他就是因为知道,你会当上皇帝,所以很早就找上门,吃你的肉喝你的血,然后利用这点血肉相连的纽带,准备把你献祭给魔神!后来,亏得你逃了,才没成功!” 幽若空面色铁青,目光静得能把人吸进去。而白莲老祖和青芜,早已按捺不住,凶兽一样揪住云玺,把他扁成了一个鳖孙。 倒是幽若空,很快从愤怒中恢复了冷静,“如此说来,你怀疑此神秘人写信的目的,是想改变朕的命运轨迹?” 云玺从狂风暴雨的摧残中,要哭不哭地说,“奴才以为,应是如此。”他说着,又有点心虚,别开了眼睛。 主仆契约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仆人再细微的情绪,主人也能捕捉到。几乎无所遁形。 幽若空目光如锥,审视着他的脸。“你还有什么瞒着朕?一股脑儿交代了吧。” 云玺连滚带爬,逃出两个道士的魔掌,跪在幽若空面前说,“事实上,陛下您的命运轨迹,早已被人改变得面目全非啦” 所有人大吃一惊。幽若空只淡淡说,“哦?” “在奴才的前一世里,您是出生在烈国的,贵为太子,一统大陆,成为一代伟帝。到了这一世,一出生就是苦命人。可见,有人早已下手,夺走了您一大部分气运。奴才当时不过是匆忙赶来,寻一点残羹冷炙罢了。” 幽若空心头剧震!俊美的脸庞绷得紧紧的,如一具青石雕。花溪烈却皱着眉心,什么前一世这一世的,把她完全绕昏了! 其余人等,惊悉幽若空竟有如此不堪的遭遇,全都含恨扼腕,无限感慨。 “既然朕已气运全无,这神秘人为何还装神弄鬼?”半晌,幽若空又问了一句。 云玺畏缩地看了花溪烈一眼,“依奴才猜想,此人恐怕已经历过这一世。最终发现,仍是陛下您赢了其余三国,一统了大陆!” “哦?”幽若空的神情没有丝毫触动,就事论事地提出质疑,“一个没了气运的人,还能赢得天下?” “有什么不能?”花溪烈不屑道,“有我在,将来整个三界,都是你的!” 幽若空的目光在她脸上一定。 云玺哈着腰,卑微地附和道,“确实如此。奴才的上一世,陛下您虽雄霸大陆,却终身未娶。为帝四十年,未留任何子嗣。这一世却有了娘娘!娘娘如此无敌,恐怕元亥也不是她的对手。可见,无形之中,自有一双神秘大手,在为世界拨乱反正。邪魔外道再嚣张,终究是自取灭亡罢了!” 他这漂亮的谄媚话,叫所有人都冷笑出声。云玺自己,却一脸虔诚地补充道,“正如奴才,机关算尽,坏事做绝,到头来,还是得心甘情愿当一个没有自由的鬼奴!这下场实在是奴才应得的啊!” 白莲老道狠狠地说,“依我看,没叫你魂飞魄散,倒轻了!” 云玺浑身一颤,在白莲的逼视下,缩到角落里去了 至此,大家各想各的。室内只余杯盏轻碰,与啜茶的细微声。 花溪烈对这些费脑子的事,不怎么上心。也上不了心!总之,不管敌人是谁,也不管他有多少阴谋,一旦捉住杀掉便是了! 她一手托着头,半眯着眼,竟假寐起来。 幽若空倒是托着茶杯,出了半日的神。他知道,云玺没有撒谎。他能感受到,主仆契约的枷锁,对仆人会形成何等的威压。 所以,他前世为帝四十年,终生未娶,此事想必不假。四十年,没有一个女子入得了他的心!坐拥天下,却孑然一生! 到了这一世,却心甘情愿娶一个妖精!莫非,他一直想要的,就是这样一个女子? 幽若空把目光轻轻放在她的身上,不禁有些失了神。花溪烈感到他的注视,半掀眼皮看了看他,“想到什么了?” 幽若空答非所问,“不管怎样,婚礼会如期举行。两天后,朕亲自来迎亲。” 花溪烈维持着假寐的姿势,扬唇一笑。“很好。” 幽若空越来越让她满意了。 第三十七章, 婚礼前一天 第二日的黎明,比往日似乎明媚三分。被灵雨清洗过的天空,纤云也无。晨曦如纱,笼罩着安静的皇宫。 喜事将近,满园的花木,比林家的下人们还疯狂,全部长成了如火如荼的模样。 幽若空寅时三刻起身,准备上朝。见天光似比往日更亮一些,往院中一瞥,整个人定住了: 只见红的,紫的,粉的,各色大朵儿的蔷薇,开满了宫墙。五彩的小野花,如锦毯一般,占领了青石小径以外的一切地方。 一夜之间,他所住的元熙宫,从每个旮旯角里,都冒出了花草,成了传说中的仙乡福地。 假山上下,松树、柏树、樟树、榕树等,长高了数丈,高耸入云。横向的枝桠,密密交织成了一片小森林。里面足以藏下一大窝的刺客! 亭台上,覆盖了如烟的紫藤。边上一排桂树,托出了一堆堆的金蕊。更夸张的是池塘里,残荷也复活了!大朵的红莲,开满了整个水面。 处处香气萦绕,五彩斑斓。他定在那里寝殿的窗前,一阵阵目眩神迷。半天,才哑然失笑: 这妖精,又作怪啦! 哎,不管怎样,活在一片花海中,总比蜘蛛洞和蛇窟,要好很多吧!如是一想,幽若空立刻觉得满视野的花,十分顺眼! 他循着遍地野菊围成的香径,往垂拱门外走去。一路走,一路赏花。 素来生活简朴,起居不让人服侍。元熙宫内,除了负责打扫和端菜的两个胖丫头,并无贴身的宫女和太监。 就算登基为帝了,也沿袭了旧日作风。 此刻,宫里为数不多的侍者们,聚集在御花园内,对着满园开疯了的花树。各个不知所措,又满脸惊喜。 见幽若空出来,纷纷下跪叩拜,“奴婢见过皇上,恭喜皇上。” “都起来吧。”幽若空说。神情几乎和从前一样,淡雅如兰。他自以为控制得很好,却不知所有人都听出来了:皇上是多么骄傲和幸福! 墨泠带着一小排侍卫,踏花而来。脚步发虚,神如梦游。鬼奴云玺,也随着队伍飘了过来。(因为是鬼,只有少数几个知情的人看得见他。) 到了幽若空跟前,各自下跪行礼。幽若空命他们平身,语气清浅柔和地说,“今日皇宫有此胜景,乃因你们未来的皇后是仙家托生。各位莫要因此大惊小怪。” 宫人躬身,齐齐说,“谨遵皇上御旨。” 墨泠也弯下腰,表示遵旨。大局已定,他唯有认命了。 昨晚,他已经把不当讲的话,对主子讲了出来:为龙体着想,千万不要洞房。 皇帝的回答,实在叫他意外。似乎有点失落地说,“愁什么?朕上赶着给她采补,她也未必要呢。” 墨泠听得满心迷惑,却不好再追问了。毕竟,那是主子房里的事。就算两人再交好,也不好过份僭越。 在御花园内,短暂停留片刻,一行人护驾往太和殿而去。 远远的,幽若空向太和殿扫了一眼,略微放了心。幸好,妖精没有把手伸到外廷来,否则上朝议事的地方也鲜花铺地,那种情景想一想,也叫他醉了。 早朝无事。除了各地关于农事的捷报,就是一干文臣的溜须拍马。 这帮人,是一路陪着老皇帝昏庸过来的,有的当官多年,从没办过正事。提出的政见,把幽若空听着要呕血。 他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看着下面的重臣们,突然觉得,真要死掉一百零八个贵族,也是极好的! 看看,堂堂的吏部侍郎,连字也不识一个!还不如他家的妖精!工部的老家伙,一脸的睡意朦胧,眼睛都睁不开了。户部的几个,口若悬河,说起来话来,像街痞吵架一样。 朝廷无人可用,这真是致命! 妖精虽帮他解决了最棘手的灾荒问题,民间作物复生,各地捷报频传,似乎不需励精图治,已是升平之世。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没有优秀的人才,精良的策略,再华美的大厦,也终将倾颓。 所以,重开科考是必然的。杀几个老臣,削几个王,也是必然的。只是这一切,都是两天之后,才需考虑的事。 因为明天,他就要成婚了啊。坐在龙椅上,幽若空带着一脸漠然的表情,静静地走了神 家是什么样的滋味,他从未体验过。 三岁的时候,娘亲被皇后毒死了。父皇对他,无暇管顾。他在宫里,像野猫一样长到七岁,被送给云玺当徒弟。 因为无法忍受魔功的残忍、邪恶,他带着一身血淋淋的伤,独自逃离出宫,被后来的师父鹿尘道长所救,带回了世外修仙。 只可惜,资质不被“清严经”认可。无法修炼本门的仙法。师父将他送往天海宗,灵毓宗等大宗门派。 没想到,却被人爆出来,是天生的魔种!各大门派,为免除后患,欲将年幼的他扼杀!他四处逃命,像臭河里的老鼠一样,过上了肮脏而恶心的生活。 然而,曾经的那一切,竟是被一双幕后黑手篡天改命造成的。他的心间,便无法抑制,涌起一道尖锐而深沉的愤怒:那个人,真的是不可原谅! 想到这里,幽若空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星目变得一片幽暗冷沉 许久之后,他才放松了绷紧的身体,将思绪拉回眼下的现实。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无论过往怎样黑暗无望,他终究是挺过来了! 现在,即将娶妻,成立自己的家。 虽然,他对于即将娶的女子,并不完全了解。连她究竟是个什么妖,也不知道。但是,他却无比确定自己想娶她的心意。内心有个声音在说,不管怎样,一定得是她! 他的脑中,浮现出妖精的种种模样,冰冷的,妖娆的,狂傲的,残暴的,垂涎欲滴的唇角不禁泛起了温柔的笑意。 这种心情,如此浓烈、芬芳、柔软,是几天前给她簪花时,还不曾出现的。 好像一瓶刚从灵魂深处翻涌出来的老酒,发酵了许多许多年,在这一刻散发出了它醉人的香气! 第三十八章, 贵族请命 帝王大婚,按说应该十里红妆,普天同庆,各种礼仪规矩,要一丝不苟地对付过去。从民间到皇宫,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全要讲究得很彻底。 就连喜服上一根丝线,也要精心挑剔着。无论哪一点马虎了,就会损害国家的体面。 可是,这场婚礼来得太急,三书六礼一概来不及准备。司礼官急得团团转,不知该如何是好! 幽若空倒是淡定,“急什么?朕的娘子,想怎么娶,就怎么娶。”一切规矩,不过是虚的罢了。 婚礼的前一天,他打发了宫里两位嬷嬷,去林府帮忙,吩咐说,“凡事听皇后的旨意,无需太多拘束。她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两个嬷嬷,一个姓姚,一个姓张,倍感荣耀地去了。自以为是最先伺候皇后的,把事情做好了,将来地位不可限量。 然而到了林府,发现上上下下,一片乱象,简直无她们的立足之地。 二十来个林府下人,为了几个陪嫁进宫的名额,大打出手,争得头破血流。每人都想永远陪伴小姐,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雨乔成了众矢之的。人人都想将她撸下马来,顶替上位。这短短两天内,她已逃过三次毒药,一次暗箭,以及一次巫蛊之术,活在生死的边缘。为了捍卫自己的位置,雨乔也不惜一切代价,悍然面对一切敌对势力。 嬷嬷们到时,想见一见皇后身边的大丫鬟,却看到她鼻青脸肿,浑身是伤,说话都不利索了。 这一幕,简直让一向拿规矩当命的嬷嬷们,感到天快塌了! 而这还不是最耸人听闻的。下人干架就罢了,主子也跟着添乱。 林府唯一的少爷,堂堂的国舅大人林丰年,竟然也想争陪嫁之位!苦于男子之身,诸多忌讳,他一番绞尽脑汁后,想出了一个妙计:就是变身太监! 于是,趁人不注意,操起一把刀,心狠手辣地自了宫!鲜血流了一地,惨叫声令人震耳欲聋。整个林府,乱成了一锅粥。更可怕的是,几个小厮受主子启迪,竟也想效仿! 两位司礼嬷嬷,对充斥着疯子的林府,感到说不出的毛骨悚然。 姚嬷嬷都急红了眼,“明日就是吉日,府上连陪嫁也没决定好!这这成何体统!” 张嬷嬷倒镇定些,“此事还需请娘娘示下,该带谁,不带谁,主子说了算。一帮奴才下人,争得死去活来有何用?” 这嬷嬷嘴里不说,心里却想,皇后虽是仙子托生的,这治家的本事也太拿不出手了。 花溪烈是一片乱象中,唯一安静的人。外面乱成那样,她自然是知道的。觉得正常极了!不争不抢,不为她要死要活,才叫奇怪呢! 她就值当人们这样争抢,为她上刀山,下油锅! 嬷嬷们来请规矩,花溪烈只淡淡地说,“你们先回宫。明天,叫皇帝准时来接我就是了。” 她那比王母娘娘还威风的气势,岂是嬷嬷们敢违抗的。于是,两个嬷嬷一事无成,头重脚轻地回了宫去。 跟皇帝禀报了林府的情况,把国舅爷自己净身的事儿,天花乱坠一说,满以为皇帝会大吃一惊。 谁知皇帝听了,不过错愕了片刻,淡淡地说,“切,朕居然一点不感到意外。” 由于主子的放任,林府的闹剧,仍在持续的发酵之中。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府里头的事儿,很快被传了出去,成了贵族圈里的笑话。 可是,这笑话并未持久,就又被人置之脑后了。 因为当天夜里,不知从何而起的,贵族圈里头,传出了一个消息: 皇帝娶的不是仙子,而是妖精!他们的结合会触犯天怒,受到天罚。硬要成礼的话,将有一百零八个贵族惨死! 有人算了一下,京城里称得上贵族的人,有三王四公,各部大员,不算旁枝庶亲,只算嫡门正户,加起来正好一百零八口! 顿时,上层阶级炸锅了!一种恐怖的气氛,像浓雾一样弥漫开来:为什么?就算死,也死平民百姓才对,为何是一百零八个贵族? 一时间,人人自危,乌云罩顶。身份越高的人,越是害怕。婚礼当天早上,彼此相召聚头,议论纷纷。 “真的是妖吗?” “无风不起浪,我看十有八九。” “那要出大事啊!人和妖结婚,老天不怒才怪!” “那咱们不是死定了?天杀的,为何要死贵族?” 某大官道,“死了贵族,国家等于亡了,这还用问?” 此话一出,众贵族深以为然。一时,如坠冰窟,半边身子好像已被死神搂在了怀里。 武义王脸白气噎地说,“无论如何,这婚不能成!诸位大人,可愿随我进宫请命?” 吏部大人道,“皇上定已妖气迷心,你我前去,就怕” 武义王之子幽若宁道,“就怕到时惹怒了皇上,说咱们集体逼宫!处死倒不至于,罢黜几个带头的,肯定免不了。” 此言一出,众人又被浇下一盆凉水,各个六神无主,急得面红耳赤,好像已听到索命无常的脚步声。 忽然,工部的齐大人愤然道,“我就不信,百官联合,以辞官相逼,皇上会不让步?没了咱们,他一根光杆,如何当皇帝?” 幽若宁惊惧万分地说,“齐大人,你要死了!怎可如此大逆不道!慎言啊慎言!” 齐大人讪讪的,转眼又羞怒道,“命都快没了,还装什么呆鸟!诸位大人,圣上若一意孤行,娶妖精为妻,我齐某人,决意辞官。诸位大人可愿同进退?” 众人面面相觑后,相继说,“好,理当如此。”于是,商议一番,对好措辞,各自归家。不一会儿,车马集合在瑞和路上,浩浩荡荡向宫里去了。 半个时辰之后,众大人整齐地跪在太和殿内,气势静默而逼人。不把皇帝逼得让步,誓不罢休。 与此同时,京城里的百姓们,也都得了消息。知道了贵族们受到了生命威胁,正在逼皇帝退亲。 茶馆酒肆,街头巷尾,对此议论纷纷。妖精一说,使得人心浮动,惊慌不安。但是,很多人又特别希望皇帝娶她,毕竟死一百零八个贵族呢,这样事,在许多百姓看来,简直是百年不遇的好事! 这个突发事件,给婚礼当天的气氛,罩上阴暗而莫测的面纱。皇帝究竟会作何反应,所有人都在观望之中。 墨泠来禀报贵族们的动向时,幽若空正在寝宫试穿喜服时,悠闲地对着靶镜中左右端详,一点不为他的龙椅担心。 墨泠倒是表情严峻,“皇上,可如何是好?” 幽若空说,“先让他们跪着。给周二铁传个话,把太和殿围起来。一个不许走。然后,再把师祖和师兄请过来。” 墨泠愣了一下,也不多问,径直领命而去。 太和殿内的时间,爬得比龟还慢!皇帝始终不出现,从来没吃过苦头的贵族们,跪得摇摇欲坠。 传说中,为了社稷跪上三天三夜的良臣,在这个国家是不存在的。大家的身子,就和老皇帝一样,早被掏空了。跪着的时候,腰子直痉挛,堪比受苦刑。 不多时,二十多个朝臣中,已有三成生出了悔意。寻思着与其向皇帝请命,不如逃出京城,找个寺庙躲起来,等风头过了再回来。恨只恨自己当时太冲动啊! 这时,周二铁率领一批人马来了,身穿皮甲,手持利器,面如寒铁。踩着冷酷的步伐,在殿外设下重重包围。 众大臣傻眼了,什么意思,要将他们捉拿下狱?不是说法不责众吗,皇帝怎可如此? 武义王恶人先告状,“周将军,此乃议政之处,重兵包围是何用意?莫非你想造反?!” 周二铁面无表情,像一尊历经风霜的石雕,不发片言只语。可是,一旦有人想离开,他就六亲不认,怒目横刀地拦下。 大家面面相觑,背心直冒冷汗。看样子,是要弄巧成拙?皇帝真的不在乎做一个光杆?众大人有点慌了。 就这样,大伙儿集体被软禁在太和殿内。连一口吃的、喝的也没得到了。腰酸腿软,度过了大半日。 时间以秋季特有的节奏向前飞。转眼,到了迎亲的吉时。 瑞和路上,挤得满当当的,都是观礼的百姓。一直排到皇宫的禁区之外。赌庄再次开了局,押皇帝娶还是不娶的,各占了一半。 所有眼睛,都死死盯着紧闭的宫门。就像等待猎物出洞一样。 当一身红衣的皇帝,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出现时,瑞和路上掀起一阵无形的气浪,直接把气氛,推向了高点。 一百零八个贵族,这下死定啦!所有人感到一股扭曲的喜悦,并且,忍无可忍似的,爆发出一阵阵欢呼! 幽若空的迎亲人马十分简单。八个轿夫,八个宫侍。一顶凤轿。没有正规仪仗,也没有护卫。因为宫廷乐师都被他遣散了,连个吹拉弹唱的也没有! 娶的是个哑巴亲! 民间百姓成个亲,也不至于如此寒酸啊。他做皇帝的,却一脸无所谓。领着他的队伍,从街道中央,悠然走马而过。 脸色平平静静的,红衣配黑发,玉面满光华。真是太俊美了,有点让人想哭! 随着皇帝的靠近,欢呼声渐渐止息了。观礼的百姓们,退潮似的集体往地上跪去。一眼望去,黑压压的,全是人头。 仪式有点异常,新郎又太俊美,一切令人有惊心动魄之感。哪怕皇帝没摆皇家的排场,大家也敛气屏息,不敢发出一点杂声。 鸦青色的天空,明净得没有一丝尘埃。街边的树木,碧绿葱茏。小鸟在树间,轻轻地鸣叫着。空中吹着一阵阵温柔的小风。 所有人安静地跪着,被一种庄严的气氛,笼罩住了。 好像天地之间的一切,皆敛气屏息,注视着这个皇帝,去迎娶自己的新娘。 这里头,似乎有一种无以伦比的仪式感,令人绝对不忍亵渎! 第三十九章, 艳气冲天 幽若空抵达林府前,花溪烈已出了泉池,用她的本体花瓣,变幻出了一套嫁衣。 只见那衣裳,红若云霞,炫若流光。安坐时,令满室生华彩;行走间,叫百花尽低头!穿上它,可谓是娇媚入骨,艳气冲天,与她傲视万物的神色,相映生辉,效果令人惊心动魄! 宫里来了几个嬷嬷,要为她开脸上妆、穿上皇家赶制的凤装的,被这神仙妃子的气势一碾压,连话也不会讲了。 花溪烈不把任何人放眼里,自己拎着凤冠,坐在喜堂里等。那我行我素的架势,叫嬷嬷们,大气儿也不敢出。 而林府的下人们,为她明争暗斗,血流成河,最终,只等来她轻飘飘的一句,“无需再争,谁都不带。” 众人如遭雷击,失魂落魄。 花溪烈全然不觉内疚。对她而言,林家的利用价值,已经没有了!还要这些累赘做什么?! 林丰年听了她的话,一口气险些上不来。他不顾下面的伤口撕心裂肺的疼,跪到妹妹跟前哀求道,“妹妹啊,你可忘了曾对为兄说过,往后跟着你,让为兄在天下横着走。现如今,你却要弃为兄于不顾,如何忍心啊!” 花溪烈一听,皱了眉。没错,是说过这话。既然说过,再把这家伙扔弃,倒显得她言而无信!传出去,平白落了“千娇百媚宫”尊主的名头! 如此一想,她只好勉强道,“既如此,你就跟着吧。” 林丰年惊喜若狂,飞溅着泪水站起身,立到妹妹身边,这就当起了陪嫁太监! 这真是有史以来最稀奇的事!堂堂国舅爷,把自己的命根割了,当妹妹的陪嫁,何其的耸人听闻!可在这个林府里,却又好像不足为奇 林丰年这一开先河不要紧,其余人等如何甘心?齐齐一跪,哀泣不已。 说他们忠心吧,大喜之日嚎丧,不懂事到了极点!说不忠心吧,一个个又愿为小姐去死。 目瞪口呆的嬷嬷们心道:奇葩的世界,我们真的不懂! 花溪烈不耐烦,正准备把这帮蠢货甩出去,赫然发现幽若空从花径那头来了。 她从容立起来,把那凤冠,潇洒往头上一戴。冷冷睨着众人说,“都别哭了,除了林丰年,全留在府里等着。将来有用得着的时候,自会召唤。” 众人一听小姐心意已决,哭死闹死也打动不了她,只能抱着这句承诺,在府中等候了。便各自止了哭,作出一张张喜庆的笑脸来。 院子里,幽若空放慢了脚步。 纵然对新娘的艳光早有准备,这个当口,还是陷入了一阵恍惚,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的脚连实地也踩不到了。 心间像被狂烈的疯马踩踏着,说不出的激荡!头一次,有了一种轻狂的想法:今生得此美人为妇,真是艳福齐天! 花溪烈伸出手,搭着新上任的小林子,准备向皇帝走去。嬷嬷慌张说,“娘娘,这不合礼法。您应该等圣上来迎请啊!” 花溪烈瞥了那嬷嬷一眼。老妇人被她吓得一哆嗦,闭口不敢再言语。却不知,花溪烈这回倒是听进去了。又缓缓坐回了喜凳上。 幽若空走进红艳艳的喜堂,望着他绝代的美新娘。用一种平淡又不失温柔的语调说,“皇后,朕来接你。” 花溪烈被他带入戏了,“娇羞”地站起来,“臣妾谢皇上恩宠。” 幽若空努力控制住想上翘的嘴角,以帝王该有的口吻说,“皇后果然贤淑知礼,朕很有福气。” 花溪烈抬起头,美目对皇帝上下打量一遭,“皇上的容貌俊美,勉强倒能配我。这福气,也是皇上应得的。” 幽若空忍俊不禁,又倍感无奈。唇角漾开一丝宠溺的笑,缓缓执起她的手,往林府外走去。 林丰年弓着腰,迈着别扭的小碎步跟了上去。 幽若空不禁侧目,故作不知地问,“这他是怎么了?” 花溪烈没心没肺地说,“他想当陪嫁。就挥刀自宫,成了一个太监。” 幽若空的目光扫过林丰年的身体。见他簇新的外袍上,渗了些许血迹。身体不自然地弯着,脑门上布了一层细汗,显然是疼出来的。 可是,表情却始终保持着谄媚,小心翼翼地笑着,比宫里所有的太监都卑微。 幽若空不知怎么了,内心汩汩涌出的同情,溢满了整个胸腔。 他语声温和地说,“林丰年,朕就委任你当个内廷大总管。特准你修养七日,等身子恢复了,再走马上任。” 林丰年狂喜,脸上泛起讨好的笑,“回皇上的话,奴才不需要休息,今日就能走马上任。” 幽若空说,“这是圣旨。” 花溪烈见林丰年还想请命,冷淡地说,“不听话就滚回去。”这才把进击的太监,给镇压住了。 幽若空无奈地摇摇头,顿了顿,才牵着他残暴的新娘,继续前行。 穿过锦绣的花廊,精致的木桥,一路静静相携,走出了如诗如画的林府。身后,却遥遥缀着一帮默默泪奔的人。 迎亲队伍,停在了大门外。 因为林府的下人们,眼里除了小姐,谁也看不到,所以,这些人被丢在门口,连一口喜茶也没喝上。 他们不知所措地站着。一路跟过来的百姓们,张头结脑的,远远对这里进行围观。 花溪烈出来时,感觉气氛太安静了。皱了皱眉,不满道,“成亲怎可没有奏乐?幽若空,你这样迎娶我,也不怕丢人?” 宫侍们听皇后直呼皇帝大名,纷纷低头,屏住气息。幽若空温柔地安抚道,“朕是寻摸着,皇后一出场,自有仙乐奏起,就徒了一回省事” 他还不了解她?哪一次出场,不是惊天动地,把自己捧成神的? 花溪烈一听他的话,冷哼了一声。“你倒乖巧,学会掏空子了。”她绕着那匹马,转悠了一圈。 马在她的注视下,四条腿都发了抖。 花溪烈轻喝道,“没用的畜生,不过叫你风光一回,慌什么!”她忽然抬手,向马身弹出一道妖力,又吹了一口气。 这匹黑色骏马,瞬间长嘶一声,像美人儿一样甩起了颈子。鬃毛飞扬之间,身体陡然开始变形!蜕变,再蜕变,众目睽睽之下,成了一头庞大的麒麟神兽!平白比原先的马,大出两三倍! 好家伙!只见它,长了狮的头,鹿的角,虎的眼,龙的鳞,豹的尾,麋的身,配一副金鞍银蹬,通身神仙坐骑的气派!摇头时,威风凛凛;扬起蹄,令人胆寒。轻轻一声闷吼,大地都在轻颤! 百姓们全都腿软了,跪在地上,不敢乱看。 幽若空倒是不怕,上前摸一摸自己的爱驹,无限感慨道,“这还得了,再叫你变回原来的样子,你不是要失落死?” 伪麒麟神气活现,对他喷了喷鼻孔。 花溪烈还不满足。又甩出一缕幻香,招来一群麻雀。吹了一口妖气,把它们变成了五彩迤逦的迦陵鸟,在半空轻轻吟唱起来。顿时,气氛变得无比喜庆。 她准备再招一群祥云来应景,忽然这时,一缕悠扬的仙乐天音,从天外缓缓地飘来! 它是那么飘渺,又无比清晰,温柔似水,轻盈如纱,洋溢着满满的宠爱和祝福。与迦陵的歌声,交相呼应,瞬间充斥了京城的上空。 花溪烈停住了,皱起了眉头。 幽若空见她神色有异,不禁说,“皇后,怎么了?” 花溪烈掉头看他,声音变得很严肃,“幽若空” “怎么了?” “这乐音不是我弄出来的。怎么回事?” 幽若空微微一愣,“会不会是你天上的朋友?” 花溪烈缓缓地摇摇头。雪沙可没这本事。她的法术连百年小妖也不如呢! 花溪烈当场拨开传音镜石,联络雪沙。奇怪的是,一向眼睛不离下界的兔子,此刻竟然一点声音没有。 花溪烈皱着眉头,很不满意。 幽若空牵住她的手,看向漫天的祥瑞之光,“好啦,大喜的日子。且担待着些。不管怎样,此人必是一番好意呢。” 花溪烈没有言语,任凭他抱起她,坐上了麒麟。整个人有点失神地朝西方瞅着。 那里,竟有金色的神符在流动! 一向自信得没边没际的花溪烈,忽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闭上,再睁开。 没错,正是金色神符,缓缓地流动着。不断涌现,又相继隐没,对她昭告着一份至尊的神旨! 第四十章, 神赐祝福 庞大的麒麟神兽,昂首挺胸,迈开了庄严的步伐。似乎为了方便人围观,它走得慢条斯理。 与此同时,天象又变了。轻柔妩媚的晚霞,铺满了天空,卷成一朵朵花,千姿百态,竞相绽放。 仙乐如同雨丝一样,静静向人间流淌。如此的缠绵,幽渺,每一声都含着诉不尽的温柔。 它让世界,沉入了梦境。每个人的灵魂,都在这一幕中,变得沉静,温柔,升起了对生命的敬畏与感动。 随着麒麟的前行,瑞和路上,赫然又出现了仙童的虚影。他们身穿金色华服,微微笑着,在麒麟的前方引路。把鲜艳的五色花瓣,撒向四面八方。 在仙乐声中,在霞光与花香里,新郎新娘作为天地之间唯一的焦点,受着万民的叩拜,走向皇宫的方向。 花溪烈坐在幽若空的身前,刚才的不快早已消失,相反,双目灿若明星,动容地说,“幽若空,这是神迹!” 幽若空倾身靠近她,“什么?神迹?” 花溪烈遥遥看着西方的天空,庄严地说,“没错。是神迹!宇宙众生,神为至尊!神的意念创造了我们,仙妖人鬼魔,无不是神的子民!” 幽若空半日才反应过来,无法不激动,“你是说,我们的婚事,得到了神的祝福?” 花溪烈抬起下巴,傲然地说,“没错。” 神迹祝福,不是开玩笑的! 三万年前,仙帝成婚,向神祈求祝福,共献祭了十万八千件仙宝,才堪堪得到! 而今,她什么也没做,居然看到西天现出了神旨,对他们赐予了祝福!花溪烈望着流动的金色字符。美艳的脸庞,绽放着明亮的光芒。 直到神旨消失,她才露出她傲视天下的笑容。偏过头对幽若空说,“你得记着,从今日起,你我是神灵认可的夫妻,日后胆敢背弃这份荣耀,我要你粉身碎骨!” 幽若空听得一震,胸口瞬间涨满了潮水,在心岸上“哗啦啦”冲刷个不停。 他不知哪来的不怕死的勇气,一条手臂竟箍住了她的腰肢,低声对新娘说,“好。我幽若空身无长物,唯一颗痴心而已。终此一生,我只把它给你!” 花溪烈掉过头,视线直刺他的眼底。“哼,只要我活着,无论你如何转世,都是我的人!” 幽若空露出醉人的微笑,“我就这么招你欢喜?一世不够,还要无数个来世?” “得瑟个什么!”花溪烈不满地瞪他,“你知道所有世界中,得过神迹祝福的,有多少人?” “哦?多少?” “不出五个。而且,大多是通过无数珍贵的献祭,才勉强获得的。而我们得到的,却是神主动的赐予!” “得到神的祝福会怎样?”幽若空问了一个关键问题。 花溪烈其实也懵懂,神旨上的许多字,她都不认识啊,悲催的! 她笼统地回道,“得到神的祝福,我们就能满天下横着走了。” “你本就是横着走的。”幽若空表示茫然。 花溪烈噎了一下,心说,也是。自己有点想笑。“总之,不管怎样,这个是了不得的好事。你且知道,就行了。” 幽若空向天上扫视一圈,“嗯,不过真确定是神迹?” 毕竟,这跟她搞出来的“妖”迹,没什么两样!都是怎么拉风怎么来,非要把这片天空玩坏了才罢休一样! 花溪烈答道,“我当然能确定。” “别人也能么?” 花溪烈对他回眸,不可一世地笑了笑,“除我之外,任何的仙魔鬼怪都不能!顶多认为,这是天降祥瑞罢了。” 幽若空被她的笑容迷了眼,一时,竟忘了问为什么。只把目光凝注在她吹弹可破的侧脸上,痴痴的,再也舍不得挪开了。 花溪烈冷不丁抽了一下腰间的手臂,“箍着我做什么?放开。” 幽若空回过神来,口吻不无撒娇,“朕怕摔下去。” “没出息。”花溪烈斥了一句。 她现在心情特别好,并不跟他计较。若在平日,有人敢这样抱她,一条手臂铁定就被腐蚀成灰了。 万民虔诚地跪着,四下里,除了天籁仙乐,没有丝毫的杂声。这一对神仙眷侣,就那样坐在麒麟上,缓缓走完了二十里长街。 整个京城,都在做梦。直到帝后进了宫,在天台上祭了神,昭告天下,大婚礼成,这场至美的梦,才从京城这方天地,悄然而逝。其不可估量的余韵,在人们心中,留下了永不磨灭的印记。从此之后,不管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民间对皇后的信仰和爱戴,再也没有动摇过! 祭天结束后,皇帝将皇后送进了他的元熙宫。 因为群臣大逆不道,集体要“造反”,原定的宫廷盛宴,正中皇帝下怀的被取消了。直接入洞房! 按皇室的规矩,帝后理应各有寝宫。但是,幽若空似乎要藐视一切陈规,硬是把皇后的寝宫,安排在了自己的偏殿里。 花溪烈没有意见。就算给她一个破山洞,她也能弹指变作仙境。 这偏殿里,虽无奢华的宝贝,却也布置得别致温馨。尤其是地上铺的暗金色织毯,深合花溪烈的心意。她一向认为,只有稀有之物,才配得上自己。所以,一眼扫过去,心情是很舒坦的—幽若空虽然穷,为了娶她,却还是用了心的。 被褥,锦帐,屏风,全是新物件。还有一个美玉烁光的花瓶,里面装饰着一束喜梅。 花溪烈卸下凤冠,手指一弹,身上已换了一套雪粉的简衣。四个大气儿不敢出的宫女,瞧得目瞪口呆。 花溪烈一眼乜过去,“杵着做什么?都出去吧。” 一名大眼小嘴儿,满脸机灵样的宫女说,“娘娘,请问您是否要用些点心?” 花溪烈一顿,鼻尖似乎闻到幽若空血液的清香。喉咙里干渴极了。神魂轰然一炸,被压抑好几天的食欲,泄闸般占领了身体的每一处。 她冷冷地说,“不必。”往床上歪靠着,对宫女们挥了挥手。四个宫女对视一眼,悄悄地走了出去。 花溪烈听见,幽若空在元熙宫的主殿里,低声地问事。墨泠、青芜等几个乌合之众也在。 “启禀皇上,太和殿那边暂时平静。派在秋雪观的人手,也没发现任何可疑。”这是墨泠的声音。 青芜说,“现在已经礼成,是否要把人手撤回来?” “过了今夜再说。”幽若空说。 花溪烈只觉听了他的声音,也焦渴万分。闭了闭眼睛,极力沉下心来。越是美味的东西,越是要忍耐。她告诫着自己。 他是被神灵祝福的伴侣。她不能因为嘴馋,一下子失了分寸,把他吸成人干。一定,一定要细水长流 此时此刻,在京城某一处隐秘的居所里,一名男子因为这场离奇的祥瑞,满腔惊怒,惶惶不安。“怎么回事?前一世分明不一样” 此人个头不高,穿一身华服。白面红唇,眉间一点黑。眼珠子缓缓转动着,似在苦苦深思。阴沉的表情里,满是凶狠的算计。像狮子要吃人一样,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轰鸣。 他用手指,狠狠碾碎一个“召唤符”。 片刻之后,屋子里又出现一个黑衣人,头脸皆裹在黑色的兜帽里。 华服男子恨声问道,“为何一百零八条‘腐蛊’全没了反应?” 黑衣男子发出一种比地狱还阴森的声音,“所有蛊虫,听了那乐声之后,就没了动静。我们失手了。” “今晚,那些人必须死!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华服男子的命令,携带着致命的诅咒,沉淀到空气中。 黑衣男子没有说话,身影慢慢地淡去了。只余一缕阴冷入骨的风,在室内萦回,最终归于无形。 第四十一章, 血色洞房 一场惊心动魄的盛事过后,世界终究沉淀了下来。秋夜徐徐降临,似比往日多了几许清寒。 幽若空立在窗前,望着夜色中影影绰绰的花树,感到一丝不安。心头突突的。 去迎亲之前,这种不详的预感,已经存在。后来神迹出现,以涤荡一切的力量,镇压了他的不安。而现在,它又回来了,似乎还更强烈了一些。 幽若空轻叹了一声。转身向偏殿的方向看了一眼。宫女们,从回廊里离开了。 妖精在干嘛呢?不会是在画皮吧?这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让他通体一凉。 他甩了甩头,心悸地想,“该死的,现在才想到这个,已经太晚啦!” “画皮”的杂念一经产生,就成了堵在心口的石块,气血都没法舒畅了。 他左思右想,决定先打个招呼再过去。拧开传音镜石,干涩地说,“皇后,你可歇下了?” “没有,在等你。”花溪烈嘶哑着声音说,“你快来。” 幽若空脊背生寒,僵了好一会才说,“朕就来。” 偏殿里。 花溪烈一手托着头,侧卧在床上,姿势妖娆,粉衣清纯。若非眼泛红光,能令一切雄性陷入疯狂。 幽若空缓缓走进去,颤着心尖儿想,“今夜恐怕逃不脱。也罢,总有头一回。可是,真的不负隅顽抗一下了吗?朕好歹是个男人,以身侍妖,也得捞点本回来才行。” 正满脑子长草,杂念纷飞,却见皇后对他招了招手。幽若空一笑,走了过去,故作平静地说,“皇后眼睛红了。想什么呢?” 花溪烈坐直身体,并不回答。看着他时,眼里的岩浆,将近喷发了。 幽若空僵硬地移开眼神。看到桌上有酒壶,才想起合卺酒还没喝。这给闹的,一点规矩都没了。他拿起酒壶,倒了两杯。硬着头皮,端至她跟前。 花溪烈接到手里,站起身来。勾住他的手臂,仰头喝尽。 两人握着空酒杯,默默对视着。 她的眼睛像一对红宝石,透明晶莹,冰冷无情。若盯着看,会被其中致命的诱惑吸进去。 幽若空忽然不怕死了,有点着迷的,伸出一根手指,抚摸她的眼角。 嗯,皮肤是温热的很细腻,很柔滑。无论如何也不像披了别人的皮啊! 这个动作,让花溪烈眼里的红瞬间弥漫,如同开出了十里桃花。她突然一个踮脚昂头,准确地叼住了他的食指。 尖锐的牙齿毫不犹豫地切了下去! 幽若空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把手指抽回。上面一层油皮给刮喇没了! 他捂着手指,飘出好几丈,远远地说,“哇,你这家伙,是什么变的?!” “你想知道?”花溪烈向他逼近。明明看着很慢,一眨眼,却已到了跟前。 幽若空目光闪烁,狐疑地问,“我想知道,你就给我看?” “当然。如果你想看的话。” 幽若空一言不发,盯了她半晌,摇了摇头,“还是不要了咳,我只想问,你这模样,是你自己么?” “什么意思?” 幽若空苦苦组织词汇,寻找着不会触怒她的表达,最后,依然词穷地说,“也就是说你化成人后,就是这模样?还是说,”他轻咳一声,努力维持着镇定的表情,“还是说,是从别的谁那儿,夺了一张皮?” 花溪烈顿时气得要烧起来,“你怀疑我是画皮鬼?” 她艳冠三界,居然被自己的新郎怀疑是画皮鬼?是可忍孰不可忍!立刻拿花丝,在他脸上狠狠抽了一下。 俊美如仙的皇帝,顿时皮开肉绽,鲜血直流。他吃惊地瞪大眼,没想到她真的打他! 他第一个反应,是向窗外看有没有人! 没有。还好! 见她当真动气了,幽若空不怒不惧,反而有一点喜:这气急攻心的样子,就说明这皮囊应是真的了。 他顿时感到,心里的杂草消失了。当下,温柔拉住她的手,连连道歉,“皇后莫要动气,朕不过随便问问。” 她“哼”了一声,冷冷道,“幽若空,这一次原谅你,再有下回,道歉就没用了。” 她慢慢地靠近。眼如血色冰莲。妖娆而冰冷,没有一丝人性! 她凑上他的脸。花瓣似的嘴唇,从鲜血上流连而过。所经之处,一滴血迹也没留下。 绽开的皮肉,也在须臾间恢复如初。 花溪烈舔舔唇,对自己尝到的味道,满意至极。这小小的开胃菜,让她本已膨胀的食欲,瞬间达到沸腾状态。再也无法按捺,一口咬住了新郎的颈侧。 幽若空狠狠一颤!认命地闭上眼睛。 心口绷裂开,一股热流,冲向全身。血液四处乱窜。好似要走火入魔了! 他清晰地感到,颈侧的血管被尖锐之物挑开了。她颇具仪式感的,用舌头舔了一下。然后,将血液嘬了出去。 他报复性地将她摁在怀里,抱得死紧死紧。掌下的身体,出奇的又软又轻,啊!像猫一样的身体!还散发着致命的幽香!他毫不犹豫,将她整个儿托了起来。 她顾不上这些了,唯一在意的,只有涌入口中的香甜! 她的嗓子里,响起了野兽进食的呜咽!凶残,暴力,狂野!兽性全面被激发,要把他吞食入腹! 幽若空张口喘息着,心间被激起一种奇异又黑暗的快乐,冲刷着他的一切感觉!不一会儿,整个人都失去了重量。轻飘飘的,颤抖如絮! 天旋地转的晕眩,向头部侵来。他心头一惊,连忙拍她的背,温柔地说,“好了,乖,差不多啦喂,我不行了” 花溪烈根本听不见! 这血液的味道,比想象中还要甘美一万倍!比所有她吃过的仙元、妖丹、咒力、以及猪大腿,美出十万八千里! 她的五脏六腑要化了,骨头也酥了。兽血彻底沸腾。拼命要将他的血纳入己身。恨不得将此人,咀嚼得渣都不剩! 直到幽若空的身体,在她面前软下去,两人一齐摔倒,花溪烈才神智一清,吓了一大跳! 只见他,连嘴唇也成了白色!眼下也青了。昏死了过去!她伸手一摸,心口只剩下一缕残搏! 她舔了舔唇,愣了一会,连忙把人提起来,放到床上。源源不断,注入大量生机。 她注视着他灰暗的脸,平生头一回,对自己的“食物”产生了愧疚之意。 刚被神灵祝福过,就差点把伴侣吸死!她好像有点混账啊! 如此一想,毫不吝啬妖力,将其转化为大量生机,注入他的四肢百骸。 幽若空终于悠悠地醒转,对上她的眼睛。这时,她眼里的红,已经消退了。又成了两块黑琉璃。 花溪烈有点不自在,垂下了眼睑,嘴角扯了一下,嗫嚅道,“呃感觉怎样?我,一时竟忘了” 幽若空心中一动。他从没在她脸上,见到过类似示弱的表情,这一刻,险被吸血致死的委屈,竟已荡然无存。 他趁机拉住她的手,温柔又戏谑道,“皇后可吃饱了?要不要再叫厨房送些果子来?” 花溪烈掀起眼皮,瞥了瞥他,“我从不吃果子。” “那吃点肉?啊,听说你爱吃那个猪腿肉,朕也命人备了些。” 花溪烈面无表情,“肉,我也不要吃。以后不要备了。”都是尸体上搞下来的,吃了掉她身份! 幽若空定定地望着她,忽然明白了:他的新娘,打算只吃活体的鲜血!要命了! 这样下去,哪里供应得了她?一时间,他心里泪流成河:“神灵在上,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两人默默对望着,气氛实在诡异又滑稽! 这一刻,花溪烈莫名有点心虚,竟没法像以往那么嚣张了。弱弱地承诺道,“我以后尽量不对你发火,也尽量不打你。” 幽若空一听,立刻抬起手,肆意地捏她的脸颊。见她眼睛凶起来了,“看,这叫不发火?” 花溪烈强忍着,皱着眉头。对他这种骑到头上的行为,非常不甘心。 早知道,刚才就不该哄他!狡猾的人类! 就在这时,幽若空藏在袖中的传音纸符突然飘了出来,在床侧自燃开,发出了一道急切的声音,“陛下,太和殿出事了!鬼,鬼鬼!” 是青芜师兄! 幽若空一个翻身,猛地坐了起来! 第四十二章, 青面鬼 一入夜,太和殿外的气氛,就悄然变得令人心惊。 最初,不知是谁先发现的,树枝的形状,仿佛成了一只只鬼爪。在风里一挠一挠的,好像要扑过来。 被囚禁了一天的贵族老爷们,全都吓得不敢看。就连周二铁的兵们,也一个个惊恐地瞪圆了眼。 渐渐的,极度阴冷黑暗的气氛,像铺天盖地的大网,从上方覆盖下来。 月光下,漫起了浓雾。灯笼的光,一霎一霎,忽明忽暗。 乍一看,竟成了一只只硕大的眼睛,透着雾气向人窥看! 周二铁也吓得浑身滚了一个激灵,大喝了一声,“谁!”。兵士们“刷”地抽刀,紧张地向四方戒备着。 殿内的贵族老爷们,早已三魂丢了七魄,连“救命”也喊不利索了,一个个抱成一团,恨不能插翅飞走。 大家的惊喘声,被无限放大,听在彼此的耳中,宛如成了鬼的喘息。武义王等人吓破了胆,拼命拉左右的人包围自己。 这时,浓浓的雾气里,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咚、咚、咚”,大地也开始摇颤!灯笼晃来晃去。飘忽的暗影中,太和殿堪堪成了阎王殿! 恐惧如尖刀,凌迟着人们的理智与勇气。有几位老爷晕了,有几位破声大叫,有的到处躲藏。 连周二铁这样的武人,也汗毛倒竖!紧握刀柄,随时准备全力一击! 第一声惨叫,来自一个士兵之口。这声音,直接割断了绷紧的弦。人们睁大惊惶的眼睛一看,天爷啊!只见雾气迷蒙中,一只青面白发的大鬼,正在吞吃人脑! 那鬼物,高足十多尺,状如泰山,面目狰狞可怖至极。它感受到大家的目光,抬起头来,发出哧哧的狞笑。粘稠的脑浆从它肮脏的獠牙上滴落! 这一幕,让殿内外彻底陷入了疯狂! 工部的齐敏之大人,径直冲出殿外,向雾气中的另一个方向逃去!另有几位刑部的,也孤注一掷,跟着往外逃。奔了没几步,又失心疯地冲了回来,“好多,外面好多!” 士兵们与高大的青面鬼战了起来! 只听得,“噗呲噗呲”,血肉迸裂的声音,不绝于耳光是想想被鬼手撕裂身体的感觉,每个人已神魂俱散,大半的命已去了。 青面厉鬼,十分可怕。刀枪剑戟,全都无法伤及它们。而它们的爪子,却能刺穿人类的脑骨,像切西瓜一样,掏出里面的瓤,往嘴里塞。 转眼,丧失了五六个兵。一群青面鬼,约莫十来个,围在一起,分享着一场盛宴。 另有四五只,与兵士们缠斗着,抓到一个,就扔进“飨宴”中分食。 “将军,怎么办?”副将肝胆俱裂,问周二铁。 周二铁满目是疯狂的杀意,“快去,汇报皇上,请娘娘过来!” 正在这时,白莲老道和青芜从另一处赶来了。 只见那白莲老道,将除魔杖一挥,“金莲光眼”的光,荡出一个巨大的莲晕,以炫丽圣洁的方式,在漫天的浓雾中,辟出一大片净土来! 近二十只的青面鬼,顷刻间失了浓雾的掩护,暴露在人们的目光之下! 它们,一个个提着尸体,满口血淋淋的,冲天上看着。对殿内的大人们而言,这简直是一辈子难以忘却的噩梦! 白莲老道和青芜,到底是仙宗之人,除妖杀鬼的本事,毕竟学过不少。当下,齐齐怒喝一声,向群鬼攻来。 一个使拂尘,一个使法杖,不吝仙元,誓要戮尽吃人的恶鬼。 只见金光如浪如潮,冲将下来。众鬼受光明的仙力所刺,嗷嗷大哭,吼声震天。弱一些的,捂眼伏地,到处打滚。强一些的,一蹦三丈高,上天与两个道士战了起来。 “金莲光眼”这一招,是清严派的绝杀之技。虽斗不过花溪烈这等逆天的大妖,收拾几个恶鬼,倒还不在话下。再加上,前日降下灵雨时,白莲的道行精进不少,使起这一招来,比从前威力更猛。 强大的仙元压制,随着一阵阵“温柔”的莲花光波,冲击着恶鬼的戾气,一分一分将其战力消磨殆尽。 原是五六只大鬼围攻二人,不多时,“啪啪”摔下去三个。白莲和青芜,精神大震,在花溪烈那里输光的自信,又重新回归,更加奋力战斗起来。 不料,就在这时,远处月光下,飞来一条条黑影,如同游蛇一般,钻进了青面鬼的身体里! 瞬间,情况来了个大逆转:这些青面鬼,顿时涨大了十来倍,足有巨树那么高! 它们“嚯嚯嚯”喊叫着,重新将两个道士围了起来。 想必对修道之人的滋味,更加喜欢,兴奋得哇哇大叫! 青芜冷汗直流。苍天在上,这如何还斗得过?连忙撕破了传音符,赶快让皇上把那位请来吧。扛不住了啊! 白莲老道还嘴硬,“这等小场面,师祖岂会应付不了?何须打扰他们洞房?” 青芜大叫一声,“小心后面—” 只见,一头十来丈高的青面鬼,伸出爪子,把白莲整个人握在了手里,晃悠悠甩了两圈。发出了“嘿嘿嘿”的笑声! 不知何故,它们瞬间竟似道行暴涨,白莲尽全力挥出的一束光,竟然毫无作用! 青芜肝胆俱裂,御起拂尘,冲过去救师祖。却被另一只鬼,以同样的方式捉住。 那青面鬼,咧嘴一笑,直接卸下青芜一条胳膊,往嘴里一扔,嚼豆子似的吃将起来。 青芜血流如注,疼得晕了过去。师祖爆睁猩红的眼,怒吼震天,“孽畜,放开他,放开他—” 那鬼蓄意要报复,挑衅地拆了青芜另一条手臂,递给旁边的同伴。 白莲急得眼里淌血,心全都裂开了,痛喘着哀求道,“你们吃我吧,放了我的徒孙儿!” 下面的所有人,注视着这一幕,避无可避,逃无可逃,集体陷入了深重的绝望 眼看着,青芜的脑子也快被掏了。白莲无能为力,仰天大哭!“救命啊,救命!”他实在没法了,拼命地喊道! 就在这时,握着青芜的那只鬼,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嘶鸣,像钢刀刮过石头一样,划破鬼魅的夜空。 它的巨手,生生被无形的东西,斩断在地,连着青芜也一起栽了下去。几乎是同时,捏着白莲的青面鬼,也发生了同样的状况。 惨叫一声后,像一只被戳破的大口袋,迅速萎缩成了一张皮。薄薄的一片儿,像锅底铲下的一张油垢的皮! 而白莲和青芜,瞬间被拖至十丈开外。 青面鬼们四处张望,各个捶胸顿足,仰天长啸起来。充满杀戮之气的吼叫,简直要把皇宫震碎了。 这时,花溪烈一身粉衫,凌空翩然而至。扫了一眼满地的残肢碎肉,以及吓疯了的人群,把她的花丝一甩,将白莲和青芜抛给了后面的幽若空。 幽若空见师兄没了双臂,浑身血流如注,顿时心如刀割,急红了眼。可是,转念想到他的妖精能起死回生,续两条臂,应当不在话下。心中才稍微稳当下来。 连忙用点穴法,封住青芜的伤口。又将急晕过去的师祖,妥当安置了,巴巴地望着妖精斗杀群鬼。 那些青面鬼,个头比殿宇高,胳膊比大树粗。行动却比游蛇还快! 花溪烈飞闪在其间,简直像蝴蝶一般脆弱。幽若空握紧了拳,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来:若是她也打不过,他就冲上去,给那些鬼吃,让她找机会逃走如此也算夫妻一场了。 第四十三章, 花妖戏鬼 花溪烈最是好斗。与青面大鬼对上,非但不惧,反而亢奋至极!按说,她的幻香对鬼类最管用,只消甩几缕过去,管教它们当场受死。 可她虚荣作祟,觉得许多人瞧着,一上来就结束战斗,多么没劲。好歹打出几分热闹来,才为她的新婚更添彩头。 故而,她不用幻香,却从手心里伸出几十根花丝,控住众鬼的手脚,叫它们自己打自己。 她的花丝,无坚不摧,随心所欲。磅礴能拔山倒海;纤细能精微入毫。控制十来个鬼打架,宛如沙土里拔萝卜,一带就来! 更甚者,她还操纵它们互拆胳膊腿,塞进嘴里吃嚼。场面端的是令人发指,可她却开心得紧! 这种青面鬼,是鬼类中的低档货色。一旦开始残杀,便红了眼,死劲儿把残暴的手段,全都使到了同伴身上。 花溪烈飞凌它们的上空,如一个了不起的皮影师,表演着一场幕天席地的皮影戏! 那场面,只见是黄风滚滚,紫雾腾腾。恶鬼惨叫冲天,腥臭四处弥漫! 整个皇宫,处在一片地动山摇的动荡之中。众人险被皇后娘娘抖的这场威风,弄得粉身碎骨! 幽若空起初提心吊胆,看了半晌,几度想冲进战圈,代替他女人死。后来才瞧出来,她分明在寻乐子玩。不禁又气又笑,仰头唤道,“皇后,速速了断,下来救人!” 这妖精,真是一点分不清轻重! 花溪烈听他喊叫,这才意犹未尽收了花丝,清喝一声,妖力如飞花四散,将偌大的青面鬼阵,击得稀巴烂。 那些参天的巨鬼,漏了气似的,破破烂烂,摇摇坠坠地收缩,最后,各自成了一小张薄片儿瘫在地上,仿佛锅底铲下的一层老垢皮! 哪里还有丝毫的威风样儿!既邋遢,又猥琐。谁都能踩它们一脚! 花溪烈降下来,径自走上前去,提起一只鬼来,仔细端详。哈,这种薄片儿鬼,她倒是知道的。 是鬼类里头的鬣狗!最最下流无耻的东西。只要给一点好处,就能召唤它们。注入魔息也好,妖力也好,能使其膨胀,爆发出惊人的杀伤力! 花溪烈笑道,“这等便宜鬼,竟也能惹这一场大祸!”她捏住那只薄片儿鬼,用意念刮它的魂!那只鬼,发出了惨绝的尖叫来。众人无不捂耳! 花溪烈冷笑,“可知你祖宗的厉害了?!快带我去找那邪魔!” 青面薄片儿岂敢不应?泪流满面,在地上爬着,要领着她去。 幽若空急道,“先回来,救了青芜再说。” 花溪烈扭头看了一眼,顶嘴道,“有何要紧的,回来再说。待我先收拾了邪魔再来。” “你!听话,回来!” 花溪烈才不听,站在那薄片儿鬼身上,追寻邪魔的踪迹去了。 幽若空被她气炸了肺。又见青芜和白莲醒转,连忙安慰道,“师兄受苦了,莫要担心,皇后自然有办法。” 青芜“嘤嘤”喊痛一会,面上尽是冷汗。向那些薄片儿鬼扫了一眼,气若游丝道,“亏得皇上赶来了。不然,脑子被吃了,就算大罗金仙也就不活啦。” 白莲一听这话,又红了眼。冲上去,把那十几只薄片儿鬼,往死里凌虐了一把。 不只他,还有那七八个被吃了脑子的士兵,此刻成了冤死厉鬼,各个扑上来,撕咬那些薄片儿,场面乱成一团,像狐狸进了鸡窝。 众贵族老爷们,瞧得心惊肉跳。但是好歹,自己算保住了命,各自心怀余悸,前来拜见皇帝。三呼万岁,痛哭流涕。 幽若空何来的心思搭理这帮人,冷冷地说,“有邪魔千方百计置尔等于死地。回去必然还是个死。先回太和殿,过了今夜再说。” 贵族老爷们哭求道,“皇上,臣等家眷,可如何是好?” 皇帝道,“朕早已派人将他们集中在城外秋雪观中,重兵护着呢。” 不然,墨泠和云玺干什么去了?可不是干这差事去了。 幽若空垂下眼,看着半残的师兄,心中难过得紧。怪只怪他自己,终究不忍放任这些人命被邪魔害死。倒害得师兄吃这等大苦!更可怜的是,那些个兵勇,活生生被吃了脑子! 在人间,为了该死的道义和原则,要作出多少牺牲,付出多大的代价啊! 幽若空表面一如往常,内心却为此愤愤不平。这时,忽见众大臣的神色不对。抬头向远处一看,好家伙!只见青纱般的月光下,又来了一队鬼! 这一回竟是牛头马面!身高十尺左右,嘴脸狰狞。手里拿着银光闪闪的武器。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向太和殿外走来。 众贵族们立刻作鸟兽散,屁滚尿流往大殿跑。把皇帝一人抛在那里。 幽若空瞅了这帮人一眼,心中冷笑道,“待明日,看朕如何收拾你们!” 他倒是不怕。这些牛头身上,分明穿着阴司的差服,又能拿他一介人间帝王如何? 果然不出他所料,牛头马面来到跟前,对他略一抱拳,瓮声瓮气说道,“叫陛下受惊了。有邪魔偷召地府的薄片鬼,我等前来拘拿!” 幽若空一听是这事儿,寒着脸道,“诸位怎不早点来?朕的兵士被鬼所害,死得实在太惨。不知阴差大人,对此抱何看法?” 他的意思,是少不得要在投胎转世上,做些补偿才对。 为首的牛头想了想,给出了他的看法,“确实很惨。幸亏被吃的不是我啊!” 幽若空一听,险些晕厥。心说,得了,这个比妖精还要憨!一阵无语后,尽量把话往简单了说,“这些鬼魂,暂时还不能拘走。待朕的皇后回来了,看她怎么说法。” 牛头互相看看,似乎拿不定主意。把目光齐齐瞅向为首的那一只。那一只倒是温顺,点头道,“好吧。” 幽若空有点意外它们的好说话,却没再吭声。只见,十来只牛头马面,各自打着响鼻儿,往石阶上一坐,像农夫坐田埂似的,悠闲地等起了人。 想必对缺胳膊少腿的见多了,地上的残肢碎肉,丝毫没引起他们的注意。过了一会,白莲老道提了那些薄片儿鬼,丢在牛头马面跟前。一起坐下,攀谈了几句。 老道与牛头们甚是投机。一时间,凶残的恶战气氛,竟好似淡了去。 大家有说有笑,差一点就要对酒当歌,唱人生几何! 哎!幽若空深深叹了一口气。 妖精怎的还不回来?他心里不安,拧开腕上的传音镜石,轻声对里面说,“皇后,情况怎么样了皇后?” 过了一会,传音镜里头,才响起花溪烈咬牙切齿的声音,“幽若空,那邪魔倒有几分破本事,我追到一个叫碧云轩的地儿,不见了。死活也找不到啦!气煞我,气煞我了!” 幽若空心里一动,碧云轩?京城有名的青楼,武义王府的产业啊! 传音镜里,花溪烈气得直嚷嚷,幽若空知她性子,此刻必觉得十分丢脸,连忙柔声哄劝道,“先回来再说。皇后怎能把朕一人抛在此处?被鬼捉走怎么办?” 花溪烈一听,这才略微消了气,“若不是因为你,少不得今夜挖地三尺,把那邪魔揪出来,叫他粉身碎骨才是道理!” “好啦,快回来。地府里来了人,说要把那些烂丑鬼带走。” 花溪烈一听,连忙提起跟她在一处的那只鬼,御风往回赶。几息功夫到了太和殿,落在了牛头们跟前。 双方一打照面,都是一愣。地狱的鬼差,谁不识得这位大神呀?此刻一见,简直想抱头鼠窜! 只有为首的那只,指着花溪烈说,“咦?你不是大闹地府的坏仙子嘛!原来,你就是这里的皇后啊!” 花溪烈也认出了它,傲然觑着那牛头说,“二牛,你上来做什么?” 第四十四章, 二牛 二牛听了花溪烈的问话,摇头晃脑把来意说了一通。 花溪烈冷冷地说,“这些薄片儿鬼,轻易就被魔召上来,是阴司的重大失职!吃了一回人脑子,什么罪也不必受,就回家了,哪有这等好事?这些被吃的兵,岂能同意?” 幽若空一听,在心中大声叫好。他家妖精该聪明的时候,一点儿也不笨呐! 幽若空对周二铁使了个眼神。 周二铁早已湿了眼睛,看到皇帝示意,双膝“扑通”往地上一跪,“皇后娘娘,请为死去的儿郎们做主啊!” 顿时,死去的“儿郎”们,喊冤的喊冤,哭娘的哭娘,哀声连成一片。场面眼见着要失控! 二牛倒是淡定,劝慰道,“既投胎做了人,当晓得人生无常,一不小心冤死了,只能认倒霉。这年头,哪个鬼魂不喊冤呢?做人嘛,吃点亏是福分,地府补偿不了你,天道自会补给你!” 这些话,他的脑子是想不出的,可平日听金玹审案听多了,此刻信口就能拈来,听上去,颇有几分大彻大悟的味道。 花溪烈不接受这理论,冷酷地说,“二牛,小心我捶碎你的蠢脑袋!你们地府,如今谁在管事?传他上来!” “君上在管事啊。”二牛傻傻说道。 “谁是君上?” “你不是见过吗?”二牛迷惑地望着她。 花溪烈的眼睛十分危险地眯了起来,“金玹没有死?” 二牛看向同伴,不解地问,“君上死了?” 另一只牛头道,“没有,上回装死的。他老人家,哪会轻易死!” 幽若空一听,心里一乐。猜也猜得出当时发生了什么。想必是她去夺林振凯的魂,跟阎王斗了起来,最后却以阎王的装死收了场! 哎,这妖精! 花溪烈听到金玹装死,心里忽的窜起一道冲天的火!花丝一甩,把所有的牛头捆住,摔了个七荤八素! 她最恨被人骗,恼羞成怒骂道,“地府的鬼东西,今天一个别想走!” 二牛捂着屁股大哭,“你这坏仙子,怎么动不动就打人呐!” 他那海碗一般大的嘴巴一张开,声如洪钟,雷声隆隆!惹得身后一帮牛头,全跟着哭出来。 幽若空只觉得气血震荡,耳朵也快聋了。 白莲上来劝道,“哎,徒孙媳妇儿,依老道看,这事儿也怪不得他们,他们不过是当差的,能懂啥?” 花溪烈凤眼一瞪,还要发作。却听幽若空道,“好啦,皇后,你亲自教训这帮人,岂不落了自个儿的威风?你是什么级别,它们又是什么级别?” 花溪烈一听,这话倒占几分理儿,便语气冰冷地说,“看在皇帝面上,且饶了你们。不过,谁也不许走,留下来给我卖命,等金玹那缩头乌龟寻上来,我自有发作的时候呢!” 众牛头一听,全都止了哭,个个喜出望外:留在阳间?好事儿呀!试问哪个鬼差,想回阴森森的地府去? 这真是一场意外之喜,一场正中下怀的绑架!可以留在阳间,还不必担负责任。众牛头眼睛全都放光了。彼此相视,咧嘴而笑,推了二牛出来说话。 二牛低着头,羞答答地应道,“好吧,我等就留在阳间,为仙子卖卖命!” 幽若空看着这一幕,嘴角抽得停不下来。悄声问爱妻,“皇后啊,这样不会惹祸?” 花溪烈瞪他一眼,斥道,“胆子怎的这般小?将来三界仙魔妖鬼人,全得听你的,怕惹祸怎么行?” 说得幽若空似笑非笑,哑口无言,她才对牛头们说,“去,把薄片儿拘起来,好好用一用刑!” 各牛头一听,用刑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呀,立刻积极地领命而去。他们携带了魂器,对鬼类最是抵效。当即,各种酷刑轮番儿上,太和殿外的石坪,成了新的地狱。 众贵族听得冷汗直流!个个见皇后如此威风,连鬼差也能号令,心内早已又怕又悔。 大家互相瞧了一眼,相继走出大殿来,纷纷来向皇后见礼。 “臣等拜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花溪烈冷煞地说,“给本宫滚一边儿去。碍了本宫眼,全都得死!” 众贵族讨好不成,反被吓破了胆,手忙脚乱奔回大殿。这一幕,看得幽若空,要有多解气,就有多解气! 看来,这个娘子真是娶对了,对得不能再对了!一时龙心大悦,竟忘了被喝血时,有多么惨烈! 这时,青芜“嘤咛”低哼了一声。心里幽怨至极,简直快掉泪了:这帮人,自顾热闹了半天,就没人想得起救救他?!他都快死了啊! 幽若空猛然一惊,连忙拉了花溪烈,“快,救救我师兄!” 花溪烈不慌不忙走过去,低眉搭眼瞅着地上的青芜。先用刻薄的言语,把他损了一回。青芜闭眼装孙子,绝不敢回嘴。把她的冷嘲热讽一概当成补药,悉尽吃了下去。 花溪烈对这道士,总算羞辱够了,解了当初被他指认为妖的恶气(虽然她本来就是妖),才开始为他注入大量的生机。 青芜的胳膊,从断根处一寸一寸开始长,不到一刻的功夫,竟已齐全了!人一跃而起,生龙活虎甩了甩胳膊,看向花溪烈时,眼神里那个崇拜啊,简直无以言表! 幽若空放了心,温柔赞道,“皇后的法力无边,真是多亏了你,不然,朕可如何是好?” 花溪烈自然受用得很,不必多提。 二牛远远瞧着,撒蹄子跑过来,摇头晃脑,十分吃惊,“这不可能啊,不可能啊,我们君上也没这本事!你一定是个金仙!超级的金仙!” 二牛激动坏了,凑近花溪烈,要蹭她的腿。被花溪烈一个眼刀甩过来,才打住这奇怪的动作。 青芜和白莲一听二牛的话,连忙对视了一眼!四目放出强光!若真是个金仙,以后清严这小门派,岂不是要骑在所有仙宗头上拉粑粑?! 白莲道士的嘴咧开了好大,看着花溪烈,眼神好亲切好温柔! 幽若空没去注意师祖的德性。他这时才明白,生白骨续死肉的本事,无论在谁看来,都是了不得的!并非一件轻而易举的小事! 他的心里喜滋滋开出一朵花儿来,哼哼,真是娶到宝贝了!哪怕这宝贝要吸他血,也是划算的! 花溪烈得了二牛的奉承,果断受了“金仙”的名号,骄傲之色溢于言表,“金玹那缩头乌龟,也配跟本宫相提并论?!” 她睥睨着牛头们说,“守着这里,别让这些大臣死了。要死也要等明日!免得平白跌了本宫的名头。” 二牛此刻最是服她,连声应承道,“仙子请放心。二牛绝不叫你失望。” 幽若空这时问青芜,“秋雪观那边,有没有动静?” 青芜刚滋补了大量生机,声音洪亮地说,“一切平静。让皇上受惊了,请皇上移驾回宫,保重龙体。” 里头的贵族大臣们一听,岂敢落于人后,纷纷跪下,也请皇上保重龙体。仿佛忘了,他们是怎样将皇帝丢给一帮牛头马面的! 幽若空冷冷一笑,寂然不语。少顷,方拉起新婚妻子的手,“皇后,先随朕回去吧。” 第四十五章, 新婚之夜后续 新婚之夜见血光,对常人而言,是为大不吉。可对花溪烈来说,打打杀杀,难得一番热闹!回屋休息时,好像结束一场狂欢,浑身通泰! 唯一的不足,是没逮住那邪魔!这一点子遗憾,戳着她不容挑衅的傲气,令她每隔一会儿,就想炸毛。 “幽若空,你说,他究竟是谁?” “谁都有可能。”幽若空的语气,显得莫测高深。 “有没有办法把他揪出来!”她的“不甘心”顶在膛上,迫不及待想逮住那家伙,来个华丽的碎尸万段! 幽若空老谋深算地沉吟片刻,结论是:“暂时没有。” 别人或许不知,他今晚使了个引蛇出洞之计。蛇出洞了,惹得一番鸡飞狗跳,险把师兄、师祖吞吃了,最后还没逮着! 说不遗憾是假的。可他不能跟妖精活成一个调调,他是帝王,得老成,得深敛! 幽若空不着痕迹一转话题,把气氛引向谈情说爱的层面,“那邪魔端的是可怕。朕唯今之计,只有寸步不离皇后了。” 这语气,是深长的,似有绕梁三日的余韵。再配上他凝定的黑眸,自然而然,便生出一种高贵而迷人的温柔来。 花溪烈心里一动。觉得这家伙在勾人方面,比九尾狐也不差呢。奇怪的是,她倒没有想抽他一顿的冲动。 花溪烈有点不甘示弱。她堂堂的大妖,手段上岂能输给一个凡人?当即,勾唇一笑,美目中泛几点星光,对他不咸不淡地瞥去,“你是我的人,自然有我护着。怕什么。” 这冷冷的柔情,叫幽若空一顿。浑身如过了一阵电。他忽然不管不顾,伸出双臂,把她抱在了怀里。 花溪烈摸住他胸膛里狂热的心,不禁暗笑,毛头小伙子果然段数太低。“搂搂抱抱做什么,小心被揍成猪头。”她赢了,却对战利品没啥兴趣,一把将他推开了。 幽若空怀里一冷,十分失望。忽然声音虚弱下来,扶着头说,“皇后啊,朕失血过多,有些晕眩。扶朕回寝宫可好?”说着,将高大的身躯靠过来。 花溪烈不知“怜香惜玉”,一把将他推得远远的,“敢骗人,就叫你晕过去再也醒不来!” 幽若空一脸严肃,“朕提醒你,要自称臣妾,要温顺,知道么?”说着,单手扶着脑袋,身体略微晃了一晃。 竟似真的晕眩! 花溪烈心中怀疑。她的生机注入后,连断肢也能重生,何况血液?论理,早该恢复了。 可他的样子,又不像作假。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花溪烈无奈地撇撇嘴,“幽若空,你可真没用。”一把搂住他的劲腰,腾空飞去。 飘过月下满园的花,回到两人的寝宫。花溪烈把他往主殿的卧室扶。 幽若空更虚弱了,“朕想与皇后同寝。” “本宫要修炼,没空陪你睡觉。” 幽若空垂着眼皮,藏住满眼要溢出来的笑,仍是可怜兮兮地说,“朕怕此处有鬼。” 花溪烈难得机灵,讥讽道,“你连妖精也不怕,居然怕鬼?” 幽若空倏然抬眼,定定地瞧她。这是她头一回承认自己是妖!猛然一听,他一颗心险些蹦出来,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两人静静地对峙着。天地一切,好像都隐没成了虚影,只有彼此,成了唯一真实的存在。 花溪烈挑衅地问道,“怎么,怕了?我看你有没有胆子,敢和妖精睡一块儿!” 幽若空满面烧红了。抿住嘴,别开了眼睛。默不作声,似笑非笑。花溪烈却只当他真怕了,虽在意料之中,却又莫名有点不爽。感觉被他嫌弃了。 她嫌弃他才是理所当然,他有什么资格嫌弃她?花溪烈冷哼一声,将他往床帐里一丢,“睡吧。”把个皇帝,摔得七荤八素。 幽若空轻声哀嚎了几声,翻身拗起头,看着那旖丽的身影离去了。不免摇头叹息,怔忡地笑了。 夜,平静如水。 幽若空本还提着一颗心,生怕秋雪观那里,会冒出一些情况。可是,邪魔一方似已偃旗息鼓,没了再度生事的勇气。 也许,被他家妖精的强大给吓住了。又或许,正在布置更大的阴谋 他一直坐等消息。到了三更过了,才解衣就寝。期间,脑中总是浮现她种种的模样。一夜辗转反侧,难以深眠! 天刚蒙蒙亮,他就起了身,梳洗更衣。轻手轻脚走去偏殿,推门而入。绕过碧花的锦屏,来到内室,向里瞧了一眼:他的美人儿,侧躺在床上。一身慵懒的冷艳! 他静静一笑。抱臂靠向门框,赏画一般,目不转睛瞧着。 花溪烈早知他来了,慢慢掀开眼皮。对他勾了勾唇角。 霎那间的目光相撞,似给幽若空的灵魂,灌了一杯烈酒。一大清早起来,就开始醉了。 他缓步走过去,坐到床边,“换了地方,睡得可好?”语气那么温柔,连他自己听着,也陌生。 花溪烈缓缓坐起身,一抖衣袖,慢悠悠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本宫是这天下的女主,怎么睡不好!” 幽若空失笑,眼波一转,牵住了她的手,“既醒了,就梳洗更衣吧。陪朕出去一下。” “去哪里?” “还能去哪里?看看太和殿的鬼还在不在”还有那帮臣子,已经料理到火候,该“出锅”了! 说起鬼,花溪烈傲然道,“没本宫的命令,它们能去哪里?” 她走下床,手指一弹,身上变出一袭轻红的流云长衫。华美端重,而又不失简洁,令人眼前一亮。 不管穿什么,都是天下第一美!幽若空在心里惊叹地说。 花溪烈观他表情,似是十分羡慕。便朝他上下打量一番。见他穿的是宫里绣娘制的龙袍,花溪烈不欢喜地摇了摇头,“龙这种畜生,荒淫贪财,卑鄙无信,你把它当宝穿在身上,也不嫌丢脸?” 幽若空啼笑皆非,“自古以来,皇家礼俗如此。” 花溪烈撇撇嘴,表示很嫌弃。手里捏诀作法,几息的功夫,空中现出了一套暗金色的帝服来。这是用她往年褪下的花瓣所变,样式参照了仙帝和妖王的帝服。流丽的暗金,藏锦堆绣,把山丘河流,尽纳于其中,却不显一丝繁杂。华而不糜,威而不戾,最合适身份至尊的帝王! 她得意一笑,“如何?” 幽若空第一眼见到,目光就挪不开了。再加上又是出自她手,怎有看不中的道理? 花溪烈将那帝服取下,交与他说,“以后你的衣物上不许再有龙。要换衣,只管找我。” 她指着他胸前,嫌弃地说,“你看看这恶心的龙爪子,多难看!” 幽若空发笑,不认同道,“天下多少人想穿还不能呢!”嘴上这样说,手却已解开腰带,脱掉龙袍。 见她不知避让,眼神清澈得近乎痴情。他明知是错觉,也莫名醉了一把。脉脉一笑,垂眸试衣,脸却又没出息地发了烫 帝服上了身,系好腰带。原就是绝世无双的人,此刻更是摇身一变,成了帝王中的帝王! 花溪烈的目光,把他从头看到脚,“不错。我花溪烈的伴侣,就当如此威风!”幽若空哈哈一笑,目光肆无忌惮包住她。清雅温润的神采里,是早已藏不住的雄心,和与生俱来的帝王气概。 两人相携而出。 秋日的曙光里,满园松篁交翠,丛丛花发。滟滟小湖如玉,簇簇兰菊飘香。 元熙宫外,几个太监和宫女侍立着,见了这对神仙眷侣,惊艳得竟连下跪也忘了。人到了跟前,才慌忙叩拜。 这庞大的宫殿群落里,如今只留了少量的宫侍。按理儿,该比从前冷清许多。可是,事实却并非如此。 因为,只凭帝后二人的美丽,就全面占领了空寂的宫廷。只要二人往花园里一站,偌大的地方,全都满了! 第四十六章, 帝王心术 幽若空牵着花溪烈的手,从元熙宫出发,路过含德宫、明光殿,洗墨湖,再从凤仪宫、永信宫之间穿过,一路直奔太和殿。 “日头出来了。那些鬼不会被晒化吧?”他好奇地问。 “不会。阳光到不了它们身上,同样,它们也感受不到太阳的暖和。” “哦?为何?” “不为何。神创世的时候,便是这么规定的。鬼就是这样一个物类。” “神,是所有世界中最大的?不可违逆的?” “差不多。”花溪烈淡淡地说,“再厉害的仙妖,也能被一个神念轻易杀死但是,在古老的传说里,也有弑神者的故事。弑神者是什么样的,我就不知道了。” 两人絮絮叨叨,聊个没完。与其说像新婚燕尔的夫妇,倒更像一对爱说悄悄话的小伙伴。 不一会儿,到了太和殿外。 周二铁和他活着的兵,苦大仇深立在墀阶上。不无羡慕地瞅着死去的战友们。 此刻,他们坐在高高的树顶上,听二牛等鬼差,一起讲那地狱里的血腥事儿。 白莲御剑飞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 那群薄片儿鬼,被折磨得皱巴巴的,挂在树梢儿上。用银色的魂绳捆绑着,成了一堆烂咸菜头。 青芜一人孤僻地坐在树下,结了跏趺,似乎不想跟二牛这帮牛头马面为伍。 幽若空轻声地问花溪烈,“为何这些鬼,所有人都能看到?” “鬼类的一个特别本领,就是想让谁看到,谁就能看到。不想让谁看到,那人就看不到。当然,对本宫这样的人而言,就另当别论了。” “哦,原来如此。”幽若空恍然,内心免不得一番惊讶。 二牛见了花溪烈,立刻过来献媚。白莲和青芜也过来,拜了帝后,恭贺新婚之禧。神色间,少不得对般配的二人,流露出几分惊艳。 殿内的大臣们听见动静,纷纷手忙脚乱地起来,整理仪容,向帝后叩拜。 幽若空冷扫一眼。低声对花溪烈说,“皇后稍等片刻,朕去料理一些事。” 花溪烈对二牛说,“你过来,本宫有话问你。”便带着他们去阶下树荫里,逼问金玹装死的事儿。 幽若空进入大殿,从群臣中间缓步穿过,面无表情向上方的龙椅走去。 他虽然年轻,却比同龄人更多一份成熟。此刻沉着眉眼,清冷的面庞上,自带一股王威,君临天下的气势,凛凛而出! 众贵族无不感到心悸,伏在地上齐声道,“臣等误信谣言,罪该万死。” 幽若空的视线扫过这帮人,半日才开口道,“朕听说,各位卿家要辞官归乡。” “臣等不敢。” “有何不敢?”幽若空的语气波澜不兴,“朕又不会不准。” 大殿上鸦雀无声。大臣们开始出冷汗。各自心里明白,这是要秋后算账了。虽有法不责众一说,但是新帝的背后,是强大的仙女撑腰,谁也保不定会发生什么事。 他们还有现成的牛头马面啊!一旦被杀死,连厉鬼也当不成,就被领下去啦! 众大人想到这里,冷汗冒得更汹涌了。 齐敏之第一个跳出来表白,“微臣誓愿报效朝廷,为吾皇出生入死!” 大家一听,集体把目光射过去,心里痛咒这奸货,当初是谁挑唆了这事儿!还不是他?害得大家险些被鬼吃掉脑子! 幽若空似乎被齐大人的忠心打动了,赞许道,“齐大人果然是一介忠臣。你告诉朕,这次的逼宫事件,是何人指使?” 齐大人心里一突,“逼宫”啊!皇帝把这事儿定位得好严重啊,这是打算杀几个了! 齐大人毫不犹豫栽赃嫁祸,“启禀皇上,臣本来在府里好好用着早膳,杨大人府里的下人,拿了帖子来请,说是有急事儿相商。臣一时糊涂,就跟了他们去!” 杨毛根大人的怒火直冲脑门芯,啐了齐敏之一脸,“启禀皇上,臣要揭发这个大奸臣。” 皇帝一派云淡风轻,“哦,杨大人,你要揭发齐大人?” 杨毛根痛心疾首道,“其实,臣等是受了齐大人的唆使和逼迫,才干下这等蠢事的。他说,到了这份儿上,不想再当什么呆鸟。若以集体辞官威迫您,您肯定不敢当光杆儿皇帝。微臣一时糊涂,受其诱骗,求皇上为臣作主!” 此话一出,得到广泛一致的响应。众人的矛头,纷纷指向齐敏之。“杨大人所言属实,求皇上作主。” 齐敏之脸色惨白,岂能坐以待毙,立刻张嘴反咬,“皇上明鉴,微臣有何能耐,骗得了如此多人?臣”他阴狠地说,“臣确是受人所骗!事先根本不知他们会对皇上不敬!” “哦?”幽若空的眼睛亮得像刀光,“齐大人背后,还有人指使?” 齐敏之一听势头更加不对,更急着寻一个替罪羊:“臣是误信了武义王的挑唆和欺骗!” 武义王立刻怒目圆睁,“齐大人,你血口喷人!” “何为血口喷人?武义王,你敢做,就要敢当!你背地里的心思,大家都看在眼里!幽若宁被收为皇义子,你就动了心思,想夺取皇位。你敢说,把大家哄骗过来,不是怀着叵测的私心?” 武义王气得浑身乱战,指着齐敏之道,“好你个大奸臣,胆敢陷害忠良!皇上,臣绝无谋逆之意!齐敏之血口栽赃,欲陷臣于万劫不复之地!皇上明察啊皇上!” 大殿上,人人自危,急着想寻代罪羔羊。狗咬狗的,吠成一气。 皇帝坐在龙椅上,时而来一句,“杨大人,你怎么看?”时而又问,“李大人,果有此事?” 时而再问,“石大人,你又是从何处听来的谣言?莫非你才是始作俑者?” 在他不着痕迹的推波助澜下,众臣互揭老底,把各种黑暗猛料,一个个的往外抖。谁贪污,谁杀人,谁欺男霸女,谁背后诋毁圣上,谁家里金银财宝无数 呵,就连爬灰的那档子事儿,也曝光了出来。 等大伙意识到中了皇帝的计,已经为时已晚! 墨泠提着纸笔,从殿侧而出,旁若无人对皇帝一躬身,“启禀陛下,方才所揭罪状,已一一记录在案。” 幽若空威目一扫,冷冷地说,“全部彻查。” 众大人面色青白,汗流浃背,伏地道,“臣等一时失言,请皇上恕罪!” 幽若空又说,“此次事件,虽起于谣言,但诸臣为一己私心,集体逼宫已成事实。始作俑者,按律当斩。来人,将齐敏之拖出去。” 墨泠把手一挥,两名侍卫进入大殿,将脸上凝固着扭曲表情的齐敏之,往外面拖去。 齐大人死到临头,惊恐万状地嘶喊起来,“冤枉啊,皇上,冤枉!”可是,却被越拽越远。 过了一会,惨烈的“啊”了一声,再没了动静。 这突如其来的杀伐,让众臣集体魂飞魄散。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一个天威砸下来,血溅当场。 这时候,大伙儿这才意识到,这位年轻的皇帝,是多么不好惹的主! 幽若空又说,“将武义王打入天牢,彻查谋反一事。一旦属实,满门抄斩。” 武义王刚落定的心,顿时被一榔头敲碎了。“皇上,冤枉啊,都是那齐敏之栽赃陷害!” 喊冤的声音,凄厉地绕梁回荡。皇帝一脸漠然,任由他被押了出去。 大殿内,落针可闻。众臣各个噤若寒蝉。 幽若空让这股沉重的恐惧,在大殿上萦绕着,并不说话。不把众人吓得透了,不肯罢休。 良久,又来了一句猛的,“墨泠,此事还需彻查,不惜一切代价查清楚!幕后有一双黑手在扰乱朝纲!不将此人揪出来,朕心难安。” 墨泠铿锵地说,“是。” 内心却默默流泪了,“幕后派人散布传言,搅乱一池浑水的黑手,不正是陛下您吗?帝王心术啊,真的好可怕!” 龙椅上这个浑身谪仙气质的男人,天生就是个帝王啊!墨泠虽是他的好友兼心腹,此刻作为最知情的人,免不了也遍体生寒了。 幽若空又用平淡的语气,下了一道旨,“向各州府传令下去,我朝于一个月后,举行文武大比,广邀天下英才参加。前十甲者,奖白银万两,四品以上官职。各位爱卿,需尽心尽力,将此事办好,不得有误!” 众臣冷汗淋漓地说,“遵旨!”谁还敢不把皇帝放眼里! 第四十七章, 鬼探子 齐敏之被杀了。二牛就在旁边,顺手就把他的魂给拘拿了。为难地说,“仙子,这可怎么办?他去了地府,向君上告密如何是好?” 花溪烈眼珠子一转,出来一个粗暴有效的主意,“牛头不是爱吃鬼魂的么?” 二牛挠挠大脑袋,难为情地说,“君上不许吃。” “本宫允许。你把他吃掉吧。” 齐敏之一听,撕心裂肺求道,“娘娘饶命啊,娘娘,魂魄被吃,小的连转世的机会也没了,娘娘不要啊—” 花溪烈捉起他的魂,往二牛大嘴巴里一塞。那齐敏之哇哇大叫,众臣见了,各个吓得不能走路。 幽若空出来,见他们捉了齐敏之的魂魄,不禁哭笑不得。杀掉一个人,他还在这世上嗷嗷叫,这跟没杀有何区别? 他冷着脸走上前去,把齐敏之从二牛的血盆大口拖出来。建议说,“要不,把他也变成鬼奴吧。” 齐敏之一听,感激涕零地说,“多谢陛下救命之恩。”显然忘了,刚才是谁要了他的命。 花溪烈讥讽地说,“做了鬼奴,永世不得轮回,终生只能忠心于一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愿意?” 齐敏之心想,总比连魂魄都没了好啊!“回娘娘,奴才愿意为陛下效忠,永世不入轮回。” 花溪烈阴测测一笑,“好吧。别后悔。”当下取血、制契。不多会儿,齐敏之的脖子上,立刻多了一道主仆枷锁。 齐敏之眼里的皇帝形象,高大成了一座山,他肝胆俱战,畏畏缩缩对皇帝拜了下去。得了一句“起来吧”,才敢退到一边。目光向不远处的树下自己的尸体瞧去,刺眼似的,立刻又收了回来。 荣华富贵如浮云,碌碌一生终是空!只恨这份领悟啊,来得太迟!如今身死如狗,万事皆休,真是叫人悲从中来!只是事已至此,再也无力回天了。 恰在这时,云玺从秋雪观回来了。一眼看到齐敏之,幸灾乐祸咧开嘴,嘿嘿一笑。 两个鬼奴大眼瞪小眼,新鬼看旧鬼,心里都在骂对方不是好东西。 幽若空长身玉立,环视着石阶下一大帮子形态各异的鬼,再度感觉,世界何其的陌生。 他笑了笑。双目如两口深井,反射着清灵的幽光,从这些鬼身上缓缓扫过去。 突然作妖似的一笑,把花溪烈拖到一边,轻声耳语了几句。 花溪烈瞪着他说,“你这个狡猾的人类!” 幽若空含笑瞧着她,眼睛因为温柔,更显深邃宁静。“去吧,皇后。要悄悄地说。” 他让花溪烈做什么?不过是因材施用,把这些鬼派出去,做暗探!一来,查找可疑的魔道中人!二来,监控大臣们的行为。 鬼类可以随意隐形,岂非一件大大的便利?不利用未免太可惜。 于是,花溪烈把八个兵鬼、十三个牛头召集起来,暗搓搓进行了一番交代。 幽若空也对自己的两个鬼奴招了招手。云玺和齐敏之,立刻飘上前来,俯首听命,“主人。” 幽若空默了一会,轻声地说,“你二人去武义王府,严密监控幽若宁的动向。有任何可疑,即刻来报。” 两个鬼奴不敢多问,低头领命而去。 二牛瓮声瓮气地说,“仙子,这些薄片儿怎么办?” “你吃了。” 二牛打了个寒颤,为难道,“地狱里的人,就算再饿,也不吃这种东西。” 花溪烈向地上瞅了一眼,的确有点为难人。想了想,抬起手,把它们收进了噬妖宝戒里(这宝戒里的仙灵没了,当一个装鬼的空间也不错)。 幽若空注视着她的动作,无奈又好笑,轻轻叹了一口气。 再说齐敏之和云玺,领了主子的命令,飘上街头。正遇到齐家两个儿子,披了麻衣,领了几个担夫,去太和殿收尸。 齐敏之想起一世富贵荣华,蝇营狗苟,转眼成了云烟,内心甭提多么凄苦。心里一横,在两儿面前现了个身,说道,“我儿莫哭,且听为父肺腑之言。” 两个儿子傻在当场,“爹爹,你没死?” 齐敏之叹道,“死啦。为父如今是鬼。你们听父亲的,赶紧收了那臭皮囊,草草埋了便罢。皇上如今,要下狠手整顿吏治,为父从前贪墨的银钱也藏不住啦。速速上缴国库,向皇上请罪。然后带了母亲,回故里去吧。不必再图谋富贵,平安度日要紧。切记啊切记!” 二子惊疑不定,打量这只鬼。感觉和人没有两样。正要问话,齐敏之被云玺拖了就走。 “好大的胆子,胆敢背着主子,相帮于家人,看我不告你一状!”云玺邪恶地说。 齐敏之气恨不已,张嘴就咬了云玺一口。 两只鬼奴,立刻就撕打起来,谁也制服不了谁。一路打得惨烈,到了武义王府,才堪堪停下。 武义王下了大狱,就是家里的一根顶梁柱倒了。大厦岌岌可危,人心惶惶,各为自己图谋。王府上下,乱象丛生。 不知皇上是否有意放过这位皇叔,罪名定的是谋反,到现在,抄家查案的人马却还没来。 对这一大家子的处置,皇上也只字未提。 为何要如此?连云玺这阴谋家,也不理解了。两鬼四下飘荡搜寻,很快发现了幽若宁的院落。 幽若宁的神色极度不安。脸上有残留的泪迹。目光也没个焦点。头发蓬得像一只炸毛山鸡。正是承受巨大打击后,失魂落魄的模样。 武义王妃唱戏一般,哭进了院子,“儿啊,趁皇帝还没想起要处置咱们,你赶快逃吧!能逃多远是多远!” 幽若宁意态如灰,凄然道,“娘,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普天之下,哪里还有我幽若宁的立足之处!” 王妃“嘤嘤”哭道,“都是你那死鬼父亲,被这皇义子的身份弄昏了头!到头来,害得全家要陪他死!” 幽若宁苦笑道,“父亲何曾真的做过什么?” 母子俩你一言我一句,哀命运之不公,叹天子之无情。话虽有大逆不道之处,却似乎没什么异常的。 齐敏之悄声道,“皇上究竟要咱来看什么?” 云玺并不回答,只用阴鸷的眼神,紧紧盯着幽若宁那张清秀而悲伤的娃娃脸。 过了一会,母子俩议定了一个不是对策的对策:就是要忠于君王,什么也不干,只等宫里来人抄家。要杀要剐,全凭天命! 幽若宁将母亲送到门口,哑声劝慰道,“如今唯一的指望,就是看皇兄能否念在往日情谊,饶了府中妇孺,其余的,只看老天的意思吧。还请母亲莫要再哭了。” 这一切,听上去催人泪下。忠君之心意,也可歌可泣! 齐敏之看了云玺一眼,忍不住用肘子碰了碰他。云玺扭过一张惨白的脸,冷冷乜了他一眼。 齐敏之被同伴的鬼样子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说,“喂,现在怎么办?” 云玺不耐烦地斥了一句,“你呆不下去,就先滚吧!” “我是问你,主子到底让咱盯着他做什么?” 云玺并不回答,重新看向幽若宁。 他坐在石凳上,目光钉在面前地上,找蚂蚁似的。半天不眨一下眼,让人不禁怀疑,魂还在不在身上。 过了很久,云玺忽然迈开步子,向幽若宁走去。张开又尖又长的爪子,向他的脖子缓缓掐过去。 幽若宁浑然不觉,眼皮一动也没动。 第四十八章, 在人间 云玺的鬼爪,停在幽若宁的眼皮底下。一点一点靠近。表情也露出了鬼?32??特有的狰狞。 齐敏之扑上来,惊恐道,“姓云的,你搞什么。主子命你我监视他,没让搞死他你别连累我!” 云玺给了他一肘子,又狠啐了一口,不由分说向幽若宁的脖子上掐过去! 幽若宁立刻像吃东西噎住了一样,翻白眼儿吐舌头。面孔涨得青紫! 一个小丫鬟失声叫道,“世子爷,世子爷!来人啊,世子爷不好啦!” 院里子的丫鬟婆妇们,疾步奔过来。犹如平地乍起狂风,鸟兽皆惊。 大家给幽若宁抚胸的抚胸,拍背的拍背。不管有用没用,一顿上下其手。“世子爷,你怎么了?!” 幽若宁连瞳孔也散了。舌头吐得见了根儿。院子里掀起一阵惊恐失措的尖叫。 那云玺掐着幽若宁,掐得龇牙咧嘴,似有“杀父夺妻”之恨!齐敏之见状不妙,使出浑身的劲儿,把他从幽若宁身上撞了开去。 鬼爪子一离开,幽若宁长抽了一口气,倒在地上,猛烈咳嗽。“咳!咳!咳咳”几乎要把肠子咳出来。 众人方止住哭,惊魂不定地上来询问。 云玺沉着肩,伸着脑袋,表情里充满疑惑:难道他闹错了? 打从一进这个院子,他就感到,这个看似不经世事的白面世子,能看得见他们!虽然眼睛没有聚焦过来,但是他偏偏觉得,自己被这个人发现了。 可是,一直被拽到死亡边缘,幽若宁也没有露出任何马脚。他手无缚鸡之力,体内也感受不到同源的魔息。 云玺不禁开始怀疑,难道老子真想多了?!正无比困惑之时,天空飘下丝丝秋雨。转眼细密如织。王府里的小厮丫鬟们,连忙簇拥着幽若宁,进了屋内。 被惊动的武义王妃,又像唱戏的一样,踉踉跄跄充满生动的悲伤,奔进了院中。人来人往,乱步阵阵。 一张张惊恐憔悴的面孔,在两只鬼面前晃来晃去。 云玺和齐敏之垂着肩膀,落寞地立着。他们是不用避雨的。做了鬼,阳光和雨露,就永远沾不到了。 这就是人鬼之别! 寒雨霏霏,淅淅沥沥洒落在蕉叶上。丛丛的凤尾竹,在雨里娇弱地飘摇着。天空阴沉沉的,独属于秋的凄冷,侵人肌骨! 所有这些人间的冷暖,对鬼而言,不过成了画中光景,看得到,却不能亲身感受了。 为什么?没人知道。世界的规则就是如此。 享年四十的齐敏之,忽然放声悲哭!哭声之凄绝,令人断肠。 云玺一味只盯着屋子里的幽若宁。过了一会,才转移目光,向齐敏之斜睨着,冷酷地提起了一只嘴角。 皇宫。 幽若空坐在元熙宫的书房内,盯着一张盘苍大陆的版图,沉思不语。 他这个皇帝,基本上就是一根光杆。身边的人都不是治国材料。什么都得靠自己想主意。 没有智囊,也没有良相。 国家积年忧患,残暴施政,有志之士不是被杀了,就是被别国抢走了。 幽若空对此忧心得快麻木了。这样一个国家,撑到现在还不灭亡,定然有神灵罩着。不然,实在是骇人听闻的奇迹。 他捏了捏眉心,向外看了一眼。墨泠吊儿郎当的,靠在回廊下看雨。没规没矩的。 幽若空从兜里拿出几个黑色的手环来,对外面说,“墨泠。” 墨泠连忙转过来,躬身待命,“皇上!” “此物是朕方才向皇后所求。你、青芜师兄和师祖分了,若有急事,可以魂识注入传音,比传音符好用。 墨泠一脸恭敬的表情下,是明显的垂涎。有了一个强大的主子娘娘就是好啊,连仙宝都能拿来发了!他以前居然还阻止这桩姻缘,真是太不该了啊! 当下,喜滋滋地收了,咧着嘴,对皇帝感慨地一笑。 幽若空说,“你先回去吧。有事以此联系即可。无需在此守着。忙自己的事儿去。” 墨泠连忙表示了恰到好处的惶恐,“皇上这话从何说起?微臣的本份,便是为皇上出生入死,何来自己的事儿?” 幽若空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目光投向园子里。雨中,一片万紫千红似锦,真是美不胜收。 他一言不发,踱步而出,站到回廊下,向西面的偏殿看了看。然后,缓缓走了过去。 墨泠见状,并不跟去。仍走到回廊里,继续看雨。心中暗自庆幸,自己刚才一番话说对了。 再好的朋友,搁上帝王与臣子的关系,有些界限就不能破!绝对不能!墨泠庆幸,这个道理他领悟得很及时! 幽若空慢条斯理地走在回廊里。 偏殿与主殿之间,看上去很近,走过去却有几百步。两者之间,只有一条九曲回廊相连。别无甬道花径之类。 要去偏殿,如果不会飞的话,只有回廊这一条道儿。同理,里面的女子想出来,也是如此。 这格局,对日后接待臣子命妇,是极大的不方便。难道让她们丛他的寝宫经过?真是失策!幽若空忽然好笑地想,当时为何要让皇后住这样的地方? 也许是不想让她住别人住过的凤仪宫?也许! 但更有可能,他只是想以这样可笑的形式,满足深层的占有欲!是的,汹涌如深海一般的占有欲!就像从地心深处滋生出来的,不知不觉占领了灵魂每一个犄角旮旯! 幽若空低头静静走着,在丝丝雨声中,解剖着自己的心。 路上遇到两个胖宫女,大圆和小圆。他随口问道,“娘娘在做什么?” 大圆手里抓了一只荷叶,“娘娘叫她们给梳头,她们笨手笨脚的,把娘娘的头发给扯了下来。被罚在外面淋雨呢。” 幽若空放目一看,果然四个宫女跪在雨里头。 幽若空心想,“该,罚轻了!”又问道,“娘娘用午膳了没?” “没有。”二圆羞答答的,“娘娘说,以后她的膳食,有陛下管。我们不许唠里唠叨去问。” 一缕笑意,在幽若空的脸上浮现一下,又神出鬼没地消失了。他清冷又严肃地走了过去。 四个宫女从眼角瞥见皇帝来了,心想陛下素来仁厚,这下有救了。谁知,幽若空只是站在回廊里,冷哼一声,就进去了。 一室的静谧。 花溪烈歪在床上,一动也不动。衣服又换了。这回,穿了一套雪青色的,大大的袖子旖旎地盖在身上。美丽得近乎冷酷。 幽若空含笑走过去,不太庄重往床边一坐,“宫中太清静,皇后若是无聊,可找人进宫唱曲儿。” 花溪烈仍然保持着她的“美人卧”,淡淡地说,“无妨。我孤独惯了。清静没什么不好。”她最喜欢的解闷方式,就是打架。听什么曲儿呀! 幽若空听了这话,心里莫名动了动。泛起了说不出的感觉。他盯着她那吹弹可破的脸瞧了一会,忽然凑近,轻声说,“饿了吗?” 花溪烈缓缓睁眼,目光落在他近在咫尺的脸上。眼睛里,泛起了幽冥火一般的魅红。又像染了桃花,镀了云霞。晶莹剔透,冰冷妖艳。 幽若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好像想吸血的人,是他一样。 两人的鼻子几乎相碰了。视线胶着,越扯越近。 似乎要从目光搭成的桥梁上,通往彼此灵魂的深处 直到花溪烈冷冷的声音响起,才中止这一场交汇的过程。“我不饿。凑这么近做什么?” 她觉得,幽若空这家伙很会得寸进尺,越来越放肆了。 幽若空很破廉耻地说,“朕是你的男人。皇后以为,朕凑近了做什么?” 花溪烈在心里学人类骂了一句粗话:个姥姥的!一手把他的脑袋推开,“我还不饿。你不要找死。到时又嚷嚷头晕!” 幽若空瞧着这个大逆不道的“臣妾”,好一阵无语! 大圆过来,张头张脑地看了一下,憨憨地说,“皇上,娘娘,要这里摆膳吗?” 花溪烈看了幽若空一眼,“你吃了吗?” 幽若空摇头,“没有。皇后陪朕。” “在这里摆饭吧。多上些补血的。”花溪烈站起来,拉着他,往外套间的饭厅走去。 大圆看着帝后恩爱的模样,羞红了脸,跑开了。 花溪烈瞧着她的背影,“两个胖墩儿,空养一身肉,梳头都不会。” “听说,那四个宫女把你头发扯下来了?”他触摸她脑后锦缎似的乌发,十分的心疼。发狠道,“怎不剁了她们的手?” 花溪烈一听,有点意动,“我倒没想到这一层。”眼睛便向外瞟去。 幽若空面色一僵,漂亮话说过了头,要惹出人命了。连忙咳嗽一声道,“明日还是叫人接了雨乔进宫来服侍你。” 花溪烈点了点头,心说,到底没用幻香的,使唤起来隔了一层。 幽若空感受着手中发丝惊人的柔软,轻声地说,“这宫里的侍女,不比林府的人活蹦乱跳的。把雨乔接来伺候,朕也放心。只一条皇后得教教她,别在宫里头,张口闭口地叫姑爷。” 第四十九章, 可惜一场好雨 午膳摆了上来。除了各地上贡的时鲜,还有虾蟹鱼肉之类。足有七八小?32??,满目鲜艳的佳肴。 花溪烈点点头,这些菜,虽比传说中皇帝的御膳要逊色,好歹比以前强多了。 幽若空也提著感慨道,“多亏了皇后,朕才有了这份口福。” 花溪烈说,“这算什么。就算你想吃龙肉,我也给你弄来。你想吃吗?” 幽若空说,“不想。”翘起嘴角,望着她笑。手里掀开一只蟹壳,用银勺挖出蟹黄,递到她的面前。 花溪烈皱眉,“我不吃这种东西。” “尝一口,就一口。”他递着勺子,扮家家似的,用温柔的口吻哄她。 花溪烈不高兴了。都说了不吃,这家伙还叽歪!他若不是她的夫君,早被拍飞了! 幽若空见她一脸嫌恶,没法子,只好将蟹黄送进了自己口中。发出一声享受的喟叹,“嗯,真是肥美至极!”一边说,一边瞟着她。 花溪烈无动于衷,单手托着腮,肘部撑在桌上。百无聊赖看着他进食。 幽若空摇头叹气,“哎,多好吃啊,皇后一点不吃,太可惜了。”他自顾慢吞吞享用着。时不时向她瞥一眼。 不知何时起,花溪烈的目光,滑到了他的脖子上,冰冷而笔直注视着那里。 幽若空慢慢咽下口中食物,握住她的手。低声问,“饿吗?” 花溪烈晶莹的眼睛,与他的对视一会,摇了摇头。 幽若空笑了,语气比世上任何的夫君都温柔,“不吃东西怎么行?” “我可以七天进食一次。”花溪烈说。事实上,在黑渊妖界时,她就是这样的规律。 幽若空倾身靠近一些,“皇后不必委屈自己。想要,随时都可以。只一条,你需答应朕。” “我允许你说出口,但未必会答应你。”她桀骜一笑道。 “不行,必须答应记好了,除了朕之外,不准对别的人下手。”幽若空的语气虽然温柔,却十分强势,“肚子饿了,就找朕。宫里其他的人,不要碰。宫外的,更加不行。尤其是男人,绝对绝对不行!明白了吗?” 花溪烈心想,这是当然,其他人的血,本尊如何瞧得上?! 可是,她又忍不住问,“幽若空,你就不怕辛苦吗?” 他又笑了,深情地叹息一声,“再辛苦也甘之如饴!作为一个夫君,怎能让娘子吃不饱呢?”他的眼神蓦然升起深沉的意味来,“这是夫君的责任呐。我们每个人活在世上,都是有责任的。皇后你说,是也不是?” 这话好像略深奥。花溪烈的脑子,不喜欢太深奥的事情,半天也没回答他。 过了一会,才突兀地问道,“幽若空,你打算何时铲除其他三国,当上最大的皇帝?”在她看来,这就是他最大的责任! 幽若空被问得一愣,好笑地瞪她一会,“要是当不了呢?你就不要朕了?” “怎么当不了?有我在,你只管动手便是。”花溪烈说。 幽若空用一种怜爱又无奈的表情,瞅了她片刻,优雅地挑起一小筷子米饭,送入口中。抿嘴轻轻咀嚼。眉眼一弯,朝她笑着。样子文雅,又温存。 起码从皮囊上看,没人温柔得过他! 花溪烈也对他扯开一个笑。虽不知为何而笑,却觉得面对一个温柔多情的伴侣,自己也不好老凶巴巴的。 神旨上说,要她做一个贤妻。虽然其他的神符她大多读不懂,这一句却清晰地辨认了出来。 既然,神旨都这样说了,这场姻缘,就不是她和雪沙设计的小打小闹了。 除非她准备做一个弑神者,否则最好还是乖乖地执行旨意。 所以,现在不但要统一大陆,还要学着做一个贤妻。 贤妻嘛,装一装应该也不难的,花溪烈忖道。 更何况,幽若空如此讨她喜欢简直是莫名其妙的喜欢。 午膳结束,二胖又端来两盏香茶。 花溪烈被幽若空连逼带哄,吃了一口,嫌弃得浑身打冷颤。那模样,令他爆发出一阵激烈的笑声。 她立刻炸毛了,忘了应该做贤妻,径直把茶杯砸到了他的身上。两人闹了一会,好容易才生气的气平了,高兴的笑定了。少不得更了湿衣,一番折腾。 外面的雨,沙沙落着。大圆和小圆这对胖姐妹,顶着荷叶,玩得不亦乐乎。偏殿里,不时传出帝后的笑闹声,轻盈,甜美,若隐若现在雨中回旋。 正是人生似锦,花好月圆的时刻。 墨泠立在回廊里,被四周的温馨和恬静所惑,竟泛起了困意 可是,翩翩有人怕他们太清闲,不出来搅和事情,不能罢休。 只见外头一个执事太监,连蓑衣斗笠也不穿,急匆匆向元熙宫主殿走来。墨泠心里一咯噔,“余若,什么事?” 叫余若的太监脸上,分不清是汗是雨,到了跟前,往阶下一跪。禀告道,“墨统领,行宫那边出了事!” 墨泠的瞳孔一缩,发出的声音很冷硬,“不会是老皇帝死了吧?” 余若听他说得大逆不道,不敢应话。抬头看了一眼,才组织了语言道,“太上皇与众太后太妃,集体仙逝离奇而亡!” 墨泠的目光如铁钩,咬着牙说,“多少人?不会恰好是一百零八人吧?” 余若重新伏地,“太上皇,和五品以上的宫妃,加起来正好一百零八人!”他顿了顿,补充道,“行宫附近,布满了黑乌鸦,和食尸的秃鹫。绵延三四里路!民间已有人在说,是天罚!” 墨泠的眼睛成了两片寒铁。起身焦灼地踱了两步,顿住,拧开了腕上的传音镜,“皇上,微臣有急事容禀。” 第五十章, 天罚 太上老皇帝迁居的行宫,在京城郊外,望杏山上。出城一路向南,走二?32??里官道,再穿过一个皇庄,就是上山的路。 雨天,马儿跑不利落。花溪烈带着幽若空飞了过去。白莲御了剑,拖着墨泠和青芜,像长了两只翅膀,拼了老命追在后面。 望杏山三里方圆内,黑压压的一片。乌鸦、秃鹫、食尸雀、血蝙蝠,种种不详的鸟儿,占领了树梢。满山满野都是。各个在雨中,淋得呆头呆脑,却不避不让。像要跟谁开战似的。 皇庄的百姓们,手里握着锄子铁铲等家伙什,与诡异的鸟类对峙着。一个个怕得要死。 整个望杏山一带,笼罩在巨大的阴影之中。死亡的气息,无处不在。连满山的树,都灰暗了。像死灵的后花园。 此情此景,恐怕任谁看了,都不会怀疑“天罚”一说吧! 花溪烈感到,身边的幽若空绷紧了身体。愤怒沁出了他的皮肤。 她说,“怕什么,魔道的小伎俩罢了。”伸手一挽,捉了一只鸟。毫不意外地发现,是受了魔咒的控制。 这鸟儿,羽毛湿淋在身上,瑟瑟发着抖。为了给邪魔撑场面,快冻死了! “有没有办法?”幽若空问道。 她头也不回,轻飘飘地说,“你说呢?” 口中念起了“化元咒”,身边妖力漩涡翻涌,一口气吹出去,刮遍四野,咒力如风,席卷了三里方圆。 这“化元咒”,能转变一切能量的模式。魔咒形成的咒力,自然也不在话下。霎时,满山黑鸟凄鸣,扑簌簌振翅,从他们上空飞走了。 行宫内被魔杀死的尸体,这些鸟儿根本不感兴趣。被拘在这里,淋了半天的雨,连翅膀也展不开了,好多“扑通通”往下掉。哀鸣不已。 花溪烈见皇庄的村民们,皆仰头瞅着,少不得耍耍威风,妖风一卷,将所有鸟儿吹起,送进了几十里外的密林深处。天空顿时为之一清。 村民们爆发出欢呼声,跪在地上,高喊皇帝、皇后万岁。连皇后也万岁了,亏得皇帝不介意这等口误,换了一个斤斤计较的君王,还不得杀几波? 幽若空没心情享受百姓的爱戴,见妖精似乎还想来一番训话,碰碰她说,“先去行宫。” 花溪烈被他一打断,也没了显摆的心情,立刻带他飞上了山。只见宫门口,跪了上百号的兵卫,等着领罪。各个淋得透透的,与那些鸟儿,一个德性。 幽若空面无表情,径直入了宫门。 没走几步,脚步慢了下来。 只见,偌大的烟霞殿四壁,挂壁画似的钉满了宫妃的尸体。皇帝与皇后,被“安置”在正位的椅子上。 脸上凝固着巨大而狰狞的痛苦,显然死前,遭受了严酷的折磨。整个场面,令人惨不忍睹,十分的恐怖。 血腥的味道,浓烈得让肺痉挛。不捂住鼻子,别想呼吸!而殿前的地上,鲜血汇成了八个昭昭的大字:人妖结合,天理不容! 天罚的排场,摆的淋漓那个尽致! 幽若空的脸上颜色褪尽,环视了一圈,身体已摇摇难支。转过身时,突然扶着门框,干呕起来。 花溪烈摇摇头,屈指弹了一记生机,进他身体里。大摇大摆进了殿,瞧了一遭,又面不改色走了出来。 她手里提着一条肥嘟嘟的黑虫子,“他们应该是被这东西从里头腐蚀掉了。地上的字,其实是虫子拼出来的。喂,你捂嘴做什么?” 她把虫子递给幽若空瞧。幽若空“哇”的一口,呕了出来。中午吃的东西,全都呕净了,脏腑仍疯狂抽搐不已,好像有虫子钻了进去似的。 花溪烈把肥如蚯蚓的虫子往殿内一丢,变出一抔灵水给他漱口。她那手,刚拎过虫子,再白再美,谁敢凑着喝?幽若空灰着脸,避让不已。 她火了,径直揪住他,造了一阵瀑布般的灵雨,把他淋了一个通透。觉得干净了,才把他身上的湿气除去。 幽若空被死人和活人来回折腾,好容易消停下来,怔怔的,眼睛有点发直。 花溪烈见他惊了魂,简直是无语极了。嫌弃道,“一屋子尸体就把你吓成这样,要是去九幽魔域,满世界全是尸体,你待怎样?” 幽若空闭了闭眼。扶着她,走到另一侧的檐下。避开刺鼻的血腥味。良久,找不回说话的能力。花溪烈兀自嘀嘀咕咕,他半句也接不上腔。 白莲、墨泠以及青芜也来了。先拜了皇帝,再进殿看。很快,全都出来了。倒是没有吐,但是表情都不好看。也不太说得出什么话,像来了三只呆头鹅。 花溪烈见缝插针教育她的男人,“你看,他们三个都比你强。” 幽若空长长呼了一口气,有点虚弱地指了指远处一间屋宇,声音极轻地说,“叫众卫士先起身,换了衣,到去那边问话。” 短短时间内,好像生了一场大病。 花溪烈声音清亮地发话,“先平身吧。谁是领头的,换了衣,到那边问话。”说罢,搂住皇帝的腰,径直飞了过去。 身后,墨泠和青芜见皇帝走了,满腔的恶心翻涌而出,喷得廊柱上到处都是 到了空置的花厅,幽若空坐下来,虚弱地喘了一会气。 花溪烈不识趣地凑上去,不理解地问,“你究竟怎么了?真的吓丢了魂?” 幽若空睫毛颤了颤,抬起秋水一样的眼,凝视着她。花溪烈摸住他的手,疑惑道,“老皇帝死了,你不高兴吗?” 这问题,天真得刺心! 幽若空反握住她的手,语气很轻地问,“皇后,朕想把他们的魂招过来问话,你有没有办法?” 花溪烈说,“他们的魂魄不在这里。”在的话,还能逃过她的眼睛? “去哪里了?” “不知,应是地府吧。” “地府的鬼差若来押人,二牛知道吗?” “把二牛叫来问一问?” “嗯。你唤二牛来。”幽若空呼气,替她拢了一下微乱的鬓角。 花溪烈走到外面,对着高空一喊,“二牛,过来!” 巨大的音波,如九天惊雷,向京城扩散而去。喊完了,再走回来,见幽若空又像垂死了,不禁问道,“你又怎么了?” 幽若空气若游哭无泪地拽住她的手,“召唤个鬼差,你就不能温和点?” 这么粗暴一喊,像头顶砸了一道惊雷,险些把他劈得四分五裂。 “堂堂的帝王,你真娇弱死了。”花溪烈忍他忍够了,反唇相讥道,“见了死人你要吐,别人说话你要晕!这模样,将来如何伏尸百万,一统大陆?” 她那凶顽样儿,叫幽若空瞧不过。本想斥她两句,一听“伏尸百万”这词儿,顿时又不好了。脸色白了一白,不再出声。 这时,墨泠脸色泛着青,领着一名副将进来,往地上一跪。“臣等失职,未能保护太上皇的安全,请皇上赐臣等死罪。” 幽若空语气平稳地说,“起来回话。”样子瞬间恢复往常的平静,清冷淡雅,如兰似菊。 花溪烈心中奇怪,难道他刚才的软弱,尽是装的?或者,现在是装的?无论哪一种,都太完美了吧! 这个狡猾的人类! 那副将不敢起来,一味跪着,撑在地上的手,轻轻颤抖着。墨泠也不起。作为新上任的侍卫统领,他这回责任不小。 “说说情况。”皇帝说。目光垂在副将的头顶上方。 “回禀皇上,事情发生的十分蹊跷。昨日入夜前,末将得了墨统领的指令后,就加强了各方面的防卫。为防人手不够,还特地从内廷调了人过来。可是” 副将的声音是破的,由于吸足了死气,听上去很空冷。讲话倒还顺溜。内容应是在脑子里,过了无数遍了。 幽若空听了这些话,颇有一点意外。不无深意的,瞧了墨泠一眼。 第五十一章, 身在局中 “何时发现的?那么多人,集中在一个烟霞殿内,就没引起你们的怀疑?32??”幽若空语气飘渺,似乎想象着什么。 副将迟疑了一下,方说道,“入夜之后,一切都很平静。直到二更过了,太上皇召集了后宫,相聚烟霞殿内嬉戏太上皇素来有此习性,所以,末将等人不疑有什么” 幽若空岂会不知,他的好父亲有聚众而淫的习性,只是,一夜御百零七个宫妃,也太夸张了吧!这些人脑子怎么长的! 他内心充满无力感,示意那副将继续往下说。 副将的声音更低沉了三分,凝重地说,“他们的嬉戏一直延续到丑时,其间,欢声不断。末将起初不觉有异,后来,略微起了疑心,毕竟,就算用了丸药,也未必能”顾及皇后在此,他将此段囫囵过去,“于是,末将冒死,推开门窗,向里窥视。却发现耳畔的欢声,陡然消失了,而室内的人,已全部”惨死! “所以,那些欢声是幻觉。你无法断定,他们死于何时?”幽若空问道。 副将把头往地上一叩,“求皇上恕罪。” 幽若空未置一词。他的注意力,已远离了谈话。旁若无人,陷入了沉思。 花溪烈代替皇帝说,“你二人先起来,一遍遍磕头,烦人得很。” 墨泠向皇帝瞧了一眼,硬着头皮站了起来。用脚勾了一下那副将。 副将蠕动了一下,失魂落魄的。夜里已吓个半死,今儿白天,又跪了半日,他现在几乎只剩一只手,勉强抠在死亡的悬崖上!丝毫不敢妄动。 幽若空回过神,向此人说,“先退下吧。此事,是朕疏忽了。”他是个明理的皇帝。他自己没想到,对方的目标可能是老皇帝。怪不得手下的一帮人。 副将缓缓站起身,退去了外面。 幽若空把目光投向墨泠,温和得像个伪君子,“朕身为人子,竟将长辈安危抛在脑后,实为大不孝。倒是墨泠,难为你了,竟能心系太上皇的安危” 墨泠听得心里一沉,这严丝合缝的客套话,字字诛心啊。不解释清楚了,难保皇帝不会疑神疑鬼。 他连忙伏地,“微臣不过是受人提醒,略微布置了一二。最后还是失守了,当不得皇上夸赞。” 幽若空眉峰微耸,“哦?受人提醒?” “正是。当时微臣与周二铁在密议太和殿外的部署,其中一个参与的领军问,太上皇也是贵族,要不要加点人手?当时,微臣颇不以为然,不过出于场面功夫,就应了他。谁知,竟被他料中了。” 幽若空目光深了深,“那领军是否自我请命,来参与了夜防?” 墨泠倏然抬头,强烈的目光,迎上皇帝淡淡的注视。心灵神会之下,面色大变,扭身对门外的副将说,“去找唐政过来。” 副将立刻转身而去。 墨泠仍是垂首躬身,态度毕恭毕敬的,表情却又沉重了三分。 这时,青芜和白莲进来了,剑上烤肉串似的挑着几条肥虫子。脸严肃得要山崩地裂,“陛下,这是魔道的手笔!” 幽若空心说,“朕又不是瞎子。” 他从墨泠身上移开目光,淡淡问道,“皇后说,此物会腐蚀人身?” 这态度,如此轻描淡写,好像刚才恶心得吐出来的人,并不是他。 花溪烈也是猜的。她不过是提起老皇帝的尸体瞧了瞧,发现里面掉下不少腐肉来,才如此断定的。 就算猜错了,又有什么关系?便点头道,“应是如此。” 于是,几人就这虫子如何腐蚀人身,又是如何被种进太上皇等人的身体里的,展开了各种猜测。 幽若空并不发言,只是静静地听着。过了一会,副将气喘吁吁来了,神色愈发难看,“皇上,唐政不见了。” 墨泠脸色大变。 无故失踪!不管是被害,还是潜逃,都与此案难逃干系了吧? 墨泠心里恼恨,气血往头上冲。该死的唐政! 幽若空却毫不意外,立刻顺着脉络往下挖,“墨泠,这个叫唐政的,是何来历?既也姓唐,跟唐云腾,可有干系?” 墨泠被这问题钉在了靶子上,僵硬住了。脑门儿上显见着泌出了冷汗。突然,双膝一曲,膝盖骨如石头似的砸在地上,“皇上恕罪。” 大家被他唬了一跳。 唯有幽若空,一点惊讶也没有。似乎一切皆在他的意料之中,表情仍是中正平和的,“墨泠,有话就说话,以你我的情谊,动不动就论罪,很不合适。” 墨泠缓缓抬头,凄楚地看了皇上一眼。莫名被他勾起许多委屈,喉咙里忍不住哽咽了一下。 青芜冷眼旁观墨泠的表情,不无感慨地想,师弟这皇帝,当得越发得心应手了。 墨泠定了定神,难堪地说,“回皇上,这唐政,乃唐云腾的侄子,也是经他带进宫的。本来,清除唐云腾党羽时,应该除了去。臣念着一份恩情,将他留在了宫里。” 这事儿上,他自作主张,犯了欺君之罪!简直罪该万死! “是何恩情?”幽若空波澜不惊地问。 墨泠说,“当日,皇上被云玺和太上皇加害,微臣要冲进殿内护驾,遭到唐云腾等内廷卫的合击。其间,唐政多次暗中相助,才叫微臣撑了那么久” “这么说来,他于你有救命之恩?” “回皇上,正是如此。” “那事儿之前,你二人可有过交集?” “回皇上,并无交集。”墨泠越说,预感越是不妙。牙槽都快被磨崩了。 可他二人的对话,旁人却听得懵懂。青芜、白莲大眼瞪小眼。花溪烈更是一脸茫然。 只有幽若空,面色沉凝,思维一脚踩住了这条线索。像踩中一条毒蛇一样,浑身鸡皮疙瘩竖成了方阵。 他的音量略微低了些,追寻着脑中的思绪道,“如果,唐政是故意给你施恩的,这说明什么问题?” 不等其他人得出所以然来,他自己给出了答案,“这说明,对方在当初,已在布今日的局。一开始的目标,就是父皇及他的后宫。那一百零八个贵族,不过是造了一场迷雾罢了。” 墨泠把眼睛鼓得圆圆的,死死盯着前方一尺的地面。 花溪烈无师自通地想道:这大概就是“五雷轰顶”的表情。 幽若空的面容沉下去,冷硬得可怕。“看来,对方不但有重生的优势,还对朕的心性和想法了然于胸。所以,把连环的计中计,玩得不着痕迹,十分高明。” 他说得轻淡,表情却是狠戾的。年轻俊美的脸庞,因为这一份锐利的狠,显出几分枭雄的风采来。 花溪烈定凝地瞧向他。内心蓦然升起的骄傲和喜欢,熠熠铺满了一双美目。 别人一团乱麻,想着正事儿。她却活在另一个世界里,不知在琢磨什么。 青芜道,“可是,就算他赢了,杀了太上皇又怎样?”死一个混账皇帝,不是挺好的嘛!青芜表示不解。 幽若空冷冷一笑,“接下来,恐怕难逃一场腥风血雨。” 毕竟,“天罚”都降下来了,各国正道、世外仙宗,还不得纷纷赶来,替天行道? 他虽是风国皇族,可从小到大,身边到处充斥着想夺他性命之人。这一回,恐怕更要成为众矢之的,被人分吃了去! 他怀了一丝担忧,下意识向妖精看了看。却冷不丁的,被她晶亮灼灼的双眸,击碎了思绪。 一瞬间,心如乱萤纷纷。 他故作自然,别开目光。压住内心被她勾起的不合时宜的旖旎。使劲沉下眉眼,向墨泠问道,“那唐云腾,如今在何处?” “回陛下,在大狱中。本该处斩的,因着陛下大喜之日,留了他一条命。” “你派人去瞧瞧,若不出朕所料,恐怕他也消失了。”幽若空捻着拇指,把心里一股劲儿,越捻越实了。 第五十二章, 牵魂丝 墨泠立刻率领二十多人,下山去了大狱方向。他前脚刚走,二牛上来了?32?? 因为赶得太急,磨盘大的牛头,好像都变形了。可见,鬼赶起来路来,也是要耗力气的。 “仙子啊,你召唤我来,有甚要紧事?”二牛喘息着,喉咙发出丝丝的水流声。 “二牛,这里死了一百多号人,你知不知道?”花溪烈问。 二牛的手摸向腰间,疑惑地问,“谁死了?魂铃没有告诉俺啊。” “魂铃是什么?”幽若空问道。 花溪烈解释道,“他们阴司,是主管盘苍大陆的。但凡生死簿上的人口死了,就会有魂铃牵引,下到地府去。” “不用黑白无常押送?”幽若空讶异地问。 二牛咧嘴一笑,“君上说,除了罪大恶极、戾气重的凶鬼派鬼差押送之外,其他全走自动。节省差吏费。” 幽若空微一错愕,心中对那个会装死的君上,更多了一丝好奇。看样子,是个老奸巨猾之辈! “所以,只要有人死了,你们鬼差就能知道?” “负责这一片的鬼差会知道。魂铃上,有阳上者的一缕魂丝,人一旦死了,就会牵动阴间。魂铃就会响,把他们接引下去。” 青芜问道,“那这一片是谁负责的?” “我。”二牛巨大透亮的牛眼里,满满是骄傲。好像一屋子的人,生死都在他手里。 花溪烈不乐意了,抬手凭空一抓,二牛的魂铃到了她手里。她冷哼一声,不顾后果,摇了几下。 居然不响! 二牛更得意,“魂铃是认主的,我的铃儿,只听我的。” 花溪烈冷笑,花丝往铃铛中探去,不一会儿,拖蚌肉似的,拖出一个穿肚兜的小器灵来,不过拇指大小,也长了牛头的模样,扁着嘴巴,眼泪哗哗的。 “小东西,把老皇帝的魂魄找来,否则你性命不保。”花溪烈冒着寒气儿说。恃强凌弱,全无负担。 二牛的得意被击碎了,下巴颏骨卡在那里合不拢。这是他头一回,见到魂铃的器灵,莫名有点惊悚。 青芜眼睛发了直,瞬间悟了。当初的摄妖镜,恐怕就是这样栽她手里的。 幽若空也悟了。目光复杂地看了看她手上的戒指。 那小牛头见主人并不相帮,只好哭哭啼啼的,从了妖精。爬进铃铛空间里,牵扯老皇帝的魂丝。 魂铃的舌头,发出了“叮叮”的响声来。一下一下,发出令人着迷的韵律。 大家盯着外面,只见烟雨濛濛,山色如墨。等了很久,望眼欲穿,不见一个鬼影子来。全都怀疑地看向二牛。 二牛伸长脖子上前来。沉重的脑袋,像要掉下来。鸡蛋大的眼珠慢慢滚动着,给出了一个行家的断定,“魂一定是被人拘起来了。” 铃铛里的小牛头爬出来,泪汪汪点了个头。它不会说话,一着急就来眼泪。小脸都湿透了。 幽若空目光一定,“拘起来了?可否探知在何处?” 小牛头表示困难,太费力了。 花溪烈捏住那小牛头,暴虐无道地说,“找出来。” 小牛头被捏得要背过气去,看着主人求救。二牛灯大的眼睛对此视而不见,为了讨仙子欢心,似乎要放弃认他为主的小器灵。 幽若空看不过去,把花溪烈拉过来,“尽力而为,不行便罢。” 他一身仙气,语气温和得像春风。受了欺凌的小牛头,这才意识到此人最好,恨不得抱住他,委屈地大哭一场。 到底以德服人是真理,服牛更不在话下。幽若空一出马,小牛头终究心甘情愿爬了进去。 随着一下一下的轻响,魂铃开始往前飘。众人彼此交换眼神,迈开了步子,准备跟上去。 幽若空一抬手,“皇后随朕来。师祖师兄,你们二位镇守此地。” 白莲不高兴,撅嘴抖眉毛的,想跟着铃铛走。被花溪烈一记眼刀扎过去,才住了脚。 小铃铛飘得极慢,摇摆不定,踌躇了半刻钟,还没离开行宫。 幽若空心里直犯嘀咕,这要找到猴年马月!花溪烈这火燎性子,更是要提起这破铃铛,一把甩到忘川去。 幽若空安抚了她几回,慢慢也开始怀疑,依靠一只连话也不会讲的小牛头,是不是靠谱? 就在此时,铃铛像看到了娘亲一样,突然加速,往山下掠去。花溪烈连忙拉起幽若空,跟了上去。这一飞起来,就没停下。 掠过了皇庄,拐上官道,如猛虎下山,直奔都城。这十分笃定的架势,让后面的“追随者”,多少有了一点信心。两眼放光跟着飞。 只见这银色的小魂铃,从人群头顶上空,欢快地疾弛而过。到了瑞和路的中段,划起一个优美的弧度,飞入一条叫“碧水坊”的地方。 花溪烈轻声说,“这个地方,我昨晚来过。根据青面鬼的魔息指引,追到这里。明明感到相应的魔息,后来一闪,躲进了碧云轩,就没了。” 幽若空握着她的手。浓密的睫毛颤了颤,遮住了满眼的深思。他看着前方两尺的魂铃,这会儿,速度陡然慢了。 近乡情更怯似的,再一次变得徘徊不定。 这条街坊,是一条风月街。下了半天的雨,照旧洗不去腌得入骨的脂粉气味。处处流红滴绿,连雨中的树,也一身柔媚气,更别提倚楼看雨的女子们。 花溪烈赞道,“地方倒是比别处富丽些。” 幽若空额头挂满黑线,心说,“没见过世面的傻妖精。”他无奈地瞥她一眼,“这儿不是好地方。不要在别人面前说这样的话。” “为何?” 幽若空附到她耳边,悄悄说了一句。生怕人听见似的。其实这会儿,他们裹在妖力中,隐声隐形,此举纯属多余。 花溪烈一听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场所,立刻恼羞成怒,把一张绝美的鹅蛋脸皱成苦瓜,嫌弃至极地反了口,“怪不得一到这处,就感到恶臭冲天!” 幽若空感到好笑,半天来被死亡气息固封的心,因她这张脸,透了一口气。 再扭头看那魂铃,还在没头没脑地徘徊着。 幽若空的目光往四周扫了扫。最后定在前方不到一里路的“碧云轩”招牌上。 花溪烈顺着他视线瞧去,如遇冤家似的,盯着那招牌。“哼,就是那里,一定有鬼!” 第五十三章, 陷阱 花溪烈一手拉住幽若空,一手提住那只准备彷徨到死的魂铃,往“碧云?32??”飘去。 到了门口,那魂铃忽然十分确凿又疯狂地作响。好比深夜发现盗贼,要把四下的人全炸起来。 凡人是听不见的。能听见的,恐怕全听见了。 幽若空这会儿也不温柔了,低声道,“把那犯蠢的小东西拖出来。” 花溪烈早已先他开口前,一把揪出了小牛头。铃声戛然止住了。小牛头没得到功劳,反而被骂蠢东西,悲伤得缩成了一粒豆子。 花溪烈把它铃铛里一丢,警告说,“不让你出声,就别出声了。” 两人静立一会。碧云轩里,除了莺莺燕燕的娇声,没有任何可疑动静。 花溪烈抬脚要进去,被幽若空一把拉了住。 她微微偏过头,“你嫌脏?我去还不行么?” 幽若空噎了一下,对她的思想已不抱希望。小声地说,“朕怀疑,里头有陷阱等着咱们。先按兵别动。容朕细想片刻。” “陷阱?”花溪烈神色一凝,两只黑而透彻的眼睛,惊讶地看着他。 幽若空非常深沉的,跟她交换了一个眼神。表示确实如此。她脸上的表情空了一会,不过须臾功夫,比往日更胜的狂傲又卷土重来。 “凭它什么陷阱,能奈我何?” 幽若空额角跳了几跳,这家伙凶顽惯了,跟她拧着来,恐怕要坏事。连忙柔声分析给她听,“能不能奈何你,是一回事。咱们上不上当,又是另一码。你想一想,咱一帝一后,像傻狍子似的往陷阱里跳,背地里的人,岂不笑咱们蠢?” 花溪烈一听,神色便松动了些。狐疑不决道,“你确定这里有陷阱?” 幽若空示意她往高处去,飞上一个可以俯瞰的角度。花溪烈拉起他,轻松腾了空,浮在屋宇上方十尺。 “皇后莫要忘了,咱们的对手,是重新活过的人。也许,已活过好几回。他对朕每一步会做什么,恐怕了如指掌。” 他顿了一下,声气更低更轻了些,像羽毛似的飘在她脸上,“不然,他捉了老东西的魂魄是为何?恋慕他不成?这定然是一招诱敌之计。咱们进去了,里面定有克得住你的东西。如此想来,昨晚怕也是诱敌之计,亏得皇后昨夜被朕唤了回去不然恐怕是一场祸。你要信朕。这直觉绝不会错。” 花溪烈可不是被吓唬大的,听他这样一说,忍不住细细向碧云轩看去。那是一座雕梁画栋的木楼,三层高。环成了一圈。这一点,与别家香楼毫无二致。 只是整条街的后面,是一条清溪。到了碧云轩这里,溪流没了,一座高高的假山,宛如巨杵把溪水截了流。 两侧花木繁盛。青苔幽幽如泼墨,轰轰烈烈一直流淌到假山的背后。 从上方瞧去,还算安静、顺眼。规规矩矩的,并无特别之处。没有发现魔气。也没有人。 “这些花木,是不是幻术?”幽若空用偷鸡摸狗的轻声气儿问。 “不是。货真价实。”花溪烈笃定地说。 “可你瞧见没,一只鸟也没有。” 花溪烈说,“没鸟很奇怪吗?”她的千娇百媚宫,终年没有鸟,也没有虫啊。 幽若空见她连这也不明白,更是一番“刮目相看”,“总之,听为夫的话,不可轻举妄动。” “为夫”这词儿够新鲜,让花溪烈听了之后,顿时记起了“为妻”的身份。“那现在怎么办?难道不查了么?” 这么怂的事儿,她可干不出来! 幽若空向下方睃了一眼,想了想说,“会不会变傀儡替身?最好气息上,也与你我一致。让傀儡先下去一探。” “这还不容易。”花溪烈从储物香囊中,取出一片花瓣儿来,又从他的头上拔下一根发,故意停着,丢了他一个卖弄的眼神。 幽若空含笑看她作法。心里却像照进一束强光,整个人都亮堂了:做傀儡替身,得用随身之物! 他取了头发,她却取了花瓣?果真是花妖吗!他的眼睛如照妖镜似的,灿烂地注视着那片红中带蓝,蓝中带金,金中又有紫的奇异花瓣,冲动得想夺过来嗅一嗅。 可是,花溪烈却已一口妖气吹了上去。顿时,花瓣和发丝轻轻一旋,变成了她和他。 这俩傀儡,比真身还有风情。郎情妾意牵着手,男人对女人脉脉一笑,惊得某真身心怀鬼胎红了脸。 “像不像?” “像极了。” 一问一答后,花溪烈用花丝操控这俩傀儡,悄悄放了下去,像垂饵钓鱼一般。 两个傀儡牵着手,神仙下凡似的,落入院中。开始无声无息,东荡西晃。他们是没有感知的,花溪烈只能凭借花丝上的一缕魂识,跟着他们去探索。 这缩手缩脚的手段,渐渐令她十分不爽。忍不住对身旁的男人,不满地哼了一声。 “怎样?”幽若空问道。 “不怎样。”花溪烈白了他一眼,“这样干,像大傻子。” 幽若空被她一噎,险些岔气。消化不良地默了一会,才问道,“有没有鬼魂?” “没找着。”花溪烈盯着下面,“陷阱”这个词儿本身,带有一种魔力,勾得她蠢蠢欲动。 操控着傀儡,潦草走了一圈,一无所获,她拿透亮的眼珠子质问地瞪着他。 幽若空被她瞅着,浑身几乎脱力。他从小舔着刀口过来的,多少次死里逃生,个性最是谨慎,可这会儿被爱妻看作胆小鬼,脑子开始有点不镇静了。 把心一横说,“皇后,你留在这里,朕下去探一探。” 花溪烈一把拽回他,打了一团妖力将他裹住,自己抢先一步,飞纵下去。就像下面有好吃的一样。 幽若空伸手扯她,连衣角也没摸到。气得想哭! 心中咬牙切齿地想,这次完事之后,要好好想法子,治一治这个顽劣不听话的“臣妾”! 没等他发完狠,眼前陡然花了一花!定睛一看,下面碧绿生青的院子,已大变了模样:繁盛的花木消失了,只余一个灰毛噜秃的院落。 妖精好似被人用一张大绿花毯子,给囫囵兜走了!四下到处看,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幽若空心口捱了一榔头,破口大骂道,“该死的!” 第五十四章,诛神三式 幽若空拧开手环上那枚蓝色镜石,呼唤妖精的名字。从“皇后”,喊到“花花”,再从“花溪烈”,喊到“妖精”,半天没个回应。 他急得上火,额角的青筋如蚯蚓般扭动着。不管不顾来了一句,“不懂事的臭娘们儿,听不听得见!” 里头还是一丝儿声响没有。 这时的幽若空,哪还顾得上谨慎,心一会冰凉,一会滚烫的,杀气和火气全都炸上了脑门子。 “老子没了她,横竖也当不了‘朕’了!不如死个明白!”当即果断按下气旋,落到院子里头。 脚刚一着实地,四下冒出一群黑衣人来。就像退潮时爬s滩的螃蟹,张牙舞爪,把他围了一个里外七八层。 呵呵,真是特娘的一点不意外! 显然,他们是看得见他的。这说明,他和妖精方才在空中的一举一动,全被人家看在眼里。 真想妖精在此,好好见证一下这个丢死人的场面! 他内心各种念头盘旋,脸上却不改帝王之威,沉眸一扫,见人人衣上,有一只红色的雀儿,顿时明白,这就是云玺说的魔道神秘组织,“不死鸟”! 这帮人把目光聚焦在他身上,饿疯了一样冷酷。分明是打算一人一口把他啄食了! 幽若空这会有点后悔,他大意了!早知会被引到碧云轩这地方,就不该嫌那几个乌合之众累赘,一股脑儿捎过来,还能帮衬一把。 想到此,他迅速弹开黑色的镜石,注入一缕魂识,呼唤青芜等人。 那一头,关键时刻总扶不上台面,听到石头响了,竟一惊一乍抢着说话。 幽若空愤愤丢下一句,“碧云轩救驾,朕要死了。” 真是谁也靠不住,只能靠自己!这个多年来的经验教训,果然是至高无上的真理! 别看他现在,清贵得十指不沾阳春水,早先在世外,当过街老鼠的那会儿,也是獠牙利爪,从不饶人! 但凡逢上敌手,没法子逃了,先坑蒙拐骗一番,行不通了,就挑准刁钻的角度,冷不丁向对方下死手! 有一回,肠子都被人拖出来了,照样塞回去,两手死死抠住敌人的眼睛,搅啊搅,生生把人给搅和死了! 他这身谪仙的皮囊里,住的是一头狂狮的灵魂。这一点,恐怕没几人瞧得出来。 眼下,遭这群“扁毛畜生”围了,妖精又不见了,他骨头缝里都汩汩泛起了杀意! 自知今日,没有一个你死我活,难以收场。没道理等人家欺上来再反抗,当即手腕轻翻,十指间满满捏住了银针。 一句开场白都不来,就先发制人,只见寒光烁烁,银针裹夹着狂暴的真气,从雨幕中穿过,飞向最近一圈“不死鸟”的眼睛! 那些家伙,竟如草靶子一样,无知无觉站着给他扎。只听得,细微的“噗呲”声传来,银针入了血肉。一双双冷酷的眼里,顷刻流下血浆来。 如厉鬼现形! 可是,这些厉鬼倒也奇怪,不哭不闹,自个儿把银针往外一拔,比猴子拔毛还利索! 眼里的血丝瞬间像涟漪般消失得干干净净。 幽若空心里狠狠一抖!忖道,“林丰年那家伙说的一点没夸张!这一回,有凶险了。” 只见不死鸟们,提着长刀,缓缓向他走来。眼里布满疯狂的饥渴! 而到现在为止,背后主使者还躲在暗处,根本没有露面! 幽若空把喷薄的怒火压下去,目光冷锐如刀,扫过越发缩小的包围圈。心知再靠近不是好事,当即来一个猛虎扑羊,纵身飞向坎位的那家伙。 做什么?夺刀! 他这一动,敌人的饺子阵,立刻如流水一样,哗啦啦动了。势如马蜂,狂涌而上。 这就算正面交锋上了! 武者的真气与魔气的对击,掀起雨中银珠无数,伴着刀光血影,耀入人眼。 这些号称不死鸟的魔物,虽有不坏之身,真正战斗起来,并非高手。 幽若空一招分筋错骨,夺了刀,回身就来一记“劈山”,挥退身后七八人!凌厉的真气,如神龙分海,将那“饺子阵”,生生撕开一道裂口! 几刀下来,便知了他们的深浅:这些不死鸟,乃低等魔物,并不会什么诡谲离奇的手段,唯一的优势便是再生! 行动上,却比真正的武者来得迟钝,只比刚出棺材的僵尸灵活一点罢了—起码有五成的不死鸟,是如此状态。 只是,对方人数众多,密密麻麻一大群,鏖战他一个,简直是七尺布做个裤头—绰绰有余。 等他耗完了真气,背后的魔头再粉墨登场,他就只有乖乖躺人家砧板上的份儿了! 想到此,幽若空的长眉拧成了大疙瘩! 眼见着自己,挥刀断流,寒风吹雪,刀影过处,败鳞残甲满天飞! 可是一转眼,被劈碎的人又全须全尾冲上来,他气得肝要碎了。心中忖道,这可不是办法! 正苦无对策,却见两只鬼奴“咿呀”大叫着,从青砖墙头上,疯一般飘了过来! 想必是透过主仆契约,感知到了他的险境! 幽若空精神一震,有帮手总比没有好!至于能派多大用场,就看天意了。 没想到,云玺不亏是魔窟里混过的滚刀肉,一上来便给主子抛了极品攻略:“皇上,以真力碎他们的脑壳!” 幽若空一听,心中一亮,毫不犹豫在掌心凝了一股巨力,悍然向最近的不死鸟拍去! 他的武功,是鹿尘师父领进门的,可是真正搏杀的精髓,却是他在七八年的亡命生涯中自己领悟的。基本上,算无师自通,自成一派! 这一招,磅礴如大浪淘沙,刚猛如狂狮之怒,可是尾韵中,却暗含千变玄机,恰是绵里藏针,断水缠丝! 这是他最为得意的自创,叫“诛神三式”。 意思是,用三大招,连神也能诛灭了。多么的大言不惭,死不要脸! 可是,多少仙宗的弟子巧不巧的死在他这三招上,也是不争的事实。 此刻,幽若空使出的,是第一式。用了三成力量。只见那只不死鸟,瞬间头颅开花,碎了! 里面竟是干的,没有脑浆。 一粒黑漆漆的、鸡蛋大小的圆球,瓜熟蒂落一般掉了出来。 而身体稀里哗啦碎成了一堆,委入了泞泥。 幽若空暴喝一声,心中叫了一句,“天不亡我!”当即,兔起鹘落,猛虎下山,毫不吝啬的,把“诛神三式”往那些干瓢儿似的脑袋上招呼过去。 转眼间,劈碎了七八个! 齐敏之激动得哇哇鬼叫,“吾皇威武,吾皇必胜!” 云玺没齐敏之那么肉麻,他固然也是奸滑的混蛋,但溜须拍马上,要略逊风骚。所以,只用实际行动表达忠心,冲飞而下,与主子一同杀敌。 既是找到了诀窍,战力低微的群鸟,就不足为惧了。 只是,躲在暗处的敌人,好像也不是傻子。随着战局的意外反转,对方也开始出大招了看,漫天的雨,变成了红色! 黑衣的不死鸟,转眼铺天盖地,站满了整个碧水坊花街!事态似乎从行刺,上升成为一场小规模局部战争! 向漫天红雨中瞥去,碧云轩翘起的飞檐上,赫然出现了五个男人。其中的两个,可不正是唐云腾和唐政? 谁能想到,从前的皇帝走狗唐云腾,能摇身一变,成为一个魔修?本就阴狠血腥的家伙,这会看上去,越发不像个人了。 只听他大声念念有词,不死鸟们在他的魔咒之下,全部都红了眼睛! 第五十五章, 亡荒铁 一番狂风暴雨的发作之后,花溪烈气喘吁吁坐了下来。 此刻,她置身于一个圆形物中。空间上下,有二十来丈。圆形的四壁上,布满了花树。 正是她在碧云轩的上空,见到的花树!全都货真价实。可是,若扒开青苔和草丛,会发现下面根本不是土壤,草木的根,被生力吸附在一块巨大的黑金色的玄铁上! 这玄铁,比陨石坚固,又比云丝柔韧。连她的妖力,也无法贯穿!这真是开天辟地以来的头一遭! 而且,搜遍了整个空间,也找不到它的器灵。貌似只是一个巨大的机括! 对方专为克她而打造的机括! 这世上,竟真有克得住她的东西!幽若空那张满口喷霉星子的乌鸦嘴啊! 她堂堂的大妖,居然被人用陷阱收了!一想到这个事实,花溪烈的内心,好比沸水掺进了油锅,狂烈地乱炸了一通。 她甩出一道庞大的劲道,砸在这个圆形的机括上,凶性大发地吼了一声!仰头说,“不管你是哪个杂碎,最好祈祷本尊永远出不去,否则定要将你挫骨扬灰,永生永世受尽折磨!” 外面有人轻轻笑了一声。 这还得了?花溪烈立刻破口大骂。一直骂到嗓子哑了,那人也不搭理。 她只好继续埋头,做困兽之争! 一把拂散脚下的草。露出一块黑金色的玄铁来。 她用数百根花丝拧成一个尖锥,往那玄铁上钻去!妖力不断驱动“尖锥”旋转,发出刺耳的响声。 穹顶上的花树,簌簌抖动着,叶片飞落如雪! 然而,饶她有凿天的本事,偏偏无法在这奇怪的金属上,钻开哪怕一丝小小的眼儿来。 花丝顶端,传来剜心的疼! 她的花丝,生长在手心里,连着全身的花茎气脉,每一点受损,都是伤筋动骨,痛彻神魂! 自打拥有灵识以来,她从未吃过这等憋屈,受过这等苦楚,一时,神智都要发狂了。 忍痛辛苦半日,毫无成效。她已累得香汗淋漓,丧气地收了花丝,往地上一躺。 看着硕大的绿色穹顶,心头的愤怒如深沉的岩浆之河,滚滚地淌出淌进。 怎么办?空有一身妖力,竟无济于事! 她闭了闭眼睛,想起了幽若空。那家伙,手无缚鸡之力,看个死人都能呕吐,在外面一定要被人欺负死了! 这些人把她克住了,哪里还会放过他! 一想到这里,心头的火河,又汩汩沸腾了起来。 不,不能坐以待毙! 她一跃而起,顶着满头的落花残叶,向上方瞅了瞅。 上万根花丝齐出,毒液翻涌,将这庞大的圆形物内,所有的花树腐蚀成了灰!视野里,成了一水的黑金色,在妖火的照耀下,折射出冷酷的光芒。 圆壁上,没有丝毫的缝隙,光滑得冰清玉洁! 花溪烈的目光也浸了毒汁,阴沉地盯着这个该死的牢笼。深深地吸气,又深深地呼气。 她相信,一定有法子的。既然连她这样的无敌大妖,都能被克制住,凭什么这个机括就没有缺陷? 她一动不动,静静思考着。大脑从未像此刻一样努力过。就在这时,空中又传来几声轻笑! 那声音,让人一听就想手撕了他! 花溪烈一想到自己上蹦下跳的样子,尽被此人瞧在眼底,毁灭世界的冲动也有了。 她冷笑道,“你会为自己做的一切感到后悔,我向你保证!” 对方忽然开了口,“不,我不会后悔。”那声音是如此温柔,而且还有点莫名的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似的,“在里面乖乖待着,不要白费力气,也不要伤害自己。我去收拾了幽若空那废物,自会来陪你。” 花溪烈全身的毛都炸球了,怒不可遏甩出一记妖力,狠狠砸向圆壁,“狗胆包了天的杂碎!” 对方似乎不想跟她一般见识,又笑了几声,便消失了。在偌大的圆球内,留下一种阴冷而神秘的余韵。 花溪烈气得浑身打颤!想到幽若空危在旦夕,又有一股说不出的焦灼在心间弥漫开来。 算起来,才做了一天的夫妻,她就要当寡妇了吗?这就是被神灵祝福过的婚姻? 她绝不相信!想成婚那一刻,明明得到了至尊无上的祝福,才几个时辰,就要夭折了! 开玩笑!她绝不同意! 不,等等,她的脑子里,猛然一顿! 昨日的神旨上,闪过一些莫名其妙的神符,当时她不明其意,现在再回想,竟好似跟此刻合上了? 难道那道神旨,不仅是祝福,还有预言? 亡荒铁化神火而摧之花溪烈猛然看向黑金色的圆物,眼睛像两团鬼火似的烧了起来。 见了鬼!莫非这是亡荒铁? 亡荒,是被神灵遗弃的地方!听说,那里比九幽魔域更荒芜,没有任何生命。是三界的终极死亡之地!连最邪恶的魔道,也不敢踏足。 相传,是神创世之时,圈出的垃圾场!丢弃了无始而生的毒物与残渣,关押着弑神者的死灵,那里永无光明,遍地不毛。除了漫长的死寂,一无所有。 神灵划出不可逾越的天河,使其隔在三界之外。亡荒地,只能进,不能出,一入亡荒,永失轮回。 现在,这里竟然出现一块亡荒铁? 可能吗? 谁带出来的? 花溪烈的心怦怦直跳,往上一跃,飘上穹顶,抚摸兼具柔韧和坚硬两种品质的金属物。 神旨上说,化神火而摧之!当时她看得一头雾水,现在却醍醐灌顶,脑袋里有一根筋“啪嗒”搭上了。 如果这东西,果真是亡荒铁,想必也只有神火才能摧毁吧!火能融金,乃创世五行规则之一。 道理上,是站得住脚的! 那么,神火从何而来?她的妖力在“化元咒”的作用下,可化生机,化魔息,化仙元!这些都不是问题。 化神火?怎么化?她虽莫名其妙会了一个“化元咒”,却从不知道神火是何模样。 她吞噬过各种火属性的妖丹和仙元,手指一弹,就能轻易捏出冰蓝的妖火、黑红的魔火、淡金色的仙火,就连地狱中的不灭冥火,也不在话下。 可是,无上的神火,根本不知从何下手! 花溪烈使劲儿搅动脑子,得不出解决的法子。 她死马当活马医,将自己会的火种,一一试过来一遭下来,除了烧坏裙子一角,什么奇迹也没发生! 第五十六章, 献祭 在这彻底幽闭的空间里,花溪烈领略到了绝境的滋味。有生以来,从未受过如此巨大的挫败和耻辱! 尤其当她想到幽若空也许已经死了,心里的感受,比挫败和耻辱还严重。 就像被人摘了妖丹一样。 她一动不动坐在圆形物的底部,绞尽脑汁想着关于神的一切。把她所知的话本、传说、谣言全都过了一遍。 不知怎么办到的,脑袋里神乎其神地触动了一个灵感:献祭! 是的,关于神的一切故事里,总离不开献祭!想要从神那里得到恩赐,人们必须献上自己至为珍贵的东西。 如果她也献祭,会不会得到一簇神火 花溪烈心跳加快! 她环视自身,什么是最珍贵的?妖丹! 可是,没了妖丹,她就得死。献祭是为了出去,不是为了死!妖丹是万万不能献! 再看其他,她最心爱的,便是掌心的万千花丝!它们对她而言,重要程度几乎等同妖丹,哪怕断了一小根,也会撕心裂肺! 花丝既是她的武器,也是她的血肉。少了花丝,就像人类少了双手一样! 这么宝贝的东西,怎么能献出去? 可是,除了花丝之外,她还能献什么?献上花瓣儿这种一掉一大堆的东西,会不会被神糊一脸? 想到这里,她心里莫名对神有了怨恨:既然祝福了我,为何就不能赐一点神火呢? 她的眼里渐渐变得冰冷而决绝:好吧!就让我们按规则办事,我献祭,你赐予! 只是,总有一天,这一切会被清算!神也好,魔也好,我不会放过你们! 她压下内心的凶性,缓缓站直身体!伸出手心里的花丝,诵起了献祭文。“吾舍吾身至宝,献给无上神灵,愿受锥心之苦,愿领抽筋之刑,祈请赐我神火,摧此黑暗牢囹” 浑身妖力向掌根汇聚,正要齐根斩却花丝,忽然,花丝的顶端,燃起了两簇圣金色的火焰! 比锥心刺骨、抽筋剥皮远胜千倍的痛楚,瞬间没顶,袭遍全身! 花溪烈发出猛兽的嘶吼!头发被奔腾的妖力,吹散在空中,如黑水一般飞舞涌动。 她将付出巨大代价得来的火焰,缓缓抵上亡荒铁!只见,烈火融金,圆物的表面泛起了气泡,黑金色的雾气,向空中飘散,发出亘古苍老的亡荒气息。 花溪烈这个另类的铁匠,燃身打铁!每一息功夫,燃去花丝数十丈。几万年来,长到三千里的身宝,呼呼而去,毁于一旦! 她直身立在如潮的痛楚中,靠复仇的决心支撑着,才使自己免于晕厥。 什么叫无间地狱,什么叫九幽酷刑?今日也算领教了滋味。 花丝不停地烧。她全身被汗水湿透了。烧了足有半个时辰,疼了好像万万年!终于,贯穿了这该死的亡荒铁! 她清晰地听见,外面响起一声轻轻的叹息。声音的主人,极速遁向了远方。 她的敌人逃了!花溪烈发出一声苍鹰般尖锐的唳啸,化作一缕疾烟,飞出了亡荒铁! 对头已逃得无影无踪! 她披头散发,大口喘息着,压制着四肢百骸中乱窜的怒火。低头一看,克住她的圆球,被瞬间轰然炸开的神火,烧成了灰烬,一堆金粉,流入红色的雨! 这一回,她吃了史无前例的大亏,三千里花丝,烧得只剩三尺的残根!连妖力也只剩不两成! 她心中恨极了! 最最叫她无法释怀的,是吃了这等大亏,却还是叫魔头逃了。此恨销磨不得,乃至精魂震荡,刻骨铭心! 她长长吐了一口气,定神向四周看去,天上红雨如注,地面血流成河。极目四野,是一个猩红猩红的世界! 乍一看,她疑心自己到了九幽,再一定神才发现,原来不过是魔的幻术! 花溪烈正找不到出气筒,见此处还有魔作乱,立刻一飞冲天,俯瞰下去。只见整条烟花碧水坊,成了人与魔的战场!尸山血海,红河泛滥。 房屋尽被点燃,火舌舔着半空。女子的尖叫不绝于耳。混乱中,只见几队人马在疯狂搏杀。 花溪烈一眼认出了通身血红的周二铁。 他们的对手,是密密麻麻堵满坊巷的黑衣人。震天的嘶吼,见骨见肉的杀戮,让这片巴掌大的街巷,成了人间的修罗场! 花溪烈搜寻着幽若空的下落。她曾在他身上,留过一缕魂识,此刻已被抹杀了。情况必然不妙。 想到此,她心神一紧,向传音镜中喊了几声,“幽若空,你在哪里?” 没有回应。 花溪烈默了一瞬,在半空惊雷般厉喝一声,“幽若空!”妖力如惊涛拍岸,以她为中心,荡开巨大的声波,击溃了魔的幻阵。 红雨、黑雾,血海,尸山,这些魔域的景象,瞬间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真实的战场:风国几百名士兵,对阵密密麻麻的不死鸟黑衣人! 她这震天一声吼,像哐当的巨锣,中止了所有人的战斗!除了雨声、喘息声,一切静止下来,成了一幅惨烈的诸神战争的画作。 人人用扭曲而痛苦的脸,仰天看着她。花溪烈俯视着他们,再一次喊道,“幽若空在哪里?!” 下面传来一声悠长的哭腔,“徒孙媳妇啊,你总算来啦!” 花溪烈目光一凝,是白莲!他坐在地上,身旁躺着的,可不正是幽若空? 她立刻穿过雨幕,飞身而下。他明显遭遇猛烈的围攻,全身已没有一处好的了! 布满血口子的脸上,睫毛像孱弱的野草,轻轻颤动着。她几乎已认不出,这个面目全非的男人,是她那俊美无双的丈夫。 花溪烈怒火攻心,几乎吸不动气。毫不迟疑,将妖力化作生机度了过去。 幽若空一根手指勾住她,力气虽然微弱,却像守财奴抓住欠债的一样,带着一股狠劲儿道,“你可回来了为夫快被魔道的孙子虐死了。” 花溪烈的花丝没了,不可一世的狂傲却丝毫不减,“你放心,魔道的孙子,今儿一个都走不了。” 她缓缓扭头,看向战斗圈内几个领头的魔道中人! 第五十七章, 不死鸟 幽若空得了些许生机,元气稍微恢复了些。勉强睁开眼,看向妖精。被她的狼狈样儿,吓得心里一抽。 只见她,顶了一身的碎叶烂花,头发乱蓬蓬的,像披了一件大蓑衣。脸是水晶色的。嘴唇也是水晶色的。皮肤都透明了! 这定然是吃大苦头了! 怪不得往常一上来,随便就能起死回生,现在半天了,伤口才稍好一丁点。 幽若空心里揪了起来,“你要不要紧?” 花溪烈冷笑,“一帮蝼蚁,能把本宫怎么样!白莲,先扶皇帝去树下,看本宫如何收拾他们!” “莫要逞能!”幽若空用残余的一点生命,嘱咐着她。 花溪烈被夫君轻视了,眼里直喷冰锥子,“逞能?幽若空,本宫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能耐!” 她站起身,如杀神一样,转向密如蚁窝的不死鸟。随着她缓缓逼近,风国的士兵们,竞相退避,生怕被自家娘娘误伤了去。 而围攻幽若空的唐云腾等人,也下意识蜷缩了身子,提刀戒备着。 花溪烈对唐云腾这等角色,并无印象。身后白莲嚷嚷道,“孙媳妇儿,皇帝让你留活口,唐云腾要抓活的。” 花溪烈生生收住即将弹出去的妖力,“谁是唐云腾?滚出来。” 唐云腾阴戾一笑,口中咒语念念有词。顿时,黑衣的不死鸟如潮水一般,扑了过来。 花溪烈尖啸一声,腾高三尺,身体飞旋。如星河炸裂,妖力的中心,荡出巨大磅礴的冲击力,将几十个不死鸟,瞬间瓦解冰消,连渣子也找不着了! 就算花丝残了,就算妖力只余两成,又怎样?!她只凭怒火,足够杀死这帮杂碎了。 这逆天的杀伤力,不但叫魔道中人魂飞魄散,就连己方上百号将士,也被惊得冷汗浃背。 幽若空十分服气,忖道,“我家落了毛的凤凰也比鸡强。” 唐云腾脸色惨白,口中仍旧念诵咒语。又一波不死鸟,在咒语的驱动下,像花溪烈包围过来。 他自己却拔腿就跑。跟着他的几个小魔头,如唐政等人,集体作鸟兽散。逃跑速度倒是快,一溜烟儿跑出了几十丈。 若是花丝还在,花溪烈岂容他们跑出那么远?! 可是,就算没了花丝,她也不可能放了这帮祸害从她眼皮底下溜掉。 当即不吝妖力,天女散花,向他们的方向弹去。轻松将几人狠狠压制在地!同时,一举粉碎了冲上来的一大波黑衣不死鸟。 活活自燃了那么久,还得大逞威风,她妖丹内的妖力很快见了瓶底!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晃,透出些许的惨烈来。 这在花溪烈的一生中,还是头一回! 缺了妖力的滋润,她的头发泛起了灰白!就像是花瓣被洗得褪色了一样。 幽若空一直强睁着眼,注视着她,见状不由心惊肉跳! 他知道,这家伙为了面子不要性命,连忙吃力地喊道,“皇后,皇后过来!” 花溪烈转过一张透明的脸蛋,冷冷看着他,“就你事情多。”嘴里虽这样说,脚下仍是走了过去。 周二铁奔过去,将唐云腾等人擒了。为了防止他再念劳什子的咒语,脱了几双带着血水的臭袜子,堵住他们的嘴。 唐云腾被呛得生不如死,胆汁也涌到了眼睛里! 那些个不死鸟,没了指令之后,全都成了死鸟,立在雨中纹丝不动。一眼望去,足有上千人。比杂草还茂盛! 幽若空捂住肚子上撕裂的伤口,用悠长无力的语气说,“皇后啊,上一回,你捉的几只薄片儿鬼,还在不在?” 花溪烈:“在。现在关心这个做什么?” 幽若空半闭着眼,“那些个鬼,你捂着做什么?孵蛋啊?拿出来他们不是爱吃脑子吗?” 花溪烈面无表情望他一会,心里给这狡猾的男人跪了。一声不响从宝戒中,拿出一叠干咸菜头似的薄片儿鬼,解开魂绳。 向它们弹去一丝妖力,顿时,这些薄片儿如同鱼泡泡似的鼓了起来,呼呼往高了长,堪堪到了十来尺才停下来。排成一溜排,羞涩又期待的,看着花溪烈这个新主人。 花溪烈恶狠狠瞥了它们一眼,指着上千的“不死鸟”说,“去吃。放走一个,本宫把你们切成碎片儿!” 将近二十只青面鬼,手舞足蹈地奔过去,如同猴子进了香蕉林,轻车熟路拍脑子,取出里头的圆球来。 这圆球,跟正常人类的脑子不一样,但也不过就是麻核桃与秋胡桃的区别。青面鬼们,是不挑食的! 能被放出来饱餐一顿,已经非常高兴了! 唐云腾对不死鸟们的遭遇,表现出彻底的无动于衷。和唐政几个,含着臭袜子,跪在地上,脸上凝固着麻木的冷笑。好像已将生死彻底置之度外。 幽若空的目光从他们身上瞅过去,对周二铁和墨泠说,“押回去,仔细看守着。朕过后亲自问话。” “是,陛下!”墨泠说,“微臣去安排马车来。” 幽若空点头。今日要飞回去,是不可能了。想到这里,下意识向灰头土脸的妖精瞥了一眼。 花溪烈受不了这种眼神,提稻草人似的一把提起他,欠缺温柔的动作,疼得幽若空龇牙咧嘴。 她对不远处的云玺说,“鬼奴,等它们吃完了,送进宫来。” 云玺没想到主子娘娘跟自己说话,颇有点受宠若惊,恭敬道,“谨遵娘娘懿旨!” 花溪烈携着不停抽气的幽若空,向空中飞去。这个“仙子”,虽比掉毛的山鸡还狼狈,可地面上这些人,谁敢有一丝轻视之心? 掉毛的山鸡,干掉一堆蝼蚁,绝对还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半空中,幽若空瞅着她越来越淡的脸庞,心里疼出一汪眼泪。强作笑颜道,“娘子,不如你把为夫吃了,也好补一补。” 花溪烈只当他说的真话,心里一暖:“他这般待我,也不枉我祭出了身宝来救他。难怪人说,情关难过,却还有人拼命往里闯。到底这滋味,胜过人间无数。” 她心头对他更多了一层欢喜,表面的神色,却不肯堕了尊主的派头,不咸不淡地说,“本宫还瞧不上你那二两肉。” 幽若空见她狼狈成这种丑样子,还在摆威风,心里又气又疼。叹息一声,把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人间世道,十分艰险。一不留神,就会着人家的道。往后啊,你可要听为夫的话了?” 花溪烈回想当时,他拼命劝说不许下去,她还饿虎扑羊似的往陷阱里跳。 那模样真是蠢得“千娇百媚”!可要她认错,是绝计不可能的! 当下不过撇了撇嘴,默不做声,由着他训了两句罢了。他的训话,温柔得像求爱一样,听听也无所谓。 第五十八章, 夫妻 幽若空这回伤得不轻,身上到处是口子。肋下的两刀,都见了骨头。 但是,花溪烈自己都快凋谢了,没有多余的妖力挥霍在他身上,面子上很是抹不开。 这点伤都搞不定,显得她好没本事! 幽若空说,“仙宗的那帮人,平日都爱藏些回春丹啊,生血丹啊之类的,皇后没这习惯吗?” 花溪烈一听,脑子里划过一道闪电。愣巴巴看了他一会,从储物香囊中取出几片花瓣儿来。“吃这个!” 要说起来,她这种绝世名花,真的浑身是宝。花丝是武器,花瓣却是疗伤的圣药。在黑渊,有道行低下的小妖受了重伤,常捧着珍宝来换她几片花瓣儿。 据说,可解百毒,可治重创,后来传得神了,都说能起死回生。 花溪烈的尊主名头,可不全是靠武力夺来的。她洞府里摆满的奇珍异宝,就是妖精们对她感恩戴德的见证。 幽若空见她拿出几片花瓣来,目光闪了闪,“这是什么?” 她把花瓣塞进他口中,“吃了。” 幽若空的眼神,有点深沉。一眨不眨盯着她,把那些花瓣儿嚼了下去。入口有点辛辣,有点甜酸,像新奇的糖卷儿一样。 紧接着,身体内产生的反应,让他着实吃了一惊:口中的花瓣,随着入腹,产生了一阵说不出的热意。脏腑内的痛楚,一点一点消失了就像一阵轻柔的风儿,刮走了阴霾,碧宇澄清,风和日丽,舒服得叫人想哼哼出来。 更神奇的是,丹田内的真气,竟然瞬间涨满了。不值钱似的,灌满了四肢百骸,流遍了干枯皴裂的奇筋八脉。 这种感觉,比她亲自灌注妖力还要神奇。因为,这些真气,完全是他身体内滋生的。好像在花瓣的催引下,爆开了一个巨大的泉眼一样。 这比仙宗的“回春丹”,神奇多了! 幽若空充满震惊,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有点紧张地问,“这种花瓣,没给别人吃过吧?” “没有。”妖精倒是给过。可是,必须献了她满意的宝贝,才赐给一片两片的。 幽若空郑重无比地说,“以后也千万别让任何人知道,明不明白?” “有什么问题?谁还敢跑我手里抢不成?” 幽若空的脸沉下来,“总之,听我的话!我还会让你吃亏不成!” 花溪烈立刻针锋相对,眼神冷冷的,好像一言不合就能挠他一脸血! 幽若空额角跳了一下,软下来,“算为夫求你” 花溪烈哼了一声,撇了撇嘴,“我知道了,不会告诉别人。你休息,我回去了。” 幽若空一把拖住她,“别走,跟我说一说你昨日的遭遇。” 花溪烈心说,原来过了一天一夜了!她不自在地别开眼睛,含糊其辞道,“有何好说的?我把那邪魔打得落花流水,一个不小心被他逃了。” 幽若空严重怀疑。“哦?见了他模样不曾?” “没,蒙着脸呢。” 幽若空沉默片刻,把她从头看到脚,“伤在哪里,给我看看?” 花溪烈冷冷一笑,“你哪根弦搭错了?我会受伤?走了。” 幽若空拖住她不放,盯着她瞅了一会。无奈叹了一口气,“你过来,吃一点血再走。” 花溪烈其实早被他的伤口勾得五内俱焚,可是想到他大伤了元气,又莫名“不屑”下嘴。 活了这么久,她头一回发现,自己居然有点慈悲之心!当下摇头说,“不必了,我不饿。” 幽若空看了看她灰扑扑的脸蛋,二话不说,取了一根银针,割开了腕上的脉。 鲜血顿时“嘀嘀哒哒”往下掉。 花溪烈脑子里的弦“咔嚓”绷断了,扑过去含住了那伤口喉咙里,不可抑制地发出野猫进食般的呜咽! 她本是蹲在床边的。幽若空像拉鱼钩似的,移动手臂,把她从踏板上牵了上来,最后,成功地将两人摆成了并卧的姿势。 他心满意足,将这只脏得要命的妖抱进了怀里。经过这一场劫后,他感觉被这样吸血,简直和妇人哺乳一样,有异曲同工之乐。 她一直压抑着兽性,不肯进食,让他涨得慌!非得被吸了,才能抒解他一腔泛滥成灾的“母爱”。 这两天经历得太多了。恶鬼吃人、先皇之死,然后转眼,又是魔道丧心病狂的围杀。 才刚成了亲,连个谈情说爱的功夫都没有。真是心塞!不过,人全须全尾回来了,这就好!虽然褪了色,显见着受了苦,可也比香消玉殒了好呀! 想当时,亲眼见她消失了,他恨不得自己也灰飞烟灭的心情,简直不堪回首! 他自怜自艾地想,“朕与她,一定是前世的冤孽啊!”他像怜爱自己生的孩子一样,摸了摸她的头发。 不多久,晕眩开始袭来。他闭上眼睛,并不喊停。决定让她吃个够!总是吃不饱,怎么行呢? 反正有她在,鬼差就算来了,也不敢拿人吧。想到这里,幽若空恬静地接受了晕死的命运。 花溪烈得了一次充分的灌溉,浑身都发了热。妖丹内的妖力,也回升了少许。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发现夫君的血槽已经见空。 她大吃一惊,连忙为他注入了生机!忙活了半刻,才停下来。刚涨上来的妖力,又耗去了小半! 这种你吃我、我吃你的疗伤方式,显然是行不通的! 花溪烈坐在床边,不错眼地盯他瞧着。平生头一回,尝到了酸楚的滋味。 宫殿内,灯火的光晕清浅,四周的色泽如陈年的黄酒。愈发衬得他们,像一对历经苦楚的患难夫妻。 她呆怔地瞧了他一会。毫不避嫌地把他的衣服拂了去,在他皮肤和头发表面,凝了一层“灵露”。来回轻柔地清理。 如果他们之间,注定有人受苦,这人必须得是她。因为她是更强大的一方,无论怎样的苦都是无所谓的。 当一个妖精决定做个好妻子,她一定能做得比任何人类女子都好!花溪烈如是对自己说。 她面无表情注视着他的身体,不惜妖力,使用灵露清洗。所有伤口,渐渐愈合。皮肤也变得洁净。 躺在那里的男子躯体,修长矫健,像一尊鬼斧神工的玉雕。她手指一弹,为他穿上雪白的亵衣;再一弹,变出一套暗金色的帝服,放在他的枕边。 做完这一切,她才向自己的偏殿走去。 花丝顶端的烧伤,还在钻心的疼。她步入松柏之间,抽取了些许生机,滋养在伤口处。 抽筋剥皮的尖锐痛苦,已经渐渐退潮。身体遭遇一场残酷的洗劫,筋脉里几乎空了。在人类眼中,她还是全须全尾的。对一朵花而言,她无疑已经是个残疾。 可是,她自己也没想到的是,此刻的心情竟能如此平静。没有暴跳如雷,也没有愤世嫉俗。 她淡漠地注视着掌心,那淡红色的烧痕,仿佛是一种意味莫测的印记,为她开启了更加波云诡谲的人生。 她被困住的时候,恨不得毁灭这人间;现在,当她蓬头垢面站在寝宫外时,却发现自己对这人间,依然是喜爱的。以至于,就算受了如此深重的创伤,也没有迫切想要回妖界的心情。 无论往后的人生,多么诡谲,多么痛苦,她接着就是! 第五十九章, 夜审 幽若空的身体得到治愈和清理,很快就醒来了。经历这场恶战后,种种谜团越裹越深,让他无法安枕入眠。 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在他的头顶上。他感觉,仿佛置身一张精心密织的渔网中。狰狞的渔夫躲在岸边的礁石后,慢慢地收紧着网绳。 他几乎能想象,那种饥渴而邪恶的笑容。 这其中,有好几拨力量:写信的神秘人,魔尊元亥,练九转长生功的魔头们,多如牛毛的不死鸟也许,还有一个终极的魔神。 他们谁是谁,又布了什么网,根本无从得知。 幽若空严重怀疑,自己这“二两肉”,够不够他们分的! 想到这里,他再也躺不下去,翻身坐了起来。打算夜审唐云腾。 有几个问题,必须试一试唐云腾的反应! 这时,他猛地想起回来时,一身脏衣还没换,低头一看,不禁愣住了:身上竟是干净簇新的亵衣。 他被施了定身法似的,静在了床边。猛然拉起衣领,冲里面看了看。 一股热浪,轰一下从胸口漫到了耳根! 他从不许宫女近身伺候,那么帮他擦洗更衣的人是谁,就可想而知了。 这滋味,好比被劈了一道风月的惊雷,他浑身都燎起了粉红的泡。 脸红透了,既羞涩又紧张。心头瞬间堆积的旖旎,让他宛如成了溺水之人,无法呼吸,神志不清。 迷乱了好半晌,他在一个问题上变得十分纠结。很想知道:她对她所看到的是否满意 然而,暂时谁也无法给他答案。 他仰头长出一口气。低声笑骂了一句,“岂有此理”才果断把这份不合时宜的甜羞,藏到了心底。 拿起枕边的外衣穿好,端出凛凛的仪态,往寝宫外走去。 雨停了。夜里,秋寒瑟瑟。元熙宫外的侍卫,枯树般立在墙根底下。见了他出来,纷纷垂首,“陛下!” 幽若空没出声,径直阔步而行。 他这皇帝特立独行不怕死,一个护卫和太监也没带,就出了宫去。 用传音镜给墨泠发了令,约好在天牢会面。 或许是吃了花瓣的缘故,他不但伤口全部弥合,就连真气也增加了三成。提起轻功,速度不亚于御剑而飞。 很快,到了刑部的天牢,外头灯火通明。 周二铁、墨泠等人,自知此事干系重大,不敢稍有懈怠,带着一身的伤,亲自督兵,严防死守。 为防唐云腾等人闹幺蛾子,把臭袜子烂布条,塞满其口。浑身上下绑成一个大粽子。 二牛等鬼差,立在一旁守着,一旦出现自爆等极端事件,立刻就捉他们的魂。 幽若空见云玺和齐敏之立在门边,手里各自用魂绳,牵了十头肚大如鼓的青面鬼。 他心里不禁一颤。深深觉得:自己将来就算能够称霸,也是走了一条“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奇葩路子。 “那些不死鸟,都收拾妥当了?”幽若空问。 云玺说:“回陛下,妥当了。一个未留。” “把将士和百姓的伤亡统计一下,从户部支取抚恤的银两。”这话是对墨泠说的。 “臣遵旨。”墨泠回道。 幽若空示意把唐云腾等人带到刑堂。 按说,天子亲自问案,是了不得的大事。起码得来个刑部大官。 可在这风国,皇帝对自己的定位,既是君也是臣,那些迟早要被赶回老家的官员来了,只会让他碍眼治气,还不如这帮鬼来得有用。 当下,唐云腾、唐政以及另外三个形容陌生的男子,被二牛等鬼差押了进来。 二牛在阎王座下伺候惯了,堂威十分了得,领着十来个鬼差“呜啊”一吼,生生把刑堂变成了森罗殿。 众将士手里的火把,俨然有了鬼火的诡异视感。 幽若空一动不动坐在案桌后,看着眼前牛鬼蛇神一家亲的场面,再一次感受到世界的奇妙。 “把唐云腾口中之物拿掉。”他语气淡漠地说。 二牛积极上前,带着牛头特有的残忍,死命一扯,扒拉出一大堆的布条和几粒带血的牙齿。 唐云腾痛极,恨极,张开血口就骂,“幽若空,你皇帝威风摆不了几天了!人模人样坐上去,老子等着看你狗模狗样滚下来。” 二牛正要上来掌嘴,云玺抢先一步,狠狠照他脸上扇了一个大耳掴子。听着声音,让人不免担心唐云腾的头别给呼撸下来。 幽若空沉默片刻,淡淡地问道,“唐云腾,不死鸟幕后之人是谁?” 唐云腾像蛇一样扭动一下脖子,狰狞地说:“怎么,你就认为本座当不起这幕后之人?你能人模狗样当皇帝,本座还比你低一等不成。” 这回,齐敏之抢着要来揍,被幽若空抬手拦下了。 “你是幕后之人?”他微微一笑,“唐云腾,你恐怕连喽啰也算不上。” 唐云腾的脸沉下去,阴冷得像腊月里冻住的臭水沟。 幽若空非常帝王地翘起嘴角一笑。又甩出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你为何要写信密告于我?” 他问这话时,死死盯着唐云腾的脸。当看到那张脸瞬间闪过迷惘时,心中便知道了,此人不是写信的人。 “信?”唐云腾果然露出阴险狐疑的表情。 幽若空对此并不意外。非常轻省地略过这件事,再一次“随意”转移到另一个问题,“老皇帝的魂魄在何处?” 唐云腾听到此问,眼珠子不正常地翻了翻。忽然,张开血淋淋的嘴巴,爆发出一阵幸灾乐祸的狂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满嘴都起了血沫。 “老皇帝的魂魄?不是被你吩咐的大鬼吃了么?” 幽若空面色顿时一白,眼里精光乍射,死死瞪住了他。 “你是说,不死鸟的脑子里,有人的魂魄?” 云玺大吃一惊,仓皇一跪,“陛下,奴才并不知情。” 唐云腾笑得更欢,眼睛里,渐渐变得一片漆黑。好像鬼上身了一样。 他的声音突然一变,完全成了另一个人,沉浑如大地,阴狠如恶鬼,充满了咬牙切齿的诅咒,在刑堂内嚣张地回旋起来: “幽若空,你这回干得漂亮!很会自作聪明,驱鬼吃了自己的父亲!知道会是什么后果?本尊告诉你,就算你统一了大陆,最终也难逃上天的讨伐,被流放亡荒!哈哈哈这一回,我要叫你输得彻彻底底,化作渣滓尘灰,永世无法踏入三界!我们走着瞧!” 一屋子的人和鬼,不知这声音从何而来。只觉在其回响之下,脚下的地成了一片绝望又孤寒的浮冰。 幽若空握紧了拳头,纹丝不动地坐着。宛如一尊冷酷的青石雕。只有那双优美的星目深处,闪动着雄狮般的愤怒。 第六十章, 逼供 充斥着黑暗诅咒的声音,似乎只是来窜个场子,发表了一段拉风的演讲,就消失了。 从唐云腾故作镇定的表情看,他对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恐怕还蒙在鼓里。 刑堂内的气氛,一度沉浸在噩梦般的寂静之中。大家僵固在那里,好像全都死了一样 直到幽若空再度开口,空气才缓缓恢复了流动。他以超乎寻常的冷硬端坐在桌后,莫名让人感到定海神针一般的力量。 声音依然沉稳有力,甚至不显一丝怒气。“唐云腾,不死鸟的幕后人究竟是谁?” 唐云腾血淋淋地发笑,“不死鸟的一切,你很快就会知道。想不知道,也不行!” 幽若空也笑了。那笑容很淡,很好看。既不阴险,也不狰狞。笑完后,他说:“二牛,用刑。” 二牛一扫平常的憨厚,以非常专业的刽子手态度,走上前去。刑器“当当”往地上一搁,准备上工。 他从前折腾的是鬼魂,这会儿对付活人,一点都不手生。 先用特定的罩子,封住唐云腾的口舌,使他发不出声音。再取出一根银色长针,介绍说,“这是魂针。我们地府用刑,是直接作用在魂魄上的。有魂针钉住魂,无论怎样的痛苦,你都不会晕死。你要是想招供了,就眨眼三下。明白了没”他忽然笑得像个店小二一般,无比实诚地说,“嘿嘿,我给你上三道菜,虽然味道有点重口,但保管你吃得满意。” 三道菜,就是刑罚了。 唐云腾瞪圆了眼珠子。绷到极致的眼眶里,愤怒与恐惧喷薄欲出。 二牛啰里八嗦一通,大爪子在唐云腾的脑门上一拍。魂针一闪,没了进去。 唐云腾浑身一抽,腿蹬了两下。像被人掐了脖子的公鸡,喉咙里“咕咕”了两声。 二牛拿出一把银色的小锯子。锯口尖锐,仿佛狼牙。他面容严肃,像个认真的木匠,在唐云腾的腿部上方,缓缓地拉锯起来。 似乎为了让痛苦深入灵魂,他拉得十分慢,动作里透着异样的庄严,显得无以伦比的冷酷。 而那锯子,虽然没有碰到唐云腾的腿,却好像引发了深渊般的痛苦。 他的脸色瞬间涨紫,豆大的汗珠泌出皮肤,源源不断浸湿了衣裳。 手背、额角、脖颈上的青筋剧烈扭动,像是体内发生了超级灾难,属于他个人的宇宙,正在坍塌、毁灭。 二牛粗厚的声音,近乎是温柔的,“你呀,放着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做魔。做了魔,就万劫不复啊。”他缓缓拉动着锯子,像夕阳下叹人生苦短的老奶奶一样语重心长,“多少辈子才修成人哦,你给搞砸了。” 唐云腾在他的手下,成了一条可怜的蠕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因为无法说话,喉咙里“咕噜噜”的,血液如山泉一般溢出嘴角。 墨泠、周二铁一干人等,冷汗都流了下来。 作为习武者和皇帝的爪牙,他们多少也会点折磨人的手段。 只是这种直接作用于灵魂的酷刑,还是头一回领教,光是看着,骨头缝里都泛起了泡沫。 二牛的形象,径直从“憨厚可欺的老牛”,成了一个“天生的变态”。 人人盯着他沉浑的大身体,感到一阵阵头皮发麻,牙槽发酸,骨架子都打颤了。 他们尚且如此,跪在唐云腾身旁的四个同伙,更不必多说。口中呜呜的,想主动交代案情,偏偏这会儿,皇帝倒是不着急了。完全不搭理他们。 唐云腾疯狂地眨动眼睛,似是无法忍受,想要招供。二牛向幽若空投了一个请示的眼神。 皇帝故意忽略了俘虏的权利。脸色极度平静,不给任何示意。 这种表情,二牛多次在“君上”那里领教过,立刻会意得滴水不漏。 继续用刑!不管你招不招,把几道菜都端齐全了再说。谁叫你害了那么多的人呐!活该你受这个罪! 锯子用得差不多了。二牛又拿出魂锤和魂斧,一下一下,一丝不苟招呼下去。把唐云腾身体内的血泪,榨得一丝不剩。 经历了巨大痛苦的唐云腾,偏偏无法晕厥,无法自尽。因为刑罚是作用在灵魂上的。 这是避无可避的终极痛苦! 等二牛一板一眼、慢条斯理结束了程序,他整个人倒在地上,打摆子似的抽搐着,活活被缩小了一圈。 二牛像接生婴儿似的,小心翼翼卸下刑具。不失优雅向皇帝行了礼。说了一句“随时再为您效劳”,才走回自己的队伍。 幽若空仿佛对这场面司空见惯,淡漠地看着像死鱼一样搁浅在地上的唐云腾,“不知唐统领,现在是否能好好说话了。” 唐云腾无神地瞪着眼睛,身体一抽一抽的,似乎灵魂中痛苦的飓风,还未离去。他像一个活了几百岁的老头,苍老而疲惫吐出了两个字:“我招。” 幽若空静静等待着他的下文。 躺在地上的人,迟钝得好像生了锈,许久后才又发出声音,“我们都是元亥的人。这次的任务,是举千名不死鸟之力,一举灭掉你和妖后,吞并风国。” “谁带的头?” “带头人身份不明。丢下我们跑了。” “见过真面目吗?” “没有。” 幽若空知道他并未说谎。他对别人的真话假话,拥有狗鼻子一样的灵敏嗅觉。 “老皇帝是你们下的手?” “是。” 幽若空本想问下手的过程。但是,话到嘴边,却没了询问的兴味 他顿在那里很久,换了一个话题,“还有多少不死鸟?”唐云腾:“许多。烈国的打算,是以不死鸟为先锋,扰乱各国,一统大陆。” 幽若空看了云玺一眼,“但是据朕所知,不死鸟并不属于元亥的力量。” “不死鸟的养成,非常复杂。元亥无暇管这个。但是,他跟不死鸟,一直有合作。” “哦?怎么个复杂法?” 幽若空的目光并不算锐利逼人,可是,当唐云腾看过去时,却不由自主缩了一下。 “他们在七星城的山谷里养成的,这个我不清楚。只知道要筑魔基,炼魔魂,造魔体。” “谁是真正的头领?” “我不知。我只是传承了魔咒,充当了一回‘领头鹰’。” 幽若空讽刺地勾了勾嘴角,“你这样的领头鹰,想必也有不少?” “没错,只要宣誓效忠,谁都能当。”唐云腾的目光像灰烬一样,垂在地上。 “既然养成不死鸟的过程很复杂,刚死的先帝,如何变成不死鸟的?” “刚死的魂魄,制成最初级的不死鸟,并不成问题。” “这里有会制不死鸟的人?” “我的带头人就可以。他永远蒙着脸” 幽若空面无表情凝视着他,重新返回去问道,“这么说来,不死鸟是分档次的?” “是的。”唐云腾似乎已破罐子破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分为初级,中级,高级。初级者,用于寻常武者。中级用于战争。高级的,对付仙宗的人。” “一共有多少?” “五万左右。高级的不下一千。” 室内落针可闻。皇帝的脸,无比冷峻而严肃,让满屋的人和鬼,大气儿不敢出。 “你们这一次行动失败了,后续的计划是?” “行动失败,我等难逃一死。后续计划,就与我等无关了。” 说到死亡,唐云腾表现得很麻木。无论是谁,在受过二牛的折磨之后,都会把死亡当成一件值得向往的大好事! 幽若空半晌没说话。心头沉甸甸的。仿佛看见,不死鸟舞动着大翅膀,随时准备从半空俯冲而下。 他压下不详的感觉,继续问道,“五万的不死鸟,从哪里来的魂魄?” “这两年,风国、昊国饥荒,搜集了不少死灵各地的死囚也有。” 幽若空猛地握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跳动,怒火在筋脉中沸腾着。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响起一个醇厚的男声,接着唐云腾的话说,“这些魂魄,还有不少是地府里的吧。” 不知何时,门口来了一个男人。他个头高大,裹在一件黑色的斗篷里。好像成了精的大蝙蝠!似乎知道所有人都在看,他的周身慢慢涌起一层流油似的金光。 在满堂人和鬼的注视下,他无声无息缓缓步入。掀开兜帽,露出一张风华逼人的脸来。 第六十一章, 君上来了 一众牛头马面和青面鬼,见了此人如见屠夫,腿脚一软,往地上跪去,齐声哀呼,“君上啊—君上!” 好像在人间,受了无尽委屈。那悲喜交加的声音,听上去满满是思念。 金玹好像没看见他的“儿郎”们。面向幽若空,单手握拳,放在心口,行了一个礼! 这礼节表示效忠!幽若空瞬间有点糊涂了。 看二牛等人的反应,此人必是那位阴司的阎王了。他向一个人间的帝王低声下气地表示效忠? 难道是被妖精揍傻了? 幽若空不动声色问道,“不知阁下是” “小王乃掌管盘苍大陆阴司的阎君金玹。”金玹彬彬有礼,谦卑得像个真正的圣人,“此番特来拜会风国皇帝陛下。望陛下勿怪小王冒昧。” 幽若空作吃惊状,从案后走出,行一个平辈礼,“朕不过区区小国帝王,岂敢劳阎君如此礼让?” 金玹谦逊地笑着。一双圣洁无私的眼睛,宛如温顺的马儿,望着幽若空。 幽若空透过这双无可挑剔的圣人之眼,看到了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狡诈。心中微微一乐。 他朝唐云腾等人看了看。能榨出来的消息,差不多都已经得到手了。再亲自审下去,倒也没必要。便开口说,“此处非待客之地,有朋远道而来,不如去偏厅用一杯水酒?墨泠,你与二牛在此,继续‘陪’着唐统领几个。” “是,陛下。” 金玹感激不尽一笑:“多谢陛下。” 幽若空抬步先行。立刻有几个兵士高举火把,前方引路。一对主客,好像一见如故,称兄道弟而去。 火光里,幽若空看到金玹脚不沾尘,没有影子。却又不像一般的鬼有阴森的气息。他浑身上下,仙气袅袅的。仙得要成精! 清秀的眉目,生来就是慈悲的形状。一缕温和无欺的笑,飘在眼角眉梢。唇形微微翘起,形成和善的弧度。叫人一看便觉得,他定有一副柔软至极的心肠。 可是,看刚才那帮牛头马面集体哆嗦着向他表达思念时,幽若空就明白,此人恐怕是阎王中的阎王呢! 到了刑堂隔壁的偏厅,两人礼让着落了座。一边等兵士取酒来,一边开启了王与王之间的交谈。 三两句寒暄之后,金玹拿出一样物件来,“陛下新婚,小王身无长物,只带来一件故旧之物,望陛下见谅。” 话是这般说的,他的神情却毫不惭愧,似乎料定这“旧物”比“新物”更上台面。 幽若空表示了诚惶诚恐、受宠若惊、以及却之不恭后,将那包裹在金色绸布中的旧物接到手里,故意一掂。圆咕隆咚的,似是玉质的简扎。 他心中一动,难道是仙宗功法!他感激又好奇地问,“此物清凉,莫非是玉杯?” 金玹心说,这装傻充愣的本事,丝毫不亚于前世。一边腹诽着,一边春风拂面道,“陛下,是一个功法玉简。” 幽若空一听,深表遗憾。“阎君有所不知。朕与仙法无缘” “有缘无缘,仙宗的人说了不算。陛下前生,以此功独步三界,有天界第一战神之威名。不过历凡一世,却被人诬蔑为魔种,实在是世道人心,艰险无常。”这番话,他说得是推心置腹。 幽若空闻言,心头翻江倒海。他早就从妖精的片言只语中隐约猜到,自己前世必是厉害的。没想到,竟厉害得出神入化了! 然而,他并非轻信的人。当下,很替金玹忧虑似的问道:“阎君将前世之事告知于朕,不怕泄漏天机吗?” 金玹微微一笑,“小王知道,一时半会要让陛下信我,是强人所难。不过,你我前世交情甚笃,说是亲如兄弟也不为过。这功法是历凡之前,陛下托付的。说名唤‘诛神’。上有陛下的魂识封印,只需一试,便知真假。” 幽若空听到“诛神”二字,心头如一阵强电击过。表情空白半晌后,微微一笑,将玉简纳入怀中。 金玹见状,心照不宣一笑,知道开了一个好头。 这时,五大三粗的周二铁,端了酒水和果子上来。敛声屏气,布置到桌上。 幽若空随口介绍道,“金兄,这位是周二铁将军。” 周二铁对阎王爷敬重得如临大敌,深鞠一躬:“见过阎王老爷。” 金玹慈眉善目一笑,“周将军,幸会,幸会。”周二铁顿时顺着梯子往上爬,恭敬地问,“阎王老爷,不知俺还剩多少寿数?可否透露一二?” 幽若空沉下脸斥道,“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下去。”周二铁连忙缩头耷脑,退了下去。金玹哈哈一笑,摆了摆手,“无妨无妨。” 深夜的室内,只余两王相对。各自拿出应酬的一套,推杯交盏。论起虚伪和狡猾,两人是旗鼓相当。酒喝了三盅,已是相见恨晚。 金玹趁着酒劲儿,言语愈发真诚,好像这辈子没交过朋友。今晚却要把一颗赤子之心,交托在这里。掏心掏肺道,“不瞒陛下,小弟此次是为投奔陛下而来!有魔兴风作浪,三界即将历劫,小弟愿留在贵国,效犬马之劳!” 幽若空怕折寿似的,惶恐地揖了一下,“承蒙不弃,朕揽了个兄长当当,犬马之劳却又从何说起?” 金玹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一改他清心寡欲的菩萨脸,异常凝重地说,“实不相瞒,近日前,小弟身陷几桩不小的官司,若是解决不了,非但难逃一死,更会引发一场灭世的浩劫。” “哦?不知是何等官司?”幽若空显得大吃一惊。 金玹站起来,自说自话行了一个谦卑的臣礼,“有魔偷入地府,从无间地狱里,劫走凶戾的罪魂近万名!” 这就和他出场时说的话合上了。 幽若空皱眉,“然后,炼制成了不死鸟?” “经小王连日所查,正是如此。”金玹一脸的抑郁,越发丢了慈眉善目的面孔,“并且,生死簿上,还平白空了许多人的名字。” “这说明?” “说明魂魄丢了,已经不在六道轮回中。” “空掉的人数,大约是多少?” 金玹低了音量,“算上地府丢掉的那些,共六万多人。” 幽若空沉默地注视着他。此事一旦爆发,这位阎王老爷,会不会被扔进油锅里? 就算并非罪魁祸首,恐怕也难辞其咎吧? 毕竟,按照传统,阴司接引亡灵,要派鬼差押送的。他倒好,自作聪明整了个铃铛,给了魔道可乘之机! 不知是否从幽若空的眼神里读懂了这种讽刺,金玹悲伤地叹了一口气。“小弟自知势单力薄,无法力挽狂澜,唯有依附强者,才有望从魔道手里扳回一城。” 他深深一鞠躬,诚恳得掏心掏肺,“还请贤兄怜我。” 幽若空连忙起身相扶,“抬举了,抬举了。朕不过一介武夫,阴差阳错得了这小邦弱国的帝位,如何当得起贤弟如此倚重?” 说实话,世道险恶,身边群魔出入,他可不敢随意就相信人。这个金玹,虽然言辞诚恳,又有一身仙气,可谁知他不是练了“九转长生”功,来夺气运的? 金玹心里一阵沮丧。他这厢说得口干舌燥,感情抛洒得像不值钱似的,新认的兄长,却始终不入戏。 不愧是前世就出了名的狐狸! 天性多疑,又绝顶聪明,一颗七窍玲珑心,里外通透。想博得他的信任,不把老底儿兜售得彻底,几乎是不可能的。 金玹黯然片刻,又重整旗鼓,用神秘的口吻说,“陛下可知道‘九转长生’功吗?” 幽若空似有还无一笑。缓缓直起身子,“哦,贤弟也知道?如此逆天的魔功,知道的人却是不少。” 第六十二章, 六道罗盘 金玹恍似听不懂这其中的讽刺,谨慎地说,“小弟知晓这魔功,绝非亲身练过。而是其中又牵扯到一桩官司。” “哦?”幽若空挑眉。官司可真不少! 金玹叹气,“说起此事,倒是前人留下的一笔烂账,小弟接了任,等于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莫急。左右无事,细说无妨。来,喝酒。”他端起酒盅,让了让。 金玹端起酒盅一干而尽,从桌子那头倾身过来,“这件事,按天界时间,发生了不过才五日。可人世俯仰,已有五十年啦。” 幽若空安静地捏着酒盅,等他说。 金玹感慨完毕,言归正传:“上任阎君在位时,地府里头,丢了一件至关重要的宝贝,正因为这桩官司,他被上界浸了涅池。” 幽若空的表情一深。他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一听此话,心绪立刻如藤蔓迅速延伸开去:“九转长生,能让死人重回过去。那号称魔神的家伙,必有扭转时空之能。可是,妖精却说,连她也没这等本事。时间,属于神的范畴,就连仙帝也无法操控时间” 想到这里,他不禁低声问道,“莫非丢失了掌管轮回的‘六道罗盘’?” 金玹一震,深深瞧他一眼,“兄长果然敏锐。没错,六道罗盘,是用神创世时留下的时间磁环和因果石筑成。魂魄投胎时,转动罗盘,会自动被送往六道之中。” “但是现在,六道罗盘被偷走了。” 大家还怎么投胎?人工手动地投? 他电光火石地想起自己投胎被人篡改的事,感觉悟到了一件大事。 “正是。对方利用时间磁环,引流时间,令人重生。夺取天命者的气运。”他别有深意,看了幽若空一眼。 “夺取天命者的气运之后呢,终极目的是什么?” 金玹摇头,“这个小弟就无从得知了。唯一知道的是,陛下巧不巧” 幽若空挑了一下眉头,“巧不巧是一块被盯上的肥肉?” 金玹露出装腔作势的同情,眼里简直要滴出水来。若是平常的人,恐怕要被他勾得哭下来。 幽若空:“一个魂魄,可以连续返回同一时空多少次?” “据说,是九次。” 幽若空笑道,“贤弟对这一切,倒是知道的很清楚” 金玹一震,不敢对这狐狸稍有隐瞒,索性和盘托出罢了,“实不相瞒,此事倒要说回大嫂身上。” 虽才称兄道弟半个时辰,这声大嫂,叫得已相当深情。颇有“长嫂为母”的意味。 幽若空瞧着面前这张仙气升腾的脸,深深感到论起不要脸,自己与他还是有差距的。 “哦?跟内子有何关系?” 金玹难为情了一下,“几日前,大嫂从地府夺走一个罪魂。” “林振凯?” “正是。小弟当时不敌,由了她去。事后想想,不敢渎职,亲自追了上来。几番搜索林振凯的魂魄,竟找到他在江边,拿全族子弟的性命,向魔神献祭,祈求重生。” 金玹的脸恰到好处愤怒起来,“小弟少不得拿他审问,才知世上竟有扭转时间的魔功。于是,一下子联想到六道罗盘。” 幽若空吃了大惊,原来林家灭族还有这等蹊跷。林振凯这丧心病狂的老东西! 他免不了唏嘘一番,又好奇道,“那林振凯如何了?” 金玹:“既然被小弟发现,岂能容他去见魔神?少不得拘押起来,送回地狱受刑!” 幽若空点头,沉吟半晌,忽然问道,“拿了至亲献祭,重生返回时,同一世界中,原先的亲人可还存在?” 金玹皱眉,“” 眉毛抖了一下,显然被问住了。 这个问题,幽若空其实从云玺那打听过。他第一世是孤儿,是拿了新婚妻子献祭的。 重生返回后,再去看那女子,依然存在的。只是性格大变,宛然成了另外一个人。 幽若空下意识地捻着大拇指,眉间堆满深深的思索,“生死簿记着轮回,就查不出哪些人魂魄有异?按说,连续九死而不入地府,岂非一目了然?” 金玹苦笑道,“时空乱了,九死也只能算他一死。再说,生死簿上,平白消失五六万人,早已成了一笔烂账。查不出啊” 他这张愁苦的脸,乍一看,好像成了一个垂暮的老奶奶。 幽若空看着他,好半晌才说,“贤弟,事态有点严重啊。” 金玹再次苦笑,“谁说不是呢?接受如此一个烂摊子,上头是想置我于死地。兄长若是不能收容小弟在羽翼之下,恐怕小弟很快就要去涅池遨游了。” 幽若空安慰地一笑。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推推托托的,倒显得他小家子气了,把金玹请回桌边,“朕与贤弟一见如故,说什么羽翼之类的话,就见外了。背后这魔头,翻云覆雨,所图非小,你我既有共同的目标,自当同仇敌忾,联手而为。只是,地府那边” “地府那边,就算小弟坐阵,也是无济于事。投胎的活计,没了‘六道罗盘’指引,简直是浆糊一锅。当务之急,是要尽快破了悬案!”金玹温润如玉的声音里,掩藏不住似的,漏出一丝尖锐的戾气来。 幽若空叹息道,“既如此,就委屈贤弟与朕共进退了。”他又不经意地问,“不过,天界难道对此事不管不问?” 金玹垂着眼皮,“问是问了。点了小弟接任阎君,全力追查此事。限时半个月。查不出来,问罪论处。至于其他支援,倒是没有的。” “天上半个月,人间上百年,就算查出来,也早乱套了吧。”幽若空不敢置信天界是这德性。 金玹看了他一眼,心头不是滋味。说起来,这位三王子,就是因为向天帝弹劾种种不作为,才被贬下界的。 只是此时,不是回顾前世的好时机。他只在心里感慨一番便罢了,并不多说。 幽若空把前后的谈话捋了一遍,不无试探地问道,“贤弟足智多谋,不知对眼下形势有何良策?” 金玹缓缓抬眼,带着疯子般的狠劲儿,目光定定地说,“先发制人,以奇兵直捣黄龙!乱掉敌人阵脚!不然,等他成了大气候,三界危在旦夕。” “奇兵?”幽若空表示不理解,“何来的奇兵?” 金玹像村妇般拍了一下大腿,恨铁不成钢似的说道,“我的好哥哥,以大嫂一人,足可荡平七星城也!” 第六十三章, 贤弟要慎重 幽若空星眸微眯,含笑看着金玹。 他明白了,这家伙闹了半天,不是想躲在他的羽翼下,而是冲着他家妖精来的。 也对!他的羽翼能有多大,藏得下一个阎王? 只是,妖精又不是老母鸡,凭谁上门诉苦两句,就该张开翅膀护住? 别说她如今受了伤,就是之前好好的,他也不会利用她做那些事。哪怕必须要去冒险,也该由他来做。 这是男人的责任。 幽若空不置可否对那贤弟一笑,“此事容朕三思,奇兵出击,非同小可,切勿冲动而为之。” 金玹急道,“兄长,此事犹豫不得。等大批不死鸟从边关侵入,就来不及啦。” “饶是如此,也是吾命啊。”幽若空一脸怯懦无用的模样,“千万慎重啊,贤弟,千万要慎重。依愚兄之见,应当即刻严密布防,才是妥善之举。” “布防固然必要,可是” “来,来,喝酒!”幽若空举杯,堵住了他的嘴。 金玹大失所望。从前天不怕地不怕的仙界战神,到人世走了一遭,一身锋锐全弄丢了!这一刻,他突然想放声哭一把。 只是,此刻的主动权,在人家手里。他一再进言,倒显得别有居心,只好暂且按捺了。 两人心照不宣,搁置了这一提议。之后的时间,就着浊酒一壶,坐而论道。 秋月清寒,夜色如水。得一鬼仙清谈,倒也不失为一桩趣事。除去同样的奸狡和装腔作势,两人在真性情上,也有几分臭味相投。 一宿对饮笑谈,竟得了几许知己感来。或许,金玹所言不假。他们前世,真是交情甚笃的兄弟,也未尝可知。 到了凌晨,墨泠等人将死去活来、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罪犯们丢进大牢,请两只牛头看押着,到了偏殿外复命。 幽若空少不得向新贤弟引见手下这帮人。 金玹惯会来事儿,见众人负伤,毫不吝啬拿了一把丹药出来收揽人心,“这些丸药,是天界丹师所炼,虽非极品,但是为凡人生肌续骨,倒能勉强一用。各位莫要嫌弃吧!” 众人早已两眼放光,仙丹啊,还嫌弃!大伙儿又不嫌命长! 皇上也太厉害了,连阎王爷都与他称兄道弟,往后大家是不是都可以长生不死? 周二铁和他的兵,笑得嘴巴咧到了耳朵根。 倒是云玺和齐敏之,站在墙根儿边上,规规矩矩的。自知身份低人一等,不敢造次。 幽若空命众人散了,独把两个鬼奴叫到跟前,突兀地问,“那一日,着你二人去武义王府,可有发现?” 齐敏之闻言,立刻眉飞色舞,把云玺险些掐死人的事儿告了一状。唯恐他不倒霉。 云玺恬然而立,任由他去说。 幽若空听得好奇,“云玺,为何无端去掐武义王世子?” 云玺这才瞥了齐敏之一眼,悠悠说道,“启禀皇上,臣二人进去时,是隐了形的。却总感觉,他能瞧得见我们。故而出手试探。只是” 幽若空的目光有点深,“只是,他并未露出丝毫马脚?” “正是。盯了一下午,也没发现其它可疑的苗头。后来,感应到皇上有险,便离开了。” “当时,幽若宁在王府里?” “回陛下,被一帮慌里慌张的女人守着,寸步未离。” 幽若空缓缓地点了一下头,沉吟了片刻。 他让人去盯着幽若宁,根源在于妖精收到的那一堆信:信上的字迹,竟跟他有八成相像。 而他身边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幽若宁一人。 自打十六岁从世外归来,幽若宁就像牛皮糖一样,喜欢成天黏着他。他亲眼见过,幽若宁临摹他的字。 可是,幽若宁若真是幕后写信的那家伙,会故意把字写成那样吗?又会故意把陷阱设在他家的“碧云轩”里头吗? 这一切好像是有人故意要将他的视线引向幽若宁。而幽若宁似乎心知肚明,所以,表现得无可挑剔! 幽若空只觉得,种种真假线索,交织成一团乱麻,实在叫人伤脑子。想了一会,抬头向金玹问道,“贤弟,可否帮忙翻一翻生死簿上,幽若宁的名字?” 金玹点头,手在跟前的虚空一划拉,现出一本玄色的簿子来。他优雅闲适地翻找过去,很快便翻到风国皇族那一页。定睛一看,面露惊异之色。 “陛下,这” 幽若空凑近一瞧,只见幽若宁的名字是黑的,下面注明一行字:洪元二十年生,二十八年卒。转世于十号时空。 幽若空愣住了。也就是说,幽若宁八岁就死了?!那现在这个幽若宁谁? 大家面面相觑,很是惊骇。 幽若空绞尽脑汁,试图将一堆乱麻,梳理个大致的脉络来,却发现任何线索都无法引领他走向清晰的画面。 他见金玹若有所思,“不知贤弟有何高见?” 金玹压低声音,好像要出大事儿似的,“陛下,通常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一,是有人冒名顶替这幽若宁。二,此人是借尸还魂。无论是哪一种,都是居心叵测!” 幽若空问云玺道,“你说,他身上没有魔息?” “回禀陛下,感觉不到与奴才同源的魔息。奴才斗胆认为,此人若非手段高明善于掩饰,恐怕就不是修炼九转长生功之人。” 幽若空:“继续盯着。通知他们,幽执的罪名先不要定。” “是,奴才领旨。” 天光渐亮。 幽若空让二牛等人,带了他们的王,去原来的太子东宫安置。 他并未上朝,而是径直回了元熙宫。偏殿的门紧闭着,大圆和小圆坐在回廊里,跟一个太监和一个宫女说着话。 幽若空一看,认出是林丰年和雨乔。明明让他休息七日的,这才两三日,就阴魂不散的跑来了。 比上门讨债的还积极。 不过,那林丰年气色倒恢复得不错,唇红齿白的,俨然已是太监里的一枝花。 幽若空说不清心头的滋味。妖精造了不小的孽啊。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想纵着她。不会要求她改变什么。 缓缓走上前去。听那二人的交谈中,一口一个“娘娘”。痴情的劲儿,分毫不减从前。 见了幽若空,几人欢天喜地拜下来,“奴才参见皇上。”幽若空:“起来吧。林丰年,你日后就在主殿伺候。皇后那边,交给雨乔。” 他说了这话,以为林丰年会瞧不上他这皇帝,争着要去皇后身边。没想到,难得一回受了青睐。 “是,奴才遵旨。”林丰年喜气洋洋地说,“能伺候在皇上的身边,是奴才的福分。” 这语气,这态度,无一不显示出做太监的好天赋。 幽若空抽抽嘴角,目光看向偏殿。“娘娘有没有吩咐什么?” 大圆摇头晃脑,抢在雨乔前面说,“娘娘只说不要去打扰她。” 第六十四章, 心声 幽若空有点遗憾。一夜没见,他十分想她了。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厚脸去打扰,但想到万一她在修炼,就不妙了。 他心怀侥幸到偏殿外转了一圈,门窗依然紧闭。只好悻悻的,走回了主殿。想了想,也关了门窗。取出了“诛神”的玉简。 东西是卷成筒状的,上有一道银色的封印。 他以魂识探入,封印立刻瓦解冰融!果然是他的魂识吗?这让他心头一阵狂跳。 锁扣自动开启。“刷”一下展开三尺多长。未及细看,竟自缩小,化作一道金光,飞入他的眉心。 脑子里,像掉进一块冰。一种绝对的寒冷,徐徐降临。好似冰雪凝成的银色大字,占领了识海的上空。 诛神:太始之初,鸿蒙未启,有暗者一系,集物反之力,诛众神于须臾 幽若空细看片刻,灵魂简直被冻住了。 这套功法,不似一般的仙宗秘籍,有心法、咒语、以及配合筑基、炼体,结丹、元婴等各阶段的口诀。 “诛神”之中,只有八大招。变化无穷,玄妙精深,犹如深邃无际的海洋。这海洋,充斥着黑暗和杀戮的力量,是为了毁灭一切而生的。 按照银色大字的注解,真正的“诛神”练成了,能与一切神灵对抗,毁灭乾坤,粉碎宇宙! 识海上空,有一个冰雪铸就的白色虚影,演绎着一招一式。他的样貌模糊,动作的演变却做得无比清楚。 幽若空细细瞧去,不免心惊肉跳。他这一世,所自创的诛神三式,竟好似参照了其中的一点皮毛。 虽只有一点皮毛,却让他在各大仙宗的追杀下,屡屡逃出生天。若是将整个的功法练成,不会真能去诛神吧? 如是一想,心头几乎冻结了。好端端的,他诛神做什么?他跟神灵又没仇! 再说,成亲的时候,人家好歹还贺喜了呢? 不会又有人挖陷阱给他跳吧? 他被人算计惯了,比成天被人追的狐狸还多疑。但凡有一点蛛丝马迹不对,都会小心观望,绝不冒进。 心念如是一转,诛神功法对他产生的巨大诱惑,顿时如潮水般退了下去。很多疑点,浮上心头。 其一,如此强大逆天的功法,金玹难道一点不觊觎?他在交付功法时,可是提到了“诛神”二字! 就算他为人坦荡,对功法毫无兴趣。可是,作为前生的好友,金玹丝毫不介意他练了此功,可能干出造反的事? 其二,这功法早不出现晚不出现,正当他内外交困,预见会有一场大规模战争的前夕,忽然从天而降,这是不是太巧了? 其三,玉简上封印的魂识,虽与他同源,却冰冷得出奇。 他有那么冷酷吗?他明明是个温润安静的美男子啊!会不会有人做了手脚,这用来封印的魂识,根本不是他的? 所谓物反之力,分明是一种与天地灵气相对立,深藏于黑暗中的力量。练了这样的功法,会走上怎样的道路,他完全没有概念。 也许,会变成一个恶魔! 幽若空心里忽冷忽热,拿不定主意。 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先将“诛神”束之高阁。待自己冷静了,再行计较! 不到完全确定,绝对不练这门功法! 他看了看手环上,那片蓝色的镜石。忽上忽下的心,缓缓沉淀下来。 真是奇了。他对所有人都心怀戒备。唯独对妖精,从没有过一丝的怀疑。 这或许,只能用宿命来解释? 幽若空默默拧开指甲盖大小的蓝色镜片,对着里面圆豆子大小的石块瞧了一会。想问问她怎样了,却又怕扰了她,一时心事千回百转,静静地出了神。 他忘了,这种神奇的镜石,是能用魂识传话的。 此时,花溪烈正打坐疗伤呢,却听手上传来他飘飘忽忽的声音:“不知她怎样了那家伙脸子薄,宁死也要风光,不会承认受了伤。却不知我心知肚明,担心得不能安生哎,这才一夜没见,已如隔三秋,将来若离了她,我岂不要死?不,怎么会离开呢?她既是我的妻子,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鬼。上天入地,这事儿也变不了。我瞎担心个什么” 花溪烈听得傻了。这声音怪怪的,像是在自言自语。 她脑袋百年不遇机灵了一回:幽若空这家伙,在对着镜石想念她! 脑袋里碎碎念,却不知全都传到她这儿来了。一开始,听到他说她死要面子,花溪烈想发作斥他一句来着;听到后来,却生生地痴了。 什么叫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应该反过来才对! 她垂着眼睛,任由他每句碎碎念的话,传入耳朵。心头安安静静的,像是空了,又像被人塞满了,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按照她以往的促狭顽劣,听了他这番话,早该自鸣得意,回他一句“既怕离了我,就乖乖地听话”,可是此刻,当她听着他无意间的倾诉时,却脑袋空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甚至,连呼吸也差点忘了。 过了一会,只听他轻轻叹息一声,关上了镜石。魂识再没有传来。 花溪烈在密闭的室内静坐着,好像被人施了咒语一样,一阵阵感到神魂颠倒,妖力翻涌。心口如被烙铁烫了一记。 好好的修炼,是不能进行了。 她抬起双手,看了看掌心。在妖力的滋养下,烧灼感已经缓解。痕迹也淡了,若是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她受过伤。只是,身体活活少去一大部分,那种空虚和痛楚,是无计消除的。 短暂的时间内,再修炼也无济于事。 花溪烈吁了一口气,下了座。往身上变了一套樱桃红的长裙。打开门走了出去。 雨乔扑面而来,“娘娘!” 花溪烈没看到似的,径直走了过去。雨乔像只小狗一样,小碎步颠颠的,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 到了主殿外,又扑上来一个林丰年。好像她拎着肉骨头一样,眼里布满水汪汪的乞怜。 “妹妹不,娘娘!” 花溪烈冷冷地说,“一边儿去。” 林丰年和雨乔,立刻乖乖地缩到了一边,虔诚又痴情地看着她走进皇帝的书房。 里面传出幽若空惊喜而温柔的声音,“你来了?” 花溪烈莫名心虚。故作闲适,看向书房内的字画。表现得有点冷淡。 幽若空上前拉住她的手,问东问西。她惜字如金,回答得很“不耐烦”。只是看在他一腔疯狂思念的份上,“勉为其难”陪他唠叨着。 这说起来,也是为妻的责任吧。 “身上的伤可好了?”花溪烈淡淡地问,“可有头晕?”幽若空:“该问这话的是我!你感觉如何?” “我好得很。”花溪烈直视他说,“你看我,像受伤了吗?” 幽若空端详她的脸,气色的确明艳逼人。难道是他多想了?如果这样,再好不过。再好不过! 心口大石落下,他坏水上涌,忽然凑近她耳边问,“那个昨夜,谁帮我换的衣?”或许是不太擅长这调情,都忘了自称“朕”。 花溪烈瞥着他,“除了我,还有谁?” 幽若空:“” 他本想戏她一戏,却没想到,她一脸的坦荡,自然得不能更自然。 他自己却没出息,把脸红透了。瞪了她半晌,简直有点恼羞成怒,悠悠地说,“既然如此,以后全都有劳皇后了。” 第六十五章, 我听你的话 两人撩了一会闲。幽若空把金玹来投诚的事,跟她知会了一声,免得到时谋了面,她不分轻重揍上去。 他对爱妻的好斗性子,是丝毫不敢低估的。 花溪烈闻言,很是惊讶了一番。“他不怕死了吗?还敢跑我面前来!”说着话,凤眸里便泛了凶光。起身要去找金玹,让他真死一回。 幽若空头疼得很,一把扯住她的胳膊,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孔说,“皇后,你这脾气何时能改?” 花溪烈眼带钩子向他瞧去。黑得发蓝的眼球,像绝世的水晶般冷而透亮,“我不改又如何?” “你不改,朕只好求你了。”幽若空的威风摆了不到两句话功夫,面具就掉了,一双星眸含笑带嗔,“作为人家的妻子,让丈夫求你,你很光荣吗?” 花溪烈瞥着他,哼了一声。没说什么。 她虽然活了许多岁月,终究不过是个单纯的妖精。道理上说服她,面子上再满足她,简直比孩子还好拿捏。 幽若空正是摸准了她的脉搏,把“丈夫”一角当得游刃有余,张弛有度。又劝了几句,妖精想弄死金玹的心,不知不觉便淡了。 第二日,花溪烈随着幽若空,去军营中检阅。碰上了金玹。他没有再披那件黑蝙蝠似的斗篷,而是穿了一套文生的长衫,头戴儒帽,俨然是以智囊身份自居的。 花溪烈耷着眼皮,冷冷瞧着他。敌意不减当初,“姓金的,看在皇帝的面上,本宫宽恕你一回。下次再敢招惹我,装死就行不通了。” 金玹“忍辱”技能大开,和颜悦色道,“大嫂的话,小弟不敢不从。”说完,偷眼瞅了瞅这大魔王,她神色全无异样。 显然“大嫂”这么亲热的称呼,丝毫不能勾起她对小弟的怜惜。金玹忍不住腹诽:抱大腿真是技术活! 花溪烈:“本宫问你,雪沙为何连续几日都没音讯,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手脚?” 金玹向四周一扫,表情里深藏秘密,“大嫂有所不知,上界有人在追查大嫂的身份,沙沙忙于应付,暂时不敢联络。” 花溪烈好不诧异,“谁?为何追查本宫的身份?” 金玹给了她一个鬼祟的眼神,传音道,“听说是集泽仙官。几日前,大嫂截了万民的信仰力,被集泽仙官发现了,这会儿在沙沙那里,用‘窥天眼’看着下界呢。” 花溪烈一听,冷冷地笑了。弹苍蝇似的甩了甩长袖,仰头向天上看去。目光好似穿透了碧蓝的天幕,与偷窥的人对了一眼。 她嚣张地说,“没错。本宫就是得了信仰之力。我作的法,好处自然该我拿。小小的集泽也敢兴风作浪,来起本宫的底,我看你是仙人当腻了,想当鬼!” 金玹一听,下巴骨径直脱臼。见过狂的,没见过狂得如此纯粹的。什么叫天不怕地不怕,这无疑就是了! 只是大嫂,你就不怕天兵天将来拿你?! 他忽然预感不妙。这场孤注一掷的投奔,最后不会以“池鱼之殃”而收场吧? 如此一想,觉得未来简直比风里的屁还没有着落了。都怪自己,嘴太贱,跟这大魔王叨叨天上的事做什么?! 幽若空本在看着演武场上的练兵,见花溪烈忽然对着天上撂狠话,简直一个头两个大。料想是金玹挑的事,狠狠用目光责备了他一下。 然后,仰头看向天上,和雅地一笑,作揖道,“不管是哪位仙官,原谅内子天真无忌吧。切莫跟她一般见识。” 花溪烈倏地看向他。目光如尖刀,直刺他的眼底。 一个强大的人,仅凭眼神,也能杀人。演武场边,一溜圈儿人和鬼,全都感到寒意灌顶。各个低了头,大气儿也不敢出。 金玹更是僵硬成了棺材板,愈发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唯有幽若空,对付她已经很有一套。在那样逼人的目光下,仍旧面不改色。微微一笑,来了个“以柔克刚”。 这柔情似水的微笑,似乎含有神秘的力量,慢慢地把这头凶兽安抚了下来。 花溪烈移开目光,心中想道,“此刻人多,给他留几分面子。回去再扒了他的皮!” 一场大爆发,轻易消弭于无形。众人都暗中抹了一下冷汗。深深为皇帝感到折服。 幽若空不动声色,环视一圈,“诸位,烈国七星城内,养不死鸟近六万。七星城毗邻我国西部皮水关,一旦大规模侵入,赤江防线危在旦夕。此次,元亥的暗杀行动失败,必会正面举兵,我国将士,需做好充分的准备,应对一场恶战。” 周二铁、墨泠、青芜等人,异口同声:“臣等遵旨。” 金玹也十分谦虚,附和了一声“遵旨”。 幽若空的语气,愈发肃杀而冷硬,“周将军,传达下去,不死鸟虽是魔物,却并非不可战胜。我三万将士,需坚定军心,不可自乱阵脚。即日起,所有人军饷提高一倍。面向全民,扩大军力。民间加强巡守,严密布防!” 军饷提高一倍?! 大营里众将士不敢置信。一个个默默的,全都心花怒放了。在周二铁的带领下,跪下来叩谢龙恩。 军前训话完后,一干人又讨论防线布置。整个军营里,弥漫着大战在即的氛围。硝烟的气味,若隐若现。 他们议事的时候,花溪烈并不参与。在一旁的小耳室里,静坐养神。拥有绝对实力的人,是不屑搞战略那一套的。 虽然她的绝对实力,已经大打折扣,“不屑”却从未稍减半分。她坚信,以她一人之力横扫千军万马,根本不是问题。 有她这样一张超级王牌在手上,幽若空不知在瞎担心什么!这一点,花溪烈很不理解。 直接冲到烈国,把他们的皇帝杀了,再把那国师也灭了,岂不痛快? 好吧,她确实不懂人类的事。总之,随他怎么玩吧,反正结局都是一样的。 就在皇帝和他的智囊们,商量得热火朝天时,林丰年哈着腰跑了进来,一脸大事不好的紧张样儿。 “皇上,奴才有事禀告。” “说吧。” “有仙宗的人来了。” “仙宗的人?”幽若空的眼神微微一凝,“哪一宗的?” 林丰年的脸绷得紧紧的,“自报是天海宗的,共五人。领头的是一位金丹修士。如今白莲老祖陪着。” 幽若空道:“人现在何处?” “在保和殿的宴厅中。” 幽若空想了想,拧开手上黑色的镜石,用魂识对白莲传了一道音,“师祖,别对他们炫耀皇后降灵雨的事!” 隔了一会,里面响起白莲不安的声音,“啊?我已经说啦。不要紧吧?这有什么藏藏掖掖的!” 幽若空的语气不动声色强硬起来,“从现在开始,不许提她半个字。等我回来再说。” 这个老祖,也是个让人极度不省心的! 幽若空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复下来。走进一边的耳室,牵起花溪烈的手。 “宫里来了不速之客。一会儿,你听我的话行事,不要冲动。他们要是想见你,我会说你病了。你不要傻兮兮冲出来。咱们先礼后兵。实在对方不讲理,再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他顿在那里,怜爱又哀伤地望了她一会。用微风一样的轻声气儿说,“乖,你这回要不要听话?” 花溪烈见他一脸的如临大敌,好像有人要来夺他的宝似的。她豁然意识到,“他害怕失去我。” 这一回,她没有嫌他没出息。相反,脸上泛起来一层淡淡的柔和。这柔和,渺如云烟,却袅绕不散。让她在一瞬间褪尽妖类的逼人气质,成了一个美丽温敦的新物种。 她反握住他的手说,“好,我听你的话。” 幽若空被施了咒一样,盯着她愣了好半晌。 第六十六章, 仙宗修士 在世外,“清严派”是个凋零的小门派。跟天海、灵毓这样的大宗相比,只勉强算一根杂毛。许多年轻的一辈儿,甚至从未听过“清严”二字。 尤其近年来,他们自己搬出了灵山,等于在世外自绝了门户,就更不为人知了。 可谁能想到,人家大隐于人间,活得威风八面! 天海宗的金丹修士李秋缺,望着唾沫星子直飞的白莲,心里酸得翻江倒海:这个五灵根的废物点心,居然得了灵雨的大机缘,凝成了金丹! 话说回几天前,他率领几个徒弟,在烈国追踪魔道的事。远观东北方向,有灵气沸腾。立即心急火燎,御剑飞至,见到了那漫天灵雨的奇景。 只可惜,没来得及汲取一二,雨已经停了。荒芜的风国,枯木逢春,人人沉浸在一片欢天喜地之中。 他们说,皇后娘娘是天女下凡,拯救了绝境中的风国!李秋缺当时毫不怀疑,毕竟就连化神期的老祖们,也没这本事。不是天人作法是什么? 一个真仙天人,居然下嫁人间小国的帝王!这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啊! 当时,李秋缺简直六神无主,立刻命手下一名弟子回世外报信。 他们一行五人,先一步来京城探听情况。没想到,竟又听到了“天罚”的惨剧:老皇帝并宫妃一百零八口,一夜之间死绝! 皇后是妖的说法,传得沸反盈天。李秋缺一听之下,心中激起千层浪,整个人都神魂颠倒了:是妖?! 一个能降灵雨的妖,少说也得有五万年修为! 要是能得到她的妖丹,别提冲击元婴了,就是直接飞升,也不在话下。 李秋缺被吊在眼前的胡萝卜蛊惑得头晕眼花。不管做什么,脑袋里都想着“能降灵雨的妖”。 像害了一场相思病! 对方的修为,固然令他望而却步,但是畏惧有多少,诱惑就有多少!他的心仿佛一把干柴,被人扔了一个火种,噼里啪啦,烧得整个人干渴万分。 终究,他等不及了,决定直接进宫一探究竟。 本想溜进去的,却没想到倒霉摧的,刚到宫门口,就被白莲认了出来,只好将错就错,成了客。 此刻,他率领四个弟子,坐在皇宫待客的保和殿内。就着一盏花露茶,听白莲把牛皮吹得日了天! 李秋缺弯着眉眼,笑容纹丝不动浮在皮肤表层。他将近百岁了,却因结了金丹,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面目像女子一样白皙,阴柔的气质中,有一种冰冷无情的俊美。正是仙宗天才该有的模样。 他这样一个人,跟白莲这种不上台面的小老儿同坐于一室,真是一件跌份的事。敷衍之余,难免皮笑肉不笑。 白莲将李真人的表情,理解为“嫉妒”。被人嫉妒,是多么荣幸的事!上百年来,他在世外当个无名小卒,顶着凋敝的门户,遭尽了白眼。 此刻,也算爬进了“大能”的阶层,恨不能请个戏班子,替自己敲锣打鼓,唱一唱! 幽若空把爱妻妥善安置在隔壁的密室内,带着隐身的金玹走进来时,听见白莲正在口若悬河,讲那天晚上捉鬼的事。说他徒孙媳妇儿本领有多了得,断掉的手臂,转眼就给重生了。 那得意劲儿,简直忘了自己姓什么! 幽若空听了一耳朵,心里窜起的火,能把保和殿轰出个窟窿来。 走进去时,一点好脸色都没有!阴阳怪气笑道,“师祖,您老人家这吹牛的毛病,何时才能改?” 白莲刚想争辩,见徒孙眼里冰渣子四溅,这才心头一凛,高扬的兴头被一盆冷水浇灭了。有点不安地闭了嘴。 幽若空这才淡淡的,把目光投向几个仙宗的人。三个男人,两个女子!一看全不像好东西! 在盘苍大陆上,普遍有个观念:仙宗修士,比一切凡人都高贵,就是见了帝王,也不必见礼。所以,这几人只是沉默地坐着,等待帝王迎上前来。 然而在这一刻,他们的内心是震惊的:没想到,在污浊的人间,竟有如此风华绝代的人物。 就连世外,这等气度的男人,也绝对凤毛麟角啊! 或许是这荣光太盛,谁也没认出来,这就是当初被人断为魔种的孩子。 两个女修,当场脸就红了。本该断净的七情六欲,一股脑儿从身体的深处,泛滥上来。含羞草一般,脉脉地瞅着幽若空。 李秋缺却是惊疑不定。因为皇帝的身上,没有一丝妖气!细瞧去,竟还是元阳之身!难道根本没洞房? 那皇后到底是不是妖? 幽若空并未腆着脸扑到他们面前,而是走到主位上,帝威十足坐了下来。 他对妖精说要先礼后兵的,到了自己这儿,发现根本做不到“礼”,只能勉强不“兵”。 他满脑子都是那个被天海宗打上追杀印记的孩子。浑身是伤,有宗门也不敢归,像老鼠一样活在肮脏阴暗的洞穴中。 不管是谁,只要发现了他身上的印记,都不问缘由杀上来!若非后来,被一个神秘人所解,他定然已死在世外! 怎么先礼后兵? 他简直怕一开口,就炸开满膛的火,喷这些人一脸! 气氛一上来,就很不顺畅。 皇帝自顾坐在王椅上,默默摆出君临天下之威。根本不把仙宗的几个放眼里。 这模样,明显有恃无恐,腰杆被撑得笔直啊! 皇帝腰杆直了,李秋缺就免不了得虚怀若谷,他拱手一笑,“天海宗修士李秋缺,拜见风国皇帝陛下,冒昧前来,还请多多海涵。” 幽若空还未说话,跟随李秋缺的两个女子,也开口作了自我介绍。 声音如黄莺出谷,清脆甜美:“天海宗陈婉华,见过皇帝陛下。” “天海宗梅上雪,见过陛下。” 个子高挑的陈婉华,是绿衣仙子的打扮。手持一柄轻剑。头发不作修饰,梳在脑后,用法簪固住。一张瓜子脸,显得灵气外露,不怒也逼人。 梅上雪个头矮一点。穿一袭飘逸的白衣。神态清冷,好像从未食过人间烟火。通身的气派,是冲着仙人的定位去的。 幽若空目光不聚焦,对她们的方向扫了一眼,不太厚道地想,“丑人就是多作怪!” 另有两个年轻的男子,见女孩们说话了,也带着一丝不情不愿,开口介绍了自己。语气十分傲慢: “天海宗修士聂无霜。” “天海宗修士秦季。” 幽若空等他们说完了,又沉默了片刻。才懒洋洋大梦初醒似的说,“各位请坐吧。” 口吻没有一丝人气儿。 第六十七章, 真仙 幽若空这种冷冷的倨傲,对仙宗修士而言,可谓是令人发指的无礼。可他越是如此,就越叫李秋缺心生忌惮。 在令人尴尬的气氛中,客人不得不自己开口,生硬地打开了局面: “今日登门造访,只因日前路过贵国,恰遇普降灵雨的盛事,乃小修生平所未曾见。少不得打听了一两句,惊闻贵国皇后殿下,是天人下凡。”他适时在脸上露出敬仰至极的神情,“小修生平,系心仙途,若能亲眼目睹真仙之圣容,得一二指点,想必受用无穷。万望皇帝陛下怜我等向道之心,请娘娘恩赐一见。” 一番话,说得十分漂亮,无可挑剔。直把白莲听得,尾巴要翘上天去。 幽若空却微微一哂,“李修士言重了。民间传言,何足为信?天降灵雨,乃上天怜我一国上下遭魔道侵害,即将民死国亡。故而降下灵雨,解我忧患。各位若想仙途顺遂,倒不如去烈国讨伐魔道,积累功德,才是正经。” 这年轻的帝王说话,也是滴水不漏,且把一招“祸水东引”玩得炉火纯青。 然而,李秋缺岂是容易打发的人? 当即以“忧天下之忧”的语气说,“元亥那魔头,多年来偏藏人间,作恶多端。一个不慎,倒叫他成了气候。此魔党羽众多,就算举我天海一脉的精英,也未必能肃清其爪牙。可若贵国有金仙坐镇,又另当别论了。” 似乎要为即将出口的话增添份量,他微妙地停顿一会,眼里平添几分亮度,“我天海宗愿归顺天女娘娘,任其调遣,讨伐元亥!” 此话一出,几个小辈皆是一惊。不知师父是不是疯了,没得到宗主的允许,对一介小国帝王,做下如此的重诺。 陈婉华倒有几分鬼机灵,一转眼珠子,明白师父恐怕是笃定那皇后是妖了。 她天不怕地不怕似的,带一点娇憨的张狂说,“陛下若得我天海宗助力,就算想坐拥盘苍,也指日可待!” 幽若空发出一个不太友好的冷笑。“哦?只可惜,内子不过一介凡人。各位恐怕要失望了。还是请回吧。” 这逐客令,让几位修士的脸瞬间转阴。 尤其陈婉华,不知是何缘故,听了这一声“内子”,感到十分刺耳,尖酸地挑衅了上来,“哦?不是金仙,难不成是妖?” “婉华!”李秋缺厉声呵斥弟子。好像她捅破了什么了不得的内情! 陈婉华不服气似的,嘟嘴低了头。脚尖在地上碾了碾。就像一个道破真相却被大人勒令撒谎的孩子,神情充满了委屈。 可她的“无心”之语,终究揭开了表层的惺惺作态。空气中,陡然生出了微妙的剑拔弩张。 在这股坟墓般僵冷的气氛中,幽若空清楚地意识到,对方一旦确认皇后是妖,恐怕会比鬣狗还贪婪地围咬上来。 毕竟,仙宗素有拿妖丹修炼的习惯。 万一消息漏到宗门那边去,更是一场大祸。 白莲这会儿也咂摸出了滋味,翘上天的尾巴耷了下来。脸色变得不好看了。心说:俺的徒孙媳妇,就算是妖,碍你们天海宗什么鸟事?! 李秋缺用洞察一切的眼睛看着皇帝和白莲,含笑道歉:“小徒顽劣,言辞无礼,还请陛下原谅。只是,李某一片向道之心,还请陛下成全则个!” 陈婉华轻轻跺脚,娇声嘀咕道,“师父,明明人家都在传啊,说皇后是妖,老天降罚!死了好多的人呢!” 这话一出口,无疑又遭到李秋缺一声假模假样的呵斥。两人的一唱一和,把无形的窗户纸捅了个彻底。 这时,幽若空慢条斯理地说,“看来几位并非投诚而来,倒是来挑衅生事的!朕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内子既非仙,也非妖。不过,本国确有真仙坐镇。各位执意求见,也未尝不可。只是见了之后,朕就不便留客了。我风国虽是凡间小国,一旦不高兴了,下手收拾几个修士,却也不难。” 李秋缺听了这一席软硬兼施的话,脸都扭曲了。各种情绪在皮肤的表层冲撞着,让那张本该俊美文雅的脸,成了烂番薯的模样。 半天,他才露出阴阴的一笑,“既如此,还请陛下请出真仙圣者,赐我等一见。” 幽若空不无讽刺微微一笑,曼声道,“贤弟,赏愚兄一个脸面,见一见这帮小辈如何?” 随着这句刺耳的话,不疾不徐落入空气中,金玹高大的身影从虚空中缓缓现了形。 李秋缺等人瞪圆了眼。瞪到了极致,眼珠子几乎滚下来。 只见那人,周身流溢着得道者独有的金光。一袭白袍,如皑皑冰雪。眉宇间无上圣洁、威严的光芒,昭昭显示着,这是个早已被摩顶受记的仙人。 那通身的仙气儿,比起化神期的大能们,不知要强出多少倍。未能得道的人,根本不可能模仿。 其实,金玹是个鬼仙。从鬼身修上去的,一半是鬼,一半是仙。才千年修为,真跟化神期的大能比起来,根本不够看的!但是,他最大的本领在于会装。 只见他,缓缓睁开青莲妙眼,目光不带人气儿,从几个“小辈”身上扫过。所有仙力外放,伪装出一个真仙的气场,毫不含糊地笼罩下来。足可以假乱真。 白莲扑通一下,软倒在地。他没想到,徒孙新结交的兄弟,真的是个仙! 这还了得,娶了一个仙媳妇,又交了仙兄弟,这小子要上天了不成? 他太激动了!看向李秋缺等人时,骄傲得都有点狰狞了。 李秋缺彻底傻眼,不知所措! 他是脑子发热,冲着妖后来的。算盘打得很好:一旦确认是妖,就立刻用“镇妖塔”捉走。虽有风险,但是合五人之力,未必没有把握。 实在不济,凭他们有三个金丹的实力,逃跑总不是问题。 但是谁能想到,这小国里竟有真仙坐镇! 别说碾死他们几个,就是宗门里的几个老祖来了,也别想在真仙手上逞得了威风。 李秋缺的脸白了,目瞪口呆片刻,挤出一丝无限仰慕的笑容,往地上跪去。“凡间修士不知有真仙在此,多有造次,还望圣者垂悯饶恕!” 他的脖子缩了下去,看起来好像凭空短了一截子。整个身体,也呈现微妙的蜷缩姿态,显得那么卑微,战兢兢如一只蝼蚁。 真的是一点都不俊了。 他身边的弟子们,也如出一辙犯了怂。 除了陈婉华偷偷向真仙和皇帝瞄了一眼,其余人等,无不成了鹌鹑。 其实,金玹最是个不禁打的花架子。在鬼里头,能称雄;到了仙人里头,也就跟雪沙一个阶级而已。 真要开打,还得用装死那一招。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继续摆足真仙的谱儿。好像三界唯有他一人得了道,满身洋溢着说不出尊者气场,把空灵的声音洒满保和殿,瞬间,好像天罚要来了似的: “汝等心性不善,入了岐途。本着修仙名号,行魔道之事。将来纵然飞升,天界也不会容你。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当潜心修善为上,莫再妄造杀孽。” 这番话,岂止把李秋缺几个吓得浑身打颤? 就连幽若空,也被这十足的真仙派头,唬住了。 多圣洁的一个仙人!谁能相信,这家伙是个老奸巨猾的伪君子? 他恍惚之间,怀疑自己在做一场好笑的梦。 第六十八章,太监有妖气 李秋缺一行人,如霜打的茄子,垂头丧气往宫外走。寒风一吹,激起一阵落魄的鸡皮疙瘩。 他们毕竟还没脱凡胎,出了一身冷汗之后,这皮囊竟不太禁寒。 李秋缺缩着脖子,看着万紫千红的人间宫殿,只觉得此处的灵气,比起世外灵山,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时间,种种不甘和贪念,又在心头翻涌起来。只是碍于那个可怕的老怪物,再不敢起什么幺蛾子。 正失落地往外走,却见一个年轻的宫人脚下着火了似的,往保和殿方向大步行去。手里握着一封信。 李秋缺这一看不打紧,眼睛立刻发直了:这个美貌太监,额间竟有妖印! 一朵轻红色有如花瓣的美丽妖印! 李秋缺好比闻到了血腥味的野兽,全身微微一耸!眼睛变得锃亮! 他顾不得修士的尊贵脸皮,凑上来问道,“这位大人” 林丰年眼里可装不下这些无关紧要的外人,回了他一个“滚”字,便脚下生风离去了。 那模样,像是赶着去投胎。 李秋缺痴了,用慈母般的目光,凝视着那个清瘦的背影,无声地笑了。 陆婉华惊疑万分,“师父,方才那人身上有妖气?” 李秋缺瞪她一眼,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出去,先出去再说。” 保和殿内。一直坐在密室内的花溪烈,现身走了出来。不给面子地睨了金玹一眼。 那一眼,揭了金玹圣洁的皮,使他露出了慈眉善目的猥琐,文雅地一揖,“大嫂,见笑了。” 白莲见状,瞠目结舌,盯着金玹死命瞧,恨不得把瞧出个窟窿来。 幽若空对花溪烈笑了一下。笑容由强变弱,直至敛去。他低沉地说,“仙宗的人,未必真死了心。咱们还要小心防范。” “不死心的话,可就中了本宫下怀了!”花溪烈缓缓抚摸着掌心说道。 那漫不经心的语气,让在她手里吃过亏的金玹和白莲,同时感到了毛骨悚然。 林丰年大步走了进来。 自从他上任以来,满世界都是他奔忙的身影。每次在皇帝跟前出现,都是一副严肃紧绷的神态,好像被委以了多么了得的国家大事。 然而其实,到目前为止,宫中的庶务,都是余若在处理。林丰年这个大总管,唯一的任务就是传话而已。 饶是如此,也每次都传得惊天动地。 他一脸严肃,语气凝重地说,“陛下,娘娘,有神秘人的来信。” 幽若空的目光一凝,落到林丰年的手上。“你呈上来。” 林丰年绷着脸,行云流水几步上前,双手捧上了信。动作之完美,好像已当了太监几百年。 幽若空拿了信,并不立即读,而是纳入了袖中。“林丰年,吩咐他们在皇后殿内摆膳。” 林丰年错愕了一下,“陛下,不看信么?” 幽若空勾起唇角,“你指挥朕?” 林丰年连忙神色一正,“奴才该死,奴才多嘴了。” 幽若空移开目光,看向金玹,“贤弟,今日之事有劳了在宫中饮食用度,尽管向林总管支取,不必客气。” “多谢兄长。小弟怎会客气?”金玹从容地说。把恭敬和亲热拿捏得十分精准。 幽若空点点头,向老祖道别后,携了爱妻而去。 保和殿内,林丰年和金玹互相看了一眼。毫不掩饰对彼此流露出了敌意。 “知道陛下为何不当场读信吗?”林丰年用侧脸对着金玹说。 “想必是不信任林总管。”金玹很会先发制人。 林丰年的眼神尖锐起来,露出了街头泼妇一蹦三尺高的精神气儿,“你可错了,陛下是不信任你。上一回,陛下与大伙儿讨论信的事儿,特准我参与了呢!你不信?问白莲老祖!” 白莲还没有从金玹种种变脸带来的幻灭中解脱,心不在焉地说,“是有这回事。老朽可以证明。” 金玹闻言,通情达理笑道,“兄长最是圣明之人。他信任谁,不信任谁,咱们何必妄加揣测,时间长了,自会知道我一片赤诚之心。倒是林大总管” 林丰年像斗鸡一样,针锋相对地问,“本大总管怎么了?” 金玹一笑,“至于林大总管是否赤诚,时间长了也自然会知晓。” 林丰年一听,径直就炸毛了,“姥姥的,你敢怀疑我不忠心?”他像一头愤怒的牛犊子,猛地跳起来,把整个身体朝阎王爷砸去。 却不料,阎王爷作为一个鬼仙,这身体可虚可实。实的时候,能喝酒吃饭;虚的时候,不可触摸。 林丰年砸过来时,金玹狡猾地一“虚”。用了全力的林丰年,重重地砸在了地上。脑袋都快开花了! 元熙宫的偏殿内。皇帝的午膳布置妥当后,几个宫女都自觉退了下去。 幽若空特地吩咐厨房,做了鸡蛋。炒的、蒸的,煮的,做了好几个花式。 “皇后,尝一尝鸡蛋。” “不吃。” “是拿活物直接做的。” “鸡蛋还有活的?” “当然。刚生下的蛋都是活的。拿这个烹食,总不算吃尸体了吧?” 花溪烈看了他一眼,接过他手里剥好的白煮蛋。面无表情咬了一口。滋味倒还可以。于是也不矫情,继续往下吃。 幽若空惊喜坏了,“怎样?滋味果然不错吧!” “勉强能入口。”花溪烈觉得自己输了似的,嘴硬道,“肯定没有你的血好喝。” 他拍拍她玉白美丽的手,低声说,“血两天喝一次。辅食也要吃。不吃怎么行?人的身体需要养分,花儿不也同理?” 花溪烈顿住,瞳孔微微颤了一下。 她的眼睛,跟婴儿一般透明,几乎藏不住任何情绪。喜怒哀乐在里头,全都鲜明了然。 这会儿,她先是惊了一下,后又假装不在乎。但是,那不在乎里头,明明深藏了许多在乎。 幽若空忽然惊觉,自己残暴的娘子竟也有敏感和柔弱的时候。 这稍纵即逝的一点儿柔弱,让他忽然感到一阵醉意,身子骨几乎失去了重量。一时间,心擂如鼓。 她抓着鸡蛋,垂着眼睛淡淡说,“你知道了?” 他温柔一笑,倾身凑过来,“我又不傻。放心,为夫十分喜欢。” 花溪烈冷哼了一声。相比往日,这声冷哼显得没什么杀气。 他噙着一缕笑,盯她瞅着。忽然拉住她的手,放在鼻端深深一嗅,张嘴轻轻咬了一下。 花溪烈愣了一会,不给面子地把手在他衣服蹭了蹭,“幽若空,你越来越放肆了。” “放肆什么?将来有更放肆的时候。快吃,鸡蛋要凉了。” “哼。” 气氛静了一会儿。 两人各自在心里头,回味那轻轻的一咬。直到吃完一个鸡蛋,花溪烈才忽然想起信的事儿。 “对了,你怎么不看信?是不是那个魔道的家伙!这家伙可真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敢送信来!” 幽若空笑得清浅温柔,趁她张嘴说话,把一勺金黄的炖蛋强行喂到了她口中。 花溪烈揪着眉头瞪他,很想吐他一脸。但是,终究不情不愿地咽了下去。 第六十九章, 神秘信 饭后,两人进了内室。把那封信展开。 幽若空快速扫了几行后,把信捂在心口,虚假地一笑,“我看得快,看完了说给你听?” 他这模样,好像心怀鬼胎。花溪烈向信上瞄了两眼,坐到了一旁,“好吧。你先看。” 他对她一笑,转过身去,走到窗边。静静看了起来。花溪烈偷偷远视过去,瞧了几个字,他就翻到了下张纸笺。看得实在是快,她便懒得瞧了。 幽若空那边,脸色越来越沉静,连呼吸也消失了一样。 首先他发现,这回的字迹仍与他有八分相像。甚至,连并不形似的地方,也神韵相通。 如果写信之人不是幽若宁,会是谁呢?用这种字体,是刻意的挑衅?! 他压住内心窜起的火苗,皱着眉往下看。 和从前一样,这信依然是写给妖精的。 但是,语气却一改从前的轻浮、狂浪,字里行间贲张的情绪,如怒风般咄咄逼人: “我知道,你恨我。恨我这个躲在暗处兴风作浪的小人。你讨厌欺骗,讨厌藏头缩尾的东西。但是,请你务必相信,我永远不会害你。 我宁可毁灭自己,也绝不会害你。我知道,这句话无论怎样强调,你也不会信。 但真相却是,我早已为了你,毁灭了我自己。你这个傻妖精,一定又在冷笑。是的,你一副水晶心肝,根本不懂人间的阴谋诡计!你什么都不懂! 这世间的事,太过错综迷离。你以为对的,未必是对;你以为错的,也未必是错。 正好比,你不会相信,自己嫁错了人,爱错了人!你为了他,连性命攸关的身宝也毁了! 你这样做,简直让我撕心裂肺!他值得吗?配吗?你有没有想过,你才认识他几天?! 你把最疼你的人,当成垃圾忘记了,选择了一个根本不会为你付出的男人!你这个不折不扣的傻妖精! 那些修士送上门来,你为何不趁机进补?结丹修士的灵力,对你重生花丝最有效!我知道,你怕幽若空介意,你怕他嫌你残暴!你为了他,在背叛你自己! 你哪里还是千娇百媚宫的尊主,分明是天上的圣女了!我替你感到羞耻的同时,不得不深深为你忧虑。 强敌环伺,你没了最有利的武器,拿什么跟别人斗? 你死心塌地想当这个皇后?好,我成全你告诉幽若空,不要被不死鸟牵制住。他真正需要关注的是流光弩!流光弩一旦出世,他就完蛋了! 看,我愿意帮你。只要你高兴,我可以做任何违背意愿的事。只是将来,当一切真相大白,你会发现,自己错得多么离谱! 你现在大伤了元气,别再整天跟着他上蹦下跳。你必须静静地修养,进入休眠。花丝恢复之前,千万不要动用妖力。否则,会有妖丹自爆的风险!千万切记!” 幽若空合上了信。胸口猛烈地起伏着。他转过身,目光紧盯着花溪烈。眼睛像一个要淹死的人,充满了无法形容的痛楚。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如同寒风里萧瑟的叶子。嘴唇张了张,却又赌气似的,抿成了一条直线。 然后,在她疑惑的注视下,把那封信慢吞吞撕成了两半。再撕成四份。再对撕,直到手心里只剩下一堆纸屑。 好像要故意惹她生气似的,他张开手指,让纸屑飘落了一地。 花溪烈很吃惊,冷声责备道,“撕掉做什么?我还没看呢!” 他声音发紧,好像快冻死的人,“没什么。一些自以为是的疯话。和以前一样,狂妄的炫耀。” “真的?”花溪烈觉得他好像在说假话。 “当然。” 幽若空的脸色不正常,像憋着一股怒火,快要炸了似的。又像不可告人的隐疾快要发作,他的手臂抖得十分明显。 花溪烈把信件的事抛诸脑后,不高兴地问,“你怎么了?为何抖成这样?” 他垂着眼,僵硬地微笑,“你让我抱一下,我就好了。” 花溪烈歪过头,用眼角瞅他一会。撇了撇嘴。板着脸站起来,缓缓张开手臂。 这模样,显然把他当成了惹人头疼的孩童在迁就。 幽若空走到近前,把她的手臂压下来,将她整个人横抱了起来。 入手的重量,轻得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她像羽毛一样没有重量!简直被风一吹,就能飘走!他记得,新婚之夜时,他抱过她的。分明比现在重许多! 可是现在,人看起来还是和从前一样,掂在手里,好像连二两肉也没有了! 是跟那毁去的花丝有关吗? 他心惊肉跳地僵硬着,眼里如同北风呼啸而过,寒意喧嚣地望着她。 花溪烈摸不透他在琢磨什么蠢事。她冷着脸,很不适应这种被人托在怀里的姿势,简直丢她堂堂尊主的脸面! 只是,因为他那沉浸在噩梦里的表情,才咬牙忍着。过了一会,她受不了地问道,“还要抱多久?” 幽若空抿紧了唇。在凳子上坐了下来。声音那么轻柔,以至于听上去失魂落魄的:“宝贝,你饿不饿?” 花溪烈被这声“宝贝”叫得头皮一麻,坐起身,没好气地说,“不饿。才刚吃过。” 他摸了摸颈侧,一番欲言又止。 她在他头上轻轻一拍,“你怎么回事?是不是信上写了什么不好的事?说!” 幽若空神色微变,用双臂箍住她纤细的腰肢,“那个下流无耻的东西说,瞧上了你的美色,要把你从我的身边夺走!” 花溪烈眉头一抬,“所以呢,你就怕得发抖了?” “是。我很怕。”他好像很怯懦地说。 “你真长出息了!” 被嫌弃了的皇帝,索性没出息到底,把头埋在她的肩窝里,“那你告诉我,会不会有一天后悔嫁给我?” 花溪烈听见这种莫名其妙的话,有点想抽他。不怀好意地说,“哼,我现在就后悔了。” 他倏然抬起头,像一头被挑衅的豹子,眼睛瞬间亮得可怕。 他那么聪明的人,居然真信了!花溪烈有点得意能骗到他,抽抽嘴角道,“骗你的。这也信?” 他审视她一会,表情慢慢地软下来。语气变得很低沉:“不管别人怎么说,你要信我一点。” 那模样简直比说遗言还凝重。 “什么?” “我希望你相信我,无论何时何地,我可以为你付出一切,包括我的性命和灵魂。” 花溪烈愣怔住。静了片刻,好像对此早就知道似的,很淡定地说,“我对你的忠诚,并不怀疑。” “你信我吗?” “信。” 第七十章, 睡吧我的宝贝 两人不务正业,腻歪了半天。幽若空非要把她带回主殿,逼着她在那里午睡。 考虑到他今天心灵脆弱,花溪烈忍着一口老血,尽量迁就了他的无理取闹。 她百无聊赖歪躺在他的大床上时,听见他在书房轻声地跟雨乔和林丰年问话。 “信是怎么发现的?” 雨乔:“回陛下,是奴婢整理娘娘的床铺时发现的。没看见谁放进去的。奴婢拿了信件给娘娘送去,路上遇到林总管,他硬是夺了信,抢奴婢的活儿干!” 她说完,充满深仇大恨似的,剜了林丰年一眼。林丰年面色淡然,没有辩驳。仿佛宽宏大量,不与她一般见识。 幽若空的声音隔了一会才响起来,“以后再有信出现,直接拿给朕。这是坏人的信,不必给娘娘过目,徒惹她烦恼。” 雨乔一点也不给皇帝面子。犟嘴道,“这可不行。那是我们娘娘的信。奴婢是娘娘的人,不干背主的事。” 林丰年也为难说,“奴才虽是陛下身边伺候的,可说到底,心还是在娘娘身上。这事儿,瞒着娘娘不太妥。” 幽若空望着这两个铁打的娘娘心腹,一个没忍住,扑哧笑了。不是气笑的,是发自内心被逗乐了。 瞧他这皇帝当的!多么别具一格! 三人正僵持着。里头传来皇后清冷而慵懒的声音: “你二人听皇帝的旨意。不得违背。日后待他应如待我!” 林丰年和雨乔同时一震,目光凝在皇帝身上。仿佛这会儿才把这个人具体看到眼里。 幽若空:“娘娘的吩咐,可听见了?” “是。”林丰年和雨乔,同时低下了奴才们本不该高昂的头颅。 “出去吧。”幽若空怀着说不出的无奈和滑稽感,打发了二人。站了一会,又用意念召唤云玺前来,“你现在何处?” 云玺的回应透过主仆枷锁,传了过来,“回陛下,在盯着幽若宁。” “先到元熙宫来,朕有话问你。” “是。” 等待云玺过来的空档里,幽若空又像犯了病,拐进内室,督促花溪烈睡觉。硬是把她的美人卧姿势,纠正成了正儿八经的平躺。拉过被子,一直盖到她的心口。 “睡觉最是养人,听话,你睡一睡。”他说。 花溪烈的妖性在他溺死人的多情目光里,消磨殆尽。她无声叹了一口气。睡觉这种愚蠢的事,她只有在无聊透顶的时候,才会做。 一年半载难得入睡一回,如今却被他逼着睡,真是恼火。她不满地盯着他那不知从哪儿学来的奶娘嘴脸,咬牙想,“再忍他最后一回。” 认命地呼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幽若空怕枕头太高,折了她的脖颈,便找出一件龙袍,细心叠成豆腐块儿,垫到她的脑后。 他轻手轻脚,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笨拙伺候她。生怕把她折断似的。花溪烈半睁了眼,告诉他,“就睡这一回,下一次别干这种傻事。” “睡。乖,闭眼睛。”他用气声轻轻地说。生怕惊到她似的。用手在床边,轻轻打着节奏,给她催眠。誓死要把她哄睡着。 花溪烈为了尽快摆脱这柔情的折磨,果断给了自己一个“昏睡决”,只留了一零星的魂识,恍惚醒着。大部分的魂魄,自觉沉入了睡眠的黑洞里去了。 幽若空停住了手。出神地瞅着她氤氲了热气的睡颜。那么娇艳,粉嫩,像带露的花儿。两排乌黑的长睫毛,像小小的栅栏,把她的灵魂关在了里面。 她的颈子修长,胸脯像鸽子般圆饱丰满。十个指头修长如葱。睡着时,有一股难以描述的香气,在床帐内弥漫着。空气令人心醉神迷。 她穿的是紫色衣衫,盖的是金色被褥;肌肤雪嫩,唇色粉红。黑夜般的长发,铺洒在身后。静静地睡成了一幅浓墨重彩的画。 幽若空满脸软弱的伪装,掉得一干二净。渐渐的,露出了寒铁般坚不可摧的表情。 她静静躺在这里的一幕,与他残碎的梦境重合了。他的灵魂深处,汩汩涌出了无限的共鸣:这个女人明明就是他的。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必然是! 谁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他真蠢,竟然被一封居心叵测的信扰乱了心神!对方难道不知他会看信?一定知道。 所以,那封信其实是写给他看的!是针锋相对的挑衅! 他望了她好一会,缓缓低了身体,将唇贴在她的前额上。生怕摧折了她似的,这个吻饱含深情,却丝毫不敢用力。 唯有在心里,落下斩钉截铁的力量:好花儿,你是我的 云玺来了。在元熙宫外徘徊着,不得召唤不敢进来。 幽若空把她的手臂轻轻放进了被窝里,轻步向书房走去。把云玺召了进来。 “幽若宁那边如何?” “回陛下,还是那样子正常得有点异常。” 这话说得奇怪,只是,幽若空却明白他的意思。他的思绪在这件事上略作停留,转而问道,“你是活过一回的人,可知什么是流光弩?” 云玺一顿,抬头看了一眼皇帝,又立即垂眸,“回陛下,在奴才的前世里,陛下以流光弩这神器一统大陆!” 幽若空眯起眼,不吭声地看着这鬼奴。 云玺接着道,“据说,流光弩是君家小姐所造。炼天地灵气为矢,以天外陨铁为弩身,可飞射百里之外取人性命!迅如流星,轻如鸿毛,能破重甲,能碎精魂!具体如何造成的,奴才倒是不知。只知那神器,能诛仙杀魔,十分可怖!那一世里,元亥从九幽来人间,率十万魔兵,入侵七星城,却被陛下以流光弩打得落花流水这一世,那老小子倒利用重生,得了大大的先机。” 幽若空过了很长时间才说话,“君家小姐,又是何人?” 云玺鬼祟看了他一眼,“那君家小姐,传说是天上花仙下凡,三界第一美人。名为君素素,天生仙骨!在奴才的那一世里呃” “说。” “在奴才那一世里,君小姐一心仰慕陛下,发誓非陛下不嫁。还说,是天定的姻亲。但是不知何故,就算君家献了神器,也未能换到一个妃位,更别提后位。陛下孤身四十年未娶。到了这一世,一切事都变了,她已经定给了烈国太子敖苍为妃。听说,一个月后,就会出嫁。” 幽若空沉吟了半晌。本是为了流光弩的事,才召唤他来问话。说了半天,心里却跑题八千里:为孤身四十年的自己感到一阵阵怜惜和自许。 “没别的原因。”他断然想道,“我是在等我的妖精。她不出现,我不会娶任何女人。” 如此想来,那一世虽然投对了胎,却是极度的不幸。这一世命运多桀,却已得到最美好的补偿。 纵然身陷迷局,危机重重又怎样?有她的人生,才值得活着! 想到这里,他莫名扬起了强大的斗志,站在了崭新的角度,重新审视着自己的人生。 他的眼里绽放出强烈的光芒,仿佛身体中,有一轮红日在冉冉升起。“云玺,去通知墨泠和周二铁过来。” 第七十一章, 开始布局 云玺走后,幽若空又去内室,看了看爱妻。她睡沉了。躺在那里,一点儿心事没有。柔软娇嫩,简直达到了美的极限。 他呆呆地看着她,恨不能带着她,脱离这个世界,藏到一个连神灵也无法发现的地方。 然而,这不太可能。他十分清楚。要想长厢厮守,他必须战斗,打起万分的精神,来面对强敌环伺的局面。 一味防守无攻,万万不行。如今,烈国太子即将大婚,这一个月内,举兵的可能性不大。他有一个月时间,为自己谋取生机。 他必须迅速变得强大! 想到这里,脑袋中的“诛神”功法,忽然冒了出来,向他抛了一个大大的媚眼。 它清晰传达出一个充满诱惑的意识:“只要你修了诛神功法,很快就能三界无敌,可以像碾死一只蚂蚁,碾死元亥!” 幽若空瞬间握紧了拳头,呼吸也乱了节奏。情不自禁间,心神被识海中舞动的冰雪人影吸引了过去。 丹田里的力量,变得不受控制,循着古怪的路径自行流转,好像要在他体内生成一个宇宙! 虽然整个人静止着没动,身体内,却犹如翻天覆地。 直到传音镜里,响起了一个清冷的声音:“陛下,墨泠求见。” 幽若空的内息才猛然一顿。浑身打了一个冰冷的激灵。背心惊出了一层冷汗! 见鬼,刚才是怎么回事? 这功法竟会操纵他修炼!该死的,他警觉地皱起了眉头。这东西果然邪门不对劲! 看来,以后要万分警惕才是! 他压下狂乱的心跳,深吸一口气。堪堪定了神,才向镜石中说,“墨泠,去书房候着。” “是。” 幽若空站起身,想轻吻一下爱妻的脸颊,却又怕惊扰了她的熟睡,终究放弃了。轻步往书房走去。 见了墨泠和周二铁,幽若空单刀直入地说,“招兵的事,要紧锣密鼓地进行。” 周二铁语气沉重:“皇上,我国饥荒,青年死伤无数。就算有大量军饷,也恐怕” “尽力去做。”幽若空道,“另外,你明日出发,与青狼山外沙匪部族谈判,朕愿以重金和粮食为筹码,寻求合作,共守狼牙城、皮水关。” 周二铁大吃一惊,进谏道,“皇上,怎可与沙匪合作?那帮畜生残暴无道,何以为信?” “寒冬将至,塞外粮食短缺。他们那里本就贫瘠,又被元亥制造了饥荒,见了粮食没有不动心的道理。先以利诱之,再以武力骇之。胆敢犯乱,你知道怎么收拾他们。” 周二铁面色犯难,尴尬道,“请我主示下。” 幽若空微微一笑,并不为难他,“你去问一问牛头,谁手里的魂铃管着塞外那一带的,叫它跟过去。多带几个过去也无妨。那些沙匪再凶悍,也不过是凡人。而牛头却会隐身,又能操控魂魄周将军,接下来的,还需朕教你么?” 周二铁听得两眼放强光,振奋得声音也扬了上去,“吾皇果然智谋绝顶!” 幽若空皱眉,“声音小些!”岂有此理,他家妖精刚睡着呢! 周二铁不明所以,咧嘴一笑。 “先下去吧。朕给你七日办成此事。” “是。”周二铁大步退出了书房。 幽若空转向墨泠,“唐云腾这两日如何?” 墨泠:“回陛下,那家伙只求一死。” “看紧了,确保他活着。” “陛下的意思是” 幽若空冷然一笑,“他会不死鸟的咒语将来兴许能派上用场。” “要不要让他把咒语传出来?” 幽若空摇头,“那种咒语,一定要向魔道宣誓效忠,身体里有了魔息才能有用。” 墨泠恍然,阴狠地说,“既然如此,就每日让二牛给他用一用刑。保管他最后带着魔息,却只敢向吾皇效忠。” 幽若空抿了抿嘴,未置可否。半晌,又下了一道令人不意的命令: “你去武义王府传旨,就说武义王谋反之罪,经查明非实。朕决定释放皇叔回家。赏白银千两、锦缎百匹,以作抚慰。此外,封世子幽若宁,为御前行走。” 墨泠惊异,低声道,“陛下,这事儿还没查呢。” 幽若空眉毛一挑,笑而不语。墨泠见主子意味深长,不禁撮圆了嘴巴,作出意会的模样。但是内心,仍是糊涂的。 他垂了眸,好像一切了然于胸似的说道,“微臣遵旨。” “去吧,墨泠。”幽若空知他没想通,并不在意。墨泠要是也有那么多花花肚肠,他倒不敢任用了。 “是。”墨泠领旨而去。 幽若空又去后面内室,看了看妖精。她依然睡得很香。姿势一点没动过。心口微微地起伏着。面孔热腾腾、汗津津的。一片粉嫩水润。花瓣似的嘴唇,娇艳欲滴。 真的叫人怎么看也看不厌。他取了一张上好的丝帕,轻轻为她擦拭汗水。那帕子上凝了消魂蚀骨的香气,让他爱不释手。 他纵容着自己的猥琐,一遍遍闻那帕子。生生地痴了。要不是怕惊醒她,恨不得把她脸上的汗露,一口一口舔掉。他整个人在那香气里,浸得筋骨松软,才依依不舍走出了房间。 站在外套间的过廊里,深深呼吸几下,走回书房。叹了一口气,让林丰年去东宫寻金玹来议事。 不一会儿,阎王爷来了。幽若空让林丰年退下。 林丰年委屈得浑身打颤,扑通跪到地上,“皇上,奴才忠心不二,有什么是不能叫奴才听,却能让他听的?” 幽若空气噎。他不知别家太监是什么样的,只觉得自家的这位真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随时随地,不分对象,就敢撒泼争宠。 他忍无可忍冷沉了脸,“林丰年,你要让朕再说一遍?” 林丰年:“奴才不敢。”泪汪汪爬起来,瞪了金玹一眼,踽踽走了出去。 书房内二人对视一眼。 “贤弟见笑了。”幽若空叹气说,“他有时不太懂事。但人是极好的。贤弟莫要在意。” “哪里,哪里。”金玹笑得温和而儒雅。好像心胸比天空还宽广。 幽若空请他在榻上同坐,亲自为他倒了一杯茶。金玹惶恐了一下,接了过去。两人在融洽的气氛里,聊了一会闲话。 直到幽若空突然语气一转,好奇地问道,“贤弟,那门功法果真是为兄上辈子交给你的?” 金玹一怔,惊疑道,“自然。难道打不开?” 幽若空面不改色地撒谎,“正是。” “这怎么可能?”金玹皱眉沉吟道,“兄长虽然转世,魂魄却未变,为何会打不开?兄长是用魂识探入的封印?” 幽若空表示吃惊,“为兄用手拉的。” 金玹气息不匀地喘了一下。不知该说什么似的,瞅了他一会。“兄长,用手是怎么也打不开的!” 他开始怀疑这贤兄是不是在装傻。 幽若空微微一笑,“原来是这样。愚兄晚上再试一试。”他换上戏谑的口吻说,“不过,此功既叫‘诛神’,贤弟就不怕为兄练了,闯下祸事?比如,真的跑去神界诛神?” 金玹忍俊不禁,笑得脸泛了红。“兄长啊你多虑了。世人习练功法,多爱取个霸道名字,越是大逆不道,越是威风。实不相瞒,小弟练的功法,还叫‘灭世’呢!难不成还担心练成了,有灭世之效?” 幽若空也笑了,连说自己迂腐了。细看金玹那模样,倒不像装的。他装腔作势的时候,就算再惟妙惟肖,也难逃他的直觉。 可是此刻,金玹没有说谎。那么,这门功法真是自己上辈子交给他的? 可是,它的邪门之处,该如何解释?他压下内心的疑惑,啜了一口茶,不着痕迹转移了话题。 “贤弟,依你之见,今日那些修士,真正对上了,我等可有胜算?” 金玹目光微微一凝,摇了摇头。“姓李的修士,金丹后期。威力足可瞬间屠城。他的两个男弟子,也入了金丹初期。不容小觑。那两个女子,虽然修为略浅,却也是单灵根的天才合他们五人之力,我等只怕除非大嫂出手,”金玹忽然轻蔑地一笑,“那五人再厉害,也不过是蝼蚁的实力罢了。” “这怎么可以?你我男子,怎好一直依附女子的力量。”幽若空用一顶冠冕堂皇的帽子压住他,“贤弟往后切莫如此说了吧?” 金玹立即惭愧得不能自容,“哥哥教训得是。” 幽若空定定瞧着他,缓慢而有力地问,“五个咱们打不过,若是一个一个地来呢?” 第七十二章,一个冰凉的吻 花溪烈没想到,睡觉这件蠢事对受伤的人大有裨益。她活了几万年,竟是头一回发现,天昏地暗睡一觉,是如此的舒服。 花丝残端的空虚和痛楚,在睡眠中似已离她远去。浑身就像浸没在阳光照耀下的清泉中,融化,飘漾,尽情地舒展;又好像漂浮在广袤无际的星空里,无比寂静,祥和。 一切喧闹,都被隔离在感觉之外。 她的魂体,被一种温柔的力量包容着,抚触着。静静地向一个又远又深的地方飘去 她到了一个奇妙的地方。比她见过的任何一处都要美。天空既深远寥阔,又好像近在咫尺。视野里,有一片无际的碧海。如此平静而温柔,连波浪也是轻轻的。 海岸的一边,是高大整齐的雪松森林,它们在半空勾勒出神奇美丽的剪影。 另一边,是一座晶莹放光的宝山。非常高,非常远,无边无际,气宇非凡! 山顶上,有一座闪耀着金光的巍峨殿宇。她只看一眼,便觉无以伦比的熟悉,立即情不自禁飘了上去。 那一方世界,壮美得不能形容。“千娇百媚宫”跟此处相比,简直不足一提。 看这里的地面,好像用星辰铺设的,柔和又璀璨!踩在上面,好比站在了宇宙之巅!这里,洁净得没有一丝泥尘。脚底的触感又那么温暖。 花溪烈感到好惊艳!这是哪里?她从不做梦,为何这次睡着,却能梦见这样一个地方? 她有点恍惚,往那座美丽的殿宇中走去。穿过一座座陌生的雕塑,绕过耸入云霄的巨柱,提裙从一片片绚丽的花坛中翩跹而过然后,来到了殿宇的入口。 她顿住了脚步。看到在庄严而辉煌的金殿里,有一个金色王座。幽若空坐在那里。穿着一身雪白的衣裳。 那衣裳虽是雪白,却像熔尽了天下所有色彩,美得令人心醉。 她十分满意地想:这家伙真是越来越好看啦。 她望着他微微一笑,走了进去。他坐着纹丝不动,眼睛定在她的身上。像一尊冰凝万载的雕像。 目光是深沉的,凄楚的,好像跟她赌着气。这个模样的他,不知为什么,让她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心头竟莫名发了慌。 “幽若空你跑我梦里做什么?”她顿住脚步问他。他定凝地瞧进她的眼里。似有千言万语说不出口,目光浓稠得叫人心惊。 花溪烈的心,从没像此刻这样狂跳。好像被狮爪攫住的小兔子,疯狂地挣扎。他坐着没动,却像磁石一样把她吸过去。她的脚步根本不能自己。她的灵魂,陷入了一种既麻痹又清醒的状态。好像走进了一个梦里的梦! 他缓缓伸手,把她牵进了他没有暖意的怀里。像入睡之前那样,轻轻把她抱坐到腿上。把脑袋埋在她的肩窝里,深深地吸气。温柔地摩挲着。 过了一会,又把冰凉的嘴唇,缓缓印在她的额头上。像完成某种仪式似的,缓慢而长久。 花溪烈无语,心说:“现实中还不够,还追到梦里来抱。” 做完这些,他的举止变得愈发古怪,竟然取出帕子,帮她擦汗。他身上那么冷,她只觉得凉,何来的汗! 偏偏他一脸疯子般的固执,要帮她擦。那目光里的痛楚和坚持,让脾气暴烈的她,也没了火气。 花溪烈想,“真是够了。做梦也要忍他!好吧,我再忍他这一回!” 她看傻子一样,板着脸瞪他。他忽然弯起嘴角,露出一点吝啬的笑意。静静地回视她。 那目光,真让她有点心慌。 花溪烈故作冷淡地说,“方才没抱够吗?还要追到梦里来抱?你从何学来的入梦手段?” 他只是瞧着她,并不出声。过了一会,拉起她的一只手,静静地看着她的掌心。表情空如荒漠。 花溪烈诧异地想,“难道他知道了?”像是呼应她的想法,他拉过她的手,放到嘴边,在那掌心里印下一个吻。 冰凉的唇像雨滴一样落了下来。花溪烈心里一动。感到自己受到一种冷冷的诱惑。 难道他不是幽若空? 她皱了皱眉,手径直覆住他的脸。感受着这个灵魂。没错,明明是她的夫君啊! 可是为何,他又有一点陌生? “幽若空,”花溪烈说,“你这样让我” 他的目光有点警觉似的,看进她的眼底,等着她往下说。 花溪烈沉眉道,“你这样,让我不喜欢。” 一听这话,他嘴角微薄的笑意褪尽了。本就寒冷的体温,更加如覆冰雪。整个人好像因这一句话,彻底空了一样。 花溪烈愈发皱眉,这个梦也真是太奇怪了。他为什么变成这种模样?她不喜欢他这样,好像一块常年泡在雪海里的浮冰。 她倾身贴向他。张开双臂,把他的头抱住。将自己灵魂里的生机和温暖,缓缓向他传递过去。“告诉我,你为何这么冷?” 他浑身一颤。嗓子里,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呜咽。忽然,他偏过头,放肆地亲住了她的嘴唇。 花溪烈被他凉得一哆嗦。瞬间想拍飞他!可是不知为何,竟又下不了手。只好嫌弃地偏开头,躲开他的亲吻,毫不客气在他漂亮至极的衣服上,蹭了蹭嘴巴。 他微微地笑了,那双比女子还优美的星目中,泛起几许温暖的光。他用奇怪的眼神,凝视她一会,忽然把她摁进怀里,轻轻摇晃着。手在她腰侧,一下一下拍了起来。 看样子,又要哄她睡! 花溪烈简直气乐了,无力地说,“我已经睡着了,现在是在梦里!” 他胸腔震动,脸颊温柔地磨蹭她的发丝。用很轻的气声在她耳畔说,“睡吧,我的宝贝,睡!” 这句话仿佛有魔力,让她的梦境又渐渐地模糊起来。她下意识地环住他的腰,不想离开梦里这地方。 她喜欢这里,希望这个梦能够久一点。可是他简直像有毛病,拼命要哄她睡。 花溪烈生气地咕哝道,“幽若空,你愈发爬到我头上来了。”他听了,只是微微地笑,任何话也不说。 她只好不情不愿歪在他怀里,任由他轻轻拍着。 意识渐渐涣散了。梦境离她远去。 她最后的感知,是他留在她颈边的一个吻。像一片雪花儿似的,凉丝丝的。 第七十三章, 送信 花溪烈正睡得千娇百媚,她的夫君却在书房里,跟人密谋捉拿仙宗的修士,给她进补。 这将是一场双向猎捕过程。 幽若空深知,仙宗的人不会死心。因为,民间关于天罚一说,早已传得沸反盈天。 一个会降灵雨的大妖,修士们不可能放过。他们一向认为,登天的仙途上,机缘与死亡共存。 越是危险,越是好机缘! 所以,定然还会追查下去。只要他们去林府一探,就能发现端倪。到时候,就算金玹这个“真仙”,也吓不住他们了。他们会一拥而上,无情地撕咬上来。 与其等最坏的情况发生,不如主动出击诱捕对方。这是幽若空的生存经验。 此刻,书房里除了金玹之外,他还把二牛也招了来。他要派二牛去送一封信,搞一次小小的阴谋。 信,准备送给聂无霜。 此人刚进入金丹初期,境界还不稳定。观其面相,可知其性情残忍,鲁莽。稍加糊弄、挑拨,也许就能让他铤而走险,欺师灭祖也未尝不敢。 残忍,嗜杀,为机缘和仙宝六亲不认,这是天海宗修士的共性!幽若空知道得太清楚了。 为此,他写了这封信。随手模仿了那位“神秘人”兄台。 他蘸了蘸墨,眼里闪过一丝促狭的冷酷,在纸上写道: “阁下或许十分好奇我是谁。其实,我只是一个爱打不平的人,同时又幸运地拥有先知之能。来信别无他意,只想向阁下敬告一个秘密:你们都被风国的皇帝骗了。 他身边所谓的金仙,不过是个鬼仙伪装。战力平平,不足为惧。而他的皇后,确如民间所说,是不折不扣的大妖。她如今受了重伤,被皇帝藏在凤仪宫的地下密室里。请告诉尊师和贵同门,此刻下手,轻易可得。一颗妖丹,就算五人平分,也能让每人都晋级一次错失良机,后悔莫及。” 署名:一个万能的先知。 他拿起纸来,吹了吹。冷冷一笑。只愿仙宗那几人心怀一念之善,若真敢来捉妖,就要一脚踩进他的捕兽夹里了! 他将信件叠好,装入信封。交给了二牛。“务必将信单独送到聂无霜手里。看完他的反应,再回来复命。记住,别叫他瞧见你。” 金玹笑道,“兄长放心。三界之中,论隐身能力,牛头最为强悍。就连小弟也必须服气呢。” 二牛嘴巴一咧,露出一排巨大的牙齿。然后身影一闪,不见了。连一丝小风也没掀起。好像从未来过似的。 幽若空吃惊不小。心中忖道,这能力好好利用,或许真的可以大有作为! 金玹:“兄长,若是聂无霜通知师门同来怎么办?” 幽若空道,“要是让别人一起分享这大好机缘,就不是天海宗的修士了。”他微微一笑,“再说,贤弟不也说了,就算一起来了,有你大嫂出马,还怕了他们不成。” 金玹被他的虚虚实实弄糊涂了。实在拿不准大花妖到底有没有受伤。 “这狐狸,到现在还不肯完全信我!”金玹心中无奈地想。 就在这时,他心口藏的镜石内,传来一道软糯的声音,“玹哥哥,你到花花那里了吗?”是雪沙用魂识传来的,“为何我联系不到她?” 她的声音,听上去十分的焦急。 金玹向幽若空看了一眼,故意把声音放出来。以此衬托幽若空的小气。仿佛说:看,你不信我,我却什么都信你。 连跟心上人说话,也不瞒着你! 他语气温柔地说,“沙沙,娘娘如今正在休息。” 雪沙的脑子不能转弯,“娘娘?” “就是你的花花。” 雪沙“哦”了一声,停顿一会,忽然急切道,“玹哥哥,要出大事了,集泽仙官要去向仙帝告状!说有妖精劫走了天庭的福泽,在下界祸害人间!”她说着,便拖起了哭腔,“是我害了花花!” 幽若空皱起了眉头。 金玹向幽若空看了一眼,柔声道,“好沙沙,别哭了。那集泽仙官最是贪财爱宝。你拖住他,许以重宝,肯定没问题。” 雪沙抽泣道,“可我没有重宝。玹哥哥,你有吗?要是你肯帮我过这一关,吃掉我也可以!” 幽若空眸光散了一下,感觉听到了不该听的事。这个“吃”,无论是哪种含义,他这外人都不想知道。 金玹瞥了他一眼,又是尴尬,又是无奈。索性脸皮厚到底,当着兄长的面,尽显了不要脸的本色。“咳,傻孩子。好吧,你先养着。养肥了我再下嘴。集泽仙官的事,哥哥的意思,不是让你真的送宝,是撒个谎拖住他” “撒个谎?”雪沙收住哭,喘了两声,“怎么撒?” 金玹叹气,嘀咕道,“这都不会,你可怎么办!” 幽若空忽然打断道,“让她请集泽仙官下凡一趟,就说朕邀他游历人间一回。到时候,好处必然少不了。” 金玹目光一闪,好主意!只好把人弄下来,坑蒙拐骗,要杀要剐,还不是咱说了算?! 他立刻对雪沙说,“沙沙,听见没?” 雪沙“噫”了一声,弱弱地兴奋道,“方才是三王子殿下吗?” “可不是么。”金玹抽抽嘴角,又向幽若空瞧了一眼。 幽若空心说,“得了,原来我不但是个战神,还是个仙界王子。什么乱七八糟的破玩意儿!” 他在世外被人追杀,成天捡垃圾吃的时候,天上的人都死哪儿去了!任一个王子被欺负成狗,也没人管一管? 他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有一股压抑多年的无名火,“呼”的窜了上来,一直舔到嗓子眼儿。 忽然,他心生一个恶念:“要不把那集泽哄下来,给我家妖精进补?修士的仙元是大补之物,真仙岂不更胜一筹?!” 自从得知妖精身宝毁了,他就默默地丧心病狂了:看谁都要想到进补的事! 金玹并不知他心中所想,忙着一句一句教雪沙,怎么把集泽请下来。两人你来我去,一箩筐废话,总算把计谋敲定了。这才断了通话。 他夸张地掏出帕子,抹了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哎,这孩子有点实诚过了头。” “她是” “大嫂不曾提起过?她叫雪沙,和大嫂是朋友。” 幽若空微笑道,“原来如此。听上去,脑子也不太好使啊。” 金玹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觉得这个“也”字,用得极是妙。叫人越咂摸,越有味儿。他边笑,边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幽若空也笑了一会。取出酒来,与他共饮。其中况味,竟似有点“同病相怜”。 几杯烈酒入腹,燃起英雄壮志。 幽若空搁下杯子说,“若不出朕所料,那聂无霜今夜便会来探看。最迟也是明夜。地下室的布置,便按方才商定的,交由贤弟操劳了。” 金玹站起来,整理衣袍,郑重一揖,“定不负兄长所托。小弟这便去了。” 幽若空含笑点头。用镜石对青芜、白莲交代了一番,“还请师祖、师兄配合金贤弟,确保应敌之计万无一失。” 那两个得知要收拾天海的修士,自是摩拳擦掌,不必多提。 书房里一静。幽若空半刻也坐不住了。他现在得赶快去把妖精藏起来,确保心肝宝贝万无一失。他大步流星,往内室而去,碧玺珠帘在他身后,激起一阵轻盈的脆响 第七十四章, 血诱 什么是真正的美人? 关于这一点,幽若空认为,他有发言权。真正的美人,除了天生的姿容外,一定要有无可挑剔的睡颜! 绝大多数人类,睡着后有一种痴苦之相。再美的人儿,也会张嘴流涎,会生眼屎。会蓬头垢面,有的还会打呼噜,说梦话。跟清醒时的光鲜模样判若两人。 灵魂一旦沉入睡梦里,就只剩个臭皮囊。叫人看了生厌。 可是,他的妖精娘子,却不是这样的。她睡得很沉,却不显丝毫丑态,反比清醒时还惹人怜爱。粉扑扑的,好像造物主才刚用天地精华把她做出来! 这才叫真正的美人儿呢!绝顶的美人儿。 他心里的感动和怜惜,简直要泛滥。忍不住脱了鞋到床上去。盘腿坐下,把她连着被子,抱在怀里。揽心上人入怀的感觉,让他满足极了,轻轻地“嗷”了一声。 “花儿,醒一醒。晚上再睡。”他对着她的耳朵说,“醒一醒啦。” 花溪烈正睡得酣畅淋漓,听到幽若空的声音忽远忽近,喊魂似的回响着: “花儿,该醒一醒了。” “我的宝贝儿起来吃点东西,换个地方接着睡好不好?” 如是噪音,时不时冒出来,扰人清梦。花溪烈不胜其烦,抬手打了他一下。含糊地警告说,“别烦。” 他的笑声,如遥远的春雷从她头顶上滚过。 “醒一醒。你睡一个多时辰啦。晚上睡不着怎么办?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他真是不懂事,非要把一个熟睡的人喊醒。 花溪烈勉强地支起眼皮,从睡眠深处中向他看了一眼。目光没有聚焦,又缓缓合上了。 那憨憨的模样,让幽若空看得乐不可支。他若有所思瞧她一会,取出银针,刺开腕筋,将血滴到她的唇上。 一滴,没有反应。两滴,没有反应。第三滴,她粉红的舌头像蜥蜴似的,迅速伸出来一舔,卷走了所有血迹。嘴巴带着急切,微微张开。表示还要。 他无声笑着,将手腕递了上去。看着她近乎凶猛地吸了起来。脸颊一翕一张,完全是孩子喝奶的模样。 他的心,“哗啦啦”塌方了。叹了一口气,满足地闭上眼睛,将脸贴到她的额头上。轻轻摩挲着。 她喝了一会,舒服透顶。又出了不少汗。然后,竟又睡了过去。嘴巴偶尔才翕一下!血都溢了出来。 幽若空挪开手,迅速止血,用丝带扎好。 美食蓦然消失了。花溪烈咂了咂嘴,将所有血液咽了下去。嘴唇上的血迹,消失得一干二净。 然后就醒了!睁开明亮的眼睛,定定看着上方的男人。 幽若空嘿嘿一乐。“放肆”地凑近她,毫不客气在那雪嫩的脸上跑马似的香了一气! 花溪烈推开他,嫌弃地说,“你再敢逗我!仔细我揭掉你的皮。” 幽若空被嫌弃惯了,早已把她的嫌弃当成情趣。温柔地说,“怎样?睡得很舒服是不是?刚才还不肯睡!” “非叫醒我做什么呢?”她不无幽怨地说。连她也没察觉,语音中带出一点点撒娇。 幽若空笑而不语。帮她整理发丝,将汗热气散发出去。 花溪烈发现自己又躺在他腿上,顿时麻溜翻到了床上。仪态端正地坐了起来。 幽若空真是遗憾。少不得撩撩拨拨,动手动脚一顿。他好好一个谪仙帝王,这会儿倒像被猴子精附体,举止十分恶劣。最后挨了一顿打,才消停下来。 两人闹了一会,他忽然提议道,“宝贝,咱们换个地方睡行不行?” “我没想睡你这儿,你自己非要我来。”花溪烈皱眉说,“还有,别叫我宝贝。” “我的意思是,换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而我又可以随时带着你。”幽若空的星目狡黠一眨,似乎暗示着什么。 然而,她不明白。他无奈一笑,瞧向她手上的宝戒说,“比如,睡在这样的仙宝里头” 这样,仙宗的人就算扑咬上来,也找不到她啦! 花溪烈却不知他真正的目的。只当这家伙,对她太过痴迷。吃饭要陪着,睡觉要带着。连做梦也要追进去。 还让不让她喘一口气!她心里悲呼一声,感到了一阵沉重又甜蜜的负累。一时踌躇着,不知要不要纵容他。 幽若空见她犹豫,少不得继续哄劝,悠悠倾诉衷肠道,“你睡着的时候,我总怕躲在暗处的人把你偷走。在书房里处理政事也心神不宁。每隔一会,就想来看看哎!离了你,我什么也干不了!” 他的声音小下去,仿佛已被这恼人的相思折磨得精疲力尽。 花溪烈含笑瞅他一会,决定再迁就他一回。她低头取下腰间的储物香囊,先递给他两片花瓣,“给,吃了。” 幽若空伸手接过,往嘴里一塞。见她的手指在香囊上掂啊掂,不一会儿,手心多了一个小小的白色螺蛳壳。 不过半截小指大,上有螺纹,顶端开口,看似平凡无奇,却别具温润宝光。 幽若空笑道,“人说螺蛳壳内做道场,莫非我家娘子也” 话音未落,花溪烈将他的手一拉。 幽若空眼前一晃,竟到了一处四壁玉白的圆形洞府内。里面家当精致,阳光与清风俱全,煞是干爽宜人。还比外头温暖。 幽若空头一回进入法宝中,惊喜得两眼放光。“这是?” 花溪烈抬手,在圆形壁角处,设下一张花榻。“这螺蛳壳是一个小妖献我的宝贝。出游时,可以做个小小的洞府。你用一根绳子穿了,戴在脖子上。与我讲话,我也随时能听见。” 幽若空喜欢至极,捂住她的手说,“造物之神奇,实在妙不可言。” 这小小的螺蛳壳,真是达成了他终极藏娇的梦想啊! 他扫视一眼,又问:“别人是否能进来?” 花溪烈一笑。有心卖弄妖法的神奇,捏了一个法诀,往洞口弹去。只见幽光一闪,禁制生成了。 “以后,除了你我二人,谁也进不来。除非那人的魂识比我强大。但这是不可能的。” 幽若空被她狂妄的话逗得一笑,“那天上的人呢,能否瞧见你?” “也不能。只能瞧见这螺蛳壳儿。只要你藏在衣服里头,谁会去注意?” 她晃了晃脑袋,很是为自己的花招有点得意。 或许是心情好,她头一回在他面前笑而露齿。白如细贝的一排,门牙边有两粒尖尖的牙,顿时,那张脸被衬托得又野有美,好看到了极点。 脸颊上还有两个小洼洼。眼睛因为快乐,像被洒了一把细碎的琉璃光。 幽若空不错眼地盯着看,心头的小鹿撒欢乱撞他忽然干咳了一声,故作自然对她说,“这可真是太好了。一个绝密的地方,谁也不能打扰咱们。以后可以在这里,补过一次洞房吧。” 他说得满脸烧红了,娘子却未能领会其中的风骚意味。“洞房不是过完了。还补什么?” 幽若空从上至下扫了娇妻一眼,不自在地嗫嚅道,“那个你所谓的荒淫之事,真的一次也不行么?我师祖前日问我,为何我”他实在说不出口了,咬着嘴唇,朝她幽怨地笑着。 花溪烈毫不犹豫在他脑门子上拍了一下,“让你穿龙袍,把龙妖的龌龊也学到手了!不行。亏你说得出口!” 幽若空十分郁闷,脑袋一耷,无力地搁到她的头上。颓然道,“我看是亏你说得出口才对!你现在身子不好,我可以等。但是,以后一定要有。没有可不行!哪怕一次,也一定要有。听见没有!” “有你个头!”花溪烈嫌弃地白了他一眼,把这龙妖附体的家伙带了出去。 第七十五章, 信与银子 二牛去送信,不消半日功夫,就回来复命了。他模样虽憨厚笨重,办事却极是稳妥。 “陛下交给二牛的事,全都办妥了。” “他们现在何处?可发现你?” “不会发现。我们牛头最大的本事就是隐形。再厉害的仙人,我们不想让他看到,就看不到。” 他顶着硕大的脑袋,耳朵微微煽动着,像在驱除牛蝇似的,“他们在盛荣客栈里。二牛去的时候,几个人在李修士房里,说林府的事儿。” “哦?林府?”幽若空心说,果然不出我所料。 “对。说林府满门都中了妖气。所以,他们断定,娘娘是个妖。”二牛天真地说,“陛下,娘娘不是个仙子嘛?咋又成妖了?” 幽若空心说,不得了。这家伙一点也不傻。把他家君上装傻的本事,全都学到手了。 他严肃又含糊地说,“二牛你知道真相就好。” 二牛傻兮兮一笑,“陛下所言极是。我知道娘娘是个仙就可以了。”他巨大的牙齿又露了出来,鼻孔令人触目惊心地扇动着。 幽若空强忍住别开目光的冲动,温和一笑道,“二牛,你亲眼盯着聂无霜看完了信?” “是,陛下。” “他看完后,去找他师父了,还是藏了起来?” “他把信毁掉了,然后在房里来回走动,好像便便拉不出来的样子。” 幽若空额角抽搐,温和地说,“二牛办差,朕最是放心。你先去吧。” 没想到,二牛倒留了重头戏到最后。他一脸无知,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陛下,二牛去送信时,看到聂无霜房间桌上,已经有一封信,有人先我一步送到了。我拆开一瞧,连忙藏了起来,带回来献给陛下。幸好那会儿,聂无霜还没回去。” 幽若空坐直身体,从二牛手上接过那封信。只见上面赫然写道: “聂公子,等一会儿你将收到一封信。告诉你风国皇后是妖,金玹是鬼仙。你千万不要相信。劝你的师父速速离去。切勿贪心不足。那女人根本不是妖。 你若一味执意孤行,会落得身陨道消的下场。因为皇帝布置了陷阱给你们,意欲将你们分头捕捉!” 署名是:一个正义的好心人。 幽若空握着信,感觉说不出的寒意侵上脊背。他的计划才刚出来不到半日,对方竟已完全了如指掌? 陷阱的事,只有师祖、师兄、和金玹知道。就连眼前的二牛,也是不知的。为何此人竟是因为九转长生功?还是说,有内奸? 他抬头看了二牛一眼。二牛这回暴露了他深藏的智慧,“不是我。我誓死忠于陛下。” 幽若空又向旁边侍立的林丰年瞧去。林丰年茫然回视,“也不是我。” “不是你什么?” 林丰年知道没好事,紧张得浑身绷紧,“反正不是我。” 连什么事也不知,先撇清干系再说。幽若空盯他一会,哼了一声。目光重新放回信上。这一回,倒是瞧出来了不同。 这一回,笔迹仍旧跟他很像。但是,却少了许多神韵。只是形似神不似的模仿。 幽若空心中,忽然划过一丝奇怪的灵感,透过主仆契约,向云玺问道,“你回到幽若宁那边没有?” 过了一会,云玺的魂音传了过来,“陛下,奴才到了。” “刚才齐敏之一直看着他吗?” “没有,陛下。”云玺咬牙切齿的声音中,带着点扭曲的幸灾乐祸,“陛下,齐家人今日离京回乡。齐敏之刚才偷偷跑回去送了,奴才跑去把他揪了回来。” “所以,你们谁也不知幽若宁方才的动向?” “托齐敏之的福,将近一个时辰没盯着。” 属于齐敏之道契约枷锁,传来巨大的恐惧,意识到自己可能闯了极大的祸,他的魂魄颤抖得快要涣散。 幽若空倒也没惩罚他,只说,“接下来好好看着。就是去茅厕,也别移开眼睛。” “陛下,奴才还是怀疑,他瞧得见咱们。” “无妨。盯着他。”幽若空说。 “是。”两个鬼奴的声音同时在识海中响起。 幽若空重新看回信上,少顷,收进桌子的暗格里。“二牛,你这回干得十分漂亮。朕如何嘉许你才好?” 二牛倒也不客气,“这个嘛,将来再说。陛下只须记得二牛是忠心的即可。” 幽若空弯起嘴角,意味深长笑了。看来,这只牛头真有点不简单啊。“好,你先去吧。” 二牛乐呵呵一笑,去了。 幽若空走到矮几旁,盘腿坐下,垂眸凝思着。 林丰年非常有眼力见,端了一壶热茶来。那茶气味清雅,壶盖一揭开,就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 他小心翼翼为皇帝沏了一杯,“皇上,您用茶,今儿天气转寒啰!” 幽若空看了他一眼。接过杯子呷了一口。只觉得唇齿留香,甘美绵长。他向淡绿的茶汤看去,状似无意开口道,“丰年,这几日宫里头,似乎进了不少东西。听说好几处宫殿和密室,都让你收拾了出来?” 林丰年媚笑如花,堆了一脸,“皇上,奴才正急着找机会跟您说这事儿呢。” “现在可以说了。” “皇上恩准奴才进宫那日,奴才就命人清点林家的财产。银矿上的银子,家里的银庄,田产珠宝,能运过来的,都给运进了宫里。奴才以后就拿这里当家。皇上和娘娘在哪儿,奴才的家就在哪儿。” 幽若空目光温和,瞧了他好一会儿,“你安家可以,可是像老鼠打洞似的,把那些个地道密室塞满银子像什么话?朕家里又不是老鼠窝。” 幽若空说了这话,觉得自己大概就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家里塞满宝贝还抱怨,他对自己的虚伪,又有了更新的认识。 林丰年陪笑说,“皇上。实在是银子太多啦。奴才也没想到,我那死鬼老爹这么多年来,攒了一座金山银山。您不知道,他把奴才外祖家的生意也蚕食得一干二净。银子全给扒拉到了林家。您呐,要赶紧着花,花不完只能占着宫里头的地方啦。” 幽若空听得心惊,林丰年的外祖家,是烈国的首富。竟被林振凯蚕食了。那家伙狠起来,果然不是人! “总共多少银钱?你这做总管的心里可有数?” “回陛下,银子估摸着有两千万两,金子五十万两。珍玩珠宝将近三千件。布料绸缎之类,约莫两千匹。另有田契两千亩,大陆上各地的庄园,有五十多座” 幽若空倒吸了一口凉气,“林家的财富这么多?!”整个大陆,才多少矿山?这么多的金银,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听在耳里,都觉得有失真实! 林丰年连忙把心掏出来给他,“陛下,这些现在都是您和娘娘的。奴才只要你们恩爱平安,比坐拥金山银山心里舒坦。只要你们别赶我走,奴才愿意为陛下和娘娘出生入死,肝脑涂地。财富一分都不要,全是你们的。” 幽若空望着他,许久无言以对。只觉得心的深处,有泪水静静地泌了出来。虽然这家伙是中了妖气才这样的,但不能说人家的情谊不真啊。 他缓缓伸手,给了他兄弟式的一拍,“有我们这样的妹妹和妹夫,委屈兄长了” 林丰年闻言,立刻热泪盈眶,感动得身子发颤。一把抱住了幽若空,大哭道,“妹夫啊” 好像失散了多年,终于相认了似的。 幽若空浑身僵硬,让他抱了一会。 按说,这样的情谊不该把他置于奴才的地位,但是,他都自己擅作主张自宫了。现在要不让他当这个奴才,这位恐怕得发疯。哎! 林丰年的情,好容易得到回应,一时哭得泪如雨下,搂着妹夫,简直不像个样子。 幽若空忍了一会,不能再忍,用力把人推了开去。 林丰年还要扑上来,搞得幽若空脸都黑了。十分后悔刚才对他感情外露。 果然一给这家伙好脸色,就会发疯。不能轻易招惹他。 第七十六章, 诱捕 这一夜,秋意越发地深了。风有一点紧。花溪烈被夫君软磨硬泡求着,吃了一碗蛋羹后,进了螺蛳壳内睡觉。 进去之前,她用自己从前断掉的一条根须,绑了螺蛳壳,给他挂在脖子上。幽若空欢喜非常,不必多提。 看着她飞进去,好像飞进了自己身体一样。这种感觉,无法言喻。他轻声对里面说,“你自入睡,待会儿有好吃的,为夫再叫你起来。” 花溪烈现在对睡觉颇有瘾头,拉过柔软的羽被盖到身上。对洞口说,“我要睡了。” 幽若空在螺蛳壳上香了一口,“睡吧,宝贝。”然后,把螺蛳壳贴身藏到了心口。 花溪烈不满地“切”了一声,嘴角却含着笑意,闭上了眼睛。她想象着自己睡在他心间,颇有一点奇特的滋味。 幽若空坐在书房里,静静地看书。表面看似平静,心里却七上八下的。 到了二更时分,金玹忽然现身,神色里暗含兴奋道,“兄长,聂无霜出发了。” “独自一人?” “是。” “走。” 仙宗的修士,为了仙宝和机缘,可以背弃道义。哪怕并非所有人如此,天海宗的几个也差不离。 所谓利令智昏,正是聂无霜这样的人。他得了信,果然没有通知任何同门,一个人便来夜探皇宫了。 月下有两个男人,在并肩漫步。聂无霜定睛一瞧,正是皇帝和那仙人。再细看一会,聂无霜冷冷笑了。 这仙人没有影子!人身修上去的仙,都有影子。鬼身修上去的,却不可能有。凭他怎么唬弄,这点细微之处,却是遮不住的丑! 昨日装的高高在上,此刻却跟在皇帝身边,布满一脸恭敬又谄媚的笑容,聂无霜咬牙狞笑:险些被骗了啊! 亏得师父他们那帮蠢货还没发现。明知道大妖的存在,却因忌惮“真仙”的坐镇,不敢轻易造次。左一个计策,右一个计策地讨论,要是知道这“真仙”连影子也没有,会不会一口血呛死?哼哼! “贤弟,此番多亏你的帮忙,不然,朕不知如何应付那些仙宗的豺狼虎豹。”皇帝说。 “兄长从何说起呢?小弟承蒙照顾,被兄长护在羽翼之下,这点小忙,何足挂齿?左右不过是装神弄鬼,糊弄人罢了,小弟惭愧!” “可别说,你当时装的真像。李秋缺那等老狐狸,也上了当。” 金玹笑了两声,谦虚一番,“小弟担心,大嫂此次伤势严重,若是那帮人去而复返,倒是棘手了。” 幽若空愁苦地叹了一口气,“为兄如何不知?她如今虚弱,为兄将她藏在那地下安全之处,就算仙宗的人来了,倒也未必寻得到。” 聂无霜听得浑身激爽,狞笑不止。身形一闪飘走了。捉了一个宫女,问了凤仪宫方向后,便孤军直入! 凤仪宫,原是先太后住的地方。此刻,内外黑灯瞎火。屋顶和树梢上,趴着几个黑衣暗卫。这些暗卫对修士而言,跟稻草人没有不同。聂无霜愈发轻蔑,使了一个障眼法,无声无息飘了进去。 殿内暗黑无人。四周垂挂的纱幔,在夜风里轻舞着,有一种阴森的气息。 聂无霜向墙壁上、案几下、床头床尾四处寻找密室入口。一间一间翻看下来,就是寻不到。可这非但不让他气馁,反而更加确定,皇帝将人藏在此处。 正焦恼之际,廊下响起了脚步声。一个宫女端着一个托盆走了进来。聂无霜下意识翕动鼻子,发现血腥味甚是浓烈。心中狠狠一动,“难道是给妖吃的?” 他暗自立着,定定不动。看着宫女走向一旁的净房。他稍作犹疑,跟了进去。却见她搬开了恭桶,冲下面喊着,“林总管,娘娘的晚膳来了。” 聂无霜险些趔趄,黑了脸想道,好个龌龊的风国皇室,把地道入口安排在恭桶下。亏他们想得出来! 若非亲眼瞧见,谁能想到? 这时,又见宫女端起托盆,朝下面喊道,“林总管,我传下来啦。你且接着。” “好嘞。今天娘娘吃什么?” “刚挖的心和肝。热乎乎还在跳呢。肠子倒是扔了。” “是谁的?” “西宫老李的。”雨乔按金玹教的台词说。 聂无霜这厢听了,头皮发麻。他本还在犹豫,要不要贸然动手,听了这些话,顿觉一种比机缘还要神圣的至高使命落在了头上:今日他要替天行道!这事儿,是非干不可了! 他看着那宫女,用绳子把一盆心肝吊下去。下面的人接过后,传来一阵脚步的回响。 宫女走后,聂无霜估摸着洞口尺寸,小了一点,若使个缩骨之术,下去倒也不难。于是乎,他毫不犹豫吸了一口气,庞大的身体“咯吱吱”缩小一大圈,成了十岁孩童的模样。 衣衫全都拖在了地上。可这时,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径自就跳进了洞口内。 就在这时,惊人的变故不期然发生了。那洞口竟隐约有一个绳套,死死敷住了他的腰! 不好,是捆仙索吗?!聂无霜心中叫苦。连忙祭本命剑,却发现识海凝固,根本无法催动!低头一看,这捆仙索竟是无形的! 他们修士在世外混,自成一方世界,如何认得这是地狱的魂绳,专绑魂魄的宝贝?!当下,只觉得身上无法动弹,识海也僵化迟钝,立知大事不妙了。 这时,下方有人拉着他的脚,狠狠一扯!整个人轰轰烈烈摔了下去,脸都险些给削平了。 偌大的密室通道里,点亮了幽幽的灯火。五六个人款款围拢过来。正是幽若空、金玹、青芜、白莲等人,无不笑盈盈望着他。好像看着一头呆鹅。 聂无霜大怒,“放开你爷爷!” 金玹十分感慨道,“兄长,这回您高估了敌人的实力。这才第一个小饵,就栽了,白费了后面五六个好布置呢。” 幽若空欣赏着被魂绳捆得要咽气的修士,耐心安慰他的好贤弟,“为兄之过,为兄之过。谁知他如此不济呢!贤弟暂且莫急,还有几个没来,总不致于浪费你的心血便是。” 聂无霜听此一席话,目眦欲裂。 幽若空微微俯身,怜悯似的对他说,“这位兄台,偌大的地道入口就在院中井边,跳下来就可。你倒品味奇特,非要从恭桶下面走。哎!” 第七十七章, 一大批修士来了 聂无霜破口大骂,“狗皇帝,你杀人喂妖,不得好死!” 幽若空哼了一声。沉下脸来。一把提起这修士,进了一旁的石室中,“都不要跟来。” 青芜和白莲面面相觑,看着金玹。金玹摸了摸下巴,“看我做什么?兄长与他想必有私人恩怨吧。不必担心,一旦钻进了魂绳,他就无法以魂识催动仙元。无妨!” 幽若空进了石室内,当然不是为了报复私怨。他想让爱妻赶快把这修士吸了,免得不新鲜。 当下,拨动镜石,对里面呼唤道,“花儿,快醒醒,仙宗的要害你夫君!” 花溪烈在螺蛳壳内,睡得正甜呢。听了这话,猛然一个激灵惊醒了,冲出了螺蛳壳。 妖风一旋,香气一荡,穿一身粉衣的美人儿出现了。杀气让石室冰冻三尺。 聂无霜的眼神凝固了,不是被吓的,却是被美色惊了魂。“要害你的修士在哪?”花溪烈疑惑道。 幽若空:“在这。快,把他的仙力给吸了。” “这不是已经制住了吗? “只是暂时制住,快动手。”幽若空小声催促道,面上微微笑着。 花溪烈的眼波向他漾过去。幽若空的神色,温柔而坚决。深邃的目光里,透着一种义无反顾。 花溪烈忽然明白,他之前说过的,为了她可以付出性命和灵魂的话,绝非虚言。 她的心里温柔地想:“我这夫君待我很好。日后我不能总是打他了。” “幽若空,你要是陪我做了这等事,日后天庭恐怕不能容你。”她迟疑地说。 他的目光愈发柔和,拍了拍她的背,“快。”就差补上一句“趁热吃”了。 花溪烈看向地上的修士,毫不犹豫将花丝的残端刺进了他的丹田。 被美色麻醉的聂无霜,顿时感到腹部一刺。浑身仙元,如同退潮,消散而去。 瞬间,他什么都明白了:自己来捕猎,却成了别人的猎物! 他死命挣扎,却脱不开魂绳的威力,身体丝毫动弹不得。在花溪烈无情的汲取之下,一生修为化为乌有。 金丹碎了,仙基被毁,浑身仙力消失一空。 他看着她,眼睛里蒙上一层痛苦的雾气,梦呓似的说,“你就是那个大妖。”语气听上去,既像死不瞑目,又像如释重负。 花溪烈没有说话。她没兴趣搭理一个食物。默念着化元咒,将那些仙元,转化为自身妖力。浑身暖洋洋的。舒泰极了。于是,偏了头对幽若空嫣然一笑。 幽若空心神一醉,笑问道,“这算是”吸到手了吗?他什么也没看见啊。 可是聂无霜,却缩小了一圈,转眼间已半死不活。 花溪烈问道,“此人作何处理?杀了,还是给他一点幻香?” “幻香?” 花溪烈抽抽嘴角,不无心虚地说,“就是变作林丰年那样” 幽若空心里动了动,“原来,林丰年是中了幻香吗?那我每天抱着她闻的话,岂不是”他的眼睛眨巴眨巴,对她瞧着。 花溪烈竟然看懂了那眼神,撇嘴不屑道,“你没事的。放心。”光是自然散发的花香,并不足以迷魂,还要辅以特定的毒素,才构成幻香呢。 幽若空被戳中心事,讪讪道,“为夫何时不放心了?”他只是希望,自己对她的情意,纯粹发自心灵,而非受妖术控制罢了。 两人你来我去,打情骂俏,俨然已把聂无霜当死人。 聂无霜却还当自己是个活的,从地上拗起头来,对花溪烈说,“别杀我,我愿意向你效忠。” 幽若空冷冷斜睨他,“你还是死吧。死了还能去投胎。活着,想死也死不了。” 这莫名其妙、听起来错误百出的话,聂无霜如何能懂?他心里想的是,只要一息尚存,还有机会修炼回来。毕竟,他的仙根没有废,大不了从头再来! “别杀我!”聂无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说,“只要你饶我一命,我可以帮你诱杀我师父他们。” 幽若空和花溪烈同时一愣。对视了一眼。幽若空从爱妻的眼中,读到一丝渴望,却摇头一笑,“我家娘子需要进补,何须外人指手画脚。自有夫君为你谋划。” 花溪烈自然是信他的。于是,对地上的聂无霜,冷傲又轻蔑地笑了笑。 聂无霜怔怔的,心神在那一丝笑里,变得四分五裂。 幽若空见了他那眼神,这才意识到,这猎物是个男的,并且死到临头,还敢用目光亵渎他的爱妻! 他一把提起聂无霜,往外面一扔,“有劳青芜师兄,将此人带去天牢交给牛头。好好给他上几道菜。” 青芜接住破口袋似的聂无霜,检视一番,很是惊讶。对白莲轻声说,“老祖,他金丹碎了。” 白莲也上来检查。“仙根还在!快废了他!幽若空那小子做事也真是,留着他的仙根,等他练回来了再报仇?” 聂无霜浑身冷汗狂飙,脸色惨白如纸。废人仙根,是修士的一贯做法,他自己经手过的,就有数十次。只是,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轮到自己。 一时间,他紧紧闭着眼睛,绝望没顶,抖如筛糠。 就在这时,金玹身边燃起一张二牛的传音符。因为太急,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像驴子:“君上,大事不妙。盛荣客栈外,来了上百个修士。来者不善,来者不善” 金玹脸色一变。 幽若空大步走出了石室。符纸已经燃尽了。白灰徐徐落地。给地道中,带来死亡一般的寂静。 唯有聂无霜,在瞬间的惊怔之后,爆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白莲气得胡子翘起来,一跳三尺高,蹦将下来,将一道大力注入他的根脉中,断去了他的仙根! 聂无霜幸灾乐祸的狂笑,演变成一声惨叫。整个人迅速萎顿、衰老,变得满头苍苍。他倒在地上,一点声音也发不出了。最后的笑,成了此生绝响。 幽若空和金玹却对这惨烈的凋零,完全没有兴趣。他们对视一眼,阔步向地道之外走去。 “贤弟,命二牛探明对方实力和来意,立刻回来细说。”幽若空的语声,极快又极轻。 金玹压声道,“兄长,传音符此刻多有不便,小弟想亲自去看一眼。” 幽若空凝眸看着金玹。他发现,平时浮在心头的种种猜疑,此刻竟已消散不见。对金玹这个人,他有着铁一般的信任。这信任,宛如小岛似的,从灵魂深处浮了出来。 他应该就是我的兄弟。幽若空脑中闪过此念。严肃而凝重地拍了拍金玹的肩膀说,“那就有劳贤弟了。” 第七十八章, 疑无路 幽若空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一回,又是他的命运被篡改的结果。 或许,按照原定轨迹,他本该成功诱捕了李秋缺等人,然而十分巧合,在这个奇怪的时点,大量修士气势汹汹从世外涌来—这像“九转长生功”的手笔。 迄今为止,多少人修炼了这门功法,他完全是云山雾里。只能屡屡被动,承受着暗处扑来的撕咬。 真是岂有此理! 幽若空咬紧牙关,握着双拳,大马金刀坐在书房里。像庙里供的一尊冷面杀神。他一边等着金玹的消息,一边苦思对策。 虽然临危而不乱,心里却十分清楚:若真是重生者煽动了这场修士围剿,此番要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他脑袋里的“诛神”功法,忽然又像个风骚的皮条客似的,冒了出来。 它蛊惑他说,“为何不练诛神呢?这门功法,可以让你拥有毁天灭地的实力,不但可以诛杀仇敌,还能保护你的爱人!” 提起“爱人”,幽若空的心神陡然一松,立刻被那邪门的功法摁住了理智。 诛神第一式“破雪”,便自发地演练起来。他食用花瓣后愈发磅礴的内力,在筋脉中如狂雪肆虐,而丹田深处,一股尖刀般的力量几欲破土,与识海里的一抹神识遥相呼应,险些占领他的神魂。 幽若空猛吸一口气,狠狠将这股邪恶的诱惑压制下去。张口急喘不已。浑身汗如雨下 这时,花溪烈的声音从螺蛳壳内飘了出来: “幽若空,你莫要怕。有我在,什么都不必怕。” 幽若空喘了几下,平定了些,才轻柔地问,“怎么还没睡?” 花溪烈:“被你的呼吸吵醒了。你怕什么?不过是区区几个修士,就算来几千个,我也不放在眼里。” “不管发生什么,你乖乖地待在里面,莫要动用妖力。可知道了?” “为何?” 幽若空叹息,口吻温柔有如梦呓,“傻妖精,你的花丝没了,身子大虚。擅用妖力,会让妖丹有自裂之险。” 花溪烈沉默了。这家伙连这都知道? 这股沉默,让幽若空的心狠狠一揪。原来,那信上所写的,都是真的为何那个神秘人,对她如此了解? 这时,花溪烈满不在乎地说,“无妨。对付几个杂毛修士,还需动用妖力不成?他们敢上门,我就全都拿来进补。” 幽若空的嘴角挂着僵硬的笑:“总而言之,你听我的话。你是我的王牌嘛!王牌都是要最后才出手的,是不是?” 他说完,又不放心地确认道,“答应过我要听话的,还能不能算数了?” 花溪烈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默认了。 他微微一笑,执起螺蛳壳,轻轻地香了一口。小心地塞回衣服里。之后,静思默想,再没说话。 直到金玹倏然一闪,在房间里出现。 他的神情看上去很凝重,被霜雪摧残了似的,一身的仙气也大打折扣。 “兄长!” “如何?” “来的是天海宗主,上官断。此人深不可测,据说是元婴修为。但依我看,恐怕要更高些。而且,所有天海精锐,倾巢而出可能是冲着大嫂而来的。他们已经封锁了京城。” 金玹语气如常,只是呼吸中高频率的换气,显示出内心极度的不平静。 幽若空咬着牙,痛苦地闭了闭眼!指节在案桌上,不重不轻地敲了两下,似乎代替了无法说出口的粗话。 金玹的声音干冷如冻土,“兄长,那上官断气场古怪,仙元神秘莫测,或许是个重生者!” 幽若空眼神发紧盯着他。金玹可怜巴巴地回视着。寂静的空气中,好像有魔神“嘿嘿嘿”的狞笑。 “果真是九转长生功吗?”幽若空皱眉,沉吟片刻后,有点疲惫地说,“贤弟,这是个设计得相当精妙的局。从新婚之夜开始,所有事情都是一环扣一环。老皇帝之死,将我们引去碧云轩,在碧云轩设局,伤了你嫂子;同时陷我于弑父之重罪!之后,马不停蹄,来了几个修士。我们自以为诱捕了聂无霜,其实一脚踩进了别人的圈套里” 金玹听得眼珠子鼓暴,表情像极了牛头。“兄长的意思是?” “你信不信?明日一早,修士们会拿聂无霜一事做文章!声讨我们杀人喂妖的重罪!” “兄长认为,有人早知我们会猎杀聂无霜?” 幽若空想起那封提前出现在聂无霜房里的信,点头道,“恐怕还不只一人。” 金玹眉头深锁,“如此看来,局势对我等而言,实在太被动了。毕竟,我们无法预知一切。而我们此刻想出的计谋,对方却可能早知我们会走那一步。” “没错。”幽若空习惯性地捻着大拇指,“贤弟,若是调动地府的鬼兵上来,可有一战的希望?” 金玹:“不瞒兄长,我已派了二牛下去搬救兵。只是地府的鬼兵,最大的本事是拿魂和隐形。那些修士的魂魄,并不在我的生死簿上,故而鬼兵的战力,恐怕不足以抗衡!而且” “而且?” “而且,方才我看见,那群修士中,有人的额间有‘控鬼术士’的印记,竟像专门为了对付鬼兵而来的。” “控鬼术士?” “是一种古老的法术修行者。能以咒语让鬼类现行,能操纵鬼类为他所用。法力越强,控制时间也越长久。” 幽若空听得越发心惊,视线笔直瞧着金玹,“看来,鬼兵这一条路,行不通了!前世你我,恐怕是以鬼兵取胜的!这一回,他们有备而来!” 金玹被他的敏锐震住,脸上惊色浓得化不开,“兄长所言,极是道理。” 幽若空道:“贤弟,你想,为何他们不直接扑上来?” “兄长的意思是,在等咱们调集鬼兵,一网打尽?”金玹的眼睛,亮得像鬼火一般瘆人。 “没错,叫二牛回来。除了现在这些牛头,其余鬼兵一概不要到人间来。” 金玹连忙捏破一张传音符,通知了二牛及所有牛头随着话音传出去,气氛冷冷地沉默了下来。 在这沉默里,空气似乎变得越发森寒。 外面的月亮,已然隐没了。不知何时,寒风从北方呼啸而来。明明中秋才过,老天却好像迫不及待要把酷寒送进人间。 幽若空忽然跑题,带一点好奇问,“既然为兄的前世,是仙界三王子,为何混得这么惨也没个仙人管管?好歹不也是个王子么?” 金玹嘴角抽了抽,泛起一丝苦笑,“如今二王子一手遮天。您倒霉了,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会遣人相帮?再说,人家手里还攥着您弑父的罪证,就算您将来摆平人间乱局,回到天庭也免不了一场审判” 幽若空好像被喂了一口铁块,难以消化地瞧着他,忽然一哂道,“贤弟啊,有没有感觉咱们快被玩死了?” 金玹也笑了出来。两人四目对望,好像被挠了胳肢窝似的,爆发出一阵大笑。 原来,人到了无路可走时,竟然能这样笑!不是感到绝望,竟是感到滑稽! 幽若空笑叹一声,自嘲道:“贤弟千方百计奔到为兄的羽翼之下,没想落得如此下场,可把肠子悔青了吧?” 金玹也懒得虚伪了,径直道,“若再给我一次机会,就得三思了。兄长的羽翼,明显也张不开啊。”说到这里,他抽一口气说,“对了兄长将那‘诛神’练得如何了?若是得了三招两式的,咱们兴许还有希望?!” 幽若空望着他忽然亮起来的眼睛,简直不忍打击他。但事到如今,不打击是不行了。 他压声道,“那功法邪门得很我感觉里头含有魂识,好像想要夺舍!” 金玹下巴一掉,惊恐又迷惑地看着他,表情似有三千只苍蝇在头顶萦绕 第七十九章, 又一村 金玹无论如何也不敢置信,瞠目结舌好久,忽然问,“不对啊,那是你自己交给我的啊你要夺自己的舍?” “我前世所练功法,真是这个?”幽若空不霎眼地看着他,问出了内心深处的疑惑。 金玹的惊怔凝在脸上。“兄长前世,生而能战!百家功法,不习而通。倒是这‘诛神’,若非兄长亲自交与我手,我还没听说过呢。” 幽若空瞧着他,缓缓点了一个头。“所以,事情就有点复杂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总之你知道了,指望为兄以三招两式力挽狂澜,这个希望恐怕渺茫。” 金玹僵了一会,抓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问道,“那大嫂呢,那么绝顶厉害一个人,真的不能打了吗?” 幽若空不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道,“贤弟,依你对为兄的认识,遇上这等强敌环伺的局面,会作何反应?” 金玹眯眼细想,犹犹豫豫给出答案,“兄长处事,一贯是先礼后兵” 幽若空点头,复又问道,“如何‘兵’法?” “自然是悍勇无双,战到最后一兵一卒!”金玹说到这里,眼中露出一丝强烈的钦慕来,“昔日在仙界,兄长从无败绩。最为擅长的,便是逆流而上,反败为胜!故而有‘战神’一号。” 幽若空:“那贤弟以为,为兄在那些人眼中,是否也是如此呢?先礼后兵,力战到底?” 金玹点了点头,被问得有点糊涂了。不知他到底想说什么。 幽若空想了想,复又问道,“贤弟,你觉得不战而逃,是否符合为兄的性情?” 金玹一怔,“非但不符合兄长的性情,就算换做这大陆上任何一个国君,也不会放弃新得的王位不战而逃吧?” 幽若空忽然一拍他的肩,“贤弟,妙计来了。咱们把细软收拾收拾,准备逃吧。”未等金玹反应过来,他又十分遗憾地说,“只可惜,为兄好容易发财了,一夜之间又要无家可归啦” 金玹被这一“妙计”雷得焦头烂额,半晌才道:“兄长啊,咱们就是逃也不成啊。城墙上有金丹后期的大能守着呢。看模样,这一回要把咱们来个一网打尽!” “那咱们就在城里先躲起来。”幽若空目光坚定地说。 金玹呆呆地瞧着他,先是不敢相信,可是在看到幽若空眼里的笑时,忽然有了一点心领神会。 就在这时,空中香风一荡,一身粉衣的花溪烈,从幽若空的心口飞了出来。神情一如从前,藐视一切。 金玹下意识一凛,连忙起身拜见。花溪烈的目光从幽若空身上掠过,然后,递了一片花瓣给金玹。 金玹很识货,大喜过望地接过去,“谢谢大嫂。” 花溪烈冷声道,“不是给你的。” 金玹一脸的惊喜“哗啦啦”就碎了。看得幽若空嘴角直抽搐。 花溪烈向四周扫视一眼,抬手做了一个结界。 “你拿着花瓣去黑渊妖界找妖王。就说,他向尊主尽忠的时刻到了。让他派一支精锐的妖兵前来相助!事成之后,每人奖赏一片花瓣!” 金玹和幽若空对视一眼,被彼此眼里燃起的希望之光给亮瞎了。 幽若空不太相信地说,“一片花瓣,人家就肯来卖命?” 金玹倒吸一口凉气,看乡下土包子似的看着这位仁兄,“哥哥哎,大嫂不曾告诉过你这花瓣多么珍贵?这是稀世之宝烈火兰啊!” 幽若空皱起脸:“烈火兰?” 花溪烈也皱眉,“什么烈火兰?我自己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金玹下巴险些合不拢,“大嫂不知自己是个什么?”因为太过吃惊,他的言辞显得有些粗鲁,十分不好意思地讪笑一下。 花溪烈面无表情瞅着他,凤眼中,光芒冷酷,犹如凝了冰霜。 幽若空严肃地问,“还有多少人知晓?” 金玹:“天上的仙人都知晓啊!吃了这种花,可以大幅增长仙元!小妖在暗市上卖,一片儿值十万仙币呢!要不是大嫂强大得没有弱点,早被各路人马分吃了吧。” 幽若空五内俱寒看向爱妻,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浑身冰凉冰凉,好像滑进了冰窟的最深处。 满世界都知道他家有块稀世珍宝,偏偏就他们自己不知。这家伙还成天高调行事,张扬得无法无天。 不惹祸才怪! 他直直地沉到了冰窟的最底,冷不丁才回过神,扑腾上来说,“贤弟快去吧。此事回来再详细说。” 金玹害羞似的,低着头说,“回来的话大嫂也赏小弟一片花瓣吧。” 花溪烈“切”了一声,从香囊里堆积如山的花瓣里,拿了两片递给他,“滚吧。” 金玹狂喜接过,“小弟这就滚。” 那表情,简直让幽若空疑心:他会不会私吞另一片花瓣,自个儿逃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了。 花溪烈阻止了金玹的脚步,“城门逃不出,你从水路走!” “水路?” “三千世界由水路相连。这个你不知?” 金玹吃惊不小,狐疑道,“此话当真?”还没等她确认,他就惊悟道,“怪不得大嫂当日能从忘川进入地府!” 花溪烈丢给他一块镜石,“你从林府后院的泉池下去,直通赤江。中段有一条凡人所不能察的漩涡隧道,沿其顺流而下,可以发现各个结界入口。黑渊妖界在最下面。找不到的话,我可用镜石指引你。” 两个男人听得热血鼓荡,胸口起伏。 幽若空一拍呆头鹅似的金玹,催促道,“贤弟,一切就拜托了。快去快回。” “定不负兄嫂所托。”金玹斗志昂扬,拜别而去。 金玹走了,幽若空恨铁不成钢地瞅了爱妻半晌,决定日后再与她理论“烈火兰”的事儿。当下,还是先保命要紧。 他做贼一般,语速非常快的说,“宝贝,还有没有可以储物的香囊之类?” “做什么?” 幽若空把手一伸,“先拿出来借为夫用一用。什么都跟你说清,哪来的时间?快快,听话。” 花溪烈把香囊掂啊掂,不一会儿,手里出现一个玉葫芦,递给他;然后,又拿出一个小花生壳,递给他;接着,又掏出几个戒指来。“够了吗?” 幽若空有点傻眼地说,“这些能装多少东西?一座金山银山能装下吗?” “那玉葫芦就足够了。”花溪烈也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回敬他,“瞧你的出息,一个玉葫芦的价值,就抵得上无数的金山银山。” 幽若空愣了一下,嘴角僵硬地抽了抽,“傻妖精这你就你不懂啦。” “咱们真要逃么?我绝对不干这种事。”花溪烈觉得脸都丢尽了。语气十分不高兴。 “不是逃,是计谋。你夫君是贪生怕死之辈吗?” “真的?你敢丢我的脸,我揭你的皮。” “行。为夫长这一身的皮,可不就是为了给你揭的嘛。”幽若空对她温柔一笑,向外面喊道,“林丰年,过来!” 第八十章, 逃命 黎明到来之前,天气坠崖式转了寒。天幕变成诡异的暗红,夜变得不像夜了。宫中的花树,在骤来的寒意之下,迅速萎顿、萧瑟。 幽若空换了一身蓝色锦袍,披一件羽氅,宛如富贵乡里走出的贵公子,带着他的虾兵蟹将们,走进了错综复杂的地道。 跟着皇帝逃命的,是墨泠,青芜,白莲,二十只青面鬼,十五只牛头,八个鬼兵,二十名龙甲侍卫,外加林丰年和雨乔。其他的宫人,全被皇帝连夜打发,潜入了民间。 他颇有远见地说,“这皇宫怕是难保了。将来朕另起炉灶,你们再过来伺候。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各位赶快收拾了去吧。” 他说得轻快流畅,一点儿伤感也没有。大家除了惊讶之外,眼泪都挤不出来。各自浑浑噩噩,回去收拾铺盖卷儿,出了宫去。 两个鬼奴被召了回来。按照皇帝的指令,把他们监视的幽若宁敲晕了,与唐云腾、聂无霜等囚犯,一起扔进了储物戒当中。 所有的金银宝贝,被装入了玉葫芦,带在了林丰年身上。 一夜之间,皇宫变得空空如也。像被匪徒洗劫了一场。连皇后娘娘宫里头那条暗金色的织毯,也没留下。凡是值钱的,全都带上了路。 当修士们等着皇帝调来鬼兵,一网打尽时,皇帝却已带着亲信们,撒蹄子“土遁”了。 说起来,实在不像前世号称“战神”的谪仙干出来的事儿墨泠这个侍卫统领,觉得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风国的历任皇帝,皆贪生怕死,地下的逃亡秘道,修建得一条又一条,宛如一座精巧的迷宫。 幽若空小时候常进来躲灾,对秘道路线了然于胸。才没有晕头转向。 墨泠说,“皇上,咱们这样逃,不是办法。他们的法力足以夷平皇宫,轰塌地道” 幽若空:“不这样逃,你想怎样逃?” 反正得逃啊! 墨泠一口英雄血噎在心口,想说:“非逃不可吗?” 堂堂帝王,不战而逃,弃了王宫,像老鼠似的钻地道,传出去还有脸当皇帝不?! 可是,抬眼再看主子,他长身玉立,闲庭信步,好像此事干得十分的光宗耀祖。 墨泠真是无话可说了! 众人有条不紊,一声不吭跟着皇帝走。穿过密织如网的地道,进入了幽深的皇家后山。 这山里头,仍然四通八达,与许多天然的溶洞贯通,比之皇宫地下的形势,更为幽奇诡谲。 就连探过世外秘境的青芜和白莲也叹为观止,“令先祖在逃命一事上的钻研,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幽若空对这赞美无法消受。半天无言以对。 镜石里,传来花溪烈的抱怨,“太丢人了,幽若空,我要回去。” 幽若空连忙安抚道,“乖,你睡吧。睡着就不丢人。” “哼!” 墨泠道,“陛下,此处山洞地形复杂,易守难攻,是否在此藏身?” “继续走。”幽若空胸有成竹地说。 他一步也不停,带领这帮乌合之众,一路向纵深前进。最后,出乎所有人意料,来到了先皇尚未竣工的皇陵。 他向所有人微微一笑,不顾帝王之尊,率先走下那道森严的深梯 大家惊了,原来皇上卖了半天关子,是要躲坟墓里头? 是的,显然是这样! 先皇对死后的生活,拥有浪漫而狂野的幻想。在尚未竣工的入口处,立着数百个陶俑,其中兵马与美人,一应俱全。一眼看去,规模壮观,气势十分恢弘。 一条深浅不明的地河,横亘在俑阵之后,划出了“此岸”与“彼岸”的界限。 河水中央,九根盘龙巨柱,以擎天之势伸向地宫的穹顶。上面金碧辉煌,雕刻着精美的天女图。其华彩绚丽,世间稀有。 河的彼岸,是一排九级的玉阶。阶前,摆了一群形状奇怪的雕塑。看模样,是邪神的使徒。 地宫正殿还没看到,却不难想象,一定也华美得魔性十足。 几十年的国家收入,全花在这上头呢,一砖一瓦,都是百姓的血汗筑成。走在里头,莫名有一股怨结的血腥气儿。 二牛随手捏了一只张牙舞爪的冤鬼,塞嘴里吃了,大咧咧地说,“造得可以啊。怪不得老天都嫉妒了,不让他住进来。”说完,好像觉得自己很幽默,对幽若空咧嘴一笑。 幽若空装作什么也没看见,问云玺道,“此处是你设计的吧?” 云玺身子一颤,畏缩着承认,“回陛下,正是。” “我等在此处藏身如何?” “吾皇好智谋。此处机关众多,诡谲善变,既利于藏身,又能布置埋伏实在藏不过了,还有几个隐秘出口!” 幽若空嘴角微翘,“各处机关,你还记得?” “奴才记得。” “先过河吧。” 云玺连忙伸手,拧动巨柱上一片不太起眼的龙鳞。顿时,河里轰隆隆的,好像巨兽醒来了,冒出十来个磨盘大小的石墩。 气势非常宏伟。人和鬼都被惊住了。 云玺一边领着大家过河,一边解释道,“欲过此河,石墩是唯一的道路。河底遍布机关,凡身肉胎掉下去,就难逃一死。只是,修士都会飞,这些机关未必奈何得了他们。” 幽若空嘴角弯起一个奸诈的弧度,淡淡地说,“二牛,魂绳还有多少根?” 二牛嘿嘿一笑,“陛下,魂绳不是论根的。它可大可小,捆一人也行,捆上万人也行” 幽若空指指河流的上方,“朕觉得,若是能利用柱子,布下一片魂网,真是极好的事。二牛以为如何?” 这虚怀若谷的语气,好像是和智囊在指点江山呢。二牛奸笑起来。牛头们集体跟着奸笑。青面鬼们,也跟着“嘿嘿”奸笑。场面一时令人十分惊悚。 幽若空说,“笑完就动手吧,精心点,别叫控鬼的术士瞧出来。” “是。” 牛头这种生物,看着憨厚,其实天性中有诸多残忍狡黠。这会儿听说要害人,一个比一个积极。他们随身都有各式魂器,皆是无始以来,历届地府利用地阴和魂咒炼成,专门用于捉拿凶猛的罪魂。 一时间,每个人都拿出魂绳,在半空忙活起来。大家集思广益,设陷阱的主意层出不穷。场面变得热火朝天。 连墨泠都觉得,逃命的狼狈和耻辱,好像因此冲淡了不少。 忙了一会,幽若空问二牛,“魂绳一旦捉住猎物,能自动拉到咱们身边么?还是说需要你们来取?” 二牛说:“这可是魂绳啊,是听主人召唤的,我的陛下。” 幽若空用手圈在嘴边,微微向他侧身说,“要抓活的啊。” “这是自然。陛下放心。” 此时,花溪烈以她标准的美人卧姿势,躺在螺蛳壳内的花榻上。虽然逃命这件事,让她感到丢脸,但是同时,也暗自觉得有趣。兵荒马乱的有趣! 她喜欢看幽若空气定神闲地耍诈,风度翩翩地害人。感觉自己嫁给了一个十分聪明的人。 “幽若空,你抓修士,可是为了我么?”她唇角含着一丝笑,对镜石里问。 幽若空心里一动,忍笑叹气道,“是啊。不是为了你,又为谁?就算危机重重,为夫也不忘替你着想,将来,你可要念着我的好有些事,不能让我总是求你!” 花溪烈不懂他话里音,难得温柔地说,“幽若空,我想过了,以后不再打你。” 她这话里付出的温柔,比过往几万年还要多。可他哈哈一笑,不“领情”地说:“不用为难自己,想打就打。夫君可不就是给娘子打的嘛。你打我,必然在其他方面更疼我,是不是?” 花溪烈不懂男人撩的骚,一段意味深长的话,全按了表面意思去体会。她很诚恳地说,“自然如此。我会疼你。” 她说的太自然,太平淡。让“疼”这个字眼,失了该有的味道。 幽若空好像唱了一场独角戏。无端有一种童养媳总不开窍的无奈。亏得他逃命的百忙过程中,不忘英雄本“色”,还念着洞房的事,她这老实疙瘩,却搭不了戏! 什么都得明说,真叫人无奈啊! 他笑叹一声。摇了摇头,一步一步踏上玉阶。然后,被眼前的景象,止住了脚步:所谓地宫,简直是一个缩小版的皇宫啊!华美精致,金雕玉砌,简直到了不要脸的程度。 哪儿像停尸的地方,就算过日子也嫌奢侈呢!二牛刚才说的话,真是一点都不错。幽若空心中想道。 花溪烈许久不听他说话,魂识向外一探。看到大家都在忙活,也来了灵机,“幽若空,等所有人都上了台阶,我出来洒点毒吧。” 幽若空回神,“毒?” “对,保准那些修士一沾上,皮肉就会腐蚀掉。”她自信又冷傲地说。 第八十一章, 上官断 自打宗主上官断出现,李秋缺背心上的冷汗珠子,就像热锅盖上爬的水汽,一层又一层往外滚动。 宗主可不是慈祥的人啊!但凡徒子徒孙里头,有人不孝敬他,会过得比地狱里还惨。 宗主对“孝敬”二字的要求之高,是令人发指的:不能欺骗,不能隐瞒,所有让他不高兴的事,都视为背叛。 若是让宗主发现,他有独吞妖丹的念头,下场恐怕比被妖精撕了还难看。 李秋缺这会儿内心一万个庆幸:他前几日就往宗门送了信。虽然之后生出了异心,可谁也没证据不是?他可以托辞,是为了宗门才查那些事的。 李秋缺不敢隐瞒,把他的一切情报都和盘托出了。尤其是金玹那个“真仙”的事儿,不敢稍有遗漏。宗主兴师动众,倾巢而出,必是早知此处有个绝世的大妖,或许对真仙的情况也了如指掌。他敢隐瞒,就是在作死! 他毕恭毕敬,轻声细气说了半天,上官断没有回应片言只语。他穿一身雪白长袍,静立在窗前。单手背在身后,一动也不动。若非轻轻捻着拇指,整个人好像是假的。 论年龄,他应该有三百多岁了,可是样貌却被深厚的修为滋养得年轻俊美! 那种俊美,是从灵魂深处向外漫溢,渗出皮囊的。内中应有璀璨的神光,让这皮囊说不出的夺目! 若说风国的幽若空,胜过溶溶春阳,皎皎秋月,姿容当今绝世;那么天海的上官断,就堪比熠熠寒星,皑皑初雪,在世外独领风骚。 尤其近年,他的脾气变得古怪之后,越发透出某种非凡、冷峻又黑暗的特质,令人望而生畏,又甘心臣服。 此刻,他静静立在客栈天字一号房的窗前,看着即将破晓的天际。好像那里有特别的东西吸引着他,他瞧得目不转睛。半天也没给李秋缺一个眼神。 房间内,天海宗的几个元婴修士,全都敛气屏息。生怕自己在这一片死水中,掀起丝毫的波澜,而生出旁外的枝节。 上官断,与其说是一宗之主,倒不如说,是统治着所有人的暴君和恶神。 寂静,宛如死神的刀,在李秋缺的肌肤上凌迟着。不知为什么,他莫名有一种感觉: 上官宗主总有一天会夷平这个世界。在他那璀璨夺目的光芒里,有一种平静又深沉的杀气在积聚,升腾。 他不会在乎什么仙宗大统,惹翻了他,会屠个片甲不留! 虽然还没干过这样的事,但是李秋缺莫名相信,此人完全干得出来! 他对外宣称的修为是元婴,但是天海上下都知道,宗主早就进入化神后期了。因为某种原因,才迟迟不飞升。 曾有几个元婴老祖,试图对抗他,却被他三下两下捏碎了元婴,比捏死一只幼鸟还容易。 上官断就是这样恐怖!其恐怖程度,甚至远胜风国坐镇的那位“真仙”。李秋缺心里认为。 在良久的、令人倍感折磨的安静之后,上官宗主转过身来,目光落在李秋缺的脸上。 李秋缺的呼吸静止了,连金丹也隐隐作疼。然后,他听见宗主毫无人气的声音说,“去吧。就由你来任先锋。” “谨遵宗主之命。秋缺不胜荣幸。”李秋缺“荣幸”得很僵硬,发出的声音几乎是破碎的。然后,带着一身冷汗,离开了宗主的房间。 门外,是他的好弟子陈婉华,托着一个木盘,上面摆了一壶茶。李秋缺看了陈婉华一眼。眼里闪过讽刺的意味。 陈婉华恍若未见,对师父蹲身行礼。李秋缺离开了,听见陈婉华用一种清朗柔美的声音说,“婉华给宗主制了灵茶,请问宗主是否要用?” 李秋缺走到拐角处,下意识停下脚步。回头暗搓搓地看着。不一会儿,见陈婉华咬着嘴唇,低头离开了。李秋缺恶劣地冷笑出了声。 天海宗多少女修,想得宗主青眼一顾,比你陈婉华姿色高的多了去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天字一号房内。 元婴女修洛芙生,用无比恭谨的目光注视着师父上官断。他是如此令人陌生,与上一世彻头彻尾的不同。 简直是从一摊烂泥巴,摇身一变成了闪闪夺目的绝世珍珠! 那个暗恋自己徒儿,甘愿舍弃师父尊严的上官断,跟眼前清卓绝世的男子,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那个师父,明明被她作为最亲的人杀掉,向魔神献了祭,由此才换得了重生的机会。 她以为归来时,不会再有上官断此人,没想到,他不仅好好活着,还活出了云泥之别。 自打重生归来,洛芙生每天都活在无边无际的恐惧和揪心裂肺的悔恨中恐惧和悔恨,是压在她心上的两座大山,让这场重生失去了恣意和逍遥,只有无尽的折磨。 她的报应来了。九转长生功,根本不是什么旷世奇功;它是一个邪恶又严酷的诅咒。一个看不见底的噬人深渊!只要沾上它,等在前方的,必然是一段比死亡更可怕的命运 洛芙生面带一丝不苟的微笑,内心却“嘀嘀嗒嗒”流着血泪,默默品尝“师父”二字带来的苦涩。 黎明终于在盘苍大陆上升起。曙光阴冷而晦暗。好像白天与黑夜形成了诡异的交织。 门口有人敲门,元婴修士华天胤站起身,听门口的人轻声汇报消息。 虽然室内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华天胤仍然毕恭毕敬禀告道:“宗主,控鬼的术士说,地府的鬼兵并没有来。” 洛芙生惊骇得脱口而出,“不可能。”上一世,明明来了大量的鬼兵,杀得天海修士措手不及,大败而归! 而且,昨晚她都亲眼看见金玹通知牛头下去搬兵了!洛芙生脚底的寒意,宛如毒蛇似的爬上了脊背。浑身几乎僵固住了,“师父,徒儿没有撒谎。” 上官断没有回应这句话。他转过身,用完美无暇的侧脸向着他们。表情中,没有一点意外。 他的唇色很淡,仿佛撷一抹冰雪做成的。说出的话,也像冰雪一般清冷,没有一点情绪的杂质: “叫李秋缺去,夷平风国皇宫。” 第八十二章, 亡国 这一日,对风国而言,注定是历史上黑暗的一笔。立冬未至,气候已像数九寒天。一夜之间,寒魔肆虐,万木败颓。 清晨,从天际飞来的第一线曙光,已透着极度的不详。世界是暗淡的,似乎将要毁灭。当人们打开门窗时,便嗅到了灾难的气息。 果然,寅时刚过,皇宫传来接二连三的巨响。从瑞和路上看去,宫墙成片成片在倾塌!接着,整个宫殿群如噩梦般相继倒成一片废墟。 轰隆隆的动静,让天空惊鸟飞散!扬起的烟尘,飞向大街小巷。随着寒风,迷花了人眼。 人们在这巨大的动静中,呆若木鸡。 金丹修士李秋缺,“铛铛铛”敲响巨大的金铙,将凡人无法抵御的法力,激荡在皇宫的上空。万紫千红的树,巍峨辉煌的殿宇,悉尽化作了尘埃。 丧钟似的余韵,悠悠回荡着,久久不绝。 突如其来的灾难,如天降一座巨山,砸得民间方寸大乱。半晌之后,人们如惊慌的兔子四处乱窜。他们奔走相告,嚎啕大哭。街上乱成了一团。 “皇上皇后没了!” “皇后娘娘啊” 来自花溪烈的信徒们嚎丧的声音,响彻四方,堪比又一场天塌地陷。许多人在哭声中,有了亡国奴的自觉,惊惧悲伤,人人自危! 李秋缺无动于衷看了一眼废墟中的风国王城,转身飞向一里之外的上官断,“启禀宗主,秋缺幸不辱命。” 上官断的脸上,是一种“视万物为刍狗”的绝对平静。他轻轻启唇,清冷、纯净的声音悠悠荡开,传遍四面八方:“你们的皇帝娶妖为妻,杀人喂妖,天道所不能容。从此以后,盘苍大陆再无风国。” 这声音宛如天降圣音,以绝对的力度侵入人们的神魂。一片狼籍的大地上,升起令人刻骨铭心的绝望。 寒风中,修士们衣衫飞扬,凌空俯视着人间,那高高在上、主宰众生的力量,令凡间的蝼蚁噤若寒蝉。 对于这个宣布亡国的言论,竟无人敢喊一声“不”字。 十多里外,王宫废墟的不远处,天海的弟子们御着各式宝剑、仙舟,占领了半边天空。鲜衣丽裳,如同彩旗。 各大峰主领队,率弟子站成各式战阵;好像即将面对的,是多么了不得的妖军魔兵。 那静默而浩大的声势,就算真仙来了,也要自叹弗如。只可惜,许多修士毕竟还未脱凡,纵得了几丝仙元,也不能完全无视气候的冷暖。 大冷天儿往天上一飘,威风是有了,可那寒风浸骨,吹得丹田都快冻成一碗酥酪了! 实力不济的小辈都在默默哀嚎。 上官断对此似乎一无所知。他自己反正风华绝代,一身雪白仙袍,一头泼墨长发,往雪松顶上一站,无论多大的寒风,发丝儿也不乱一根。让人怀疑是月亮成了精! 此刻,他离开宗门弟子十来丈,用一成不变的冰冷语气对李秋缺说,“你来点将十名,进地道搜捕。记着,要抓活的。” 李秋缺领了命,当场点兵。要捉拿的毕竟是大妖,他心里没底儿,一口气点了七个金丹后期,一个控鬼术士,又邀请洛芙生和华天胤两个元婴助阵。这才觉得有了必胜的信心。 “宗主,这些人应是足够了。” “嗯。”上官断惜字如金地说。 陈婉华忽然出列,脆声向宗主请命道,“宗主容禀,那狗皇帝和女妖草菅人命,丧尽天良,婉华请求一战,为我无霜师兄报仇!还望宗主应允!” 她的声音清脆动听,仿佛雨点儿落入玉盘。即使寒风呼啸,也不减丝毫魅力。为了天籁之效,一点没有吝惜仙元。 上官断的目光,淡淡地向这女修聚焦。明明是平淡的凝视,却仿佛排山倒海的巨压,倾注在她的身上。 有那么一瞬,陈婉华感觉,自己就要粉身碎骨,神魂消散。然而,下一秒,宗主万年不变的脸上,竟泛起一丝微微的笑意,好像有神光洒落冰雪世界,映射出令人惊心的色泽。 陈婉华激动得心神震荡,粉面羞红。心口剧烈地起伏。这一刻,她脱颖而出,受到的羡慕和嫉妒简直有如实质! 然后,宗主淡淡地说,“好极。那你随你师父去吧。” 皇宫方向的动静,也传入了皇陵之中。包括上官断的话,每个人都听得一字不拉。 地宫里,比千年的古墓还要阴沉。 白莲默默哭得老泪纵横。青芜面色铁青。墨泠被怒火煎熬得浑身发颤。一众卫士们凝成了一尊尊土俑。牛头们面面相觑,好像犯错了似的,看着幽若空。 林丰年和雨乔,哭得没法儿喘气。好像他们的娘娘真的死在了宫里一样。 只有幽若空,最最不在乎。看着大伙儿的表情,戏谑地说,“先不要哭。咱们有数不清的钱,还怕没皇帝当?” 他说得好像皇帝这事儿,跟托钵讨饭的乞丐一样,兴致来了就能走起! 只有林丰年这傻瓜,被他的话安抚得破涕为笑。捂住胸前的玉葫芦,好像那是一根救命浮木,生怕一个不慎,几千万两银钱不翼而飞,他太监总管的高贵身份就泡汤了。 幽若空瞥了林丰年一眼,嘴角抽了抽。再一次用无以伦比的淡定抚慰众人,“大家莫慌,不过是换个地方睡觉而已。破而后立,会好起来的。” 如同以往一样,他的强大与镇定,有如定海神针,稳住了这帮乌合之众。 只有花溪烈稀里糊涂的,在螺蛳壳里睡得香喷喷。还不知自己已经成了亡国皇后。 没什么比这更让幽若空庆幸的了:她居然这会儿睡着了。不然,不知得费多少唇舌,才能把她安抚下来。 他压着声音,冷冷叮嘱道,“从现在开始,全都打起精神来,尽量和从前一样,别叫娘娘瞧出来。” “是,陛下。” “抓紧时间,再做些布置吧。估计他们没多久,就能找过来了。” 第八十三章,娘子饿疯了 花溪烈舒服地吸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脸在被子上蹭了蹭。然后,悠哉悠哉滚到了床里头。左右没人瞧见,也不怕落了尊主的名头。她由着自己,在心爱的被褥上,折腾了一把,才消停了下来。 睡觉,确实挺美的。这两天,受到睡眠的滋养,又吸了一次仙元,身体的痛楚大为减轻。 她的精气正在恢复。花丝的残端,开始隐隐发痒,似有重新长出来的征兆。 这是好事,花溪烈再清楚不过!她在恢复了。她现在急需能量,越多越好。如此才可满足花丝的生长。 幽若空在外说话呢。不知他又在忽悠谁,声音温和得像醉人的春风,“娘娘说过,日后待我应如待她。你问我为何?因为我和娘娘是一体的。你不听我的话,便是不听娘娘的话!这样好吗?” 花溪烈十分好奇,将魂识扩散出去。发现他站在一个有许多镜子的地方,对一个小器灵说话。 这小器灵有点眼熟!花溪烈仔细一想,不是青芜的照妖镜里,那个被她施了幻香的小器灵么! 才指头大的一点东西,幽若空怎么也勾搭上了?不会连这么小的东西,他也想着利用吧? 花溪烈无奈地撇嘴,对镜石里说,“幽若空,你又长出息了。进来。” 幽若空:“啊?你醒了哦,呃,哈哈,要不要再睡一会?为夫有点忙呢。” 花溪烈不高兴,冷声说,“你除了忙着逃命,还能忙什么正经事?都跟你说不必怕。瞎折腾什么。你快来,我,我饿了。” 幽若空一听这话,立刻毫不犹豫舍弃全世界,寻了一间隐秘的小墓室,进螺蛳壳。由于太急切,险些中了机关箭弩。 “饿了吗?”他眼睛放光望着她,喉结滚动了一下。好像要进食的是他! 花溪烈疑惑地说,“你看上去很激动?” “别胡说,激动啥?你以为被吸血不疼么。为夫还不是一直担心你饿着”他在床边坐下,看着她的嘴唇。向她伸出手。 神情缱绻,温柔含笑。这会儿,纵有千军万马来了,也不能误了他娘子吃饭! 这是花溪烈头一回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准备进食。竟被他专注而热烈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 但是,她真的饿了。越来越饿!她忽视了那目光带来的奇异感觉,从床里向他爬去,凑上他的脖子。 不知怎的,心里有一点感激。她在即将咬开的地方,轻轻香了一口。 这可爱的小雨点似的吻,比咬破皮肉,还让幽若空疼痛。他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求救似的托住了她的纤腰 不知为何,把她抱在怀里吸血时,他的内心总是潮湿的。有一股想狠狠流泪的冲动。似乎被一种渴望驱使着,想把灵魂和真心,融在这热血里,全都献给她 每一滴血里头,都是千回百转的情愫。每一滴血里头,都是一芥子的相思。不知从何而来,早已情深似海 他偏了头,贴住她的脸。闭眼感受着自己的鲜血融入她,血腥气与花香交织着,气味如此缠绵悱恻,一丝一缕绕住了他的心。 他轻声呢喃了一句,“娘子啊” 这一声极轻的呼唤,好似从九天而降,从太初而来,把花溪烈整个儿从野兽天性中剥离了出去。 她忽然止住了吸吮的过程,生生定在了他的脖子边。一贯冰冷的心间,渗出了一丝滚热的东西。莫名其妙的,脸上有一点发了热。 “怎么了?”幽若空察觉到异样,柔声问,“怎么不喝了?” 花溪烈坐直身体,淡淡地注视着他。冰冷的妖瞳四周,泛起一层令人不易察觉的柔美波光。好半晌,她从香囊里抖落两片儿花瓣,塞进他口中。 幽若空全身的真气奔到舌尖上:这可是稀世的宝贝啊。随便当零嘴儿吃,真的好吗? 他轻咳一声,努力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追问她,“你怎么不喝了?” 花溪烈淡淡地说,“突然不想喝血了。我现在需要的是,大量仙元喝血也无济于事。” 她天生不会撒谎,这样说时,眼睫上颤动的心虚,简直惹人生怜。幽若空从这光景里,鬼使神差觉出致命的柔情。身子立刻酥了半边。 他怔了一会,温和劝诱道,“你尽管喝,你不喝,我倒是涨得慌呢。” 花溪烈疑惑地抬眼,“涨?哪里涨?”她清澈无滓的眼睛,巡逻似的,把他上下打量了一遍。 幽若空猛烈咳嗽起来,变得面红耳赤。眉宇间悄然堆满了不合时宜的春意,又叹息似的唤了一句,“娘子” 花溪烈觉得,他这样“娇滴滴”唤她,简直催人肠断。下意识转移话题道,“幽若空,修士为何还不来?” 她真的越来越饿了。简直像几百年没吃过东西了一样!花丝顶端奇痒难耐,浑身都在叫嚣着要进补! 大量的进补! “不来的话,不是很好么?饿的话,喝血真的不行?”幽若空瞧着她问。 花溪烈心说,“行是行,可我不忍心,我答应过要疼你,妖精说话要算话的。”如是忖着,口中却说,“不行的,只有仙元才合适。我说,你那个师祖还有用吗?没用的话” 幽若空眼皮一跳,丝毫不敢含糊地强调说,“有用。” 花溪烈仰头看着他,努力镇压着愈来愈汹涌的饥渴,“感觉他没多大用。” “没用他也是师祖,乖乖的,别打他的主意。”幽若空觉得这世界太奇妙了,好端端的,师祖成了食物备选对象! “那青芜呢?”花溪烈摩挲掌心的残根,眼神直直望着他。 幽若空紧张起来,“真饿得不行了么?鸡蛋吃不吃?林丰年那儿带了好多。” 花溪烈摇头,喘气声里漏出明显的焦躁。忽然抬头说,“修士们会不会迷路?派人去接一接?!” 幽若空猛然失笑!然后,在她幽怨而凌厉的瞪视下,笑容由强变弱,生生压了回去。 “不妥吧对方有好几个元婴,还有个化神期的大魔头,你接过来,人家会乖乖让你吸不成?” “化神期的人,掐掐手指就能算到咱们在哪里,为何他还不来?”花溪烈问。 幽若空心头一凛。“真的?掐指一算就能知道?” “嗯。除非他故意不来。他怕我!他知道我正饿得发慌呢!” 花溪烈的手在床上焦躁地敲了敲,“幽若空,咱们出去找他们!” 幽若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应她。花溪烈搓了搓掌心,眼底泛起了猩红色。 她看着他,那声“娘子”弥散掉的野性,再度涌了回来。皱眉想了一会,决定再委屈他一次。招呼也不打,重新凑上他的脖子,吸了起来。 柔软的舌头在他脖颈上刷子般扫来扫去幽若空连忙把人抱住。 她一边吸,一边呜咽地说,“我饿饿了” 这声音,叫幽若空听在耳里,急在心里。不禁也开始纳闷:那些该死的修士到底怎么搞的?! 一个个不是神通广大的么!难道还会在秘道里走丢? 而此时,被猎物们望眼欲穿的猎人们,也不知怎么搞的,真的在错综复杂的深山秘道里,转晕了。 走了半天啦,还没离开溶洞!一个个的,满头绕金星! 按说,能够修到元婴的人,刀山火海也过得!他们阅历至深,历尽千帆,人间的秘道就算再复杂,何至于难倒了他们! 可是,不知怎么回事,这山洞里好似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使他们绕来绕去,都只在巴掌大的地面上转悠。大伙左一圈右一圈,简直成了一群拉磨的蠢驴。 说是鬼打墙吧,可控鬼术士说,根本没有鬼。于是,大家各使神通,又是卜筮,又是祭宝,又是念咒的,一概没个毛用。 洛芙生把强大的魂识探出去,探到的却是深邃无际的黑暗。比她的灵魂还要黑无数倍的黑暗! 他们好像被三界剥离,掉入了一个比九幽地狱还深的地方。这里,除了石壁上垂下的长短不一的雪白石锥,什么都没有。 他们就像一群傻鸟一样,呆在这里怎么也飞不出去了! 第八十四章, 许多鬼奴 “白莲和青芜,真的还有用吗?” “有用。” 当这样的对话发生了第四次时,幽若空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 她提起白莲和青芜的名字时,眼里的光比韭菜还绿! “忍一忍,为夫带你出去看看出去看看。” 幽若空开始认真思考“接一接”那些修士的可能性。竟然发现,这样做未尝不可:等他们自己找来,定然是一大批,应付起来必然棘手。若能在秘道中,先行将其打散,一小拨一小拨的引来,再使用魂器招呼他们,倒能有几分胜算。 据二牛所言,这些魂器以前只能作用于鬼魂。金玹上任后,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把魂器全面升了级,竟能直接作用于生魂了!这种无色无形、只有鬼类能操纵使用的武器,绝对是修士们的克星!想必上一世,他们正是输在了鬼兵的魂器上,这一回才请来了控鬼术士 若是小规模作战,己方胜算能增加不少。如是思考片刻,他打定主意。闪身出了螺蛳壳。将它挂回脖子上。口中不停安慰着,“别急,别急,这就去给你去找修士” 好像修士是蘑菇,可以随便采摘似的。他被她催得,浑然忘了自己才是猎物。 七绕八绕,回到地宫的正殿,发现里头场面十分吓人:这墓穴里,当初每次完工一个机关,就会坑杀工匠祭墓。所以,这里集结着数千只冤鬼。 牛头和青面鬼,甚至云玺,齐敏之,一个个飞在半空抓冤鬼吃,大嘴狰狞地张开,凶相毕露。简直是在进行一场狂欢的盛宴。 在螺蛳壳里时还不觉得,一出来就听见,万鬼齐哭的声音,简直要把地宫掀翻了。 这样大的动静,修士们还听不见?是耳朵聋了,还是真的吓得不敢来?他们不是有控鬼术士的吗? 幽若空再聪明的脑袋,也想不明白了。 他大喝一声道,“全都给朕下来!” 飞满地宫上空的群鬼,集体一寂。被痛苦和怨恨浸渍的鬼脸,千姿百态地扭曲着,整体看过去,就是一幅惊世骇俗的“群鬼警世图”。 幽若空冷声道,“这些冤鬼,都是枉死的百姓。等金玹来了,自会帮他们投个好胎。怎可就这样吃了它们?” 二牛拍拍圆鼓鼓的肚子,卖乖道,“陛下说的是,大家都别吃了。快下来,不能干这样的事。” 他不说还好,说了,叫幽若空来了一肚子的气。脸色很不好看。 二牛见状不妙,解释道,“陛下有所不知,我等也是出于战略考虑才下嘴的。您想啊,对方有控鬼术士,要是进了这墓穴,这么多鬼给他控制住了,来对付咱们,岂不是遭殃?我等先下嘴吃进肚子,既能强大自身,又能免除后患。” 幽若空一听,心说,这理由倒天衣无缝,驳不倒他了。他哼了一声,“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二牛还未张嘴,云玺忽然上前说,“陛下,控鬼术士的法术,奴才倒略知一二。他们对有主的鬼是无法操控的。像奴才这种身带契约的,就不必担心他们。因为我们有主人的烙印。” 幽若空目光一动,“你的意思是?” “只要这些鬼,愿意变成陛下的鬼奴,二牛兄说的情况,就不必担忧了。” 幽若空:“既有此策,你又为何吃他们?” 云玺:“” 低了头不敢说话。他作为一只鬼,都多少天没吃东西了!有人知道他的苦么! 提到吃,螺蛳壳里的那位又躁动起来!她在里头,又是跺脚又是捶床,把螺蛳壳捶得晃来晃去,好像发疯的凶兽要出笼了一样。 幽若空又是无奈又是好笑,连忙用魂识安抚了一句,“乖乖乖,再忍耐一小会。此事不处理了要乱套的。” 他扬声向那些冤鬼说,“各位自行决定吧。如果认朕为主,将来有机会,自会放你们去投胎。” 云玺和齐敏之听了这话,不约而同一震。契约枷锁里,清晰地传来了二人的窃喜。幽若空扫了他们一眼,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 那些冤鬼也识时务。谁都能想到,不肯认主的话,恐怕就得被牛头吃掉。于是,一个比一个麻溜的跪到地上,哀泣着要认幽若空为主。 这事儿又自然少不了花溪烈出马了。她飞出来,取了他一滴血,作了一回法,统一给这些鬼带上了契约枷锁。 因为她实在太饿了,行事便十分焦躁,粗鲁。手一扬,枷锁如雨点一般飞出去,所有鬼类都未能幸免。 二牛也受了池鱼之殃,沦为鬼奴,一时哭得震天响,“你这个坏仙子,你怎么给我也带上了?” 花溪烈十分暴躁,弹出一记妖力,险些把二牛轰出窟窿来。这家伙立刻识趣了,改口表白道,“能够认陛下为主,是我等的荣幸!” 幽若空见爱妻用了妖力,焦心得很。他斜睨着二牛说,“放心。朕一点也不待见你。事情过后,就放你们自由。不想自由都不行!” 二牛难为情似的咧嘴笑,乖乖看着新主,被摧残一顿之后,变得比田里头拉犁的老牛还温顺。 花溪烈搓了搓掌心,回头看着幽若空。精致的脸绷得紧紧的。眼睛一片猩红。 幽若空见状不妙,再拖下去,这家伙恐怕连原形都要现出来。他好说歹说,把她哄回了螺蛳壳,然后迅速纠结这群人和鬼,“各位,咱们的敌人可能迷路了,得去指引指引他们。” 众人惊得五颜六色! 幽若空恍若未见,迅速将人手分成四组:他和云玺一组;二牛和白莲一组;墨泠和青芜一组;林丰年和其余所有人和鬼,留在墓穴中镇守。 还未等他交代完,花溪烈强大的魂识已迫不及待,向深梯上方的地道中探出去,过了不久,发现了十多里外的溶洞里,一群正在吵得不可开交的修士。 她惊喜万分,吸一口气说,“幽若空,山洞里有修士。” 幽若空感到她在螺蛳壳里不停敲击墙壁,一遍遍告诉他,“有修士在山洞里。你再不去,我自己去,不带你了。” 幽若空败给她了,往里面丢了一打煮鸡蛋,“先吃一点垫垫肚子,为夫这就去。” 他草草把策略对众人交代完,身影一闪,比鬼还快,掠了出去。 第八十五章, 猪队友 不到半刻时间,幽若空便到了山间的溶洞里。头顶上,处处垂着雪白的石锥,像石头流的眼泪。就着微弱的光看去,星星点点折射在那泪上,非一般的动人。 他敛气屏息地靠近。将自己的身影小心翼翼藏在石头的阴影中。二十丈开外的狭长地河边,正是那帮修士聚集之处。他们共有十二人,实力貌似都很高。 幽若空认识的几个,都是赫赫有名的金丹。 这样一群人,哪怕只有一个,他也对付不了。何况十二个!正面扑上去是找死,唯一的法子,是想办法打散他们,逐个偷袭。 只是,奇怪的是,看他们的样子,似乎迷路迷得魂也丢了。一个个的,在那十丈的范围内打着圈儿。 幽若空越瞧越纳闷,看不懂是怎么回事。 花溪烈忽然说,“幽若空,有人用结界把他们困住了。在消磨他们的仙元!他们好像没发现呐!” 幽若空:“!” 他一向敏锐的脑袋里,冒出了一点阴暗的想法:“消磨这帮人的仙元,是不想让我娘子吸?为什么?怕她变得强大么?能用结界困住这样一帮人,此人该有多强大?” 他正寒意嗖嗖地琢磨这件事,花溪烈早已不耐地说,“走,闯入结界里,靠近最强大的那个女修!” 只要靠近了,她的万千花丝同时悄无声息捅进那人丹田里,再厉害的修为,也只会变成她花溪烈的! “等一下,再看一看。听话听话”他极尽温柔和耐心哄慰着她,“乖乖乖,你数一百下。数到一百下,我们就去。” 花溪烈:“” 她只会数到十! 一时,气鼓鼓的,又不好意思说,只得在螺蛳壳的内壁上“铛铛铛”地敲起来。心想敲一会儿,装作自己数了数。到时他不去,她就自己去了! 可别又说她不听话! 就在这时,白莲和二牛忽然出现在对面。 白莲蹑手蹑脚的,提着降魔杖,闯进了结界中!游走在结界四周的那股神秘力量,顿时如肥皂泡似的破灭了。 修士们集体一震,好像大梦初醒,警觉地看着彼此。 然后,所有人都发现,头顶晶莹的石壁上,倒映着白莲鬼鬼祟祟的身影。 每一根石锥里头,也都是他! 幽若空简直不忍直视,用魂念对镜石中说,“快走,师祖!” 白莲关键时刻总拉稀,立住脚步问道,“啊?啥!” 幽若空吃了酸东西一样,痛苦地皱起了眉。花溪烈笑出声,冷傲地说,“我说他没用,你偏要留着。看,他比我还笨!” 幽若空:“!” 这一瞬的感觉,真是简直了! 白莲没得到徒孙的答复,这才意识到,身上凝聚了几十道目光。他眉毛一竖,倒也不怵场,大喝一声道,“呔,好一帮无道畜生,毁我徒孙的王宫,贫道今日打你们一个屁滚尿流!” 说完,手里的降魔杖,挽起一朵狂荡的大莲花,击了出去。李秋缺轻蔑一笑,一道剑气如紫电青霜,横飞而出。“噗呲”刺进了莲花的光晕,扎扎实实的,在白莲身上结出了一层电网。 只听“哔啵哔啵”,白莲的胡子燎起了火,整个人在电网里头,大幅度抖动着,翻白眼吐白沫。 李秋缺同情地摇摇头,“人家也金丹,你也金丹。你这金丹不会是鸡蛋做的吧,里面流着稀呢!” 幽若空气饱了!却又不敢贸然行动,否则搭进去一个白莲不说,还得把娘子也赔了。 他目中厉色一闪,下令说,“二牛,注意隐形,把师祖捞出来。” 二牛的眼睛瞪到极致,宛如两盏灯。隐着形体,拿着魂绳,缓缓走向最近的一个金丹修士。 他显然不管白莲的死活,想直接捉个修士邀功! 姥姥的!幽若空想诅咒这只牛头的八辈儿祖宗!正要通过契约枷锁施压,转念一想,这么干或许也未尝不可! 因为再不下手,他的娘子快一飞冲天了,到时候更加麻烦! 于是,按捺住焦急的心情,强忍着不去看白莲的惨状,只等二牛行动。 那帮修士捉了白莲,电了一通后,立刻逼问幽若空的下落。 白莲很怕死,没几下就招了,抱头说,“他们一伙人,都藏在陵墓里头。” “大妖是不是受伤了?!”李秋缺龇牙咧嘴,无比狰狞地问。 “是滴!”白莲背叛起来还挺卖力,“你们可当心点,她现在要吸人仙元呢。所以,我徒孙让我来捉几个。” 幽若空:“!” 你个老东西,怎么说叛变就叛变了! 正欲哭无泪,咬牙切齿,白莲的魂音传了过来,“徒孙别急,别急,师祖这是在用计!二牛,快动手啊!” 幽若空这才明白过来。充满无力感地想道,“这也叫计吗?把自己人卖得干干净净!哎!” 就在这时,二牛的魂绳,以套牛的技法,精准地箍住了一个修士的脖子。 顿时,那人一抽,大叫了一声,“啊哟,啊哟!” 二牛大骂道,“嗷,杀千刀的,我忘了给他套嘴罩了!”当即,扛起这修士,往幽若空这边跑。 他的意图,是想赶快让花溪烈把此人吸了,却不知如此做法,恰恰会暴露幽若空! 幽若空顾不上他抓的猎物了,看见修士集体掠过来,连忙撒腿向秘道里狂奔。 二牛大叫道,“主子,我抓到一个!快吸!” 这话,恰恰坐实了方才白莲说的话!还暴露了一个惊人事实:妖精在皇帝的身上! 幽若空气得想停下来甩二牛两个大耳掴子! 修士们反应过来二牛的话,一个个的脸色全狰狞了! 陈婉华说,“那大妖受伤了,大伙快!” 好像她是个领头的! 一群人追在幽若空后面,各自使出了全力。 毕竟,这是他们的主要猎物之一,撇开方才的话头不提,谁能抓住他,在宗主跟前,就是大功一件啊。 幽若空则是使出了双倍的全力。脚下绝了尘!像发疯的老鼠一样,在秘道里东奔西突。背后的寒毛全都竖成了钢针。 他不知道,若非人家宗主要求抓活的,这么一大帮子修士追击,他的小命儿三步之内就没了。 螺蛳壳的那位,居然还在说:“幽若空,让他们近一点!我吸不到。” 幽若空再疼她,这会儿也不敢依她。只管脚下生风,逮着弯就拐。 洛芙生狞笑一声,弹了一记法力出去,轰碎了幽若空前方的洞顶。顿时,碎石如雨点般砸下来。 幽若空连忙退后几尺,无奈地看着眼前堵死的路。缓缓地转过身来,面向这帮人。 几乎同一时间,十多道力量向他飞来。 每个人都想在他身上留下自己的战斗痕迹,禁锢的禁锢,击打的击打,施咒的施咒神通齐出! 幽若空心说,“糟啦,爷这回要被猪队友害死了!” 可是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些所有打到他身上的力量,竟然丝毫没有引起痛感! 第八十六章,花丝覆体 修士们看着半点反应没有的猎物,集体懵逼!一个个变得神色凝重,如临大敌。 幽若空却灵光一闪,向镜石里喊了一声,“娘子?” 里头传来花溪烈一声舒服的叹息,毫无疑问,那些力量被她吸走了!她悠长地“嗯”了一声。生死关头,幽若空狠狠被她撩了一下。心头一颤,满脑子是她满足到闭眼的模样! 他甩了甩头,精神大震!感觉身后耸起一座参天的大山让他靠。花溪烈感受到他的心花怒放,笑道,“跟你说了不必怕!现在你跟他们打,我带你。” 幽若空:“你带我?” “嗯,别怕。”她冷傲的语气中,含着动人的温柔。将双掌数万根花丝探向螺蛳壳外,像水母触手一样,从幽若空的心口向四肢伸去。又覆盖住他的腹部,再到两腿之间 幽若空:“做做,你做什么!”这一瞬间,他险些“受惊”致死! “别怕,是我的花丝。” 幽若空浑身迅速硬到极致。那些花丝温暖柔和,有许许多多,贴着他的皮肤往不同方向游走把他包裹住了! 花溪烈感受到他的身体像铁块一样,不禁笑了,“我是你的娘子,你怕什么?我会害你不成?” “你不是害我,你是”你快玩死我了!幽若空咬牙瞪眼,脸胀成了猪肝色!他从未经人事,突然被这么来一下,浑身每条经脉都在过电,险些因急剧充血而晕厥!他幻想中,洞房的滋味,也不过如此!被女人吞没的感觉 如果换其他任何一个时间,她这样做的话,他都会赶紧躺下来享受!但是现在,当着这么多人!其中还有女修!该死的!幸好天寒,他穿的袍子比较厚! 他这个不靠谱的娘子啊! “别怕,”花溪烈只当他惧怕敌人,鼓劲道,“走,上去干掉他们!你放心,我的花丝坚不可破,这几个喽啰,随便怎么蹦跶,也伤不到你!” “可是,你不能动用妖力。” “无妨,一丁点儿,抛砖引玉而已。” “好!”幽若空深吸一口气,强制自己忽略身上的战栗,沉下目光,扫视眼前的十一个修士! 片刻后,洛芙生率先打破了僵持。“小皇帝,交出那妖精,饶你不死!”幽若空打架,素来不走章程,这种一上来先开骂撂狠话的作派,他只有耍诈的时候才玩。耍不了诈,就果断攻人不备,先发制人。 只听得他大喝一声,“二牛,发什么愣!”当下,根本不理会洛芙生的屁话,径直就扑击上去。 用的是武功招式,也不管有用没用,先掀她一记再说。洛芙生怒道,“好个狂妄小子!”竟敢直接攻向最强者! 她抬起双臂,木灵力从丹田呼啸而出,化作两条森森巨藤,向幽若空夹击而来。迅如闪电,猛如青龙。那破空之风,呼呼扑面,来势极端凶险! 幽若空下意识要避开。却不料,脚底下一空,两腿不由自主飘上前!两臂也自动抬起,简直如饿坏的小鸟吞蚯蚓似的,迫不及待咬住那两条巨藤,狼吞虎咽汲取起来。 木灵力所化的藤蔓中,居然有魔息!花溪烈有点意外,但是,有化元咒的存在,她一点不需忌口,来多少吸多少!转眼间,巨藤就被她吸了个大缩水! 洛芙生感到灵力的迅速流失,不禁大骇失色,连忙虚击一招,抽回藤蔓。表情难看至极,看了幽若空几息功夫,才喝道,“一起上,小心别接触他!他能吞噬灵力!” 幽若空示威一笑,听着爱妻在螺蛳壳里的动静,总算定了心。精神一松,他不免摆起花架子,对这些修为不知高他多少倍的修士们招了招手。 李秋缺狰狞道,“你是狂上天了!” 说着,取出金铙和镇妖塔来,开始做法!这时,隐在暗处的二牛,扑上来伸手一捞,硕大峥嵘的牛脸,在李秋缺面前龇牙咧嘴地一露,死丑死丑的样子,吓得李秋缺措手不及,金铙脱手! 镇妖塔,也到了二牛手中! 他倒是乖觉,立刻往幽若空怀里一丢。幽若空用意念往螺蛳壳内一送! 花溪烈迅雷不及掩耳的,洒一把幻香,把里头的镇妖仙灵迷了一瞬,再拖出来,果断吸得一干二净!然后,把那失效的破塔,往外一丢! 整个配合如行云流水,酣畅至极!这塔里的仙灵有三千年修为,十分不错。花溪烈餮足一回,出声夸道,“干得漂亮!” 一众修士面面相觑,骇然失色!不等他们发威,云玺也不甘示弱出来作乱,手段比二牛还利索,用魂绳套住了一个修士。 好像捕到一条大鱼,他笑道,“嘿,也是个金丹!” 魂绳,是一件了不起的东西。它没有形状,直接作用于魂魄。只有鬼类才能掌控!只要是修为没到逆天地步的,一旦被套中了,魂魄就被捆得死死的。 洛芙生见了这一幕,气得七窍生烟,前世他们就是败在鬼兵的魂器上!魂剑,魂锯,魂绳,魂斧,魂枪,魂茅除了魂淡,什么都给炼了出来! 在世俗认知中,这些魂器只能作用于鬼魂,现在居然莫名升了级,能作用于生魂了! 而此事,整个三界都浑然不觉,无人置问!一大堆逆天战器出世,简直是修士的克星!天上居然眼瞎耳聋,没个说法! 洛芙生一边指挥人向幽若空发动凌厉的攻击,一边呵斥那术士,“控鬼的,还愣着做什么!” 那控鬼术士,是个山羊胡子的干瘦中年人,眼如绿豆,齿如鬣鼠。早在洛芙生开口前,已念念有词。 云玺和二牛两只鬼,非常配合,目光呆滞地在人前现了形。那术士一见有戏,念得更加大声,咒语宛如沸腾的泡沫儿,溢出那张尖尖的嘴。 然后,他十分有自信地下令说,“松开魂绳,放开他们。”二牛出其不意,峻岭般的大身体往前一扑,把一根魂针钉入了术士的脑门芯子。 嘿嘿,魂绳一捆,拖了就走!这样,他和云玺一下子捉到三个!算得上收获颇丰了! 幽若空信心更增,飞身而上,与红了眼的修士们杀到了一处。 若说这些修士,起初还信心十足,这会儿却个个没了底!这小子能吞噬灵力,又有鬼兵相助,谁还敢懈怠了去! 他们统统祭出武器仙宝,不遗余力地战起来。 一时间,剑气卷舒,仙力竞发!只见那宝剑流光,金铙铿锵;青峰吐雾,白练游藏!男修们一个个气昂昂的,呼喝豪迈,女修们也势威威的,当仁不让。 四壁间罡风乱窜!响声如爆竹,音韵似敲金!冰雪般的石锥,如同熟透的果子纷纷砸下! 众人斗得地动山摇,如火如荼!各系仙力如同霓火,在半空飞舞,美丽残酷到了极致。 第八十七章, 她没有弱点 花溪烈坐在螺蛳壳内,“化元咒”就没停过。所有招呼在幽若空身上的灵力,木系的,水系的,火系的,雷系的,一概在“化元咒”的转换下,化作她自身妖力。 就像久旱的裂土逢遇甘霖。筋脉中受损的花丝,疯狂又贪婪汲取着妖力。发出的丝丝作响声,如同蚕食桑叶。 金玹说她没有弱点。花溪烈从未思考过这一点。如今忽然想起这句话,倒真是这回事:她的花丝辅以化元咒,不管什么都能吸! 一切攻击对她而言,都不过是变相的供奉而已! 此外,她还有毒素、幻香这些辅助武器,确实难逢敌手。数万年来,她莫名其妙遭遇了各路仙魔妖精的无数次攻击,一直毫发无伤。 这一回,要不是自己太蠢,也不会栽在亡荒铁上,伤了花丝。 是的,她唯一的弱点就是太笨,脑子不好使。可是,现在嫁给一个聪明的夫君,这个弱点也没了! 花溪烈傲气地一笑,花丝操控着夫君的身体,打出了十分霸气又曼妙的招式。 他在空中逍遥地飞,收揽着别人攻击而来的灵力!姿态之翩跹华美,宛如在梦里徒手摘星! 修士们越打越胆寒,幽若空却越打越闲适。最终确定,这些号称元婴和金丹的人,在他家娘子跟前,根本不比白莲老祖有出息,他浑身舒泰极了。甚至,毫无负担跟她扯起了闲话,“宝贝,烈火兰的事,你知道多少?” 花溪烈不屑道,“谁知道呢!他们说我是烈火兰,我就得是么?我高兴是什么就是什么!” “说得好!可你不管是什么,总是我娘子!” 幽若空单手接住华天胤拍来的一掌,江海般的灵力从他的皮肤表面奔流而过,汇入螺蛳壳内,他实在忍不住,愉快地对华天胤说了声“多谢!”。 华天胤脸色惨白,仿佛刷了一层白釉。 洛芙生也不比他好!她所有的功法,都使出来了。一切手段都无济于事! 皇帝对一切属性的攻击,都不怕!他根本没有弱点!不,应该说,他背后的妖精,没有弱点。 哪怕传言说她受伤了,她仍然不可撼动!根本不是一帮人间修士,可以觊觎的存在! 这样打下去,结局只有一个:她越来越强大,而他们却耗尽仙元,集体被吞吃入腹! 洛芙生当机立断,厉声道,“撤!” 可在这时,消失许久的二牛,突然鬼影子一闪,对她做了一个套魂绳的动作。 洛芙生心头一惊,下意识往后飘去,然后却掉进了云玺张开的魂绳圈套里!洛芙生一慌,元婴逃窜,也被舞动的魂绳给兜了回去! 陈婉华见状不妙,立刻拔腿就跑!被秘道里的墨泠和青芜用剑柄砸了个正着!墨泠兴奋地说,“二牛,我们也抓到一个,快,绑起来!” 二牛像憨厚的傻蛋一样应道,“哎,哥,二牛就来!”腥风一刮,撒欢地离开了战圈。并且“童言无忌”地说,“哥,还以为他们多厉害!比抓鸡还容易是不是!” 还站着的修士们,累得气喘吁吁,脸上无法掩饰漫起了恐惧!他们背靠背集中在一起,高度戒备看着幽若空。 幽若空煞有介事感慨世事沧桑,“视苍生为刍狗的修士们,自己也成为刍狗了。感觉怎么样?” 李秋缺一脸的色厉内荏,“你别得意。胆敢动我们一分一毫,宗主不会放过你们!” “哼!”花溪烈在螺蛳壳里头冷笑起来,“我现在就动给你看!”她收了花丝,闪身而出! 张扬的红衣身影,烈火般落入战圈,水袖飞扬,裙裾摇曳,流动的明艳色泽,几乎染红了洞窟。那冰肌玉肤如画的脸,给了每个人猛烈的一击。 刚好醒来的陈婉华和洛芙生,看得傻了世界上,竟有这样的美人!比倾国倾城还盛,比完美无瑕还美!她们自恃的仙姿美貌,在她面前连尘埃都算不上男修士们,也都静静地发了痴,个个茫然无措。 幽若空见状,一颗心快酸成了梅干,拉住爱妻的手说,“好好的,你出来做什么?” “做什么?他说我不敢动他们!”花溪烈冷冰冰地说。 她抬手一抓,就近捉了李秋缺,毫无拖泥带水,径直将数十根花丝刺入他的金丹。 李秋缺根本来不及反抗,甚至来不及把惊艳换成惊惧,一身修为已尽失! 他被丢在地上,如同一头瘟病山羊,不死也不活。 修士们被花溪烈吓破了胆子,哪里还敢打?各自使出最后的绝招,窜逃而去。 若是妖精的花丝未损,这群人连起飞都不可能。只是现在,吸了这么多仙元,花丝才长了小指头那么长,想把人拖下来,也鞭长莫及。 她又懒得动用妖力,便无所谓地看着他们逃走。或许是兽类的天性,吃饱喝足了,猎物就算从眼前蹓跶走,也兴趣不大。 幽若空发现,自家的娘子似也如此。 他笑了笑,对二牛和云玺发了一个指令。那两个鬼,立刻把魂绳一抛,少不得又从空中箍下来几个。 人最怕就是被恐惧化掉胆气,胆气没了,就跟鸡鸭鼠兔一样弱。这群修士平日作威作福的,这会儿落入绳套里,连扑腾两下也办不到,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幽若空笑微微地看着他们。心里“刷刷”激荡着复仇的快意。从小被欺负到大的恶气,从脏腑内袅袅地往外冒。 他告诉自己,这不是强者的心态;这是小人得志!可是,他无法压抑这一刻的快活。 花溪烈与他对视一眼。他灿烂一笑,风骚地对她一眨眼睛。“还等什么?不是早饿坏了!” 他温柔地劝慰娘子用餐的模样,没有一点人性。在地上的修士看来,简直是个恶心的大魔头!可在花溪烈的眼里,这个夫君实在贴心极了。 她上前去,十分干脆地把洛芙生等人的仙力吸得干干净净。洛芙生的元婴逃出来,她又把它捉回去,不屑地甩进她的丹田里。 幽若空目光一闪,“那元婴最是滋补。你怎的不要” 花溪烈煞有介事地教导他,“对你的猎物,不必赶尽杀绝,不然,一下子吃光了,下回还想吃怎么办?她结了婴,修起来快,下次遇上了,还能当我的食物!我反正记住她了。” 幽若空含笑,不住点头。表示十分受教。 洛芙生却悲怒攻心,一口血喷了出来。又不敢表示任何异议,伏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幽若空几乎可以想象仇恨在她体内长成参天大树的样子。他温和的目光从爱妻身上移开,对二牛使了一个眼神。二牛会意,对主子无声咧嘴,磨着牙笑了一笑。 轮到陈婉华时,花溪烈不敢相信似的说道,“这种喽啰怎么混进来的,连个丹也没有!”她十分不屑,拂了一把,把颤抖得像鹌鹑的女子,随手丢给了二牛。 大量仙元化为浑厚的妖力,向花丝的顶端汇聚。那种抓心挠肺的饥渴感,终于得以缓解了。 短时间内妖力的急剧流动,给她的身体带来极大的疲惫。饥渴解除后,竟产生一种类似醉意的晕眩:她又想睡觉了。 而且,预感这一次,会睡得很沉。 花溪烈摇晃了一步。幽若空皱眉瞧着她,刚要发问,却见她扑向怀里,飞进了螺蛳壳。 她含糊地说,“我又困了。” 幽若空不动声色压下担忧。对二牛等人说,“你们先回,朕随后就到。” 云玺和二牛表示不放心。墨泠、青芜和白莲也极度关切。幽若空凉凉地说,“行啦,朕没你们肯定能活。你们在,死的可能倒大了。别忘了,某个老人家出卖朕时,一点余地都不给。” 白莲急得脖子发硬,“老祖我那是计!不用计能行吗?”他说完,要上来打人。幽若空连忙往旁边一条秘道里一钻,扬长而去。身后飘落一句叮嘱,“回去时看路,别撞进人家嘴巴里去。” 他在秘道里七拐八弯,到了一处犄角小洞,往里一钻。将螺蛳壳挂在壁上。闪了进去。 第八十八章, 蚍蜉要撼树 花溪烈趴在地上,呼呼大睡。头发与红裙繁盛铺了一地。他连忙走过去,跪到地上,小心翼翼翻转她的身子,将人抱起来。 入手的重量,似乎重了不少:之前像一片羽毛,现在抱上去,却和猫咪差不多了!一定是花丝生长的缘故! 花丝是她性命之根本! 想到这一点,他的心里升腾起一阵阵悲伤的柔情。抱着她,怜惜得不舍放手了 只是后来,不知怎么搞的,这股怜惜渐渐发酵,滋生出了一些邪念。他的目光竟在她圆饱的胸前生了根,绽放出种种灼烫的幻象来。 他觉得自己,应该向她学习,坦荡荡地摸上去。她要是敢说三道四,就回敬一句:“我是你夫君,怕什么?”如是一想,缓缓伸出了邪恶的大手 花溪烈在深深的睡眠中,感到心口有一只螃蟹在爬。没头没脑的,窜来窜去。好像困在她衣服里头,迷路出不去了。 她伸出花丝,绑住那烦人的螃蟹,狠狠往旁边一丢。只听得一声仓促的短叫,“啊—”螃蟹精没了动静。 被掼在螺蛳壳壁上的幽若空,扶着腰站起来,没伤在敌人手里,倒险些被娘子摔死。简直了!咬牙切齿,又气又笑。一瘸一拐上前去,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又把她的头发分到两侧,用绸带轻轻扎了,摆在身前。 这才为她盖上羽被,出了螺蛳壳。虽然挨了打,此刻的心情却是说不出的餮足和膨胀。傻傻一笑,将螺蛳壳如珍似宝挂回脖子上。 正要原路返回,识海中属于云玺的契约枷锁,传来一道讯息: “主子,修士们找到陵墓外了。您从后山松柏坡进。那儿的大石下,是另一条入口,奴才接您进来或者,您带了娘娘先逃,干脆别进来了?” 幽若空的心往下一沉,战意的凛冽冲淡了满腔的旖旎,“你在后山等着。” 逃是不可能的。娘子醒来,肯定还会饿。再艰难也要打好这场仗。哪怕不自量力,也要以蚍蜉之力撼一撼上官断这株大树。 一路提气狂奔,很快就到了松柏坡。看到云玺在大石边儿上,憋尿似的弓着身子踱来踱去。“情况如何?” “主子,情况不乐观。有近百个修士!目测金丹期以上的,有三十多个,元婴的有五六个,其余的都是筑基和练气的。” 幽若空不知天高地厚,皱眉嘀咕道,“筑基和练气的喽啰,娘娘看不上啊。你刚才不也瞧见了。” 云玺瞧了他一眼,“那上官断,貌似是化神期的。” 云玺领着他往里走,小心避开机关,“修仙的事,越往上进阶越难。一个化神期的大能,抵上百个金丹也不止问题是,凭咱们的实力连筑基也没有,想抓人家,谈何容易?” 幽若空听见他在契约枷锁里腹诽了一句:跟兔子想抓老鹰一样不知轻重! 幽若空冷冷瞥了他一眼。云玺连忙瑟缩了身体,讪讪咧了一下嘴。 越是靠近地河,空气越是紧张。幽若空远远看见,新收的鬼奴们,不安地飘动着。他们生前都是普通百姓,一辈子逆来顺受,做了冤鬼后虽有了戾气,跟那些干惯杀人夺宝勾当的修士们,却是没法比的。 幽若空来了,大家像孩子见到父亲,莫名定了心。明明鬼身碍不了他的路,也自觉分到两侧,让主人经过。 眼下根本没打起来,似乎知道正主儿不在,对方只是静静对峙在地河的对岸。丝毫不担心幽若空会逃走。 幽若空避开玉阶上被顽劣娘子洒了毒的地方(这毒已经误伤己方好几回了),缓缓走下来。看着对岸长身玉立的白衣男子。犹如众星拱月,站在中央,静静地注视着他。 上官断!幽若空凛然意识道。 他很少觉得男子里头,有长相特别好看顺眼的。但是此人的风貌,出乎意料令他瞩目。 两人的目光,在河的上空交汇。穿透皮囊,直击灵魂!上官断的魂识太过强大,那一瞬,幽若空的灵魂险些被扯出身体。 真气犹如被巨石激起千层浪,泄闸般往经脉中狂奔。“诛神”以不可压制的势头醒来,如同受到召唤的猛兽! 幽若空心中大动。意识到这是上官断给的下马威!不管此人如何感应到他识海中的“诛神”功法的,眼下就是拼个神魂俱碎,也要死扛下来! 绝对不能在对方一个眼神下,就败退了气势。幽若空是典型遇强则强的人,当即死咬住牙,神魂如狂狮般,一声咆哮如雷,狠狠镇压住了体内一切动乱。 上官断那看似平静,实则邪门至极的目光,似乎知趣了一般,从幽若空的眼底缓缓离去。如同蟒蛇似的,悠然游走了! 然而,他并未彻底中止侵略性的凝视。而是似有还无,看向了他胸前的螺蛳壳。 幽若空能够感觉,此人的目光穿透了禁制,看着他沉睡的娘子。他的魂识比妖精还强大! 这种肆无忌惮的挑衅,彻底激怒了幽若空。他用充血的目光,定定地瞧着上官断。 所有鬼奴受了他怒火的刺激,全都亢激起来!他们纷纷显了形,向着对面龇着嘴,伸出了獠牙。 连二牛这等资深的老鬼,也奋然发出一声似牛似马又似骡子的长鸣。 而青面鬼们像狂怒的狒狒,个个捶胸顿足! 这些鬼类忽隐忽现,几千多只,飘得河对岸全部都是。怒吼与尖叫的声浪,让地河里的水也动荡起来。那五花八门的鬼样,各有特色的狰狞,令人触目惊心。 修士们纵然见多识广,也免不了胆寒了。不少年轻小辈,面无人色流下了冷汗。特邀而来的控鬼术士们,本能地开始做法。 但是,貌似没有半星子用。一个术士擦汗解释道,“可能距离太远了。” 上官断仿佛没听见。貌似对他的敌人很满意,带着无限回味似的,慢慢吐出了几个字:“幽若空” 幽若空冷冰冰地看着他。出于一种奇怪的直觉,他几乎敢确定,上官断咽下去的半句话是:把她交给我! 哪怕没说出来,他绷紧的灵魂,已清晰地汲取到了这句话。 ?幽若空给了一句直接又莫名其妙的回应:“你找死。”声音冷得好像来自冰川的核心。 上官断冰雪凝铸的脸上,泛起一层月光似的笑意,倏忽一闪,就消失了。然后,他抬手一挥。 身后一队修士,立刻上前几步。排成一列,以各种漂亮姿势,向河水中弹击法力。 顿时,河里布置的各种机关被触发了!轰隆隆的尖刀阵,神出鬼没在水面戳来戳去。一排一排,整齐有序,交互错落。凡身肉胎若遭上,武功再高也是够呛。 何况,还有两侧箭矢齐飞,密如雨丝。吷然划过河上每一寸空间,杀气森森。 端的是精妙又歹毒的设计,只可惜,箭飞如雨,刀舞如风,也没伤了修士的半根毫毛。 随着河面沉寂下来,许多修士的眼里,都露出了嘲讽之意。若非对面有一大群恶鬼,恐怕要捧腹笑出来。(。) 第八十九章, 修士起义 上官断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地说,“过河。” 破机关的修士,闻声腾了空。一个个战意凛凛,周身鼓荡起护体仙气,汹汹地向对面飞! 人还没到,手里已捏诀,种种法力准备击杀出去。不料,飞到一半碰了壁,被布满半空的魂绳兜了个正着。 一根魂绳,捆一人也能绑;捆万人也不费力。牛头们把每人的魂绳都拿了出来,在空中按顺序拦了十五根。这头一批飞上来的修士,顿时成了出头鸟,被第一根捆得扎扎实实! 魂绳的主人,连忙召回绳子,把捆到的修士在地上残忍地掼了掼,掼田鸡似的,先弄得七荤八素。然后,提到幽若空跟前邀功。 幽若空向对面冷冷扫视一眼。修士们哗然惊慌的神情,尽收眼底。 上官断却一脸无动于衷,好像丢人被俘的,并非他的门下。 这时,被扔在后面、被吸得仙力见底的洛芙生,不知怎的苏醒过来,嘶声向对岸喊道,“师父空中有魂绳!小心!” 侥幸逃脱的华天胤,看着不成人样的洛芙生,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宗主,求您救救芙生。” 上官断置若罔闻,只淡淡地瞧了幽若空一会,吩咐说,“去抓几十个平民来。” 华天胤目中一亮,立即领命而去。因为心中着急,如冲天爆竹飞了出去。 刚开始的战局,生生顿在这里!幽若空立刻领会到上官断的用意:他想用平民来破阵! 平民不仅可以用来破阵,还可以威胁和羞辱他这个当皇帝的! 好一个上官断,打的一手好算盘! 幽若空冷笑,在识海中对云玺下令道,“把那几个半死不活的的俘虏押过来!” 云玺立刻用绳子拖了两女三男,示威地在河岸边走了一圈。躺在地上被拖着的,正是陈婉华,李秋缺,洛芙生,以及另外两个金丹修士。二牛把先前抓的聂无霜,也从储物戒中拖了出来。 对面的修士一片哗然。虽然早已从华天胤口中听说了此事,亲见的效果却是不同的:洛芙生那样强大的修士,竟被妖精吸了仙力,像只待宰的牲口似的,被人放在地上拖拽着! 修士们义愤填膺,兔死狐悲!一个个的,眼睛全都红了。 幽若空什么也不说。他相信,上官断明白他的意思! “此岸”与“彼岸”,正在形成一种博弈和对峙。当华天胤以非人的速度,将上百个京城平民扔下深梯时,这种对峙瞬间尖锐,如同拉满了弓,箭尖互指双方的眉心。 这时候,比的是谁的心更硬! 上官断显然比幽若空更胜一筹。纵使李秋缺、洛芙生等人的泪眼中透出疯狂的求救讯息,他这宗主也视若无睹。 他视苍生为刍狗,视门徒比刍狗还不如! 他那长睫下深渊般冰冷而幽暗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人类情绪。抬手一挥,示意把平民丢向空中破阵。 二牛和云玺在主人的示意下,让银闪闪仿佛月光铸成的魂刀显了形,抵在了李秋缺和洛芙生的灵府上。 毫无疑问,一刀下去,两人的魂魄会四分五裂。 然而,这刀还没下去,洛芙生的灵魂,已经在迅速枯萎。 她遥遥看着上官断,凄然地问,“师父若有来生芙生但愿一切回到从前” 上官断无情的面孔没有波动,却破天荒将一缕魂音秘密送入洛芙生的灵府:“不会再有来生。你们这些龌龊的修士欠本尊的债,永生永世也还不尽!今日,你们全都要付出灵魂的代价,给我的娘子谢罪!” 洛芙生瞬间瞪大眼睛,身还未死,已定格成了一个“死不瞑目”。 平民被扔上天空。魂绳一根接着一根,绑了平民飞向“彼岸”。 华天胤哀呼道,“宗主,这样做会害了咱们的人!魂刀落下,芙生就” 上官断说,“你在质疑本尊?” “宗主,”华天胤几乎在嘶吼,“芙生她喜欢你!” 上官断平静冰冷的面孔下,泛起一丝黑暗的愤怒,“蝼蚁也配!” 他轻轻抬手,一股倒海翻江之力将华天胤掀上半空,堂堂元婴修士,随着众多的平民“沙包”一起,飞进了魂绳中。 这一幕,让天海上下修士,心肝脾都结了冰,凉透了! 一根一根魂绳,以“无可奈何花落去”的势头被破掉。二牛和云玺的刀,也早已落下,碎了李秋缺和洛芙生的魂。把升腾起来的碎魂,捞起来往口中一塞,一点不舍得浪费。 此情此景,让陈婉华尖声惊叫。另外两个修士浑身发抖,魂绳也阻止不了他们打摆子。 此岸的修士们,心中一片冰寒。 只有上官宗主,始终无动于衷。那平静的表情中,甚至隐隐透着一丝奇特的意蕴,似乎觉得洛芙生等人这样的死法,还不够让他满意! 宗主的心冷酷得令人发指!天海宗的修士们,一个个遍体生寒。可是,他们深深明白,谁敢偷偷逃走,下场绝对跟华天胤一样! 随着魂绳彻底消失,上官断深深地看着幽若空,对身后的修士下令道,“一起上,抓活的。” 幽若空遥遥迎视着他,丝毫没有一介凡人该有的畏惧,“二牛,摆阵,魂箭准备!谁敢过来,就用万千乱箭,射穿他们的魂魄!” 十五只硕大的牛头立刻在彼岸排成一排,作出拉弓之势。 修士们的脚步被钉在原地,惊惧不安地看着宗主。 魂器这种东西太玄乎了,隐色隐形无声无息,只有鬼类能操控,生魂哪怕修出了天眼,也无法看清!除非主人让魂器显形! 这是多么可怕的东西! 宗主打算叫他们去喂这样的箭阵? 电光火石间,众修士迅速交换着眼神,数年来的“敢怒不敢言”,终于冲破了恐惧的桎梏,瞬间就要发酵出一场心照不宣的起义。 上官断仿佛没看见门徒们在半空飞成乱萤的眼神,只淡淡地问,“怎么,都不听话了吗?” 这话音如刀,割断了修士们脑子里犹豫的最后一根弦。他们甚至不需要一个人站出来号召,就做出了一个共同的决定:集体向上官魔头发动攻击! 幽若空一愣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幸运:每个牛头其实只有一根魂箭啊!射出去后,要等一会收回来,才能再次发射! 没想到,上官断的好门徒们,径直就吓得反水了。这种德性,还真是符合他对修士们的一贯认知! 幽若空充满讽刺地笑了。(。) 第九十章, 梦里,三个人 “大家按计划,一起上,废掉上官魔头!”一个修士暴筋瞪眼喊了一声。 此话极妙!明明没有计划,这样一说,就断了所有人的退路。就算不参与,事后也会被上官断清算。倒不如孤注一掷,拼上一把。如此一来,原先持观望态度的修士,全都加入了战局! 上官断身边的几个元婴,同时祭出了本命仙宝,以最厉害的杀招,攻向上官断的要害! 河对岸,一片青光飞烁,紫雾升腾。近百人自发摆成一个梯阵,以雷霆万钧之势,展开了一场“多对一”的围击。仙元撞击出的气浪,轰轰在河面炸开。 半空泛着五彩的光,声势威威赫赫!各色战械,杀气腾腾。森罗的阵势下,攻击密如暴雨! 气团裹挟着飞溅的水珠,四处波及。连彼岸的人和鬼,也感到了说不出的寒戾! 幽若空透过起伏的水幕,看着对面爆发的激战。那里上演的,似乎不只是一场围击,更是人类天性淋漓尽致的展示:暴力,残忍,背叛,反抗战斗之激烈,令见者惊心。 而百名修士围攻下的上官断,全然不落下风。境界早已出神入化! 只见他化作无数个白衣虚影,在阵中游走,不但防守得当,攻击也游刃有余。时而合一,时而幻化,翩若惊鸿,迅如游龙。 身影虚虚实实,叫人捉摸不定。本该稳操胜券的修士们,在他面前,竟无法占得上风。随着战斗的推进,森森罗列的梯阵,被屡番击出了缺口。一声接一声惨叫,此起彼伏。干戈剑戟、仙宝法器,如同破铜烂铁,“哐当哐当”砸落在地! 上官断百忙之中向幽若空瞧了一眼,示威似的,把那些击落的修士和法器,一股脑儿向河这边扫荡而来。野果似的,掉得满地都是。 牛头们一哄而上,捡拾不费吹灰之力而得的修士们,用魂绳绑得结结实实的。 上官断的这一举动,让修士们愈发胆寒。厮杀和攻击,更趋白热化。 而某一刻,上官断似乎玩够了。忽然收了一切虚影。身如一片雪,轻盈盈的,从半空徐徐降落。 随着他的落地,空气以肉眼可见的形态变成了霜白。众人的呼吸,泛起了白烟。地面上,泛起一层洁白霜花。就连入口处的土俑,也凝出了冰晶。 所有修士,不管强大的,弱小的,拿刀的,持枪的,动作变得迟缓,渐渐的,凝固成了千姿百态的冰俑! 这一瞬间,幽若空浑身冷极了:对岸忽然降临的雪白世界,跟他识海中的“诛神”之境,是多么相像! 他心中直打颤,一种不详的预感,让他本能想拔腿就跑。可是,整个人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定在那里,分毫动弹不得。 冰雪世界降临了!这边的随从和鬼奴们,全部陷入静止。只剩下上官断和幽若空,隔着如梦似幻的冰河,彼此对峙着。 他静静向幽若空看了少顷,一言不发,以无比缓慢而优美的姿势,演绎起了“诛神”! 幽若空的心神被击溃了,再也无法压制识海中呼啸的力量。上官断的身影,牵动着他的神魂。真气如江河激荡,奔涌不停!整个灵府,被一片漫漫冰雪占领! 灵魂深处,有一根尖刺要破土冲出! 那种要被夺舍似的感觉又来了。灵府快要炸裂了一般!好像有人拿着锤子和钉子,从内而外敲凿着他的魂魄! 幽若空抱住头,“啊”了一声!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在混乱而剧烈的痛楚中,他听见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来一个温柔又威严的声音,“阿弟阿弟禹极,醒来,醒来!” 幽若空难受坏了,捧住了头。死死闭住了眼睛。浑身筋脉鼓荡着,崩裂出了血口子。 恍惚之间,他从这皮囊中脱离了,魂魄飘飘荡荡,不由自主,向宇宙深空飘去。 他怀疑自己死了,心里焦急如焚:他死了,娘子怎么办?他的灵魂好似被沸水煎煮着,陷入一片无法言说痛苦和浑沌。 直至最后,他来到了一片洁白又多彩的世界!一切纷乱倏然一静! 是的,那是个洁白又多彩的世界! 白,却容纳了万色;静,却生机勃勃。柔光普照,万里清明,天地间,一片祥和圣洁。 他的视野里,有一片海,碧波清清;有一群山,巍峨多姿。还有一片雪松森林,静美而无垠。 脚下的路,如同铺满细碎的星光。他脚踏星河,走向一座雄壮华美的殿宇。 痛楚已离他远去。他沉进了一个温暖甜美的梦境里梦里有他心心念念不舍的娘子。 她穿着一袭绝美的白衣,坐在殿前的一架秋千上。秋千是玉雪色的,两侧花坛中,鲜花正上演着绽放的过程。他惊喜万分,呢喃了一句,“宝贝”拔步向她走去。 她的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恬静。没有丝毫的妖戾之气。一朵柔美的微笑,缀在她的唇角。看上去那么的快乐,悠闲。一人独占天地之色,美得超越完美。 那样的她,让幽若空看痴了,心里莫名涌起了很多的泪。 这时,殿中走出来一个男子。是他自己?! 身材比现在更雄伟,更威严,壮美如一尊天神。脸与他一模一样,却又好像更有神韵,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气概。 就连走路,也彰显着绝世的力与美。 她见“他”来了,嘴角的波纹可爱地流动起来。凤眼里,漾起一丝俏皮温柔的光。抬头说,“夫君,我们一起去玩水吧?” “好。我们陪烈儿去玩水。”他的声音温和,充满了无尽的怜爱。 幽若空听得疑惑,“我们是谁?我为何叫娘子‘烈儿’不过,这样叫好像也不错。” 他和她站起身,相视而笑。就在这时,男人突然分化,变成了两个。一左一右,拉住娘子的手。 幽若空吃了一惊。果然是好荒唐的梦! 然而,下个瞬间,更荒唐的事发生了:他竟与分化出的那个男人重合了。傻愣愣的,不知发生了何事。 只听见另一个自己,用醇厚威严的声音说,“娘子,有没有觉得阿弟今日呆呆的?” 花溪烈扭过头来,对他好奇地笑,“禹极,你不想去,我们就不带你。” “我想去。”幽若空听见自己说。 他不知为何成了叫“禹极”的人,反正是梦,不必深究了。 他和另一个自己,一人一边,拉着娘子一起飞。轻盈盈的,从山顶纵身跃下,落入了碧清温暖的海水中。 他们三个比肩遨游,像三条自由自在的鱼。整个大海,都是他们的。有时嬉戏追逐,有时飘在水面说话。他的妖精,是那么温柔、活泼又多情。 当他情不自禁抚触她时,她完全没有抗拒。甚至,热情得令他不敢相信。而另一个“他”,笑微微地看了一会,自然而然加入了他们时而与他合为一体,时而又分开。简直说不清,到底是两个人,还是一个人。 这奇特的梦境里,绽放出了极致的快乐,它是那样的真切。让幽若空不禁怀疑,这到底是不是梦(。) 第九十一章, 敌人?哥哥? 被二牛喊醒时,幽若空正在梦里,进行一场匪夷所思、美妙绝伦的鱼水之欢。以至于醒来时,迷迷瞪瞪,头重脚轻,不知今昔是何年。一切是真是幻,根本无从得知。他再看对面,根本没有冰雪,上官断使的也根本不是“诛神”! 难道是脑袋中的“诛神”功法在关键时刻作乱,制造幻觉? 不然,他不会做那样奇怪的梦!他不可能容忍和另一个男人一起对娘子做亲热的事。哪怕那个人,明明就是他自己 这究竟怎么回事?! 幽若空甩甩头,深深呼吸。他一定是疯了!竟觉得那个古怪、荒诞,甚至邪恶的梦,是他迄今所能想象的最美丽的生活。 如果被娘子知道他脑中有如此荒唐又荒淫的东西,再长几层皮都不够她揭的! 他晕晕乎乎,一脚陷在梦里,迈不出来。可是,现实却以残酷而严峻的势头,飞速向前推进着: 上官断以一人之力,收拾掉了所有的修士! 牛头们用魂绳,把他丢来的“废弃物”照单全收。捆成稻草秆似的,堆在一旁。局面,变成了一个亡国皇帝率领的一群鬼,与一个自灭门派的宗主之间的对峙!转眼间,上官断自河面踏波而来。 长袖飘飘,神光湛湛。凛凛风华之盛,举世只此一人。 随着他的靠近,幽若空彻底从梦境中跌出来,浑身绷成一把凌厉的刀。身后所有的鬼奴们,因为这股战意,变得焦躁不安,戾气横生。 “魂箭。”幽若空说。 早已摆开阵势的牛头们,松开了拉紧的魂弓。魂箭无声无息飞出。下一瞬,上官断却贴着水面一飘,比流光还快,到了幽若空的近前。 二牛回身叫嚷道,“啊—魂箭全都落空了!这人是个怪物!他能看得见魂器!” 幽若空心中一凛,悍气被逼了出来。仿佛忘了上官断横扫百名修士的战力,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 自从经常食用花瓣儿以来,他的真力已非世间武者可以比拟,稀松推出一掌,威势如狂暴的江河。 就连轻易不会承受凡力的鬼奴们,也被掌意扫飞了出去。 上官断眉毛一挑,长袖轻轻一甩,将幽若空的力量卸了个一干二净。并且,以武者对招的方式,仙力如游蛇般缠上他的左肩,一吞一吐,就把他的左肩卸了下来! 幽若空浑然不觉痛似的,右手毫无迟钝,瞬间压出的一记力刃,悍然削向上官断的灵府。 没有实体的刀,在空中发出了泠泠的龙吟,呼啸而去! 他从未修仙,这一招的威力,却比高级修士的手段,也不遑多让了! 只可惜,上官断是个顶级大拿,抬起两指一夹,就碎了他的力刃。眼里闪过轻蔑,冷冷道,“凭这点雕虫小伎,你怎么保护怀里的人?” 他的目光从幽若空衣里的螺蛳壳上掠过,毫不掩饰自己的觊觎。 幽若空飘退数尺,迅速将左肩复位。骨头“咔嚓”一声响。钻心的疼痛,在背后激起一层巨汗。他却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身子微微弓着,如同一只凶残的食肉猛兽,冷冷盯着上官断。 他知道,上官断在戏弄猎物,玩够了才会出杀招,并且会夺走他的娘子。如果任由那样的事发生,他不如去死! 他现在唯一的指望,似乎只剩下“诛神”了。刚才的幻觉,让他并不确定,上官断是否也会“诛神”。如今唯有一试,才能为自己辟一条生路。 纵然可能招致糟糕的结果,也别无他法! 他曾经说过,为了她可以付出性命和灵魂。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他不会犹豫。 当即沉下一口气,壮士断腕地使出了“诛神”功法中的“破雪”! 来自魂魄深处的戾风,席卷着磅礴的真气,化作万千狂雪,自他掌心凌厉飞出。 眼前实境陡然一变! 只见“彼岸”玉阶下偌大的空间里,时间慢下了脚步,周遭一切的移动,变得无比柔缓。一切杂声已消失。一切鬼奴在凝固。 时间静止! 幽若空吃了一惊!这不就是幻觉中,上官断使的那一招? 记得妖精说过,只有神灵才能控制时间!难道他心里生出一种令人无法置信的念头!浑身滚了一个激灵! 再看去,万千狂戾的雪花,在最初的静止后,突然猛烈加速,向上官断包围而去。无声无息,却有毁天灭地的威力!每一片都足以削他一个粉身碎骨。 “雪花”所经之处,一切物体仿佛受到诅咒,凝在了雪境里!毫无抵抗之力! 这绝对是一种非人的力量!幽若空吃惊的同时,感到了一股不寻常的疲惫袭来。好像这一招,把他全部的生命都耗尽了。 令人恐惧的困意,像魔鬼的手从脚底下爬上来,攫住了他的全身。 正惊骇得无以复加,识海中,那个充满蛊惑的声音,适时蹦哒出来,为他发布了一场调皮的解说:“没错,这就是神力。诛神功法乃神念所化,哪怕平凡无奇的一招,也可毁天灭地!你道行不够,还不能完全驾御!必须放开心怀,勤加修炼,将来定能立在宇宙之巅,号令诸神!” 深渊般的疲惫,吞噬着幽若空。他的头部传来一阵阵致命的晕眩。 虽然没有像他之前疑心的,会被夺舍,但是脑子里确实莫名多出了一些古怪的画面两个自己,神殿,大海,娘子简直是幻觉丛生! “诛神”就像一根引线,连着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牵动了它,就把它背后的东西“哗啦啦”拽了出来! 只是当下,他没有余暇顾及脑子里的乱象了!因为一招“破雪”自损一千,却没伤敌一根毫毛! 很显然,上官断也能操控时间!他打出的“破雪”再厉害,也没有毛用! 敌人更胜一筹,不费吹灰之力,就止住了所有的雪片! 他在雪的藩篱中,静静地瞅着他。 眼神如从千里之外而来,糅合了责备、怜爱与思念,其力度足以破碎一切虚空! 他简直如一个骨血相连的亲人,表情催人泪下。 对幽若空而言,亲生父亲也没这样瞧过他! 上官断这混蛋有手段啊!不但凭眼神能杀人,还能凭眼神把人看哭。都被他欺负成这样了,竟忽然特别冲动,想抱住他喊声“哥哥”! 这该死的幻觉! 幽若空一手撑地,口中溢出血来,好像被人割喉那么多的血,从不堪重负的心间狂涌而出。 他冷冷一笑,靠住一尊邪神的雕塑,往地上缓缓坐去。浑身自暴自弃地放松下来。强忍着疲惫的吞噬,阴阳怪气地说,“上官断,你到底干什么来的?要是来搞笑的,怎么不早说?害得你爷爷精疲力尽的。”(。) 第九十二章, 花花醒了 上官断缓步走过来,居高临下瞅着幽若空。忽然,大失仙人风度、十分不像话的,抽了幽若空两个大耳光。 幽若空被打得一懵!什么狗屁玩意儿! 连时间都能操控了,学人家地痞混混抽耳掴子? 幽若空被打得金星闪闪,强撑着站起来,想回敬这畜牲两下子。下一瞬,天灵盖却被这上官断覆住。 一股冰冷而强大的力量,灌顶而入。乱成一片废墟的识海、干枯成老树根的经脉,瞬间起死回生,变得春暖花开、一片静好 他梦怔在那里,傻傻瞅着上官断。感觉自己,快被这疯子玩坏了。猛吸一口气,痛快地回敬了一记耳光过去。“啪!”竟打了个正着! 然后,他拔腿就跑,却被一股大力吸了回去。上官断捏住他的后颈,把人往墙上一磕,二话不说把他的螺蛳壳夺了去! 幽若空如同被剜了心,目光里起了血色,缓缓回头说,“把她还给我!否则,保证你后悔!” 哪怕实力悬殊到天壤之距,夺了他的娘子,也必是一场不死不休! 上官断恍若未闻,垂眸瞧着螺蛳壳。冻土似的眼睛里,犹如长出了一片温情的森林。他如珍似宝,将螺蛳壳放到唇边亲了一口。然后,以挑衅的方式缓缓抬眼,看着炸毛的幽若空,“来,用诛神打我。” 幽若空狂狮怒吼一声,“诛你爷爷!把她还给我!”武功、仙法、诛神,全都见了鬼去,他扑上去肉搏,像孩童打架似的,把上官断掀翻在地,雨点般的拳头落了下去。 两个俊美如神的雅公子,在地上滚作一堆,又是甩耳光,又是掐脖子,亏得喽啰们还冻结在雪境中,不然看到这一幕,会不会惊爆眼球也未可知! 幽若空被人夺走挚爱的宝贝,一下一下都发了狂。生生把地上轰出十几个大坑来。上官断倒是皮糙肉厚,居然一点没破相。 后来,不知是被幽若空的疯样子吓到了,还是真的后继无力了,上官断一个不小心松了手,失了螺蛳壳。 宝贝一到手,幽若空不再恋战,爬起身就要逃。 谁知,如此关键的时刻,他家娘子居然来裹乱了! 她从昏天黑地的甜睡中醒来,再一次饿得七荤八素,恨不得把床啃了。便昂起头,对外面嚷嚷道,“幽若空,我们抓的那个女修士呢?把她的元婴丢进来,我饿了!” 幽若空一个大趔趄,险些摔着。他停下奔逃的步伐,戒备地回头,看了上官断一眼。 只见那家伙,迅速一跃而起,转眼已恢复了绝代风华,一尘不染站在那里。似乎准备好,要让娘子瞻仰他的美色。 幽若空急忙说,“啊,哦,饿了?你别出来,为夫把修士丢进来。别出来啊这就给你丢进来。” 谁知,他一手造出了“雪境”,却不知怎么解开!也真是醉了!几堆修士被裹在时间的冰层中,全都成了琥珀!拔都拔不出来! 该死的! 幽若空几乎可以感到,上官断嘲讽的目光像鬣狗一样徘徊在视线之外,只要他对视过去,那人会立刻龇牙咧嘴咬上来! 终于,花溪烈等得不耐烦了,自己飞了出来。红衣在空中,旋出一个盛极的花形,飘落于地面。 她什么也不说,谁也不看。径自走到几堆修士跟前,数万花丝齐出,透过时间的隔膜,汲取着他们的仙力。 雪境,对她没有丝毫影响! 幽若空虽看不见她的花丝,却能感受比饿虎扑食还贪婪的进食态度。他缓缓转动眼球,警惕地睨着上官断。 那家伙,又和刚才瞧他时一样,用一种相隔千山万水的凄楚眼神,看着他的娘子! 幽若空顿时想上去,抠下他的眼珠子,再抽他两个大耳光,把这混蛋扇回老家去! 这一刻,他已基本坐实了之前心中隐隐的怀疑:上官断根本不是来捉妖的。来意已十分明显虽然他不能接受,但不能无视—这家伙是故意领着修士,来送给妖精进补的! 灭掉一个仙宗满门,来讨好他家的娘子!顺便灭掉他的皇宫,再逼迫他修炼脑子里的“诛神”! 具体为何如此,幽若空拒绝细想。他绝不愿意将这一切与那个荒诞的梦联系在一起! 只要一想起那个梦,就觉得身上的皮全都松了,铁定要被娘子哗啦一下揭掉!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妖精瞧见上官断后,会是什么反应。瞧上官断这死样子,貌似自信满满呢!这自信,恐怕不止来自于他人模人样的长相吧 上官断抽空从花溪烈身上移开目光,静静地看向幽若空。 那是一种雄性之间心照不宣的对视。 幽若空用鼻子也能闻懂他的心思。他在说:“她会喜欢我。” 幽若空冷冷提起一只嘴角表示,“做你的死人梦!” 上官断似乎也听懂了。眉眼微微一动。重新看向花溪烈的背影。 他那冰雪铸成的躯体上,似乎浮起了一层如烟似雾的温柔,向寒星双眸中汇聚。 姿势未变,表情未变。可整个人看上去,却有了一丝人气儿,而且,这“人气”不多不少,恰好能对女人产生致命的吸引力。 幽若空斜着眼睛,脸上布满刻薄的自信和嘲讽。内心却七上八下的。 因为他不得不承认,无论是实力和外貌,人家都比自己强上太多。妖精以前说过,嫁给他是因为没人长得比他好看。 现在,这样的人出现了! 还把整个宗门灭了,给她当补药而自己在娘子饿坏的时候,既不舍得师祖,也不舍得师兄! 两相对比,妖精好像没理由不移情别恋。 想到这里,他的身体里起了一阵颤抖。脸上装给情敌看的自信和讽刺,几乎要挂不住。 哪怕他已是正牌夫君,也貌似挡不住此人的来势汹汹! 花溪烈吸食得太痛快,浑然不觉身后两个男人之间早已飘得乌烟瘴气的硝烟。 她只觉得,幽若空以一己之力,抓住这么多的修士,实在是太让她骄傲了。三十多个金丹,加五六个元婴的仙力全都归了她的花丝,得了这么大补给,真满足。 那些刚刚筑基和练气的,她懒得动手。不过是些小虾米,吸起来都麻烦。吃饱餮足,心情大好,她把吸完的修士往二牛身边一丢。 二牛不动弹,她也一点不奇怪。只淡淡点评一句,“时间怎么停了,谁这么大的能耐呀?” 两个男人默默的,等待着她转身的一刻。谁也没回答。 花溪烈忽然就转身了,眼睛炯炯发亮,对幽若空说,“对啦,不是还有个化神期的吗?” 幽若空眉眼温柔得要开花,避开“化神期”这个话题,关切地问,“娘子吃饱了吗?继续回去睡吧?” 花溪烈撇嘴,摇了摇头。目光不经意一扫,定定灼灼看住了两丈开外的上官断。(。) 第九十三章, 同源魂魄 花溪烈的眼睛在上官断身上停得越久,幽若空就越紧张。 这一刻的上官断,如一株雪松,有一种沉静的俊美。他用柔软的目光,瞧着他的娘子。似乎经历了无尽的苦难与折磨,如今站在这里,等待一场催人泪下的重逢。 幽若空再也忍受不了,想抱起他娘子离开。 花溪烈不让抱。她狠狠挤了一下眼睛。怀疑自己眼花了。看向幽若空,又看向上官断。如是几个来回后,很伤脑筋似的问道,“怎么回事啊?” 幽若空:“什么怎么回事?” “你怎么有一个同源魂魄!”花溪烈用确凿的口吻说。 幽若空浑身一震! 梦里邪恶的画面争先恐后浮上脑海。他死死盯着上官断,眼里要射出针来!僵笑一下问道,“娘子啊,何谓同源?” 花溪烈:“同源嘛,是一个灵魂的自我复制,造出了另一个。比同胞还亲呢!听说,只有寥寥无几的真神才有这种技能。同源魂魄严格说来,就是同一人。他既是你,你也是他。” 幽若空听得快疯了。貌似一顶绿帽子就要以正大光明的方式飞上头顶! 他看着花溪烈,一字一句郑重地说,“娘子,你看错啦。我跟你保证,我没有复制过自己。” 上官断冰冷的眼里,露出明显的讽刺:就不兴你自己是个复制品么!那目光,瞧得幽若空心里一抖! 花溪烈很疑惑,再次看向上官断。 道行高深的妖精,认人都是透过皮囊看灵魂,所以在她眼里,面前的两只明明就是同一个 幽若空把她说糊涂了。脑子本来就不好使,这下更是一盆浆糊! “你看他就不觉亲切欢喜么?就像看着自己一样。”她用大夫诊病的语气问道。 “没有。为夫看此人十分恶心。”幽若空垂眼,表情简直有点桀骜了,“娘子还不知,此人摧毁了我们的皇宫。让我们无家可归。” 花溪烈:“!” 瞬间就被煽起了仇恨。凤眼一眯,对上官断释放出了强烈的杀气,“既然如此,幽若空,你把他收回来,别再让他出来作乱了!” 幽若空心里号了一嗓子:夫君要是有这本事,哪里会等到你醒来! 上官断哪会任人挑拨中伤?当即委屈地颤了颤睫毛,有一点落寞地说,“其实我是在帮你们。要一统盘苍,一统三界,就应当处处去征战,偏安于一方小国,何时才能完成大业?” 花溪烈眨了眨眼,抬头向幽若空说,“你说的很有道理啊!” 幽若空险些崩溃,纠正道,“不是我说的,是他说的!” 他握住她的手,谆谆教诲道,“你瞧清楚了,他是那种样子,为夫是这个样子,我们一点都不同。” 花溪烈皱眉,把目光放轻力度,聚焦在上官断的皮囊上。这一看,不免惊叹道,“你从何处得了这肉身,滋养得很不错” 幽若空终于痛苦地“嗷”出了声,二话不说抱起娘子,往墓室的深处逃去。 他走到哪里,雪境就跟到哪里!时间被冻结,到处以霜雪的形式凝固住不知是上官断在作怪,还是他自己的余威! 只是眼下,他顾不上这些了。 妖精看人的方式,和人类不一样。她一眼把那家伙认成了夫君,这和梦境中的场面似乎重合了 幽若空欲哭无泪。简直感觉,前段时间遇到的所有破事儿,跟这一件比起来,都不算什么事儿了! 花溪烈面无表情让他抱着。觉得真是不懂人类:同源魂魄流落在外,不想收回来强大自身,反而吓得落荒而逃。 她忍无可忍地问,“你为何不把他收回来?收回来你会变得很强大,不好么?” 幽若空:“那种傻玩意儿,你夫君不要了。我嫌他太丑。” 花溪烈无言以对。为什么忽然觉得,幽若空好像变笨了?算了,她懒得管!睡了一觉,花丝疯长了五六丈!没什么比这更让她高兴的了。她向空中舞了舞花丝,又收回掌心,头舒舒服服往他怀里一靠。 饱吸一回,竟然又想睡了。也许,花丝还要疯长一回! 幽若空见状,在她头上亲了一下,“要不进去睡吧?别又睡地上啊。” 花溪烈含糊应了一声,闪进了螺蛳壳内。 幽若空的魂识向里看了看,见她闭着眼,慢吞吞往床的方向爬。爬到一半,趴在地上了。 幽若空:“!”怎么困成这样呢?他顾不上逃命了,停下脚步,进了螺蛳壳。把她抱到床上,再盖好被子。然后才出来。 好家伙!上官断赫然站在咫尺之外,手里提着他的螺蛳壳!表情十分的觊觎! 幽若空猛吸一口气,一把夺过来,拔腿就跑。足迹所到之处,全都成了雪境。时间静止,万物冰凝。 跑到入口时,他终于停了。心口发寒地想,就这样跑出去,会是什么后果? 冻住所有人,搞得满世界只剩他和上官断? 他自觉没能力冻住全世界,但是,大魔头就说不准了。方才那冰冷的眼神分明在说,“跑啊,再跑试试看?” 幽若空的理智一榔头敲下来,脚步灌了铅似的,定在入口下方。许久,仰头兴叹了一声。 “怎么,不跑了?”上官断在他身后问道。 幽若空退了几步,装模作样低头瞅着,“刚想起来,好像丢了什么东西” 上官断没有说话。但是,灵魂深处冷笑了一声。幽若空居然神乎其神地听见了! 他斜睨这魔头一眼,拐进了旁边的墓穴。里头似乎是安置殉葬嫔妃的地方,摆了不少棺材。他一进去,棺材就结了霜。被他触发的机关,呼呼射出尖刀和箭弩,却在空中凝结成了冰凌。 幽若空掀开袍摆,往棺材板上一坐。脸上镇定自如,好像进了酒楼,只差来一句:“店家,二两白干,一斤牛肉。” 但是内心里,焦灼得快冒烟了。一种不详的预感,扩散成了浓浓的阴霾: 如果此处时间被冻结住,出去时,外面是不是已时过境迁了? 金玹领了一大帮子妖兵回来,岂不是要乱套?!还有烈国的不死鸟,流光弩 他思之极恐,连忙拨开与金玹相连的镜石,用魂识唤了几声。没有任何回应!又呼叫边关的周二铁,也没有回答! 他们被雪境彻底隔离了! 幽若空遍体生寒,僵在棺材板上。过了一会,他缓缓扭头,与站在门口的上官断对视。一场不动声色的眼仗之后,毫无悬念败下了阵! 没法子了,他只得微微一笑,换了张乖宝宝面孔,不要脸地说,“哥,你本事大,这雪到底怎么才能化掉呢?”(。) 第九十四章, 她没有欲念 上官断直直地注视他,“你叫我什么?” 幽若空走过去,一手撑住石洞的一侧,跷脚站着。&bsp;&bsp;优雅而无耻地一笑。这两年刻意培养的帝王气质,被抛得一干二净,他又成了世外那只过街老鼠的模样。 “叫你哥啊,要是嫌辈份小了,叫爹也没问题。” 上官断:“” 他还以为,这家伙恢复记忆了!原来只是在耍滑头。他心里划过失望,冰冷地说,“我不会帮你。你想融开时间,可以用‘炼日’那一招。自己学。” 幽若空瞧了他半晌,忽然说,“诛神是你给金玹的?” 上官断不回答。 幽若空:“你到底有什么阴谋?说吧,在这结界里,别人也听不见。说出来,咱哥俩商榷商榷,找个解决办法。” 他掏心掏肺的,好像两人之间,根本没有任何龃龉和仇恨,生来就是情深意笃的好兄弟。 上官断不吭声。冰冷的眼里静静映射出一个毫无妥协的“不”字。上一世,就是提前把计划说了出来,又提前把他放了出去,最后功败垂成! 这一次,绝不能心软! 他的阿弟是软硬不吃的脾性。现在,又被仇人抹去了记忆。多费唇舌根本无益,只能用残酷的现实引领他,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上官断悠悠开口说,“阴谋?你认为我有何阴谋?” 他幽深漆黑的眼里,一片冰清无滓的坦荡。看得幽若空有点傻眼。 “你没阴谋,难道我有阴谋?”他刚戴上的“好兄弟”面具掉了,冷着脸诘问道,“我卑鄙无耻,觊觎别人的娘子?” 上官断唇角冷冷一弯,语出惊人,“她本就是我的。我和你对她而言,是同一个人。作为人类,你或许无法明白” 幽若空怒气冲到脑门芯子,“我就是当了鬼也明白不了!”他再次不自量力,抡起拳头,挥了过去。 上官断一把握住他的拳,眼里的冰意直击他的灵魂,“别不知轻重,否则,你不会喜欢自己的下场。” 幽若空挣扎了一下,没挣开。 四目相对之下,一个令人惊悚的念头,在他脑海里冒了出来:他没本事收了上官断,那反过来呢? 如是一想,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天,这不会就是上官断的目的吧?如果真的生了,他幽若空就彻底消失,变为上官断的一部分? 然后,娘子也成了他的?! 幽若空觉得心头“噗呲”被捅进了一刀子。吓得灵魂要出窍!神色怔怔的,出了一脸细密的冷汗。 他缓缓吸进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惶。眼眶窄了窄,把战意一直武装到睫毛。 上官断面无表情地欣赏着他色厉内荏的模样,然后,缓缓地松开了他。根本不屑恃强凌弱。 他走进那间墓室,漫不经心转悠一圈。最后在幽若空坐过的棺材板上坐下,若有所思瞧过来。即使“座椅”别具一格,也无法遮掩他的光芒。小墓室被他一点缀,简直成了神殿。 幽若空的目光,从眼角斜出去,冷冷地瞟着他。心里一连窜地骂爹。 妖精说的话其实句句都对:上官断确实给他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感!哪怕此人做了极端恶劣的事,说了极端无耻的话,他也无法真正对他恨起来。 连灭国之仇,在最初的狂风暴雨之后,也像潮水般淡去了。这种自灵魂的亲近,简直让他感到可耻。 “在想什么?”上官断说,“不必瞎琢磨,凭你现在的脑筋,想一百年也不会明白。” 幽若空半天没吭声。双手捂脸,用力抹了一把。把“好兄弟”面具又重新戴了回去。 他疲惫而真诚地说,“哥,我的确想不明白。你跟我透露透露这一连窜的的杰作,是你弄的吧?那个写信的人是你么?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文采不错。” 上官断不说话。幽若空瞅了他一会,一脚踩住棺材板,手肘撑住膝盖,微微倾身问,“我娘子的花丝,是你弄断的?” 还是没有回应。 幽若空缓缓直起身,无可奈何呼了一口气。又特别温柔地问道,“那个梦,是不是你搞的鬼?给我种了幻觉是不是?” 上官断依然不吭声!睫毛也不抖一下,表情里空空如也。 幽若空狠狠地皱了脸。只恨这人太强大,没法子严刑逼供他慢慢往对面的棺材板上一坐,用眼神跟他耗着。 上官断见他不再问了,抬头淡淡地说,“我想进去看一看娘子。”这口吻,俨然是以夫君自居了! 幽若空立刻捂住螺蛳壳说,“作为她的夫君,我不同意。” 上官断站了起来。 一股巨大的吸力,咬住了幽若空的手,往外拉。他拼命反抗,脸都胀紫了。手背上崩开了一道道血口子。 上官断轻轻一拂,用一丝凉凉的仙力治愈了他。连他袖上的血迹也给除了去。一边如此怀柔着,一边又用巨山般的魂识碾压住幽若空的灵府,不容抗拒地说,“她也是我的。” “我若死也不答应呢?”幽若空顶着快被压扁的痛苦,强硬地问。 “你会答应的。” “哪来的自信?” 上官断顿了顿,唇角忽然微不可见地弯了弯,“成亲多日,还没洞房吧?” 幽若空:“” 男人尊严瞬间被戳爆了,他面红耳赤呛声道,“爷太忙了,不行?” “不是你太忙,是她根本没有欲念。”上官断一针见血地说,“一个没有欲念的妖,无论你怎样求欢,她也不可能像人类的女子那样委屈自己”后面的话,他咽了下去。眼里划过一点微妙的暗示。 幽若空:“别告诉我这是你的杰作!” 上官断这回倒是大方应答了,语气悠悠道,“作为她的正牌夫君,我能做什么?不过在她历劫之前,拿走她的欲念,让她不被凡间的臭男人玷污而已。” 幽若空听傻了,一颗心像熟透的松果一样裂了开来。直觉告诉他,这家伙一点没撒谎。 “把拿走的东西还回来。”幽若空说,“你这丧心病狂的玩意儿。” 上官断与他对视。缓缓将他的手从螺蛳壳上拉开。然后,径直飞了进去。 洞口的禁制根本没起作用。 幽若空想闪身跟进去,却现自己根本不能动了。恨声道,“别碰她!你一身寒气跟冤鬼似的。”魂识探进去一看,哼!那家伙果然停在了床前两尺外。 幽若空勉强放了心。可是,满腔的醋却势头不减,酸得他五脏六腑都要馊了似的,特别难受。 心头一连滚过好几个“岂有此理”! 皇帝当得好好的,皇宫没了;夫君当得好好的,凭空多出来一个!偏偏他对罪魁祸,一点奈何不得。 不仅奈何不得,还时不时犯贱,冒出想跟他团圆一家亲的念头!这真是简直了让他好想仰头嚎几嗓子! 就在这时,花溪烈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翻了一个身。看到床前有个人影儿。她粗粗辨认一下,闭眼嘀咕道,“幽若空为何傻站着?” 声音不减平日的冷傲,却又有一丝轻浅的娇软与温柔。 这样一句迷糊的呓语,顿时叫两个男人五味杂陈。在各自的空间里,陷入了静默 上官断站了一会,终究忍不住,上前帮她盖好了羽被。他的表情犹然是冷的,可是魂魄里的凄楚和沉痛,有如毒雾似的,弥漫得到处都是。 作为他的同源,幽若空一下子深受其害: 如同中了瘟疫一样,被这情绪感染得心头绞痛,眼睛泛酸,无端端想流泪。好像受了无边无际的苦,经历了千万个劫,才等到这一刻,再次站到爱人的身边,默默瞻仰着她的睡颜。 满腔都是汹涌的泪,偏偏一滴也流不出来 幽若空怔了很久,醋意都被这莫名的泪,给冲走了。他蹭了蹭鼻子,沉声说,“看够没有,你可以滚出来了。” 上官断向洞口看了一眼,目光冷了冷。终究忍了一口气,飞了出来。 “有空吃醋,不如赶紧练功吧。不然等你出去,人都死光了。” “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上官断并不理会。身影一闪,隐在了石壁中。(。) 第九十五章, 诛神八招 幽若空感觉自己能动了,立刻闪进了螺蛳壳。&bsp;&bsp;把娘子身上的被子,重新盖了盖。仿佛如此,就抹杀了上官断的存在。 螺蛳壳内倒没受雪境的影响。或许,是上官断做了什么也未可知。 幽若空坐在床边,默默地想了想。觉得自己已然是被穿了鼻子的老牛,不跟着那家伙的步伐走不行了。 只能一脚踏上修炼“诛神”的路! 他深叹了一口气,低了身体,在爱妻的脸上轻柔地贴了一会。出了螺蛳壳,往地河方向而去。二牛、林丰年、墨泠等人,以奇怪的姿势凝固着。身上没了时间的流动,全都呈现出静态的狰狞,像邪神的雕塑一样。尤其二牛那张脸,一般的造物主真造不出来。 幽若空蹓跶了一圈,没见到上官断。便找了一处安静的墓穴,结了跏趺,开始心平气和接触识海中的“诛神”功法。 正如以前粗略瞧过的,这功法有八大招。招招各有神威: “破雪”可凝固时间,操控一切水元素;“炼日”可加时间,操控火元素;“偷天”粉碎空间,操控雷电;“凝尘”制造空间,操控土木。“碎月”移转星辰,控制金元素。 后面的三招就更厉害了。纯粹是神的领域,凡人根本无从想象: “无我”,可隐去实体,进行万千变化; “绝思”,可入侵众生识海,操控意识; “渡灭”,掌控一切生生死死,随意转化众生形态! 以上八招,若全部习会,融贯应用,诛神一事绝非虚谈! 幽若空静心研究了片刻,深深感到无以复加的惊骇。同时,心里浮起巨大的疑惑:难道上官断费尽心机,是想让他去神界造反? 若真是这样,也太有想法了!他心头狂跳,猜疑了片刻。知道就算问了,也不会得到答案。只好摇了摇头,暂时撇开了这个疑念 “诛神”功法,当然也需勤修苦练。正如武者要练出真气,修士要汲取灵力,它需要的东西,叫做“反力”。 反力来自宇宙的暗面,与现有的一切仙力,灵力,妖力,魔力,甚至武者真气,皆是对立的。 它是神创世时产生的对立能量。是神的致命弱点。没有反力,就无法诛神! 幽若空停在了这里,困惑不已:他从未修炼过,为何能打出“破雪”?还打得扎扎实实,解都解不了?! 除非他的体内,已有“反力”! 如此一想,不免倒抽一口凉气,呼吸都止住了:他体内的力量,是妖精一次次灌注给他的又服食了她的花瓣 冥冥之中,他似乎抓到了真相的一条尾巴,但这尾巴柔滑,妖艳,让他不敢用力去拽。于是,它又狡猾地溜走了。他只能一味地惊怔着,浑身交替着热浪与冷汗。 正沉浸在惊疑中无法自拔,上官断的声音飞进了他的脑海,“你想的没错。她的化元咒,吞噬一切正力化为反力。但她自己并不知,以为是妖力呢。” 幽若空听到这个一锤定音的答案,身体疲惫地软了下来,终于忍不住问,“上官断,你究竟是谁?” 上官断没有回答。再一次丢下令人抓狂的沉默。幽若空冷着脸等了会,对此人卖关子的恶习,已不抱希望。 “有本事,你就永远别说!”他冷嘲热讽下了座。照着识海中的“炼日”,一遍遍地演练起来。由于根基尚薄,一次“破雪”已耗尽丹田,若非上官断为他灌顶,早已不省人事。 这会儿打起更艰深的“炼日”,只能比划比划,学个表面样子,想用来破境,根本不成气候。 就算向妖精讨要花瓣儿吃了,恐怕也难一蹴而就急人啊! 他练了一会,听见螺蛳壳内传来一声嘤咛。立刻就分了心,向里看去。只见妖精已经醒了。伏在床上,慵懒而缓慢地呼吸着。 穿着白色罗袜的小脚,在被子上抬起又放下,抬起又放下。一个人默默地顽皮着。 她感到他在看着她,埋着头问道,“幽若空还有修士吗?” 幽若空连忙闪身进去。“又饿了吗?” 她翻身坐起来,露出一张红润娇艳的脸,热腾腾的像刚出生一样。黑黑的眼睛望着他,不自然地抿了抿嘴。 幽若空一笑,把她拖进怀里,轻轻摁住她的头靠向自己的脖子。花溪烈犹豫道,“不喝也无妨。” 他拍了拍她的背,催促了两下。她的客气便维持不下去了,尖牙挑开血管,咂吮起来。 跟小孩吃奶一样,吃出了一身汗。大口大口地饱吸着。幽若空摩挲着她的后脑,柔声地问,“娘子啊,我对你好不好?” 这话绕了宇宙大半圈,才跑进她的耳朵里。半天了,她含糊地应了一句,“好。” 幽若空梦呓似的说,“我对你这么好,你不能不要我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是不是?” 花溪烈意犹未尽,半饥半饱停了下来。从香囊里拿了两片花瓣,塞他口中。 幽若空一边嚼着,一边追问,“我说的话,你听见了?” 花溪烈:“我说过,你永远是我的人。不会不要你。瞎担心什么?” 幽若空正想说,不会不要他,但也不能要别人,这时,上官断飘了进来。 俨然拿这里当他的地盘,来去都不需请示了。 幽若空满腔的柔情蜜意,被这家伙搅和得烟消云散。一肚子气堆积在脸上,嫌恶地瞪着他。 上官断仿佛没看见,自来熟地对花溪烈说,“没吃饱吧?”他不要脸地坐到床边,拉住她的手,对准掌心,将体内的仙力毫不吝惜地传输给她。 花溪烈动了动嘴角,毫无膈应就接受了。一点没有诧异和不习惯。 幽若空瞪着上官断这朵绿云,手掌动了几动,想把他拍飞。可是,自知没这本事,又怕娘子失了大便宜,便决定走迂回路线。 他拉住花溪烈的另一只手,耐心地教导说,“娘子,你是有夫君的人。除了夫君之外,以后不可让别人碰你的手。” 花溪烈:“我让谁碰我的手了?除了你,谁敢对我放肆?” 幽若空:“!” 瞬间感到说不出的心力交瘁。他真是无法想象,她的脑子怎么构造的!委屈无奈之下,忽然孩子气地扑倒她,在她脸上“啵啵啵”香了十几下。连嘴唇也没放过。来了个即兴的、霸王式的示威! 花溪烈骂了一句,“幽若空,你是不是找打?!”一把推开他,拖过他的袖子擦擦脸和嘴。为了表示嫌弃,口中还“噗噗”呸了几下。 幽若空并不在意,拗起头对上官断看着。 那家伙好像没看见似的。专心为妖精传着力。清冷的表情里,带着极淡的温柔,一派与世无争。就像一个宽宏的正室,完全不介意小妾的胡闹(。) 第九十六章, 换衣服 花溪烈是个极糊涂的。睡醒吃饱了,才想起大事。一把捉了上官断的手,炯炯地问道,“幽若空,不是说那仙宗的宗主顶厉害么?可捉住了?” 上官断:“” 真是无言以对! 幽若空也叹气,这时才真正明白,妖精的脑子是真的不好使。眼睛恐怕也异于人类!这眼神,得有多么偏,才会把他和上官断看成同一个人? 他从后面抱住她,“娘子,我在这儿呢。你认错夫君了。” 花溪烈左看看,右看看,竟然说,“我哪里认错了?你当我瞎了,自己嫁了谁也瞧不清?” 她一脸凛然,冷傲如霜。眉尖微微蹙着。对他发出天经地义的质问与梦里的那个她相比,此刻的她无情,简单。眼睛透明地传递着灵魂的喜怒。好像缺了基本的屏障和伪装。 幽若空的心里,莫名疼起来,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楚。他不知这情绪从何而来,也许只是受到上官断的感染但是,却再也舍不得纠正她什么了。 他甚至一瞬间荒唐地想道:“如果她眼里看到的,始终只有我这个夫君,多一个上官断的皮囊,又有什么关系呢?难道她还当不起吗?” 这荒唐又“伟大”的念头冒出来,让幽若空狠狠地受了一惊! 他怔了一会,放柔了声音说:“娘子没有错。是为夫错了。” 目光不带情绪,向上官断看去。上官断也静静地对视过来。然后,又缓缓移开了。 花溪烈得了他道歉,便作罢了。不再纠缠于此。低头一看,自己睡得衣裳也皱了,便轻轻弹指,换了一套杏色的衣裙。 又顺手作法,为夫君也换了一套蓝袍。 说来也奇了,她只弹指一次,两个男人的身上,竟换上了同样的衣物。 上官断和幽若空,“” 大眼瞪小眼,同时因彼此的俊美,看得两相生厌。 幽若空干笑道,“娘子,给他穿白的我穿蓝的。” 花溪烈眯起眼睛,放轻目光,瞅向上官断的皮囊。手指犹豫地弹了一下两人的衣物同时变成了白色。 幽若空一愣,“额” 花溪烈连忙追加一次,两人又同时变成了蓝色。她皱眉,这样的失灵,让她太丢脸了,简直抹不开面子。急慌慌又把手指一弹,于是幽若空身上衣服光了! 她“啧”了一声,有点着急。再一弹,上官断也光了!眨眼的功夫,竟发生了这样的事! 两个男人成了煮熟的红虾,惊呆当场! 花溪烈急得出汗,没好气地说,“你尽会挑剔,嫌我变的不好,自己找衣服穿。” 她急于摆脱这次巨大的失败,干脆撒手不管了。自行出了螺蛳壳去。 幽若空被这史上第一奇葩事件整的灵魂出窍,无地自容。他故作镇定,转身从旁边的衣橱中,拿了一套专门备在这里的衣袍。 身后传来上官断冰冷没人气的声音,“在她的识别中,你我就是同一人。自打她诞生以来,便是如此。别再强迫她区分我们。这会让她十分困扰。” 幽若空的手在亵衣的带子上顿了很久,偏过头问道,“为何会这样?” “想要答案,自己去找。”上官断说。 幽若空僵固着,很久没说话。不知是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还是彻底接受了整件事,他回过头来,瞧着依然光溜溜、如无所顾忌的天神站在那里的男人,戏谑道,“还不穿衣服?她都没兴趣多瞧你一眼,给我瞧有什么用?我更没兴趣了。” 上官断默默盯他一会,手指一弹,一套高雅的白袍上了身。“幽若空,你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凡夫。”丢下这句莫名其妙的话,飞身出去了。 幽若空噎得心口疼,冷笑道,“我是凡夫,可我不上门夺人家娘子。我告诉你,就算她承认你,你也只能做个小的。没有我允许,不许碰到她一根手指头。” 上官断没有回应。幽若空闪身出去,发现他把螺蛳壳攥在手里,准备往脖子上挂。 幽若空一把夺了过来。“好个贼人,不经主人的允许,什么都敢拿了是吧?” 他自己也没发觉,他在上官断面前,像个跋扈任性的纨绔,态度一点不像对待夺妻的仇人。 或许一个人,可以有很多面。可以威严,冷酷,善谋,好斗,雄心勃勃,多疑,但是对幽若空而言,像现在这般想说什么都脱口而出的无脑状态,实在是非常少见的。 只是,他自己却没有意识到。 上官断面无表情说,“琢磨了这么多天,‘炼日’那一招会打了么?” 幽若空心里一“咯噔”,仿佛被石子儿弹了一下,“多少天了?” 上官断嘲讽地弯起嘴角,“快三个月了。” 幽若空:“!” 他不过才练了半天功,进螺蛳壳给娘子喂了一回饭。三个月就快过去了? 那烈国的君素素和太子已大婚了?金玹也把一帮妖怪领回来了吧?没人管它们,不会到处抓人吃? 幽若空不敢往下想,深吸一口气,似要把满腔的震惊和抱怨给压下去,那口气憋了半天,才重重地呼出来。 他拍了拍上官断的肩,“我不是神,学一会就打得出来。那招比破雪难多了。你得帮我。” “我帮不了你。”上官断不加犹豫地说。 幽若空沉默。忽然挑眉,给他抛了个甜饼。“你帮我,螺蛳壳借给你挂两天。” 上官断眼里的光活了,开价道,“两个月。” “一天。”幽若空寸土不让地说。 “三个月。”上官断真不是省油的灯。 幽若空生无可恋瞅他半晌,然后,决绝地把螺蛳壳往他怀里一丢,“三天。我的底线了。再多的话,还不如让我死。出去做什么?” 上官断面无表情看了他一会。不想放弃这小小的胜利,将螺蛳壳挂到颈上 花溪烈正在一堆修士中,翻翻找找。没了金丹和元婴,她又念起了那帮筑基和练气的。当时嫌这些是吃不上嘴的虾米,没得吃的时候,倒觉得虾米也不错了。 见幽若空来了,她立即说,“我没有动白莲和青芜。” 幽若空一听便知,她刚才一定动过这念头。顿时替师祖捏了一把汗。 可是转念想到上官断把整个门派都“葬送”给娘子了,立刻故作大方笑道,“就是真的动了,也没什么” 花溪烈惊疑道,“真的吗?你舍得你师祖?” 幽若空哈哈一笑,“有何不舍?不过,白莲老祖修为也实在不够看。娘子不如吸他,不为夫的意思是,吸我。”说着,他把上官断往前一推。“吸干我好了。” 上官断对这阴坏的小人并不介意。他拉住她的手,声音很轻地问,“既然刚才没够,怎的停了?” 花溪烈睫毛颤了颤,用一个矜持的侧脸对着二人,冷淡地说,“我答应过要疼你。就会好好疼你。我是食言的人么?” 她并不关心为何幽若空的复制品有深不可测的修为,她也懒得去深想,她只知道,既然说出口要对他好,就不该反悔。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要尽量温柔待他。 两个男人听了她的话,怔在了当场。似乎怕声音惊散了这份温情,谁都没说话。浓浓的情意,从他们优美的眼中漫溢出来。 整个静止的雪境,瞬间变得脉脉动人 半晌,上官断眼里的柔光隐去,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手指带着决绝的力度一弹,“雪境”消失了。 一切静止的人和鬼,回到了时间的洪流之中,呈现出形态各异的懵呆之相。 嘈杂之声如浪一般涌来。(。) 第九十七章, 为夫给你找的妾侍 那么复杂艰深的“炼日”,到了上官断手里,不过成了一个弹指! 还说他不会呢!幽若空惊叹之余,很想啐他一脸!还没来得及发难,传音镜里头,炸开一条又一条的讯息: “兄长,小弟幸不辱命。将妖兵请回来了。整个黑渊妖界集体出动!兄长,你们如今在何处?”金玹气喘吁吁,荣耀十足地说。 幽若空抽了一口凉气,整个黑渊的妖精全来了是多少? “皇上,周二铁幸不辱命,收服了塞外沙匪部族!”这是周二铁将军的话。 接着,金玹的讯音又来了,“兄长,你在何处?事情不太妙,天上的集泽下凡了。没得到宝贝,威胁要发难。小弟只好把自己那片花瓣儿给了他可我担心那人贪心不足哎,这事儿恐怕要办岔了!” 过了一会,声音又来了,几乎带上了哭腔,“兄长,你和大嫂不会真殉国了吧?!那小弟怎么镇压这帮妖怪它们要称王作乱啦” 之后,连连二三十条,全是各种噩耗,妖怪,不死鸟,起义军,流光弩一股脑儿涌过来了。 先是皮水关失守了,赤江防线全面溃退。烈国不死鸟占领风国、昊国敖苍大婚后登基,宣布一统盘苍,成为盘苍元帝! 三个月,外面已经改朝换代,天翻地覆! 金玹最后一条讯息,只有一声疾呼,“兄长啊”似乎想求救,却没来得及说出口,就没音儿了。 周二铁的最后一条讯息,是一声揪心裂肺的“皇上,救命—”,然后也没音儿了。 也许是死了,也许有人没收了他们的镜石。幽若空揪着心,却十分警惕,没向里面传任何声音。 但是,他身边一帮猪队友也有镜石。这会儿也正叽里哇啦的,接收大量的信息。早就对里头咋呼开来了。 墨泠惊恐道,“啥,边关失守了!” 二牛惊恐地哞了一下,“啥,妖怪吃人了?” 林丰年尖叫道,“啥?林府被人占领了?” 白莲头发全炸了开来,“啥!世外的修士全跑来了?仙妖大战?” 全是周二铁和金玹发来的! 他们找不到皇帝,就把这些随从找了个遍。只可惜,大伙儿现在才收到!他们还不知自己被剜去了三个月的生命,只当这些事正在发生,表情甭提多么惊恐了! 惊恐得只知看着幽若空,不知该如何是好!在被一连番的轰炸后,全都陷入了巨大的茫然。 二牛的眼睛,瞪成了两个大鸭蛋,要笑不笑地说,“皇上,镜石咋突然发疯了,一定是坏啦” 幽若空一哂,发现自己竟然没啥想法。他只是目光空空,冷睇着上官断这害人精,“你现在高兴了?” 上官断的耳朵上,似乎自带漏斗,能过滤掉他的一切挖苦和责难。半星子反应也没有。 四下里,被吸干的修士们,哭泣的哭泣,自尽的自尽,乱成了一锅粥。 花溪烈被各种讯息弄懵了。四周又乱糟糟的,男人叫,女人哭,惹得她特别心烦! 她怒喝一声道,“把所有哭哭啼啼的蠢货,全都拉出来宰了。” 陵墓中一寂。膨胀的空气,惊惧地收缩了。花溪烈冷扫一眼,放话说,“天就算塌了,只要有本宫在,也能给它顶回去!一个个哭哭啼啼的,慌什么!” 修士们:“” 他们的天,是谁捅破的!谁捅破的!还不是她! 牛头们喜笑颜开,应和道,“说的极是,有仙子在,大家不必惊慌。” 花溪烈这才一口气顺了过来。冰冷骄傲的目光缓缓掠过众人,好像确定还有谁不服气似的,然后才一把拉起上官断,“我们出去。” 大家的下巴集体掉了,“!” 一干修士傻了。牛头们傻了。白莲揉了揉眼睛,吃惊地看着幽若空。 幽若空的心,碎得五彩斑斓。面上却故作镇定,喊了一声,“娘子,为夫在这里啊。” 花溪烈闻声立即回头。看见幽若空笑得像哭似的,站在她身后。 花溪烈把目光放轻,凝在上官断皮囊上瞧了瞧,又对幽若空看了看。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有复制品就是麻烦。她的认知中,应该是拉了一个,另一个会自动跟着。就像影子永远跟着躯体一样。 现在好了,她拉了夫君的影子!把夫君丢了!这破事儿,真让人头疼! 她无情地甩开上官断,“以后离的远些!不然我总是搞错,他不高兴。他不高兴了,你可活不成的啊!” 众修士:“!” 觉得上官断这魔头会瞬间掀翻这片陵墓。可是,他没有。听了花溪烈的话后,他好像死了一样。眼珠子都不动了。 幽若空倒是活了。笑盈盈走了上来。以失而复得的心情,拉住娘子的手。 可是,下一瞬,他的心间漫开了无法言说的痛楚,一种浓稠的血泪从灵魂的深底静静地涌了上来。它裹挟着无尽的绝望、悲伤与思念,从他的心肝肺腑上缓缓刮了过去。所到之处留下的痛楚,引发了摧枯拉朽的震颤。 幽若空的心,狠狠地拧绞起来,揪疼得不能呼吸。他看向上官断,此人依然面无表情,如同荒原上的一株孤独的枯树,纹丝不动地站着。目光没有力度地凝在娘子身上。 可是,他十分清楚,这痛来自于上官断。比绝望还绝望,比悲伤更悲伤的痛楚,让幽若空心疼得无以复加,愧疚得不能自拔!好像他欠了这上官断万世的巨债!无论怎样还,也还不清! 花溪烈也被感染了,不安地拉住他的手,皱眉道,“幽若空,你怎么了?你哭了!我又没欺负你,哭什么” 这一刻,幽若空出于某种神奇的冲动,说了一句让他之后很长时间内都悔断肠子的话:“娘子,把上官断带上吧。” “上官断?谁啊”花溪烈一头雾水地问。 “他。咳咳,为夫给你找的妾侍。”幽若空指了指上官断说。 围观的人类和鬼类,下巴集体一砸。陷入了极大的错乱和惊怖!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三个人,长得美就可以上天了? 这是怎么说的,给娘子找了个妾侍?还是个人神共愤的大魔头?! 到了这份儿上,幽若空简直豁出去了,果断把绿帽子往头顶上一戴,大大方方地说,“我家娘子如此旷古绝今的人物,找个小妾有何不可?” 花溪烈非常淡定地抽了抽嘴角,夫君越来越会玩了,给娘子找妾侍,找的是他自己! 她非常配合地说,“好吧。”走了两步,拉住那影子的手说,“走吧。我的妾侍!” 然后,又拖住正牌夫君,三人并行,向出口走去。 陵墓中,人们看着三人迤逦绝世的背影,被荒诞的惊梦笼罩着,怎么也挣不脱。气氛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第九十八章,山下冷酷世界 外面,正是数九寒天,大雪时节。山上千树万树,山下百里皇城,尽被冰雪埋了。乍一看,并无乱世之相,十分宁静。 静得好像刚刚开天辟地,还未及造物。从上至下,是个空白的壳子。 幽若空皱了皱眉,在识海中说,“云玺,尽快收拾了,山下汇合。修士暂且押在陵墓中,让鬼奴看着。” “是,主子。” 幽若空向上官断看了一眼,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真给你说中了,人好像都死光了。”眼里却是锐利的审视。 上官断坦荡荡的,或者说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与他对视了一个回合,垂眼问花溪烈道,“冷吗?” 似乎无心世事,只问风花雪月! 话音未落,他胸前的螺蛳壳微微一动。幽若空从里头取了一件狐裘袄子,披到了花溪烈身上,“娘子,加件衣服。” 上官断:“” 看来,正室一点不给他这“小妾”争宠的机会! 花溪烈把身上的狐裘抖开,嫌弃道,“把狐狸的皮往身上披,多丢脸。”她一点不解风情,扔回了螺蛳壳去。用花瓣变了一件红色的兜帽长褂,穿了身上。 上官断见缝插针道,“果然这身好看。狐狸那等物类,平白落了娘子的身份。” 花溪烈哼了一声,表示同意。 幽若空屏住一口气,瞧着上官断。被他的进击吓到了。这才过了明路多小会儿,就“娘子娘子”的了? 他微微抬起下巴,目光里使了劲,落在上官断脸上。眼角眉梢,升起了一家之主的威慑。 上官断用一种“仙人俯视凡夫”的目光,掠过他那张正室脸。对真正的一家之主说,“娘子,我们下山去吧。” “嗯。”花溪烈淡淡回道。 幽若空一把格开上官断伸去扶她的手臂。把娘子搂在怀里。“我们下山去,娘子。” 花溪烈推开他,自行往山下走。有了复制品后,她的夫君就成了傻子,自己跟自己斗得不亦乐乎,像个演滑稽戏的。 她回头瞧他一眼。清冷高傲的面孔上,露出了忍俊不禁的笑意,活泼泼生动了一下。那种在她脸上极其少见的表情,让两个男人瞧傻了,同时梦怔怔地喊了一声,“娘子” 花溪烈敛了笑容,嘴角抽了抽。端起尊主的威严神姿,一步一步踩雪下山。 她感觉睡得太久了,想学着凡人走一走。两个男人见状,连忙一左一右跟上去,也不使用仙力。全当行脚了。 谁也不在意路迢雪深,浪费时间。甚至,连方向错了,也不去纠正她。 四野茫茫,白得无边无际。三人信步而行,踏雪而过。让空白冰冷的天地卷幅上,有了满当当的清美画意。 谁也没有说话。只有踩雪的声音,一下接一下地响起。越发显得一山空静,叫人心里头也不敢有响动。 从这股静谧中,幽若空嗅到了极大的不详。虽然不愿相信,却又无法否认,这股子宁静,是带着死气的。跟上官断有异曲同工的气息。 “人真的都死光了吗?”幽若空呢喃了一句,因为不指望上官断揭示真相,这话是自言自语的。 花溪烈埋头走着,没头没脑安慰了一句,“死光了也无妨,我们重新找个地方当皇帝可以去烈国!” 幽若空不语,良久才飘出一声叹息,“造孽啊” 这时,契约枷锁里,传来了云玺的声音,轻得像生怕吓到他似的,“主子,京城里头一个人都没了。” 幽若空顿了一会,“鬼呢,有吗?” “也没有。”云玺用抱歉的口吻说。 “派些鬼奴出去,往四省方向查探。找到人烟立刻回来禀告。”幽若空脑袋里竟然异样的清醒冷静。 “奴才冒昧,斗胆进言,这事儿问一下娘娘的那位妾侍,或许能弄明白。”他仿佛牙酸似的,轻轻嘶了一声。 幽若空:“他是个死人,比你死得还透,不会说的。” 云玺无辜躺枪,半晌才继续进言,“毕竟整件事是因他而起的,皇宫也是他灭掉的。陛下,您把他留在身边” 幽若空:“他生得俊,有什么办法?这艳福不叫娘娘得去,难道便宜别人?” 云玺:“” 纵然曾是个见多识广的魔头,此刻也不得不承认,奇葩的世界里,果然一山更比一山高! 幽若空也没想到,这会儿自己还有开玩笑逗奴才的心情。也许,是准备好承受一切灾难了吗? “你们几个待在一处,尽量不要分散开。派出去的鬼奴注意隐形。” “是,陛下。”云玺回道。 这时,花溪烈忽然放慢了脚步。“幽若空,有打架的声音。”她侧耳倾听一会,确凿地说,“啊,是修士和妖怪!” 幽若空静心聆听,什么也没听见,想必在很远的地方。 他对花溪烈说,“娘子,我们过去看看。” “好啊,反正也无家可归了。去哪儿都行。”花溪烈说。 幽若空立刻向上官断瞥了一眼。那人一点愧疚都没有。好像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妾,世上一切都不干他的事。 幽若空对这死猪早没脾气了。只能认为,自己前世欠了他的。 这时,花溪烈打了一个妖力气旋,裹住三人的身体。打算向目的地飞过去,上官断却道,“花丝虽然重生了,你毕竟伤了元气,短期内不要妄动妖丹让为夫来吧。” 这声“为夫”,顿时让幽若空匀不过气。只恨自己太弱小,根本镇压不住这个要上天的玩意儿。 花溪烈正要说她无碍,上官断已经压缩空间,一转眼,到了百里之外的赤江码头。然后,将三人隐了形。 不知他是否故意的,手决打得很慢,幽若空瞧了个明明白白:正是诛神中的“偷天”与“无我”! 幽若空来不及揣摩和惊叹,码头上惨烈的战斗局面,以惊心动魄之势,扑入了他的眼帘:三十多个修士,围成一个铁桶般的圆阵,正在围攻五个长相奇特的人? 不,幽若空立刻意识到,那是妖类。 他们生得半人半兽!三个男的雄壮高大,尖尖的毛脸上,有着冷酷的眼睛。张嘴尖叫时,露出闪亮的獠牙。大脚上长满了灰色的毛。 两个女妖,比男的秀气娇小些。发际间伸出了尖尖的耳朵。牙齿比人类更尖更亮。双手保持着利爪的形状。 五彩灵力与黑暗妖雾激烈地角逐着。伴随着暴力撞击下的焰火,掀起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轰隆隆的雪潮从夹岸两山奔流而下,倾泻在冰冻的江面上。那里,已经横了几十个尸体。一眼看去,全是半人半兽。丹田处,都破了碗大的洞。仿佛咧开大嘴,对天而笑。 大片大片黑红色的血,洇在白茫茫的雪流间,犹如绽开了一朵朵冷酷妖艳的花。(。) 第九十九章, 尊主的夫君 花溪烈皱眉,惊怒道,“是黑渊的狼族!他们怎么变这么没用了?连几个修士都收拾不了?”死了这么多,她以后回黑渊吃什么?! “原来是狼妖!”幽若空心说。?? ?? 战圈中的狼妖们,已半身挂在死亡峭壁之外,随时会被仙剑送入黑暗的深渊。 他们没有武器,各自只有长长的利爪,进攻时,只能扑跳近杀。度固然极快,手段也狠辣决绝!可惜,扛不住修士们人多,又有各种法宝。五只狼妖身上,早已鲜血淋漓。 最高大威猛的雄狼,手臂已没了,仍不减一身凶悍。被仙宝包围着的他,无法施展近杀技能,只能利用身体,挡住雌狼受到的攻击。江面上,充满怒吼和仇恨的狼啸,不绝于耳。 两只娇小秀美的雌狼,并不像人类女子那么软弱,相反,战斗时十分骁悍,只可惜,进攻十次,也难得伤敌一次。 他们声嘶力竭地嘶吼着,却无法对敌人产生任何伤害。一切不过是徒劳无功的负隅顽抗。不到片刻,连吞吐的妖雾也变得像炊烟似的,绵软无力! 一柄神出鬼没的蛇信剑,穿透了高大雄狼的腹部。他轰然倒下了,漫起一大片黑红色的血泊。雌狼抱住他,仰天出凄厉的尖啸声音里的绝望,让天空也暗沉了三分。 一个年轻的女修士,动了恻隐之心,对身旁的男子说,“师兄,要不咱们饶过它们一回,先别取丹了” 师兄宠溺一笑,“傻瓜,大道无情。你总是这样善良,怎么进阶?”说罢,提起剑,走向大势已去的狼妖们。 似乎要给新进的师妹一场“无情”的教育,他狠狠击出一记金系仙力,将雄狼的另一条手臂,也割了去。使得雌狼再次出撕心裂肺的戾啸。心神已然失控了。 她两眼中血雾升腾,艰难地抬起残损不堪的尖爪。弓身站起来,以弱小之躯护住奄奄一息的伴侣。绝望中出的怒吼,充斥着凶戾之气,如钢刀划过了搪瓷,飞进修士们的识海。 正准备提剑上前收割成果的修士们,脚步生生地一滞。 一个三十多岁模样的圆脸修士笑骂道,“瞧这小母狼够烈哈,待会儿不妨牵回去,给我洞府里的坐骑配个种!” 几个男修士立刻暧昧起来,打趣道,“给师兄那土狗配种可惜了,可惜了”言下之意,你应该留着自用。 娇小的雌狼,弓身一弹,向圆脸修士扑过去。这一记扑杀,糅合了她全部的生命和斗志,闪电般的度下,利爪刺破空气,划出一道如虹似水的光,直取圆脸修士的咽喉。 身体却空门大开,是孤注一掷,同归于尽的战法。 圆脸修士早有防备,手中一扬,一个透明的宝钟祭出,瞬间罩住头部,形成坚不可破的护体。那雌狼的利爪,击中了宝钟,立时生生折断。像断裂的枯枝一样,插在了雪地上。 还未等雌狼出惨叫,圆脸修士一剑送出,刺进了雌狼的肩胛。将她狠狠地钉在了雪地里。嘿嘿一笑,“好极,捉到一只小母狼!”众修士乐哈哈的,纷纷表示恭喜。 剩下的三只狼妖被一网打尽。战局以不可逆的方式,收了尾。修士们并未表现出很惊喜的模样,似乎对此胜利,已司空见惯。 在空中观战的花溪烈,早已气得冒烟。 她的认知中,黑渊妖界所有的妖,包括妖王,皆是她的储备粮!她时不时拿花瓣儿喂养他们,壮大他们的种族,为的就是让自己的食物生生不息地繁衍。 没想到现在,整个狼族全都折在这里。那么多的丹都被挖走了!够她吃好几年的丹! 蝼蚁般的修士,也敢从她口中夺食!她两眼喷着火,径直把她已经长到百丈长的花丝扬起,捆住几个正准备挖丹的修士,狠狠往不远处的码头上一掼,“砰砰砰”几声闷响后,直接抽取了他们的仙力。然后,以极度残忍和狂傲的方式,将几个废物“口袋”砸了回去。躯体瞬间稀巴烂! 灵毓宗的修士们,猝不及防受此残暴的一击,气氛哗然大变,迅列阵,亮出仙宝。战意直冲云霄! 垂死的狼妖们,眼里绽放出不敢置信的光芒。头颅被钉在三叉戟下的一只雄狼,用破锣嗓子说,“尊主,是尊主来了!” 残缺的躯体中,忽然迸出一声悲凉又亢奋的嚎叫。这叫声,让修士们寒毛倒竖,眼扫四方呵斥道,“谁?有种的滚出来!” 花溪烈冷冷一笑,正要飞身而下,给他们来一回秋风扫落叶式的绝杀。 上官断却一把拉住她,“娘子且歇着,让为夫练练手如何?” 花溪烈说,“不必。”却被那家伙拉得死死的。甩也甩不开。 她吃惊了,她家夫君何时有这手段了?冷眼皱眉瞧过去,才现,这是幽若空的复制品。 她惊怔的同时,幽若空也很好奇。上官断这家伙还要练手?不料,上官断对他使了个眼神,示意他下去! 幽若空“切”一声,气笑了。很不待见上官断这等作派。替娘子打架,乃他分内之事,何须旁人来指挥? 他比林丰年还分不清轻重缓急,不甘上官拔了头筹,把那柔情话又重说了一遍,“娘子且歇着,为夫替你下去收拾这帮混账。” 花溪烈不禁气道,“那就快去!一句话你唠叨几遍?” 幽若空:“”明明才只有一遍!他被呛得无话可说,瞪了上官断一眼。正要纵身飞下,又听花溪烈冷然道,“给他们报上你的名号。” 幽若空一愣,“什么名号?” “就说是尊主的夫君!” 幽若空眼睛微微一亮,这个“拉风”的名号,让他瞬间很沸腾! 修士们在高度戒备中等了半天,不见暗处的劲敌出场,又是开天眼,又是转仙宝,想把人揪出来! 只是上官断的“无我”境,岂是他们能破的? 幽若空本可隐着形,向修士们逐个偷袭。可是,隐了形就不能堂堂地亮出名头。他示意上官断解开“无我”。 上官断说,“自己来。” 幽若空险些噎成重伤。好吧!求人不如求己!于是,他生搬硬套,把识海中“无我”的手决比来比去。 接着,修士们便看见半空,有个身穿蓝袍的俊美男子,忽闪忽闪的。像个快要魂飞魄散的鬼影子。 以为是尊主来了的狼妖们,见的却是一个自娱自乐的人类男子!熊熊燃起的希望,瞬间凉成了灰烬。且不论这男子修为如何,既是人类,怎会帮助妖类?八成是想从修士手中抢夺猎物罢了 幽若空折腾来,折腾去,飘在空中,所有人都在看他耍把戏,这感觉真是简直了下去再报尊主夫君的名头,岂不是打“尊主”的脸吗? 他尴尬地抽抽嘴角,看向娘子。花溪烈没好气地“啧”了一下,伸出花丝把这不争气的夫君送到了地面上。 “无我”境,对她而言,根本是没有桎梏的! 幽若空终于现了形。帝王之魂立刻上身。缓缓走向修士们时,目光微沉,神姿凛凛。脚下踏雪无痕,又不失雄浑之力,那风度,俨然是成就了千秋霸业的君主! 修士们见状,目光纷纷闪烁。圆脸修士决定先礼后兵,阴阳怪气道,“不知高人何宗何派?师从哪位大能?” 幽若空冷声一笑,“无宗无派,是我家尊主的夫君!” 此话一出,重新堕回绝望深渊的狼妖们,眼珠子里的死灰,全都“噼里啪啦”泛起了火星子!(。) 第一百章,仙宝烂大街了 这一声没头没脑的自报家门,让幽若空的霸主气质上,平添了一种疯子般的脱缰色彩。?? 圆脸修士冷然道,“不知是哪派的尊主,我灵毓宗与阁下无冤无仇,为何暗袭我派门人,无端害其性命!” 此话一出,众修士像被一声令下,配合地露出了勃然怒色。仙剑的寒光,蠢蠢欲动。 幽若空本想跟此人打一打嘴仗的,可是见那些狼妖只剩几口气了,再逞口舌之快,恐怕要两手空空回去见娘子。 于是,乖戾地沉下脸来,“废话少说,把狼妖交出来!” 修士一听,果然是来截胡的!好个狂妄之徒!当自己多粗一根葱,这么多人也敢挑衅! 圆脸修士貌似是个带头师兄,下令道,“此狂徒罪不可恕!众同门一起上,格杀勿论!” 说罢,他打了个前锋,把剑一提,脚下御起一个似莲非莲似云非云的宝贝,快飞了过来。别看他白白胖胖,模样十分有杀气呢!剑生寒光,气贯长虹,瞠目欲裂,很是狰狞! 幽若空不敢托大缠斗,时间拖得越久,对成事越不利。他决定战决,用“破雪”冻住他们。既可延缓狼妖们的死亡,又可在雪境中,把修士们一个个料理了! 算盘打得很响! 于是,十分自信地运气体内“反力”,将那招神奇的“破雪”推了出去!然后等待着修士们凝固。 不料,让他懵呆的事生了:在陵墓中被他玩得风生水起的“破雪”,到这里竟失灵了! 除了轰起了几个大雪球,啥也没生!修士们非但不凝固,还活蹦乱跳的,从四面八方扑了上来! 幽若空:“” 瞬间什么都明白了!墓穴中的“破雪”,根本就是上官断演的一手好戏!凭他自己的能耐,根本还没本事凝固时间! 该死的臭玩意儿,坑死爷爷了!幽若空咬牙切齿,向上厉喝一声,“上官断!” 修士们闻此大名,集体一滞!向上看了看,并没有现天海宗大魔头的身影!便以为这小子使诈想逃!于是,更加知道他几斤几两了! 当下,一个个的杀气全放,杀招狂飞!恃强凌弱的本性,全被激出来,势要把这臭小子碎尸万段! 幽若空的体内,虽有相当不俗的反力,可惜招式全不在路子上。又是一人独挡一大群,反力就算能卷千堆雪,也扛不过修士们层出不穷的仙宝! 很快,他便左支右绌,浑身挂彩,陷入狼狈至极的境地!口中大骂道,“爷爷的,这年头,仙宝都烂大街了是吧!” 这些修士竟人手好几样!简直让人无法相信!难道天上的当铺漏了,宝贝全流到了人间? 只见他的四周,飞得五花八门!足有十来样!腰侧盘踞着黑漆漆的捆龙绳,青泠泠的蛇信剑;头顶罩着光湛湛的华容塔,忽闪闪的玲珑星;身前,是一盏碧绿生青的翡翠灯!身后,还有好几样奇形怪状的法器! 幽若空无法招架,只得把浑身的力量漾在四周护体,一遍遍震荡出气旋,让仙宝的器灵们无法近身。同时,气急败坏喊道,“上官断,给你爷爷滚下来!” 可是,上官断完全不理睬。 修士们从一开始的高度戒备中放松下来,悠闲地看起了精彩的猴戏。不,这哪里是看猴戏?分明是虐杀猴子! 幽若空簇新的蓝袍子破了,浑身崩得血淋淋的!霸主风度,早已碎了一地。 可是,在他疲于自救的生死关头,竟然神奇地分心,吃了一大口醋,揣摩上官断此刻在做什么! 不会把娘子的欲念还给她行不轨之事吧?想到这里,他的心里泪流成河,一口牙几乎崩碎!誓无论如何,也不能交待在这里! 只剩下几口残喘的狼妖们,强撑着不肯死,怀揣希望等“尊主的夫君”威。没想到,此人竟如此不济,弱小得令人心寒齿冷! 狼妖便觉得,此“尊主”必非彼“尊主”,眼中最后一点火星子,全都暗了下去。一心只求死了。 其实,在“无我”境中,花溪烈早已按捺不住怒火,想探出花丝,救她的夫君出来。 关键时刻,上官断从背后环住她的腰,“娘子,难道你不信为夫吗?总是靠你怎么行?为夫想变得强大,难免要在生死边缘走几遭啊此事,你就莫插手了可好?” 口气俨然是拿自己当幽若空。 花溪烈一听,心里又琢磨开来:最坏的情况,是幽若空被毁了肉身。这也不可怕,因为这里还有个备用的呢!合二为一,只会让他涅槃重生,更加强大! 往好处想,她的夫君怎么可能打不赢呢?他给她捉了那么多的金丹和元婴啊!(大雾!) 于是,她被安抚之下,也就淡定下来,一心在空中观战,等待幽若空逆袭! 上官断将下巴搁在她清香的丝上,不动声色吸了一口气。环在她腰间的手,悄然收紧了力度。 在经历过一次次失去,一次次彻骨的绝望之后,此刻将她抱在怀里的感觉,好像不是真的。他闭眼感受着这具妖体中住着的残魂,心中似有一座堤坝裂开了。往世深重的恩爱,如同洪水猛兽奔腾,溢满了灵魂的每一处。 几世以来,被死死阻在心口的泪,这一刻也开始泛滥,静静地涌上了他那双冰冷无波的眼睛。 花溪烈皱了皱眉,转身向他看去。见堂堂的男人竟然在哭,她狠狠白了他一眼。 她的理解始终是,两个魂魄同源一体,下面的皮囊在生死间游走,这个皮囊也必定是感同身受。 因为幽若空在恐惧,在害怕,所以上官就哭了。 花溪烈没好气地说,“要救你,你不肯。自己又吓得哭了,你说你什么时候能长出息?我在这里,会让你出事不成?把眼泪给我收了!” 上官断依然面无表情。好像泪水只是经过了他,而非来自于他,哭得十分不专业。 他听了娘子的话,唇角微微一弯,抬手挥了泪水。用魂识向下方的幽若空传去了一句话: “你再打不赢,我要吻她了。”(。) 第一百零一章, 说翻脸就翻脸 幽若空一听上官断的预告,一颗心险些冲出胸腔。恶狠狠对天上吼道,“上官断,你敢!” “无我”境中,上官断微不可见地弯了弯眼睛,魂音再次飘向幽若空的识海,“有何不敢?” 他扳过花溪烈的身体,轻轻喊了一声,“娘子啊”语气似乎特地预热过了,比一贯的冰冷多了不少热气。 花溪烈淡淡地瞅向他,一听这话音,就知里面飞着幺蛾子。果然,下一瞬,他的手指在她额前抚了一下。 或许是手指太冰了,好似雪里飞出一条毛虫,混进了她的灵府。她下意识皱了眉,觉察到一丝异样。清透的眼睛盯住了上官断! 这丝异样,让她忘了下面的战局,怔怔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上官断用拇指轻轻碰触她的脸,梦呓般喟叹了一声,“烈儿,我的烈儿” 花溪烈浑身一震。这声“烈儿”,似有魔力,将她整个儿拽进了如烟似雾的梦境,奇异的感觉在心中迅速扩散开 上官断眉宇间漾起一丝罕见的温柔,捧起她的脸,将唇贴了上去 幽若空:“!” 这一刻,他明白了什么叫水生火热:一面是应顾不暇的重重杀机,身上的鲜血,早已染红了大片的雪地。另一面,却是脑海中消魂蚀骨的战栗。不知上官断怎么办到的,也许用了“绝思”那一招,竟让他真切领略了那个吻! 他甚至能感受到,她软得像桃肉似的舌头上传来的甜香! 幽若空简直疯了,死死将这份旖旎压了下去。脑海中飞星过隙,极速流过“破雪”的每个细节:手决的玄微渐变,反力的作用方向注意力凝成尖锥,力量吞吐成花,一鼓作气,破釜沉舟,打出了一招“破雪”!不成功便成仁!呼啦啦一阵风似的感觉,抽空了十丈方圆内的时间! 周身的仙宝一滞,慢了下来,直至静止。修士们凝成了千奇百怪的雕像。狼妖们停止了奔向死亡的步伐! 他成功了!内心悲喜交集,倒在了血泊里。半死不活,委屈无限地喊了一声,“娘子” 花溪烈微微一怔,推开上官断。满面绯红瞧了他一会,又甩头向下方一看,连忙飞身而下。 “幽若空”她蹲下来,将生机注入他的身体。然后,给他塞了两片花瓣。压下娇羞,抱怨道,“瞧你耍的这场好威风!丢尽了我的脸!” 幽若空一边吃着花瓣,一边魔怔地看着她的嘴唇。眼里的哀怨,哗啦啦往外淌。 “你又要闹什么幺蛾子?这是什么眼神?”花溪烈皱眉,语气不善地问。 她几万年不近男色,这回竟被他猥亵了,不感激就罢了,居然还露出这种有仇似的眼神!花溪烈很不高兴。 幽若空却未觉察,兀自弄出生无可恋的样子,望着天空说,“为夫在下面出生入死,你倒好,不顾我的死活,只顾自己风流快活!” 花溪烈听到这样的指责,生生愣住了。过了一会,一股罕见的烦躁,从内心深处涌出来。只觉这日子也太复杂了:两个同源的灵魂,总是各行其事!不断对她出尔反尔,一会东一会西。 起初还感到滑稽,现在却感觉一切像扰人的蛛网,缠得她很不舒服,几乎不能呼吸! 想她堂堂的尊主,纡尊降贵,任由这臭男人亵玩了一把,舌头都快被吮断了,事后不当宝贝捧在手心也罢了,倒一转眼就指责起来! 当她是懦弱可欺的凡间女子么!想到此,她的妖性全面压倒了夫妻之恩,整个人都不对了。 幽若空见她的表情越来越冷,吓得所有委屈和醋意都没了!忽然想起上官说的,强迫她区分,会让她十分困扰的话。顿时万分紧张,“娘子,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花溪烈猛地抓起一把雪,砸了他一脸。其中的怒火,让幽若空吓得透心的凉。 他连忙坐起来,抹了一把脸,“娘子” 花溪烈几万年来,早已是唯我独尊的性子,这会儿气性上来了,“刷”的站起身,冷冽地说,“幽若空,我花溪烈想碰谁,只看我自己高兴。你虽是我的夫君,也管不着!你一再不懂事,尽闹些幺蛾子出来,我忍你好辛苦!如今也只能出尔反尔,不要你了。” “什么!” “我不要你了!”花溪烈扔破衣服似的,语气十分干脆。 幽若空傻眼当场,上官断也傻了!一阵僵硬的沉寂之后,幽若空扑上来,死死抱住她,“我错了,我错了为夫真的错了。” 他忘了自己身上都是血,染得她衣服上全是。 花溪烈更加来火,一脚将他踹向上官断,“给我滚远点,本尊想要你时,你不同意也得同意!本尊不想要你,再纠缠也枉然!最好识相点,给我滚得远远的!” 妖精都有一股暴戾之性,脾气上来了,会决绝到山崩地裂。刚刚成亲没几日的夫君,何至于让她如珍似宝?她说翻脸就能翻脸。 幽若空彻底懵了,心碎到稀巴烂!无措又落寞地站着,嘴巴都哆嗦了。下意识瞧向两丈开外的罪魁祸首。 上官断也绝不比他好僵了一会,从千年不化的寒冰面孔下,挤出一丝僵硬难看的笑来,上前说,“娘子烈儿” 这声“烈儿”,叫花溪烈的火烧得更旺了。杀气漫到眼睛里,“念在你我做了几日夫妻,大家好聚好散,再来烦扰我,休怪本尊无情!滚!”这模样,竟是铁了心要决裂了。 她的眼睛从不骗人。此刻,那双漂亮至极的凤眸中,分明再无温柔,只有森冷的厌弃。很明显,已将夫君这种玩意儿,彻底视作粪土了! 两个男人如被雷劈傻了。无措地干瞪着眼!没想到一眨眼功夫,事情急转而下,到了如此可怕的地步! 两个人还不知哪里做错了,触了她喜怒无常的那根弦! 一身血衣的幽若空,脸色铁青,像刚从地狱里爬上来索命的鬼,恨不得灭了上官断这惹祸精! 上官断心虚,这会子也不高冷了,用魂音安慰道,“别急,再想一想办法” 花溪烈懒得再搭理他们,径直走到“雪境”中,把五只狼妖拖了出来。不顾轻重,径直拔了他们身上的仙宝。 狼妖们嚎得死去活来,却在看到花溪烈的面孔时,被狂喜与惊畏的大浪头拍得没了声响! “尊主!尊主!”(。) 第一百零二章,夺食之恨不共戴天 花溪烈沉着脸,眼神孤傲而冷酷。尽显昔日凌驾于万妖之上的淫威。 她扫了一眼满目横陈的妖尸,冰冷地说,“狼族怎的如此不济,自己的丹都守不住?” 狼妖们强忍妖力枯竭的虚弱,带着一身的血洞,爬到她的面前,恭敬地跪伏好。 高大的头狼,捂住腹部泄闸般的伤口,直着嗓子说,“禀尊主,我狼族,千名子弟全没了!” 花溪烈冷哼一声。她都看见了,还用他废话? “是修士干的。”头狼的声音被仇恨撕裂,粗嘎破碎,十分难听,“他们挖了我们的丹,再把我们卖给人类为奴,若有不从,就凌虐至死。狼族上下,就剩我们五个了!” 另外四只狼妖伏在地上,身体被澎湃的悲伤与仇恨冲击着,发出剧烈的颤抖。 小雌狼抬起头,眼里一片血红,“不止狼族,虎族,狐族,甚至龙族都遭了灭顶之灾,十万妖兵,剩下不到一成了,尊主!” 花溪烈整个人“轰”地燃烧了,眼里黑红的火焰漫如深海,“全被灭了?本尊以后吃什么!” 夺食之恨,不共戴天! 悲伤中的狼妖们,“” 被这话击溃了似的,集体悲从中来地呜咽了。 雌狼剧烈喘息片刻,忽然不想活了似的,决绝地说,“我狼族听说尊主有难,倾巢而出,从黑渊赶来相救。不料尊主的面未见着,平白遭了屠族之灾!请尊主还我等一个公道!” 这话说出口,其余四只全都惊恐万状!跟尊主要公道?不想活了!雄狼一脚将雌狼踹飞,颤声道,“她被仇恨烧昏头了,求尊主饶她一命!” 花溪烈甩出花丝,将雌狼拖回来,勒得死死的,“谁告诉你本尊有难,需要你们这帮乌合之众来救?” 当时她派金玹去搬兵,不过是听说来了许多修士,所以,找点妖兵来,跟修士们比排场而已! 她的实力天下无敌,毫无弱点,用得着别人救?! 见她完全不认账,狼妖们个个只觉“天要亡我”。见到尊主之后的欣喜,荡然无存。那小雌狼本就受了伤,此刻在花丝的缠敷下,径直翻了白眼,奄奄一息了。 雄狼急得毛发竖成针,凄绝求道,“图鲁愿献祭妖丹,只求尊主饶她一命!” 花溪烈的花丝正伸向雌狼的丹田,闻言忽然心中微动,生生止住了。她冷漠的目光,缓缓投向雄狼图鲁。静静的,发了好一会呆,最终感慨道,“狼族虽然没出息,倒也算有情有义” 从前,她何曾关心过别人有情无情?再多有情有义的妖,也被她吃了。只是今日,听了图鲁的话后,却莫名有了一丝触动怔了一会,给那雌狼度了一丝生机过去,将已经迈过死亡线的她,又拽了回来。 图鲁又悲又喜,看着复活的伴侣,眼中掠过一丝诀别的凄婉。不敢稍有犹豫,残缺的利爪向丹田刺去。 花溪烈将雌狼抛进图鲁怀中。冷冷道,“不必了你对妻子有情有义,本尊赏识你天下男子若都如你,何来许多心碎的女子?” 杵在不远处的上官断和幽若空,惊得头顶冒烟! 这是怎么说的?他们无情无义了吗?听她这口气,竟像是为情所伤,委屈得生无可恋! 花溪烈看了狼妖们一眼,决定大发善心,赐他们每人两片花瓣。狼妖们看着徐徐飘落的至宝,全都惊喜过望,没想到竟能绝处逢生,因祸得福。 天啊,谁能搞得懂伟大的尊主啊?! 这惊喜来得太猛,一时间,连族人之死的沉痛,也好像被冲淡了。他们互看一眼,忙不迭将花瓣放入口中。妖丹瞬间暴涨,涌出温暖强劲的妖元,抚平了一切伤口。 五只狼妖激动得狼形毕露,扯着嗓子仰天长啸。然后,对花溪烈狠狠一拜,站了起来。好像大地里刚刚孕育出的五个大英雄,浑身散发着顶天立地的气势。 花溪烈阴沉沉地说,“既然要报仇,暂且先跟随本尊。修士们敢从我口中夺食,一个个的全都得死!” 她说干就干,万千花丝无声无息刺入雪境,抽干了一切仙宝的器灵和修士的灵力。卷起那些又破又空的皮囊,“哗啦啦”砸到狼妖面前,不可一世地说,“处理了!” 狼妖们兴奋得直嚎叫,兽性大发。连粗陋的人形也维持不住了,一个个现出巨大的狼形。 修士们未及从时间的扭曲中恢复,就看到了五只梦魇般的巨狼,张开血盆大口,快准狠地撕咬下来。 那圆脸修士,被愤怒的雄狼摁住,一口肉一口肉生吞活吃了。江面上,再一次弥漫无边的血色。惨叫连成一片,宛如地狱。 花溪烈面无表情,毫无恻隐之心。幽若空却瞧得心惊胆战,后颈的寒流如惊涛拍岸! 当他看到狼妖们被虐杀时,心里难过愤怒,觉得修士不配做人。如今看到他们被活活吃掉,又觉得万分不忍。 这不禁让他怀疑,自己是否天性懦弱,优柔寡断?明明知道,万物的铁律是弱肉强食。生灵之间,互相猎杀吞噬,你吃我我吃你,似乎就是这宇宙维持的法则。同情这个,同情那个,还不如自己去死呢! 道理虽然如此,可是他依然无法淡然观赏妖精吃人的场面。头皮也快炸了。下意识向上官断瞧去。那人面孔上每一处都是麻木的。冷冷一眼瞥过来,讽刺说,“这也受不了?” 幽若空摇头表示不屑。轻声道,“你无动于衷就光荣了?” 上官断把一道冷酷的声音送进他的识海,“你有动于衷,不如再上去救一救!” 幽若空噎住!说起来有点不厚道,他还真没兴趣再抱打不平了就让修士们死了吧。 上官断见他败退,并不相饶,斩钉截铁地告诉他,“凡夫的心里,尽是各种各样的虚伪和假慈悲。被所谓的道义准则困住,一个个的外强中干,懦弱无能!你要想成为强者,必须看透这个世界的本质!你要让自己心硬如铁,凌驾于别人的规则,创造你自己的规则!” 幽若空斜睨着他,半晌后说,“我敢肯定,世间所有的魔头,都是这么想的!” 上官断脸上的冰层迅速加厚,要吃人似的瞧着幽若空。 两人的灵魂中,同时刮起一阵黑暗的暴戾。然后,幽若空清晰地听到了一段冷酷的自白: “连妖精吃人你也不能忍受!你可知道,我在亡荒黑狱,几万年中靠吞吃尸体而活!你心存所谓道义,不过是因为真正的绝境还没有降临!你的心中被人塞满了假慈悲,如今哥哥回来了,要一点一点帮你粉碎!” 幽若空听得浑身发冷。那一句“靠吞吃尸体而活”,让他整个灵魂都冻住了。不是因为恐惧,而是被这绝对冷酷给惊到了! 随后出现的,是无边无际的心疼和愧疚。这种情绪如一把长刀,在他心间剖开一道血淋淋的大口子。他没头没脑的,脱口而出喊了一声,“哥!” 两个男人同时定住了。上官断死死地盯住他! 幽若空不知自己瞎叫唤什么,浑身出汗呆了半晌,讪讪一笑道,“爷糊涂了,你一个妾侍身份,这样叫法还不把你抬上天!” 上官断:“!” 暴戾也好,冷酷也好,全都退潮而去。他又变回了一片荒芜的样子。似乎觉得,跟幽若空这种人交谈是浪费情绪,太没搞头了。他陷入了很深的沉寂。 幽若空轻轻咳嗽一声,有点虚脱似的,从某种境界中爬了出来。向花溪烈的方向睃了一眼。碰了碰上官断的胳膊。 上官断回以绝对的麻木。目光放在娘子的背影上,一动也不动,仿佛她是他这片荒原上唯一的绿树。 幽若空轻声道,“行了。别死气沉沉的!你赶紧活过来,想办法哄哄她!把人哄回来,我以后就再也不怼你!” 上官断哼了一声!眼珠子却微微动了一下,似乎被他召唤活了。他的睫毛轻轻颤动着,盯着娘子的背影陷入凝思。片刻后,他抿紧了唇。似乎有了想法! 幽若空一喜,“什么点子,说来听听?” 上官断没理他。眉宇间气象一定,便迈开步伐,向花溪烈走去。(。) 第一百零三章,其实只是害羞了 幽若空连忙跟紧上官断。 虽然算是情敌,他对这魔头,却发自本能的信任。毕竟,论无耻、老奸巨猾、装痴卖傻,上官断在整个人类族群中,都能算是翘楚。 就算表现得不明显,也已露出种种蛛丝马迹。幽若空从未低估过他的计谋。此刻,见他十分笃定走向娘子,想必是胜券在握了。 不料上官断到了娘子身后,一句话不说,径直掀起袍摆,缓缓向雪地中跪去! 幽若空:“啥!” 这一瞬,真是瞠目结舌,风中凌乱了!爷爷的! 上官断啊,上官断,你好歹是高冷神仙范儿,怎么突然走这种路线?真比弹簧还能屈能伸啊! 此举如同一个伟大的神迹示现,让幽若空震惊之余,精神世界发生了大震荡 男儿膝下有黄金,可若没了娘子,这黄金又有何用?如是一想,他也十分干脆,几步上前,往上官旁边一跪! 两人都豁出去了! 狼妖们从血淋淋的复仇现场中抬起头来,张着腥红的嘴,朝这边看着。表情十分诧异。 花溪烈缓缓转过身来,不耐烦道,“做什么?还不滚远点?” 上官断的声音里,一片苍凉的平静。轻轻地说,“为夫愿付一切代价,只求回到娘子身边。往后什么都听你的!” 花溪烈冷笑,一点都不感动,“想回到我身边?好啊!你们两个舍掉一个皮囊,合二为一吧。” 幽若空和上官断同时抬头! 花溪烈冷讽道,“怎么?不是说过可以为我付出生命和灵魂吗?现在叫你死一死,就不愿意了?” 上官断:“我们虽是同源的,暂时却无法合住一个身体” “哦?为何?”花溪烈的讽刺愈加强烈。这犀利的模样,哪里像个脑子不好使的,分明刁钻精怪得很! 上官断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三个人冷冷地僵持着。这僵局像脆弱的冰晶,稍有不慎,就会碎得不可收拾。 幽若空震惊过后,心中如翻江倒海,涌出了无尽的伤心潮水。他双眼一眨不眨,看着她冰冷决绝的样子。难过地意识到,数日来的万千宠爱,根本没在她心里留下一点痕迹。 只能说,自己痴心空付,白白喜欢了一个无情的妖精。活该为她心碎而死。 他的心凉得透透的,凄然想道,“反正国亡家亡了,活着还有何意思?死了倒是一了百了。” 从前听说有人为情而死,只觉傻得透顶,如今才知,中毒深了,命根本不值一提。短短时间内,他死意横生,心里恶狠狠的,想以一场惨烈的死,换她一次后悔! 他气运丹田,掌心聚力,冷冷清清地说,“今日命绝于此,只怪我错爱一只无情无心的妖。死了也是活该!”说罢,一掌拍向天灵盖,只求速速自绝。 花溪烈心中一疼,下意识甩出花丝。上官断却比她还快,电光火石抓住了幽若空的手,情急道,“阿弟,不行!” 幽若空对这声脱口而出的“阿弟”半点想法没有。目光如灰,落在面前的雪地上。怔怔的,好像失魂了一般,轻声呢喃道,“她都不要我了” 这时的他,伤心固然是真的,想死也是真的。可是,这似乎并不妨碍他演戏。把一个心灰意冷、誓绝殉情的男子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令天地也黯然失色。 上官断也对他难辨真假。“你不能死,我也不能。如果不听我的话,等待我们的,将是永生永世彼此相忘。你愿意这样吗?”他又抬头,向花溪烈重复道,“你愿意这样吗?永生永世再也不见?” 花溪烈不明白为何扯到永生永世那么远,她此刻早就心软,一点气都没了。十分难过地想:“他对我那么好,我究竟着了什么魔,竟不肯要他了还让他去死?” 她神色怔怔的,一颗心好像被挤压着,不断变形扭曲,难受得紧。想言归于好,又抹不开面子。 只得一言不发,转过身去,漫无目的往空荡荡的雪野中走去。伤心地忖道,“若是他追来,我就不赶人了。我还要他做夫君,比以前更疼他就算两个皮囊很烦人,我也忍着” 上官断一碰幽若空,示意他跟上去。幽若空呆了似的,跪着不动。平时明明油头滑脑,见缝插针,这会倒犯了臭石头般的痴劲! 上官断在识海中劝道,“她应该是心软了。你嘴巴甜,快上去哄哄。” 幽若空还沉浸在苦情戏中无法自拔,一脸麻木地说,“我如今只求速死。生无可恋。” 花溪烈听了这话,简直肝肠寸断。脚下微微趔趄了一下。上官断踹了幽若空一脚,低声骂道,“你还来劲了!”抛下他,向前方已走出很远的妖精飞去。 他将她抱住,忍着心中千回百转的疼,艰难措辞说,“娘子莫再气了。是我不好。我会努力,尽快解决这种尴尬处境,到时你就不会困扰了。” 花溪烈好容易等到夫君追来,心中一定,酸酸甜甜的,竟有一点想哭。垂了头,靠在上官的肩上。一动也不动。 幽若空远远看见,死志顿消,脚下生风奔来抢人。只因浑身血衣狼狈,才生生止住。 上官断看他两眼发绿,不禁狠狠瞪了一眼。手中为他掐个洁净法决,又变了一身紫衣。 幽若空见自己干净了,立刻以正室的威风,将娘子一把捞了过去。发现她竟在微微地发着抖,心中立刻软得要塌了。 他叹了一口气,软语责备道,“如今我这眼里,什么也看不到了,全世界都成了虚影,只有你是实在的。你不要我,叫我去死,我只有去死了” 花溪烈一动不动,半晌,才故作冷淡回道,“下不为例。” 幽若空眼中有泪,掏心掏肺说,“好娘子啊为夫究竟错在哪里?不就吃了一回醋,责备了你一句?我知道,你眼里看我们,是同一人。就算皮囊不同,对你而言,都不过是当日结发的那个夫君。这个我都想通了。只要你心里是我,怎样也无所谓!可你竟说了那样绝情的话来,狠心叫我去死。你忘了,平日我如何疼你,你饿了,我舍身哺血;困了,我哄你睡觉你不管说什么,要什么,我全都答应” 他八分是真,两分是演,说得凄楚缠绵,催人泪下。花溪烈虽然暴戾,始终不过是个单纯的妖精。听着他的话,浑身抖个不停。头埋在他肩上,拼命忍着泪。 心里直把所有的错,都归了自己。 上官断叹息一声,对他家这位“正室”的手段,真心服了。他上前摸摸了她的头,心疼地说,“这一切,并非娘子的错。” 狼妖们见堂堂的尊主,竟然娇娇弱弱的,被人类男子抱着。惊得下巴都掉了。连复仇也无法专心,傻傻冲这里看着。 幽若空狐假虎威,向他们说,“全都不想活了是不是?”花溪烈别扭地抬起头,向狼妖们扫了一眼,一个个立刻变得比狗还乖,背过了身去。 花溪烈低着头,推开幽若空。眼中覆上一层冰说道,“以后再敢对我胡来,就不原谅了!” 幽若空心中一动,怔怔端详她眉宇间的冷意,竟有一种张牙舞爪的可爱。全无一丝戾气,面孔还泛着微微的红 在他的印象中,自家娘子就算瞧见男人的身体也泰然自若,毫不脸红的啊这是怎么了? 这时,脑中传来上官断一声叹息,“哎!看这闹得鸡飞狗跳的,她可能只是害羞了” 幽若空:“啊?!”呆了一会后,也用魂音问道,“你是不是把欲念还给了她?” “只一点儿,”上官断语气有点不自在,“并非全部。你别动歪心思。她身子还没全好把你一身的凡夫习性收起来!” 幽若空十分看不起这小人,“你是神仙,以后清高点啊,不准碰她!” 他在识海里凶神恶煞的,脸上表情却温柔如花,一把抓了花溪烈的手,“我知娘子是疼我的,定然舍不得我死,你我结发,海誓山盟,岂会因为一点小事真断了情分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越吵越恩爱。对不对?” 甜甜的好话说了一大通,妖精全都当了真。她越是觉出他痴心真情,心中就越发自责。一时,言归于好,恩爱更多于从前。 幽若空得意忘形之下,蓦然就记起了那日花丝覆体的滋味,心中邪念汩汩往外冒。 他不知死活,一把搂过花溪烈,往上官断胸前的螺蛳壳内一钻,丢下一句话说,“神仙哥,看好那几只狼,我陪娘子休息一会去。喂,千万别动凡夫心思,跟进来啊!也不许偷看!” 上官断:“!” 他把螺蛳壳抢到手,是派这用场的吗?!一时,可真膈应坏了!(。) 第一百零四章, 人跑谁肚子里去了 上官断不可能不偷听。那小子支吾了半天,缠着娘子用花丝裹住他全身!这出息,真叫上官断刮目相看:成亲才多少日?他竟已挖掘到如此精妙的享受手段了。 他不禁怀疑,阿弟这块烂泥巴,到底还有没有希望扶上墙。国家没了,百姓没了,他居然还一门心思,琢磨风月之事,俨然要成为个中好手! 上官断无奈极了,心中恨铁不成钢,一连骂了几个“岂有此理” 当云玺和二牛找来时,发现上官断独自立在码头,看着江面上。冰冷的目光中,有一股“狠劲儿”,好像盯着什么可口的猎物。浑身气势,十分绷紧。 脚下厚厚的冰雪,生生被他融开一大圈。乍一看仿佛有人画地为牢,筑雪为圄,把他禁了似的。 云玺上前去,期期艾艾半天,才憋出一句自认为合宜的话来,“主子另一个主子呢?” 枷锁里深情呼唤半天了,也没个反应! 上官断冷冷道,“一边儿等着去。他马上出来。” 云玺和二牛立刻飘得远远,免得被他的寒气瘆到。远处江面上,狼妖们正在丧心病狂地复仇。两只鬼面无表情瞧着,都是见惯大场面的,完全没觉得有何不妥。 后来,看见幽若空从上官断的心口飞出来,倒是惊得浑身一震。 幽若空又换了一身新衣,神清气爽。玉树那个临风,丰神那个俊秀!上官断狠狠用眼刀剜了他一记,向螺蛳壳里看去。娘子盘腿坐在床上,凤眸半闭半睁。似乎在修炼。清冷的容色里,浮动着一层淡淡的娇意。察觉到他的神识,她冷冷地说,“还看什么?下不为例!” 上官断:“” 云玺和二牛未见娘娘,又见上官断胸前挂着仙宝,顿时有了某种联想幽若空立刻感应到了,用意念凝出一柄大锤子,往他们的枷锁上“哐当”一敲。 顿时,他们抱头往地上一蹲,吓得魂魄不稳。二牛径直就哭了出来。 幽若空让他们恐惧了一会,才说:“行了,滚过来说话。” 他现在不用自称“朕”了,言行开始无所顾忌,经常露出一种与他容貌极不相称的痞气来。 云玺和二牛肃了神色,走上前。“主子,鬼奴一直跑到青狼山,都没发现人影子。整个风国的百姓,全都没了。” 云玺瞥了狼妖们一眼,压低声音,“据说,是被妖精们吃了。” “不是没人了吗?据谁说的?” “修士。” 幽若空瞪眼沉默了一会,又问道,“昊国和烈国呢,人还在不在?” “他们还有人。统一了,敖苍称了帝,把所有妖精驱逐到了风国,然后让修士来猎杀他们据说,此计颇有成效。” 大伙儿同时把目光投向江面上的狼妖。 五只狼妖提着血糊糊的修士肢体,也向此处瞧着。神情十分戒备。好像怀疑,这些人在算计他们。 幽若空驯兽似的,用专注而平静的目光,与他们对视了一会,做了一个招手的动作。 狼妖们动了动,似乎想过来,却又停下了。很明显,无法对人类产生真正的信任。 “代尊主问几句话,过来!”幽若空抛出杀手锏,扬声说道。 这杀手锏真有用!狼妖们明显一震。互看一眼后,并排走了过来。行走间,四肢都绷着力量。随时准备来一个弹射扑杀。 幽若空心中骂了一声:忘恩负义的东西,爷千辛万苦救了你们呐! 他学着娘子不可一世的冰冷语气问,“整个黑渊,来了多少妖?” 头狼图鲁迟疑一下,“十万。大家听说尊主有难集体出动了。” 幽若空阴暗地想,说不定是听说她娘子受了伤,想来分一杯羹呢!“来了之后,既没见到她,为何不回妖界去?” 图鲁神色激动起来,“天上的通道被关了,我们想回去都不成!听说水里也能走,可是没人领路,谁也不知隧道在哪儿” “关闭了?”幽若空心头一悚,向上官断瞧去。云玺和二牛也顺他的目光瞧过去。 上官断抬眼,面上是一片冷冷的无辜。眼睛与众人平静对视,表示“我又不知道,看我做什么?”俨然已由一个大魔头彻底从良了。 狼妖们不知大家为何看这人,顿了顿,继续道,“到了这里之后,我们发现根本没有供妖精汲取的灵力,体力迅速衰竭,几乎要饿死了” “没有灵力?”幽若空震惊,星目老奸巨猾地眯了起来。 “是的。”图鲁学他,也眯了眼。十分有头脑地说,“整件事充满阴谋的气息。” 幽若空又问,“修士们能汲取到灵力吗?” 图鲁沉下脸,用诡秘的语气说,“好像能。他们有一种了不得的仙宝,可以引渡天界灵力,导致许多修士,在短期内实力暴涨。从筑基直接迈入元婴的也有!” 幽若空半张着嘴,呆了半晌,喃喃地说,“这是要三界大乱啊” 图鲁对他的判断深以为然,郑重有力地点了个头。幽若空思考了一会,“你们汲取不到灵力,饿了怎么办?” 图鲁顿住。眼神没法掩饰心虚,避让开了。半天才支吾道,“饿了,只能到处找食物吃了。” “吃人?”幽若空不带情绪地问。 狼妖们顿时戒备起来,变得十分警惕。真是太敏锐了! 幽若空十分无耻地说,“别怕。我虽是人类,心却是跟妖精一边的。不然,怎么娶你们的尊主呢?是不是?” 狼妖们一听,倒真是这个理儿。交换一个眼神后,大方承认道,“没错。我们发现唯一的活路,就只有吃人了。犹豫了一下,就动了手” 幽若空心中冷哼,怀疑他们是否真犹豫了,“两三个月,就把所有人都吃光了?” 图鲁受了极大冤枉似的,脖子都急粗了,“妖类从不把食物吃光,不信你问尊主!妖精都喜欢养着食物的。” 幽若空想起娘子说的一些话,好像的确如此。他困惑道,“那人呢?整个国家的人,跑谁肚子里去了?” “我们也不知道!两个月前,就每天有人失踪。先从小地方开始的,小拨小拨地丢。后来,大批大批地丢。我们以为是逃走的,就把剩下的人圈起来。可不管怎么看着,还是会丢。有时眼一眨,笼子里的人就没了!” “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没有,绝对没有!” 幽若空不吭声了,目不转睛瞅着图鲁。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哪怕直觉告诉他是真的,也不知该怎么相信。 图鲁急得一脸毛发此起彼伏,跺了跺脚说,“是真的!我们妖精不撒谎!”(。) 第一百零五章,没心没肺的亡国之君 幽若空立刻笑笑,表示相信狼妖。来回踱了几步,问道,“其余的妖族呢,如今都在哪儿?” “都四处藏着估计每一族都没几个了。” 幽若空“同情”地叹了一口气,又问,“你们不去烈国捉人吃,他们想了办法拦着?” “没错。”图鲁恨极道,“他们有一种厉害的武器,无影无形,千里绝杀,能对付一切妖魔鬼怪!据说,是元后造出来的!” 幽若空心中一沉,失神地说,“流光弩真的问世了兴许灵力就是被他们搞走造了这玩意儿不是都得天下了么,还不停造这邪弩对付谁?” 二牛在心里说:还能有谁?你呗!幽若空挑眉,凉凉地横他一眼。这牛头连忙装傻笑了一下。 那绝世的笑容,立刻把他主子慎到了。不忍直视地撇开眼。定了定神,才向图鲁问道,“可知去黑渊请你们的那位阎王老爷,如今身在何处?” 图鲁一怔,“原来他是阎王老爷倒是没瞧出来。他把我们带来没多久,就消失了!” 二牛:“看来,我们君上也凶多吉少啊!” 云玺斜睨他,“你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呐?” 二牛噎了一下,“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高兴了?” 幽若空若有所思,沉吟片刻,忽然道,“二牛,你下地府去看一看。” 二牛一僵,“不要吧主子,二牛哪里做错了?我真的没高兴!” 幽若空板下脸,沉声道,“下去看看情况,去!” 二牛这才悻悻然“哦”了一声,晃着大脑袋,一步三回头走了。口中嘀咕道,“早知道不来了,平白给自己招个无妄之灾。” 同样是鬼奴,二牛这一只格外清奇些。没事儿就顶顶主子。 幽若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向图鲁,“你们去寻一寻其他的妖精,跟他们说,尊主来了。” 狼妖们全都振奋起来,眼里滚着刀子,“只要尊主肯出手,修士的丹我们一个都不要,只拿些修士饱腹就可以了!杀光天下修士,一报灭族之仇!” 幽若空听了,几乎想改口说“再议”。上官断忽然一锤定音地说,“如此甚好。” 幽若空:“!” 狼妖眼神向上官断游移过去,“你是谁?” “也是尊主的夫君。”上官断说。 狼妖们惊讶之余,各个服气。尊主就是尊主,两个绝顶的美男子,都拜在她的石榴裙下! 这时,花溪烈的声音飘到半空,“日后待我夫君,如同待我。若有不敬,定不轻饶。” 这清冷的声音,让狼妖们瞬间矮缩了一圈。 幽若空感慨地想:做妖做到他家娘子这份儿上,比仙帝又何遑多让?他得了娘子的加持,威风大涨。对狼妖们说话时,满满都是底气,“去吧,找到他们之后,到京城汇合。” 图鲁谦卑道,“是。”领着仅剩的族人,狂奔而去。 幽若空问云玺,“林丰年等人现在何处?” “回主子的话,在原先的林府,忙着给您准备膳食。墨泠他们都在,一个个狼吞虎咽,就像赶去投胎似的。” 幽若空随口嘲讽道,“你反正不必投胎,也不必吃了,倒也省事。” 云玺被他挖苦,哭笑不得。鬼脸都扭曲了。 幽若空忽然看向上官断,悠然一笑,“走,先去林府。我得洗个澡出了一身的汗。” 上官断的目光向他聚了聚焦:这话本身没毛病,可他硬是从中听出了炫耀的意味。幽若空这小人,分明是在暗示螺蛳壳里的事。尾巴翘上天了! 幽若空见他面色不善,心情忽然大好。总算报了那一吻之仇!他亲切地拍了拍上官,“别跟我一般见识,我是个凡夫!” 上官断终于不能忍,破天荒跟云玺搭了一句话,“一个亡国皇帝,笑得这么得意,像不像人?” 云玺:“额”木讷地沉默着。一点不想卷进这种宅斗。 幽若空意味深长一笑,“哥你这话就错了。国家亡了,又不是我乐意的,都把罪魁祸首收进门了,我难道还有心哭哭啼啼不成?这种时候,别人越希望我苦大仇深,垮成一滩牛粪,我就越是要活得滋润,藐视一切敌人。不然,岂不遂了幕后黑手的意?你说是也不是啊,云玺?” 夹缝中的云玺,“” 上官断脱口问道,“你就一点不担心失踪的百姓?” 此话一出,他顿时后悔,觉得这样问明显输了这小子一头的气势。 果然,幽若空更加猖狂,简直没人性似的,“怕什么?娘子说的好,大不了去别国抢个皇帝做得了。”说完,用他那双华美的眼睛,咄咄逼人瞥着他笑。 上官断忽然咂摸出了味儿,沉下脸说,“幽若空,少阴阳怪气的。失踪的事儿,跟我没关系。你有时间装腔作势,不如想一想怎么办。” 说着,解下螺蛳壳,挂回了他脖子上。 幽若空一愣,“喂,不要了?这还没到三天呢!” “还给你。我素来不喜跟人争什么。”上官断也无耻起来。丢下这句漂亮话,径直飞了进去。 云玺的鬼眼瞬间大了大,又连忙变回了原样。垂了头,好像什么也没看见。 幽若空摸着失而复得的螺蛳壳,滋味十分复杂。尤其某人进去后,简直重得出奇。脖子都被压酸了。 他阴阴一笑,向镜石中传音道,“娘子,你出来,外头一起散散心?” 花溪烈:“你不是在里头吗?” “那是另一个我好娘子,出来散散心吧,为夫求你让他自己在里头休息会。” 花溪烈经不过这只苍蝇烦扰,身影一闪,飞了出来。刚想跟娘子说话的上官断,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地问,“这就是你说的不怼我?” 幽若空志得意满,拉起爱妻的手,对里头说,“别阴阳怪气的。我又没让你进去。你要不乐意,再飞出来呗。” 上官断:“”他厉害得上天入地,偏偏在争宠一事上,屡屡折翼。若非顾及娘子,真想把这螺蛳壳给轰了! 幽若空平了家事,这才肃下脸色,对云玺吩咐道,“你速回林府去,让牛头们前后布下魂器。所有人严加防备。” 云玺:“主子是担心?” “照办。” “是。”云玺领命,向林府飞奔而去。 花溪烈见他如临大敌,一惊一乍的,少不得安慰了一句,“幽若空,不必害怕,有我在。” 幽若空扭头看她。神色柔和下来。用指腹摩挲了一下她的掌心。眼睛脉脉一弯。 花溪烈竟懂了那笑容。嘴角微动,轻声责备道,“没出息,看把你得意的。” “娘子疼我,我自然得意”他的神采越发缱绻起来,“方才所得的快活,乃生平从未曾有。” 上官断实在听不下去了。“嗖”一下飞了出来。十分不轻盈地落了地,激起一阵飞雪,糊了幽若空一脸。(。) 第一百零六章, 鬼也不见了 再次站在瑞和路口,看着冰雪覆盖下的都城,幽若空恍如从一场富贵梦里,回到了悲惨现实。?? 半露狰狞面目的废墟,宛如一座千年前的古迹。历久经年,彻底风化,只需手指轻轻一碰,就能化作一堆尘灰。繁华如烟,梦过无痕。若非拉着娘子的手,他简直要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在这里当过皇帝。 花溪烈也陷入怔忡。想起自己从这条路上风光嫁人,漫天花雨,万民叩拜,如今一切,竟被人抹得一干二净! 一种深沉的怒意,从她内心涌了上来。威严的凤眼里,升起凛凛的寒光,“幽若空,毁我家园者,我定叫他生不如死!” 幽若空还未及安慰。上官断忽然接了一句,“这旮旯小城,如何能算我们的家?我们的家,可是万界最美的地方”只可惜也被人占了! 花溪烈疑惑地眯眼。上官断向若有所悟的幽若空扫了一眼,淡淡地说,“将来有一天,我们会回到那里!没什么能阻止我们!” 花溪烈听得稀里糊涂,根本不明白他说什么。上官断抚触她垂下的鬓丝,然后拉住她的手,慢慢往前走。他的温柔分明浅淡,毫不华丽,幽若空却感到其中的深重,足以穿越沧桑而遥远的光阴。 他忽有所感,连吃醋也没了心情。默默上前去,走到娘子的另一侧。他越来越像梦里的那个人了。 一群修士从上空飞过。所御的五色仙宝,泛着逼人的光芒。整体瞧去,好像飞来一群七彩大公鸡。他们似乎觉得雪中三人过于夺目,纷纷拿出仙镜窥探。各种叵测的目光,笼罩在花溪烈和她的夫君(们)身上。 被人扰了一段无瑕的静美时光,花溪烈怒从心起。不声不响伸出花丝,袭向数十件仙宝的器灵。 器灵们从未遭遇过如此诡谲又残暴的袭击,惊吓之下,仙宝纷纷失灵,光芒大作,四处乱射。被误伤的修士比比皆是,猝不及防之下,从空中坠落下来。 不一会儿,数十件仙宝全都变得灰秃秃的,丧失灵性。 而花溪烈的妖力越充盈,浑身舒泰之下,傲然一笑。把一句冰冷的警告甩向身后,“不想死的,滚远一点!” 幽若空转头向后,冷冷瞥了一眼。 修士中有人要杀将上来。可不知谁说了一句,“他们其中一个,是上官断!” 众人纷纷惊骇,轻声议论道,“当真?” “除了他,谁还有那容貌?只不知,他身边一男一女是谁?竟毫不逊色。” 如是说了一通,竟没人敢上前了。在修士的世界里,上官断绝对是一座铁山,一头撞上去,头破血流是最轻的下场! 仅凭这样一队人马,根本无法撼动他。修士们心知肚明,一个个暗搓搓的,决定暂且离开,另作计较! 三人渐行渐远,到了安庆巷。远远看见林丰年站在石狮旁张望着。仍穿着太监总管的衣裳,似乎铁了心,要老死在这身行头里。 见了三人,他乳燕投林般迎上来,欣喜得浑身放光。他的灵魂里全是娘娘,勉强再挤进一个皇上,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世上的人就是死光了,也影响不了他。 “娘娘,皇上,天寒地冻,奴才已经点了炭。御膳也准备好了。在锅里暖着。就等娘娘和皇上回来用餐。” 上官断那么大一个人,他都没看见。满心满眼扑在自己主子身上。实在是三界上下第一等的好奴才。 幽若空心里,实在挺感动的。拍了拍他的肩,“辛苦了。我也饿了,能吃点东西再好不过。哪儿来的食材?” 林丰年立刻邀功道,“逃命的时候,奴才往储物戒里收了不少。够皇上和娘娘过一个饱冬!” “做得很好。”幽若空不吝赞美,夸了一句,“去吧,摆饭。” 林丰年十分激动,亦步亦趋的,将人领进了府中。幽若空放目瞧去,卫士们已经将雪铲掉了。露出一个冷清而空旷的府邸。原来各处可见的奇珍异宝,已被人洗劫一空。就连桌椅,也不成套了。 亏得林丰年有心,七拼八凑,收拾出一套主院来。再摆上几件宫里带出的宝贝,生生又打造出有模有样的小宫廷。 幽若空感慨万千,叹道,“人还是有个窝比较舒心啊!” 上官断灰烬似的目光向他飘过来。两人的眼神,立刻刀光剑影,斗了几个回合。 花溪烈对夫君和他自己之间的暗流汹涌,早已没啥想法。就算打起来,也不会大惊小怪。兀自飞到螺蛳壳里,卧着去了。 这时,二牛出现了,气喘吁吁的,一路奔袭得太狠,明明鬼类不出汗,他也浑身了臭。掀起一阵无以伦比的腥风,臭绝人寰! 幽若空被呛了一鼻子,险些呕出来。二牛犹不自觉,两眼鼓得像冥灯,“主子,地府里全都空了!上至鬼差下到罪魂,全都不见了!主子!” 幽若空闭住气,瓮声说,“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吧。” 这种情况,他一点不感到意外。 二牛愣在当场。感觉主子的反应,让他一脚踩空,绊了个大大的趔趄。 “地府里的鬼都不见了,主子你一点不好奇,不惊慌?”二牛不死心地赖着,追问道。 幽若空就算有不安和惊慌,也被臭气给熏没了。他向岿然不动的上官断瞧了一眼,人家到底修为高,自动把这气味隔绝了,表情泰然若素! “二牛,我心里乱极了。需要想想这事儿的来龙去脉。你让我静一静,先出去吧。”幽若空说。 二牛这才感觉,主子的反应勉强达到了他期待的效果。本还想进谏几句想法,却见主子好像乱得头晕目眩无法议事了,只好忧心忡忡自行离去。 这股侵略性极强的体味,连螺蛳壳内也没放过。花溪烈在里头不明所以,打了几个喷嚏,冲了出来。冒傻气说,“幽若空,螺蛳壳突然臭了!” 然后被满室的恶臭呛得连打三个哆嗦!急忙闭气,沉下脸训斥道,“你们谁的皮囊要腐烂了不成!” 幽若空连忙指了指上官断。“他大概几百年没洗澡了。” 上官断被这小人诬陷得眼冒金星。瞪他一会,脸上忽然冰雪融化似的,绽开一个惊人的、美如花开的笑容,“娘子,为夫确实该沐浴了。据说后院有个温泉池子,不如” 花溪烈只觉得脑中有一个甜美的诱惑在召唤她,亲切地说,“不如一起我们去沐浴吧。” 花溪烈虽然脑子不好使,却意识到这是媚术!而且,道行高深如她,居然真被“媚”到了。 她一边心中甜,一边保持理智,用花丝在他身上不客气地打了几下,“好的不学,学狐狸精。再对我用媚术,小心被打成猪头走,带你洗澡去。” 幽若空:“!”上官断这小子开始不择手段了啊!(。) 第一百零七章,温泉池中 幽若空连忙传音林丰年,推迟用膳。追上前面二人。 此时,宫中跟出来的二十名龙甲侍卫,在修葺和整理花园。鬼奴和牛头们在布置魂器,由白莲老祖担任总指挥。墨泠、林丰年、雨乔、以及青芜,都围在厨房跟前。 天色将晚。暮色与雪光辉映下的林府,被食物的香气一加持,似乎找回了昔日的一丝风韵,显得热闹而富丽。 幽若空感到了一种回光返照的意蕴。这些人和鬼,乐融融一家亲的场面,透着不真实的温暖,与外面冰冷而死寂的世界格格不入。 林丰年捧着食盒上来,一脸笑容难得媚而不俗,叫幽若空看了,莫名可亲,几乎怕失去他。 他献上一盒刚出炉的梅花糕,柔声细语地说,“主子带过去,一边沐浴,一边吃。不能饿着肚子泡澡啊。” 幽若空心头不详的预感,愈发强烈。接过食盒后,正色下令道,“所有人注意戒备。尽量呆在一块,莫要分散开。” 大家面面相觑,有点茫然地看着他。 白莲道,“臭小子,你瞎慌慌什么,老祖在这里,哪个妖魔鬼怪敢来捣乱?” 这语气跟妖精说的话,有异曲同工之妙。可惜幽若空没从话中得到丝毫安全感。环视一圈道,“总之,大家警惕一些。” 上官断转身,别有深意地睇了他一眼。幽若空被他瞧得一颤,摸着下巴,几步追上去低声道,“哥,是你眼睛天生太深邃,还是真的藏着秘密?都一家人了,有话就说出来听听?” 上官断答非所问:“你叫我哥,不怕把我捧上天了?” “你不都已经上天了么。” 幽若空知他又不肯说,装神弄鬼上了瘾的人,就算没有秘密,也显得一身诡秘。他拿此人一点办法没有。 捏了一块梅花糕给娘子,被果断嫌弃之后,他自己塞进了嘴里。林丰年的手艺,真是极品的差。吃了一块之后,幽若空就将食盒放在了一株树的树杈间。即使多日未进食,也不想再碰了。 三人来到泉池边。乳白色的温泉水,汩汩冒着泡。水汽凝成白烟,在上空浮沉。 幽若空有点扭捏起来。脑子一热跟过来,这会儿竟有些不好意思了。 再看上官断,似乎也有点怯战。静静地杵着,好像从来不知怎么洗澡。 花溪烈甩起花丝,把他二人捆住,粗暴地往水里一抛,“好好洗,洗洗干净。” 幽若空被这样一来,痞气顿时上浮,掌力一吐一吸,以迅雷烈风之势,将她裹了下来。哈哈笑道,“娘子一起。” 花溪烈气得磨牙,“你让我泡你洗的脏水?!” 幽若空:“不脏。骗你的,刚才发臭的是二牛!”他动手动脚的,要帮她把湿衣服除掉。 手中忽然一顿,惊悚地意识到:上官断的存在,竟一点没让他感到膈应? 正愣神,花溪烈用花丝将他二人送去了对面。嫌弃道,“别靠近我。”还造了几个小漩涡,阻止他二人洗的脏水循环到她身边。 两个男人简直了,“” 绝代风华,被娘子嫌弃成这样。那只该死的二牛! 正咬牙切齿之际,却见花溪烈手指一弹,除去了三人的衣物。幽若空吓了一跳,心里发出无声的尖叫。真是又羞又喜。好容易镇定下来,眼神忸怩着,不敢向对面看。只发狠似的,盯着上官断。好像这家伙才是他娘子。 上官断十分平静。穿不穿衣服,对他而言似乎没两样。或许因为水温的缘故,他的眼里有一抹湿气。整个人柔缓了几分,好像冰山从内部融化了开来。 他一点不害臊,朝娘子的方向目不转睛瞧着。慢慢的,幽若空的眼神也大胆地脱缰而去。 隔着升腾的白烟,只勉强看到她白皙的双肩。雾里看花,影影绰绰。风情勾人心魄。眼前一切如梦境降临。 幽若空只觉自己被温泉煮熟了,身体深处泛出邪恶的泡沫。咕噜噜的,涨得他不能呼吸。 上官断这家伙平静得像个圣人。幽若空轻声问,“哥,没啥杂念?” “什么杂念?”他冷冷地说,“你还想被赶一回是不是?” “别装!你是不是男人?”幽若空狞然一笑,“你继续装,我去她那边了” 扭头一看,对面哪里还有妖精的身影!幽若空倒吸一口凉气,如遇雷击!头发都被炸得飞了起来。 难道他不详的预感应在了娘子身上? 这一刻,体内邪恶的泡沫全破灭了!他浑身麻木僵了一会,才颤声道,“娘子?娘子?” 没有回应。幽若空嘴唇哆嗦几下。想喊,却喊不动了。急慌慌一个猛子扎进水下。 水不是透明的,看不清什么。只是,他敢肯定,里头没有他家妖精。 幽若空神魂欲碎,冒出水面,大口大口吸气。惊慌得像一条被人痛打的野狗。直到这时才发现,上官断一脸平静,目光深深地瞧着他。失望地摇了摇头,“你的魂识太弱了,难道感应不到她在水下?” 幽若空的心一停,缓缓滑回心腔。“真的?我怎么没找到?”他对上官断无来由地信任,再次钻到水下。 这一回,恰好看到一条白影,从泉眼中飘出来。如花开似的,变成娘子的身形。幽若空凶神恶煞扑上去,一把抱住她,将人拖出水面。 “你乱跑什么!”他愤怒地吼道。激烈的情绪撕破了声音。像鸭子学人说了句话,听上去很凄烈。 花溪烈跟他完全不在一个步调上,神色十分严肃地说,“幽若空,下面的隧道没了!” 默默注视他们的上官断,闻言神色一凛。“隧道没了?” 花溪烈扭头看他,点了一个头。“消失了。或者被堵住了,我找了一会儿没找到。” 上官断凝视着她,面容一片冷肃。眉宇间的沉凝,消弭了“相对而浴”该有的一切暧昧。 幽若空根本没听进他们在说什么。他将她紧紧抱住,极力平复恐惧引发的哆嗦。喘得好像生了重病。不知为什么,他总感觉有事即将发生。 花溪烈头往后仰,推开他的脸,冷声训斥道,“好歹是个男人,遇事吓得发抖,像什么样子?” 四目相对之下,才忽然意识到,彼此赤着身体。双双顿住,动也不敢动了。温泉水流过相触的肌肤,近乎滚烫。 幽若空成了被丢进熔炉中锻造的一根铁棍,红通通的。 花溪烈发现自己,竟有一点说不出的尴尬。她心中鄙视自己:“皮囊而已!我花溪烈难道面对男子,还要羞答答不好意思么!多掉价!” 她迅速平定下来,给自己武装上尊主的骄傲。目光放轻力度,审视他的身体。扫过他宽阔的肩,健壮的胸,以及完美的肌理。 这具宛如天神的男子躯体,让她由衷赞美道,“幽若空,我很满意,你不愧是我花溪烈的夫君。” 幽若空一听这话,简直受到极大的怂恿。不由分说,铁臂从水下狠狠箍住了她。 发生了这样的紧急“大事”,上官断却浑然未见。眉宇间冷凝一片,魂不知飘到哪儿去了 正在这时,空气发生一丝极其细微的抖动。似乎一瞬间,林府的空气被人拿走,又换上了新的! 三人一凛。迅速对视一眼后,同时向岸上飞去。出水时,水珠尽落。里外衣物,无不穿戴完备! 花溪烈感觉自己一只手被握着,背上还有一只手贴着。她素知夫君没出息,遇事就发抖。少不得轻声安慰道,“都别怕,有我在。” 然后,一手牵了一个,无声无息飘上林府的假山。(。) 第一百零八章, 敌人的动机 昏暗的天幕下,园子的色彩呈现死亡般的靡丽。&bsp;&bsp;厨房的炊烟,仍在袅袅上升,满院的人和鬼,却已消失不见。镜石联系不到了,就连鬼奴们的枷锁,也失去了纽带。 花溪烈的神识,早已第一时间向四周扩散,直至百里之外,也没现任何异常。 她惊得瞳孔都定住了!简直不敢相信,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生了这样的事! 那双眼睛亮得吓人,好似身体里燃起了熊熊烈火。 幽若空出了一身冷汗。手心里全湿了。环顾空荡荡的林府,干巴巴地说,“狼妖说的没错,人一下就不见了。” 这个冰冷残酷的事实,横亘在眼前,叫人束手无策。他对灾难的不详预感,再一次成了真!心中竟好似尘埃落定,感到一股沉甸甸的无力。暮晚的空气,犹如被抽掉了一切水分,呼吸起来嗓子干疼干疼的。 他转头瞧了瞧娘子,见她好像要自燃了似的,知她冲动易怒,自己不能再给她浇油。 他深吸了一口气,心中迅达到一种冷酷的平静。将汗湿的手在上官断肩上擦了擦,淡定地说,“哥,有何高见?会不会被某种仙宝摄走了?” 上官断瞪他一眼,捏决除掉衣上的汗渍。 花溪烈竖着眉,断然否定道,“不会。仙宝有器灵。我不会现不了。刚才那一瞬间,倒是像某种稀罕的吞噬手段” 幽若空忽然虎下脸,开玩笑道,“哥,不会是你用了‘偷天’那一招吧。” 上官断脸上的冰层立刻加厚,“又怀疑我了,准备内讧?” 幽若空讪讪扯了一下嘴角,嘟哝道,“怎么会?就算你坏事做绝,我不都纳你进门了”他觉得无趣似的,打住了这种抬杠,拉起娘子的手,“走,下去瞧瞧。” 三人飞身而下,进入现场。 厨房里,未来得及吃的晚膳,还在冒着热气。画面祥和丰盛,像过除夕夜似的。雪地上,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园子中,除了卫士们遗落的铲雪锹,一切井然有序。 真是叫人无从下手,毛骨悚然的场面。 幽若空在厨房前的檐下站了一会。走进来,捏了块貌似鸭肉的肉块,放入口中。味道咸得让人悲从中来。他面不改色吃了下去,然后,语出惊人,提了一个想法: “作为一个亡国皇帝,朕想来想去,感觉整件事应该是重生者搞的。” “哦?”上官断忽略他玩世不恭的措辞,注视过来。 幽若空敲击手心两下,用谋士般诡秘的语气说,“综合种种蛛丝马迹,应该有两种可能。” 花溪烈:“什么可能?你快说。” “第一,这些人和鬼,全被抓去做不死鸟了这是魔道的大手笔但是,敖苍和君素素既得了天下,应该不会任由魔道肆无忌惮扩张势力,所以这一点还有待进一步再看。第二种可能,就有点玄乎了,可我越想越觉得很接近真相。” 花溪烈催道,“你倒是说。” 幽若空无奈地拉了她的手,“镇定,镇定”他用眼神安抚她一下,才说,“我怀疑他们抓走地府里的鬼,其实是为了阻止我们使用魂器。抓走鬼还不够,因为人死了也是要变成鬼的。所以,干脆把整个国家的人,全都搞走” 花溪烈把眼睛瞪得溜圆,惊怔的表情,让她漂亮得像个婴儿。 上官断深深注视幽若空,接话道,“你怀疑在某个重生者的前世,我们以大量的魂器取胜过?” 幽若空点头,“所以,那家伙到了这一世,先躲在暗处,把我们能利用的人和鬼,全部偷走!然后,再让修士大规模涌来,把妖兵除尽。最后肯定会给我们来个瓮中捉鳖!” 他说到这里,口吻如敲金似的一锤定音。几乎已凭直觉确定敌人的动机。但是,抓走的人和鬼会被如何处理,恐怕只能往不死鸟的方向上去猜了。 幽若空看了花溪烈一眼,清清嗓子道,“方才在泳池里,娘子说水下隧道也没了?” 花溪烈点点头,阴沉地说,“没错。这就是瓮中捉鳖是不是?让我和所有妖精回不去” 幽若空矮了身子,捧起她的脸,十分郑重、十分温柔地说,“宝贝,这次的敌人非同小可,简直有如神助。你要控制脾气,千万不能冲动。遇事听我的话再行动” 花溪烈不爱听“宝贝”这种词,却对他的真心柔情十分受用。她拉下他的手,淡淡保证道,“我知夫君脑子更机灵,我的脑子却不好使。所以我听你的。想法子的事就交给你,打架的事就交给我。” 她平时都是直呼“幽若空”大名,这会儿,却喊了一声“夫君”。不知怎的,幽若空听得鼻头一酸,眼底湿了。心中悲伤与欢喜各占半壁江山。 悲伤的情绪,恐怕又是受了上官断的影响。幽若空吸吸鼻子,把娘子抱在怀里,拍了拍。余光瞥见上官断眼中的“饥渴”,下意识让他一回,把位置给了他。 上官断看他一眼。压抑着极度的渴望,进行了这次拥抱。虽然气氛不容太多缱绻,只是安慰式的一抱,他的灵魂里却升腾出了巨大的满足。 幽若空尽力忽略上官断的感受。兀自低着头,在室内踱了几步,忽然想起了陵墓中还有些鬼奴。 忙用契约枷锁搜寻它们岂有此理,竟然都不在了! 幽若空镇定的面具掉了掉,露出气恨的表情。却在娘子转过身时,迅恢复一脸胜券在握的模样。 心中想道,恐怕他们一出陵墓,那些废掉的修士和鬼奴,就全被静静地摄走了。 对方似乎不愿放过他身边任何人。 幽若空看着上官断说,“我现在最想知道,他们究竟以什么手段把人搞走的。还有没有救” 没有救的话,就意味着他永远失去了那帮人了林丰年,周二铁,金玹,墨泠,师兄师祖即使是一帮乌合之众,他也不舍得的。 上官断注视着他,或许是被那眼中一闪而过的凄恻打动了,他带着一丝妥协似的,支了一招,“如果以一些人作为诱饵,或许能引对方再次出手。” 幽若空立即说,“哥也这么想?其实,我方才想去陵墓中提些修士来的,可是,他们应该已经不在了。” “你确定不在了?” “嗯。”幽若空确凿地说。越是紧急的时刻,他越是信任自己的直觉。 花溪烈听了半天,脑子里的轱辘都快转断了。勉强插了一句话道,“你那储物戒中,不还有几个囚犯么?” 幽若空眼睛一亮,脸上绽开一个夸张又温柔的惊叹,“这么好的主意,娘子怎么想到的?!” 暴躁的妖精整个人都被他说得柔和了。她撇了撇嘴,不以为然道,“这很难想到么?” 上官断也说,“当然,娘子灵机非凡,比为夫强多了。” 花溪烈把这恭维全都吃进,微微一笑道,“那你还等什么?把诱饵抛出来,我倒要看看,这回对方有没有本事再把人偷走!” 幽若空犹豫了一下,心想,万一钓到一条大鲨鱼呢?或许只能自认倒霉了。事到如今,不冒一点险怕是不行。如是一想,他果断把五个囚犯摄了出来。 正是逃亡时带上的唐云腾、幽若宁、唐政等人!(。) 第一百零九章,烈火饕餮与亡荒铁 关押囚犯的储物戒,对生命具有冻结之效。幽若宁、唐云腾等人在里面是静止的,没有饥饿,不需吃喝拉撒。出来后的感觉,就像饱睡了一觉,大梦初醒。 他们看着面前绝美的三人,似乎被夺了心魂,浑浑噩噩,不知所措。 幽若宁是最冤屈的一个。完全是在没证据的情况下,被判了重罪。 谁让他摊上一个不靠谱的皇兄,行事特别依赖直觉。无来由地把人关了,心中毫无负罪感。将来不是要靠直觉证道,就靠直觉成精。 一直以恋兄形象示人的幽若宁,在认出幽若空之后,哭成了一个泪人。“皇兄,弟弟究竟做错了什么?” 幽若空这会儿也懒得与他周旋表面文章了,“写信向先帝告密我要造反的人是你吧?打住,不要装了!你不是真正的幽若宁。幽若宁八岁就死了。你是个借尸还魂者,来我身边潜伏着,准备兴风作浪!我想知道,你写个告密信就罢了,为何非要摹我的字呢?” 幽若宁被他说得哑口无言,脸色惨白。泪水挂在脸上,楚楚地辩道,“皇兄,事实并非如此。” 幽若空面上狰狞之色一闪而过。转向花溪烈道,“有劳娘子搜他的魂。” 幽若宁泪如雨下,“皇嫂不要,我说,我全都说!其实”话音未落,身如闪电向门外激射出去! 花溪烈:“!”好个不要脸的人类! 她冷冷一笑,甩出两根花丝,夺命地紧追。没想到,幽若宁竟是深藏不露的,一到外头,人就不见了! 速度之快,连她的魂识也追不上!这不可能!花溪烈惊怒之下,整个人就要飞出去。 上官断一把将她扯住,食指放在唇边比了一下。一贯冷淡平静的眼里,升起了冰魄似的光。一眨不眨盯着外面。雪与月辉映的寒夜里,光如轻纱,幽谧朦胧。除了比寻常亮一点,并无特别。 幽若空下意识攥住娘子的一只手。躯体的每个部位都收紧了。汗毛根根倒竖,感受着空气中每个细微的变化。就连心脏的搏动,也被他压到最轻的程度。 花溪烈浑身亢奋起来。本来答应得好好的,要做个听话的好女人。事到临头,却扛不住好斗的天性,一心想要冲在男人前头。 她把花丝一卷,捆住地上的唐云腾,抛鱼饵似的,迅疾往外一甩! 唐云腾立刻不见了!捆在他身上的花丝,却被一股巨大的吸力裹住。 花溪烈清喝一声,“找死!”一把推开夫君,随那股吸力飞了出去。同时,花丝上释放出大量毒素! 空气微微一抖。可是,吸力却丝毫不减。势要将她拖进一个无形的黑洞! 花丝上竟传来被牙齿噬咬的感觉! 对方是有生命的兽类!而且,竟不怕她那三界无双的剧毒! “好个孽畜!”失了手的花溪烈,怒意冲到脑门,万千花丝齐发,向无形的怪物刺去! 与此同时,上官断和幽若空飞到外面,极有默契打出了一招“破雪”。四周时间陷入静止! 然而,让他们吃惊的事发生了:那无形的怪物根本不受影响!连本相也没露! 上官断一怔后,冷喝道,“小心了,它的能量是反力!” 幽若空一点就通,联想到娘子不受“雪境”的影响,顿时明白拥有反力者,根本不怕诛神八境! 他心里一沉,暗处的敌人这是要成精了啊!每一步都旨在破除他们的优势,势要他们逼入死局只是,这无形的怪物,究竟从何处得来的反力? 他压下心头的惊虑,疾呼道,“娘子,试试吞噬它!” 花溪烈满头是汗。在他开口之前,万千花丝早已与那股吸力,拉锯起来。结果竟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从形势上看,对方恐怕还更胜一筹。毕竟,它到现在连原形也没露出来。以三人的修为,也无法一窥其真面目! 幽若空遍体生寒地想,若此刻大军对阵,他万能的娘子就被这怪物牵制住了!诛神八境对这怪物无用!娘子与它又势均力敌!再有人从旁攻击,无疑极度凶险! 躲在暗处的敌人,布局之精深,简直一步三个坑!爷爷的! 花溪烈衣服都湿透了,身子一点一点往前,渐渐现出了劣势!显然对方比她还强大!转眼她就可能被吞噬掉! 形势危急,命系一发! 幽若空急红了眼,对上官断吼道,“快想办法!” 他心中急乱,一边求了他,一边又觉得不如靠自己,心急如焚之下,奋不顾身往唐云腾等人消失的方向扑过去! 想都没想,竟要以身伺兽,分去她一丝压力! 花溪烈心神俱震,骂了一句,“混账!别添乱!”抽出一些花丝,以超越死神的速度夺下他的身躯,往后远远一抛!这样一分心,她生生被拖向前方两丈! 幽若空再度冲上来时,目光里已尽是血色。别无他法,只能拼尽全力,向前方一记一记拍出浩瀚的攻击。 上官断呵斥道,“住手。你的力量被会它吞噬,更增娘子的压力!” 幽若空:“”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惧在全身弥漫开来。 生死关头,上官断本就不多的人类表情沉了下去。一种无限接近死亡和荒芜的冷酷,浮上表面。 幽若空吃惊地看到,他从扳指中缓缓抽出一柄黑金色的长剑来。此剑一出,立刻有一种死死的森冷,在空中弥漫开来。就像死神发出了一声撕裂般的呼啸。 同为男人,幽若空觉得这一刻持剑的上官断,真是帅破天际了!不知为何,看到这样一亮剑,他莫名就感到,心掉回了肚子里。 花溪烈却盯着上官断手里,眼里的红色漫成一片血海。她咬牙切齿地说,“亡荒铁!害我损伤花丝的人,竟是你么!” 当初献祭花丝,她发誓要把那个用亡荒铁囚禁她的人碎尸万段,如今发现,这人竟是与她恩爱深深的夫君! 这一刻,花溪烈心神受到强烈的一击,只觉得浑身力量都被抽空了! 一个分心,被对方喷薄的洪流吸卷而去! 红衣的身影在雪光里,飘零如一朵落花,发丝如水流般飞洒着,竟给人一种生无可恋赴死的模样。 幽若空瞠目欲裂,飞追上去! 上官断对这一切仿佛未见,浑身连头发都透着绝对的冷酷。冷酷得没有一丝杂质。黑金色的长剑,在空中划起杀戮的戾风,人剑合一,向吸力的源头飞去。 空气被劈出深壑,方圆百里震荡出“呼呼”的飓风。只听得一声杀猪般刺耳的尖叫,一头二十来丈的红毛怪兽,现出了形状! 竟是一头羊身狮面的饕餮!亡荒铁能克制反力!那饕餮头上一对犄角,被活活砍去了一根!吃痛之下,上蹿下跳,嗷嗷大叫。 大地震荡,屋舍尽毁!林府碎成了断瓦残垣。 上官断趁胜追击,凌空飞起,如杀神现世,在那红色饕餮的背上,肆虐地划开一道黑金色的光! 杀猪般的叫声再度响起。疯了似的饕餮,身子不断扭曲变形! 不一会儿,竟从嘴巴里和屁股后面喷出一个个物体来!(。) 第一百一十章, 流光弩 幽若空搂着花溪烈往后退去。看到怪物喷出来的东西时,不禁瞠目结舌傻了眼!那些不正是他手下的乌合之众吗? 前头出来的是人,后面出来的是鬼! 看他们还在动,幽若空真是又惊又喜又囧感觉以后,再也无法跟二牛、云玺这些鬼奴说话了! “娘子,这是何怪物?体格竟如此庞大。竟容得下如此多人!” 花溪烈容颜苍白,显得几丝憔悴。冷冷淡淡别开脸去。竟没有理他。 幽若空这才惊觉过来,方才她被吸走之前,喊的那一句话。一时间,惴惴地闭上了嘴:害她失去花丝的,真是上官断么? 其实,他早就有直觉是他。逼问过一次,那家伙不肯说,之后便没有挂在心上。因为他总觉得,就算是上官断,其中也必有隐情他对她爱若珍宝,怎么可能蓄意加害呢?这一点,幽若空没来由地相信他。 此刻,他心头的滋味,复杂难言。对那个情敌,竟是担心多于愤怒担心上官断会被娘子赶走。更担心的是,自己会无端被连累,遭受池鱼之殃。 半空中,一人一兽的对战,还在继续。红色怪物比成百上千的修士还凶悍。上官断已用剑割了它一道道伤口,仍旧无法将其制服。 “诛神”不起作用,一时半会竟是奈何不得它。 它的体型足有一座小山丘那么高。每动一步,都地动山摇,雪尘飞扬!每叫一声,都撕心裂肺,震耳欲聋。 一身白衣的上官断,在它上下周旋,翩然如蝶,轻若飞烟,气势却能劈山裂谷! 那黑金色的剑,流宕生辉,让他周身犹如星光交织。好比上古英雄出世,剑扫乾坤,英姿飒飒。一俯一仰间,气吞万里如虎! 幽若空不知为何,莫名感到很骄傲。瞟了娘子一眼,轻声道,“看你夫君,厉不厉害?!” 花溪烈冷冷一笑。凡是妖精,脾性无不简单,暴烈。她更是个中典型。此刻发现夫君竟害过自己,心中被爱恨之火煎熬,甭提多么难受!本就没好全的身子,经此一折腾,竟有些摇摇欲坠。 幽若空急了,连忙揽了她在怀里,柔声细语地劝慰着。 花溪烈却盯着上官断手上的亡荒剑,一句话也不说。 幽若空这厢,只顾着儿女情长。手下那帮乌合之众,却被饕餮的巨蹄踩得叽里哇啦,半死不活。 从后面出来的鬼奴们,提着快被踩死的人类,向幽若空这边飞奔。所到之处,扬起冲天的臭气! 花溪烈爱洁,见这帮“秽物”奔涌而来,恶心极了。白着一张脸骂道,“滚远点!” 鬼奴们,又立即调转方向,各找藏身之所。而陵墓中一同被饕餮吞掉的修士们,屡经摧残,早已体力不支。大多数在怪物蹄子下,被踩得稀巴烂。 雪夜中,饕餮的杀猪叫声如刮骨之刀,响彻夜空,不绝于耳。 正当人鬼齐哭,兵荒马乱之际,上官断忽然对下方吼了一声,“小心!” 须臾间,幽若空背心上掀起一阵疯狂的寒意。他鲜明地感到,一道锐利的杀气从他的斜后方向娘子飞去!而一向强大到无敌的她,却毫无所察,傻傻地出着神! 幽若空目眦欲裂扑过去,将她往远处一推!几乎同一时刻,一道白光闪过,没入了他心间的血肉! 低头一看,一根洁白纯净、光芒森森的箭弩,插在了他的心口! 下一瞬,心脉被撕裂!箭弩内灵力大爆炸,如凶悍的巨兽扑向神魂,顷刻间就要让他魂飞魄散! 花溪烈惨白着脸飞扑上来。汹涌如巨浪的生机灌顶而入,生生覆灭了箭弩向神魂爆发的冲击力! 幽若空险险扛过了神魂俱碎的一击。 他死死抓着她的手,“流光弩!小心”说了这么一句,颓颓软倒在了她的怀里! 花溪烈心疼得浑身发抖。手上不停注入生机,魂识却被仇恨裹挟着,向四周扩散。很快发现一里之外的半空,飘着一个白衣女子。冷冷朝她笑着,俨然就是仇人的表情。 花溪烈甩出花丝,击出一记暴戾至极的妖力!如一把万古凶刀横空出世,势要取了这仇人的性命。 谁知,那女子竟有些手段,长袖轻舞,身如流水,竟从不可一世的攻击中,精准地觅到了一丝生存的缝隙。她对花丝的攻击路线很熟悉,好像演练过千万遍一般,游刃有余,毫发无伤! 花溪烈正拼命为夫君注入生机,一时竟匀不出力量进行第二次攻击。 那女子趁这空档,清啸一声,对饕餮发出了召唤! 上官断只不过分心瞧了幽若空一眼,那头红色怪物,立刻遁逃而去!奔向一里之外的主人! 上官断的目光穿透夜幕,与那女子冷冷对视。嘴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女子深深瞧着他,傲然展颜一笑,御着饕餮而去。似乎半点没把他放在眼里。 上官断飞身而下,“阿弟!” 花溪烈刚把流光弩拔出来。此物二尺来长,似金非金,似玉非玉,好像是用光压缩而制成。 花溪烈瞧了一眼,便丢在地上。为幽若空治疗心口的血洞。因为神魂受到弩上灵力的攻击,此刻他十分虚弱,嘴唇上好像刷了一层白釉。 眼神像个生病的孩子,无力地看着她。骄傲又虚弱地说,“我总算也派了点用场,护了娘子一回。” 花溪烈摸了摸他的脸颊。吸了吸鼻子,没有说话。手上仍是不停,为他注入生机。这种弩伤人后,不同于一般武器,伤口愈合得非常慢。 上官断阻止了她的动作,轻声说,“娘子,我来。”花溪烈垂着眼皮,没有理他。上官断顿了顿,慢慢抓住她的手挪了开去。开始为幽若空疗伤。 花溪烈的手伸向地上,拿起了流光弩,箭端指住了上官断心口的方向。 上官断好像没看见,兀自低垂着眼眸,将磅礴的“反力”注入幽若空的身体,为他续接心脉。 幽若空心中不知是何滋味:这一刻,娘子终于将他和上官断分别开了。可他对此,却没有感到多高兴。 相反,从上官断的灵魂深处溢出的悲伤,简直无限加重了他的痛楚,几乎又要死过去了。(。) 第一百十一章, 神旨骗了你 举箭而不能发,有恨而无从解。这一刻,花溪烈意识到,她已不再是威风八面的大妖了。被一个人类男子伤害至此,竟无法下手为自己报仇! 当日燃身的至苦,全都忘了么?没有忘只是,依然不忍要他的命。也许,正如话本中一样,妖精动了情,就会倾尽所有。哪怕燃尽三世妖魂,也在所不惜。 她也终于踏上这样一条路了么?情之一字,为何叫人这么难过她像魇住了一样,举着残弩,纹丝不动。整个人静静的,从内部坍塌着,瓦解着。 幽若空艰难地抓住她的手,“娘子,听他解释一回解释完了,咱们再看要不要留他一条狗命。” 被他骂成狗的上官断,任劳任怨为他疗伤。听了这话,半点反应没有。 花溪烈从废墟般的情绪中,收拢了心神。淡漠地看向上官断的脸。目光凝视他精美如画的皮囊,以及皮囊下与幽若空同源的灵魂。 沉默良久,上官断都没吭声。万千言语,无从说起。直到花溪烈眼底的等待快凋零了,他才吐丝似的说了一句,“我的本意,只是想带你走。” 幽若空一听,被气活了。非常有力的拗起身,推了这破玩意儿一把。“把她带走,再把我干掉!然后你冒充我,当她的夫君是不是?” 上官断没有情绪:“你知道不是这样。” “我觉得就是这样。” 上官断把他摁回去,深深地瞧向花溪烈,“我本以为,娘子在那里面,奈何不了亡荒铁,累乏了就会停下。没想到你会献祭花丝。”他顿了顿,“是有人告诉过你那样做吗?” 花溪烈心中一动,目光看向幽若空,声音不自觉有点发颤,“我们成亲时,神旨上提了一句,若遇亡荒铁,以神火而破之” 幽若空震惊了一下,虚火上涌似的,咳了两声,“我的娘子啊神赐祝福时,突然提这种事,你没觉得奇怪么?” 花溪烈目光一散,失神地问,“你的意思是我被骗了?” 上官断冷冷地说,“那个所谓的神,若真想帮你,何须你献祭身宝?直接赐下神火,不就得了?” 花溪烈怔住了。这件事她不是没想过,可当时那情况,容得她犹豫分毫么?骗她的人,把她的性子料得一清二楚。 上官断见她失魂落魄的,心中极是不忍。此事归根究底,是他算计不足,行事决绝,终究给了仇人可趁之机。 几万年好容易养成的花丝,被用来喂养了饕餮之类的怪物,再反过来对付他们上官断被坚冰覆裹的心中,燃起了无比黑暗的怒火! 但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 趁她自责后悔、心思松动时,赶快想办法把人哄回转了,才是道理。 他不动声色吸了一口气,语气空静而神秘地说:“娘子,许多事我无法说,也不能说。因为哪怕一点意外,也会导致满盘皆输。按照计划,我本不该这么快出现,可是你伤了我再也无法安心躲在幕后,”他顿了一会,握住她的手说,“我只求娘子相信,我永远不会伤害你。你受到的伤害,为夫会帮你千万倍讨回来!” 花溪烈不吭声。任由他拉着手,表情冷冷的。目光垂在幽若空伤口上。 幽若空心思敏锐,听了上官断的话,早已一窍通百孔,前后都联系上了:不死鸟,弑父之罪、甚至更远一点,风国的大饥荒 种种迹象串联起来,感觉全像这家伙的手笔!简直令人细思恐极! 可他不知是犯贱怎的,竟半分也恨不起来,反而觉得他机关算尽,十分可怜。他蓦然又想起上官断日前说的那句“几万年中靠着吃尸体而活”那句话,心中一时百转千回,根本无法生气。 甚至,他还莫名冒出一个残忍无道的念头来:“我哥就算把这天下的人都造光了又怎样?!他始终是我同源的兄弟。我们连娘子都共享了,就不能共担罪孽么!” 如是一想,心情既像万念俱灰,又像超凡脱俗。让他久久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上官断还在啰里八嗦对娘子表衷肠,把自己撇得清清白白,无辜至极。同时,用隐晦的方式揭示了一个黑暗、强大、无耻的敌人,把她的仇恨全给转移了出去。 花溪烈只是听着,好像无动于衷。却一直任由他拉着手,没有挣脱。 幽若空见如此下去,上官断要滔滔不绝说到天亮,恐怕不把娘子说出笑脸来,绝不罢休。他忍无可忍坐起来,打断了他的陈词。不胜虚弱偎进美人怀里,娇弱地问。“娘子,花瓣还有么?” “有。多得是呢。”花溪烈抽出被上官断握着的手。取了两片花瓣,递到他嘴里。 幽若空从小受过无数的伤,是趟着血河过来的。肠子被人扯出来时,也没皱过眉头。这会儿偏偏在娘子怀里时,没了个男人样儿。 上官断瞧着他娇滴滴的作派,眼角直抽搐。“阿弟,进螺蛳壳里休息会。”话音比平时都亲切。因为亡荒铁的事情,貌似是揭过去了。最起码,他没被赶走。 幽若空哼哼唧唧交待道,“也好。娘子陪我一起进去。你在外头,把那些臭烘烘的家伙处理一下。”说完,整个人都靠在了她身上。 花溪烈皱眉,低声训斥道,“一个大男人,受点小伤而已。你要娇成什么样子?”她说完,又不甘心似的白了上官断一眼,“我被人陷害,花丝燃尽了,也没哼哼一声!” 上官断只用一双冰清透亮的眼睛,无辜又心疼地看着她。竭尽所能作清白状。只要不被赶走,装孙子都无所谓。 幽若空听了训斥后,委委屈屈推开她,颤巍巍的要自己站起来。然后,不胜虚弱地晃了晃,捂住了心口。那模样好像只剩一口气,花瓣和生机,对他没起半点作用。 花溪烈明知他可能是装的,也瞧着不忍心。反正,这男的现在是半句也说不得了! 她重新将人扶起来,摘下他脖子上的螺蛳壳,往上官断怀里一丢。钻了进去。 上官断轻轻地抚摸螺蛳壳,徐徐地呼出一口气。心里的大石头被搬开了。浑身都松快了不少。 他在原地站了站,静静地享受着这一刻小小的解脱。少顷,向那帮鸡飞狗跳的人和鬼走去。 一股脑儿扫荡到一处,草草疗了伤,再掐一个洁净手决,把空气中弥漫的古怪气味去除。正要带领这帮人,离开狼藉的现场,找个齐全的屋子歇脚。天际忽然飘来大片的云层,把月光给遮没了。 气氛微妙地一变。 上官断眸光一冷。姿势没有变,身体却悄悄绷直了。 空气中由远及近,传来微不可闻的窸窣动静。好像密密麻麻的蛇,正在汇聚而来。 上官断向晦暗的夜色中扫视一眼。十分果断,把幽若空的乌合之众全都收进了储物戒。 不一会儿,空中大亮。犹如一道巨粗的闪电劈过来,把炽烈的光芒迎头照下,在他四周打下一个超大的光晕。 身经百战的上官断,早已闭了眼。魂识向外扩去。发现远近的屋顶和树梢上,来了数不清的修士。各持仙宝,目光狰狞,注视着光晕中的他。 一眼看去,估计上万名也不止!(。) 第一百十二章, 君素素 自从他带领一帮修士,来到娘子和阿弟的身边,上官断就知道,他过早将自己暴露在了敌人的眼皮底下。 从此以后,等待他们的,将是一次又一次猛烈的对决和杀戮。直到最后胜利的一刻,再无宁日。 然而,他没有后悔。现在和家人的相守相亲,已远超了他的预期。只要有他们在,他就是赴刀山血海,又有何妨? 他缓缓拔出了刚收回去的亡荒剑。往日冰冷严酷的岁月,洪流般涌回他的身上。他的人性与神性无限凝缩,附着在螺蛳壳上。面向敌人的,已是一尊暗黑的恶神。仿佛用亡荒铁铸造而成。 修士们有备而来。他们不再是猎杀妖类的小团体。他们是军队。服从于军前,那个自信满满的白衣女子。 君素素! 这么快就敢去而复返了。看来是有恃无恐。 这又是一个重生者。只不过,这重生却非他赐予的,而是来自他的敌人。在他步步为营之时,敌人也开始玩起了时空战略 他们十分清楚,他目前双魂被分割,“诛神”的影响力,达不到一里范围。所以,修士们全都停在了一里之外。 “流光弩—准备!”君素素清越的声音,在夜空盘旋一周,传递到每个弩手耳中! 上官断横剑而立。 只见,流光丝丝如雨,无声无息飞来。封锁了所有的进攻和后退的路线。密密麻麻,好像银河坠毁了,满天星光在横飞。 美到极致,残酷到极致。 上官断黑剑挥指。以一招“碎月”,瞬间召唤出大地中的一切金元素,“锃、锃、锃”,每隔十丈垒起一道金石屏障! 只听得一声声激烈的撞击下,流光箭枝的灵力在屏障间炸开。好像爆竹齐放,四处绽开明艳的火花! 第一回合的交手,绚丽得惊天动地!灵力洋溢在半空,让修士们如痴如醉! 花溪烈在螺蛳壳中静静观战,并不出声。却悄悄地把花丝伸向半空捡漏。 而君素素也不傻,她手持一个玉色仙宝,喊一声,“灵宝有灵!”那些灵力全被搜集回了仙宝之中。 上官断抚触娘子的花丝,柔声说,“收回去,小心被亡荒剑伤到。” 花溪烈“嗖”地抽回花丝,不让他碰。 环伺的修士们盯着光晕中的男人,没想到上官断竟厉害至斯!上千只流光箭,竟被他破了,如此实力令人发指! 君素素却面不改色,似乎对这情况早已预料,再一次说,“流光弩,放!” 又一轮攻击呼呼而来。再一次被上官断以“碎月”破掉。地下的金元素,一次次凝成铜墙铁壁,又一次次被碎成不可见的微末。那反反复复的转换爆裂,炫丽神奇,宛如造物主在演化奇工。 光晕中的男人,弹指间灰飞烟灭,虽万千人而吾往!三界神器流光弩,竟也奈何他不得! 那场面,足以令人多势众的修士们,心颤胆寒。君素素却已练成铁石心肠,天生就是领兵的悍将,一遍遍地说,“流光弩,放!”一遍遍地说,“灵宝有灵!” 显然,双方都在不遗余力地打消耗战术。她消耗的是他浩瀚的战力。他消耗的是她集三界灵力所炼的奇弩。 这种流光弩的箭枝,他们好像带来了无数根!取之不竭用之不尽! 似乎要耗光三界灵力,只为诛此一人! 君素素作战十分有耐心。同样的那一句“流光弩,放!”,她说了几百遍,一点都不倦。箭弩越来越密集,发射频率越来越快,几乎不给他任何喘息的间隙。 “诛神”的每一招,都是超脱凡境的神功。使用起来,相当损耗。饶是上官断有大海般磅礴的力量,也终究感到了疲惫。 长剑杵地,支撑身体,显出了倦态。 君素素远远凝视着光晕中,那个误了她三生三世的男人,曾经为他低到尘埃里,也得不到他一眼凝睇,多少光阴空付泪水! 这一世,她要把他碾入尘埃,除此心魔以证大道! 她冷冷提了提嘴角。口中发出一声清啸!上官断目光一凝。只见敌人军前,赫然现出两头仙兽!一头为狮鹫,一头鹰虎。利爪森森,目如冥火。桀桀嘶叫,振翅欲飞。 又是用花丝养成的! 上官断冷酷地咬住了牙关。本已疲惫的身体,在见到两头畜生后,瞬间被杀意绷满! 他的重剑挽起一朵巨大的剑花,相隔一里,以气吞山河之势,向两头仙兽击去。 地面被劈开一条深沟,神龙出海一般般往修士的阵营游伸。狮鹫和鹰虎同时发出尖戾的长鸣,振翅腾空,避开剑气。在主人的号令下,极速向光晕中飞来。 上官断待它们飞到半里处,打出一招“偷天”,迅猛地压缩掉半里的距离,白衣身影一飞冲天,凌驾于狮鹫之上,黑金色的亡荒剑直直插进那畜生的脖颈,切瓜似的往后拉。一气呵成,将其劈成两半! 反力如同瀑布倾泻而下,被坐在螺蛳壳内的花溪烈吸得干干净净! 她的打算,本是拿自己当王牌,准备挑他生死攸关的时刻华丽出场的。可是左等右等,天都快亮了。这家伙还这么强悍,倒生生让她这张王牌成了捡漏王。 君素素本还等着两头兽宠飞上去撕战,她见缝插针再放流光弩,可谁知一眨眼,那头足以撕碎成百上千修士的狮鹫,被劈成了两半! 她俏脸一白,一直保持平静的脸庞,终于现出了一丝阴沉。她看着那个强悍到极点,傲立万人军中无畏无惧的男人,心中涌起了无尽的怨恨。 为什么?她哪里不好,三生三世也换不得他一次回眸!她得不到的东西,所有人都别想得到 幽若空躺在螺蛳壳内的花榻上,一边观战,一边养伤。见上官断一剑就杀了那怪物,大声叫好道,“干得漂亮!” 上官断百忙中讽刺他一句,“这会儿不娇弱了?” 那一招,不过是利用“偷天”,来了一次绝杀偷袭。奇招用两次就不成,鹰虎训练有素,善于战斗。见他能够瞬移,立刻加速,猛烈进攻。让他无法复制那一场偷袭。 幽若空嘿嘿一笑,对外头说,“我得看着娘子,不让她飞出去。你累不累?要不要来两片花瓣补补体力?” 上官断鼓起勇气说,“好。”心中期待极了。 花溪烈冷冷道,“不给。使劲儿打,打不过就别回来!” 上官断:“!” 难道他以后要和阿弟两种待遇了么!她这是生生地把他们区分开来?!(。) 第一百十三章, 悍气冲天 鹰虎,是神造的怪物。集丛林与天空之王的优势于一身:拥有无坚不破的虎爪,锋刃森森的铁翅!两颗长长的獠牙,如短剑一般斜刺而出;还有一根刚硬如杵的铁尾! 攻击起来,既有虎的刚猛,又有鹰的迅疾。天性残忍凶暴,也是二者的叠加!只见它一忽儿东,一忽儿西,越飞越快,直至最后,竟成了一道道虚影! 从那虚影构筑的幻幕中,屡屡挥出利爪,发起令人防不胜防的攻击!半空到处飘满它巨大的虎爪!每只虎爪,都滴淌着血光和杀意!淋漓尽致的扑杀,密如暴雨! 换成别的任何人,恐怕不及开打,就早已头皮发麻,腿脚发软了! 上官断倒还不至于! 从亡荒黑狱逃出来,需战胜数万只凶残的亡荒兽,穿过片叶也能杀人的腐林,破除无数的心魔幻境;要经历累世的噩梦所叠加的恐惧,灭绝灵魂中每一丝软弱,用至冷的冰和至硬的铁包裹自己的心!如此,才能去到亡荒与三界相隔的凶险天堑,进行最后一搏。 要经过多少次死去活来,才能走出亡荒,站在这里!他这样的人,会怕了区区一头鹰虎? 鹰虎动到极致,他便静到极致。闭目凝神的须臾间,剑气仿佛轻飘飘一撕!巡着每个虎爪形成的轨迹,挽起一道巨大的圆弧。 好像神灵大笔一挥,在星空中画出了伟大的银河,优美璀璨,光芒夺目! 当一切抵达美的尽头,便听得“呼啦”一声,鹰虎的一只大爪子被齐根削断! 凄厉的惨叫划破长空。紧接着,畜生就发了狂!愤怒的虎尾扫起烈烈罡风,卷起一个冲天的漩涡! 上官断被裹挟着,跌入漩涡的中心!然后,它大嘴一张,喷出一连串圣金色的火! 竟是能克制亡荒铁的神火!上官断两眼猛然一眯,雄健修长的身躯,立刻随漩涡而流转,轻巧地避开火焰的袭击。飞身直上十来丈,举剑向鹰虎刺去! 螺蛳壳中,花溪烈见了这种火,瞬间就失控了!燃身时至痛的感受,如同卷土重来,刷遍了全身! 她面色铁青,双目猩红。低声嘶吼道,“该死的扁毛畜生!本尊要你的命!” 话音未落,花丝早已拧成一根巨大的长锥,“嗖”地飞出了螺蛳壳,如巨蟒出洞,袭向鹰虎的喉咙。 上官断大惊! 连忙一掌挥退火流。如神猴缘木,攀着花丝飞速向上,大声吼道,“不行,它肚子里的火会伤到你!回去!” 花溪烈毫不胆怵,速度也没有丝毫的滞留!冷酷的悍气直冲云霄,生死不顾地说,“那又如何!我要它死!” 说完,花丝已从诡谲之至的角度,生生横穿了鹰虎的头颅! 那畜生来不及发出一声叫,便四分五裂!皮毛血肉轰燃炸开,升起一簇巨大的圣金色火焰。 花丝来不及抽回,已被神火舔上,生生烧断了一尺!并且那火焰,以贪婪的势头疯狂向上蔓延! 花溪烈早有所料,眉头也不皱一下,径直飞出螺蛳壳,一把夺过亡荒剑,“咔嚓”一声轻响,悍然自断三尺花丝!砍去了那着了火的花端! 这种宁可自伤也要绝杀仇敌的方式,凶悍残暴到极致,让她的两个夫君疼得浑身发了抖。 花溪烈顶着满脑门子的冷汗,淡然瞥了上官断一眼,“没出息的东西。一小团鬼火,就把你吓成这样?” 上官断气得眼泪都出来了:花丝连着心脉,断掉花丝等于在心口挖了一块肉!她自己一脸无所谓,他却心疼得不能呼吸了。偏偏打不得、骂不得!瞪了她半晌,才从牙缝挤出来一句话,“给我回去!” 幽若空也顾不得养伤了,白着脸出来拽她,“我哥打得好好的,你出来瞎裹什么乱!说好的要听话呢?” 花溪烈一把推开他,霸气冷酷的声音,向四下飞扬而去,“你当我真傻到极点,现在还瞧不出这些畜生怎么养成的吗?胆敢欺我至此的人,我花溪烈上天入地,也要将他挫骨扬灰!” 这话里的寒意,让这方天地有如掉入了冰窟窿。一双死神之手伸向每个修士的头顶,令人寒彻肺腑! 她刚刚自伤花丝,气势却毫不亚于鼎盛时期。那凌驾于众生之上,毁天灭地的残暴模样,让修士们吓得腿脚发软。一个个握着仙宝,警惕得头发都绷直了。 君素素更是脸色惨白。 花溪烈认出来,这女子正是用流光弩射伤她夫君的仇人,凝眉问道,“这丑八怪是谁?竟敢不知死活,领军来打我们?” 上官断轻声道,“她叫君素素。” 幽若空和花溪烈同时一定!她就是君素素! 花溪烈冷笑出声,把两个夫君往身后一拉,傲然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一心想夺我夫君的丑八怪!区区一朵野花胚子,胆敢作此肖想,简直是不自量力!” 上官断和幽若空:“”明明一场步步惊心的复仇之战,怎么忽然间变成“夺夫”这么小的格局了? 君素素气得发抖,破功骂了一句粗口,“放屁!” 堂堂的帝国元后,当着如此多人的面,被戳穿觊觎人家的夫君,让她颜面何存?! 正要下令流光弩射杀,漫天忽然起了黑色的妖雾,一阵迷魂的香气,随着一股妖风向四周荡去。 君素素面容一沉。厉喝一声,“护面!” 一声令下,每个修士的脖颈上都升起了一个透明的护罩! 果然是有备而来。这玩意儿不正是为了应对幻香的么!花溪烈见此招不成,立刻改为洒剧毒,咬牙切齿想腐烂掉这帮杂碎! 君素素抬手一挥,修士的圆阵极速往后退了半里。快得好像演练过无数倍! 花溪烈万千花丝向四周伸展,正要直取他们的狗命,幽若空一把揪住她,急道,“不行不行!肯定还有隐形的怪兽!他们刚才站的地方一圈儿都是。你花丝一过去,就会被吸住。然后,他们会以流光弩密集攻击!信我,绝对是这样!” 君素素隔着一里半的距离,听得一清二楚。气得心脉也要断了!如此精妙的诱敌之计,轻易就被看破了!岂有此理! 幽若空窥她脸色,心道,爷爷的,果然如此! 连忙抓了娘子的手往怀里捂,死活不让她把花丝抛出去。“听话,听话,算为夫求你!不能冲动!” 上官断深深看了阿弟一眼。这家伙的脑子不是盖的!这一布局连他也没看出来!经他一说,后怕得出了一身冷汗。 花溪烈眯起双眼。觉得夫君说的十分在理。不然那些修士后退半里做什么?就是想等她被吸住,放射流光弩!好阴狠的毒计! 花溪烈的气势缓缓沉淀下来,温声来了一句,“我岂是冲动没脑子的人?我愿听夫君的话。” 两个夫君浑身虚脱地松了一口气,同时在心里说:要是一直这么听话就好了!别一会儿又煞神附体,没了脑子! 君素素看着包围圈中恩爱的三人,恨得一口银牙几乎咬碎。他有双魂,无论哪一魂,都不肯爱她一回!每一世的爱,都给了一个愚蠢暴躁的妖女! 哪怕她不出现,也绝不迁就其他任何女子! 她堂堂艳绝三界的牡丹花仙,竟比不上一只妖精! 君素素满心杀意升腾,好好一朵白牡丹,成了淹没在毒汁里的黑牡丹!目光阴沉得像个恶鬼。 “二级流光弩,准备!”(。) 第一百十四章, 要听家主的话 幽若空两眼精光一爆,不祥的寒意,从脚心直冲脑门子。二级流光弩,是什么玩意儿? 不及细想,万千流光弩已齐发,封锁了所有退路。粗粗看去,似与方才并无不同。可是,飞到半里外,才发现每根箭镞上缀着神火! 上官断一凛,再以“碎月”筑起金石屏障! 然而,那神火连亡荒铁都能瞬间熔断,岂会烧不了凡间的金石?火舌还未到,金石屏障就被热气舔出了洞!箭枝毫无阻滞穿了过来! 花溪烈清喝一声,正要抖一个巨大的妖力漩涡,跟那些流光弩硬碰硬战一场,幽若空猛地拉起二人,往螺蛳壳里一钻!用魂识把螺蛳壳埋入地下三尺! 花溪烈和上官断:“!” 刚刚还拉风得不可一世的三人,瞬间就画风一转,成了钻地老鼠! 花溪烈瞪着幽若空,一巴掌呼上他后脑勺,“不战而逃,我的颜面被你丢尽了!” “什么不战而逃?!”幽若空死死抱住她,怕她飞出去,“不都战了大半夜了?是命重要,还是脸重要?哥,你说!” 上官断思量片刻,才干巴巴给了一个答案,“命重要。”那九转十八弯的口气,叫幽若空相信,若非顾及娘子,这家伙早冲出去拼命了。 一个个的,全是好斗的亡命之徒! 幽若空沉下脸来,虎虎地说,“从现在开始,所有人听我这个家主的号令,谁也不准擅自行动!” 好个家主!说了这话,立刻又被内人呼了一巴掌。 外面,君素素气得无法站稳。 她绝没想到,那样一个战神般的男人,竟干得出弃战而逃的无耻之举! 一时间,竟束手无策,不知所措。只能干瞪眼,看着无数的流光弩自耗炸裂,无比珍贵的神火,徒劳无功烧成一片,最后只化掉几堆冰雪! 满地汪渍,箭枝狼藉!大半夜折腾下来,以为就算不能全灭三人,死个把总不是问题。如今倒好,精心布置的诱敌之计,轻易就被看穿;浪费那么多神火之后,该伤该死的人,逃得无影无踪! 君素素气得破了声,发出一声愤怒的尖啸。 军前,立刻现出五十来头仙兽来。除了传说中的各种大家伙之外,竟连狼犬也有。 共五头,体格与水牛相当,甩着长舌头,呼哧呼哧地喘着,森然的三角眼中,一片绿油油的凶煞之气。 君素素说,“挖地三尺,把他们给本宫找出来!” 五头狼犬,狂奔而去。鼻子贴着地,搜寻起来。 螺蛳壳内。幽若空安抚好两个好斗分子后,自己撅着屁股,趴到洞口,聆听外面的情况。魂识以偷鸡摸狗的鬼祟,悄然飞到土壤外面。 狼犬的喘气和呜咽声,轰隆隆的,像阵阵大风刮过,十分的瘆人。 幽若空知道,犬类的鼻子相当敏锐,无需多会功夫,就能把他们扒拉出来,到时把螺蛳壳放在神火上一烤他打了个寒颤,扭头对上官断问道,“哥,牛头们呢?” 上官断正拉着娘子的手,心疼地检查她完全没必要伤掉的花丝,闻声头也不抬回道,“在戒指里。” “魂器对反力怪兽有用吗?” 上官断闻言,抬头看了过来,“有用。” 魂器只对他们一家三口没用! 因为所有魂器,根本就是他炼制的,上面加持了创世时的大密咒!除了他们一家三口,能针对万界一切灵魂! 原来的魂器,不过是地府里折腾罪魂的刑具。他从亡荒出来时,带出了里头许多暗黑之物。然后,找上昔日的心腹金玹,炼制出了全新的魂器! 例如魂绳,是利用亡荒兽的足筋,辅以幻物而制成。魂箭,用腐魂木配合幻物而制成的各有千秋!各个是绝杀武器! 幽若空听他说有用,十分激动,“快,放几只牛头出来。” 话音刚落,外头一只狼犬锁定了他们,狂吠一阵后,爪子掘地三尺,掀得雪和泥四处飞溅。然后,大嘴一张,将螺蛳壳叼了出去。 君素素大喜,喝道,“鹰虎飞过去,神火烤死他们!” 花溪烈冷冷一笑,花丝往外一探,径直刺进那狼犬的身体,抽取了它的反力。连化元咒也用不着! 这种犬,体格比饕餮小多了,根本不是花丝的对手。两三息功夫,呜咽一声,软倒在地。 幽若空连忙以神识裹住螺蛳壳,又往土里一钻。外头的狼犬,吠成了一片。 花溪烈斥道,“没出息。几只狗把你吓成这样!” 幽若空扭头,夫纲严正地瞪着她,“以后爷们儿打架,你一边儿安静待着。不要以为我真拿你没办法!” 花溪烈被呛得懵掉,不敢置信看了上官断一眼,“全都翻了天了!” 上官断无辜被牵累,半句也不敢吭声。他现在的策略,还是以稳固地位为先 牛头们被放了出来,幽若空赶忙上前,劈头盖脸地说,“啥也别问。迅速给爷醒过来,大敌当前,魂器准备!” 二牛倒也厉害,一个激灵,迅速进入状态。真的啥也没问,立刻随主子趴到了洞口。 其他四只,有样学样,一水儿撅着大屁股,往那一趴。 上官断觉得,那画面简直污了他娘子的眼睛。连忙拉着她转过身去。继续用体内的力量滋养她的花丝。 外面的情况还凶险得很,他浑身的戾气却已散了。温温淡淡的,坐成一个玉润静好的公子。 花溪烈瞥了他几眼。感到他体内的力量,大不如从前浩瀚。终究不忍心,从香囊里取了两片花瓣来,默默递给他。 上官断微微一震。目光闪过一丝温柔的惊喜,瞧了她一会,低头就着她的掌心,把花瓣含到了嘴里。 花溪烈木着表情,抬手在他衣服上蹭了蹭。把他嘴唇留下的冰凉触感,抹得一干二净。 上官断:“” 外面,又有一只狼犬叼起了螺蛳壳。同伴之死,让它十分警醒,不敢久留这古怪物件。头一甩,向空中的鹰虎抛过去! 君素素狞然提起一只嘴角:妖女,有本事你再拿花丝拼一回! 眼见着,鹰虎的大嘴就要张开,螺蛳壳内,幽若空一声令下,“射!” 顿时,五只魂箭神出鬼没飞出螺蛳壳!“噗呲”几声响,扎进了鹰虎的大脖子。一根也没失手。 修士们是瞧不见魂器的,只看到那鹰虎的口中,飞出几粒火星子。脖子上忽然破了几个洞,庞大的身躯就狂坠下去,炸出了巨大的火焰。 修士一个个目瞪口呆,不知发生了什么! 那粒精巧的小螺蛳,再度没入了土里! 君素素快疯了,偏偏又不敢亲自上前近战。冰冷地沉默片刻后,发出一声清啸,召唤狼犬回归。下令道,“所有仙宝准备!” 花溪烈一听狼犬要走,十分不甘心。数十根花丝齐齐伸出土壤,将那几只狂吠不已的蠢狗,一股脑儿给吸干了。远远地用力一抛,砸到了君素素跟前!(。) 第一百十五章, 凝一个地下宇宙 幽若空听到君素素说“仙宝准备”时,心里“咯噔”了一下。不安地忖道: 十件、百件仙宝,对娘子而言,是大好的进补机会。可是,千件、万件乃至数万件呢?吃一碗饭可以饱腹,被逼吃上十碗、百碗会怎样?一朵花灌溉她一杯水,能够解旱,可若放在瀑布下冲洗呢? 不稀巴烂才怪! 他越想越心惊,猛地回头对娘子说,“灵力大瀑布要来了,待会儿千万别接招!” 上官断目光一凝,眉头轻轻蹙起。 花溪烈问道:“何为灵力大瀑布?” 幽若空:“就是修士集中自身和仙宝的灵力一起对你发动攻击。娘子千万莫像平时那样,试图吸干他们。很危险!” 花溪烈点头道,“那么多的修士和仙宝,化元咒来不及起作用,灵力会瞬间撑破我的筋脉。” 幽若空见她明理听劝,顿时松了一口气。他家这宝贝疙瘩,只要不被激怒,真是懂事得让人心疼!一被激怒,就不像人了! 正在心中胡乱感慨着,外面依稀传来君素素越发失了女人味的声音:“他们连续两次被狼犬捉住,说明没法藏得更深。所有修士听我号令,集中灵力,全面向地下压进!” 幽若空几步并一步,走到上官断跟前,“哥,凝尘那一招,不是可以操控土木么?” 上官断好像不明白,“所以呢?” 幽若空的眼里升起两个灿烂的小太阳,“你用凝尘,把咱们的洞挖得深一点!” 花溪烈“啧”了一声,十分不爱听挖洞这种词儿。没好气地别开了脸去。 上官断毫不犹豫地表示,“我不会。”漠然垂下眼皮,给了他一张老僧入定的脸。 幽若空板脸训斥道,“怎么关键时刻老是拿乔做张的?”他扭头看向一旁的花溪烈,“娘子,你管管!” 花溪烈不咸不淡地说,“打架是爷们儿的事,我只想安静地呆着!” 幽若空惊了,瞧了她一会,“你这脑子哪里不好使了?” 上官断的眼皮抖了抖,老僧面具险些没挂住。 幽若空左看看,右看看,拍拍手站起来,“真费劲,一个比一个难搞。行,爷不求你们,自个儿想办法!” 二牛等牛头贴墙壁站着。大气儿不敢出。生死关头,主子们忙着斗嘴,是不是想当鬼啊! 上官断眼睫动了动,看了幽若空的背影一眼。抬手一挥,毫无预警地把牛头们摄回储物戒中。二牛一声悲痛的“嗷”还没飞出嗓眼儿,就又被储物戒的时空冻结住了。 上官断面无表情伸过手臂,将花溪烈搂进怀里,轻轻地说,“娘子,你睡一会。” 花溪烈并不想睡。可不知怎的,突然被他怀里一种味道纠缠住,脑袋变得沉沉的。竟无法抗拒睡眠的诱惑。 她心中明白,这家伙又使了歪门邪道的手段。可是,她困得生不出气,只好顺势靠在他臂弯里,睡了过去。上官断扯过被子,盖好她的腹部。眼睛却始终注视幽若空的方向。 此时,土壤表层已传来哗哗的动静,好像铺满了万顷的洪水。 若是花溪烈此时醒着,用花丝向上抽取一点灵力,那么,均匀施压的“洪水”将凝成一个超级大锥子,向她这个泄压口刺下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当然,如果任由灵力一层层下压,螺蛳壳也很快会被碾碎成渣!无论怎样,都不是好下场! 幽若空急得脑门冒汗,脸色涨红。拼命演练着“凝尘”那一招。可是,不知是心中气难平,还是没被逼到绝境,搞了半天,非但没把洞挖深,反而让下方的土上涌,生生把螺蛳壳顶上去一尺! 要命了! 螺蛳壳内,立刻发生剧烈的震颤。家具物什四处倾翻,洒得到处都是。 一个拇指大小的螺蛳器灵,惊恐万状,从螺蛳的尾端奔逃出来。 幽若空:“”如此紧要的生死关头,他心里忽然不着边际地想,上次在里头的“荒淫”行为,是不是被这器灵看到了?突然好想杀掉这只小螺蛳灭口! 这一分神之间,螺蛳壳内的震荡越来越剧烈。几乎能听到内壁上,裂缝迸开的声音。 上官断岿然不动。眨眼间,已换了一身干净白衣,盘腿坐在床上。怀里抱着娘子。模样就像个坐月子的美妇人!恬静安分极了,似乎把生死全都托付给了家主。 幽若空对他这作派,一点办法没有。一个人孤立无援,站在洞口拼命玩弄土壤。搞出来不少异动! 上方的灵力若有所感,愈发集中向此处攻击。螺蛳壳内的家具都碎了。内壁上,令人心惊肉跳裂开了几条大缝! 幽若空浑身大汗! 这灵力的重压比他想象的还凶猛。似乎整个三界的灵力,全集中到小小的螺蛳壳上了。他的骨头架子都快变形了! 他拼命镇定,再镇定,追随“诛神”的步伐,一遍遍演化“凝尘”的手决。复杂优美的指间舞,轻盈灵动,撷取反力如抽丝,像蚕儿做茧一样构造出一个小小的“凝尘”之境。 意念所及之处,一切土壤回避挤压,自动形成小型空间隧道。幽若空心中一喜,立刻操控螺蛳壳,往地下深处疾行。 这一来,可不得了!灵力立刻如洪水猛兽沿着原来的空洞倾泻而下!重压更胜之前! 上面有人吼道,“找到了,在这里!” 恐怖的灵力大浪头拍了下来!螺蛳壳像一艘破船,哗啦啦险些粉身碎骨。关键时刻,一直不动声色的上官断抬手一挥,将一道巨龙般的反力弹出去,顶住“大浪”的巨压! 幽若空看到,他的领口都湿了,面孔上汗津津的,显然受到万名修士和仙宝的攻击,已是他承受的极限。 “阿弟,看你的了!”上官断冷冷地说。 幽若空顷刻间头发都炸了开来。凝尘手决飞舞如花,将身心揉碎了,融合在小小的“凝尘”境中。 终于,意念将螺蛳壳从灵力的锥尖下猛地一拖,横向冲出一道狭长的空间,逃窜而去。 可是,夺命的灵力巨兽,已经锁定这小小的螺蛳,紧追不舍。 幽若空心无旁骛,紧紧闭着眼,在地下冻结的土壤里,横冲直撞,开疆拓土!方圆百里的地下世界,被辟出一条条小隧道,纵横交错,四通八达! 终于,原先集中在一粒螺蛳壳上的巨压,硬是被他分流到广阔的地下世界。幽若空筋疲力尽,心脉受伤的地方,针刺一般作疼。浑身如同浸在水里,湿透了。 上官断瞅了他一会,把一束生机打入他干涸的经脉。然后,将花溪烈唤醒过来。“娘子,醒一醒。” 睡美人悠悠睁开了眼。目光充满冷冷的责备,瞪着他。“你歪门邪道学了不少” 上官断很受教似的,动了动嘴角,“娘子,现在可以进补了” 花溪烈一愣。这时,幽若空苍白着脸走过来,表情似悲似喜,弱弱地把头贴到她腹部,“娘子,我成功了。” “什么成功了?” “打洞成功了!”幽若空挤开上官断,满满搂住娘子的腰。把那里当成枕头,闭上了疲惫的眼睛。 花溪烈木着脸,魂识向外扩散。只见百里范围内的地下世界里,布满了狭长精美的小隧道,里面充盈着金色的灵力。一眼看去,好像刚刚诞生的地下小宇宙! 花溪烈没想到,他要打的洞竟然是这样的!内心的惊讶,简直无法形容!怎么说呢,好骄傲啊!忍不住低头看了看他,突然她家“爷们儿”好有出息! 上官断的嘴角也难得泛起一丝微笑,轻柔地催促道,“娘子,快。在君素素醒悟之前,吸干这些灵力!” 花溪烈点头。万千花丝同出,探入地下小宇宙。化元咒的咒力源源不断往花丝端口涌去。 哦!实在是太丰美了!带劲儿! 当君素素惊觉过来,疯了一样喊“灵宝有灵”时,花溪烈已经抽空地下灵力的一半,自己撑不下了,把两个夫君的经脉里,也注得满满的。 螺蛳壳的小器灵,也趴到洞口,贪婪地汲取这千年难遇的大好处。瞬间将自己晋升成了极品仙宝:不但裂缝被修补好了,空间更是扩大了许多倍,多出数间更宽敞的院落、更生出了灵泉、小树林,和灵土! 整个三界,也别想找出它这样的极品螺蛳! 花溪烈毫不客气将剩余的所有灵力,全都引到灵泉中。一滴也没给君素素剩下! 君素素快要崩溃了!举五十多头仙兽和万名修士之力,非但一事无成,还损失了大部分的灵力! 而此刻,天光疏淡,黎明破晓。 一股杀气腾腾的黑雾,从地平线向此处狂涌而来。其间猛兽的嘶吼,巨龙的咆哮,让刚刚恢复平静的大地重新陷入剧烈的动荡! 君素素浑身都僵了:在她倾尽所有王牌力量,他们三人居然还有援兵! 比亡命之徒还可怕的妖族来了!(。) 第一百十六章, 热泪之吻 君素素遥看沸腾的妖族大军,心中悸然。没想到,屠杀了三个多月,妖兵还有这么多! 虽是些残兵哀将,可对眼下灵力大亏的修士而言,却是致命的威胁。灭族之恨,足以让这里成为复仇的地狱血海。 君素素大喝一声,“流光弩,准备!”声音飞扬出去,生生阻滞了妖族的步伐。 她在这边,却做了一个紧急撤退的手势! 万名修士立刻御起仙宝,四处逃散。妖精们大怒,嘶吼着追杀上来。君素素却又真的放出了流光弩!顿时,弄死了数十只妖! 如此虚虚实实一来,为修士的撤退赢得了时间。 她倒挺爱护荣誉。为了显示自己并非不战而逃,离开之前,恶狞地撂下狠话,“幽若空,今日本宫饶你一条命!你一国百姓都在本宫手上,想让他们回来,拿妖女的命来换。我在七星城等你!” 说罢,跨上一头鬼车兽,拉风地退了场。 狂怒的妖精们扑杀而至。坠在尾巴上的修士们,被他们活活撕杀,拆骨分筋! 不知是否尊主壮了他们的胆气,一个个凶悍之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战力撕裂修士,比拆稻草人还容易! 地下的螺蛳壳内。 花溪烈和她的两个夫君,将星河般浩瀚的灵力变成反力压入四肢百骸后,受到了一种醉意的冲击。仿佛喝酒上了头,醺醺然,身子发软。 道行高深如上官断,也有了一点舒服的晕眩,好像春天来了,坚冰要融化了,骨头里酥酥的,要飘起来。 幽若空这凡夫,早已不支,呼呼大睡过去。不知沉到怎样的甜梦里去了。嘴里还梦呓了一句,“娘子” 而螺蛳小器灵,早已四仰八叉的,横在屋子中央,露出白白的肚皮肉。 花溪烈将它捆起来,扔进了螺蛳壳的尾端。揉了揉额头。含糊地对上官断说,“妖怪们来了。我困得很等他们杀完了,你出去安置他们。” 她一贯高冷霸气,此时顶着困意说话的样子,生出了十分罕见的娇态。有一种冷冷的妩媚! 上官断一抹怔忡凝在眼里,许久散不开眼前的人,似乎又成了记忆深处,神殿里那个娇娇的动人的娘子。 被他深埋于心底,不敢轻易触碰的柔情,疯了一样破土而出,迅速发芽抽条,爬得心间无处不是! 花溪烈的眼睛都快闭上了。却从腰间解下一个香囊,“花瓣给他们”然后,就往床边走去。还未到,人已经软倒,就地睡了起来。像个孩子!睡意来了如山倒! 上官断连忙收起香囊,走去将人抱起来。如珍似宝捧着,感受着臂间轻盈的重量。缓缓行至床边。将她放在了幽若空的身旁。 这并排而眠的一幕,瞬间为他勾勒出了昔日的旧梦。胸腔里,被冰层和寒铁覆盖的心,“哔啵哔啵”凋了外壳,颤巍巍露出了一颗血肉模糊的内核。 他任由热腾腾的晕眩笼罩着自己,单腿跪在了床边。像亲吻一个梦幻泡影,轻轻贴住了她的唇 花溪烈在睡梦里,感觉嘴巴上有点冷。下意识舔了舔,碰到了异物。她停顿着,脑中朦胧地确认,这是夫君的唇舌,才没有切下牙齿。 自从亡荒铁一事之后,她已经在刻意区分他们两个。因为知道他们虽是同源灵魂,却出于奇怪的原因,心灵没有完全相通。 因此,将他们看成同一人,是一种谬误。她意识到了这一点,就在脑中强记两人的不同。比如,身体比较冷的是上官,温热的是幽若空。这是她找出的最明显的区别。 这时,即使在睡梦里,强大的魂识也能辨认出谁在干坏事。她从睡眠深处爬出来,想训斥他几句!眼睛使劲儿睁啊睁,把好好的眼皮挤出了三四层。没有表情地瞧着他。 那模样特别安静,特别妩媚,还带着一种妖异的空洞。仿佛站在梦里的彼岸,与他遥遥对视。 这一刻,上官断的心飞出了躯体。在她的目光下,一次次绽放又凋零,死去又复活! 整个人连同几万年带血的相思,被她那双眼睛吸进了神秘的漩涡。 在梦与醒的罅隙中,花溪烈的意识深处浮出一些奇怪的东西。她注视着他,魂音毫无自觉地呢喃道,“等了这么久我终于找到你了。” 上官断全身一颤。呼吸猛地急促起来,发出了痉挛的声音,“我是谁?” 花溪烈停了很久,声音才从灵魂深处,断断续续浮上来,“你是我的寰君哥哥我等了你们好久好久。” 上官断的魂魄被瞬间抽空了! 良久,他像被人痛打了一下的野狗,凄厉地呜咽了一声。身子颤抖成了一片飘絮。 一条泪河,从寒星般的双眼中决堤而出。 几万年来,堵在心口的血泪,此刻哗啦啦奔流着。浩浩的相思苦水,猛烈地冲刷着他的身体。让这个亡荒杀出的铁汉,哭成了一个委屈的孩子。 他的泪河似乎分了支流,也幽若空的眼里淌了出来。明明在睡梦里,一转眼功夫,他腮边那条杏色的枕巾,全都湿透了 哭了很久很久,怎么也无法镇静下来。他想把她唤醒,确认这一刻的相认是否为真。可是,又不敢。 几世的苦难堆积如山,他爬呀爬,好容易爬到了这一刻,窥见了一抹明丽的光影,他不敢戳破,不敢妄动! 他强忍浑身的颤抖,温柔地抱着她,一遍一遍把滚烫的泪吻,印在她娇美的身躯上。 花溪烈没有抗拒。 她只有一个很小很深的意识醒着,可是,仅仅这一小部分,代替整个儿的她做了决定:从睡梦里举起了一只手,把他的头温柔地抱在了心口。 幽若空的梦,被泪水淹了。大山一般重的睡意,生生被上官断给哭没了。他咬牙切齿,从睡眠的深渊中爬上来,气急败坏吼道,“坑人精你要嚎到什么时候!老子心脉都断了,还让不让人睡觉?!” 起初,他是闭着眼骂的。骂完,才勉强掀开眼皮瞅了瞅。身侧的风景立刻满当当扑入他的眼帘。“锃”一下,他的眼睛完全睁开了。(。) 第一百十七章, 不要抢 上官断白衫半敞,露出峻岭般强壮的胸膛。宽大的袖子,遮着睡得香甜,衣着散乱的娘子。 他像狮子一样,从食物上抬起头,看着好像准备来抢食的同伴。目光里,是绝对的安静。 幽若空被这一幕冲击得脑袋空空。身上轰然被热流刷了几个来回。整个人傻傻坐了起来。半张着嘴,与他对视。 身体里,迅猛地升起两种强烈的冲动。一种让他想立刻出击,把自己的美人夺回来。一种却让他变得疯狂,渴望上官断不要停,继续他的好事。 两种力量角逐着,让他半天除了嘴唇翕动了几下,没作出任何反应。 那头正进食的“狮子”,似乎发现同伴没有恶意,便淡淡垂了眼。继续进食。 对上官断而言,被他旁观根本无所谓。在那个只有他们三人的星球上,从一开始,就是这样一种自由而狂放的模式。 幽若空的血液被煮沸了。全身变得滚烫坚硬。这像一场合谋的行凶犯罪。一个大胆付出了行动;一个却生涩又紧张地瞧着,喘得快死过去了 上官断冷冷看了他一眼,一把握住他的手,像水鬼拖人下水似的,狠狠地拽了过去。放到她的身上。 幽若空全身一抽。目光发狠似的,死死看着自己的手。觉得这一刻,罪恶又痛快得让他不敢相信。 “她没有知觉,没有欲念,这样也不要紧吗?”他听见自己用十分奇怪的声音问。 “她有知觉,也有欲念。我还了一点给她。”上官断露出一种冰冷和残暴的面目,和幽若空梦里见过的那个神祇,决然不同。 上官断看着娘子的脸,低了声音,很慢地说,“她选择睡着不醒,只是因为长久以来,认定了此事恶心肮脏,无法接受。但是,她愿意迁就她的夫君。她记得我了。并且知道我想她想得入了魔,受了许多生不如死的苦。她想安慰我她就是这样是个很好的娘子。” 幽若空又被他这番凶狠的煽情,催出了眼泪。 好好的爷们儿,面对美玉无暇的娇妻,只会泪汪汪地哭,真不像男人! 他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狠狠地想,“不管了,老子也早想得入魔了!该出手时就出手,绝不手软!” 其实,上官断说的一点不错。花溪烈此刻封锁了自己的主魂,将身体的感受隔离在了识海之外。 她沉在梦的谷底,审视着记忆里的碎屑。满脑子都是“寰君”和“禹极”两个名字,还有一片碧清的大海 至于她的皮囊会得到怎样的对待,她一点也不想知道。 人类也好,妖类也好,肉体上的行为,经常让她感觉丑得触目惊心。一个月前,若有哪个雄性胆敢开口向她求欢,一定会获得惨绝人寰的下场;而现在,她却装傻,任由他们胡为。 原因并没有上官断说得那么千回百转。之所以纵容他们,只是因为那一声声痴情的“娘子”,让她揪心裂肺感到被召唤的共鸣 活了五万年,她始终沉浸在愚昧和杀戮里。孤单寂寞,茫茫然如行尸走肉。这一刻才猛然发现,自己原来一直在苦苦等待,等这一声声魂牵梦萦的“娘子”重新回响在耳畔。 为了等到这一刻,哪怕从神女沦落为妖,过上低等的茹毛饮血的生活,也在所不惜 外面的世界里,已经闹得沸反盈天。龙妖、豹妖、熊妖、虎妖从黑渊而来的妖兵残将们,全都集中在这里。饱腹一顿后,瞪着狼妖图鲁,质问尊主的下落。 图鲁急得满头大汗,脸上的狼毛都湿了。却无从给出答案,只能傻愣愣的,承受一帮妖精的责难,以及即将上演的殴打。 就在这时,让上万名妖兵鸦雀无声的一幕出现了。只见虚空深处,忽然流出一条光河,从他们眼前缓缓经过,以无比圣洁的方式,传送出一片一片烈火兰花瓣。 仿佛小溪里飘满了落花那么美。妖精们全都傻眼了。 一个冰冷深沉,略带鼻音的男声说,“每人两片,就地服用,恢复实力。尊主在闭关,三日后自会出现。所有妖族,原地候命!” 图鲁激动得嚎叫出来,“是尊主的夫君!” 一个个面目峥嵘的妖精们,哪里还顾得上图鲁?纵使活得最久的龙妖,也没见过如此多的宝贝像流水般涌现! 龙妖张开双臂,拦住所有要扑上去的妖精,“按顺序来,不要抢。谁都有份。小心触怒尊主” 花溪烈在“禁闭”中待了很久。睡意早就没了。可是,却迟疑着脚步,不想出去。 直到上官断一缕魂识侵入,向她走来。花溪烈慌忙摆出一贯的表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上官断的目光清澈而缱绻。苦命人终于迎来好运,一丁点儿得意,点缀在他依然清冷的眼角。这让他看上去,逆天的英俊。 “娘子。”他紧盯着她的眼睛,轻喊了一声。 花溪烈的目光,微妙地避了避。过了一会,故作自然回道,“夫君。” 他静了一会,好像要等这声“夫君”平稳在他心底着陆,才敢开口说话。良久,他拉起她的手,温柔地说,“该出去了。妖族已经等很久了。” 花溪烈点了点头。从床上悠悠醒转过来,下意识扫了一眼。被褥上干干净净的,没有她想象的荒糜气味。杏色的丝被上毫无褶皱。身体正常,没有异感。 花溪烈惊喜地想,“难道我会错意想多了哦,那就好!” 堂堂尊主,几乎想庆幸地拍拍心口。毕竟,就算做了娘子,能不被“玷污”总是好的啊! 魂识一扩散,发现他们坐在螺蛳壳新增的小院里,一起品茶赏景。模样十分正经。 花溪烈走下床榻,正准备出去,终于察觉衣服有点不对劲。颜色、样式跟睡前穿的都一模一样。唯独不是花瓣儿变的(。) 第一百十八章, 万界无敌至尊 花溪烈在床边定了一会。重新内视自己的身体,这一回,终究发现了细微的差别。她眼皮跳了一跳。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也好! 也算办成了一件大事。虽然她卖乖取巧,等于别人背着过河,鞋子都没湿;可是不管过程如何,她如今也算个妇人了吧? 前一瞬还认为这是“玷污”的她,这会儿却又心思暗换,莫名多了一层淡淡的欢喜。 好像“妇人”这个身份,是多么了不得的光环。 他们的魂识轻盈地飞了过来。小意而温柔,绕来绕去。像蝴蝶绕着花儿一样,欲碰不碰,若即若离。 花溪烈缓缓抬眼,凝眸瞧去。二人的视线,立刻脉脉迎接上来。其中的柔情,能酿得出蜜来。 花溪烈微微弯了一下嘴角。这丝细小的笑纹,立刻在幽若空的心里漾起大大的涟漪。他的脸,像个太阳似的,绽放温暖的光芒,露出一个无声又灿烂的笑。 就连上官断的脸上,也有了清风明月的笑意。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可是,这方洞天世界里,却一瞬间降临了春天。每一丝风,都是柔柔溶溶的。 花溪烈没有立即过去。而是素手轻翻,摄出一面花镜来,坐下来,颇具仪式地梳起了头。她手艺不如雨乔,但是配以法力,倒也不至难到哪里去。 长发舒若云动,卷如花开,在她脑后自动盘起,层层相覆,不一会儿,形成了一个华丽的妇人髻! 此举无疑是向空气中滴了一滴魔药,原本洋溢其中的含蓄的柔情,瞬间变浓变烈,极速发酵成万年的佳酿。 幽若空立刻扔下装腔作势的茶杯,大步向屋里走来。几乎是扑过来的,两手抱了她的腰,把人举起来。脸贴到她的胸前,又甜又傻地笑个不已。 上官断也迈了进来,嘴角微弯。 花溪烈看二人发自内心欢喜,好像全天下的好处便宜都被他们得了去。不禁心中也柔软得很。 脸颊上,飞起一层浅粉色。抿了唇,微微一笑。从幽若空的怀里下来。“得意个什么!” 幽若空把她抱回去,又柔又喜地告诉她,“娘子你好美。”顿了一下,又低了声音补充道,“脸美,身子更美。” 上官断装模作样低斥了一句,“阿弟!”眼睛却毫不客气,把她从颈子打量到脚。 花溪烈心中也高兴。叹一口气,故作自然道,“此事终究是凡间行径,沉溺于此有碍修为。下不为例。” 幽若空与上官断迅速交换一个眼神,痛快答应道,“哎,我什么都听娘子的!”他顿了顿,意犹未尽补充道,“今生能一亲娘子芳泽,为夫死也愿了。若是娘子愿意” 花溪烈知这话后头,飞着一只巨大的妖蛾子。立刻一转身,留给他们一个绝美的背影,向螺蛳壳的洞口走去。 即将出去时,忽又顿住,回首飘来一个秋水般的眼波,清冷地说,“你们既已是我的人,日后要检点自身。那些杂草野花再去招惹,休怪我手段狠。” 幽若空和上官断对视,交换了一个忍俊不禁的笑意。各自应了,随她出了螺蛳壳。 外头,万妖在冰天雪地里,坐成了一个大方阵。他们十分安静,就像已经得道开悟了,个个表情祥和,超脱生死。连好动的猕猴精,都坐得本本分分。 幽若空一眼瞧去,除了少数完全接近人样了,大多数都头角峥嵘,獠牙露齿。有的身长百尺如山丘,有的五短身材,不过莲藕大小。有的遍体皆毛,有的披鳞覆甲。 他世面见得还不多,此时乍见如许多的妖精,真有点心惊肉跳的。 殊不知,妖精们看尊主的夫君们,也是一番纳罕惊奇。他们极注重皮囊,可是,终究是兽形修来,难免这里毛退不掉,那里拖根尾巴,极大碍了观瞻。整个妖界,几百年也难得出个真正的美人儿。 这会儿,见了上官断和幽若空灼灼其华的神姿,一个个爱得眼睛都直了,若非害怕尊主无上的淫威,龙妖等家族早已暴起,抢了美人抱回窝去了。 双方乍一照面,场面凝滞了几息功夫。众妖才反应过来,个个一跃而起,高亢震天喊起了口号: “万界无敌至尊,威震八荒四海!恭祝尊主洪福永享,天颜永驻!” 说罢,几只龙妖往空中一腾,身体化作几十丈长,“呼呼”地遨游一圈,对空旷的国度大摆威风,吼道,“千娇百媚宫尊主驾到,闲杂人等退避三舍!” 好家伙!幽若空飞了娘子一眼。见她面不改色领受这份尊荣,不禁嘴唇抿了又抿,把自己上涌的笑给压了下去。 花溪烈安慰道,“莫怕。他们虽生得丑陋,却还算懂事。日后必也如此敬你。” 幽若空一颤,看向面无表情的上官断。心说,“那我得赶快,把脸皮练得跟我哥一样厚!” 上官断似有所感,冷冷瞥了他一眼。 下方的妖精们,看得都傻了眼,心情十分复杂:天啊,尊主对她的男人,多么宠溺啊!谁人见过她,用如此温柔的语气讲过话?! 果然只有颜才是硬道理! 花溪烈不知众妖所想,兀自问道,“花瓣可都服用了?” 下面七嘴八舌道,“托尊主洪福,我等都已享用了奇宝。不但治好了伤,修为也大幅提升。各个家族,都出了几个妖王。” 妖精的修为,也是分等级的。这“妖王”就跟修士中的元婴差不多。再往上,就是妖皇,妖尊之类。千年万年也难得出一两个。 花溪烈对这些没啥想法,只是好奇地问,“每个家族都出了妖王,怎的没听见雷劫的动静?” 上官断顿时眉头一皱,下意识眯眼,向天际看去。(。) 第一百十九章, 雷阵之下 花溪烈提的疑问,尚未传入每只妖的耳中,上天就给了她一个明确的答案:顷刻之间,天空风云涌动,青光大作,赫然现出了雷劫之相! 闪电令人眼花缭乱地飞来,迅疾在天空布下一个恐怖的巨网。来势之凶猛,令人心惊胆战! 上官断面色变得难看,厉然道,“竟敢给我布雷阵!” 何为雷阵?就是在天界一千二百五十个星宫上,连成满天的雷网。网中密布雷兵,覆盖人间一千二百五十方位。指哪儿打哪儿!既能集中雷电,攻击一人;又能进行大规模歼灭! 无论你有多少仙妖魔怪,只要被雷阵锁定了,逃到天涯海角也没用! 妖精们生平最怕的就是雷。此刻见了这阵仗,各个吓得腿都软了,毛发飞炸着,恨不得把别人顶在头上避难! 花溪烈面容沉怒,将两个夫君往后一拉,昂头向天说,“好个无耻的天庭!我说怎的没有雷劫,原来在等我出来一网打尽!好极!今日你对我亮了爪子,他日我花溪烈必踏平天宫,亲手帮你一根根折断!” 她昂首挺胸,鲜衣怒色,狂得没边没际。看得幽若空心快炸了,传音问道,“哥,怎么办?来者不善!” 上官断毫不拖泥带水地回道:“雷若是劈下来,就用‘偷天’碎开一个空间断层,将雷电引进去!” “怎么做?” 上官断的目光冷冽如刀,盯着天上,“待会儿我先来。你护着娘子。” “好。” 因为花溪烈大逆不道的狂言,天空的气势变得更加恐怖。黑压压的乌云滚滚,海啸似的遮去了一切天光。青蛇般的闪电飞舞着,穿针引线似的,在黑色天幕上越织越密。 在妖精们的经验中,雷劫一般来得很干脆,一晋级就降雷,数量视修为而定。妖王级别,最多不过受九道天雷。劈完是死是活,看自己的本事。 可是这一次,天上的架势竟有点“磨刀不误砍柴工”的意思,慢吞吞摆天威,聚力量,好像打定主意,不把他们弄死绝不罢休! 妖精们恐惧极了。各个伸着獠牙,躁动不安,可怜巴巴看着尊主。逃也不敢逃,害怕落了单,立刻就是个死。 花溪烈始终昂头对天,两眼里燃烧着火亮的战意。黑风涌动下,红衣飞扬如火。好像要扶摇直上三万里,杀上天去! 幽若空心擂如鼓。又不敢添乱劝她什么,只能用神识紧紧包裹着这宝贝疙瘩,求道,“娘子,为夫甚惧,待会儿千万莫抛下我!” 众妖一听,齐声哭出来,“尊主,我等甚惧,千万莫抛下我!” 幽若空:“!”你爷爷的,一帮学舌精! 花溪烈水袖一扬,冷冷望天说,“大家都别慌!有本尊在,看他有没有本事把这雷劈到地面上!” 话音方落,天上恐怖的气象忽然定了。似乎威风摆完了,准备要干正事儿。青电不再游动,风云也不再激涌。 只见黑色天幕上,巨大的电网终于落成,现出一个一个“电结”,每个电结上,现一个金甲雷兵,密密麻麻如同星辰一般列了阵!各个手持金闪闪的雷锤,真是天威凛凛,十分的吓人! 最中央,还有一个雷将,手执三角金色雷旗,身披黄金战甲,威风比雷兵更甚! 隔着千万里,他也能叫下界瞧清他,脑袋往云层中一探,露出一张生杀予夺无情的大脸!威慑八方地宣判道,“大胆花妖,你擅夺天地造化,修成人形,却不思向道,不知感恩!作威作福为害一方!不但淫惑风国太子,唆使他犯下弑父大罪,还纵容妖族吃人炼丹,祸及大陆苍生,其罪天道不容!本将军奉旨拿你,若不伏法就擒,就以九万九千道青雷将你就地正法!” 幽若空听得青筋直暴:爷爷的,没想到天界也尽是假仁假义的无耻之徒!满口雌黄,栽赃他娘子!他怒意喷薄,恨不能冲上天去,撕那蠢货几口肉下来! 想到自己曾是个仙界王子,他不禁恶狞地对天骂道,“老子多世轮回,父亲可不止一个!小心我全都给你弑光了!” 花溪烈被夫君一煽动,战意越发沸腾,也破口骂道,“好个卑鄙无耻的天界,别当我不知你们搅的什么浑水,分明是见我们得了大量灵力,恼羞成怒来杀我!好个不要脸的仙帝,是你先把仙宝流到人间,垄聚灵力,培植修士,妄图集三界灵力,灭我一家三口!本尊今日判你是个无道的大昏君!祸害天下苍生!当判凌迟之罪!有朝一日待我踏平仙界,亲自割你九万九千刀!你给姑奶奶等着!” 幽若空和上官断:“!”同时惊坏了!快速对望了一眼! 原以为这家伙什么都不明白,遇事只知搞屠杀,没想到,她心里比谁都门清,把这天道窥得一清二楚! 她不跟别人说道,根本就是因为,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所有敌人都被她藐视得不值一提! 她哪里是傻?她分明是心中无物,不惹尘埃! 上官断忽然发现,此刻他对她的爱意,比以往岁月的总和还要多!五万年妖界茹毛饮血的生涯,给了她吞吐万界的血性和勇气!这样的她,才配是屹立于万界之巅的神后!这样的她,给了他前所未有的信心和底气! 这一刻,他忽然不想再瞻前顾后,不想再藏头露尾,只想撕开一切暧昧的幌子,给所有反叛者一个血淋淋的宣判: 他的眼里漫起了血染的神光,声音直上云霄,绕天庭回旋了三匝:“吾辈乃创世之神,陨落人间!胆敢犯吾至爱者,皆为弑神之罪!他日审判,绝不轻饶!明知而故犯者,罪及九千族!望尔等三思而后行!” 此话一出,无异于捅破了明里暗里的一切窗户纸!整个天宫都沸腾了!仙帝径直从王椅上摔了下来。 用窥天眼观战的盘苍帝国,也爆发了惊天的喧哗:那个人,真是陨落的创世神!传言竟是真的!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人们所能想象的无数大千小千世界,以及所有世界中的生灵,都是他赋予的生命! 他才是一切仙妖人鬼魔真正的父! 天上的雷阵静止住了。雷将生杀予夺的气势,在三人一个赛一个凶猛的狠话之下,化为乌有! 一场雷阵,竟把许多势力逼到叉道路口:战,还是不战? 战,人家已经挑明身份了!万一除不掉他们,让他们回归了神界,将来就是弑神的大罪! 不战?现在神界的那一位,会让你全身而退吗? 天地之间,一片无措的死寂! 雷将满头大汗,僵了很久,干巴巴地向仙帝请旨道,“陛下,还要不要继续?”(。) 第一百二十章, 神旨宣战 世上,有多少仙妖见过雷阵?整个宇宙,也凤毛麟角!反正,仙帝登基十万年,自己从没见过如此大的阵仗。 如今,从他方世界搬请了雷兵,阵都已布好了!就因那人一句话,吓得鸣金而收兵?这不可能。 各方世界的一切仙妖人鬼魔,都在敛气屏息等着。所有人都已知道,这方世界里,在发生一场诛神之战! 诛的是陨落凡间的创世之神!万界众生之父,寰禹天的双君,和他们的神后! 仙帝满头大汗,面如死灰!喝惯琼浆玉液的口中,此刻没了一丝水分。他知道,自己已没了退路! 自从宣誓向新的神王效忠,就不可能再回头了! 只有战,倾尽全力而战!战到寰禹双君魂飞魄散,永无翻盘的机会! 否则,等待他的就是剐仙台的魂刀!族人伏尸万里,血流成海! 仙帝对这道理很明白,再明白不过!可是,他手中举了半天的帝旨,硬是甩不出去。口中也吐不出一个“战”字! 万籁俱寂,无所适从 此刻的幽若空,心中鼓荡着的,是灼烫的热血和雷霆般的愤怒!脑中的记忆碎屑与那个梦,全都得到了印证: 他们一家,果然是陨落的神!梦里至美的地方,才是他真正的家园! 小小的风国算什么?小小的盘苍又算什么?他们的家被无耻的背叛者夺了去!害得他们双魂分割,无法合并!害得哥哥在亡荒受尽苦难!害得他们与至爱几世分离,无数次生生错过! 原来,这些让他无比不安的记忆碎屑,都是真的! 而他们亲手赋予生命的万灵,竟然认贼作了父,奉了新的神王为主!到头来,却要用一个弑父之罪来审判他!这是多么疯狂的讽刺! 万界所有的背叛者们,你们都该受到痛彻心扉的惩罚! 幽若空抿紧了唇。向哥哥深深看了一眼。这个人,曾用远隔千山万水一般的眼神注视自己,当时他不明白,那眼神背后,藏着多少辛酸的热泪,多少深痛的回忆! 现在,他全都懂了! 上官断对视过来。曾属于同源一体的双魂,迅速进行了一次深度的对流。在又静又深的层次上,坦白着彼此的灵魂!用电光石火的速度,完成了一场真正意义上的相认! 一别多少万年,各自在不同的风浪中颠簸,这一刻,终于确认了彼此。多少话,尽在不言中。多少恨,也不必细说。只化作了幽若空口中,轻轻一声,“哥” 虽已叫过不少遍,这一次却是不同的! 上官断微微地弯了眼睛。仅此而已。紧接着,两人又同时把魂识放回娘子身上。 她面无表情,抬着下巴,冷冷与天上对视。似乎神也好,妖也罢,前世也好,今生也罢,这些都不入她的眼里。 她的眼里,只有当下的爱与恨。谁敢欺我,虽强必诛!虽远必诛!以单薄之躯,面对漫天雷网,也凛然无惧! 多少风吹浪打,也面不改色! 这就是他们的娘子两人同时在心里说。 仙帝迟迟没有给出御旨。 战局僵持着,黑色的天幕压迫着大地,生灵几乎窒息了! 忽然,密布的雷网中间,生生裂开一处虚空,乍一看,竟好像天破了个大洞! 用窥天眼关注此间的各方世界,皆是大吃一惊! 只见,那虚空里,逐渐溢满至刚至柔的金光,光中流淌出泠泠的神乐! 有一高大神仆,无比庄严,踏着乐音而来。手持神旨,当场昭告道:“神王有旨,万界听昭!此逆贼自封神明,藐视上界神威!尔等人人得而诛之!凡与此贼为伍者,概以谋逆之罪论处!钦此!” 是神旨! 只见那神仆说完,将手一扬。顿时,神旨化作了金色的神符,同时洒向诸天万界的虚空! 气势万钧!战意飞扬! 神灵之战的硝烟,被点燃了! 一直以来藏在暗中的、神与神的追杀与复仇,此刻彻底激化,在万界众生眼前,彼此毫不退让地宣了战! 众生仿佛看到,即将到来的狼烟四起,生灵涂炭!星空坠落,宇宙荒芜,无人能够幸免于难! 寂静的万界,终于涌起了哗声。 幽若空捏紧拳头,在识海中问,“哥,神界会不会动手?”一个仙界雷网已经够呛,再加一个神界,只怕 “他不敢来!”上官断的回答,并非在识海中说的,而是无惧无畏看着那神旨说的,“神灵入凡,会受到限制。在一个并非他创造的世界里,与凡人无异!他没胆量来此一战!神灵,只有站在万界之巅,才是主宰!而一个伪神,无论站在哪里,他都无法主宰什么!” 他的声音比神旨更加宏阔,像海啸一样,铺天盖地,扑向万界!把神仆耍的威风,一扫而光! 他对那神仆说,“告诉他,寰禹双君会破碎虚空,撕裂一切禁制,最终踏上万界之巅,将他打回原形!让他等着!” 花溪烈冷冷一笑,扬声道,“我夫君说得对,让那无耻的伪神洗干净脖子等着!”骗走她三千里的花丝,她要剐碎他,挫骨扬灰,洒上三千里才解恨! 三人背靠背,站在一片冰雪废墟之上。绝代风华,凛凛神姿!虽孤军三人,敢挑千万天兵神将! 仿佛只要他们愿意,立刻就能撕裂宇宙! 幽若空觉得,论骂战的水平,除了他一家三口,真的没谁了。若非看见他哥从娘子手里悄悄拿走五片花瓣,补充刚才耍威风流失的体力,他简直要相信,自己真能飞上神界撕碎神灵! 神仆恐怕也是这样认为的。目光带着一点复杂,一言不发,从虚空中隐去了身影。虽不改出场时的庄严,可在万界看来,神仆大人多少像被吓退的! 这就有点那个了!不少暗中观望的势力,不禁重新开始考虑寰禹双君胜利的可能性 破开的天幕重新合上了,天地之间,再度升起雷阵与三人的对峙。而这一回,仙帝没有让大家久等。 他对雷将说,“继续。” 两个字一出口,仙帝整个人都被抽空了! 万界众生也滞了一口气,好像在回味这两个字,给万界带来怎样的意义,天地间仍然静止着。 时间一滴一滴往下淌。 然而,一切在不得不发生的时候,终于发生了! 风口浪尖上的那名雷将,缓缓举起金色的三角令旗,轻轻一挥! 满天风云恢复激涌,雷网中的青电全活了! “哐当”一声雷锤重击,正式拉开了磅礴的战幕!(。) 第一百二十一章, 千雷连击 天上的这位雷将,是个战争的行家。 他不像君素素那么蠢,面对三个这样特殊的敌人,还把王牌留到最后,导致一把好牌烂手里,输得一败涂地! 对这样的敌人,你不能保留!你必须每一击都是绝招,倾尽全力!往死里杀! 所以,他第一次试水之击,不是一道雷,也不是九道!而是上千道!连击十次! 万界中正在窥战的,不乏有人懂这旗语的,一见之下,全都惊了魂! 神灵陨落后,再厉害也是肉身凡胎!千雷连击十次,怎么扛?躲进法宝?不,你躲不掉! 因为如此大的雷量,足以劈开任何一个仙宝! 飞身闪避?也不可能!千雷会形成一个电的结界!其中到处是电,你避无可避! 千雷连击,哪怕对神也是绝杀之招! 当雷兵们齐齐挥锤时,万界的观战者们,全都窒息了! 只见那黑茫茫的天幕下,无声无息形成了一个超级的青色大锥!从上界的千二百五十个星宫,直指小小的风国荒墟! 壮观、磅礴,不可形容! 如一幅充满暴力、却又完美的灭世之图! 所谓大音希声,大动若静! 千道巨雷发出的响声,超出了众生听觉的范围!在所有人耳中,一切发生得如此寂然!什么声儿也没听见! 千道巨雷的速度,也超越了目光能及的范围!没人瞧清雷电怎样游出的,超大的青色电锥,已横亘在天地之间! 然后,他们看到了什么不,不可能! 那三人,竟然不闪不避,不躲不藏!以身迎雷! 整个仙宫惊呆了!盘苍帝国惊了!一切窥战者们瞠目结舌! 在目光无法捕捉的罅隙之间,青锥之下已形成这样一个画面:三人手拉手,排成了一线!寰神君,手举一把黑金剑,站在最前面! 禹神君在中间!那位沦落为花妖的美艳神后,排在最后!细细看去,三人的周围,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些金塔,貌似是引雷之用! 神后闭着眼,双唇微微动着,似乎在念咒语! 三人面色淡然,恬静。千雷连击之下的他们,依然美丽如梦,神光夺目!就好像有人用神笔,把他们画在那里一样。 哪里有承受雷劫的模样! 仙帝惊得破了音,“这不可能!就算是神,也不可能!” 就在这时,大家突然发现,三人所立的高台下,万名妖族竟同时发出尖叫,身体开始扭曲挣扎,似乎痛苦到了极致! 冰雪天地里,猛地燃起了雷火!如同一丛丛红珊瑚浮出了雪海! 万名妖族,在冰与火中发出痛苦的嘶吼! 什么!万界再次大吃一惊!难道 好个无耻残忍的创世神,不知用了什么邪法子,将“千雷连击”引渡给了妖族! 果然是视苍生为刍狗的神灵!无情无心! 万界中,虽然没人待见那些丑八怪妖精,平时见了他们,也都是杀得欢快,可是此刻,看他们在雷火中燃身,瞧着好生不忍!纷纷觉得,这样的神果然该诛! 仙帝这时倒不惊了!万界共怒的声音,让他心中大定!神又怎样?生死关头,谁不懦弱?谁不想让别人代替自己死?看来,这次抉择他做对了! 仙帝呼出一口气,冷笑道,“雷将,加大力度!” 雷将威目一沉,把令旗一挥!从连击十下,改为连击百次!雷量翻十倍! 整个万界,被这样的力度震得麻木了! 可是,即便是这样疯狂的雷击,那三人依然没事! 依然能把这么多的雷引渡给别人!自己却好像沐浴春风,岿然不动,气定神闲! 为什么会这样?除了他们三个,无人搞得懂! 一道道青电像静静的小溪,流淌在天地间,画面美丽极了。而高台之下,火海中的妖族们,却活在地狱里! 观战者们同情地想:妖族完蛋了!修行了千百年,却被他们的主子拿来挡雷!如此行径,真是惨无人道! 就在人神共愤之时,下方的火海中,忽然产生了奇怪的异象!只见红珊瑚般的火舌上,相继泛起异色的光芒:紫色、金色、蓝色美丽非凡! 怎么回事?人们正疑惑着,突然之间,一条巨龙腾空而起,带着一股疯劲儿遨游了一遭,“妖尊!老子晋级妖尊了!” 什么! 接着,又有一头光溜溜的巨狼,从火海中站了出来,兴奋地吼道,“禀告尊主,图鲁也晋级妖尊!” 他向天发出一声万古的长嚎,大声宣布道,“狼族历史上第一个妖尊诞生了!” 什么! 仙帝悚然立起,惊成了一根人棍子! 万界更是在突如其来的大反转下,惊掉了眼球!只见火海之中,妖族一声接着一声,报出喜讯: “禀尊主,猴族两个妖尊!” “尊主,狐族两个妖皇,一个妖尊” 一个接着一个的妖精,光溜溜飞出雷火之海,如同凤凰涅槃重生,全都成了妖王、妖皇、妖尊! 千雷连击,非但没有伤到那三人,反而为他们造出一支恐怖至极的妖族大军:近百名妖尊,近千名妖皇,数千名妖王! 天啊! 若说妖王相当于元婴修士的实力,妖皇就是化神期,而妖尊这种稀有的级别,实力不亚于真仙! 也就是说,这场雷阵,给寰禹双君造出了万名天兵天将! 仙帝的脸难看极了。简直比被人糊了牛粪还臭!猛地一挥手,让雷将停了下来! 万界陷入一片意味深长的死寂! 在这片死寂中,只有妖族欢天喜地的,爆发出一声声震天的口号: “万界无敌至尊,威震八荒四海!” “万界无敌至尊,威震八荒四海!” “尊主洪福齐天,尊主神威盖世!” 各个修为逆天膨胀,狂傲嚣张的声音,简直要把天给掀翻了! 花溪烈三人停了下来。她沐浴在万妖崇拜的荣光里,眼睛轻蔑又得意地往天上一扫。转身向疲惫至极的夫君们口中,各塞了五片花瓣。 她带着一点点羞意,清冷地对他们传音道,“我花溪烈一生,从未服过谁,如今却只服了我的夫君嫁汝为妻,实在是荣甚幸甚!” 两个夫君对视一眼:“!” 啊—不想打架了怎么办?好想立刻钻螺蛳壳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滑稽的真相 三个人迅速互看,交换了一个火花四射的眼神。 “夫君,接下来,他们会做什么?”花溪烈问道。 幽若空在识海中语速极快地说,“反正不敢劈雷了。可能会派天兵还有可能,会来个招安,搞反间计。不管哪一种,都比劈雷好啊!” “招安谁?我?” “你?!你这么狂,除了我们哥俩,谁敢招惹?当然是下面这帮咳,妖尊。” 花溪烈:“” 上官断平静地吃着花瓣,瞧着自家弟弟和娘子这对活宝,心中无奈又好笑!短短几息功夫内,有可能凭雷电之力,造出上百个妖尊吗? 答案是,不可能!就算神灵也办不到! 可是,除了他们三个,所有人显然都信了! 谁能想到,在千雷连击的奇险之下,还有人能专注演戏骗人呢?放眼万界,有此心性和机智的,也绝不多见。但是,他家弟弟就能! 他从小被欺负着长大,演戏作假已是傍身神技之一!所以,能在万界的瞩目之下,有条不紊摆一场惊天大戏: 早在他向神仆撂狠话时,就和弟弟一起,用“偷天”在四周粉碎出许多空间断层。再以“碎月”凝出引雷的金塔!准备将雷电引入空间断层。这是初步计划。 然而问题是,再强大的引雷金塔,恐怕也撑不住千雷连击!幽若空在雷将开战之前,便已想到了这一层。 所以必须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让敌人住手。 而唯一让他们停下的方法,就是己方表现出不受雷害,反而大得裨益的模样!那样,仙帝就慌了! 幽若空的计谋是,当雷电击下时,三人竭力装作引雷,让所有人以为,他们将雷电引到了妖族身上。花溪烈再用花丝遍洒妖火,伪装出雷火的模样。 妖精们叫得死去活来,并非出于痛苦。而是因为花溪烈听从夫君的建议,给他们洒了幻香! 幻香对妖类,比对人类还有用。须臾之间,他们对尊主的爱和服从,全都达到了重度脑残级别。比林丰年还严重! 花溪烈再用魂音对他们宣布:谁能在她妖火炙烤下,叫得最大声最痛苦,就封他做妖尊!其次封做妖皇!最差的就只能当妖王! 这样一说,脑残的妖精们还不撕心裂肺地喊?喊得万界的心都抽了! 然后,花溪烈用花丝乱点,随便封了百来个妖尊,千来个妖皇,剩下的笼统全当了妖王。 这可是尊主亲封的!在脑残们心中,不比修来的更真?所以,一个个都高兴发疯了! 当图鲁用灵魂发出一声万古长嚎,声称“狼族历史上第一个妖尊诞生时”,那份发自肺腑的悲怆与狂喜,简直旷古绝今! 谁会怀疑他的“妖尊”竟是假的?! 其实当时,上官断和幽若空已接近崩溃的极限:一轮又一轮的千雷共击下,引雷塔早已裂开了许多次。一旦塌垮,雷电就会立刻扑入这个空间! 再厉害的神,也要灰飞烟灭了。 所以,他们一直在倾尽全力,修补裂缝!同时还得装得气定神闲,简直堵上了性命在演戏! 幸亏娘子十分给力,在十几息的功夫内,不但燃出了妖火之海,还把给整个妖族全都戴上了高帽子。 这才制止了一场史无前例的雷网诛神戏! 而到目前为止,诸天万界也无人发现,那些妖尊全是假的。毕竟,他们高兴得脸都扭曲了! 幽若空一边嚼着花瓣,一边充满孺慕,继续弄虚作假,“娘子的花丝越发厉害了,连雷电也能吸!”他故意压声,好像怕人听见似的,“莫非,上回被神火一烤,又晋级了?” 花溪烈刚想否认,却听脑中响起他戏谑的声音:“快回答是啊,宝贝。咱们恶心恶心那伪神!” 花溪烈一震,立刻来了劲儿! 说实在的,她最恨别人骗她,可若自己能骗到别人,成功耍一回阴谋,这滋味比打多少胜仗都爽呢! 于是,凤眸得意洋洋往天上一瞟,冷哼道,“他骗走我的花丝,却不知我在神火中涅槃,新生的花丝更胜从前!辅以我的大密咒,可以吸世间一切力量!不信?有本事降几个神雷下来,我给你造一群妖神出来!” 幽若空听出了一身冷汗,忙不迭传音道,“宝贝,演太过演太过啦。我和大哥都快累趴下了。行了,你打住,快别演了!” 花溪烈皱眉,有点不知所措。她还没发挥呢,这就演过了?!上官断安慰拍了拍她的手,向这对活宝说,“行了,都别得意忘形了。雷阵还在,不要放松警惕。” “妖神”的话,花溪烈是信口瞎说的,听者全都上了心! 首先是妖精们,一听可以把他们弄成妖神,癫狂程度更加无法形容,把那口号喊成了一片海浪! 仙帝心中慌得无以复加,忖道,“看来是真的了,不然神界为何不劈她几道神雷?没想到,费尽心机布下雷兵,竟是一场肉包子打了狗!” 他越想心中越恨,对二王子说,“长栾吾儿,如何是好?如今各方世界都瞅着此处,若就此撂手打住,为父这仙帝,怕是要做不稳啦!” 二王子把眼珠子转了转,献计道,“父王,依孩儿看,他们造出如此多的妖尊妖皇,未必就是好事!只怕他们得意太早了!” “哦,此话怎讲?” “父王,您想,妖类都是些什么货色?见色起意,茹毛饮血,凶残噬杀,他们现在有了本事,真的就那么好掌控么?” “吾儿别再卖关子!有何妙计,快快道来!” 二王子长栾立刻请命道,“父王,不如咱们来个阵前招安,给妖精们大肆封赏,到时候,借彼之力,施于彼身,岂不妙哉?” 仙帝听得入神,佩服不已!“吾儿还等什么!快快施行此计,务必叫那三人死于妖精獠牙之下!” 于是,不一会儿,漫天雷网下,缓缓现出一个俊美的男子身影。玉树临风,高雅不凡。手上托了一份金色圣旨,带着欣慰又温柔的表情,向那群妖精笑着。 幽若空对哥哥和娘子挤了一下眼睛,示意道,“来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招就安 二王子长栾现身时,满脸亲切的欣慰。好像妖精们全是他生的,如今终于长成了,他感到无比自豪似的! 妖精们仰着头,被这仙界美男的深情目光,看得一个个小腹发紧。 龙族新晋的妖尊大人,对他的儿郎们说,“谁啊?长得甚美!好想弄下来睡一睡!” 长栾还没开口,险被这邪淫之语呛死在云头上!深深喘了喘,才把肚子里的恶心压回去,故作自然地对众妖说,“恭喜诸位,贺喜诸位,秉雷电之威,得造化之功!诸位大仙,一朝得道,如今可位列仙班矣!” 妖精们交头接耳,一脸蒙昧!这美人咬文嚼字的,他们全都没听明白。 图鲁对老龙说,“他一连串的放了什么仙屁?” 老龙呵斥道,“喂,老弟不可粗鲁,唐突了我的美人!” 长栾青筋爆了爆,再度吸进一口气,把怒火和恶心压回去。然后,使用毫无文采的语言说,“诸位大仙,我是仙宫的王子,奉玉帝圣旨,请你们上天去做仙官啦!” 这样说话,顿时让他的格调降得好像一个太监。可是,既已请命来此,体面与任务恐怕已不能两全,只好暂且委屈,留待日后,再送这帮畜生下地狱! 妖精们这回都懂了,立刻全都扭头看尊主。花溪烈按照夫君的吩咐,传音说,“别看我。全都欢欢喜喜地答应他!” 她说的话,立竿见影,让下面炸开一片欢天喜地! 只见猕猴族抓耳挠腮,上蹿下跳,叽里哇啦叫个不已!龙妖们“呼”地腾上半空,咆哮着遨游了一圈,癫狂又狰狞地吼道,“老子不但晋升妖尊,还要上天当官啦!老子要到东海当龙王啦!啊哈哈哈!”虎族、熊族、狼族全都跟着吼,欢喜得歇斯底里,一片鸡犬要升天的盛况! 仙宫的人瞧着,全都惊恐作呕!真要把这帮畜生弄上来,这天庭还能太平?! 二王子长栾也头皮发麻。没想到,招安如此顺利,一招就安了!他都感到有点恐惧了。 可是,当他看到幽若空三人满脸不敢置信的震怒时,恐惧立刻被快意冲淡了。笑得愈发慈祥和气。 花溪烈毫不忌讳,碰了碰上官断道,“夫君,此人脸皮之厚,比你有过之而无不及!” 上官断:“!” 听了这句让人牙酸的表扬,他只能自我安慰地想,娘子可能把他当成了阿弟,碰错了人 幽若空正忙着做戏,哪顾得上跟哥哥争“脸皮厚”的荣耀!他作出一张冷嘲热讽的脸,对天上道,“好个无耻的天宫,你们的脸皮厚得雷电也击不破了!我们造出的妖族大军,会被你们招安了去?有本事你试试?” 他长臂一伸,大声号召道,“儿郎们,切莫信了此人扯淡!仙界素来精细讲究,岂会容忍你们长相粗旷,性子豪脱?定是见你们如今厉害,想骗上天去,使个计一网打尽!你们信不信我?不信就完蛋了,上了人家的狗当!” 万界的观战者们,既是好笑又是震惊:这禹神君说话的语气,怎的一股江湖气!风姿如此俊美,一开口给人的感觉倒像个混混,还是个油盐不进、爱抠脚丫子的老混混! 妖精们听了幽若空的话,全都看向尊主,不知还要不要继续欢天喜地! 花溪烈暗中吩咐道,“不管我夫君说什么,你们假装跟那仙人一伙,他让来打我们,你们就打!谁敢装得不像,露了馅儿,本尊剥夺他的封号!” 妖精们一听,集体一震!心中岂敢不从?他们虽然脑残了,可那只是对尊主一人!在其他事上,该精明该使坏的时候,绝不亚于从前! 此时,二王子长栾见众妖沉默,貌似风向又变了,连忙诚恳万分道,“诸位,莫听他胡言乱语。小王一腔诚意,连封赏的圣旨也带来了,岂会有假?” 说罢,把那金色圣旨展开,当场宣读!妖精们也不管懂不懂,立刻就毫无立场倒向了他,各个叫嚷着,要赶紧上天当官去! 长栾心中大喜,矫揉做作现出一丝为难之情来,“诸位想上天做官,倒不能急在一时,按例,仙官上任前,考核在所难免” 众妖纷纷问道,“什么考核?我等不识字啊” “不识字无妨!”长栾微微一笑,“诸位只需与这三个谋逆之徒划清界限便可!”说吧,对幽若空等人一指。 老龙立刻坚决表示,“好,我愿与谋逆之徒划清界限!”此话一出,下面响起一片附和声。各个怕尊主嫌他们装得不像! 长栾大喜,心道,本宫对妖精的本性拿捏得分毫不差!果然是一群见利忘义,残忍无道之徒!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这就成了。 他一鼓作气道,“既如此,还请诸位打杀上去,砍下他们的人头,再随我上天领赏如何?” 妖精们全都扭头看向花溪烈三人。 图鲁为了保住“狼族历史上第一个妖尊”的封号,不遗余力骂道,“好一个妖女,你平日嚣张跋扈,欺我太狠。今日我既升了妖尊,定要除掉你这妖女,一解心头之恨!” 如此文采,在妖族中,实属出类拔萃。说得他的小雌狼骄傲得尾巴都露出来了! 花溪烈传音表扬道,“图鲁日后必大有作为。装得极像!” 图鲁立刻振臂一呼,“除掉妖女,除掉妖女!” 众妖一个一个龇牙咧嘴,群情激愤跟着喊,“除掉妖女!” 长栾点了点头。仙帝大喜道,“计成了!”仙宫众官员纷纷贺喜,对二王子的智谋,表示十分服气。 幽若空身体一晃,色厉内荏道,“我看你们谁敢?” 长栾眼睛一亮,号召道,“众位妖仙,他们体力不支,速速上前打杀了,上天封赏!” 妖精们高喊着“冲啊”,向三人围过来。声势浩荡,杀气腾腾,看得万界观者心惊肉跳。纷纷为二王子的智谋过人而惊叹:三言两语竟扭转战局,不愧是有“仙狐”之称的帝位继承人啊! 寰禹双君再厉害又如何,能对付得了上百个妖尊?上千个妖皇?他们明显在雷电之下已耗去大量体力啦! 也真是可怜啊,难道创世之神注定是这样的宿命:要被自己所造的生灵一再背叛? 上官断一边“体力不支”跟妖精们颤抖,一遍对身边的阿弟和娘子说,“警醒着一点,小心他们再以雷电偷袭。” 幽若空听了这话,立刻向天空嘶吼道,“堂堂天界,行事端的没有规矩!这么多妖尊、妖皇晋了级,雷劫呢?你们就不给雷劫了?” 说着,又气喘吁吁补充道,“你们以为老子会怕了几个妖精?有本事,你再来几千道雷劈我!” 长栾讥讽地一笑,对身旁的雷将笑道,“瞧这语无伦次的,激将法都出来了。将军不如先散了阵去,叫将士们好生休息,免得被人家惦记!” 雷将皱眉道,“殿下,真的不劈了?这雷阵布起来,可是煞费心血。再想调遣如此多的雷兵,恐怕不易了!” 长栾嫌恶地想,“劈你个头,没看人家神界都没劈么!”他面上仍然和煦地说,“辛苦将军了。只是再劈的话,倒中了敌人下怀,不妥不妥!” 雷将默默领了命。如果可以的话,他真希望创世神死在他的雷击之下,由此也好成就一段千古佳话。 只可惜,上命难违啊! 他向下方明显已落于败势的三人瞅了一眼。挥动令旗,开始撤兵! 随着满天的雷网开始消散,下方的妖战愈演愈烈,各色妖雾升腾,呐喊阵阵,横冲直撞,杀成了一团!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的,人们竟都瞧不见那三人的身影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付不起的代价 冰雪大地上,一片妖声鼎沸。战况被掩盖在一片黄烟紫雾之下。场面越打越乱,最后,妖族之间发生了严重的误伤事件,互相杀红了眼,不分青红皂白战了起来! 观众们傻了眼!这都招安的一帮什么玩意儿!寰禹双君呢?神后呢? 长栾大叫一声道,“休要叫逆贼逃走!” 正在跟图鲁搏斗的老龙惊声吼道,“不好,逆贼分散逃走啦!老子的龙王之位要不保啦!不打啦不打啦,我等速速分头去追!”说吧,领了龙族几头龙,疾游而去。 众妖“咿呀呀”,如武生唱戏似的,往四面八方狂奔,绝尘而去! 一阵漫天的腥风黑雾之后,大地上只余一片狼籍!看戏的都还在,唱戏的,却一眨眼全跑光了! 余烟袅绕的战场上,只留下猕猴精们顽劣的笑声,“嘿嘿嘿多谢仙帝封赏,俺老猴无以为报,一屁敬上” 一根袅袅婷婷的黄色孤烟直上云霄,仙帝十万年的老脸都被熏臭了!雷霆万钧吼道,“长栾,立刻给朕调遣天兵天将,全力搜捕逆贼!所有黑渊妖族格杀勿论!” 此时,长栾如何还不知中计了?!自以为招安成功,以彼之力,施于彼身,到头来却是被人耍了! 在万界瞩目之下,丢这么大的人,他道脸皮烧得火辣辣的疼!比下界五颜六色的妖雾,还要斑斓多彩!心中真是气极恨极,发誓要把这群妖怪碎尸万段! 而此时,花溪烈和夫君们已进入地下,用“凝尘”造了几层的空间,包住了小小的螺蛳壳外。 三人紧紧挨在一块,兴奋得直冒热气! 花溪烈平生头一回,搞成这么大的阴谋,激动得两眼放光,嘴角不停往上翘。露出两粒小尖牙,无声地笑着。连打洞潜逃这样丢脸的事,也一点都不在意了! “天上一定被我们气死了!”她意犹未尽地说,“真想看看仙帝现在的脸!” 上官断脸上的冰雪也融了。见她开心得连孩子气也露出来,心中不禁又爱又疼。想她孤单了五万年,也没经过什么趣事,耍一次诡计成功了,就兴奋成这样 他替她整理垂下的鬓丝,怜爱地说,“娘子若是喜欢,咱们每次耍他们团团转。” 花溪烈弯着眼睛,达成了合谋似的,点了好几下头。她瞧着两位夫君,透过两个俊美非凡的皮囊看向他们同源的灵魂,心中想,这种日子可真好!真好啊! 哪怕危险一次比一次严重、离奇,也令人甘之如饴。从前的五万年,在这半个月前,简直苍白到了可怜的地步。 她的心里静静涌出一道热流,巴巴地想道,“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再也不想分开了。” 向来荒冷空静的内心,飘起了莫名的一层轻愁。不自觉垂了眼,轻叹了一声。 这声极小的、不想引人注意的叹息,落在两个男人的心里,立刻婉转跌宕变成了一切。带着审视的目光,同时飞了过来。 上官断柔声问,“娘子,怎么了?” 幽若空也紧张地凝视她。他从未听见过她叹气。心头狂跳不已,一突一突地疼:她是不是也记起了什么? 花溪烈见他们关切,也不想刻意隐瞒什么,走到紫檀的雕花圆桌旁坐下,声音淡淡地说,“我只是觉得,有了这种日子,就看不上从前的日子了”她眼睫微微一垂,在雪肌上投下一片静美的淡影,“我不想再与夫君分开。我要再强大一些,不能再让人把你们从我身边夺走” 幽若空听闻此言,怔在那里。心宛如被人咬了一口,破了个大洞,血液汩汩往外喷。每一滴血中,都漾着一种不同的疼。 他看到上官断走了过去,将娘子轻轻地抱在了怀里。幽若空惩罚自己似的,没有过去。让自己百转千回地疼着。 战场上仓促之间相认了,当时好像淡泊。此刻,一切开始变浓变深,过去时光涌现、凝聚,形成一个庞大的真实笼罩着他。 他全记起来了:这一场惨重的分离,让三人饱受各种血泪的别离,竟然全是因他而起的! 是他爱到深处,想要独占她生出了吞噬兄长的恶念!被发现后,竟抢了娘子离开万界之巅。导致双魂分离,战力大减!终被一个神仆趁虚而入,造成这场惨剧! 一场嫉妒付出的代价,不仅是五万年的分离,还有兄长被困在亡荒的无尽苦难,还有他累世轮回中的认贼作父还有他们如珍似宝呵护着的娘子,三魂七魄被仇人吞了二魂六魄!神体也被生生嚼吃了! 是哥哥,拼了粉身碎骨,夺下她残剩的一魂一魄,送入宇宙反力磁场中心的烈火兰上,藏进了终年不见天日的黑渊妖界,受了五万年说不尽的苦! 最重要的是,那个完整的她永远永远也找不回来了! 幽若空的眼里淌出了血。慢慢曲了双膝,向静静相拥的哥哥和娘子跪了下去。 他知道,他连祈求原谅的资格也没有。更加没有哭的资格。等复仇成功了,他愿意被化作一尊忏悔的雕像,跪在万界之巅,直到时间的尽头可是,即便如此,他无法原谅自己。 他曾经妄想独占爱妻,一个人完完整整地拥有她!到头来,把一切都弄得支离破碎!碎得无法重圆! 不知过了多久,上官断缓缓转过身体,看着双膝跪地、满脸血泪的弟弟。轻轻叹息了一声,“起来,阿弟。” 幽若空不动。 上官断牵着花溪烈,走了过来。在他面前站定。很久再次开口说,“哥哥早已不怪你了。因为我和你一样,也无数次动过吞噬的念头。” 幽若空慢慢抬头,瞧向他。 上官断凝视他说,“我无数次希望你从没存在过。无数次想,娘子是我一人的该有多好!可我最终战胜了那心魔。而你,只是选择了听从而已,这不是错。这是爱欲的代价。就像宇宙的背后,永远有反力磁场。令人沉迷的爱欲背后,永远伴随痛苦和嫉妒。选择爱,就没法回避苦这个道理,你还没悟到吗?”(。) 第一百二十五章, 兄弟 幽若空阵阵发寒的心中,拼命汲取着哥哥的宽恕与坦白。似乎唯其如此,才让自己有了呼吸的力量。他一直给不出任何反应。好像真的成了一尊忏悔的雕塑。 花溪烈蹲下来,瞧着这个满脸是血的可怜人。伸手将他扶了起来。 她轻声责备道,“这么多的血白白浪费掉,我这里还饿着肚子呢。” 她的话,与眼下沉痛的气氛,格格不入。好像从头到尾,她都是个局外人。而且,她竟然不合时宜地踮起脚,毫不嫌弃地在他脸上舔了舔。 苦难也好,忏悔也好,被她这一番搅合,全都变了味 幽若空在她软软的舌头下,渐渐恢复了人气。他下意识地伸手,托住了她的腰。知她战了一场,消耗不少,必是饿了。轻轻地将她的头摁向脖子边。 花溪烈也不客气。尖牙挑开血管,“咕噜噜”喝起来。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呜咽声。贪婪地吞咽着,“嗯嗯呜呜”如一只野猫。 幽若空托着她,目光无措又悲凉的,与哥哥对视着。 上官断轻轻拍住他的肩膀,低声问,“如果给你重活的机会,你还会那样选择吗?” 幽若空吞咽口中并不存在的水分,干硬地说,“绝对不会。” “为何?” “因为根本不存在完全占有这种事。”幽若空的眼神像个彻悟的老僧,空茫茫一片,“哪怕没有哥哥,我也无法真正独占她。这不过是爱欲的假象。而爱之真谛,仅仅是付出的过程。除此之外的一切渴望与幻想,都是谵妄。” 上官断良久注视着阿弟,安慰似的在他肩上再次拍了拍,“所以,纠缠于谁对谁错,也没有意义。终归从前的娘子已经阿弟,就让我们重新开始吧。她很好。我比从前更中意。” 他的声音低沉,表情温和,宛如梦里的那个哥哥回来了。幽若空快速煽动眼睫,把泪水逼了回去。良久,小幅度对他点了个头。“好。我也是同感。” 花溪烈吃到半饱,停了下来。不忍心再喝了。上官断从阿弟怀里将她抱了过去,摁在自己脖子边,“继续,吃饱为止。” 花溪烈一愣,觉得得到一个意外之喜:这就是夫君有两个皮囊的好处了!血液是灵魂与肉体的罅隙间滋生出的琼浆。他们既是同源的灵魂,血应是一样好喝的。 饥饿的人念念不舍吃完了仅有的一碗饭,却突然发现又得到一碗,甭提多幸福了。连忙凑上去,毫不客气喝起来。舒服得直叹气! 上官断感受到她的心情,不禁微微弯了唇角。幽若空也尽力抛开心中情绪,绽开一个笑容—虽然难看了一点,毕竟也笑了。 家中的气氛在一阵激烈的跌宕起伏后,终于回归温馨静美。两个男人没有说话,一味倾听着她吸食的声音。 后来,她在满足的呜咽中,深深地睡去了。软在了上官断的肩上。他走到床边,将她轻轻地放下来。 幽若空轻声道,“她好像重了一些。” “嗯。花丝又长了一些。”上官断在识海中说。手中捏诀,缓缓褪了她的衣物,毫不避讳地凝视了一会。再帮她换了一套漂亮柔软的寝衣。拉过被子帮她盖好。 早在吸血的时候,两个男人就已绷得很紧。食髓知味,疯狂想要。可是,终究什么也没做。 上官断瞥了一眼阿弟同样起了变化的身体,解释道,“她的花丝要长到三千里,才是一个成年女子的重量。所以,现在不能将欲念全还给她。不然,大家都忍不住,对她的身体伤害太大再说,五万年来习惯了冰清玉洁,突然多出许多欲念,会导致识海中的痛苦我们要慢慢来,反正以后会有无尽的时间。” 幽若空不自在地坐下来,轻咳一声道,“哥,我明白。” 上官断似乎谈兴来了,又带着一丝自言自语的意味娓娓说道,“同样道理,我们现在也无法合住于一体。我在亡荒的经历太过黑暗,深重合并的话,就等于将亡荒那段过往全都塞入你的脑子里。你的识海搞不好会崩溃,被我吞噬。” 他对震惊的幽若空安慰地笑笑,继续道,“这种情况,正是那人想要的结果。他不可能毁灭我们,只好想法分开我们。因为寰禹双君只有在合于一体的时候,才是真正的无敌。我们现在的战力,还不及那时的千之一二。” 幽若空恻然道,“是我对不起哥哥和娘子” “往后休要再提这话。”上官断幅度极小地勾了勾唇,“哥哥已经罚过你了。刚见面的时候,那两个耳光抽下去,我的气就消了。” 幽若空鼻头一酸,“罚得太轻了。再说,我后来还打回了你一巴掌。” 上官断的目光轻轻的,像蝴蝶的触须一样,落在花溪烈熟睡的脸蛋上。幽幽地说,“作为哥哥,那一切的发生,我也有责任。我应该早点提醒你心魔的存在也许,说到底,还是私心作祟。我们两个都不是好东西” 幽若空配合他似的,拉动了一下嘴角。随后,陷入沉默。目光也落在娘子身上。久久没有动一下。 后来,他低声问了一句,“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上官断:“阿弟,该我做的一切部署都做了。善的恶的,只要是有用的,我都做了。接下来的一切,由你来决定。” “哥” 上官断回头,意味深长弯了弯眼角。那微薄的笑意停在眼里一会儿,才渐渐隐没。他的目光里多了一种非凡的力度,“放心。就算你想走歪,也歪不了。自打我归来,万界就只剩下一个命运!” 幽若空直视他的眼睛。抿了抿唇说,“哥,弟弟明白了。” “哦?真的明白?”上官断用强烈的目光回视他,好像要穿透他似的。 “我们要把创世时赐出去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回来!如此,才可恢复神的尊严与实力。” 上官断的目光,满意地收了回去。声音又深又缓说道:“阿弟,从现在开始,把累世以来被那人灌注的悲心,全都粉碎掉。” “哥哥说的没错。”幽若空面无表情地说,“他们要我慈悲,谁对我慈悲过?谁对我的哥哥、娘子慈悲过?” “准备从哪里开始?” “七星城。”幽若空说。(。) 第一百二十六章, 螺蛳壳内 花溪烈睡得很香,身体和灵魂,都软绵绵地放松着。醒来时,几乎已丧失时间感。 抱着花枕,打了两个滚。趴在床上,跟残剩的睡意缠绵着。脑子转得极慢。过了一会才想起来:她的夫君呢? 神识立刻扩散出去,发现他们在螺蛳壳外呢。一片茫茫雪岭上,两人架着火,烤着一头鹿。 正是天夜之时,头上星空光芒万点。他们一个穿着蓝色锦袍,一个依然是纤尘不染的白衣。正低声聊着什么。 花溪烈的神识再向外扩散。觉得此处似曾相识。啊,对啦!是风国西部的青狼山!赤江的源头! 不久之前,她在这里处理过许许多多的魔虫!原来竟已到了这里她懒得去想为何要来。反正,跟他们在一起就行。 幽若空察觉她醒了,轻轻叫了一声“娘子醒了”。魂识飘进螺蛳壳,快准狠地偷了一把香。又哈哈哈笑着离开了。 上官断也探进一缕魂识,在她脸上恶劣地糊了一圈,也轻声一笑,离开了。 幽若空在外头说,“梳洗一下,可以吃鹿肉啦。”生怕她嫌弃,他“强硬”地补充道,“一定要吃,不许不吃啊。” 花溪烈没理睬。坐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上身是松花色小衣,圆领露颈,袖子只有半截;下面配一条桃红的绸裤。料子轻适,贴着皮肤。 上回醒来,也是这种料质的衣裳。有一种清爽的气味。似乎是一种奇特的树皮变的。穿在身上的感觉,倒不比花瓣儿差。 她知是夫君为她换的,也没大惊小怪。光着脚走到外面。螺蛳壳内升级后,还没有玩赏过,趁着这时有兴致,便决定四处看一看。 因为汲取了大量的灵力,这个洞天世界十分像模像样了。洞口进来的地方,被幻化成一个进出的门堂。不大,只能容七八人模样。其间点缀了宝物,无非是翡翠灵珠,玛瑙珊瑚之类。 接着,上了两级玉阶,便是一个曲折的小回廊,如一架仙桥似的,连向这边的居所。受灵力滋养,处处洁净、芬芳,有圣洁之气。 回廊的尽头,先是一间喝茶、读书、弹琴的雅室。是平日说话休闲之处。再往里,是他们超大的卧房。她睡着的时间内,夫君重新布置过了:床变得更大更美。锦纱秀帐,香衾暖被。地上铺设织毯,墙面点缀宝画。装饰上,处处透着秀雅温馨的闺房之趣。 这里是私密的藏身处。所以,并无客堂、别厅之类。卧房的门洞外,连着一座深藏的小内院。 院外有山有林。院里是繁盛整齐的花木。 沿着一条暖玉铺设的小径向前,进入花木深处,便看到一汪清澈见底的灵泉。像一块成色极好的绿宝石,点缀在百花之间。 一眼看去,可见池底无数的灵珠,金莲花,灵草。皆是因灵力浓郁所化生之物。 花溪烈看到这个灵泉,立刻想到大胜君素素的事,心情真是好极了!忍不住翘起嘴角笑了笑。在泉边玩了一会水。便褪了衣裳,走进泉中。口中念起化元咒,痛快地汲起了灵力。 两个夫君的魂识,仿佛看到肉骨头的狗狗,狂奔而至,蹲在池边盯着她瞧。对花溪烈而言,这具身体早被他们瞧透彻了,还有什么需要遮遮掩掩的?故而,眼睛也没抬,继续修炼。 水中央的她,长发如水。粉白的身体丰美柔润。虽然花丝还没好全,可是在连番的进补下,这具妖体日益成熟,比以往更凹凸有致。凡女子令男子着迷的一切特质,都在她身上得到了淋漓尽致的演绎:娇嫩香软,丰满窈窕。人在水中央,暗淡了一切灵宝的光华。 外面。幽若空擦掉脸上的两管鼻血。自嘲道,“又浪费血了。罪过罪过,娘子瞧见,又该要心疼。” 上官断没理他,翻动着烤架上的鹿肉。幽若空捂住鼻子,轻声地说,“哥,大家都是男人,这时候你还装!那个我先进去修炼修炼。” 上官断戏谑地瞥他一眼,“我也想修炼呢。”他往远处七星城的城墙上一指。那里布满了流光弩、流光炮,闪闪发亮如星辰一样,冷杀之意一点不亚于雷阵。“这样你还想去‘修炼’?” 两天前,他们出了地下空间,向七星城赶来。本想混进城去,查探金玹、周二铁以及百姓的下落,不料,从天上到地下,全用流光弩封锁了。 就算挖洞进了城去,也只会被人瓮中捉鳖。这模样,显然是一场硬仗在即。于是,他们来到青狼山顶,向妖族发出召集令,只等大家到齐了,列军开战。 幽若空对着七星城看了一会,清清嗓子道,“其实,越是危险的时候我就是越想。哥,你不觉得房中事跟死亡其实有异曲同工之妙?” 上官断不想听他的高论,心知他血气方刚,又刚得了一点滋味,真的扯起来能没完没了。抽抽嘴角道,“哎,你去吧注意分寸。别死缠活缠的” 幽若空咧嘴一笑,低声示好道,“哥放心,待会儿弟弟自会出来换你。” 上官断端了一会,想表示自己跟他不是一路货色。但是终究没端住,叮嘱道,“做人要说话算话” 幽若空哈哈一乐,立刻飞身而入。 人是饿虎扑羊一般进去的,到了泉边,却犯了病似的,特别不好意思起来。脸红得像花儿似的,矫揉造作踱步一圈,没得到娘子的理会。便期期艾艾坐下来,没话找话问道,“娘子你这样冷不冷” 上官断险些喷出来。咳了几声,远程指挥说,“阿弟,直接脱衣服进去。” 幽若空满头大汗,抬头看了看螺蛳壳内的天空,自言自语道,“这夜明珠造的假太阳也太亮了” 爷爷的,气势汹汹飞进来,连衣服也不好意思脱!丢死人了。想到这里,他把手放在腰带上,眼睛要吃人似的,瞧着水中的美人。自己跟自己使着劲儿,喘得要死过去似的。 这么矬的阿弟!上官断捂脸不忍再看。 这时,花溪烈懒洋洋睁开了眼。幽若空做贼似的,连忙正襟危坐,僵硬地喊了一声“娘子”,眼睛盯着水中灵珠,作深思状。 花溪烈抬手一挥,褪了他的衣物,用花丝把人裹住,拖到身边。面上带着恬淡的温柔,问道,“你磨蹭半天做什么?在外头不是说要进来修炼么?” “啊,是” “闭眼,入定。我给你灌注。”花溪烈抬手做法,在水面凝出一朵可容两人的花台。拉着他要坐上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 求赐一死 幽若空抱起他的美人,轻轻放至花台上。自己却立在水中,不肯上去坐。他羞于再说话,只抿着嘴唇,用那双多情的星眸哀求地望着她。 花溪烈皱眉。凝目向他细细打量:修长矫健的身躯,绷如铁杵。脸上通红滚烫,几根发丝湿了,凌乱地黏在脸侧。 眼神像个快饿死的孩子,看着她这个有许多饭菜的人。好像只要她肯施舍他一点,就能救他一命。 那模样,真是可怜到极点了。 花溪烈忽然就明白了他所谓修炼指的是什么好事。一时间,又想气又想笑。慢慢换上一种责备的目光,瞪住了他。并且,抬手一拂,身上立刻多了一套衣裳。 幽若空见状,委屈极了,不顾死活把人抱住,头贴上她胸前,闭眼说,“娘子,求你,赐我一死吧” 螺蛳壳外,上官断打了一个哆嗦。对这种惨不忍睹的求欢,已经没本事再欣赏下去! 作为一个男人,面对自己的娘子,难道不该是尽力施展雄壮的魅力,让她甘愿臣服吗?虽然她与一般女子不同,可是,“求赐一死”的说法,也真是挫到极点了!到头来,还被娘子训斥了一通 上官断封锁神识,不忍再往里面看。只等阿弟被扔出来,把这鹿肉一起分割了,吃完了事。 谁知,等了一会,身上竟隐隐升起异样消魂的感触。没想到那家伙,竟真求得了一“死”! 虽“死”得不那么彻底,只是借助花丝却也着实令人羡慕了 上官断好笑地愣了一会。不禁开始严肃思考,在这段从头开始的姻缘中,拥有一张厚脸皮到底有多重要 半刻后,幽若空换了新衣,神清气爽飞了出来。鬼头鬼脑一笑,“哥,我说话算话,一点没耽搁,出来换你了。” 上官断睇他一眼,“娘子怎么说” 幽若空摸摸下巴,“她说,如果你也有必要死一回,赶紧滚过去。她还要修炼。嘿嘿。” 上官断嘴角抽搐。虚握拳头,掩唇咳了一声。明明男欢女爱、风花雪月的事,到了这对活宝口中,生生有了一种屠夫色彩 幽若空撕下一条鹿腿,尝了一口。递给哥哥,低声说,“带给她。就说是活烤的,她就肯吃了。”上官断犹犹豫豫接过。 向女子求欢,不该是献花么,献鹿腿?他可丢不起这个人! 幽若空斜睨着他,见此人又端得不食人间烟火。连忙一把将鹿腿夺回手里,“你要是不想去,我就换身白衣代你去。反正娘子经常分不清谁是谁。”如是说着,他声音低了下去,眼睛亮亮的,觉得这主意极妙。 上官断哼了一声。把螺蛳壳往他脖子上一挂。径直飞了进去。鹿腿也没拿。 幽若空“啧”了一声,摇了摇头。凝神向里面倾听。 只听娘子淡淡地说,“过来,杵着做什么?” 然后,他哥这学舌精,支支吾吾来了一句,“我也求娘子赐我一死” 幽若空“嗷”了一声,惨不忍睹皱起脸!仰头看天。这也太有出息了!就不能自创点花样,偏要捡他的“珠玉”之言! 幽若空正大快朵颐,吃着金黄流油的鹿腿,忽然发现月下的光影里,有个不速之客正在走来。 他神识轻轻一扫,哟呵,竟是君素素! 幽若空连忙不动声色,给螺蛳壳打了个禁制,不让里面细碎的声音传出来。 浑身进入高度的戒备。手中虽不改吃鹿肉的动作,可是姿势却已悄然换成“凝尘”的手决起势。稍有不对劲,立刻挖洞钻地下去。 君素素是一个人来的。浑身凝着一种凄然的决绝。隔着十几丈,看着火光里独坐的幽若空,目光好似染了一层梦。 幽若空充满敌意睨着此女,猜想她的来意。 凭他逆天的直觉,第一个想到的可能性,就是来投怀送抱的。可是理智上,又立刻给否定了。毕竟,此女也算有道行的,不可能不知道,他一直把娘子随身带着的。 当着别人家娘子的面儿勾引人家丈夫,这种事,得多糟糕的女人,才能干得出来? 何况,她好歹也是一国之后了! 那么,是来投诚的?瞧她那如泣如诉的目光,里头简直堆积了几辈子的忠心啦! 幽若空被她瞅得没了胃口,把吃了一半的鹿腿放回架子上。阴阳怪气道,“哟,竟是我们的仇家来了,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君素素身子一晃。“仇家”这二字,如同一把尖刀捅破了她的心。她以为,自己的心早已是铜墙铁壁,一切爱恨都不得其门而入。却没想到,一场激战之后,这铜墙铁壁就轻易地塌了。几世求而不得的苦恋与不甘,再一次如潮水般占领了她。 夜不能寐,日不能安。恍恍惚惚,魂不守舍。只恨自己把断情绝爱的决心估得太高,匆匆忙与他做了死对头,到头来,日思夜想,陷入无法收拾的困境 她凄然走过来。裙裾轻飞,脚步缓缓。在离火堆十尺处立定,向着幽若空,双膝跪了下去。伏地稽首道,“素素拜见神君。” 语气凄婉之至。仿佛她口中吐出的不是言语,而是一颗血淋淋的真心。 幽若空屏住一口气。瞧这架势,真有点吓人了!怎么好像既投诚,又顺便投怀送抱的?! 他摸了摸螺蛳壳,冰冷地说,“你来做什么?” 君素素瑟瑟发抖,尽显孱弱娇柔之态。良久,才抬起一张流满了泪的脸,“素素之前错了,现愿弃暗投明,至此往后,一心只为神君效劳。但求神君,宽容之前的不敬之罪。”说罢,她从袖中取出一卷帖来,低头毕恭毕敬地捧着,“这是帝国的兵布图,请神君笑纳。” 幽若空冷眼瞅着她。按照哥哥的模样,把神君的架子端得一尘不染,好像刚从神界下凡而来,新鲜冒着热气呢。居高临下,不带一丝情绪说,“呈上来。” 君素素心中闪过一丝惊喜,更以千娇百媚的柔姿跪伏向前,要把兵布图献上来。 幽若空不等她靠近,抬手一挥,将那图在面前展开。慧眼一扫,迅速将图拓印在识海,再也不屑一顾。仍然摔还给了君素素。不咸不淡地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本君就宽恕你。可以自尽谢罪了。留你魂魄不碎便是。” 君素素倏然抬头,浑身颤抖如雨打花枝。眼里涌上冰冷绝望的泪,凄楚得好似一只深秋的寒鸦。“神君素素恋你三生三世,不求青眼一顾,只求能随侍左右,当个婢子” 幽若空恶心坏了。不知这女人的脑子怎么长的!几日前,还厮杀过一回,恨不能将他三人生吞活剥;这会儿却又哭上门来诉情。还诉得特像一回事呢! 她家皇帝知道皇后是这疯样子么?(。) 第一百二十八章, 她的筹码 幽若空用一种嫌弃又戒备的目光瞅着君素素。好像孩童头一回见到老鼠,满眼是惊奇和恶心。 那种目光,比任何恶毒言语还让君素素难过。 她半天没得到回应,也豁出去了,把内心准备好的筹码自动往外抛。 明知这是犯蠢,可她别无选择!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爱了三生三世的男人,被一个愚蠢的妖女左拥右抱! 堂堂的牡丹天香,怎能比不过一株花谱上都无名的烈火兰?就算谋尽一切,她也要阻止他们错误荒唐的姻缘! 君素素直了直身子,目光又静又狠地投向火堆。望着那头金黄的烤鹿说: “如果神君答应我,素素愿意献上流光弩的制造方法。并且,带上所有仙兽,一起投奔过来!”她自信地吸了一口气,眼里闪过攫取的光,“到时候,别提小小的盘苍帝国,就是整个仙界,对神君而言都如探囊取物!” 幽若空没有吭声。既像动心了,又像无动于衷。 君素素的眼珠子动了一动,瞅了过来,试图与他进行目光的对接。可是,幽若空的瞳孔之外,好像覆盖了一层厚厚的、无法穿透的膜,不闪现丝毫灵魂的光。 君素素抿了抿唇,又把目光投向火堆,继续看着那头金黄色的鹿。好像鹿在教她说话似的。 “如今神君向外公布了身份,身边风云诡谲,危机四伏,正是用人之际若能得素素相助,定可如虎添翼。” 她生怕幽若空不信,举了一个实例道,“实不相瞒,魔尊元亥在七星城内,布下了天罗地网,神君若想入城,没人做内应,恐怕插翅也难飞!素素自请为神君引路!” “哦?还有这种事?”幽若空来了兴趣似的,问了一句。 君素素听他终于开了腔,立刻像抓浮木一样急切道,“是的,神君!他们制了无数的不死鸟,其中许多的高级不死鸟,是用地狱里的万年罪魂所制,比仙兽还难对付!他还有十万名九幽魔军,个个嗜杀无度!就算天兵天将来了,也棘手得很!” 幽若空听得心里一抖。 早先听说地狱里的鬼魂都失踪时,他就料到被制成了不死鸟。如今被证实了,不禁感到一股冰冻三尺之寒,从脚底心蔓延到了全身。 他忽然意识到,君素素和仙界搞出那么多修士和仙宝,恐怕不全是为了对付他们一家三口看魔族的架势,是要一统三界啊! “元亥他搞这么大阵仗,真是为了对付本君?”幽若空问。 “正是!”君素素愤恨说道。好像已经成了他这边的人。 幽若空挑眉。他心中越是焦灼,脸上越是吊儿郎当。漫不经心道,“啊呀,他既然这么厉害,本君就不必打了嘛!只要我不打,凭现在的本事带着家人逃逃命,日子倒也过得去!何必非要跟他的魔军打架,这不是找死吗?” 君素素顿了顿,声音低沉地问他,“神君,难道您不想再要那些百姓了吗?也不想要阎王爷的性命了吗?” 幽若空惊奇道:“他们居然还没被制成不死鸟吗?”语气中,竟好像有点失望。 君素素无语地僵了一会,盯着那头烤鹿看了许久,才幽幽地说,“只要神君应了素素,让我侍候在身边,素素愿意带神君去救人!” “人都在七星城里?”幽若空随口一问。 君素素警惕地瞧他一眼,“神君须答应了素素。素素便会告诉你。”语气里竟忽然有了点娇蛮的意思。 幽若空斜眼瞧着她,忽然问道,“那个流光弩,你带了吗?” 君素素目光一闪,低头摸住一绺发丝,“神君须答应了素素。不先应了,素素怎知你是不是骗人家” 这语气还真会自我陶醉! 幽若空冷冷提起嘴角,“先别提答应不答应的话,你把流光弩拿出来,站着别动,让我射你一箭!这样咱们就算扯平了,也好再坐下来谈筹码。对不对?” 君素素面色猛然一变。惊愕地抬头看他! 她没想到,他还心心念念记着那一箭之仇。连她一个女子都不记得了! 难道,她摆出这么多的筹码,还不够诚意吗? 她瞪着眼睛,不敢置信似的,审视着眼前的男人。好像头一回见到,感觉如此陌生! 两簇火光在她的眼里焦虑地跳动着,一张花容月貌的脸看起来特别诡异,好像随时要化身为女鬼似的。 幽若空摊了摊手说,“不然呢?凭什么你会认为,本君能宽宏大量,忘记你的生死大仇?然后,再惹得我家温柔美丽、体贴贤惠、艳绝八荒四海的宝贝娘子不高兴,把一个丑八怪妇人留在身边当婢子?” 君素素被重击了一棍似的,浑身颤抖起来。不知想否定什么,不停摇着头说,“不,你不该是这样的人!我爱的男人雄才伟略,志在千古。眼里、心里没有任何女人他,不是你这样的!” 幽若空一脸解脱,“那就好!那就好!”他非常没人品地说,“被你惦记的男人,可真倒八辈子大霉了!幸亏不是老子!” 君素素听了这等粗鲁言语,更加陷入崩溃!拼命摇着头,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幽若空挥挥手,赶苍蝇似的说,“快滚快滚。战场上见!再待下去,本君就想杀你雪恨,倒平白落个不磊落的名声!” 君素素失魂落魄一会,忽然眼里升起一股疯狂,猛地扑向他的脚边,“神君,你们有双魂,另一位神君呢?我一定是弄错了” 幽若空:“你放心,另一位比我还不上台面。你不会弄错!” 君素素愣了一会,忽然声泪俱下道,“我只求做个婢子,不求名份你们有双魂,为何就不能分给我一个” 幽若空一听,这疯妇已经不像人了,说的话,一句比一句恶心!他毫不手软操起那根吃剩的鹿腿,朝她脸上扇过去!一声闷响,扇得她满面油光,肉屑横飞! 此举,简直恶劣到了极点!比街头混混也不如了! 君素素“啊—”惨叫一声,跌了出去。她绝没想到,堂堂神君会像叫花子一样粗蛮地打人。还是打女人! 她心中那个伟大的形象,终于彻底碎裂了。这样不上台面的恶心东西,怎么配得上她君素素! 她缓缓站了起来,好像终于完成了由人到鬼的蜕变,眉梢眼角尽藏戾气,森冷得吓人。 “打得好!这一打,灭了我所有的心魔!哈哈哈—”?她猖狂地笑着,手中猛地亮出一柄流光弩,长箭直指幽若空的眉心!(。) 第一百二十九章, 把烂泥扶上墙 花溪烈几次要飞出灵泉,都被上官断捉住脚丫子,拽了回去。他箍住她的腰,不费什么力,就困住了这头凶兽。 花溪烈眼里流火,挣扎道,“你放开我,我出去剁碎她!好不要脸的牡丹,跑上门来抢我夫君,欺人太甚!” 她浑身戾气要炸开,平日温凉的肌肤,被怒火烧得滚烫。上官断心中又是甜又是疼,忍不住将一个个细碎的吻落在她颈后,“娘子放心,她抢不走你的夫君。”他的手段厉害得很,明明抱得轻柔,却叫她怎么也挣不脱。 花溪烈急得跳脚,气道,“我不管,今日不活剐了这贱妇,我难消心头之恨!” “让阿弟去对付。君素素很厉害,跟她对战,对他是个历练的好机会。他必须经历这一切。”上官断耐心地解释道。 可是,怀里这头妖精,已然凶性大发,什么都听不进。 上官断万分无奈,扳过她的身子,迫使她面向自己。语气沉沉道,“你是什么身份?遇上这种事,犯得着像市井妇人一样冲在前头跟人打架么?给我听话,不许去!” 花溪烈被他喝得一愣。没想到,刚才还温柔无限的夫君,转眼就凶了起来,用一张欠揍的无情面孔对着她! 她不知怎的,忽然红了眼,别开了脸去。剧烈喘息着,半晌才哑声道,“我什么身份?我不过是一只妖精,比那些市井妇人还不如!都有人要来夺我的夫君了,我不该跟她拼命么!” 上官断从这滴血一般的语气里,深深体会到,“夫君”在她心中的份量有多重!一时,既是心惊,又是疼痛。万千怜爱激荡在心口,直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 他默默哽咽了两下,才低回着声音说,“好,为夫这就带你出去。” 花溪烈却来了气性,一把将他推了个趔趄,“不去了。这么讨厌的臭男人,谁稀罕要,抢去便是!叫她快点牵走!” 上官断稳住身形,嘴角抽搐了几下:这家伙是被宠上天了,以后哪还能说她半句? 自己也是,脑子抽筋,这种时候摆夫纲,简直是不知死活!如是想着,手里连忙把人揽在怀里,各种小意温柔地哄着 外头正打得水生火热! 流光箭飞来时,幽若空学着哥哥的做法,用“碎月”凝出一道道金石屏障,破了箭枝的攻势! 君素素是彻底疯了。狰狞着脸,连发十箭!“吷吷吷”,射得特别快! 有两箭,幽若空没来得及破,就直奔面门而来。幸亏关键时刻,“破雪”发生奇迹,凝出微小的雪境,将炸开的灵力冻结住!才堪堪避免了脑袋开花。 君素素精明得很,利用这十箭赢得的时间,人已飘向另一个山头,飞离了他一里之远。避开了“诛神”的最大施力范围!然后,把流光箭一根接一根发了过来! 幽若空急声喊道,“哥!我亲哥,救我!” 没人搭理!好吧,真是一点不意外!幽若空只好手忙脚乱,自己应付了一通。 “破雪”起效太慢,对付数量多、光速一般快的流光箭,根本不行!本想用“凝尘”钻地下去,不料,手决生生被螺蛳壳内弹出的力量破掉,潜逃失败! 幽若空险些一口气噎死,嚎道,“这都什么时候,哥你又坑我!”不必说,这会儿就是想钻螺蛳壳也不成了,洞口肯定被那只无良的货给封住了! 他唯一的选择,只能是继续战斗!这是要逼死爷爷了! 幽若空死死咬紧牙关。“碎月”凝起的屏障,像风中的海浪,一升一落,此起彼伏。完全不敢停! 君素素狞笑道,“看你能挡到什么时候!” 她摇了摇手腕,喊了一声,“灵宝有灵!”把炸开的灵力,收回腕上的仙宝中。手上不间断,再次连发十箭! 幽若空被逼到绝境,狂性也上来了。 他心知肚明:这样一味防守下去总不行!这疯妇手里的流光箭,好像无穷无尽,等他精疲力尽了,“碎月”不管用了,脑袋就会开花!若是她再放两头仙兽过来,就更要命! 必须用“偷天”压缩空间,出其不意杀过去,将她处理掉!但是,怎样才能不让她发现呢?毕竟,有一里的距离呢!他目前的“偷天”,只能压缩十丈远!早知如此,真该勤奋地修炼啊!可是,该修炼的时候,他却在 哎!生死关头,他灵机一动,决定先用“无我”,将身形暂隐。趁敌人愣神的空隙,再立刻用“偷天”渡过去。 如是一想,立刻付诸了实施。可惜,他的“无我”境弱爆了,只勉强支撑了两息功夫! “偷天”还没打出来,对方却已明白了他要干什么,立刻发起了更猛的攻势,几十箭连连飞射而来! 这个疯女人,空气都快被她射烂了! 幽若空浑身冷汗!他惊恐地发现,根本无法压缩空间!胆敢压缩,就是把自己的身体迎向飞来的流光箭! 那女人被恶鬼还凶猛,一边疯狂放箭,一边喊道,“我要你死!我要你死!”实在是凶残极了! 幽若空只好频频使用“碎月”对付,体内的力量迅速流失。很快,开始左支右绌,应接不暇! 一根流光箭贴着他的腰飞过去。扯走一块皮肉,在身后炸开!疼得他瞬间飙出一层巨汗! 爷爷的!他痛悔不迭:刚才真不该逞一时痛快,异想天开用那块鹿腿去羞辱她!应该直接下死手才对!这下倒好,错过了杀她的最佳时机!失策,极大的失策! 他迅速止了血,恶狠狠地想:这样不是办法!必须尽快实施攻击,把那疯女人弄死! 花溪烈站在螺蛳壳的洞口下,仰头看着。心都快离开身体,冲出去了。刚才那一箭,好像射在她心坎上,硬是把她疼出了一身的冷汗。 上官断捂住她的两只手,把人圈在臂弯里。刚才不让她出去,这会子更不会放开她了。他抿紧了唇,用袖子帮她擦了擦汗。心中终究也升起了一丝不忍。 叹了一口气,把一缕魂音送入幽若空的识海,提醒道,“阿弟,诛神的打法无穷无尽,不要拘泥。她才一个人,不难对付。你想想办法!” 幽若空一身狼狈,拼了老命,游走在流光箭的罅隙中,嘶声嚎叫道,“哥,我准备就这样死了—你好好待娘子,千万别让她受委屈!” 上官断听得一愣。眉眼沉了下去,神色变得冰冷吓人。浑身散发的寒气,简直将螺蛳壳冻成冰窟。 花溪烈被冻得一哆嗦,吃惊地皱了眉,转身瞧向他。目光好像不认识了似的,怔怔的。 上官断僵硬地扯扯嘴角。缓缓柔下浑身的气势,安慰地拍了拍她。无奈地抬起眼,向洞口瞧去。心中忖道,“算了,也许是我太心急了。” 一缕魂音正要飞出去提点他,忽然,外面那摊扶不上墙的烂泥竟开窍了,惊喜道,“对呀,爷爷的,‘碎月’的作用岂止在于防守,攻击才是它的强项啊!” 上官断目中精光一闪。连忙收回魂音。静静垂下了眼皮。嘴角欣慰地动了一下。(。) 第一百三十章, 夫君威不威武 君素素彻底疯了,生生将战斗变成了虐杀!一边大声尖叫,一边疯狂射箭。每一箭里,都凝着三生的恨!那夜魈般尖利的叫声,让山中群鸟惊飞,百兽奔散。 她立在对面更高的山岭上,披头散发宛如厉鬼,嘴巴里不停地喊,“我要你死,我要你死啊!” 幽若空整个人被封锁在流光雨中,只能在夹缝里求生机。虽未被射中,可是周身凌厉的箭气,不知扯走了多少皮肉! 他浑身血淋淋的,心脏都麻木了。身体里的力量,几乎已见了空!再不进行绝地反击,下场就是一箭入体,灵力四炸。炸得他连鬼也当不了! 到时候,很难保证哥哥和娘子能来得及相救!也许,哥哥认为,他连这点险关都闯不过,还不如死掉! 幽若空被逼出了血性,把一颗心拧成坚铁,冰冷又沉静地面对着眼下的生死!静下去,再静!静到时间之外! 提一口气,飞速用“凝尘”在前方二十丈、十丈处筑起两道土墙。土墙太软,遇流光自碎。但是,他的目的并非阻止流光箭,而是遮挡君素素的视线。 当她的攻势滞住的一刹那里,他抽干全身力量,以一招“碎月”扑向巨大的山石,凶悍地揪出其中的金元素,瞬间凝出一柄巨大的金色弓箭! 以血气为弦,腾空一跃,拉弓射出!那金色长箭,宛如凝着射日的力量,逆着数十枝流光箭,开辟出一条金灿灿的轨迹,向对面疾飞而去! 气贯星河,霸气凌空! 君素素整个人傻住了! 那个男人,飞凌在半空,浑身是血,杀意勃然,如同上古英雄出世!傲伟的雄姿,让群山峻岭与星空长河尽失色! 恍惚间,她心中那个千古帝王又回来了!君素素心神俱震,忽然“啊”一声惨叫!金色长箭在她肩上穿出一个血洞,扎进了她身后的山石 幽若空摔了下去。满脸是血,疼得无法动弹!听见对面的疯女人又哭了起来,凄厉地喊道,“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分给我一个?” 血泊中的幽若空,“!”真是简直了!对她的疯狂和自以为是,彻底服气!哪怕她现在又扑上来诉情,他也一点不感到奇怪! 螺蛳壳里的花溪烈,终于被放了出来。刮起一阵狂戾的风,冲向对面的山! 幽若空立刻回光返照,嘶吼一声,“给我回来!我有遗言要说—” 花溪烈生生止住,心惊肉跳刮回来。趴到他旁边,喘个不停。君素素趁此机会,掠向山谷,消失得无影无踪。 花溪烈盯着她消失的方向,恨得骨头作响。幽若空死死攥住她的手,怕她追杀过去。万一君素素丢出几头仙兽来,又是一场生死之战!他不要心痛死么?! 花溪烈的脸,被杀意洗得一片明亮。一边为他灌注生机,一边喂给他花瓣。口中喘息个不停!低声告状道,“哥哥拦着,不让我救” 上官断脚步一顿。他从这话里,听出了不轻的痛和怨。忽然感觉,自己成了局外人 心魔瞬间张牙舞爪扑来,扼紧了他的心! 他不动声色,凝出一个空间结界,然后,带着他们进了螺蛳壳。为阿弟掐了一个洁净手决,换上新衣。 幽若空从血污中脱离了出来。在花瓣的滋润下,逐渐恢复了人色,如获一场新生。 上官断看着他尚余一丝青肿的面孔,喊了一声,“阿弟” 幽若空麻木地瞅了他一眼,看向花溪烈说,“娘子我不想要他了。你舍不舍得?” 上官断眼皮抖了抖,“阿弟” 幽若空没好气哼了一声。可是,他这句图一时之快的气话,却被花溪烈上了心。 她真的凝眸,向上官断瞅了过来。似乎在认真考虑这件事。 兄弟俩同时紧张起来。 幽若空慌道,“娘子,娘子,我说的是玩笑话别当了真。哥哥不是不肯救我。他是为了让我尽快强大起来” 上官断微微勾唇一笑。看向花溪烈,语气幽静地说,“没关系,但凭娘子处置便是。你舍得我走么?” 花溪烈瞅了他一会,摇头道,“我不舍得。你不能走。”她对幽若空重复道,“我不舍得。你原谅他吧” 上官断垂了眼睑。一言不发站着。可是,本已凝结的眉眼,却像被春风吹过了,消了寒意。 幽若空拉住娘子的手,“我也不舍得。”他心虚地看向上官断,“哥,我错了。不该拿这种事开玩笑。” 上官断望着他,轻轻叹息一声,“身上还疼不疼?” 幽若空立刻说,“不疼了。一点都不疼了。” “最后那一招,打得不错。”上官断说,“是哥哥希望看到的样子。” 幽若空脸上亮起骄傲的光,尾巴都要甩起来。一把将花溪烈抄进怀里,嘻嘻问道,“你夫君是不是很威武?” 花溪烈皱眉,实事求是地说,“你太弱了。连个君素素也把你打成这样!你给我好好地修炼!” 上官断听得嘴角一抽。幽若空骄傲的泡影被戳破,又气又笑,头在她身上胡乱拱了一气,“好狠心的娘子!你怎么能说实话!” 三人亲亲爱爱的,笑闹了一小会儿,才谈起了正事。“哥,君素素说的话,你都听见了?七星城内仙魔共处,各占半壁江山。简直像个超级大的怪兽,叫人无从下嘴。” 上官断:“阿弟,你要问自己,来此的目的是什么?你的目的是攻下七星城,再拿下国都,当他们的皇帝么?” 幽若空目光一动,表情深了下去。半晌,摇头道,“不,我们的目的,是要收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上官断点头,语气轻而坚决地说,“所以,尽力朝这个方向前进便是!” 幽若空陷入沉思,大拇指轻轻捻动着。半晌无言之后,忽然轻声道,“哥,君素素手上那个‘灵宝有灵’,咱们得想办法夺过来。他们兵力布得大,等着吞吃咱们。咱们不跟他们正面玩,只夺她一个灵宝,胜过打无数的仗!”他的眼里升起了阴谋家的光芒。 花溪烈的眼睛,立刻被他感染了。身体姿势虽然没变,精神气却活泼泼动了起来。好像从冷酷的尊主,变成了一个等待发糖的孩子。 上官断勾唇一笑,“阿弟拿主意便是。”(。)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大陆格局 当三人在结界中,细细商议战略时,一大群五颜六色的妖精,已从风国的腹地赶到了青狼山脉。 远近的群山之间,铺天盖地飞扬着他们的口号: “万界无敌至尊,威震八荒四海万界无敌至尊,威震八荒四海!” 螺蛳壳里的三人,面面相觑。隔着两层空间结界,也能感到那股狂热渗入肌肤。气氛中,莫名漾起了一股让人抖鸡皮疙瘩的滑稽。 连花溪烈也察觉了。 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你们是不是都不喜欢这样?” 幽若空立刻正色道,“胡说。我当皇帝那会儿,也没得到过如此多的崇拜。如今沾了娘子的光,威风起来了,怎会不喜欢!” 上官断也弯了眼睛,“由衷”地说,“我也喜欢极了。” 尊主这才放了心,蹙眉问道,“其实,我一直不清楚这个四海究竟在哪里?”听妖精们喊了几万年,她从没搞懂自己究竟威震了何处 幽若空掩了嘴,娇小姐犯了病似的,虚弱地咳了几声。 上官断弯起嘴角一笑,将尊主大人抱进怀里,轻轻抚触她清澈无瑕的眉眼。怜爱地说,“天下有许多海。四海只是统称,指的正是这广袤无际的宇宙。我们家宝贝,是万界之巅的女主人,这话可一点没错” 花溪烈端正地坐在他的腿上。表情里的高冷丝毫不减。可是,在他们怜爱的目光里,脸上终究飞起了一层红。羞意如同脆弱的露珠,在她长而密的睫毛上轻轻颤动着。整个人,忽然有了一种冷冷的甜美。 两个夫君瞧着,默默地喜爱极了。只觉这只高傲又傻气的妖精,比前生聪慧恬柔的神女,更惹人爱怜。直叫人恨不能揉进骨子里去。 她看看他们,忽然想起来似的,严肃地吩咐道,“对了,以后莫要张口闭口叫宝贝这种称呼。很不好听。” 上官断眉毛轻挑,柔声问:“那偶尔的某些时候,叫一声呢?” 花溪烈听不懂男人的套路,认真考虑了一下。觉得自己也不能要求太过了,勉强迁就道,“偶尔有的时候,可以吧。” 上官断“唔”了一声。眼里的颜色,如一层墨染了似的,深深的很动人。 幽若空吞咽了一下。感觉光是听了这样的对话,自己就想扑她身上去了。 他瞧着衣冠楚楚、俊如美玉的哥哥,心中自嘲地想,“咱们造物主都这德性了,难怪世间多禽兽啊!” 妖精们越来越多。整个青狼山脉,变得妖雾缭绕。各种丑八怪到处出没! 三人出了螺蛳壳来,并肩站到青狼岭上。尊主一现身,口号的声音更上层楼。令幽若空感觉,脚下的山岭,俨然成了万界之巅。 他低声问上官断,“哥,我当时怎么想起把他们召集过来的?” 上官断斜睨他,“不是打仗么?” “我现在感觉,这事儿不太搞得成” “搞不搞得成,还不是看主帅的本事。”上官断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 幽若空瞧了他一会,没琢磨出来他目光中的含义。他觉得哥哥可能在故作高深。这样的事儿,他完全干得出来!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向身旁同样高深的娘子请示一句后,代表尊主全家向群山中说,“诸位妖尊,还请率领儿郎们就地扎营。稍后各族派一人代表来议事!” 话音一出,下面的响应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 幽若空点点头,心说,“我虽不是伟大的尊主,可好歹作为她的夫君,倒也有几分威信!比皇帝也不差了。”心中好笑地感慨着,大马金刀往石凳上一坐,只等代表们来了。 目光向远处投去。看着令他倍感陌生的大陆。自从盘苍帝国成立后,整个大陆的形状就彻底变了。 不知是谁使了大能耐,将原来风国北方、西方的所有国家,连人带土全搬到了烈国南部,连成了一大片。大陆上,就只剩下两大板块:一个富裕、广阔的盘苍帝国,对峙着一个小小废墟的风国。 两者之间,唯一的交接点,就是七星城。除此之外的地方,全被大海隔开了!所能见范围内的天空,也全部以仙舟和流光弩封锁着。 那些人为了防他们三人,所采取的措施令人发指! 幽若空遥视山下数十里外的七星城,那一排一排御着仙宝巡逻的修士大军,让他感到一种说不出的荒诞。 “哥,这些密密麻麻的玩意儿,究竟从哪儿来的?我记得在世外时,也没见到这么多啊” “全是从他方世界过来支援的。” 幽若空虽有预感,得到这样的证实后,依然大吃了一惊。苦笑道,“哥哥的意思是,整个万界全要我们死?” 花溪烈目光一冷,诅咒道,“我看整个万界都活腻了!” 幽若空把她拉到身边坐着,抬头对上官断瞧着。彼此的眼神交汇间,答案已经十分明确。 上官断解释道,“如果我没有这么早出现在你们身边,这一天或许会来得晚一些。但是,迟来晚来都一样。他们所有人,都不希望我们回到神殿。” 幽若空紧紧抿了嘴唇,没有问为什么。 花溪烈却不明白,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们。幽若空扭头,轻声对她说,“因为他们所有人都奉了别人为主。一旦让我们回去,背叛之罪就落实了。他们害怕受到神灵的审判。” 花溪烈冷笑,“原来都是怕死鬼。只可惜,算盘全都打错了。我们不回神殿,就不能审判他们吗?我们在哪里都能判死他们!真正的神灵,无论站在哪里,无论他变成什么模样,都是众生的主宰!胆敢践踏神的尊严,就要准备好承担后果!” 两个夫君一言不发,同时目光熠熠看着这只无畏无惧的妖。她经常懵懂单纯,心中装不下任何事,可是在最最要紧的关头,却总能以最简单的方式,给人一往无前的力量 幽若空微微一笑。将目光投向山下。妖族选出来的乌合之众们,正“嘻嘻哈哈”的,一派抖擞往上飞。蓦然之间,他对这场还没开始就把人逼到穷途末路的战争,感到了一种大无畏的勇气(。) 第一百三十二章, 尊主是个战将 奇形怪状的妖精们奔上来,整个雪岭变得很峥嵘。一眼扫过去,几十种不同的妖,千姿百态地咧着嘴巴。 幽若空被大伙的尊容,震慑得忘记了该说什么。冷场半天,才问了一句,“大家一路辛苦了,都吃了吗?” 众妖的眼里,立刻“锃”的喷出食欲,“禀神君,大伙都还没吃。修士们都躲进城了!” 幽若空暗骂自己没事找事,装作没看懂他们眼里的绿光,遗憾地说,“那些修士倒也有眼力,知道大伙儿晋级妖尊了,惹不起。” 众妖七嘴八舌表示同意,纷纷咒骂修士们欺软怕硬! 幽若空微笑着,让他们发泄了几句,准备开口进行战略的部署,这时,他身后的尊主,忽然遥指七星城说,“骂得好!儿郎们,那些修士敢从本尊口中夺食,还妄想诛我一家三口,此事能不能忍?!” 几十个妖精小首领,被伟大的尊主煽起了滔天的仇恨,捶胸顿足地说,“敢从尊主口中夺食,罪该万死!” 一时间,猕猴尖叫,蟒蛇吐信,虎妖咆哮,龙妖腾空......一个个浑然忘了他们自己就是那食物! 花溪烈对大伙的愤怒很满意,点头道,“那些修士,现在全在七星城。尔等应当率领儿郎们攻杀上去,捉了修士来,我要一个个吸干他们!” 幽若空闻言,抽了一口凉气。这不是让妖精们去送死么!亏这些家伙亢奋得上蹿下跳,到时不被流光弩射成碎渣才怪! 他连忙凑到这干政的妇人身边,劝慰道,“娘子啊,使不得!流光弩的厉害,你不是不知。他们这样去,不是送死么?” 还不等花溪烈发话,妖精们就撕心裂肺表起了忠心,“我等愿为尊主肝脑涂地,我等愿为尊主死万万回!” 花溪烈得意地瞥了夫君一眼,表情淡淡的,如一尊玉雕神像,领受着众妖的赤胆忠心! 幽若空一个头两个大,拼命对上官断使眼色,在识海中催道,“哥,快管一管她。这家伙一上来就夺权,我这主帅的策略全泡汤了。” 哥哥悠哉回道,“你自己管。你嘴巴甜。” 幽若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环视着这群妖精,感觉若是阻止他们为尊主死,他们能当场挖丹自尽。 花溪烈等大伙的士气都上来了,又把冰冷的声音洒遍了群山峻岭,“所有妖族给我听着,从今日起,凡是捉到十个修士的,可得本尊赏赐一片花瓣!” 山谷里立刻响起各种兴奋至极的吼叫!场面之鼎沸,让幽若空不禁怀疑,七星城会不会全听见了! 他看了一眼哥哥,这家伙宠溺看着宝贝娘子,自豪得两眼放光!幽若空却想捂脸哭一哭! 明明三人商量了一两个时辰,定好了计策!就因为这宝贝疙瘩一时兴起要报夺食之仇,所有战术要全面废弃么! 他期期艾艾上前去,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我说,宝贝,你让他们这样冲杀上去,恐怕要死一大批啊!” 后面的话,花溪烈根本没听见,只那声摧枯拉朽的“宝贝”,就让她的脸“刷”一下变红了! 当这么多妖族,被夫君恶心吧唧叫成“宝贝”,她几万年的威风,都被这混账给败光了!不由低声气骂道,“让你别叫偏要叫,你是不是要打一顿才能记得!” 幽若空一愣,看见哥哥转过身去,肩膀有点发颤。连忙向四周一扫,几十个妖精,神情怪异地瞅着他。 幽若空心里一咯噔,连忙装傻改口道,“什么,什么,我明明喊的是尊主大人!” 花溪烈被那声“宝贝”臊出一身汗。这时,勉强高抬下巴,安慰自己妖精们都没听到,掩耳盗铃地说,“嗯,原来你是这样叫的一定是我耳背听错了,那个,你想说什么?” 幽若空抽搐性咳嗽了一声,险些喷笑出来。怎么办?更想搂住她喊宝贝了! “呃,咳,那个,我想说什么来着?对啦,我是说,直接冲杀过去的话,他们直接拿流光弩射杀,岂不是” 花溪烈一抬手,威风凛凛地打断了他,斩钉截铁地向众妖说,“被流光弩射杀的,全是弱者!不配跟着我花溪烈!谁胆小不敢上的,现在就可以滚。本尊不为难你!想一直跟着我的,就给我在流光雨中活下来!哪怕死得只剩一个,以后也是本尊的亲兵,待我有朝一日杀回神界,我封他做真正的妖神!儿郎们,你们敢不敢!” “敢!敢!”万妖一片沸腾!口号变成了:“杀回神界,封妖神!” 幽若空惊得神魂出窍,完全不敢置信:他家宝贝娘子这气势,是真正的铁血战帅啊!三言两语,把一帮乌合之众的血性全给激发了,一个个英雄胆,照乾坤,全都准备好了接受死亡的洗礼! 她在不经意间流露的战帅气质,如此霸气、狠绝,简直闪瞎他的眼! 紧接着,让他更加吃惊的事发生了。 只听花溪烈再度宣布道,“给本尊把消息宣扬出去,若有他方世界的妖族愿来投靠本尊,待遇一概等同。每抓十个修士,得一片花瓣!绝不食言!” 幽若空简直合不拢下巴了。突然发现,这一招真是妙计!只要有妖族来,幻香一洒,全成了她的兵!万界有再多的修士又如何?! 这一举措,让他浑身过了好几回电!宛如看到此方世界的战火,烧遍了整个宇宙,他的娘子在战火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终将踏平十方,不可一世地杀回神界!好想趴地上舔她的脚了怎么办! 一时间,他眼里的骄傲和爱意热烈极了,简直要化开这千里的冰雪。 他激动得声音也发颤,向上官断问道,“哥,他方世界来此的时空隧道不知关闭了没有?” 上官断用同样明亮的双眸,注视着他的娘子,轻声回道,“既然打开过,就无法永远严丝合缝地关闭着。真有想来的,终归能来!” 幽若空扼腕感慨道,“此计实在是妙。细想来,竟有一石多鸟的好处。哎,她说自己脑子不好使,莫不是骗我的吧?” 上官断目光变得悠远,好像有一支柔和忧伤的曲子流淌出来,“她觉得自己脑子不好使,因为她只有一魂。可这不妨碍她成为一个战斗的行家。毕竟,她在黑渊妖界的地位,是经过无数场战斗才打下的江山。几万年来,从神界到仙界,从仙界再到魔界,多少狂徒想要她的命!还不是各个败得极惨么?阿弟,你当她的尊主称号,得来全是靠幸运么!” 幽若空瞧着娘子的背影,静静地发了痴!半晌,有点失魂落魄地说,“哥,怎么办?突然感觉......我配不上她了......” 上官断嘴角动了动,瞥他一眼说,“知道就好。好好修炼。别总让她觉得你弱!妖精都是慕强的!” “嗯。”幽若空心说,“真的不能懈怠了。” 花溪烈走了过来,蹙眉瞧了瞧两个夫君。犹疑了一下,对幽若空说,“哥哥?帮我在此造个宫殿来。我还叫它千娇百媚宫!” 幽若空抽抽嘴角,心说,她果然还是分不清他们。不过,这声哥哥,叫得他心中好甜,立刻飞快答应了一声。 上官断叹气道,“娘子,他是阿弟,我才是哥哥。你指望他造出个宫殿来,不知等到猴年马月呢!” 说罢,双手一抬,山岭中的金木土元素在他掌下翻涌,层层堆积,幻化无穷。不消半刻功夫,依山建起一座气派华美,堪比仙宫的殿宇来! 他抬手一挥,在门庭上用鲜花拼就五个大字: 千娇百媚宫!(。) 第一百三十三章, 魂盾 宝光生辉的宫殿,屹立在青狼岭上,绵延百里的山脉都变得生机勃勃,有了一种千娇百媚的妖艳与霸气! “千娇百媚”宫,在黑渊妖界的地位,比传说中的神殿还尊崇。此时,在群山雪岭中再现,让许多妖精激动得都哭了,感觉好像回到了故里!一时,免不了又掀起了口号的巨浪!? 上官断问道,“娘子,可还过得去?” 花溪烈不失尊主威严,对夫君淡淡地说,“甚好。” 上官断微微一笑,向四下扫了一眼。悄然提气,诛神的“碎月”与“凝尘”齐齐推出,将对面的山头径直给削掉了!重新构造、堆积,变成一片广阔而平坦的石墀! 这等移山的手段,震慑得群妖鸦雀无声!不愧是尊主的夫君,好厉害啊! 幽若空又羡慕又骄傲,感慨道,“我家里人都这么厉害,我不努力真的不行了!” 上官断搞定石墀,又抬手作法,在石墀通向殿宇之间的山谷间,建起一级一级白玉长阶。对娘子说,“那平台,以后就是众妖集会,议事之处!娘子觉得如何?” “甚好!” 被这样一改造,整个青狼岭气象大变,瑞气横生,隐隐有了与天宫争辉的势头! 花溪烈自然满意至极!夫君有本事,她的脸上很有光! 上官断见心肝宝贝欢喜,也高兴得很。一时,懒得再藏拙。一个腾身,向殿宇后方飞去。在各大山岭上,造起一个个的哨岗!用严密的防线,封锁了千娇百媚宫的后方百里。只余前方那一小片,与七星城形成针锋相对之势。 幽若空看见哥哥在哨岗之间,拉起一张张无形的网,震惊之余,疑窦丛生! 他像刚学会飞的野鸭一般,七倒八歪从青狼岭飞向哥哥所立之处,“哥,我亲哥,这些网瞧起来怎么这么像魂器?!” 上官断意味深长瞥了他一眼,懒洋洋应道,“嗯。” “真是魂器?哪来的?我那金贤弟不是失踪了么?” “失踪了,哥哥就不能有魂器?” 幽若空紧紧盯着他的脸瞧,内心的小人准确地接住了直觉抛过来的球! 他十分确凿地说,“啊哟,魂器是我哥造的!” 上官断只是眉毛动了一动,没有睬他。 幽若空无比激动地消化了这个真相。看了他一会,兴奋地用拳头击了击掌。来回踱了几步后,声音极轻地说,“哥,要是把修士抓回来吸干灵力,再做成鬼奴,拿着魂器反过去攻他们你觉得这样会不会太无耻太残忍?” 上官断装腔作势道,“嗯,很无耻,很残忍,你真忍心吗?” 幽若空知道这是在讽刺他,咧嘴“嘶”了一声,卖关子不说话。好像在考虑要不要这样做。 直到哥哥的脸板下来,才嘻嘻一笑,“怎么不忍心。我做给你看!”上官断哼了一声。 幽若空凑到他面前,“哥,我观魂器这东西,比流光弩还逆天。他们抓金贤弟,一定是想搞清楚魂器的做法,是不是?” 上官断的手指从魂网上捋过,眸中闪过冷光,“那又如何?就算金玹软了骨头想招,也无从招起!”因为所有魂器,必须有创世的大密咒加持,才能制成!除了他和这个记忆不全的阿弟,任何人也别想捣鼓得出来! 幽若空叹气,“金贤弟一定受了不少苦,得想办法救他出来!只是不知他在何人手里?”反正,肯定不会在君素素手里。这个他很清楚。 上官断:“不必试探我。我不知道。” 幽若空一噎。撇了撇嘴。叹气作罢了。 他向山下正在安营扎寨的妖精们扫视一眼,“哥,我总觉得,让妖精就这样杀上去,也太鲁莽了。起码得制定些战术吧” 上官断冰冷无情地说,“你放心。死亡当头,他们自己会制定出你都想不到的战术。任何战争的智慧,都是从血的代价中得来的!” 他的语气比娘子还强硬。幽若空无法再进言,只好表示受教,免得他又说自己悲心太重。 沉默一会,他有点突兀地问道,“哥,魂器当中什么都有了,但都是攻击性的,怎么没见防守用的东西?比如魂盾之类?” 上官断被他的问题定住,目光里泛起一缕深思。喃喃地说,“魂盾?” “对啊,魂盾!”幽若空说得很轻,好像恶魔蛊惑人干坏事一样,“若有这样一种盾,能挡去一部分流光弩对魂魄的杀伤力,为大伙护住魂魄,就算中了箭,肉身亡了又怎样?哥你说是不是?到时候,人死了又等于没死,老子还怕他们什么?哥,能不能明白我的意思?” 上官断深深瞧了他一眼。面无表情蹙起了眉,拇指缓缓捻动着。 幽若空见他听进去了,慧黠地一笑,“哥,我先回娘子那边去。你仔细考虑啊!”不等上官断应声,又以野鸭般的笨拙飞了回去。 他想起自己还有一帮在陵墓里收的鬼奴。被饕餮吞噬后,就一直存在储物戒中。 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于是,飞到新落成的石墀上,抬手一挥。所有牛头、青面鬼、云玺、林丰年、青芜等一干乌合之众,一股脑儿重回了人世! 一阵惊叫之后,他们看看四周,一个个瞠目结舌。再看主子,变得益发俊美,简直要滴下来。大家都觉得好久没见他了,各个悲从中来,嘤嘤地哭了。 尤其是陵墓里收的千名鬼奴,道行很低,有了契约枷锁之后,看幽若空比父亲还重。此时相见,怎会不激动?一只一只往前拱要亲近他。 幽若空头皮发麻。心中冒出一个古怪的想法来:这枷锁里不会被娘子添了一点幻香吧?不然,这帮鬼奴的表情,怎么跟妖精们一个德性? 他这样一琢磨,鸡皮疙瘩都出来了。甩了甩头,“温和”地安慰道,“大家都别哭了。再哭还放回储物戒里去没人哭了吧?好!下面听我说,二牛、云玺,你们带领大伙儿,迅速跟妖精们通个气,今儿夜里,咱们去七星城外探一探!看看他们究竟有多厉害!” 二牛、云玺等鬼奴,根本不知主子在嚼什么!傻愣愣的。幽若空挥挥手道,“去问妖精们。都是一家人,要打成一片。尽快搞懂状况。晚上行动。去,全都去。” 说完,他自己一转身,上山找娘子去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我要变强 妖精们虽然脑子残了,但是残的角度十分诡异。他们并没有像幽若空想的那样,立刻一哄而上,飞去七星城外当箭靶子。 他们商议着,要把不同族类、不同本事的妖精打散了,组成战略小队,对七星城进行点式突袭。领到花瓣后,大伙一起共享。 幽若空进殿找娘子前,偷听到一耳朵。顷刻间的滋味,是难以形容的吃惊。对整个妖族的认知,彻底被颠覆了。 人家虽是兽类修上来的,可是显然,各个都是富有经验的战斗好手。哪里需要他去指挥什么! 幽若空怔了很久。实在是感慨极了。 之前,他对自己的定位,先是一个“主帅”,后来降到“副将”,现在感觉,可以直接当个新丁小卒子了。好像不管看谁,都比自己强上一丢丢。 莫名其妙的,有了一种灰头土脸的自卑。 不行,他得变强!不变强,往后快没法立足了!无形中,一股沉甸甸的压力,落到了他的肩上。 “你傻站在门口做什么?怎不进来?”花溪烈故作清冷、实则温柔的声音,飘入了他的识海。 幽若空应了一声,拖着步子,走了进去。 短短时间内,殿内已是五脏俱全。这是一座构造幽深、瑰丽的洞府。须穿过各种影壁、花廊,才能抵达主人住的地方。里头格局复杂神秘,冷艳幽奇。 和人类居一板一眼的居所不同,这里有着独特的梦幻气息。走进去,会感觉自己被深深地保护着。 这样一个地方,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诞生了。实在让他有说不出的震撼! 我真的要努力了,他再一次对自己说。 花溪烈见他比较沉默,安静,还以为他是哥哥,“这殿宇我很满意,辛苦你了。” 幽若空拉了一下嘴角。非常霸王地往宽大的软椅中一坐,把美人扯进怀里。头埋进她的肩窝,深深汲取了一口香气。 他终于活过来了似的,诗意地仰天一叹,“我的心肝儿,来,叫声哥哥我听听。” 花溪烈见他这德性,知道自己又认错了。愣了一下。只觉这事儿滑稽得很,不由弯起嘴角,默默地乐了。 幽若空恰好垂眼,捕捉到这丝动人的笑容。立刻“嘿嘿”一笑,把人往软椅中一按,不容抗拒地亲了上去。 一个个爱极了的亲吻,如雨点似的落到那张娇艳的脸上。简直有点暴力、凶狠。 花溪烈忍到不能再忍,用花丝把他拎开。责备地瞪着他。“你又想讨打了是不是?” 幽若空再次用垂死般的眼神哀求她。花溪烈表示没用,撇开脸不理会他。 幽若空叹一口气。只好放软身体,不带侵略性地抱住她。装模作样的,说起了正事儿: “尊主啊,我晚上出去一下。让我哥陪着你。咳,别让他把你的心全笼络走啊,该我的一半千万给我留着。” 花溪烈身体微微后仰,自动忽略他的‘苦情’话,“你要去哪里?偷君素素的‘灵宝有灵’?” 她这样问时,眼里已露出明亮的谴责:你敢不带我试试! 幽若空笑出来,“不是。我就是先去七星城外探路。跟妖族一块儿。” 花溪烈皱眉,脱口而出道,“没有我的监护,你不能擅自行动!” 幽若空咳了一声,“你不用监护。你跟哥哥在家里,谈谈情说说爱。那么极品的美男子你不享用,多可惜啊是不是?夫君我出去历练历练” “我不同意。”花溪烈硬梆梆地说,“除非我也一起去。” 幽若空惊讶地看着她。这是什么情况? “哎,怎么搞的?还真管起爷们儿的事了?这可不好啊,我的尊主” 花溪烈冷冷板着脸,盯了他半晌。忽然,十分突兀换了一种表情,对他嫣然一笑。 整张面孔,变得媚气横生,妖惑至极。连呼吸也似娇了三分:“夫君,你身上可乏了,我伺候你休息可好?” 幽若空一酥,险些半身不遂。腹部瞬间绷成了一块铁。 他流着口水说,“嗷,宝贝啊这是跟狐狸精学的吗?学了多少?来,全使出来!” 花溪烈一僵,咬着牙狞笑道,“走,带你去睡觉!” 幽若空定了定神,一把将她抱了起来。特别温柔地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宝贝,不行!天快黑了。我得和‘儿郎们’一起去探路。我知道,你是不放心。可我能有什么事?实在打不过了,还能钻地下呢!听我的,跟哥哥待一块儿。” 花溪烈不理会他。径直用一根花丝缠住了他的腰。把人捆在了身边。 幽若空:“” 啧啧,这家伙这么霸道,没两个男人还真镇不住! 眼见着被捆了,挣不开了,他索性往她身上一靠,十分受用地当起了“禁脔” 花溪烈也不理他。忽然蹙眉问道,“哥哥呢?怎么这么久不过来?” 正要把神识扩散出去,上官断翩翩地走了进来。“我在这儿。”他朝她温柔地看了一眼,对幽若空说,“你的想法是对的。应该有这么一个东西。我需要闭关,好好琢磨一二。出来时,应该就能成了。” 幽若空焦灼又兴奋,“哥,你大概要多久?” “三天应该差不多。”上官断说,“你们的脚步不要停。仙界、神界都在紧锣密鼓地部署。我们要尽快收回这一片的灵力!不然”他瞥了娘子一眼,没再往下说。 幽若空神色肃然,点了点头。也看向花溪烈,戏谑道,“好了,晚上没人陪你谈情说爱了。那就跟我一起去探路,你在螺蛳壳里好好地保护我。” 花溪烈心说,这还差不多。冷哼一声,果断收了花丝。 上官断捧住她的脸,温柔地吻在额头上,“你是我们最大的底牌,不要轻易露面知道么?就待在螺蛳壳里,掌控全局,运筹帷幄。明不明白?” 幽若空心中发笑,哥哥果然是他同源的灵魂,哄女人的方法都是一样的。 花溪烈:“我有数。快闭关去吧。螺蛳壳里有座山,就去那儿” 七星城内。 君素素处理完身上的血洞,整个人像冰河里爬上来的水鬼一般,惨白而落魄。阴冷的眼神,像要拉人一起死。殿内一溜排的小花仙们,被她的鬼样子吓得大气儿不敢出。 “敖苍可曾来过?”君素素用死亡的语气问道。 海棠花仙敛息回道,“皇帝没有来过。只是,集泽仙官给姐姐递了话,让姐姐疗好伤后,去他宫里一见。” “他知道我受伤了?”君素素露出一个寒嗖嗖的微笑,“可说了什么事?” 海棠仙子犹豫了一下,嗫嚅道,“他只说,二殿下对姐姐,不满意” 君素素的脸狰狞起来。全然没了牡丹的雍容华贵。她紧紧抿着嘴,像野兽发怒似的。鼻孔里重重地出着气。忽然长袖一扬,砸碎了殿内无数珍宝,尖声发泄道,“对我不满意?我对他们就满意了吗?这都几天过去了,他的天兵天将呢?天兵天将呢!全都在哪里挺尸呢?!” 花仙们被她的狂暴和粗俗吓坏了。慌不择路贴到墙壁上,惊惧地看着她(。) 第一百三十五章, 首战 七星城座落在青狼山外,约莫八十里处。就地势而言,是典型的易攻难守。当幽若空从山顶俯瞰着它,感觉好像近在咫尺,唾手可得。 似乎只要率领大军,从山顶俯冲而下,就能进城大杀四方了。 七星城并不大。形状宛如一只鹰勾鼻子。鼻尖抵着风国的皮水关。而皮水关的形状,略像一只臭脚丫子 此时,夕阳在天际烧得浓墨重彩。壮丽的天景下,冰雪大地反射着瑰奇的幽光。衬托得那鼻子十分壮观、猥琐。它的四周,布满了流光弩的防线,上空封锁着仙舟,遥遥看去,像个疯狂自恋的妇人,在鼻子上镶满了宝石。 天一黑,这鹰勾鼻子,越发成了天地间独领风骚的奇景。 幽若空带着他的小队,悄悄地下山,向“脚丫子”方向而去。成员有二牛,墨泠、云玺、青芜、图鲁和老龙。 其他的妖精和鬼奴自发组成的小队,在天还没黑时就出发了。他们不像军队,而像一帮下海淘金的亡命之徒。根本不需将帅的指挥。 因为大家的目标非常明确、坚定:猎捕修士,献给尊主。 只要尊主活着,军队的战力就会不死。这样的军队,也真是绝了。幽若空一边在心中感慨着,一边带领他这一伙的亡命之徒,飞向了皮水关的“脚后跟”。 有七八个妖鬼小队,已经不怕死地站在脚背上,手里举着树杈、长矛、钉耙等清奇的武器,向着五十里外“鼻尖”上的修士们叫骂开了。 骂得最起劲的,是猕猴家族。各个有绝顶的好口才,脏话狠话连珠炮地往外喷,三句话不离屎尿屁,把整个一片儿的空气,都骂臭了。 可是,那边城墙上的修士们冷静以对。好像没听见似的。 流光弩,号称绝杀千里。这话虽然夸张,五十里射程却总没跑的。但是,对方却没有动手。态度显得十分慵懒。 这边的亡命小队们,蠢蠢欲动,聚集得越来越多。 幽若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这帮蠢蛋,全都聚到这儿来做什么,让人家一锅端吗? 他对妖族刚提升上去的认知,又禁不住摇摇欲坠了。忍无可忍发话道,“喂,所有人分散开!” 没人搭理他。 他身后有个粗嘎的声音说,“夫君莫怕,儿郎们有数!” 幽若空猛地回头,只见老龙涎着崎岖的大脸,对他温柔地笑着。一脸让人毛骨悚然的爱护之意。 “你叫我什么?” “夫君啊。” 幽若空惊悚,“再仔细想想,你叫我什么?爷爷什么时候娶你了?” 老龙倒抽一口凉气,“神君!我叫错了。” 二牛连忙冲上来,在老龙的大脸上掌了一记嘴,“让你犯浑乱叫,我们都被吓坏了。”还以为主子家里,又要多一口人呢! 几人正在鸡飞狗跳,外面绷到极致的弦忽然断了:只见从七星城的方向,低空飞来一大片黑色的云。空中响起了奇怪的风声。 幽若空神识一探,惊道,“那是什么?” 一只见多识广的猕猴尖声喊道,“是魔族的血蝙蝠!大家别怕,这东西只吸血,不吃妖丹!孩儿们,咱们等的好机会来了,让几口肉给他们,杀过去!” 说罢,他那一队的七八个亡命之徒,腾身向七星城飞去!看样子,竟好像要利用血蝙蝠的掩护,直接杀上城头! 这也太不靠谱了!你能保证在冲上城头时,身上还有肉吗? 幽若空一颗心揪得紧紧的,忍不住说了一个刚从猕猴精那里学来的脏字:靠! 只见黄色的妖雾与黑色的魔云狭路相逢,迸发出一连片“咿呀呀”的惨叫来。然而这声音,非但没有让地上的妖精恐惧,还激起了他们的血性。 千把个妖精,奋身腾空扑向了血蝙蝠的魔云。一时间,低空中的黑云汹涌地翻滚着,好像被风鼓起了许多的浪头。 坐镇七星城中心的君素素、元亥、敖苍以及集泽等人,互相看了一眼:这就是寰禹双君的战术?扑进蝙蝠阵里,以身伺鸟? 君素素掀起嘴皮,挤出一丝不完美的冷笑,“流光弩,准备!” 元亥转过一张青白的、好像从没晒过太阳的脸,“你想让我的蝙蝠一起毁掉?” 君素素阴阳怪气,针锋相对地说,“魔尊大人多心了。几只鸟而已,换他千把个妖兵的覆灭,你不愿意吗?这点牺牲都不肯,我们怎么合作?” 元亥猩红的嘴唇缓慢拉开一丝笑,“好啊。希望将来,需要牡丹仙子牺牲的时候,你可别不乐意啊!” 君素素露出比魔族还阴冷的笑,“你放心。本宫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她正要下令放箭,忽然,看见城墙上惊现异状:修士们最为密集的那个地方,竟然莫名其妙秃了好一大块! 君素素“腾”地站了起来!再向黑云中看去,翻滚的妖精们,全都不见了。连带着血蝙蝠,也没了踪影。 集泽仙官站了起来,惊叫起来,“不好,他们把修士掳走了!是鬼族,魂绳!” 君素素猛地惊醒过来:那么多妖精奋不顾身冲入蝙蝠阵,不是犯蠢以身饲鸟!而是为了给鬼族打掩护,让他们用魂绳绑走修士! 君素素浑身气得打颤,对元亥吼道,“不是所有鬼都捉光了吗?怎么还有?” 元亥青白的面孔也是五色斑斓的,头顶上泛起了黑色的魔烟!“臭娘们你他妈吼个屁,快放箭!” 君素素脸色铁青:“流光弩,放!” 明净的流光雨,立刻从城墙上飞了出去! 而这时,几只牛头拉着十根魂绳编成的魂网,拼了老命往回飞。网中捆得满当当的。有墙头上绑到的修士,还有回来时,一起兜回来的妖族! 他们刚飞到“脚背”的岩石上,流光雨就到了。 山石轰然炸开,火光和石屑直冲云霄。岩石上,一阵兵荒马乱,叽哩哇啦!地面上的妖精们各使解数,将这帮英勇的鬼和妖救了下来,火速撤退了十里!行动整齐划一,敏捷高效,不亚于任何一个正规的军队。 很快,就避到了幽若空所在的“脚后跟”下方! 那些被血蝙蝠咬住的妖精们,一个个全身是血!骨架子都出来了!惨烈得叫人不忍直视! 留在地面的妖族,二话不说,奋身扑上去。喷火的喷火,击杀的击杀!总共上去千把个妖精,回来七百多个!差不多都只剩一个骷髅架子和一颗牢牢护紧的妖丹(那是要献给尊主的)。他们站在岩下,滴汤淌血,看着魂绳里的一千多个修士,骷髅脸上喜气洋洋的,好像一点都不疼。 幽若空瞧得满头大汗,头皮一阵阵发炸。内心因这股绝世的悍勇,震撼到了极点。(。) 第一百三十六章, 鸡飞狗跳 妖族首战告捷,口号喊得惊天动地。七星城明明那么多流光弩,却只射了一波,就停了。简直跟放水似的。 幽若空感觉不对劲。很不对劲。 他冲七星城的方向瞧了瞧。忽见刚才炸开流光弩的地方,有灵力在升腾,心中顿时一动:君素素怎么没把灵力收回去? 难道她的“灵宝有灵”无法作用于远距离?幽若空脑子里的一盏灯点亮了,豁然一通。 怪不得呢,向远距离放射流光弩,就无法收回灵力!所以,他们轻易不会发射! 好嘛! 幽若空眯了眯眼。下意识向后方广阔的荒原瞧去。流光弩那么厉害,对方肯定不会希望放在城墙上当摆设。那他们会怎么做?如果他是君素素,肯定要想法子,将敌人往七星城驱赶!最好的方法,就是从后面或者山上,抄拢下来。 可是,他们并没有幽若空皱起了眉。为什么会这样? 直觉一向敏锐的他,忽然感到很不好。开口对振奋的群妖说,“诸位,我等首战告捷,不如暂且撤退,待歇过一夜,明日再来战过。” 群妖顿了一下,仍然在喊:“万界无敌至尊,威震八荒四海!”没完没了似的,一浪高过一浪。就连身上不剩多少肉的妖精们,也把那血盆大口,一开一合的,喊个不停。 幽若空明白了,大家这是在呼唤主子,想要领赏!他神识往螺蛳壳里一探,发现娘子歪在榻上,发着呆呢。显然,她对这口号早麻木了,一点反应没有。 幽若空哭笑不得,唤了一声,“我家尊主,他们捉到修士啦。你要不要出来封赏?” 花溪烈眼皮子都懒得掀一下,把声音扩散出去说,“早看到了。全是练气初期的。身上灵力加起来,打个喷嚏就没了。一个个的瞎高兴什么!” 妖精们齐齐一呆。好像被迎头泼了一盆冰水。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然后,汹汹冲上去检查那些缩成鹌鹑的修士,果然,很多才练气一层!顿时,气得捶胸顿足,东奔西突吼个没完。很多妖精凶性大发,当场就手撕了几个修士。 原来,七星城用的弩兵全是最低级的修士!把他们放在前面,随便牺牲牺牲的,根本无所谓! 幽若空也有点傻眼!大有一种干了赔本买卖的感觉!射箭的全是低级修士,那高级的干嘛去了?在仙舟上么? 就在他出神的时间里,修士们已在妖精们的凌虐下,惨叫连连。女修们的衣服都被撕扯了。有些男修,也被扒掉了裤子,露出了屁股。 妖精们一个个气势汹汹,准备实施场面转眼变得十分兽性、野蛮,幽若空抬眼看过去时,被狠狠地惊了魂。失声叫道,“住手!娘子,娘子!你快管一管!” 花溪烈立即飞出了螺蛳壳,冷酷地说,“我看谁敢在本尊面前行荒淫之事!” 妖族吓得集体一抽!纷纷扔开修士!好像自己只是受了引诱,一个个露出嫌弃得快呕的表情。如果不是裤子还挂在脚踝上,一个个看上去真的特别贞洁! 幽若空这才反应过来,妖精们没穿裤子,腌臢话儿全都明晃晃翘在那里! “啊—”他内心的小人发出一声尖叫!慌不择路往娘子跟前一挡。 要死了,要死了!要给她洗眼睛了!“别看,别看”他回头,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声,“死人裤子给我穿起来!” 妖精们慌张互看,什么叫死人裤子? 老龙大手一伸,站出来说,“夫君的意思是,大家伙赶快把裤子穿起来!” 二牛忍无可忍奔上来,扇了老龙一记耳光,“你个豁嘴一张就来,不打记不住是吧?夫君夫君!夫你个头!” “嗷,我又错了,叫夫神啊不,神夫,啊,叫神君!”老龙挨打了好多下,终于喊对了。 身后一阵鸡飞狗跳。 靠! 幽若空的心好累!为什么白天会产生幻觉,认为自己不如这帮蠢货呢?明明比他们高贵不知多少档次! 他一脸悲伤,向面前的娘子轻声问道,“你都瞧见什么了?” 花溪烈皱眉道,“我瞧见你了!你一惊一乍搞什么?” “没看见?”幽若空眼里升起希冀。 “看见什么?” “啊,没什么!没什么”幽若空近乎虚脱地支吾了一会,“我说尊主,这些修士怎么处理?” 花溪烈道,“你拿主意。” 幽若空平定了兵荒马乱的心绪,慢慢回身看去。那些修士们,自刚才放出魂绳后,已慢慢集中到了一处。各自提剑,与妖精们对峙着。神色十分紧张。 幽若空开口道,“二牛,弄一个过来问话。” 二牛立刻套牛似的,一甩魂绳,圈住一个修士,拖到了幽若空面前。 是个样貌清秀的少年,袍子都破了,看样子是险些受辱。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那少年眼中流露出尖锐的恨意,恨不得把幽若空烧出个洞来! 幽若空言简意赅问道,“你从哪儿来?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少年往地上啐了一口,“知道,不就是诛神么!我奉劝阁下一句,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别真把自己当一回事!真拿自己当神,你就输了。” 哟呵! 幽若空挑了挑眉头,这话里有蹊跷啊。“此话怎讲?” 那少年冷笑,也挑了挑眉,似乎要跟他比谁的眉头更灵活。“怎讲?讲了你也不懂!你这种与畜生为伍的衣冠禽兽,听得懂人话吗!” 幽若空的脸沉了下去。花溪烈瞬间怒气攻心,二话不说,花丝径直伸入这少年的灵府,将魂魄抽了出来。 少年没能发出一声惨叫,就身陨了!自己都没明白怎么回事! 修士们被这残暴的手段,吓得各个噤若寒蝉。 花溪烈慢吞吞地问,“你说谁是畜生呢?” 那少年看着她的脸,怔住了。半张着嘴,一句话说不出来。 幽若空微微眯起眼,“娘子,搜他的魂,看他什么来历不好,等一下!” 他忽然顿住。怎么感觉星星动得有点诡异? 幽若空顿知大事不妙,倏然回头,朝七星城的方向看去:靠!刚刚明明还在六十里外,现在距离他们,怎么都不到二十里了! “娘子,”幽若空狠狠一皱眉,“那个大鼻子怎么嗅上来了?” 花溪烈神识探出去,查看一番,“我们脚下在动,向他们靠近哼,有人用移山倒海之术,把我们拖了过去!” 幽若空的心脏疯狂炸了一下,血液在周身激涌了一遭。他大声向身后吩咐道,“牛头,先把修士捆起来,挡前面去!”(。)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万人军中一个吻 若说皮水关像只脚丫子,那么青狼岭,就像脚丫上方的小腿。此时,脚和腿生生被人扯开了! 发源于青狼山的赤江之水,哗啦啦改道而下,以一泻千里之势,截断了皮水关的后路。 于是,这只大脚变成了三面环水。好像一具浸透了的浮尸,从水下伸出一只脚丫,被人捞着,拖向那只闪亮的大鼻子! 幽若空忍不住骂道:靠,好阴险的大手笔! 凝神向二十里外瞧去。七星城的城墙上,有一个穿着帝服的男人,正张牙舞爪、龇牙咧嘴地作法!生得浓眉大眼,面相十分凶悍。看上去像个杀猪的。 幽若空立刻意识到,那是元帝敖苍!爷爷的,敖苍竟有移山倒海之能!失敬失敬啊! 此时,君素素、元亥立在墙头微笑着。另有一个白面书生,也慈悲地凝视着他,好像迎接归家的游子一样! 一架架流光弩,森森地指着“脚背”上。 幽若空死死捂住娘子的手,传音道,“别把花丝伸近他们,要小心暗处的仙兽。” 花溪烈说,“阿弟,我听你的。” 幽若空“啧”了一声,没好气地说,“叫夫君。什么时候了,乱改称呼!” 花溪烈抽抽嘴角,安慰道,“你不要怕,有我在。” 幽若空瞪眼皱眉道:“记着,现在是大场面,你听我指挥。事不宜迟,号令所有妖精全从水下遁走。” “来不及了。水里头密密麻麻全是水魔,爪子会挖妖丹的!” 幽若空听得头皮又是一炸。连忙凝神向水中看去!果然,水面上浮动着一根一根的人形物!没有脸,身体细长条儿,呈水墨色。爪子有筷子那么长!飘在水中,妖娆地舞动着。靠! 妖精们也看见了,集体捂住妖丹,变得愤怒而暴躁! 一只猕猴精拍着红屁股骂道,“操你奶奶的魔族下三滥,每次出场都来一大窝,你丫一天得干多少回,才弄出这样多子孙!”他这一开骂,整个家族都张了嘴,上蹿下跳,打算凭借一张张臭嘴将敌人干翻! 幽若空:“” 爷爷的,他这帮队友也太没档次了!都把他带坏了!情况万分紧急,他没功夫悲叹。只拉着娘子,在她耳边吩咐道: “既然逃不了,咱们就战。流光箭下来,你拿花丝把修士抛去前上空挡箭!记着,一抛就丢,千万别让花丝被仙兽扯住!我这边趁君素素不注意,派鬼奴上去,看能不能把射箭的修士给撸下来!” 他今天从猕猴家族那里,学到不少爽词,什么“撸”啦,“靠”啦,“操”啦,发狠的时候讲起来,特别带劲----没办法,男人就是这么容易学坏! 花溪烈听了夫君的话,从善如流地说,“我听夫君的。不过我认为,应该直接撸君素素!” 幽若空望着貌美如花的娘子,嘴角痉挛了一下。咳嗽一声,碎碎念道,“别急,别急,咱们随机应变啊为夫自有办法。” 十五里外,君素素看着“脚丫”上的一对璧人:大难临头了,还在谈情说爱,好像四周不是仙魔环伺,而是花前月下!她真是气疯了!失控地吼道,“幽若空,你跑不掉了!我十万根流光弩齐发,将你射成渣子!想要活命,立刻给我休了那妖女!” 四周仙魔无不侧目:这个君素素,格调怎么这么低!低到了一种境界,都快叫人不得不服气了! 幽若空挑着眉向敖苍看了看。这个所谓元帝,对他妻子的疯样,一点反应没有!真是好样的! 只有花溪烈,快要出离愤怒了,一字一顿地说,“这个小牡丹,我现在一点都不想让她死了!” 幽若空不知为何,此时忽然有点脱线:被娘子的模样逗得险些笑出来。明明一场生死之战在即,却因有了女人的参与,变成一台好戏!嘿嘿! 君素素听到了花溪烈的狠话,破口大骂道,“死不要脸的妖女,以色侍人,祸国殃民!你凭什么站在他身边!” 幽若空眼光微动,轻声对娘子挑唆道,“你也骂她!骂她不要脸!” 花溪烈充满敌意瞟着君素素,见她气得头发都蓬开了,丑得要命,莫名感到爽得狠! 她忽然踮脚,揽住夫君的脖子说,“我自己的夫君,我想怎么不要脸都行!你眼红成兔子也没用!” 说罢,非常霸气地亲上了幽若空的唇! 幽若空:“靠!”大脑空白了!平日里怎么哄也不肯,这会当着几十万仙魔鬼怪上吻戏,我的好娘子啊! 他心里泪流成河,向螺蛳壳里喊道,“哥,咱家宝贝犯蠢了!” 少顷,上官断温声回道:“先享受,回头再办她!” 一切观众都傻住了:那只不要脸的妖精,亲吻她夫君的样子,真是又辣又美!大家看着看着,全都硬了! 一场目测会万分险恶的大战,忽然画风一变,成了一场风花雪月的事 而这时,幽若空可没敢像哥哥说的那样,放心大胆享受娘子的雨露。他悄悄吩咐几只鬼奴隐了形,带着魂网向十里外的城墙上逼近,准备把领头的几个集体给撸下来!多好的时机啊! 不料,过了一会,城墙下忽然爆发出一阵嘶吼。糟糕!果然埋伏着仙兽!他们同样会隐形的,闻到了鬼气后,集体嚎成了一片! 惨了,失败了!幽若空连忙把他家热情的娘子撕下来。咬牙道,“该死,老子怎么忘了这茬儿!” 鬼奴们拼命往回逃,却被饕餮一口吞进了肚子里。连带着那张逆天的魂网也损失了! 二牛痛心疾首地嚎了起来,“臭不要脸的!统共就十根魂绳,全没啦!” 城墙上的人反应过来,惊出了一声汗。集泽仙官后怕道,“幸好,咱们有仙兽压阵!好极好极,他们的魂绳没了!” 君素素狞笑了一声,“妖女,你炫耀够了吧!炫耀够了,本宫送你上路!流光弩,放!”顿时,前方空中晶莹莹一片,全亮了! 花溪烈悍然哼了一声!万千花丝齐出,捆住之前俘虏的修士,往前方两三里的上空一丢,顿时,千树万树梨花开,在空中炸得惊心动魄! 剩下的上百根流光弩飞了过来,扎得不少妖精四分五裂! 如此大规模的进攻下,用“碎月”去拦截流光箭,是自讨苦吃。幽若空流着汗,脑中紧锣密鼓想了想,大声吼道,“尊主有令,所有人下水擒魔,扔到空中挡箭!记着护好妖丹,你们的丹必须留给尊主—” 此话一出,妖族全被灌了满肚子鸡血,集体杀气腾腾冲进水中,跟水魔搏杀了起来! 好家伙,血腥的战争终于上演了! 因为对尊主超越生命的爱,妖族发挥出了一种近乎疯狂的战力,厮杀一开始,就无比生猛!那凶狠残忍的气势,竟完全不输变化诡谲的水魔!一时间,惨叫连连,腥风血雨! 当君素素收回灵力,再度下令射箭时,众人立刻看到,一条条水魔像面条似的,尖叫着升入空中,在流光箭雨中化成了忧伤的黑水。 宛如有人在天地间画了一幅写意泼墨,场面十分的大气! 这“墨汁”泼得元亥一脸纯黑!厉声咒骂道,“狗屁的流光弩全都停下!别放了,还放个屁!” 战斗被他吼得生生一滞。定格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了。 只有花溪烈,不合时宜地笑出了声。有个聪明的夫君,是多么好啊!她亲热地抓住幽若空的手,得意洋洋地说,“愚蠢的疯牡丹,有本事,你来杀我!”(。) 第一百三十八章, 敌人快被你玩坏了 君素素的嫉妒和怨恨,是累积了三生的执念。每一世,都在谋这个男人,每一世都求而不得。到了现在,她的识海已经彻底干涸了,只余河床上一层厚厚的不甘心。 看到那个妖女以胜利者的姿态,向她得意洋洋地笑着,君素素的疯狂,开始以肉眼可见之势,在身体中涨潮。 她用一种嚼人骨头似的凶狠说,“你等着,我迟早把你的夫君夺下来!狠狠地践踏!我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 四周仙魔:“” 这像人说的话吗?这个元后的谈吐,比猿猴还没底线了! 她的皇帝丈夫敖苍,对此完全无动于衷。对待妻子的态度,就跟养了只猿猴一样纵容而淡漠。 这时的花溪烈,体会到了纯暴力之外的乐趣。她的格调也不高,君素素越是嫉妒得发狂,她就越得意。 平时那么一个正经严肃的尊主,此时为了气她的敌人,几乎挂在了她夫君身上。好像没了骨头。尊主的脸面都不要了。 幽若空被又香又软的娘子害得半身麻痹,只有一小半的脑子还能思考! 水里,妖族和水魔仍在奋力厮杀着。血浪在月下翻涌着,宛如地狱里的场面。而“脚丫子”上那一对,却始终保持着温馨甜美,好像打算甜到天崩地裂! 该死的! 君素素气得眼睛猩红猩红的,忽然向天空尖利地一啸!身旁的集泽和元亥,被她的鬼样子吓得一抽。不约而同向她看了一眼。心中说:神啊,这样也敢号称三界第一美女,三界必亡啊! 随着君素素那一声尖啸,仙兽们全都现了形:由饕餮领头,在城墙下横排着,绵延了几十里!足有上百头!有天上飞的,有地上跑的,还有能在水里游的呢!全是比妖族还丑的杂交品种! 幽若空的心狠狠地“咯噔”了一下,像石头被碾碎的感觉。 花溪烈也收了得意之色,轻声说,“阿弟,把亡荒剑拿出来,我来对付他们!” 幽若空哪里有亡荒剑?瞧她这脑子糊涂的! 他搂着她的腰,极快地说,“别急别急,我好像有个办法可以先试一试!” “什么办法?”花溪烈眼睛一亮。她不知道,她此刻信赖又孺慕的表情,给了夫君多大的虚荣心! 他忽然想,“或许,我就算不修炼,只用脑子征服她也能行。”怀着一种飘飘然,他凑近她耳边,迅速说了几句话。 君素素亮了这么多仙兽出来,满以为他们会害怕,没想到,这对死不要脸的夫妻,还是黏在一起分不开!根本不把她的仙兽群放眼里。 君素素体内简直掀起了灭世的力量,“好,很好,饕餮,带宝宝们包抄过去。我要你们所到之处,不留任何生命!水里的,空中的,地上的,全都给我吞噬!吞噬—” 元亥倏然扭头,恶狠狠看了这个疯女人一眼!连忙打了个呼哨,向所有水魔发出撤退的命令。 体格庞大的仙兽群,出发了!从相隔十里的七星城,奔向“脚丫子”皮水关!大地在他们的征伐下,发出剧烈的震颤!扬起的烟尘,足以遮星蔽月。 往七星城外撤退的水魔,被它们不分青红皂白吞噬了许多。瞧得元亥恨不得把君素素给掐死! 七星城上空的修士们,屏着一口气不敢出!貌似战争的高点来了啊:无敌的仙兽群都出动了!那些妖精跟它们比起来,跟蚂蚁似的!还能活吗? 同样是兽类出身的妖精们,此刻十分躁动不安。老龙自视是妖精里头最老资格的,发话说,“儿郎们莫怕,为了尊主和夫君,我等冲上去,杀他们片甲不留!” “尊主”这二字,镇压了儿郎们体内汹涌的恐惧。一个个蠢蠢欲动,准备往前冲! 一头鳄鱼铁龙兽下水了!这种仙兽,都是有超级技能的,一入水,身体就迅速膨胀,变得两三亩地那么大!隔着老远,就能看见它板凳似的大牙齿! 老龙抖了一下,吼道,“冲啊,去把它的牙齿拔下来!” 花溪烈呵斥道,“全都给我滚回来!站本尊后面去!” 一听此话,妖精们风一样向尊主刮去。像孩子扑向娘亲,全都兽形毕露,抖个不停! 君素素掀起嘴皮狞笑,“这一回你们还不死!” 在仙兽群的围攻下都能活,绝对没天理了! 幽若空拼命地吞咽唾沫,差点祈祷神灵保佑。后来想到那神灵是自已仇人,又连忙把念头灭了。 花溪烈两眼晶晶亮的,兴奋极了。那些大畜生全都离开了城墙下,离他们越来越近了。十里,七里五里! 这时,她忽然模仿君素素的声音,惟妙惟肖地高喊了一声,“流光弩,放!” 射箭的弩兵早已被训练得像个傀儡,一听这话,哪里辨得真假!全都反射性地按下了弩机! 好嘛!须臾间,千丝万缕的流光箭齐齐而下! 飞在空中的凶神恶煞的鹰虎、狮鹫、朱雀、九头鸟,全成了流光弩的大靶子!被炸毛都没剩一根! 弩兵们吓傻了!搞不清元后为何下令射自己的“宝宝”! 君素素在一阵惊恐的死寂后,发出一声划破长空的尖叫,“啊—谁让放箭的!谁让放箭的!混蛋!混蛋!” 所有仙魔全傻了,这才明白过来,眼前发生了一场有史以来最严重的误杀事件!君素素在训练弩兵时,总是要求兵士们“令出箭发”,把别人弄得像个机器傀儡,一听“流光弩,放!”就摁弩机。现在好了,被敌人钻了这么大空子! 足足二十头飞兽全给炸光了!就连地上的、水里的,也有好几头遭了殃!损失何其惨重! 君素素失心疯了,“杀千刀的妖女,你敢冒充我!你个杀千刀的妖女—” 她身上四散的杀气,让敖苍、集泽甚至元亥都吓到了,纷纷退避到三尺之外,惊恐地望着她! 仙兽们都是有灵智的,好好奔出去干活,却遭主人从背后偷袭,也都吓得不敢往前奔了。 “脚丫子”上,花溪烈“咯咯咯”笑得前俯后仰。快活得浑身放光。幽若空搂着她,甭提多开心了。 花溪烈看了他一眼,佩服之至地说,“阿弟,你的脑子真是绝顶聪明!” 君素素尖叫道,“任何人不允许再放箭!饕餮,继续前进!给我嚼烂那对狗男女!”(。) 第一百三十九章, 仙兽也被玩坏了 仙兽的识海中,都有契约枷锁。轻易是不敢违反主人命令的。在君素素夺命般的催促下,相继站起了庞大的身躯! 碾压式的征伐,再一次开始了!大地再度震颤! 七星城上,君素素浑身膨胀着仇恨,目光如毒蛇一样,遥遥对花溪烈吐着信子! 花溪烈故技重施,高喊了一声,“流光弩,放!”吓得仙兽们集体一缩!以为主子阴它们! 君素素立刻尖声大叫道,“不许放!”这一回,弩兵们谁也没有动!过了一会,仙兽们才踌躇着脚步,重新出发。 幽若空低笑了一声,轻点爱妻的鼻尖,“傻瓜,歪策不能用第二次。快,试试另一招!” “好!” 眼见着饕餮到了两里之外,花溪烈不慌不忙取出香囊,带着一丝“唯恐天下不乱”的坏笑,手中轻轻地一扬! 忽然间,只见被星月和各种仙宝照彻的夜空下,悠悠降下了美丽的花瓣。成千上万,铺天盖地!飘在高空,要掉不掉! 片片红中带蓝,蓝中带金,金中带紫!轻闪着圣洁高雅的光芒!香气如此令人沉醉 仙兽们全都停住了!妖精们全被震傻了!七星城的所有仙魔,狂奔围至城墙边! 不知是谁,暴吼了一声:“哇靠,怎么现在就掉极品灵宝了!是烈火兰花瓣!好多烈火兰花瓣!哇靠!” 仙兽们眼里亮了绿灯,一头头变得嗷嗷不安!它们是怎么养出来的?是用三千里花丝加了料,从小喂养到大的! 烈火兰是它们最爱的食物! 这会儿闻到香气,每一头都馋得口水直流!畜生毕竟是畜生,本能至上的,此时哪还顾得上任务?一个个的,全都跳了起来,向花瓣扑去。 花溪烈对幽若空说,“果然有用啊,阿弟!” 幽若空一贯温和的眼里,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有用就好。这回要让它们把吃下去的花丝全都还回来!宝贝,依计行事!” 花溪烈听到花丝那一句,心中掠过一丝热流。心想,我夫君很疼我!她默默点了点头。用魂识操控花瓣,高高低低掀起一片花浪。并在其中,掺杂使假,混淆真宝,戏得那些仙兽上下腾挪,像大猫捉蝴蝶一样! 君素素这时才看清发生了什么,高声吼叫道,“别去管花瓣,全都给我上!” 开玩笑,那可是一切宝物中的极品,烈火兰花瓣!这种时候,谁还听她的!她一个人的识海,根本无法一下子对那么多庞大的仙兽施压,只能眼睁睁看着,仙兽在花瓣的调戏下,互相踩踏,嘶吼震天!好像发生了一场上古的兽潮大战! 美味至极的烈火兰花瓣,对仙兽们而言,是怎么也无法抵抗的诱惑啊!吃到一片,更想吃另一片!一旦吃到假的,就凶性大发!谁还管同伴的死活? 烈火兰在哪里,就往哪里扑!体格较小的仙兽,诸如狼犬,豹猫之类,当场就被大家伙们踩死了! 花溪烈立刻小心翼翼地伸出花丝,将它们体内的反力抽干了!大补了一番,又给夫君灌注。两人都容纳不下了,给身后那些妖精,来了个恩泽普降。幽若空挂在胸前的小螺蛳,又暗搓搓跑出来捡漏! 仙兽体内的反力不是盖的!那是五万年花丝的能量匀在了它们身上!抽干十几头小型仙兽,立刻让所有血骷髅的妖精们,长出了血肉!群情振奋高扬,又把那“万界无敌至尊”的口号,喊成了一片! 幽若空笑咪咪的,声音极轻地说,“宝贝,现在把花瓣往七星城的方向引过去!” “好。” 七星城上,君素素仍在气急败坏,妄图驱使她的宝宝们。城内的仙魔们,却早已被烈火兰花瓣,勾走了三魂七魄!焦灼万分! 重利之下,必有勇夫!修士们也是亡命之徒,那么多极品烈火兰花瓣啊,谁还按捺得住!不一会儿,就有人瞠目欲裂,向着花瓣雨飞了过去。誓死要从仙兽口中夺食! 哪怕夺得一片,也够终生受用!这样的好事,就算再危险,谁不愿意干? 一人这么干了,别的岂会甘心!顿时,城上一大群的修士和魔族,倾巢而出! 一贯贪财爱宝的集泽仙官,也奋不顾身,跟着“下海”捞宝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就在这时,漫天的香花好像被妖风吹了一下,飞速朝七星城刮去。仙兽们“嗷”成了一片,扬起大蹄子狂奔追去!大地都快被践踏破了! 幽若空冷冷一笑,“二牛,云玺,上!” “是,主子!” 城墙上的元亥、敖苍和君素素,无不瞪大了恐惧的眼睛!这么多大家伙失控了,狂性大发踩到城墙上来,所有人都是个死! 天杀的!幽若空这个奸狡之徒! 元亥气得魔性大发,揪起君素素狠抽了一个大耳光!“娘的,都是你这蠢逼,没本事非要掌权领军!你说你把天上地下的仙魔都睡遍了,当了这么个统帅,到头来你耍了个什么威风!害得老子跟你陪葬!” 君素素也狂性大发,扑上去狠狠咬下元亥一口肉来,“老娘反正没睡过你!” 城墙上,乱得昏天黑地! 敖苍只顾自己保命,哪里顾得上内斗?手中连忙作法,将皮水关这只“臭脚丫子”拼命往外推!不敢再“闻”了!这都快“闻”出祸了! 他使尽全身力量,额头的青筋都快炸了!转眼将“臭脚”推离到了二十里外! 可是,他这番使劲,根本赶不上仙兽狂奔的速度!花瓣飞得有多快,他们就有多快!再加上修士和魔族纷涌而下,去抢夺花瓣,推挤得他七倒八歪,这场景简直令人绝望! 元亥厉声说,“敖苍,用江水断开七星城!不然,只能拿流光弩射杀它们了!” 君素素扑上来,抱住敖苍,“不要!敖苍!宝宝们会死的,神王不会饶了我!” 敖苍对妻子毫不怜香惜玉,一脚将她踹飞了! 眼见着,仙兽又快奔到跟前了。敖苍大喝一声,挽起狂澜千丈,轰的一声惊天巨响,断开了七星城与皮水关。滔滔江水奔流而下,阻断了仙兽的去路! 而此刻,漂浮在空中的花瓣,越来越少。转眼间,竟然只剩下几百片浮在空中!仙兽、修士、魔族为了最后的机会,全都杀红了眼。 就在这个时候,城墙上竟然悄无声息,飞出了流光箭雨! 一场突如其来的杀戮,令人猝不及防地展开了。 那几只饱餐了许多烈火兰的饕餮,首当其冲,在箭下化作了渣子。能量如同宇宙大爆炸一般,散得到处都是!紧接着,所有仙兽也都遭了殃!无情的流光箭雨,将它们一个个屠得渣滓都不剩! “谁,谁在放箭!”君素素疯叫着,彻底崩溃了! 敖苍和元亥也带着极大的恐惧,向四周扫视! 忽然看到,他们身旁的碉所里,有两只脑袋硕大的牛头,瞪着鸡蛋一般的眼睛,冲他们看了过来。 好像表示“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似的,咧开大嘴,温顺地一笑。(。) 第一百四十章, 天下无敌君素素 牛头端着箭弩对人发笑,那种画面,极其黑暗,极其灭世!笑完之后,还扭动硕大的身子,将箭弩掉转了头,对准了他们! 敖苍和元亥大吃一惊,连忙闪身急退,抬手吸过来十几个修士,挡在前面做掩体。 君素素没有动。她花容憔悴,生无可恋地看着二牛。浑身松垮地站着。一副准备赴死的模样。 二牛不禁掉头问云玺,“主子咋说来着,撸掉君素素是什么意思?绑了还是弄死?” 云玺瞪着二牛,也不太确定。忽然,眼角余光瞥见白影一闪,连忙回头一看:君素素不见了! 云玺大叫道,“不好,快闪!” 话音未落,一阵密集的流光箭雨,向他们的方向射来!君素素竟趁二人不备,跑去了对面,端起一架弩机,跟他们对轰起来了! 她披头散发地喊,“害死我的宝宝,你们也去死吧!魂、飞、魄、散!” 流光弩是灵力杀器,对鬼也有巨大的杀伤力!二牛和云玺狂叫着,飞出了碉所。顷刻间,尘屑飞扬,灵力四散!二鬼浑身狼狈,简直成了丑鬼中的丑鬼!险被轰散的魂魄,扭曲成了奇形怪状。只要轻轻一碰,就能灰飞烟灭了。 “该死的君素素,你个臭不要脸的!儿郎们,轰她!”二牛大声一吼,几只一起上来的牛头,立刻将弩机对准了君素素。 君素素尖叫一声,整个人骑在弩机上,疯狂转动起来。速度极快,几乎化成一道虚影!完全敌我不分横扫起来。以她为中心,炸开一个流光的小宇宙。方圆一里内,全遭了殃! 修士、魔族、鬼族,叽里哇啦死伤无数!二牛和云玺躲在城墙下的死角里,眼看着带来的牛头和青面鬼都魂飞魄散了,不禁吓得浑身发臭。 云玺诅咒道,“这个该死的君素素疯了,疯了!” 话音刚落,却见君素素端着流光弩,一脸煞气,出现在墙下,狰狞地看着他们。 二牛狂嗥一声,“救命啊!”疾飞了出去。云玺也慌得夺路而逃,惊叫不已! 丧心病狂的君素素,不管人和鬼都杀!俨然是杀神附了体,眼前一切活物,都成了她的目标。 她本身颇有修为,身法比一般的修士都快!一忽儿东,一忽儿西,打得别人猝不及防,毫无还击之力!一时间,造就无数冤鬼,冤鬼又魂飞魄散,化作了虚无! 在这阵乱战之中,元亥和敖苍,早已逃得不见踪影。近处的修士和魔族被杀得一干二净。这一片城墙,俨然成了她的天下! 二牛和云玺,被君素素追杀得屁滚尿流!扯着嗓子,凄厉至极地喊道,“主子啊,救命啊!” 下一瞬,花溪烈的花丝到了!没了克制她的仙兽,花丝如入无人之境,摧枯拉朽从十里外伸了过来,毫不留情抽干了君素素的仙元,把人一拖就走! 一切发生得迅雷不及掩耳!比电光火石还快! 君素素反应过来时,一身修为已经没了,被花溪烈像捏小鸡一样,捆得紧紧的成了一个俘虏! 她的精神,此时已经超越疯狂,抵达了另一个境界!好像对一切生死荣辱都看淡了,修为丢了也无所谓,张狂地大笑了起来,搞得别人都毛骨悚然! 那一副疯得要成神的模样,让花溪烈感觉自己捆了一条恶心的大毛毛虫!连忙把君素素丢了开去。收回花丝,把手心在衣服上蹭了蹭。 幽若空瞧见娘子这模样,一个没忍住,失笑出声。尤其看到她还悄悄打了个寒战,更是狠狠一乐。 “你笑什么?”花溪烈责备地瞪着他。 “没什么。”幽若空转移话题道,“娘子,她的‘灵宝有灵’好像没了!” 花溪烈早发现了,君素素手腕上压根没有灵宝。 “你的‘灵宝有灵’呢?”花溪烈走过去问。 君素素以美人卧的姿势,妖娆而自由地侧卧在地上,托着脑袋对她嫣然一笑,“你猜啊猜到算你本事。”那模样,好像真的成神了! 花溪烈气得咬牙!欺负她脑子不好使么! “阿弟,你快来猜!”花溪烈直视君素素的眼睛,针锋相对地说。有了夫君做依仗,她一点都不怕跟人比脑子了好么! 幽若空正严密监督战局,听了这话,头也不回地说,“不在她手里了。” 花溪烈:“那在谁手里?” 幽若空有点心不在焉地说,“她屡战屡败,上界肯定对她不放心了。可能在集泽手里。容为夫仔细想想!然后再告诉你”他微微皱眉,望着七星城的方向。 君素素又对花溪烈嫣然一笑,好像特别胜券在握似的。样子看上去,一点不像之前在城里那样气急败坏了!她升华了,超越自我了! 花溪烈见她那副嘴脸,生出一种特别想打击她的心情。脑子里一琢磨,别出心裁地说,“老龙,这个女俘,就赏给你做妾了。” 此话一出,老龙惊喜得眼珠子与口水齐飞,连忙上前来把君素素当个宝似的,托在了怀里—这可是三界闻名的牡丹大美人啊,虽有“人尽可夫”的臭名,老龙却一点不在乎。他高兴坏了,对伟大的主子感激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君素素还在笑。对花溪烈给予的打击,一点不买帐。她柔情万种摸了摸老龙那张似龙非龙、似人非人的崎岖大脸,感慨地说,“又换夫君了哦。这一次的很威风啊。” 这头荒淫的龙,当场就硬了。 花溪烈特别生气。忍不住冷冷地问,“你为什么一点不难过?” 幽若空“啧”了一声,无奈地摇头看了过去:这只傻妖精,这样一问,明显就落人家下风了。 看把那君素素给得意的! 他走过来拉住爱妻,“娘子,别跟这种大势已去的手下败将一般见识。走,去城下看看。老龙,看好你家妇人。她要是挑拨你背叛尊主,可不能上当!” 老龙吹胡子瞪眼道,“她敢挑唆尊主一句坏话,我干翻她!” 君素素的脸沉了下去。恨极地看着幽若空,“总有一天,我要让你跪在我的脚下乞怜求欢,却怎么也得不到!” 靠!幽若空真心服气了!这君素素快天下无敌了! 花溪烈疑惑又迷茫地问,“她丑成这样,哪里来的自信?” 君素素花枝乱颤笑了起来,还要开口大放厥词花溪烈抬起手,文斗不行,还是换武斗治她! 幽若空赶忙拉起娘子,“走,我们快去城下。灵力的情况有点不对!” 花溪烈被他转移了注意。向城下看去,眉头立刻蹙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一章, 灵力争夺战 城下,正在上演一场仙魔妖鬼的混战。 死亡之花在夜光中盛开,一朵接着一朵。四处炸开的灵力,像沸水一样滚滚升腾。场面近乎繁荣,有如盛世的焰火。 可是,所有灵力一致性的,在向上飞! 花溪烈将力量集于双目,向即将破晓的云层中看去。只见方才城墙上的那名白面书生,不知何时竟上了天! 他半身探出云层,一手提着铃铛状的“灵宝有灵”,一手托着宝塔,正龇牙咧嘴地搜集着灵力! 花溪烈拉住夫君,遥遥指向天上,“你看!” 幽若空:“他应该就是集泽仙官!” “好个混账集泽,胆敢捡本尊的漏!”花溪烈一个按捺不住,立刻腾身就往天上飞去。幽若空大吃一惊,“你给我回来!”可那家伙已飞得极高了! 幽若空连忙提气,扶摇直上。没到百里,就漏气往下坠,急得直向螺蛳壳里喊,“哥,你娘子上天了!” 哥哥的声音悠哉飘出来,“放心。她上不去,马上要掉下来了。你接住她。” 幽若空心急如焚,仰头巴巴地瞧着。 果然不一会儿,某人额头顶着淤青飘下来了。幽若空飞过去,张开双臂把人接在怀里。一脸冷沉,气鼓鼓地瞅着她。 花溪烈莫名心虚,不敢瞧他的脸。避开眼睛,指天骂道,“真不要脸!他们封了个锅盖样的结界在天上!果然是要瓮中捉鳖!” 幽若空冷哼了一声。搂着她回到地面的战场。四周杀声震天,两个人却忙着在那儿斗气。 若在刚成亲那几日,他敢这样甩脸子,早被一巴掌拍飞了。如今,花溪烈却要掂量一下心里舍不舍得。 答案是,不舍得。 她只好挠了挠脸,不与他争。一言不发甩出花丝,开始与集泽抢灵力。 幽若空看她那服软的模样,又哼了一声。上前说,“额头疼不疼?” 花溪烈摇头,“不疼。我又不是你。碰一碰就惊天动地的。” 幽若空:“”噎住半晌,才没好气地说,“先专心吸灵力,回头再办你!” 花溪烈:“什么?” “没什么。快点,灵力被贼人吸光,这场仗就白忙活了!” “哦。” 厮杀混战仍在继续。灵力以惊人的速度,向天空中消逝。幽若空呵斥一声,“鬼奴,停止流光弩射击!” 花溪烈这边卯足了吸血的劲,用花丝疯狂汲取灵力。因为她自己早已饱和,一点都纳不下了,便向螺蛳壳的灵泉中导入! 极品小螺蛳闪耀着灵辉,一层一层加固,升级,终于在逆天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这是一场灵力的争夺大战。 天界无法立即调遣大量天兵来伐他们,眼睛却一直死死盯着此处!不可能把这么多灵力,便宜了敌人。 不一会儿,集泽身后又来了一队帮手,半身探进云层,好像趴河岸捞鱼似的,怒目贲张跟花溪烈抢灵力! 花溪烈只恨花丝不够长,没法子把这伙人给戳下来。只能拼尽一身好本事,跟天上进行大拔河。 灵力被分为两路。一路向上,一路飞向幽若空胸前的螺蛳壳。 螺蛳壳内,空间不断增幅,灵土灵泉的面积,不断扩大。如同展开一幅创世的盛景。 花溪烈有数万花丝,齐齐动用起来,集泽他们就算有灵宝,也斗不过她。何况,他们站在高高的云层里,距离很是问题:部分灵力都被吸到高空了,又被花溪烈足有百里长的花丝截胡了下来! 仙人们气得风度无存! 而这边的螺蛳壳内,景象已超越洞天的范畴,自成了一个仙灵世界。灵泉不断拓深,灵土不断变厚变广。各色灵花灵草,铺天盖地,瞬息万变地成长着。 上官断满眼欣慰地笑了笑。索性丢下做了一半的魂盾,就地修炼起来。 此时的集泽,终于体会到了君素素的心情,恨不得飞下来,咬死这对无耻的夫妻! 他身旁一个仙官,见实在抢不过,气得“哇哇”大叫两声。仙宝与手决并用,引来天河之水,凝成一道巨大的水剑,向花溪烈戳了下来! 万里剑瀑,垂挂九天!惊得所有妖魔鬼怪,都不敢动了!生怕引起天上注意,被剑瀑戳到。 剑瀑非常凝实,宽如小舟,从天直刺到地。十分狠毒地戳啊戳,力量凶悍无比,盯着那对夫妻死死不放! 花溪烈捆住夫君的腰,四处避让。一边避让,一边照吸灵力不误,丝毫不给集泽他们占便宜! 集泽几人气得直嚷嚷,“戳死她,戳死她!”语气之凶狠疯狂,基本已接近君素素的境界。 幽若空任由娘子的花丝缠着,四处飞转避让。脑中拼命搅动,想着主意! 不一会儿,用魂识向螺蛳壳里狂喊道,“哥,偷天是不是可以操控雷电?” 上官断顿了一下,“嗯。前提是有雷电的情况下。”他带着一丝疼爱的戏谑笑道,“又在琢磨什么鬼点子?” 幽若空遗憾道,“要有雷电这鬼点子才能成啊” 上官断温声道,“阿弟真想要,也不是没有。”他轻轻笑了一声,妥协了似的说,“上回雷阵下引雷,哥哥留了一点心,在亡荒剑里封了不少雷子。造一道雷电,倒也不难。” “哥,什么是雷子!”幽若空十分激动。 “你可以想象成火种。总之必须有雷子,雷锤才能击出雷电来!” 幽若空惊喜万分,“哥,还等什么?快出来露两手,你最疼的俩人快被人家的水剑击穿了!” 上官断立刻被这甜言蜜语电倒了。简直无法再对他把心硬起来。无奈一笑,白衣身影飞出了螺蛳壳! 手法极快地将两个湿漉漉的人,远远甩去城墙上,快速嘱咐一声,“封住听觉!” 不待天上有所反应,他已在须臾时间里,用“碎月”凝出一柄金锤,悍然击向亡荒剑!瞬间,造出了一道神龙般的青电! 一记“偷天”,极速将青电扬向了水剑! 那可是千雷连击时压下的雷子啊!击出的雷岂同凡响?哪怕不如千雷连击,五百道也总有了! 再加上水能导电,电龙瞬间就蔓延上下,贯穿了整个天地。 “哐当”一声巨响,不但劈得一众妖魔鬼怪外焦里嫩,集泽几个仙官,也当场烧了起来!“嗷嗷”大叫,修为尽失!等于遭了五百道天雷之劫! 那雷电在云层里,“噼里啪啦”爆豆子似的响个不停,再顺着水剑窜入天河,搞得天上地下全是电。仙界乱成一团,好像天要塌了似的。下界隐隐都能听到他们的动静了! 上官断自己也没想到造成这样强烈的效果。看向那两个“最疼的人”,十分无辜地抽了抽嘴角。 幽若空回视他。振奋得两眼带电。这一刻简直太棒了!好像拥有了灭世的力量,能够上天入地,见谁打谁了! 花溪烈显然也是这感觉!灵力也顾不上吸了,张口喊道,“哥哥,再来一下!把结界给击穿了,我上天去把仙帝给撸下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 信仰之力 上官断看着狂狷的娘子,微微笑了一笑。收起亡荒剑,向他二人飞去。 显然,并不打算听取她的意见,趁胜上去“撸”仙帝。 “咱们现在,还没有这样的实力!”上官断温声劝道。手指结了个“无我”境,将三人身形隐去。顺手帮他们换了衣裳。 花溪烈表示不服,却也没跟他呛。说实话,她现在最想的是美美睡一觉。灵力吸得太饱了!浑身醺醺然,暖洋洋,又要长花丝了! 幽若空仰头看着天空,表示不解,“哥,你说仙界神界玩的啥名堂,天都快被人捅破了,也不反击一下。真怂成这样?” 上官断瞥他一眼,“会反击的。在他们反击之前,你要做好准备。”这话里透着一种诡秘的不详,简直像在吓唬人。 幽若空瞪眼瞧他,身上莫名寒了一下。 下方的战场上,魔族已悄然撤退了。修士们也驾御仙宝,飞往了大海方向。 方圆百里的战场,变得空荡荡的。四处冒着青烟,如同一片烧剩的灰烬。气味十分虐人。 幸存的妖族和鬼奴,疲惫不堪地瘫坐在地上。因为没有灵力,各个都像枯皱的老丝瓜,毫无活力可言。 尊主的眼睛扫视过去。倒也不想亏待了“儿郎们”。用花丝从灵泉中抽取灵力,给他们来了一次奢侈的普降! 这可是纯粹的灵力沐浴啊!“老丝瓜”们立刻陷入欢腾。各个像孩子洗澡一样,狂蹦乱跳,舒服得直抽搐! 其间,花溪烈收到了无比汹涌的信仰之力。这种恩赐和施予所激发的感恩,比幻香作用下收到的信仰之力,更纯粹,更温淳! 花溪烈下意识觉得,这股力量应该给两个夫君。便一股脑儿,全给他们灌注了过去。 上官断看了她一眼。微微仰起脸,闭上了眼睛。有多久没有得到信仰之力了?这种温暖的,雄浑的能够托起神格的力量! 幽若空看了他一眼,附耳对娘子说,“我不要了,全给哥哥。” 花溪烈也不问为什么,依言照做被源源不断的信仰之力浸润的上官断,隐隐散发出了金光。 整个人冰雪般的气质,都好似融化了开来。 恍惚间,幽若空又看到了神殿里,那个威严、温和,胸中容纳万物苍生的哥哥! 一时激动有感,眼底都湿了。 他轻声呢喃道,“哥,信仰之力是不是很重要?” 上官断吸了一口气,睁开那双精美而深邃的眼睛,“一个神灵,真正的力量来源于众生的信仰” 他的话没有说完,留下一种意味深长的尾韵,默默看了幽若空一会。 幽若空一点就通了。心中莫名沉了下去:他们目前看上去取得了不少胜利。可是终究,敌人得到了万界的效忠,手握信仰之力,在神界操控着一切! 而他们,却连眼前这个“瓮”也突不破! 看上去大好的局势,忽然显得惨淡起来了 幽若空沉默片刻,轻声地问道,“是因为这个原因,风国的百姓才会失踪的对不对?那人怕我们得了信仰之力?” 上官断凝视他,默然半晌才回道,“阿弟,不止风国,原来的昊国、烈国的人类全都” 幽若空皱眉,“全都失踪了?”声音很轻,好像害怕吓到谁。 上官断的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歉意,“全都被制成了不死鸟整个盘苍大陆,其实已经死了!” 说完这话,他好像吐出了沉重的心事,整个人瞬间塌方了似的,无形中松散开来。 幽若空定定的,用一种没睡醒的目光看着哥哥。花溪烈也怔住,向上官断瞅来。整个天地,都因为这句话的问世,泛起了死气。 上官断深深叹了一口气,“很抱歉,一直不知该怎么说。” 幽若空有点失魂落魄的,问出了内心一直的存疑:“哥,我一直以为,你是不死鸟的幕后之人。” “不是我。”上官断确切地告诉他。 “可是,你将我禁锢在陵墓里,让外面的时间,流逝了三个月我没有指责的意思。我相信哥哥所做一切,都是有理由的。我就是随口问一声”幽若空故作镇定,声音却控制不住微微的颤抖。 上官断轻轻叹息,凝视了他半晌。抬手捏诀,在“无我”境外,又加了两层空间结界。这才轻声道,“事到如今,没必要再对你隐瞒什么。我那样做,是因为我们没有力量阻止他们。当时若直接正面对上,就会功亏一篑!阿弟,自我从亡荒逃出,已经试了八次复仇。每一次都失败了。” 幽若空震惊地睁圆了眼,“” 上官断:“每次的方法、路线都不同,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无论我们变得多么强大,最终都有击溃我们的东西。有时是信仰之力。有时是我没沉住气,太过冒进;有时是万界的大军。有时却是因为你的悲心就在第八次里,那人以抹杀世间万民为要挟,让你自尽!你真的就那样做了。最后被制成了鬼奴若这一次把你留在外面,很难保证你不会为了万民而牺牲自己!就算有娘子在,我也对你没有信心” 幽若空听得身上颤抖,眼睛不会眨了似的,紧紧看着他。 “我从亡荒出来后,就去地府取了六道罗盘。所以,能利用时间磁环,一遍遍重来。但是,阿弟,时间磁环只能转动九次。这一次,是最后的机会了如若不行,我们三人就缘尽于此。下场还会非常的惨”上官断说着说着,语气不觉强硬起来,“我们曾为了苍生,为了朋友,甚至为了仆人,一次次地牺牲自己。这一次,不能再为任何的外人心软。所以,我当时铁了心要灭你的国,要将你禁锢起来!因为,你累世以来,悲心太重了!阿弟!” 幽若空半天都没说出话,嘴巴翕动了好几下,硬是发不出声音。目光荒寂,苍凉,像一片狼籍的战场。 上官断转开眼睛,将一直沉默的花溪烈单手抱进臂弯里。沉默地审视她一会,低头安慰道,“你不要怕。这一次如果还失败,你就回反力磁场中心。在那里,虽然孤单了点,总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只不过,不会再有疼你如命的夫君了 花溪烈严肃地坐在他的臂弯里,愤世嫉俗地皱着脸。“我问你,那八次复仇,我都参与了吗?” 上官断顿了一下,“没有。” 他害怕把她卷进来,会受到伤害。他怕自己输不起。所以,只默默去黑渊看过她几次。这一次,若不是到了最后的机会,也不会通过雪沙这条线,把她搅和进来。 花溪烈一听自己没参与,顿时向天空翻了大白眼。“我说呢!没有我,凭你们能干成什么事!” 两个男人同时一噎。被损得有点想发笑。 上官断弯了弯嘴角,轻声说,“娘子说的对。没有你,我和阿弟根本无法建立灵魂的互通。别说合并了,就连相互感应,也成问题。只可惜,我出于保护之心,犹豫再三,不忍把你扯进来。等到这一世,已是孤注一掷之举。” 花溪烈单手勾着他的脖子,在那臂弯里坐得宛如一只名贵品种的猫,表情十分严肃和冷傲。 她扫视两个夫君一眼,轻描淡写地说,“放心,有我在,绝不可能不成功。” 上官断和幽若空互看一眼,又把目光放回她身上。神色皆慢慢柔了下来,蓦然间,心中同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笃定。 是啊,有她在,怎么会不成功呢?(。) 第一百四十三章,时间之轮 尊主大人,三言两语就安定了夫君们的心。目光开始放了空。眼皮缓缓地眨动着。带着一脸的冷傲,犯起了困。 上官断和幽若空静然不语,看着她那种“没出息”的样子。心中柔情,千丝万缕,绵绵不绝。 幽若空似已忘了不死鸟一事带来的冲击,用玩笑的口吻传音道,“哥,这家伙真是花变的?我看她倒像一只猫。连睡着了都拽得跟什么似的”他笑了笑,满是喜爱和宠溺。 上官断表示同意似的,微微弯了嘴角。拉起她的手,放到鼻端,嗅了一下。毫不掩饰目中的缱绻和怜爱。 幽若空也凑上去,在尊主大人的脸上贴了贴。因为太香太软,忍不住张嘴,轻轻咬住她的腮帮子。 上官断低笑一声,拎开弟弟,骂道,“一边去。小心她醒了抽你。” 幽若空对他得意地笑。好像一切烦恼,皆被没心没肺抛在脑后了。 上官断看着他。伸出另一只手,拍住他的肩。目光深邃又温和,向弟弟的眼底流淌过来。 幽若空向七星城内快速扫了一圈,又拉回目光与哥哥对视着。“哥放心,我没事她睡熟了,要不要送进去?把发髻给她解开,睡得舒服点儿。” 上官断点了点头。意念一动,飞进了螺蛳壳。 帮她散开发髻,轻轻放到超大奢华的绣床上。捂着她的手,静静地瞧着。没有立即离开。 他知道,这时的阿弟需要单独的空间,消化眼前巨大而冰冷的事实。 此时,外面太阳已出来了。天光云影,光明灿烂。远方的冰雪,被照得晶莹剔透,一片明净。 好像能给人无限希望的样子。 可是,幽若空从这片光明中,嗅到了森然的恶意。这天地,这世界,掌控在别人的手里。他们不过是瓶中的小虫,被许多人观赏着,戏杀着! 这感觉是如此清晰,以至于他再也无法对这世间一切抱有善意和共鸣! 他的目光再度向七星城内看去。妖族里头的好奇分子,如猕猴家族、狐狸家族等,也都蹲在城墙和屋顶上,看着城内的光景: 那里,一片秩序井然。街巷中,百姓们往来憧憧,显得安定而和谐。 城上激烈的战争,好像对他们没有产生丝毫的影响。 他们的“日子”正循着惊人冷静的节奏,有条不紊地向前迈进。该卖菜的卖菜,该打铁的打铁,该闲逛的闲逛。 宛如一张“现世安稳,岁月静好”的流水画,展现着每个皇帝都期待的太平盛世。 可是,细细看去,他们眼球里的光全是凝固的。没有灵魂,没有生机,只有岩石般的冰冷和麻木。 每个人的步速都一样,表情也都一样。整座城里,全是不死鸟!整个大陆,也都是不死鸟! 墙头上的猕猴们,瞧着这些“人类”,交头接耳,相互议论,“靠,操丫的,这些人类全都不能吃了!” “谁干的缺德事?把鲜肉弄得全是腐臭味,比狗屎还臭。” 幽若空怔怔的听着他们发表议论。过了一会儿,低声学舌骂道,“靠,真是操丫的!” 上官断感受到弟弟心中传来的情绪,闭眼叹了一口气,“阿弟,要挺过来!你已为众生死过五次!不欠任何人的。” “哥,你放心,我一点关系没有。”幽若空语气自然地说。似乎为了证明这一点,他就事论事问道,“这些不死鸟,难道没有攻击性?” “有。”上官断,“他们会在夜晚进行攻击。” “但是,昨晚他们没有行动。” “行动了。一群不死鸟试图从山上包抄下来,被我之前布置的魂网兜住了。后来,敖苍没再下令进攻,想必是打算借你之手,先剪除君素素的实力。” “敖苍就是不死鸟的幕后之人?元亥的合作者?”幽若空吃惊地问。 “嗯。” 幽若空紧紧皱着眉。脑中浮现出敖苍冷漠僵硬的脸,下意识问道,“哥,敖苍究竟是何许人?” 上官断默然片刻,“此人,自他方世界而来,是一个丧尸王。” 幽若空:“他方世界的丧尸王?”一听,就不是个好物种啊! “嗯。” “哥,为什么我感觉,有个大漏斗把各种世界的人,运到了这里?昨夜许多修士,口中讲着十分奇怪的话。他们知道自己在诛神,却对此毫无负担。” 上官断的眼里升起一种冰冷的静谧。“关于他方世界,阿弟不妨先审一审抓到的那个少年修士。你会发现,那个伪神设的局,好玩得很!” 幽若空目光微动。少年修士的魂魄,还被他塞在储物戒里。 “好。”他低声说了一句。暂时收拢心中疑虑,将思绪拉回“不死鸟”上头,“哥,不死鸟维持能量的方式是什么?” “他们以魔念为食。也可以吃生肉。”上官断言简意赅,十分明确地说。 幽若空恍然大悟:怪不得敖苍和元亥相互依存。 那个君素素,也真是无敌了,可以毫无芥蒂跟这样的恶魔混在一起! 幽若空顶着一身鸡皮疙瘩问道,“哥,神创世的时候,为何要造出魔这样一个物类?也太” 上官断叹气,“你的记忆尚未全部恢复,创世之论,对你而言太过驳杂难解。阿弟,暂且放下这些,应付眼前吧。回去睡一觉,天一黑,魔族又会卷土重来了。” “我现在不能拿流光弩把这些不死鸟扫荡掉吗?”幽若空故作无情,来了一个凶狠的建议。 上官断说,“可以,只不过,这些都是低级不死鸟。与其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不如回去好好休息。天黑了,又会是一场恶战!” “哥,天刚刚亮。” “没错。但是,很快又会黑了。一旦黑了,就会转入战斗模式。现在吩咐所有妖族、鬼族回青狼岭,好好休息,静静修炼。以后的日子里,天会黑得越来越快!” 幽若空瞬间心如擂鼓,“哥,那人在操控时间?” “对。”上官断深深吸了一口气,“你以为他没有反击,其实,他的进攻早已开始。时间永远是神灵最有效的武器。我们的‘破雪’,在凡间作用相当有限。而他却只需在神界,一遍遍转动时间之轮,就能让我们的生命,在这个结界里飞快地代谢掉!一切努力和修炼,终究不战而废!” 幽若空听见自己的心,在胸腔里像沉重的石块似的,一下一下撞击着。血液粗暴地刷到脑门子上! “哥,我们该怎么做?” 上官断沉默片刻,绝对冷静的声音从螺蛳壳内飘进阿弟的识海,“第一,没事的时候,尽可能呆在螺蛳壳内修炼。如此,那人必会惊慌,命他的爪牙紧锣密鼓地进攻。我们正好趁此机会,搜集灵力、魔力、以及一切力量,化为反力以强大自身!只要能扛过一次次进攻,必会变得越来越强大。怕只怕有一天他醒悟过来,停止一切进攻。而我们螺蛳壳内的灵力又吸光了。那就会十分麻烦。 所以,目前我们要韬光养晦,不要急着上天去。仙界,也不过是这个大瓮里的一层。我们头顶的锅盖,只是一个诱饵小结界。真的捅破了,头顶就是涅池水。没顶浇下来,沾一滴也皮开肉绽,十分难对付!” 幽若空一听之下,惊出了浑身的冷汗。“哥,我的好哥哥,以后你千万把性命攸关的事藏心里好么!明明知道危险,你还敢听弟弟的馊主意,用雷电去击?” 上官断的嘴角,弯起完美又冰冷的弧度,“阿弟,这样可以显得我们对他的部署一无所知!我们越是猖狂傻气,他越有兴趣陪我们玩!明白吗?” 幽若空撮圆了嘴,明白了。幅度极小地点了一个头。一时间,只觉得喉咙里干得作疼。 他抬眼向东方瞧去,那轮明黄的太阳,正在庄严地向上爬升,显得如此温暖美好。 可他却依稀听见了,时间之轮“嘎吱嘎吱”在转动,以及轮子边上,所谓神灵,正发出狰狞又无情的冷笑。为此,不禁一阵阵感到遍体生寒。(。) 第一百四十四章, 是游戏人物吗 幽若空带着“儿郎们”回到青狼岭后,并未马上休息。相比一场睡眠,他更需要尽快搞清自己的处境。 于是,让二牛立即审问了那个少年修士。 二牛的魂器,能榨干一切鬼魂的骨气。少年也不是有骨气之人,三下两下就招了。痛哭流涕供出了一件惊人的事。 他说:这里不过是一个全息游戏的世界,名字叫“诛神”。只要注册一个账号,选择一个角色,就能接入端口,进来玩了。 幽若空听不懂。盘问再三,还是鸡同鸭讲。便尝试着,用“绝思”的手段,入侵少年的魂魄。 他成功了。然后,看到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他方世界。此方世界发生的一切事,都能在他们的机器上成影,供人观赏,供人游戏! 这些所谓修士,不过是些普通少年。花少许的“游戏币”,就能进入此间,接受“灌顶”。然后,便拥有了灵力,可以参加“诛神”任务了! 难怪少年对他们的神灵身份,表现得十分藐视。原来,是将他视为游戏中的人! 在某个瞬间里,幽若空陷入巨大的迷惘和自疑:难道,他真的只是“游戏”中的人物? 哥哥也是?娘子也是? 后来,他又感觉不太对,便问那少年,“你知道自己是真身进来的么?你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吗?” 少年无论如何也不信。 他坚称,只要拿着识别卡,就能进入“传送门”,回到自己的现实世界。但是,识别卡在战争中丢了。他求幽若空饶他一命,让他去找。 幽若空非常大方地同意了,放了这只鬼魂。然后,派云玺跟在了后面,严密监控那家伙! 之后,他仔细分析那个他方世界。试图从种种纷繁中,抽丝剥茧,理出真相。越想越是觉得,自己还真像是被创造出来的“游戏”人物。自以为是个神灵,在一方世界里,蹦得上蹿下跳,像个猴子 然而,直觉又告诉他,这样的感觉是谬误的。剪不断理还乱,很快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上官断发觉弟弟偏了轨迹,终于没再保持神秘,娓娓对他释疑道,“阿弟,寰禹天下,有近万个小世界。每个世界,自成一个小宇宙,里面住着仙妖人鬼魔。原本各个世界之间,有水路相通,形成一个大循环,互相平行平等; 但是,自那人关闭隧道后,我们所处的这方世界,就沉了下去。成了寰禹天的最低点。任何他方世界,都能俯视我们。那人再操控时间与空间的元素,辅以各种手段,就造成了游戏的视感!” 幽若空:“道理上我能明白。只是,这些修士,不过是些普通人。他们来这里,能有何用?” “不,阿弟,当然也有真正的修士。他们还会源源不断涌来!对那人而言,他并不在意真假,也不在意利用君素素这样的疯子去领导修士。对他而言,只要达到一个效果就够了。为此,他甚至不惜赔掉一点灵力,来打造这个精彩纷呈的‘游戏’。” 幽若空心中一突,豁然想通了,“哥,他是为了信仰之力!” “没错。‘诛神’游戏越是流行,他得到的信仰之力就越多。当‘诛神’这件事,在整个万界无限风靡,就成了万界意识的共同目标。我们作为‘大boss’,总有被厉害角色杀死的一天!” 这句话如敲金似的,一锤定音,落定了此方世界的真实与残酷!让幽若空的脑中,很长时间一片空白。 沉默了半天以后,他才从冰冷的深渊爬上来,破釜沉舟地说,“哥,我们要利用他的自大,尽快强大自身,然后突破这个结界,到他方世界,争夺信仰之力!” 上官断“嗯”了一声,十分沉稳地说,“先沉住气。尽可能搜集灵力,等你的‘诛神’八式娴熟了,哥哥自有办法突破这个结界。” 幽若空与哥哥交谈一番,高高提起的心,终于徐徐地定了下来。一路沉思着,慢慢走回了“千娇百媚”宫。 审问少年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天上的太阳,却已经爬到了头顶。一转眼,就是午时了。简直像梦一样快! 幽若空站在玉阶上,几乎能感到,时间从肌肤上淌走。 他忽然一惊,冒出了莫名的慌张,“啊呀,这样下去我会不会很快就老了?满脸皱皮,比老龙还难看?更可怕的是,还没等到娘子开窍,我就不行了完了,完了!” 上官断笑了一声,在他识海中说,“放心,不会。螺蛳壳里有不少灵花灵草,可以暂时给大家驻颜。至于那方面的功能,也不会很快就丧失。” 幽若空挑眉,摸着下巴道,“哥,你怎么老入侵我的识海?我还有没有隐私了?” “不是入侵,是感应到了。你刚才的情绪十分强烈。” 幽若空笑了笑,“你说,前几次我们不能建立互通。知道是什么原因么?因为没有在深层次上,产生共鸣。现在,咱家尊主来了,共鸣就有了。我的意思,你明白?” 上官断也笑,“事实上,的确如此。” “如果,尽早把欲念还给她,咳,咳,多做一些亲密的事,会不会有利于你我的感应?”幽若空十分正经地分析道。 上官断笑了一声,沉吟一会,也正儿八经地说,“看她这回能长多少花丝” 幽若空眼睛顿时亮了。简直可与天上那轮邪恶的太阳争辉了。即便世界如此冷酷,危机重重,也别想阻止不了他发情荡漾! 上官断摇摇头,对这弟弟真的十分无奈。 之前当太子那会儿,还端得像模像样。自打三人重聚之后,一切本性都张牙舞爪扑了出来。 也难怪,这弟弟的魂体,本就是他以自身欲念为基,复制而成的。当初,他复制魂魄的本意,是想将欲念转移到复制体上,再下手除之。 但是,等这个活泼泼的弟弟诞生后,却怎么也下不了手了。欲念,还生生变成了双份 上官断心中叹息。这场深重的劫难,说到底,还不是自找的?! 遥远的过往,在识海深处像流水般淌了过去。上官断放任自己出了一会神。直到发觉房内的香味浓了许多,魂识顿时一凝,向床上瞧去。 整个人都怔住了。 嗯?他家宝贝娘子这是在开花么?(。) 第一百四十五章, 尊主开花了 上官断目眩神迷,呆了好一会儿!哪怕早已见惯万物生灭,也对眼前花开时迸射的美,感到触目惊心,没了丝毫的抵抗力。 “阿弟,快来”他回过神时,向外面的幽若空喊了一声。 幽若空的魂识往里一探,呆了一下,连连打了几个结界,飞身闪进了螺蛳壳。 此时此刻,杏色的锦帐内,如水一样溢满了圣洁的清光,辉辉点点,各色缤纷,围成了一个小小的、圆形的光场! 尊主大人,被那各色瑰奇的光萦绕着,托浮着,闭眼斜卧在光场中心。身上的衣物碎了。成千上万的烈火兰,如一朵朵彩色的火,相继在她玉洁的身上静美地盛开。好像开在肌肤外,又好像开在虚空里。只一眼,就迷了他的魂。 奇花烂漫,一片一片带着迷离的宝光,坠落在床上。香气沁入肺腑,绕识海三匝,久久不能绝。 花事持续良久,宛如铺天盖地,无穷无尽,烘托出一个花的精灵。她好像刚在花中诞生、又好像将在火中涅槃,男人所能想象的最娇媚、最诱惑的一幕,也不过如此了。 尤其当她在花火与彩光中,换成仰躺的姿势,缓缓曲起一条腿的时候,幽若空感觉,肺部的空气都被抽干了,根本没法再呼吸。 “哥,”他梦呓似的,“我有一种要疯的感觉” 他喘得跟垂死挣扎似的,颤抖着手开始解腰带。表情近乎凶狠残暴。 上官断手指挥弹,定住了这头快脱缰的野马。轻声说,“阿弟,清醒点,现在别打扰她。” 幽若空浑身微微地颤抖。那双平日清朗漂亮的眼睛,这会儿被强烈的欲念挤压、冲击,几乎成了一双兽眸。瞳孔都竖了起来。 上官断心中暗叹,阿弟以欲念为基的神魂特质,越来越明显了。 也罢!这样虽不堪了一点,却有助于他恢复本来的面目。 他当风国太子那会儿,整天顶着仇人为他设定的清雅面具,倒叫他这哥哥瞅着心烦。 如今英气逼人,恣肆洒脱,这才是他造出来的那个阿弟! 花溪烈的灵魂浮在梦里,享受着开花的过程。 以前,她百年开一次花。开花时,总有一种说不清的寂寞和难过。好像一个悲伤的诗人,满腔愁情无处寄怀。现在,距离上回开花才过去五年,竟忽然又绽放了。 浑身每一个毛孔,都能开出一朵烈火。每一朵烈火,都由温柔醇美的花精凝成。开花的时候,心情也不再难过了,却有一丝难以描述的甜蜜。 就像夫君充满怜爱的亲吻,落在心尖上 她辗转反侧,荡气回肠,完成了这次千娇百媚的绽放。意识浮上了表层,陷入了半梦半醒之间。 光场渐渐变淡,向玉瓷般的肌肤中隐去。最后,她飘落下来,无声地躺进了堆积的花瓣中。 身体被微光带彩的烈火兰花瓣淹没了,只隐隐露出手臂和香肩。好像盖了一条花朵织就的被子。 又是一种令人发疯的诱惑! “哥,她应该好了”幽若空的声音沙哑不堪,宛如烈风吹过破窗户纸一样。 上官断的目光,落在她恬美而不失清冷的面庞上。轻声说,“阿弟,你自己尝试挣开我的禁制。我去把花瓣儿收了。” 幽若空气红了眼,“哥你有完没完,这种时候也练我!喂!” 花溪烈被这声气急败坏的吼叫,给吵醒了。睡意如鸽子般惊散。睁眼之前,心里头忽然一惊: 刚才是她家夫君在说话?刚才她好像开花了?在夫君面前? 她猛然一个翻身,靠手肘拗起半身一看,果然,满床都是花!尊主大人浑身都僵硬了。 血液“哗”一个大浪拍上了脸,红透了。 当着夫君的面开花,这种事对她而言,就和孩子尿床一样,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羞耻。 羞耻得她都颤抖了! 整个人趴在花瓣堆里,一动也不动。头向床里头偏着,好像扭到了脖子。 “走走,你们走开一下。”她试图用很凶的语气说话,可是声音的气势,还不比一只蚊子。 看到她这模样,上官断被欲念染得透亮的眼里,忽然泛起了笑意。眼前这个妖精,真是可爱得让他心碎。 他走过去,动作轻柔地把她从花堆中捡起来,抱进怀里。手中变出一条毛毯,裹住她的身子,免得娇嫩的皮肤被阿弟的视线烧伤。 尊主的神识,此刻完全是凝固的。坐在他的臂弯里,苦大仇深地板着脸。好像被人冤枉了似的。 上官断隐隐猜得到她在害羞,温柔哄劝道,“哇,娘子好厉害,看,咱家一下又发了。这么多别人求而不得的宝贝,咱要多少有多少那我吃一片好不好?” 这样的温柔,依然不能把尊主从滔天的羞耻中解脱出来。整个人十分愤世嫉俗。好像一只被人踩到了尾巴无法再快乐起来的猫尊。 上官断嘴角抽了抽,将一片花瓣放入了口中。眉眼不由微微一动。被其中精纯的甜蜜微微惊了一下。忍不住又拿起一片,低声赞道,“绝对的神品。” 他将她抱得高一点,与自己平视。眼中精芒与温情揉作一团,使得那双眼睛看起来,比平时更加勾魂摄魄。“娘子说得没错,有你在,我们不会不成功的。” 花溪烈别开脸,哼了一声。算是借他这话,下了台阶。抬手将花瓣一股脑儿收入了香囊中。 这时,幽若空满头大汗,冲开了哥哥的禁制,大步走了过来,饿虎扑羊似的,把人夺进了自己的怀里。 上官断挑了挑眉,没想到这家伙这么快能冲开他的禁制!不简单,长出息了! 幽若空像一个渴了十天半月的沙漠旅人,把人压到床上,疯狂撷取她的香泽。在她耳边说,“一次,就一次” 然后,脑袋上“啪嗒”一下,挨了一记打。 花溪烈用花丝把这犯了瘟病似的牲口从身上拎开,“一次什么?别这样瞧我,没有用了。你给我起来!” 她戒备地一弹指,往身上穿了一套衣服。 幽若空缓缓地坐起来,委委屈屈的,将她抱进怀里,生无可恋仰头看着锦帐。说梦话似的自言自语道,“我难受死了,怎么办?我快烧起来了。” 花溪烈嫌弃地瞧着他,真是愁死人了! 这家伙的荒淫毛病,好像比龙族还严重!他问怎么办,她还想问呢!心里经过一番苦苦的挣扎,白了他一眼说,“好吧,就一次。”说完,赴死一般把花丝缠到他身上去。 幽若空惊喜地摁住她,期期艾艾,“我的心肝宝贝,那什么,不是用花丝我想”他凑近她耳边,悄悄说了一句。 花溪烈立刻痛吸一口气!脸皱成了一个苦巴巴的柿子!屏了一会气,终于忍无可忍地崩溃了!手在被子上锤打几下,哭坟似的控诉道,“上回洞房,不就说过下不为例了!你又要来了!你还让不让我活,你掐死我得啦!你是夫君就能耍赖么!” 说完,趴在被子上干嚎了起来!摊上这么个满脑子荒淫的夫君,好命苦啊!又不舍得揍他! 她脾气一向刚烈,冷傲,像这样气急败坏崩溃的时候,前世也好,今生也好,都是从未曾有过的! 一时间,两个男人都呆住了。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喷笑了出来,忍俊不禁的笑声像群鸽起飞,扑腾得满屋都是。 花溪烈在笑声中抬起干净的小脸。恼羞成怒地把拳头雨点一般砸在两个家伙身上。 “好了,好了,你这悍妇,为夫知错啦,不要了,不要了还不行!哇,还打!”幽若空佯装求饶,笑着将她托起来,往空中一抛,抛绣球似的,轻轻颠着玩。 花溪烈失笑,让自己直直往下坠。 上官断满脸是笑意。腾身一转,把这“绣球”抢到了怀里,“好了,不理他。娘子说不要,就不能要!” 幽若空看到,哥哥不经心似的,执起她的手看了看。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幽若空心中狞笑道,“将来有你求为夫的时候!”(。) 第一百四十六章, 修士任务开始了 饱吸众多仙兽的能量后,花溪烈的身体,得到了完善的补全。花丝长到了千里长度,丝丝缕缕填于筋脉之中,让她好歹有了七十来斤的重量。 花丹也被花丝层层护住,不再有碎裂之险。 不知是何故,这回长的花丝,比从前的更坚固些。只千里之长,便抵得上往日的三千里。实力恢复已到了昔日最高水准。往后再修炼,便是更上层楼。 花溪烈心中喜悦,眼里眉里都缀上了喜气。连带着两个夫君,也都飞扬起来。 上官断想了想,神情温柔地抵住她的前额。嘴角脉脉地一弯。 花溪烈刚想让开,却感觉一丝古怪的湿意,被注入了她的识海。一滴黏糊糊的蜜汁,坠入了心间。在整个身体里,氤氲开梅雨季节一般的潮湿。 透过这片潮湿,再看面前两个夫君,真是俊得叫人无法抗拒:完美的五官,高大的身材,宽肩劲腰,长长的腿。浑身是千锤百炼的力量,雄性之美不可形容。 虽然平日也是这般模样,可这时看来,却好似镀了一层无形的媚药,只消看一眼,就会被他们的风情侵袭了。 花溪烈不敢相信:“你又对我使了媚术?” 上官断忙道:“不是。这是你前生的欲念。我把它还给你。属于你的东西,不能老放我这儿,对不对?” 花溪烈:“”看看哥哥无辜诚挚的脸,又看看阿弟幸灾乐祸的眼睛,顿有一种天下要大乱的感觉。 三人各怀鬼胎,互相观察着。气氛里,萦绕着一种逼人的暧昧和诡异。 后来,幽若空轻声戏谑道,“你再像哭坟似的来一段,我就服你。” 花溪烈傲然扫了他们一眼,“有什么好哭的!别以为还给我,就能改变什么!你们这是白日作梦!”说罢,对二人的美色表示彻底的不屑一顾,飞出了结界。 幽若空看看上官断,“怎么没用?是不是被你藏馊了?” 上官断眼皮一跳,拍拍他说,“慢慢来。先别想这个。天快黑了。” 幽若空目光一凛,神识漾出去。果然! 他连忙一拍哥哥的臂膀,两人一同飞了出去。 外面已是傍晚了。夕阳和晚霞,绚烂得有些狰狞。没有冬天该有的样子。 也许正是这样浓烈、夸张的色彩对比,更加重了“游戏”的视感。使得这方世界,仿佛一个倚门卖笑的女子,浑身的浓艳鲜丽,吸引着“欢客”们的注意。 三人站在“千娇百媚”宫的阶前,不言语地注视着冰雪与晚霞的天地。自觉地扮演着“游戏”里的“大boss”角色。 山下的妖精们,聚在各有特色的营帐里,花天酒地,放浪形骸。鬼族在山间游荡,寻找零散的精魂而食。 似乎为了显示一种荒诞的娱乐性,在短短的一天内,山川的样貌又发生了改变:七星城与皮水关,已经不是“鼻子”与“臭脚丫”的猥琐关系了。一度被江水隔成孤岛的皮水关,与七星城亲密地勾搭在了一起,变成了狭长的一条大道,一路斜刺到青狼岭的玉阶之下。企图心十分明显。 各方世界的修士们,又来了。三五成群,在青狼岭外转悠。手里拿的东西,十分奇怪。都是些活物,鸡鸭猫狗什么都有。 幽若空用魂音问道,“这些人干嘛呢?来给咱家尊主送礼?” “哼,来做任务。” “做任务?” “嗯。”上官断的眉宇之间升起讽刺之意,“活物是用来破魂器的。快笑死我了!” 幽若空听哥哥这样说话,“噗”一声笑了出来。 花溪烈立刻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笑世人太聪明。”幽若空咳嗽一声,继续用魂音跟他们二人说,“哥,娘子,你们觉不觉得,咱们一家其实真的很有邪神的样子。” 最起码,就两兄弟共享一妻这件事而言,就是一个大写的“邪”字! 上官断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花溪烈倒是认真想了想,颇有智慧地说,“谁能站在万界之巅就是真神!别的都是废话!” 幽若空瞧着她总是很严肃、霸气的小模样,心里又是一乐。好好一朵稀世名花,偏偏要当个妖精里头的尊主,可真有趣极了! 他索性邪到底,当着万界观众的面儿,一把将娘子抱进臂弯里。 花溪烈倒也不在意,都当着许多人的面亲过了。她的脸皮厚了不止一点。淡定坐在夫君的臂弯里,照样睥睨天下。 她已经想通了。她现在的理念是:一个强大的神,就算被人抱着,被人叫作宝贝,也还是一个神!谁也改变不了这样的事实! 忽然之间,她又想起了君素素。应该让那女人好好瞻仰瞻仰,她夫君有多疼她! 急着想秀恩爱的尊主,四下张望,寻找龙族的营帐。 魂识搜遍整座山岭,终于在一个山洞里,找到了老龙!正摁着君素素,行荒淫之事呢! 那君素素,亏她还是个花仙子,一脸的甘之如饴。花溪烈恶心得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幽若空说,“冷吗?” 花溪烈摇了摇头,正要发表恶言,辱骂君素素几句,那牡丹仙子,忽然衣衫不整,从山洞里招摇地走了出来,爬上山石,冲下面喊道,“救命啊,救命啊,本宫在这里!” 老龙哈着腰,光溜溜跑了出来,把她往山洞里拖。 山下修士,一片哗然。 君素素四肢在空中划船似的挣扎着,嚷道,“你们谁救了我,神王有赏!”声音凄厉地划过长空,绕山岭回荡开,“妖族要玷污我!救命啊!” 花溪烈把眼睛瞪得滚圆。搞不清这个君素素怎么回事!刚才还一脸快活得要死呢! 幽若空倒是明白得很,“看来这是在发布一个修士任务。解救人质!对吧,哥?” “嗯。”上官断向他看了一眼,点了点头。阿弟开始熟悉所谓的“游戏”思维了。 花溪烈却想不通。神识再往山洞中探去。老龙和君素素又开始了。被玷污的君素素,表现得十分乐意! 幽若空见臂弯里的这个家伙,脸又皱得好像苦瓜,难受得快呕出来似的,下意识探出神识,往君素素刚才出来的地方瞧了瞧。 这一瞧,青筋都爆出来了,气得揪住她的腮帮子,“你好端端去偷看人家做什么?这是什么爱好!” 花溪烈“哎呀”一声,拍开他的爪子,“我就看一下君素素到底怎么回事!她明明” 上官断打了个“无我”结界,隐藏掉三人的谈话。 “她明明在跟老龙说,舒服死了,一转眼就奔出去喊!她是不是真的疯了!”花溪烈严肃地较起了真。她很不高兴,自己争来争去,对手竟然是个出尔反尔的疯子! 两个夫君用奇怪的目光,瞅了她一会。同时叹了一口气。忽然明白一件事:在黑渊妖界,她一定见过无数次这种场面,所以虽然恶心,却毫无惊吓。因为早就看麻木了! 幽若空欲哭无泪,把下巴搁到她的肩膀上。半晌才说,“你别关心人家的事了。她舒不舒服,关你什么事?你要是也想舒服吱一声,立刻有人愿意满足你。” 花溪烈“啪嗒”打了他一记,继续用探究的语气说,“君素素是真疯还是假疯?阿弟,你脑子聪明,快想一想!” “你让我舒服一下。我就给你分析。”幽若空邪恶地说。 花溪烈顿时一脸决绝,脱离他的怀抱。跳进了上官断臂弯里。一手勾着哥哥的脖子,挑衅地对阿弟看着。 两个男人吃惊了。这家伙居然懂得在两人之间耍平衡了。上官断露出一个微笑,在她脸上香了一口,“君素素的确疯得奇怪。阿弟,你吩咐老龙,卖个破绽,让那些修士把她救走。” 幽若空目光一动,促狭地坏笑起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 给你们创造任务 幽若空即刻让尊主发了令,召集妖族、鬼族到石墀上集会,布置战略。 原有万名妖精、千名鬼奴,在昨夜一战之中,损失了近四成。幸亏大家都只关心自己死活,气氛倒也不算沉重。 君素素也堂而皇之地来了。被摧残得娇弱万分,躺在老龙的臂间,对着幽若空和上官断拼命抛媚眼、送秋波。 她如今气场全开,人品抵达了一个极限,所以,能完全无视尊主的存在!在如此重大的军事集会上,出声高放厥词道,“我说神君,人家送上门时你不要。偏偏趁我行好事之时,你来偷看,莫非觊觎小女子已久,不好意思启齿么?” 花溪烈刚想回敬,幽若空连忙拉住她。千万不敢接这女人的话茬,一接就能糊一脸!他十分干脆,径直一道力量击了过去。 本意是想把她打晕的,没想力度掌控得不好,只听得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君素素如布偶似的,“啪嗒”掉在了地上,不省事了。 老龙连忙捡起来,哀怨地喊了一声,“夫君——她腰断了,我还怎么行事!” “滚!谁让你把外人带来的!”幽若空怒喝了一声,“回头修士们来救,你就让他们救走她!” 老龙急了,“可我还没睡够哎!” 花溪烈目光一沉,缓缓地说,“怎么,这就不听话了?” 老龙一激灵,连忙嫌烫手似的,把君素素一甩,破布似的抛出老远。 尊主语气一不好,气氛莫名就紧涩了。 有尾巴的妖精,把尾巴全都夹进了屁股缝里。大家垂首而立,面容十分肃穆。大气儿也不敢出。 幽若空心想,看来,我这辈子不吃软饭是不行了!轻咳一声,续上方才的话题道,“老龙,你也先别急,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先让人把她救回去。她反正不会消失,顶多是回七星城。等到白天,你再去把人抢回来。” 老龙:“?” 眼睛睁圆了,嘴张得碗口一般大。 幽若空一笑,又提了一个更堕落的建议,“据说,天上一众花仙,什么海棠仙,菊花仙,芙蓉仙,杏花仙,都在这人间,你也尽可以去抢回来。人家要救,你就让他们救。救完,你再抢。” 众妖顿时哗然,怎么好事都给老龙这臭不要脸的得走了。莫非因为他嘴巴甜?于是纷纷问道,“夫君,我等也去抢可好?” 幽若空一顿,好嘛,这帮丑八怪全成他内子了。他迅速向娘子瞟了一眼,这家伙面无表情,压根没反应。 幽若空受了刺激,彻底邪了起来,“我认为,大家都有神通,也都是本事人,可以放低身段,跟修士们去谈情说爱嘛!他们不跟你谈,抢回来也无妨!但有一条,人家来救了,就让救走。别捂着不放。我的意思,大伙儿都清楚了?” 猕猴精“嘿嘿嘿”笑起来,“明白!夫君的意思就是,以后咱们想要谁就抢回来!” 众妖沸腾了!欢呼雀跃不已!连母的,都笑得口水涟涟! 幽若空一家三口:“” 一条阴谋小计,怎么就有了犒赏三军的感觉?! 幽若空摇摇头,从螺蛳壳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灵花灵草,不打招呼就给众妖鬼洒了下去,“好生修炼,大家都是妖尊、妖皇之流,千万别被修士给猎杀了!鬼族也要当心,他们有炼鬼的术士,你就算有主仆契约,人家也能灭你!” 猎杀妖族鬼族,肯定也会是一项修士任务,这个毫无疑问!所以,得防着点儿! 领到一朵极品金莲子的猕猴精,兴奋得直霎眼,振臂高呼道,“我们的丹是尊主的,绝不让修士猎杀了去!” 众妖都跟着这位口才好的,喊了起来。 幽若空偏过头,看看他家宝贝娘子,君临天下地立着。面如冰雪,冷肃高洁。不禁微微一笑,进言道,“心肝儿,把你那幻香给他们再洒一遍。巩固巩固。” 花溪烈瞥了夫君一眼,“为何?” 幽若空轻咳一声,小声地说,“万一他们有人被修士们蛊惑了,咱这灵草不是糟践了?” 花溪烈一听,好像有理。挥手轻扬,让妖精们的脑残级别,更上了一个档次。 大伙儿把口号嚷得荡气回肠,才闹闹轰轰地散了。一个个感觉从今往后,全是好日子了!跟着尊主有肉吃啊! 一转眼,天就黑了。绚丽多彩的暮晚,被黑煞之气吞噬了。夜空中,挂出一轮巨大的金月亮,仿佛升起了神灵的战旗! 七星城附近,不死鸟明显多了起来。好像从地底泛上来的黑浪,向着青狼岭静静地涨潮。不一会儿,已经是一片黑压压的“大海”,从变了形的皮水关,一路蔓延而来。 这种场景,远比幽若空想象中的,可怕多了。 不死鸟这种东西,他在碧水坊战过一次。十分难对付。它们的身体能自愈,一点都不怕疼。只要脑子没被爆开,就算被剁碎了,也能很快恢复! 而且,只要念咒语的人不停,它们就不会停止战斗! 幽若空看了哥哥一眼,他的表情十分淡定。再看比他矮了一头的娘子,这家伙更加淡定。好像只是在看着大海思考人生。 幽若空杀气也起来了,心说:“爷好歹在刀口上滚着才活到今天,输给自己女人也太怂了。往后还能降得了她?!” 于是,提了一口气,向山下喊道,“图鲁,把昨晚缴获的流光弩,给爷爷全都架起来。” 图鲁向着月亮来了一声嗜血的长嚎,回道,“是,夫君!儿郎们,动手!” 幽若空:“!”一口气险些上不来。 花溪烈见他那表情,终于破功,失笑出来,露出了两个小尖牙。一贯严肃的面孔,显出了几分俏皮和野性。 幽若空不干了,搂住这尊主大人,狠狠揉了一通,“你也不管管这帮蠢蛋!” 花溪烈拉下他的手,指着后方的防线,“哥哥,阿弟,你们快看!” 两个夫君:“” 该叫夫君的不叫了,不该叫的满口嚷嚷。罢了,爱咋咋地吧! 后方,修士们开始做任务了。纷纷把手中提的鸡鸭猫狗,往魂网中丢。因为魂网一旦占满了,就会失效,不死鸟就不会受阻了。真是打的好算盘! 幽若空眯眼细看一会,用魂音道,“哥,瞧见没?他们每丢一下,就有一丝灵力灌注进去!” “嗯。”上官断冷冷提起嘴角,“这个时候,在游戏界面上,就会显示灵力值+1,等到满了五百,就算是练气一层。” 幽若空目光亮得凶狠,咬牙道,“那咱们就多制造些任务给他们!养肥了再吸干!”(。) 第一百四十八章, 雷劈不死鸟 金色的大月亮下,“千娇百媚”宫被夜明珠装点得一片宝气。宛如仙宫的气派,与一干奇形怪状的妖族形成两种极端,比游戏还具有游戏效果! 黑压压的不死鸟们,好像从万年黑洞爬出的巨型蜘蛛,以稳健凶狠的节奏向青狼岭的前方逼近。两侧及后山的修士们,驾着五光十色的仙宝,飞来飞去。 幽若空对身旁的上官断说,“哥,你瞧这画面多漂亮!那人一定又赚到不少信仰力!啧啧,这么多仙宝,可花了大本钱!”用他在那少年修士识海中学到的语言来说,俨然就是一场仙魔混战的大型巨制。 这酸溜溜的语气,让上官断微微一哂,轻声道,“不死鸟你准备怎么打?” “流光弩啊!” 上官断瞥了他一眼,沉吟道,“流光弩对低级不死鸟或许能行。毕竟,他们的晶核尚且脆弱,未必禁得住灵力轰炸。但是” 幽若空吓了一跳,“对高级不死鸟呢?” 上官断语气低沉了一些,“高级不死鸟,连我也不知。魔族衍生出的物类,已经超出创世时的范畴。他们的高级不死鸟,是用地狱底层的罪魂制成,相当于鬼族与魔族的杂配!也许,比敖苍要厉害许多。” 幽若空内心的小人,轰然一下倒地。语气里刮起了狂卷风,“哥,你性子怎么这么慢,重要的话老憋着不说?” 上官断无辜地眨了眨眼,难得为自己争辩了一句,“哥哥这不都主动说了嘛!” 幽若空欲哭无泪望着他,“还想我表扬你?” 上官断眼睛眨得更无辜了。 其实,自打兄弟相认后,非但幽若空变了,上官断也在发生改变,从一柄寒冰中的绝世古剑,变得越来越有出水白莲的气质了 三人相处的时候,就尊主最有男人味! 此时,她注视着十里外的黑色大军,表情铁血,冷冽,十分具有悍将的风采。轻启朱唇,冷冷问道,“鬼族和魔族的杂配?那究竟算鬼,还是算魔?” 上官断拉住她的手,“为夫也没见过。只有遇上了,才能揭分晓。如果是鬼的成分多些,可就要当心了。他们一定有非常高明的隐形本领,很可能会进行猝不及防的偷袭。所以,我们千万不能让四周的魂网被攻破。” 幽若空皱着眉补充道,“如果鬼族成分多,还有可能会吞噬掉我们的鬼奴,偷偷拿着流光弩对准我们,能干出很多意想不到的阴损事不过,据我观察,他们总喜欢把厉害的王牌留到最后。不等我们打完低级不死鸟,恐怕未必会来。” 上官断赞许道,“没错。这是为了游戏效果。” 幽若空狞笑道,“哼,玩得倒挺起劲,早晚把他自己搭进来!不等了,儿郎们!把弩机端起来,先冲下面放一轮。图鲁,你来指挥!” 图鲁对着月亮,思乡似的长嚎一声,学着君素素的语气说,“流光弩,放!” 幽若空:“”真是囧得不行! 不死鸟之战,打响了! 此方世界的气氛,瞬间就被拉爆!流光落入黑海中,好像一勺沸水浇进滚油,炸得一片噼里啪啦!灵力裹挟着腐肉四处飞溅! 三人定着眼睛,紧紧瞅着保持前进步伐的不死鸟大军! 一小部分被炸得粉碎;另一部分,因为脑子还在,又迅速凝聚了碎肢肉屑,继续往前冲! 被流光击散的黑海,不到两息的功夫,就恢复了原样! 根本压制不住它们! 幽若空心中一沉,喊了一声,“流光弩不要停,继续放!”又对上官断说,“哥,给他们几道雷。雷对邪物最有用!快!喂,这时候别又要练我啊,你再这样我就怂恿娘子一起逃了!快!” 上官断嘴角抽搐,叹一口气,不慌不忙抽出黑金色的亡荒剑来。悠哉地说,“好吧。谁让我是哥哥呢,还不得让着你!” 幽若空斜睨他一眼,又瞟了一下娘子,“可别忘了自己的话!下回某些时候要你让,给我拿出哥哥的风度来。” 上官断眼皮子一跳,手里凝出一把金锤。戏谑地盯着他,冷哼了一声! 花溪烈见他二人这时竟在阴阳怪气地斗嘴,气得一把夺过锤子,“让我来!” 两个男人吓得飙出一身冷汗,来不及阻止,锤子已然击了下去。 “哐当”一记,一道雷自剑中呼啸而出,劈向了前方几百名妖族! 幸亏她不知用多少力,只劈出了一道小雷!饶是如此,妖精们仍是撕心裂肺惨叫连连,浑身的毛都被燎了起来。各自惊作一团,仓皇四顾,发现是主子劈的他们。都不敢叫了,弱弱地喊了几声口号,表示自己一点不介意。 闯祸的尊主,提着锤子,不知所措僵了一会,迁怒道,“你们搞什么鬼!” 夫君们:“” 上官断道,“为夫错了。来,锤子给我。小心,手别碰到剑。”一把将锤子接了过去,他才浑身一松,发觉自己衣服都湿透了。 亡荒剑戾气很重,碰上花丝,指不定就能削断。他心有余悸传音道,“阿弟,把她抱开去。” 幽若空连忙一把抱起尊主大人,“来,我们离远点。免得哥哥再劈错,伤到你。” 哥哥:“!” 提着锤子的手,生生顿了一会,才提气劈了下去。雷子在巨大撞击之下,飞出一记强势的雷刀,横空出世劈向山下。 黑色的“海”平面上,被生猛地撕开一道裂缝。雷刀所经之处,不死鸟竞相灰飞烟灭!直接都被爆掉了脑子里的邪物!没有一个复活的!效果比想象中好多了! 幽若空惊喜道,“雷电果然是专克妖魔鬼怪的好东西,好东西啊!”话音未落,发现娘子表情不善,才惊觉她也是妖,连忙补充道,“不过,我觉得,一定克不了你!” 花溪烈抽抽嘴角,单手搂住他的脖子,向上官断指挥道,“哥哥,干得漂亮!不要停,继续。” 上官断心中一荡漾。偏过头,含笑瞧了她一眼,风骚地捶了下去,“哐哐哐”,连劈二十道! 近十万的不死鸟军阵,立刻变成了牛群踩踏后的麦田,只剩下斑秃似的几小撮 简直是摧枯拉朽,不可一世! 这就搞定了?幽若空不敢置信,无比惊艳地“嗷”了一声,两眼飞着星星看着他哥!崇拜到了极点! 花溪烈也十分骄傲,向天空狂狷地一笑后,指挥道,“哥哥,剩下的莫要劈了,让他们上来,给儿郎们润润刀口!” 这匪气十足的狂言,说得两个夫君同时喷笑。二人宠她如命,岂有不应的!上官断当即就收了剑。走到二人跟前,小声地说,“要当心,高级不死鸟要来了。” “嗯。” “雷子可能快劈光了” 幽若空瞬间两眼爆睁,“雷子还会用光!你用一点留一点,循环着来,会用光?” 上官断无辜地眨了眨眼,“刚才没小心,把雷子用偷天给打出去了!” 幽若空心里拔凉拔凉的,瞪了哥哥半晌,用新学的粗话骂道,“我了个去!” 花溪烈也摇摇头,毫不留情地说,“有我在旁指挥你都能这样,没我指挥不知怎样呢!” 上官断不吭一声,把她抱进臂弯里。心说,还不是因为你,没事对我仰慕地笑!害得为夫一时得意忘了形! 他抬眼向四周一扫,只见修士们丢的鸡鸭活物,竟已将把魂网占掉大半。这才半盏茶功夫不到呢!真够快的! “阿弟,快做些鱼钩,让儿郎们把活物捞出来不然,要来不及了!” 幽若空汗毛直竖,大吼了一声,“全都给爷爷过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 这游戏没下限了 儿郎们十分不讲究,一个个光着屁股,就准备过来了。夫君恼火之至,雷霆一声呵斥道,“衣服呢?裹片叶子都不会啊!是不是还想再吃一记雷,啊?!” 妖精们听不懂主子说话的艺术,各自慌不择路,去找叶子蔽体。幽若空气乐了!熊妖该死的屁股比磨盘还大,得多生猛的树叶,才遮得住他! 没时间等他们瞎折腾了!他索性说,“哥,带咱尊主进去,别被这帮天真无忌的儿郎们冲撞了!” 上官断抽抽嘴角,立刻抱着尊主一闪,飞进了螺蛳壳。叮嘱她说,“乖,不要向外面看。” 花溪烈被这两个磨磨叽叽、神神叨叨的夫君摆布得很不爽,冷着脸问道,“你们搞什么鬼!” 上官断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她唇边,“嘘!他们没穿衣服,不好看。乖” 花溪烈拍开他装神弄鬼的手指。沉着眉眼质问道,“现在打仗呢,还管谁好不好看?他们穿着衣服的时候就好看了?” 上官断无语凝噎,只好厚着脸皮,对她说了一个明白。 尊主更加表示不解,“那东西你不也长了吗?有什么瞧不得的?” 上官断压住一口老血,深深吸了一口气,“关键是,你没有长啊!”他见尊主大人仍然无法理解自己的逻辑,实在崩溃极了,干脆催眠道,“宝贝,睡一会吧来!” “滚!”尊主如今实力恢复,哪会轻易着他的道? 上官断好尴尬。一招不成,立刻换另一招,把她摁在脖子边,强行要哺血。 这一招,倒是叫尊主无法表示不屑了。立刻受到致命的蛊惑,张开嘴,“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上官断松了一口气,无奈地拉了拉嘴角。低头在她后脑勺上轻轻吻了一下。 待花溪烈用餐完毕,外面的儿郎们,已经与修士们展开一场鸡鸭争夺大战。 魂网绕青狼山的群岭,绵延足有百里。原本只有后方才有,可是上官断颇有先见之明,天黑之前,把前方与上空也都拉了网。 为的就是防未知度太高的高级不死鸟。 此时,因为那场惊艳的不死鸟绝杀,进入“游戏”的修士们,越来越多了。好像有个大漏斗架在天上,往这世界里一瓢一瓢地倒豆子似的,御着仙宝的修士,飞得到处都是。 其中,不乏货真价实的修士,金丹、元婴之流多得很!他们真是来诛神的!也有刚接受灌顶的普通玩家,要通过做低级任务,来提高灵力值和道具值的(道具就是仙宝)。 那些往无形的魂网中砸活物的,全都是练气以下的玩家。为了一点灵力值,丧心病狂抡着手臂!半空中,鸡鸭的毛和屎,四处横飞。 精光赤条的妖精们,拿着“夫君”特制的大鱼钩,把魂网中的活物往身边勾!快活极了。 这魂网只有活物才会被兜住,铁钩子甩过去,一点阻碍都没有。实在是一场爽爆的盛宴! 狐族和狼族喜得龇牙咧嘴!“嘿嘿”笑个没完。他们最爱吃鸡鸭这些东西。修士们扔一只,他们捞一只,感觉后年的存粮都有了! 猕猴家族和龙族,是些荒淫胚子!派给他们的钩子,不去钓鸡鸭猫狗之类,反而撩撩戳戳的,想伸出魂网,拉几个修士过来睡一睡! 修士们站得远,他们屡次失手,急得上蹿下跳。 后来,猕猴给老龙出了个主意:把岩石上昏过去的君素素拎了过来,冲魂网中一丢。 老龙扯开破锣嗓子说,“这个女的,我玷污完了。尔等谁想要,领回去吧!” 一头奇丑硕大的龙,光着身子说把“这女子”玷污了,其画面,径直将“游戏”拉入超限制级别!真的无限满足了人类“玩家”内心深处不可说、不可说的阴暗欲求! 他们非但不为君素素抱打不平,反而议论纷纷起来,简直兴奋极了。 一些女“玩家”,捂面笑着,直跳脚说,“靠,这游戏没下限了!”言下之意,太对人胃口了! 很多修士,跃跃欲试,想解救被玷污的君素素。毕竟,按任务栏上的讯息说,解救一个人质,可得300个灵力值!一个君素素,顶三百只鸡!值了! 于是,有修士学了妖族的样子,想用仙宝来捞她。 妖精们对此好像没看见。猕猴们在山石上嬉闹起来,就着彼此没了毛的身体,装模作样逮虱子。 龙妖们装都懒得装,迈开大长腿走来走去,四处对修士们展现雄壮的身材,并且时不时做出下流的暗示性动作。场面很是壮观。 玩家修士们兴奋地笑骂道,“靠,这游戏没个底限了。” 可是,虽然如此愤愤,却没人甩手离线。大家一边骂,一边盼着妖精们索性把底限探底,给他们来个现场版的 在所有人都放松警惕之时,龙妖和猕猴电光火石地出手了:同时甩出大铁钩子,以绝世的敏捷,和严丝合缝的配合,把几个修士兜进了魂网! 二牛等唯恐天下不乱的鬼族,立刻上前去,十分有技巧的,将修士们解了下来!往妖族怀里一丢! 鬼族难道不怕魂网?也怕!魂器乃真正的神物,除了创世神一家,对一切生灵皆有效。但是,鬼族与魂器打交道久了,对如何规避危险,早有心得。 连铁钩子也不用,就帮猴子和老龙把新的人质弄到了手。妖族小胜一回,激动得四处乱跳! 老龙新得的男修,真是超级嫩哒!害得他当场就想行事。猕猴十分乖觉捅捅他,轻声提醒道,“别干,夫君在上头瞧着呢。” 没错,幽若空正在山石上,俯视着他们。一脸的冷漠。老龙被捉了奸,立刻表示很羞耻,把那男修的裤子默默拉了回去。对“夫君”咧开嘴,讪讪一笑。 场面简直令人无法直视!幽若空十分无语,仰头看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被捉到的人质们,开始拼命地呼救。 游戏面板上,一连发布多条高级任务,奖赏灵力值全都高达一千!比君素素高多了! 不管高级的修士,还是来搅浑水的低级玩家们,全都大为震惊!盯着猴子和老龙手里的几个人质,眼里泛起了绿光。只恨中间有个逆天的魂网,不能冲进来杀而后快! 这时,君素素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和一堆家禽躺在魂网之中,顿时以大河倾泻的势头崩溃了,尖叫着骂她的前夫:“敖苍,敖苍,你死猪脑子蠢得只配做只丧尸!搞这么多鸡鸭来破网,你不会直接拿不死鸟往上填吗?啊—鸡屎啊—” 幽若空听了君素素的话,心头狠狠一突!预感十分不妙。果然,不过两下眨眼的功夫,山下的不死鸟,如雨后春笋一般多了起来。视死如归,准备上山来破网了! 幽若空气得抬手一挥,将地上一滩可疑的妖族排泄物,隔空糊到了君素素的脸上! 如此卑劣的行为,径直把君素素的三生桃花,熏臭了十里!“啊—幽若空,此仇不报,我君素素誓不为人!你给我等着—啊!” 幽若空哪里有空理会这疯子!卷头重来的不死鸟,让他头皮都快炸了。对螺蛳壳里传音道,“哥,你亲够了没!出来干活!”(。) 第一百五十章, 会飞的不死鸟 被雷劈飞的不死鸟,显然不是敖苍全部的存货。他手里的儿郎们,似有无穷无尽,只要吐一口唾沫,就能泛滥成海。 幽若空命令自己,暂时沉住心。不去管山下汹涌的不死鸟黑浪,而是将力量凝于双目,向魂网外仔细巡视着:凭他逆天的直觉,已嗅到了魂网外极度危险的气息。 这股危险,静静地潜伏着。好像野兽尖锐的獠牙,停在了肌肤之外,只等他一个不当心,就会凶狠地切下,咬得他血肉四溅。 他的脊背上,寒意像北风一样,刮了一波又一波! 上官断与花溪烈,牵手飞了出来。幽若空看他们一眼,传音道,“好像有凶险的东西来了。” 花溪烈站定,眉尖微微蹙了起来。两根花丝缓缓缠上了两个夫君的腰,形成一种保护的姿势。 上官断轻声道,“阿弟说得没错。确实有东西来了。” “哥也瞧不见?” “嗯。”上官断语气轻缓地说,“若是我们所创的物类,无论怎样隐形,也能瞧见。但若是全新的品种,就难讲。” “你确定魂网对这个新物类,真能拦住?” 上官断沉吟半晌,才不太确定地说,“虽是新物类,终究从鬼魂演变过去的,应是逃不过大密咒的咒力辐射。只是,我无法就此拍胸脯保证。毕竟到现在为止,谁也没试过阿弟,你注意着点。一旦察觉危险,用偷天制造断层。” “好。”幽若空摸了摸腰间的花丝,对眼睛里满是硝烟的娘子说,“尊主啊,为夫心中甚慌。你可要把我护好了,别离了我身边!还有,来客是腌臢的腐尸,别用你的花丝去碰它们。嗯?求你啦!” 花溪烈安抚地瞧了瞧他,“放心,你是我的人,我自然会护着。怕什么!” 幽若空心里叹了口气。家有娇妻太汉子,男人时不时就得扮娘娘腔撒娇卖痴,才能确保她不闯祸。也真是简直了! 此刻,形势已相当凶险。 卷土重来的不死鸟,已到了青狼岭外一里处。流光弩早已飞个不停。然而,收到的成效,只能说聊胜于无! 上官断传音道,“阿弟,护好她。我弄些山头砸下去!” 幽若空眼中光芒一闪,“有道理!” 上官断动作十分快,话一出口,手中的力量已经挥了出去:与青狼岭隔了两座峰的一条长岭,生生被削断,如同一个大大的锅盖,砸向了山下的不死鸟! 玩家修士惊叫道,“靠,太夸张了吧,移山之术!这boss要逆天了!” 这条长岭足有五里长,自高空一屁股坐下去,压扁了一大批!不死鸟们,死又死不了,站又站不起来!成了“半死不活鸟”! 刚才有点惊慌的群妖,立刻欢叫震天,替主子们呐喊起来,“夫君神威盖世!夫君神威盖世!万界无敌至尊” 上官断听得眼角直抽搐。 幽若空笑道,“这样我就平衡了。夫君这雅号,不是给我一人的。还以为大家独独只爱我一个!” 上官断:“” 幽若空:“哥,别停啊,继续搬山!不能让那帮东西上来!” 上官断凝神,再度作法。远近几座大山,全被齐脖子削了去,以惊天动地之势,往山下飞。 几座山头同时飞在空中的画面,震撼了整个万界的服务器!魔幻的效果,刷爆了眼球!戏里戏外的观客们,全都沸腾了!深深为这一场精彩纷呈,震撼得无以复加! 眼见着几座山头俯冲而下,又要压住一大片不死鸟,意外情况忽然发生了! 只见其中两座,贴着不死鸟的头颅呼啸而过,以苍鹰之势扶摇直上,悍然向青狼岭的上空飞来。 玩家修士和妖族,惊呼声连成一片,纷纷抱头趴在了地上。简直像一个娘生的! 二牛忽然惊叫道,“主子啊,大石头下有黑影子!谁呀!隐形功夫比俺们牛头还强!” 幽若空心中一突,用力睁眼瞧着。啥也没瞅见! 花溪烈冷然说,“没错,一群很淡的黑影,五六十个,一起扛着山头在飞!” 幽若空:”!”会飞的不死鸟,要命了! 眼见着两座数里长的山头,就要报复性地压下来,上官断面无表情,双掌轻轻向天一推! 巨大的山头,生生止在了魂网上空一里处!恰恰是“诛神”功法施力的最大范畴! 五六十名淡得像空气一样的不死鸟,飞到山头上面,进行施压!与上官断之间展开了一场僵持的对拼! 他们的气势狠戾异常!虽未现形,空气中却涌起了无比阴森的黑雾,黑雾中又凝着血刀子般的怨气! 不少普通的玩家,在这怨气里吓得面无人色,被极致的恐惧击溃,瘫软在地嚎啕大哭! 幽若空心中凛然,地狱里受尽无间罪苦的鬼魂,被制成不死鸟后,果然十分可怕! 他们在位置上占尽优势,力量集中起来,竟能与上官断抗衡!幽若空冷汗淋漓地想,听说这种高级不死鸟有上万名!全都涌上来会怎样? 这样一想,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尤其当他看到,汹涌的不死鸟大浪,已经涨到了半里外的山脊上!转眼之间,魂网就能被填满! 他脑子飞快搅动着,寻找着解决之策。花溪烈也没闲着。往上官断口中塞了几片花瓣。一掌抵住了他的背! 二牛大叫道,“哎呀不得了,影子来了许多啊—主子!啊——” 幽若空真想抽自己一个耳光,不管想什么坏事,总是立马就能成真!该死的,万名不死鸟,绝对能以雷霆万钧之势,用一座大山压住神灵,把他给诛了! “哥,娘子,松手!”他迅速在识海中传音道,“让山头掉下来,在魂网附近用破雪凝住!” 上官断立刻否决道,“千万不能用破雪境!凝固住我们自己的时间,会陷于不利之地。阿弟,山石一掉下来!我们三人齐齐击碎它们!但是,魂网恐怕保不住了,做好硬战的准备。” “好!” 花溪烈凛冽如刀地说,“我没问题。”说完,香囊中自动飞出一堆烈火兰花瓣,“儿郎们,增加一点体力,随本尊血战一场!你们封妖神的机会来了!” 惊慌失措的妖精们,顿时被英勇无畏的大法咒加持,从地上站直了身体!一个一个战意狂飙,宛如上古的神兽附身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不死鸟攻坚战 上官断大喝一声,“动手!”两座大山,好像九天的黑岩,沉沉砸了下来。罡风狂卷,径直把修为低的“池鱼”们掀飞数十丈。 花溪烈飞身上旋,扬起一个巨大的、深海般汹涌的妖力漩涡,逼开一众随势下坠的高级不死鸟! 紧跟她身后飞起的上官断和幽若空,悍然一招“碎月”,揪出山石中最沉重的金元素,瞬间降低了下落的势能。 然后,以超越电光火石的速度,四掌齐出,向庞然的山石击去! 无尽的齑粉与碎石,瞬间就要倾泻下来!只需一秒时间,就能将所有妖族活埋! 万界一切观战者们,心脏集体停止跳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深壑般的空间断层赫然出现,张开无底洞一般的大嘴,吞噬了两座散裂的山头! 由山头中揪出来的金元素,霸道地横亘在半空,形成一座十来丈的天桥,光芒森森,冷冽恢弘!华美到了残酷的地步! 从万界玩家们的画面上看去,仿佛要穿透机器横戳出来! 花溪烈的漩涡在极速的扩散后,立刻疾坠,与两个夫君背贴背站回地面。方才的击山之举,让他二人的力量几乎清零了。 她抓起一把新鲜的烈火兰花瓣,往他们的口中海塞了一把。 幽若空被粗暴的娘子这一强补,力量瞬间暴涨,险些撑破筋脉!血液自口鼻中汹涌地喷了出来! 眼见着不死鸟的浪头,就要刷上来,而魂网上空,虚淡的幽影一霎一霎,随时准备冲杀而下!幽若空悍然飞身而起,扛起那巨大的“天桥”,冲出了魂网之外!往那些淡淡的影子中,死死抖搂了一番! 刹那间,影子如火星般向四周激溅! 幽若空体内生生被补出的力量凶暴至极,恰好无处宣泄,在那怨戾之气包围的中心狂舞着“天桥”,宛如打鸡蛋一般,上下死搅活搅! 直到筋脉中的巨压减轻,才猛然收手!不等影子们围拢上来,便疾坠而下。 花溪烈立刻用花丝将他抽回身边!上官断再来一记偷天,将那巨无霸的天桥,送入空间断层。三人的配合,简直天衣无缝!毫无漏洞可言! 高级不死鸟们狂扑而下,却不得不停在了魂网之外!疯狂的杀戮之气,将仙宝照耀下的夜光,染得一片猩红! 万界的观战者们,甚至能清晰地听见,影子们发出的撕裂一般的喘息声! 山下,潮水般的不死鸟大军,视死如归向魂网逼近。眼看着,就到了五十丈外! 花溪烈的花丝一抖,在魂网外十丈处,点燃一圈冰蓝的妖火!以妖力助火势,瞬间烧出了三尺的火墙来! 本是尝试之举,却没想到,不死鸟因此生生一滞! 上官断和幽若空对视一眼!同时打出一招“炼日”,操控着火舌,与不死鸟大军形成针锋相对的对峙! 上空的高级不死鸟们,早已恨不得将魂网中的所有人生吞入腹,如何能忍受局面的停滞? 只听得远方一声古怪而曲折的尖啸,飞在天上的不死鸟们,竟然开始吸起低级不死鸟,往魂网中投掷! 此时,各方世界以各种形式存在的服务器上,赫然发布了一个紧急任务:成功向魂网中投掷不死鸟一个,奖励灵力值50! 飞在半空观战的修士玩家们一听,垂涎了!各个摩拳擦掌起来!彼此相觑了一下,连忙用各种仙宝,去钓那些不死鸟,往魂网中丢! 幽若空见状,狞然喝道,“老龙,老猴,你们带三千儿郎,用钩子把不死鸟拉出来;图鲁,你带领剩下的,爆他们的头!谁搜集的晶核多,尊主重重有赏!” 众妖的眼睛“腾”一亮,看向伟大的尊主。 尊主沉着眉眼下令道,“听夫君的,快去!” “是!”众妖冲过去,把铁钩子飞舞了起来。魂网里瞬间被堆积起来的不死鸟们,纷纷被勾拉出来。后面的图鲁等妖精,马不停蹄将它们爆了头!把红肉球似的晶核,当宝贝似的,塞进了兜里! 虽然修士们众多,扔进来的速度远比勾拉的速度快,但是,妖族对尊主的爱戴所激发出的潜力是无穷的!不管雌的雄的,每人的劳力都能抵得上十个修士! 何况,尊主一家三口也没闲着。各种奇招往外使,时不时对修士和高级不死鸟们,来个猝不及防的偷袭,明明一场数量悬殊的包围战,生生被打成了攻坚战! 在万界观众的眼里,那幅画面实在让人移不开眼睛:一群光屁股的妖族,像插秧似的勤劳地爆着丧尸头!而人类修士,居然和丧尸们和和睦睦一家亲了! 真是极端奇葩、没节操的游戏!难怪在短时间内迅速风靡了开来! 此时,高级不死鸟们的戾气,早已膨胀到了极点,简直要从高空化作毒雨落下来! 整个世界的画面,已经是一片黑红!浓浓的怨戾之气,连仙宝的光都吞噬了! 显然,形势越来越严峻!幽若空皱着眉,传音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咱们还有啥招没出?” 上官断手决飞舞,催动“炼日”助燃妖火。没有回应。 花溪烈一贯只会悍战的,此时却眯眼想了想,问道,“阿弟,哥哥,幻香不知管不管用?我记得上回在地府,对几只鬼用了幻香,他们全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的幻香,对魔族和仙族用处不大,可是,对妖族、人族和鬼族,却颇有奇效。这些高级不死鸟是鬼族和魔族的杂配,不知是何效果” 上官断和幽若空对视一眼,传音道,“那些东西已经憋了很久,若是待会儿魂网真被攻破了,一定会像洪水一样倾泻而下。你首当其冲先把花香甩出去!这会儿,先按兵不动,他们还太分散,效果未必好。” 花溪烈淡淡地说,“了解。” 时间一点一点向前推移。后方的不死鸟大军,越积越多!那排山倒海的气势,将整个战圈染得漆黑,只余中心一处戾气逼人的红! 上官断面无表情地说,“网要破了。记着,待会儿如果幻香没用,就是一场硬战我们三人不要分散。否则,外面所有的高级修士,会立马围过来,执行诛神任务。” 幽若空:“好,绝不分散开。” 花溪烈收紧他们腰上的花丝,用行动表示了赞同。一片冷煞的目光,像刀尖一样,静静扫视着这个世界。 终于,上方的魂网满了! 绷了一夜的弦,终于“咔嚓”一下,断了! 几近疯狂的高级不死鸟,凝成一根巨大的黑红色血柱子,向三人扑杀了下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绝世大反转 花溪烈圆睁凤眸,将幻香中的毒素注到最大限度,从万千花丝中,急速飞扬了上去! 若是花香有形,此刻的画面必是一束激射的喷泉,与垂直的血柱迎面相撞! 然而,花香终究不属于视觉范畴,非但万界窥战者们瞧不见,就连上官断和幽若空,也只能感觉到一丝丝轻微的小风而已。 眼看着极端的凶险扑面而至,令人大掉眼球的一幕出现了! 万众瞩目的画面上,狂烈的血柱忽然迅速褪色,好像被人剥皮一样,从下至上层层翻卷,以肉眼可见的进度,变成了桃粉之色,再褪色,将不死鸟们灰淡的虚影显现了出来。 然后,在三人的头顶上空,凝滞住几息功夫。像落花一样轻盈地漾了开来! 想象中的灵力重击,血肉横飞,完全没有出现! 场面温柔得像一首动人的诗篇! 原本诡谲不可捉摸的不死鸟们,如一片片雪花,凄婉至极地往下飘。悠悠荡荡,悠悠荡荡 这种急遽发生的宁静,让戏里戏外的气氛都失重了! 众生都定住了眼睛,疑惑万分地看着此处。画风转变太奇怪了,没人能懂究竟发生了什么! 眼看着一片片“落雪”静静地向地面铺陈,万界中,已经没有杂声! 只有花溪烈的眼中,划过一丝巨大的惊喜和得意,向身旁两个夫君说,“倒也奇了,我的花香竟能渗透他们的晶核!” 上官断眉毛轻扬,“晶核中什么情况?” “一片浑沌!很乱!但是花香进入后,好像能安抚他们!就好像”花溪烈歪着脑袋仔细感受着,寻找着合适的语言,“就好像有一种招魂的效果,又好像,他们全是我驯的兽虽然危险,却都能听话!” 幽若空努力压抑上扬的嘴角,尽量让自己表现出冷峻的大将风度,说道,“这跟妖族它们好像不是一种反应。” “嗯。没错。”花溪烈点了点头,审慎地观察着地上现了形的高级不死鸟: 与低级不死鸟不同,他们的身体并非自己的,而是一种质地非常轻、非常淡的魔体。 原先的鬼魂之体,被打散成一片浑浆,禁锢在丧尸独有的晶核之中,没有记忆,没有智慧,只剩下一片无法释放的怨戾之气。 而她的花香渗入后,让他们毫无秩序的灵魂,得到了难得的安宁,血戾之气全都静了下来! 幽若空轻声说,“尝试指挥它们” 花溪烈扭头看他,“怎么指挥,阿弟?” “呃”幽若空咳嗽了一下,被她信赖的目光瞧得好躁动她一定认为他无所不能,他在心里美滋滋地想道。就冲这一点,就算毫无头绪,也得硬着头皮一试! 幽若空略微想了想,凭着莫名其妙的灵感,撮圆了嘴巴,吹出一种清越的口哨声。 一首温柔动听的牧牛曲,悠悠地向空气中流去,所到之处,让不死鸟略微一抽! 幽若空心中顿时一动,连忙将自己的神识,融注在乐声中! 一场神乎其神的奇迹发生了! 本该大杀四方、血洗青狼岭的高级不死鸟们,变成了一群家养的绵羊,很乖很乖地向幽若空围拢过来!丑陋绝伦的脸上,隐隐露出喝了小酒似的陶醉! 整个万界,一片静谧。人们心里骂着,“卧槽,卧槽!有没有搞错!”,完全说不出话来! 游戏内外,只余下这支悠扬婉转的牧曲! 上官断提唇一笑,对花溪烈传音道,“宝贝,把花香给低级的不死鸟也来点!” 这声宝贝,真是震荡肺腑,缠绵唇齿,个中的怜爱与骄傲简直不能形容!花溪烈难得的脸红了。 她故作自然,抬手一挥。浓郁至极的花香,掠过重度脑残的妖族,飞向魂网外的低级不死鸟。 惊人的一幕再度发生。这些由人类做成的不死鸟,虽没有沉醉得像雪花一样而飘飘坠地,却也同样陷入了乖巧的安静,安静到了忧伤的地步,一动不动倾听着幽若空的口哨曲! 万界在一阵茫然不解的静止后,终于明白发生了何事:那三个人,居然凭一支口哨曲,收服了不死鸟大军!(他们当然不知,世上有幻香这种逆天神物了) “游戏”内外,爆发一片不敢相信的喧哗! 知道三人身份的,惊得冷汗淋漓! 不知他们身份、只当此处纯是游戏的,都觉得boss的技能设定逆了天,想要刷到终极大boss,简直是不可能! 就在这时,青狼岭下,响起了一道山魈般的尖利啸声!这声音,强势地飞上岭间,要撕裂脑子一般盘旋震荡!沉浸在口哨声中的不死鸟,集体一震,浑沌的眼中浮起一丝狂躁! 幽若空心道不妙,连忙加强口哨的力度,与那穿脑魔音,展开拉锯式的角逐! 谁能想到,声音也能产生如此巨大的杀伤力!“游戏”中的玩家们,痛苦得快崩溃了。就连“游戏”外,也产生了极度的不适。那感觉,就像让人一边喝着蜂蜜,一边承受钢刀刮骨之刑! 气氛变得十分残忍!仿佛要玉石俱焚! 不死鸟们各个露出快被撕裂的痛苦模样!上官断附耳对花溪烈说,“敖苍也是个丧尸,送一缕花香过去!” 花溪烈目中一亮,几根花丝直冲山下五十里外,将一束强烈的幻香,送进敖苍的脑门子 敖苍晃了晃身体,转眼功夫,也变成了不死鸟那种模样!虽个丧尸王,却终究抵抗不了物类自身的属性 穿脑魔音消失了,“游戏”里,只剩下一片悠扬的口哨声!随着这乐曲和花香的一再巩固、加强,幽若空的魂识渗透了所有不死鸟的晶核! 为了防止数量太多出现失控的情况,他让哥哥和娘子也将魂识注入口哨曲中,进一步加强控制。 不死鸟从前以魔念为食,以后就以幻香和神念为食! 这支不可战胜的邪魔大军,经过一场绝世的大反转,变成了“邪神”的兵力! 万界存在的各种服务器上,彻底炸开了锅! 游戏面板上,系统以凝重冷酷的语气发布了一条紧急任务:灭除不死鸟行动!灭除不死鸟行动!玩家每杀死一只低级不死鸟,灵力值加20,一头高级不死鸟,灵力值加2000! (。) 第一百五十三章,邪方也想玩游戏了 紧急任务发布后,游戏里的玩家们,反应一致漠然。谁敢对黑压压的丧尸大军下手?就算要杀丧尸,也不能现在脑子进水杀过去啊!高级丧尸多可怕啊! 大家不约而同,驾着仙宝,绝尘而去! 花溪烈和她的夫君们,看着满山密密麻麻的新儿郎,实在没兴致跟他们培养感情! 幽若空透过魂识发出指令,让它们向山下散开!世界很大,自己去游荡吧! 只吩咐高级不死鸟们莫要离得远了,以防天兵天将突袭,也可赶来帮衬。 上官断轻声说,“阿弟,游戏上发布了杀不死鸟的任务” 幽若空愣了一下,“哥,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上官断一手搂住娘子,一手拍住兄弟的肩膀,故作神秘道,“你脑子聪明,猜一猜。” “你侵入了修士的识海?” “不是。”上官断弯起眼睛,微微一笑。打了一场胜仗,他的心情十分好。 幽若空懒得猜了。“嘶”了一声,十分矛盾地叹道,“按说,不死鸟们如今也算咱的人,就任它们被修士杀了做任务?虽说修士得了灵力,最终肯定也是便宜咱,但这样会不会对新儿郎们太残忍了?” 毕竟,这些不死鸟,从前都是这大陆上的百姓啊。 上官断:“他们已经是尸体,活在尸体中的灵魂,痛苦是无法想象的。倒不如借修士之手,给他们来个解脱!有本事杀,就让他们杀。杀完了,派几只猕猴,私下收购那些晶核。螺蛳壳的低级灵草长得快泛滥了” 幽若空揉揉发酸的腮帮子,期待地问,“收回晶核?莫非哥哥有办法释放他们的灵魂?不是都被打散搅浑了么?” 上官断沉吟片刻,目光微微放远,“若有朝一日,能回到万界之巅,或许是有办法的。” 幽若空一听,心中很是激动。盯着他看了半晌,故作平淡道,“这样倒是不错!一举两得!不错,有点意思。” 上官断了然一笑,并未揭穿他。悲心重其实并不是错 两人同时将目光,转向一旁的花溪烈。神情都柔成了春水。 上官断稍微内敛些,只是微笑着对她看,幽若空却是按捺不住,毫不避讳把甜言蜜语往她耳中灌。 “咱家真是娶到大宝贝了,不费一兵一卒,降敌百万。万界无敌至尊这名号,实在是贴切至极,贴切至极啊!” 花溪烈被他吹捧得小脸发光,嘴角压不住地往上翘。因她平常总不太说话,益发显得笑容来之不易的甜美,好像自冰雪中开出一枝红梅,动人极了! 哪个男人不爱这样的娇妻? 幽若空一把搂住她,想把满腔的怜爱和喜欢表达给她知道,却无从下手。只得压下无尽的渴求,喟叹道,“我家尊主,你此番立下如此大功,要为夫如何奖赏你?” 花溪烈挑眉,“你还有赏给我?” 幽若空理所当然道,“必须有!”他促狭一笑,捧住她的脸,小鸡啄米似的,快准狠地亲了一通,“这是小赏!之后,还有大赏!” 花溪烈真是醉了。抬手擦擦脸,木木地说,“大赏我不要!” “要吧。” “不要!休要欺我笨!” 好像这话多么好笑似的,两个男人同时爆发出了一阵大笑。一人提起她一只手,往千娇百媚宫走去。 岭下正准备庆功的妖精们,见主子如此开心,心情全都放飞了起来! 主子们回到“千娇百媚”宫后,这个“游戏”的画面,开始变得放浪形骸,彻底转成了超限制级。 妖族都是禽兽修上来的,如今有了大本事,大多却比禽兽还不如。在老龙这头妖尊的带领下,一路直破廉耻。 山野之间,处处可见妖精们成双入对,扭绞在一起。掀起了一股荒淫至极的妖风。 万界的“玩家”们,此刻盯着游戏画面,身心陷入了极大的酸爽:这游戏真是酷毙了。有绝世的美女美男,有极致的残杀与暴力,居然还会上演惊心动魄的黄色大片! 简直刷爆人类羞耻度的极限!越来越多的人,一边破口大骂,一边玩上了瘾 幽若空三人进了宫内,各自先进螺蛳壳。洗了澡,换了新衣,歪在房间里,逗着娘子玩笑。浮生偷得半日闲,轮流抱着那宝贝尊主,稀罕个没完。 在外跟踪少年修士的云玺,终于回来了!前来求见主子。幽若空依依不舍,把娘子放进哥哥怀里,去外殿听云玺禀报。 “主子,那家伙被传送来的地点,在尖叫海的海滩附近。得有一张识别卡,才能刷开传送门。”云玺讲故事似的,语气很神秘。 幽若空淡淡问道:“那修士找到他的识别卡了?” “找到了。识别卡,能刷出一道光阵。人往里头一站,就消失了。” 幽若空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已经做了鬼,也能回去?” 云玺上前一步,十足反派奴才的鬼祟样,轻声道,“主子,我看他消失的时候,光阵有点泛黑,恐怕未必去了他原来的人世!” 幽若空缓缓点了个头,自言自语道,“这倒说得通了。在这‘游戏’里死掉的,肯定被悄悄送去了别的地方。不然,岂不人心大乱?” 他又不解地问,“那些修士都有各种仙宝,就这样带回本来的世界,不会遭受怀疑?还有,他们在游戏中得了灵力,回去后,如何还能再做普通人?” 云玺:“呃,这个嘛奴才只看到仙宝也消失在光阵中,后续就不知道了。” 幽若空点了点头。试图从少年修士那里读到的记忆中寻找答案。遗憾的是,少年是第一次进入游戏,根本无从得知。 “明天让妖精们抓个经验老的,让爷好好了解了解这游戏到底是怎么玩的!” 云玺犹豫了一下,好像内心十分挣扎似的,告了妖精们一状,“主子,他们方才已经捉了好些个没来得及逃的修士,说是主子让捉了当人质。这会儿,全都摁在地上”他对幽若空使了一个男人都懂的猥琐眼神。 幽若空微微一愣。然后,叹了口气,端着伪善的面孔说,“你跟这帮禽兽说,下回要问人家愿不愿意。不愿意的,就不要粗鲁。咱们虽然是邪方,可也不能一味无止境地堕落。” “主子说的是!”云玺谄媚道,“奴才方才瞧了一眼,修士们大多半推半就的,没人拼死反抗,只哀求妖精们不要大庭广众下行事” 幽若空巨汗!囧极地摇了摇头。心中更加疑惑了,“在这方世界被玷污的修士,回去后怎么办?妖精们长得那模样,不做噩梦才怪!就没人对这游戏提出质疑?” 他越来越觉得,迫切需要搞懂这一切。只有搞懂了,才能玩得更愉快! 他也不去找那些修士了,挥退云玺后,立刻直奔内室,喊道,“哥,你弟弟需要跟你谈谈。”(。) 第一百五十四章,你比妖精们还不如 幽若空进去时,上官断正拿着一根头绳儿,陪着花溪烈在解绳花儿。 一种高贵克制的温柔,静静流淌在两人之间。 明明一个能移山倒海,一个能上天入地,却在兴致勃勃地玩着稚子游戏,那画面着实令人感动。蓦然一瞬间,幽若空都有点鼻头发酸。 上官断头也不抬,淡淡接着他的话说,“我弟弟要找我谈什么?” 幽若空整个人温润下来,微微一笑,没有立刻回答。饶有兴趣走来,看着他们解绳子。 花溪烈玩得很认真,眼珠子黏在绳花上,绞尽脑汁也无从下手。那模样显得可爱又可怜,叫人恨不得含在嘴里疼一疼。 幽若空忍不住提点道,“这是一个网,可以这么解。”说着,他两手的拇指和食指伸进去一拉,还是一个网。 花溪烈翘起嘴角一笑,学着他的样子,慢慢把手指伸进去一挑。神情里孩子气的快乐,让她的脸生动极了。 幽若空别开眼去。他不能盯她稍微多看一会儿。否则,就会冒出疯狂的渴求。事实上,这渴求已经在迅速涨潮,都快超出了警戒范畴! 他的内心深处,住着一个小人,比那些荒淫的妖族还不如。 她带笑的脸庞,让他实在无法温润下去了。忽然忍无可忍,当着她的面向哥哥问道,“你还给她的东西,啥时候能起作用?” 上官断瞥了爱妻一眼,挑眉道,“你气势汹汹跑进来,就是想问这个?” “不是。不过,这个真的很重要。”他迫不及待地移开眼睛,在她面前蹲下,露出了一脸的饥荒,“娘子啊,我” 花溪烈预感不妙,把目光全都放在了绳花上头。 幽若空神情“凄苦”,自言自语地说,“明明有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娘子,天天守着却不让碰,莫非这就是我的宿命么” 上官断听了此话,觉得同为男人,脸都被丢尽了。简直想拔腿离开这“是非”之地。 花溪烈却把幽若空的凄凉当了真,心中有点愧疚地想,莫非我太过分了? 她艰难地挣扎了一会,弱弱劝导说,“你看,哥哥就不像你。” 幽若空:“” 他连忙看向哥哥,用“凶狠”的目光逼迫他站到自己这边来。 上官断犹疑着,终于被需求战胜了面子,好像很难为情似的说,“娘子啊,我也是男人,其实这方面,也不是好东西” 花溪烈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脑中想象那种画面,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一句“好吧”怎么也说不出口。 两个男人等待良久,遗憾至极地对视了一眼。显而易见,欲念根本击不碎她五万年来的固有习惯! 幽若空不甘心,低声说,“尝试一下,好不好?不喜欢咱就立刻停下。”他把手抚住她的脚踝,缓缓向裙中探去。 花溪烈皱起了脸,强忍地不动。忽然横了一条心,劝自己受了这苦刑也罢了。省得他一有空就惦记! 虽然做了决定,准备成全他的好事,可是她的表情实在没什么迎合之意,明显在打算委屈自己。 上官断瞧不下去了,把她抱到腿上坐好,生生打断了幽若空的动作,“阿弟,你刚才想找我谈什么?” 幽若空抓狂。兴致全起来了,却被强行扼杀,他憋得满头是汗。没好气往地上一坐,默默耍起了无赖。 花溪烈瞧他那死样子,心中长叹了一口气。沉默一会,闪身飞进螺蛳壳内,留下一道声音说,“行。我同意了。你们先谈事情,我在里面等着。我倒要看看,这种事能有多快活,叫我夫君想得如此可怜。” 幽若空惊喜坏了。哪里还顾得上她话里的讽刺!兄弟俩被突如其来的宠幸砸晕了,半天失语,不知该说什么。 半天,上官断装模作样地问,“你想谈什么,谈吧!” “我打算谈什么来着”幽若空像个呆子一样,冥思苦想了一会,脑中满满是娘子不穿衣服的模样。根本记不起想谈什么了。“想谈什么的呢?!”他喃喃地说。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上官断挠挠鼻子说。 “哥,我就想知道,你说哥哥应该让着弟弟的话是不是真的” 上官断一听,顿时十分后悔。早知那会儿应该反过来说! 幽若空不待他回答,便哀求道,“哥,你修为比我强,比我能忍,这一回让我先来。不然,她只肯来一回,我要憋死哥,你应该是把我看得比你自己还重要的吧?” 上官断没见过如此的奇葩,忍无可忍笑了。然后,缓缓敛了笑容,眼里升起了一种决然的期待,“阿弟,我想,这个时候你的魂念应该是最强的,不如我们尝试一次合并?” 幽若空定住了,“合并?” 上官断:“没错。尝试一下。如果成功,你的实力会瞬间复制我的,等于我的实力翻了倍!” 幽若空大为动心,可又问道,“如果失败呢?你不会想把我吞噬了,一个人独享美人吧?” “放心,你满脑子污秽,我可不敢吞噬你,弄脏自己多不好!你如果受不了,我立刻离开你的识海!” 幽若空静默片刻,鄙视地嘟哝道,“嫌我污秽,你干净死了!我看你平时端得一尘不染的,脱了衣衫后也不比妖精高贵多少!你承不承认,不承认,你就是超级伪君子!” 上官断笑道,“好吧,我承认。”抬手加固结界,“你先去。等你魂念最强的时候,我会进来。阿弟,不要紧张,其实就像梦里那样,我们只是一个人的两个面而已。记住,我们是同一个人,你是我,我也是你。必须在心中彻底接受这个事实。” “我早就接受了。你以为,随随便便一个人找上门,我就肯与他共享爱妻?你当我疯子啊!”幽若空撇撇嘴,语气慢下来说,“哎,老实说,那个梦,我一有空就想重做一遍。简直想活在那个梦里不醒来” “没出息的东西。”上官断笑着斥了一句,他低下声音,密谋坏事似的说,“要不要进去?这回可别求赐一死,这种话挫到极点啦。” 幽若空切了一声,咧嘴一笑,飞身进了螺蛳壳。(。) 第一百五十五章, 双魂合并 花溪烈的身体,是花茎长成的。她和别的妖精都不一样。别的妖,是从低等形态开始,先修出一个妖魂,再幻化出人形。由于妖魂中始终有兽类的意识,人形也总难以纯粹。 而她,却是一缕神女的魂魄,附着在花茎上。在灵魂的长期影响下,花茎长成了人形。 她的身体,并非幻化而得,而是天生长成了这模样。严格来说,她不能算一个妖精。她是神与花的杂配! 此刻,袒露在绣床中央的这具玉白莹润的身体,就是她的原形! 其香,其形,皆是真正的神品。浑身每个地方,都被赋予了极致的娇柔和妩媚。抵达了宇宙中阴性之美的极端。 幽若空是怀着感激和膜拜的心情,将她抱进怀中的。美梦就要成真,极致的快乐让他的眼睛都湿了。灼烫的眼泪,伴随细碎的吻,星星点点落在她的身上。 花溪烈叹息,搂住了他的脖子说,“阿弟,莫要哭了。我这不是已经同意了。” 幽若空咬着她的耳朵说,“我知道你在勉强自己,我太不该了,我越来越不像人” 他像在说胡话似的,不停地倾诉着自责、感激和渴望,听得花溪烈心中,升起许多柔软的不忍心。 她想,“我多么喜欢他。怎能让他被折磨成这样。不该的人是我。与结发的夫君合为一体,这又有什么恶心的?” 虽然依然觉得不适,好像胃部堵着东西,但是,她终究缓缓抬起头,主动亲吻住他的唇。 如平地刮起了狂风,春水掀起汹涛,房内的气氛一下子被激到了最高点 上官断站起身,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压抑魂魄中的剧烈动荡。飞进了螺蛳壳。 他的神魂,离开上官断的皮囊,缓缓向帐中走去,这种心情就像阔别的游子要回家了一样,复杂得无法形容。 他强忍着,不去看他们的纠缠,以免自己受到影响。然后,以缓慢的方式,一点一点向阿弟的识海渗入。 他的识海,比想象中要强大不少,但仍然太弱了。他的神识在阿弟面前,就像一座大山对着一个孩童。 上官断犹豫了!停顿在他的识海之外,不敢妄动。 幽若空压抑地嘶吼道,“哥,果断点!” 上官断:“阿弟,要不再等一段时间。” “别等了,你不想知道,此刻我有多快活么?你是不是男人!” “”上官断犹豫片刻,横了一条心说,“你准备好了?任何痛苦都不怕?” “你爷爷的,快点!趁我这会儿没犯怂!” 在他的催逼之下,上官断以十分笨重、沉缓的方式,继续向他的识海渗入。 这个过程,极度的艰难!就像把一只巨人的脚,塞进一只孩童的鞋子里,两个人都感到无以伦比的痛楚! 幽若空浑身大汗,以坐姿抱起娘子。一切欢爱的动作,都中止了,他仰头发出炸裂般的吼叫。 冰冷黑暗的亡荒世界,以天塌地陷的方式强行向他的脑中灌注。无尽的杀戮,绝望,思念,围绕着他的神魂进行啃噬,像万千食人的虫蚁,引发令人无法忍受的苦难。 “阿弟,坚持住。”上官断说,“不要怕,对你来说,那些都是幻象!尽力想象自己与我一般大!” 幽若空浑身发颤,紧紧抱着娘子,像抱着救命的浮木!魂魄死死承受着苦难的挤压,几乎崩碎! 五万年亡荒的时间,像深海一样从他跟前涌过。让他进入了一种无穷无尽、无法逃离的地狱! “阿弟,到了这一刻,你无路可走了。”上官断严酷地说,“必须坚持下来。一旦崩碎,我会吞噬你!你将永远不复存在!你再也碰不到怀里这个女人!被她爱抚的滋味,你也永远没法享受了—她会成为我一个人的!” “啊—-”幽若空的神魂,如垂死的困兽,展开一场无望而愤怒的挣扎,无比艰难地说,“你休想!” “现在听好,你要吞噬掉眼前所有的亡荒幻像,尽力冥想你变得哥哥一般强大!当你涉过这段苦难!我们的实力会翻倍!”上官断越说越冷酷,每个字都带着亡荒剑一般的金属意韵,“如此,我们的复仇就能成功一半,不必再忌惮任何敌人!阿弟,将我复制到你的魂魄里!快!” “啊——”是的,幽若空已无路可走,在这巨大的凶险之下,唯有接纳、吞噬,改变、复制! 然而,这过程是何其的痛苦! 花溪烈察觉到了他的异状,也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心疼万分地抚摸他额头扭曲的青筋,将魂音传入他的识海说,“夫君,我在等你坚持住!” 她搂住他,学着他的样子,把细碎的吻落在他被汗水的脸上。强忍着羞意,描述着方才的感受。 她甚至在上官断的指导下,来了一句堪比致命剧毒的话,“阿弟,我要你!我在等着你!” 幽若空的神魂本就是欲念为基而造出来的,一听这话,简直爆发出了令人无法想象的力量! 只见他以吞吐天地的狠煞,吸纳着神魂四周的幻觉,不断壮大,不断蜕变! 时间在神魂的世界里,只是一个相对的概念。既是一秒,又是永恒!甚至可以说,时间在这里,压根不存在! 他不断地生长着,一点一点拓宽紫府的领域!随着灵魂的不断强大,他的骨骼与筋脉,也一次次碎裂、凝聚,进行着神奇的重组! 两个神魂之间,融合度开始变得越来越高,合并已成不可阻挡的趋势! 最终,他们达到了合二为一的境界,像两股风对流似的,穿透了彼此! 身体因为神魂的改变,也发生了巨大变化:体内每个细胞,也开始自我复制,变成了双份! 如此一来,当融合的神魂需要分开时,也将拥有一个同样的身体! 寰禹双君,终于重临于世! 此刻,一切苦难终于消失了。幽若空宛如历经沧海桑田,才涉到彼岸,风景无限美好!他的神魂变得强大、浩瀚,感觉手中掌握了无边无际的力量! “阿弟,我们成功了。”上官断轻轻地说。之后,再没发出声音,好像在仔细品味眼下的事实。深沉而汹涌的喜悦,在他们共享的紫府中,静静地奔流着。 良久,这个崭新的男子,缓缓睁开溢满神光的眼睛,看向怀里的女子。 花溪烈知道,这一刻,她的夫君真正完整地回到了她的身边!这才是她记忆深处里,那个永不能忘的男人!(。) 第一百五十六章, 献祭的魂魄 花溪烈在他的注视下,几乎凝固了。她被这样强有力的目光改变着,从高傲的尊主大人,慢慢变得低微,成了一个小妻子。 她强忍着羞意,不太确定地唤了一声,“阿弟哥哥?” 明明脸庞没有变化,可是给她的感觉,彻底不同了。她再也无法分清,眼前的男人是哪一个。一切又回到了最初时的模样,也是她最想要的模样。 幽若空温柔地抚摸她的背,如珍似宝地摩挲着,弯眼一笑道,“我们都在,宝贝,我们都在。” 花溪烈故作自然,目光生硬地盯着他看。 幽若空:“你刚才的话,为夫都听到了。再说一遍我想听” 花溪烈本就绯红的脸变得更加艳丽,低声说,“是哥哥教我说的。我自己可没本事想得出那种肉麻话。” 幽若空笑道,“我只知是你口中说出来的。不能赖!”说罢,将她轻轻按了下去 这场欢爱,在各种层面上,超出了花溪烈所能控制的范畴。它不断加深,不断燃烧,无尽的包容、给予和索取,在温柔而残暴的爱抚中,绽开盛放。 双魂一体,是什么样的感受?那就是,当他们合并时,不管什么事,都是双份的。力量是双份的,快乐是双份的,爱也是双份的。 双份的欢爱,越过了人类的极限,以至于螺蛳壳内的灵山灵水,因欲念的沸腾起了动荡,好像有生命要从中诞生 花溪烈的身体是一株烈火兰,仅仅一片花瓣,就能滋生巨大的力量,而当他深深进入她的身体内部,所得到的益处,简直无法衡量! 这一点,是幽若空和上官断事先完全没有预料的。于是,合并之后的实力,再一次攀升,膨胀,让他们渐渐有了在万界之巅时的无敌感觉。 这样的时刻里,他对她的怜爱与感激,已经非言语能形容 良久,当她深深熟睡过去,他仍然像捧着圣物一样,无比虔诚地托着她的身体,有点不知所措地颤抖着,浑身游走的爱意,让他几近痉挛。 他把她放在旁边,用柔软的被子盖住她。不错眼地端详了许久,欲与爱像网一样交织着,将紫府中的双魂,深深地缠敷住。 上官断飞了出来,躺到了娘子的另一侧。 现在,他的身体已经和阿弟一模一样。两人看着彼此,就像看着镜中的自己。灵魂完全相通,无缝感应。能随时合并,也能随时分开! 幽若空丧失的一切记忆,全都从哥哥的灵魂中,得到了复制。他想问的问题,也不必说出口,就在心里有了答案。这一切,实在是令人无法想象的强大、神奇! 幽若空抚摸身侧女子的发丝,轻声地说,“所以,我哥就是‘魔神’大人,那些人的九转长生,都是你赋予的?包括元亥!怪不得我想,魔族大军怎么后来都没了行动” “我为何要赐予那些人九转长生,原因你知道。哥哥不必再多说了。”上官断低着头,目光飘落在她的脸上。 幽若空一笑,没说什么。闭了眼,静静地整理脑中的内容。对这场游戏的来龙去脉,已经一清二楚。 这是所谓“神王”,操控时间、集结万界信仰和兵力的手段!所有进入此间的玩家,只有当他们在这里时,才能拥有仙宝和灵力;回去的时候,灵力也好,仙宝也好,就会被光阵剥离回收:他们是一无所有回到他方世界的! 至于在此间死去的修士,会直接被送往各方世界的地府!被玷污、欺辱、受伤的修士,灵魂会在光阵中被修复,淡化掉伤痛记忆。回到他方世界后,就不会感到创伤。 甚至,他们会因为失去灵力和仙宝的缘故,对“游戏”世界会产生极度依赖,觉得游戏中的自己才是最强大的!因此进来的次数,会越来越多。随着各种任务得以执行,“神王”就拥有了一支目标一致的修士大军!数目将无法估量! 这个手段,的确是非常的高明。 然而,哥哥对这样的手段,早有相应的布局!他通过“九转长生功”,得到了许多被献祭的灵魂!数目有成千上万!这些灵魂,被他用密咒打下了烙印,安插在各方世界中。九世的轮回里,都会受哥哥的控制! 幽若空笑道,“所以,哥哥会召唤他们,进入游戏修炼,所得到的灵力和仙宝,都会是我们的!” 上官断说,“而且,我们可以利用他们的识别卡,穿梭到各方世界,去收集信仰之力!不断积蓄我们的实力,等那人发现时,一切都晚了。” 这精妙的布局,让幽若空惊艳极了,双眼简直灿若星辰! 上官断笑了笑,“以我们如今的实力,放眼万界已无敌手。再加上她的身体,是提升实力的至宝,每一场欢爱,都会给我们带来巨大的补益。此刻就算杀上神界,也未必会输。” 幽若空接着后面补充道,“怕只怕缺乏信仰之力,无法托起神格,终究也无法在万界之巅站稳!所以,争夺信仰之力,成了我们眼下的首要任务!” 上官断“嗯”了一声,看向被他丢弃在地上的皮囊,沉吟道,“初期,我们必须做得隐秘、低调。你我得留下一个,在此间主持大局。地上那皮囊,就用来当傀儡,伪装成我的样子。那人以为我们一直被困在这里,就不会采取进一步行动。而这时,我们已潜入各方世界去了!” 幽若空佩服之至,含笑道,“我们还等什么?哥哥尽快召唤那些祭魂吧。我迫不及待想看这场好戏!” 上官断在娘子的额上一吻,重新飞了回来,与幽若空合并在一处。 “好,咱们就给那人,来一出瞒天过海、暗渡陈仓的好戏。”上官断抬手一挥,向地上的皮囊注入一缕神识。地上的“上官断”,立刻站了起来,面色淡淡坐到了桌前。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因为上官断一贯面无表情,这傀儡丝毫也不显得生硬。 幽若空打趣道,“哥,你看你平时,多阴阳怪气的。” 上官断在识海中,发出低沉而愉悦的笑声能走到现在这一步,他的心情真是好极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大家一起刷任务吧 元亥忽然收到“魔神”大人的命令,滚回了九幽魔域。游戏中的势力,清晰地变成了正邪两方的对峙。 正方:神界、仙界、及其治下的真假修士! 邪方:寰禹双君统领的妖鬼尸三族。 整个游戏,围绕着诛杀邪道,闹闹哄哄地展开了。谁杀的邪道越多,获得的灵力和道具就越多。 邪方作为被诛者,对此作出的反应十分平淡。似乎自恃子弟众多,杀掉几个根本无所谓。 他们铺天盖地一大帮子,整天在“游戏”里,荒淫无度地混着日子。 游戏外的观战者们,经常会看到以下这一奇葩场景: 妖精们成帮结队,出去狩猎修士,抓住之后并不杀掉,而是用大爪子摁住了问,“你现在是我的俘虏,请问是否愿意被我玷污?!” 这个问题,成了秒杀众生的流行语!风靡得突破天际!施暴之前,这么来一句,得多么不要脸的人才想得出来!问了又有什么用,难道有人愿意被玷污不成? 然而,令大家崩溃的是,随着游戏的深入,竟有修士掉节操地问,“玷污也可以,完事能不能放我走?” 妖精说:“如果有人来救你,就可以走。玷不玷污,都得有人来救才行。不救我就放你走,不是拿自己搞笑吗?你是否明白?” 按照妖精们这一说法,修士完全可以安心等人来救,但是,越来越多的人会猎奇地选择被玷污。因为据说,妖族那方面的功能,超级强大! 组队来当妖精俘虏的修士可不在少数。当然,他们的目的,并非冲着那腌臢事儿而来----起码并不全是!他们只是发现,通过轮流当俘虏,给队员创造任务机会,就能持续地刷到灵力值和道具! 有此超级容易的捷径,谁还愿意拼命去杀丧尸啊! 反正妖精们好说话得很,只要有人来救,就会放人走。既然如此,何乐而不为呢? 凭借这一奇葩的思路,许多低级修士迅速刷到了筑基期,短短的时间内,就连金丹、元婴都造出不少。在仙宝的配合下,战斗力竟不亚于真正的修士! 那么,修仙世界来的真修士们,就气难平了:一帮普通人类,不打坐不练功,搞一搞荒诞的任务,就能晋级到他们奋斗了几十年也难以企及的境界! 这样下去,谁心里能平衡? 于是,他们也纷纷组队,当起妖精们的俘虏 反正,只要回答一句“不愿意”,妖精就不会剥衣服,这样多好啊! 此方世界的时间,流逝得极快。半年光阴飞走了,仙界才过了不到两分钟,而神界连眨个眼的功夫都没到。 等上界意识到任务存在巨大漏洞时,已经太迟了。 灵力和道具被狡猾的修士们刷走了无数,邪道的势力却丝毫没减! 非但没减,越来越多的修士,跟妖族睡作了一团 神王大为震怒,气得险些伏尸百万!从事“游戏设计”的神仆们,立刻取消一切“解救人质”的任务。 自此以后,唯有诛杀邪道,才能获得灵力值! 显然,时间虽是神灵的绝杀武器,可是搞得不好,事态很容易失控,将自己陷入不利的境地!那么玄妙的武器,不是谁都有本事玩的! 半年的光阴里,幽若空兄弟俩和尊主大人,每天暗搓搓吸上几个修士的灵力,转到螺蛳壳里。那些人发现灵力少了,只以为是系统“bg”对自己究竟有多少灵力,完全是一笔糊涂账! 再加上,上官断安插在各方世界的祭魂,也纷纷进入了游戏中!他们通过各种奇葩手段刷灵力值,然后来到青狼岭下,贡献给主子! 那三人每天坐在家中,谈谈情说说爱,享用享用美食,就能有数不清的“进账”,人生真的十分惬意! 一点不比在万界之巅差嘛! 真正来执行诛神任务的修士,也不是没有!相反,每天总有几个他方世界的大能,来刷“大boss”! 这时候,兄弟俩会十分配合,藏起实力与敌人“死战”一番,最终来一个“险胜”。吸干修士们的灵力后,再把人放走! 由于每次都赢得很“惊险”,诛神者们,就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铤而走险!最终得了大便宜的,还是他们三人! 半年时间内,不知吸了多少元婴、化神期的修士,简直都感到反胃,不想再吸了! 之所以还没放弃此方世界,到他方世界去搜集信仰之力,主要是因为,预想中仙界会派天兵天将来讨伐,到时,又是一笔巨大的进账所以,三人一直在等。 苦等半年,对方的大军还没能纠集起来,效率差得让作为敌人的他们,都快无语了! 兄弟俩决定不再等,开始着手准备去他方世界的事。 每个祭魂的识海中,都有清晰的他方世界图景,对于幽若空和上官断而言,想要了解那个世界,实在容易极了! 经过一番斟酌商议,他们暂时先敲定了数十个主力大世界,准备把那些地方的信仰之力夺过来! 按照时间的快慢,他们对那些世界编了号,制定了方案,准备逐个击破。 为了方便花溪烈瞧得清楚,上官断将一号世界的图景,从识海中拓下来,放在一个硕大水晶球中进行展示。 “这是一号世界,他们的科技并不发达。进入我们这里的手段,是通过巫师家族的造梦!普通人类,只要申请梦境,得到一张梦卡,也就是识别卡就能被送进这里体验惊险和刺激。一号世界的人们,最大的信仰就是巫术!” 幽若空接着哥哥说道,“巫术最高的大法师,其实就是上界的神仆。我们的目标,是击溃神仆的势力,展现更高明的巫术手段,得到民众的信仰。这对我们如今的实力而言,应是不难的。” 花溪烈翘着嘴角,有点促狭地笑了起来。“一定会非常有趣!” 幽若空见她笑了,立刻捧住那娇美的脸庞,热烈地香了一口,“那世界与这里的时间比,是1:10。就是说,在那里过去一天,这里会过去10天。我们要尽快完成任务回来,不然,哥哥会发疯地想你。” 与他看上去一模一样的上官断,眉宇间闪过惜别之情,温柔地说,“我已经开始发疯地想了。烈儿过来,我们应该有个小别仪式。” 花溪烈站起身说,“仪式可免。” 上官断坚持不肯免,一把抱起爱妻,飞进了螺蛳壳幽若空乐坏了。从这仪式中,他能沾到多少光,自是不必说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一号世界:被植物统治的人类 “无我”,是“诛神”功法的绝招之一。非但可以隐形,还可进行八万四千种变化。放几个月前,这对幽若空而言是不可能的。可他双魂合并之后,实力大增,又三天两头从娘子身上得到取之不尽的补益。实力早已达到无敌之境,区区变化之术,岂会难倒他? 花溪烈甚至没看到他如何出手,两人已摇身一变,幻化出了“一号世界”里两个祭魂的皮囊: 花溪烈是一名十六岁的女子,名叫尤美。幽若空是她的新婚丈夫,十八岁,叫都雍。 两人皮肤,皆是黑色,模样生得十分野性。乍一看,就像用泥土和炭灰捏成的! 饶是如此,幽若空仍是从娘子这样的形象中,看到了勾魂摄魄的美!相视一笑,拉着手走向大法师所谓的“梦境与现实的通道”—光阵! 他们的胸前挂着“梦卡”通行证。进去后,光阵对二人身份进行识别。然后,虚空中落下一道力量,将他们用来伪装的仙宝和少许灵力,剥离一空。 但是,他们自身的实力,却没有被减损! 他们的体内是反力!强大到足以粉碎这光阵,那股剥离的力量,根本无法觉察到他们的本体。 于是,顺利通过时空隧道,被传输到了一号世界: 他们置身的环境,是一间逼仄的树屋。 入目是各种纷繁的绿,浓淡深浅,肆意铺陈。狂野的植物,占领了全世界! 这是一个植物多得泛滥的星球!每一寸土地,都是植物的!莽莽丛林,无边无际!连空气都泛着绿光! 人类的数目很多,堪称无穷无尽。全都生活在丛林中。由于此间植物旺盛到无敌的繁衍能力,即使滥砍滥伐,也无法推翻植物对星球的“统治”。 唯一的选择,只能是依附丛林生存。 花溪烈透过小窗,看着绿得发狂的世界、气候温暖而潮湿。树上树下聚居人群,黝黑而干瘦。 “阿弟,所有这些人都被植物寄生啦。植物控制着人类!”花溪烈虽也算个植物,但是遭遇这样的世界,多少觉得是不应该的。 幽若空传音道,“没错。这里的神仆,是一个植系法师。他将一种鬼藤,寄生在人类身上。通过这种方式,汲取他们的生命力,滋养这个星球的植物。人类繁衍得越多,植物就越繁盛。大法师的法力就越强,由此对人类的控制,也就越加森严。” 说白了,这是一个植物统治人类的世界。大法师站在尖塔的顶端,替神王搜集着信仰之力。 所有人类都是他的奴隶!稍有反抗,就会被体内的寄生藤吞噬掉血气和生机,成为一堆枯萎的纤维! 花溪烈看向夫君,严峻地说,“阿弟,我们该怎么做?” 幽若空皱着眉,细细思量一番,“我倒是有个计划,你可愿听我的?” 花溪烈:“在家说好的,出来一切听你指挥。何必又问!” 幽若空点点头,对她勾勾手指,“计划第一步,先来个香吻!” 花溪烈轻啐他一口,“说正经的。别浪费时间,哥哥在家会等得着急!” “哥哥说好的,到了这里要亲你,他能感应到。然后就知我们到了。”幽若空一本正经地知会道。表情好像他也很无奈。 花溪烈顾不上辨别他说的是真是假,只想赶快进展计划,收集到信仰之力。于是,勾住他脖子,敷衍地吻了一通。幽若空立刻抱起黑溜溜的爱妻,认认真真重吻了一遍。美其名曰地说,“我也没法子,哥哥在家太想你了。不亲得长一点,无法慰他相思之意。” 花溪烈无语,抹了抹嘴说,“现在你可以说了吗?是什么计划?” “咳,第一步,我们得让人们知道,大法师是怎么统治他们的。第二步,击溃他,粉碎人们对那伪神的信仰。第三步,让这星球的人类全都来信仰我们。” 花溪烈听得愣愣的,感觉很有道理。但是,还是不知该怎么做。 她凝眉,认真地思索了一番。表情迷惘地瞧着他。虽不是那张绝美的脸了,可这严肃又懵懂的表情,依然看得她夫君心头狂跳。 幽若空幸福又怅惘地叹了一口气,喜爱一个人,怎么都做不够亲热的事。她都黑成这样了,也能一眼瞧得他腹部发紧,也真没救了。 就在这时,树的下方传来细微的动静。两人同时将神识扩散出去。只见一根又长又绿的巨藤,宛如蟒蛇一样游了上来,停在了他们的树屋门口。 椅子一般大的藤头上,立着一位身穿红袍的男子。表情倨傲而冷漠,眼皮居高临下地耷拉着。 幽若空对爱妻说,“是大法师的使徒!怎么跑这儿来了?” “莫非发现咱们没有被寄生?” “应该没这么快。” 两人扭头看着门口,保持着相拥的姿势。 那个红袍的使徒,看着这对被惊到的新婚鸳鸯,冷冷地挑起一只嘴角说,“尤美,法师挑你今夜去侍寝,做好准备。” 幽若空一听,杀意瞬间胀满了胸膛。就算现在是伪装的身份,也受不了这等侮辱! 花溪烈心里却想,“哎?好极了。下手的好机会!”于是答应道,“是。我知道了。天一黑就去。” 幽若空黑漆漆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神色,“使徒大人,她可是我的新婚妻子,怎能再去给法师侍寝?” 他说的声音,特别大,也特别凶,导致远近密集的树屋里人们都奔了出来,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所有人都在想:完了,都雍要完蛋了,胆敢顶撞使徒大人! 幽若空望着面色铁青的使徒大人,无法无天地说,“凭什么我的妻子,要去给那老家伙侍寝!他是什么东西!要霸占全世界的美丽女子!他有什么资格,在相爱的伴侣之间横插一脚,让他们饱受巨大的痛苦!” 使徒大人气得浑身颤抖,险些从藤上摔下去,怒喝道,“好大的胆子,你居然口出不逊之言,质疑我们伟大的法师!大伙儿,等着瞧吧,当太阳落到山峰后面,他的生命会立刻消失!所有人,请睁大眼睛吧,看着这个狂妄之徒,如何受到神灵的惩罚,悲惨地死去!” 丛林中寂静无声,人们都被恐惧紧紧攫住了心! 有人哭道,“都雍小子,快认错吧,快向大法师认错,求他饶恕你一命!”(。) 第一百五十九章, 死亡与复活 使徒当着丛林中的人类,大声宣判了“都雍”的死罪。在所有人看来,都雍这小子没得活了! 再大的奇迹,也不可能拯救他了!居然不肯让妻子去伺候大法师!多么离经叛道!那是大法师啊!能被他挑中了侍寝,是何等了不起的荣耀! 敢说大法师横插一脚,真是太不该了!人们为此感到无比愤怒!认为都雍实在该死! 幽若空走到树屋的门口,扫视着密集的人群,被植物统治的他们,一个个身体弱小,卑微得宛如蝼蚁。 多世轮回以来,对法师的信仰,早已植入灵魂的深处!恐怕就是杀死了他们,也难以击碎这牢不可破的精神依赖! 幽若空不禁暗想:必须剑走偏锋,彻底给他们洗一洗脑子!否则,这信仰之力是很难搜集到了! 此时,丛林中怒骂声已经连成一片!自“都雍”说了作死的话,人们已把他当成该死的异类!纷纷劝告“尤美”,赶紧与他脱离关系! 花溪烈冷着脸站在丈夫旁边。似乎不管生死,也要不离不弃!她淡淡地说,“既然我的丈夫不同意,我就不会去侍寝。” 使徒立刻用毒蛇一样凶残的目光,死死瞪住了她。人群连带她,也恨了起来! 这时,幽若空缓慢开口,朗声大放厥词道,“各位,长期以来,大法师骑在我们的头上作威作福,让我们活得像牲口一样。他根本就是一个邪魔!他不配统治我们!” 此话罔顾民意,如同巨石投湖,击起千层浪!四周顿时骂声不绝!有不少人,怒不可遏捡了树枝、碎石,向“都雍”砸过来! 使徒大人恶狠狠地指住他,“你可完蛋了你的心被恶魔吃了!胆敢辱骂大法师!” 都雍的父母、兄弟以及所有族人,吓得浑身发颤,各个感觉大难临头! 族长被推举了出来,跪地哀泣道,“神灵在上,伟大的大法师啊,我们将永远驱逐他,都雍不再是我们的儿子,不再是我们的兄弟!求神灵收走他的性命,净化他的灵魂吧!求伟大的法师宽恕我族!” “尤美”的族人,也哭得肝肠寸断,纷纷劝说尤美,赶快脱离她的丈夫,否则立刻宣布将她驱逐! 花溪烈冷冷地说,“我的生命和灵魂属于我的丈夫!不属于你们,也不属于大法师!” 人们惊恐至极,慌作一团!出大事了!出大事了!这对夫妻真是不想活了! 尤美的家族立刻出来了人,狠绝地宣布将她逐出家族! 使徒恶狞一笑,又把他的诅咒高声“朗诵”了一遍:“伟大的法师啊,这两个大逆不道之徒,胆敢质疑您的至高无上的权威!请您在太阳落下山峰之前,让他们的生命消失,变做枯萎的死藤吧!” 四下里,人们开始纷纷祈求,让尤美和都雍这一对以最惨烈的方式死去。 花溪烈传音问道,“阿弟,接下来该怎么做?” “别急,我做什么你便做什么!” 幽若空抬手做了一个超大的结界,覆盖住整个星球!以防上界看到这里发生的一切! 沉默一会之后,从他的口中,爆发出了比使徒更加深情的祷告。双方简直像在比赛似的!只听他大声地说道: “啊,伟大的神灵啊!如果您认同我,就请在我变成枯藤时,让我长出新的躯体吧!如果我受到攻击,请赐我战斗的勇气吧!如果您也认为,大法师是个邪恶的魔鬼,请帮助我,打败这恶徒吧!” 丛林中,愤怒的骂声此起彼伏!恐惧煮沸了人们的心! 大地中,粗大的藤蔓开始以波浪的形式游走,带来了一阵阵死亡的涌动! 使徒惊叫道,“你这大罪人,你触怒了大法师,触怒了神灵!” 幽若空置之不理,闭着眼睛,继续向天空深情地祷告、发愿。 花溪烈面无表情,站在他身旁,看着丈夫装神弄鬼。心里早已笑翻了。 这时,地下涌出的藤蔓,“啪”一记重击,抽碎了“都雍”夫妇的树屋。力道万钧,木屑四散! 大逆不道的夫妻,“重重”地摔在了地面的植被上! 幽若空感觉到,藤蔓中传来一股饱含杀气的力量,他立刻相当配合地吸纳了它!同时,一招“无我”悄然使出! 两人黑瘦的身体,开始扭曲,缩小,不断变形!好像血肉都被吸干了,呈现出了枯萎的模样! 他的脸上呈现出非人的痛楚,口中却继续颤声祷告着:“神灵啊,请把我们夫妻从邪恶的魔掌中带走吧,为我净化灵魂和身体,并赐予我神的力量吧!” 他明明快死了,声音却十分有力,变了形的嘴巴张得像个奇怪的树洞。那模样看上去,实在恐怖至极! 花溪烈跟着丈夫,卖力地作出那种丑样子。把一张黑漆漆的脸,拧来扭去!堂堂尊主的威风,全都不要了! 渐渐的,两人祷告的声音小了下去。在众目睽睽之下,定格成了两根奇形怪状的枯藤。死得透透的!一点水分都没了! 呈现在眼前的死亡,让人们的愤怒平息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沉默。大家一言不发,看着他们的尸体。 事实再一次证明了一个铁的真理:伟大的法师是不可战胜的!敢于违抗法师,就是死路一条! 红袍使徒从高空降落,指着地面灰暗的藤尸说,“大家睁大眼睛看一看,胆敢挑战大法师的权威,就是这样的下场!你们还有谁,想要步他们的后尘!” 众人鸦雀无声,如山如海的恐惧,压得他们无法抬头!一个个相继跪了下去,祈求大法师的饶恕! 然而,就在这时,让人意想不到的情况忽然发生了!不知谁说了一句,“啊,快看!他们在动!” 所有人猛然抬头:只见两根枯藤的上方,流溢着一层淡淡的光芒,绕着两根枯萎的藤,飞来飞去。那枯藤,竟像吸到了神力,缓缓地膨胀了起来! 人们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 使徒大人震惊地说,“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他下意识冲上来,踹那两根枯藤! 可是,光晕竟好像活的,发出了强大的力量,将他弹了开去。然后,“都雍”和“尤美”的尸体,在众人的注视下,逐渐变得丰满,光润,完成了一场令人无法置信的复活!(。) 第一百六十章, 怎么也杀不死的人 这场神奇的复活,让卑微的人们,遭受了狂猛的一击。四下里弥漫起极度的不安,宛如天灾快要降临! 一个孩子大声问,“他们不是死了吗?怎么又活了!是神的旨意吗?” 无所顾忌的童言,将人们从惊梦中唤醒。绿色的世界里,平地起风了似的,掀起了细碎又纷纭的议论。 使徒大喝道,“所有人—谁都不许胡说!”他狠狠剜了幽若空一眼,咬着牙凶恶地说,“你给我等着!” 然后,双膝往地上一跪,带着痛苦的表情祷告说,“大法师,您快现身吧!将这两个邪魔送进地狱!” 幽若空阴森森一笑。声音比他更激昂,怒目暴睁地说,“大法师才是真正的邪魔!神灵嘱咐我,要把真相带给你们所有人!大法师在你们体内寄生了鬼藤,吸取你们的生命力!你们永远不该再信他!”他重复道,“鬼藤啊,那可是鬼藤!你们全都被寄生了!” 人们似乎没听明白,面色漠然盯着他看。或许是根深蒂固的信仰使然,这话好像根本没法钻进他们的脑子。也没有人关心,鬼藤是什么玩意儿。 花溪烈预想中石破天惊的场面,压根没发生。 “阿弟,他们一点都不信么?” “别急,咱们得先把那个大法师引出来。”幽若空皱眉想了一会,开始对天空破口大骂。学的是猕猴家族的口吻,正常人听着,都会觉得不堪入耳他一边骂,一边传音给娘子说,“我骂的这些话,都是跟猕猴学的。我自己根本不懂是什么意思” 这欲盖弥彰的话,让花溪烈嘴角抽了抽。又欺负她笨了!不懂什么意思,能换成丛林中的语言说出来? 幽若空连珠炮似的,骂得兴起。简直是在往大法师的脸上糊粪! 此举激发了滔天的民愤,他们在使徒的带领下,要上来揍死这个发疯的死小子。 幽若空搂着爱妻,灵活敏捷地窜逃。口中的辱骂,仍然滔滔不绝。糊得整个丛林都臭了! “阿弟,这样有用么?”花溪烈表示严重怀疑,“你这样刻薄,大家全都讨厌你啦!”这样搞法,还搜集信仰之力吗?可别收一堆唾弃之力回去! 幽若空轻轻拍了拍她,一边逃一边与众人对骂。场面非“混乱”二字可以形容。 就在这时,半空的云层中,现出了一个高大威武的白袍身影。面孔也是黑色的,没有头发。 周身泛着绿光,整个人看起来,好像长了一层晶亮的苔藓似的。 人们一下子全被定住了,纷纷下跪,惊慌地称呼道,“大法师来了,大法师来了!” 红袍使徒呜咽一声跪下去。好像终于等来了救世主来镇压场子,激动得直发抖。 幽若空向天指着,继续骂道,“你就是那邪魔!你冒充神灵的使者,在这里作威作福,如今我奉命来铲除你!”这大言不惭的话,立刻激起更磅礴的民愤。或许是因大法师来了,人们不遗余力地声讨他。 黑绿黑绿的大法师,用看死狗的眼神,冰冷地俯视着他们夫妻。 忽然间,丛林中的树木动了!好像全都活了似的,枝桠乱颤,张牙舞爪!叶间刮起呼呼的戾风,一根布满长刺的荆棘藤,从各个方向对着夫妻二人抽打过来! 幽若空估摸其中的力量,足有万钧之重!并且其中含有粉碎作用的巫力!很明显,此人是想以此一击,将他们化作尘土,以取得震慑之效。 幽若空心中冷哼,以“偷天”卸去荆棘中所有的力量,再以“无我”幻出一场皮开肉绽的过程。两个的身体变得血淋淋的,变小变碎,在人们的眼中化作两滩尘灰! 丛林中再度安静了下来。人们心想,这回总不会再活过来了!安心之余,又莫名有点不能说的怅然。以致欢呼声,都没往日的纯粹了。 而当一束金光降临,照向两滩尘灰时,陷入巨大惊愕的人们,不约而同萌生出了一丝罪恶的亢奋。 这对夫妻再一次复活了!微微笑着,简直是玩世不恭!这幅画面,瞬间抽干了丛林中的空气!许多人激动得不能呼吸了! 大法师的黑脸,变得好像发了霉!他从半空降落下来,近距离看着这对小夫妻,这才发现,他们体内没了寄生体! 有什么古怪的事发生了! 并且,在他毫不知情的时间里,迅速超出了掌控!大法师愤怒至极,喉咙里发出一阵呼呼的轰鸣之后,双手猛然一抬,向那对夫妻击出一堆绿色的巫火! 火中的杀气,就连早已见多识广的夫妻二人,也不敢掉以轻心! 幽若空在两人身体外,裹了一层护体罡气,才敢继续把戏往下演! 他在火中,发出痛苦的喊叫。那样的撕心裂肺,害得花溪烈都信以为真了。急道,“阿弟,阿弟!” “别怕,跟我一起喊。越痛苦越好!” 花溪烈着才放心,跟着他发疯地叫了起来。 她不善于演戏,听在人们耳中,简直好像有点快活! 毫无疑问,他们不久之后,再度变成了灰烬。 这一回,人们连欢呼声都没有了。大家只是敛气屏息地等着,看他们会不会再复活! 大法师盯着那两堆灰烬,满脸是阴鸷的杀气。与君素素崩溃之前,大有异曲同工之妙! 然而,那两个人终于再一次复活了!从灰烬中活泼泼站了起来,伸个懒腰说,“哈,挺舒服啊!” 大法师爆炸了,“啊”大叫一声,控木的法术接二连三使了出去!不给这二人丝毫的喘息机会! 幽若空和花溪烈十分配合他,死了又活,活了又死!忙得要命!接二连三,死去二十多次,又兴致勃勃地活过来!一次比一次快活,一次比一次打击人! 人们的信仰,在他二人的玩弄之下,裂开了无数的裂缝!简直快漏出来了。 而大法师把丛林里的树木,搅合得稀巴烂,还是弄不死他们!真的是快要哭出来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收到信仰之力 花溪烈从夫君荒唐的举动中,多少悟到了他的用意:他想用一次次的“不死”,粉碎人们对大法师的信念和畏惧。 每一次复活,就是对信仰壁垒的冲击。最终,人们心中怀疑的种子,会破土而出,长成参天的大树。 她已经从人们的眼神中,看到了发芽的景象! 好极了! 大法师的法术,五花八门使了出来。从利器到水火,从拳脚到咒语,不管什么方法,都处不死这两个叛逆之徒。 这让他陷入了黑沼泽一般的困境。 相比身体的筋疲力尽,更让他受不了的,是心灵的迷茫和恐惧。他试图与上界沟通,却发现冥冥之中存在的一根纽带,怎么也找不到了。 好像神灵一剪子剪断了它,将他抛弃在这里了。 大法师心中的恐惧翻江倒海,简直是六神无主! 怎么说也不可能向这二人妥协,祈求他们别复活。唯一的路,就是拼杀到底! 就算弄不死他们,也要把他们关进地狱! 可是,把活人关进地狱,需要耗费多大的法力!恐怕这一回,得破釜沉舟,孤注一掷了! 如此一想,他什么也不顾上了,弯起身体,深深吸了一口气。 十指忽然暴长,宛如巨大的树杈伸向天空。开始从遍布世界的鬼藤中,汲取生命能量! 最先遭殃的,是丛林中离他最近的数千人。身体瞬间就成了枯树状!包括那位使徒大人,一辈子对大法师忠贞不渝,此刻也被吸成一株晾着红袍的枯树。 人们惊叫着炸开了锅,推搡着向远处奔逃! 大法师狰狞地瞪着眼,“谁敢逃!我要你们死谁敢不死!” 说话间,又吸干了一大片。 死亡的暴风,在丛林中刮得惊天动地。 幽若空嚷道,“大家别逃了!他的鬼藤遍布整个世界!你们任何人,都是他的储备食粮!快,所有人发愿祝福我,我帮你们打败他!”口气俨然像个骗人钱财的神棍! 不过事关人命,他倒也不敢迟疑,先以“碎月”凝出无形的利刃,准备向大法师的手砍去。却在这时,一向喜欢冲在前面的娘子,已经甩出了花丝。 幽若空连忙收回利刃,免得误伤!心中可真无奈极了。他现在强大得打个喷嚏就能下雨,可是他的娘子还是学不会站在他身后。 也罢,既如此,他就负责在背后装神弄鬼了。先传音对娘子说,“宝贝,先把他的手弄断了,那就是鬼藤的根!” 花溪烈扭头瞧了瞧,对他点了个头! 她的花丝里,渗出剧毒,将那法师手部四周的无形根须,腐蚀得一干二净!如此,便切断了他与整个世界的联系! 死神收割生命的步伐终于停了下来。不再有人死去! 幽若空把声音扩散出去,“大家不必慌张了!神灵断掉了他的藤根!快,我们一起来消灭此魔!” 身心受到严重创伤的大法师,化作一道绿色的毒烟,向幽若空这只上蹿下跳的蚂蚱飞了过来。 幽若空将娘子往后一抛,一边与绿烟起舞,一边传音说,“宝贝,你在旁边祈祷。大家看见你做,也都会跟着做!” 花溪烈傻眼了,她哪里会祈祷!呆呆地看着夫君,竟有点无措。 幽若空心中发笑,死不要脸地教导她说,“你就说,伟大的创世神啊,请你爱我、护我,赐给我力量!让我们一起铲除邪魔,重新回到你的怀抱!” 花溪烈这会儿难辨真假,立刻便照着他的话说了。反正创世神就是她的夫君,这样祷告也没损失! 只见她双手并握,抵在下巴上,作出十分虔诚的模样!把夫君即兴胡捏的祷告词,给朗诵了出来。 清冷干净的声音,绵绵不绝向丛林中荡开去。其中强大的信念,仿佛清水一样,冲进了人们的识海! 幽若空听着她那样说,浑身简直畅快得要命! 而此时,地狱之门被大法师强行打开了!虚空中,赫然出现一个恐怖的黑洞,从中溢出要吃人一般的阴气! 幽若空惊呼一声,做出不敌的模样!并且,跌跌撞撞的,屡屡险些被推入黑洞中!打斗得狼狈极了。 花溪烈知他在装,更加配合他大声地祷告。 这世界的人们,此时谁也不希望大法师活了,全都真心实意地祷告起来。请求神灵快点将大法师送下地狱! 大法师简直气疯了,“你们这些背叛者,全都得死!” 人们被逼到了绝境,把整个灵魂的力量,都投进这场祷告之中。 信仰之力,如春风一般向幽若空身上汇聚!他头一回受到如此精纯磅礴的信仰,整个人都飘起来了! 果然,信仰才是托起神格的力量! 他的身体开始暴长,变得和山川一般雄伟!原本俊美无双的面孔现了出来,俯视着下方广袤无际的丛林。 他轻轻伸出两根手指,捏住毫无反抗之力的大法师,丢进了地狱之门! 人们被眼前伟大的神迹惊呆了。谁能想到,都雍竟是神灵的化身!那么威严,美丽,神光普照四面八方!一根手指头,就把大法师给灭了! 谁还敢怀疑他神灵的身份?! 人们的三魂七魄都被这尊神给震傻了。纷纷跪到了地上,痛哭流涕,祈求神的怜悯! 以前被大法师统治的时候,并不觉得怎样,好像一切压迫,皆是理所当然! 这会儿神灵亲临,各个才觉得说不尽的心苦! 纷纷把刚刚学来的祷告词,一遍遍地朗诵出来,求神灵爱他们,护他们。 江海一般的信仰之力,向半空那尊大神涌过去了。花溪烈抬头对他笑着,简直是佩服极了。 幽若空在半空接到爱妻的眼神,心中比吃了蜜还甜。 他装模作样端着神灵的风度,打出“碎月”和“凝尘”,将一座山顶夷平,造出一座华美的神殿! 又以金元素,给自己和娘子塑了金像,往神殿里一放。威严的声音缓缓地向丛林中扩散开,“尔等往后,需全心信仰创世神灵,勤修供奉!如此,可以永世为神的子民!” 民众跪地叩拜,无人不是激动得直发抖!毫无杂质的信仰,一浪接着一浪,往空中汇聚!(。) 第一百六十二章, 音乐至上的二号世界 信仰之力能托起神格。有了神格之后,就能在大范围内操控时间。幽若空在这个世界奠定神位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加速了一号世界的时间,使其与“游戏”世界同步。 这样,神界那一位,暂时就不会注意到此处。 作为补偿,他们夫妻飞上天空作法,给这星球上数十亿的人,播洒了甘露灵雨。足以让他们延寿二十多年。 原先控制人类的寄生植物,全被消灭一空!一号世界,在二人恢弘的法力之下,迎来了一场普天同庆! 人人沐浴神恩,久久无法自拔。也许唯一感到痛苦的,就只有都雍和尤美的族人了 最终,这对神灵夫妻,带着万众的爱戴和信仰,飞进了时空隧道,从人们的视野中隐没了。 从今以后,只要神像不倒,这世界就会有绵绵不绝的信仰之力进账! 一想到这个,幽若空就不禁感到一阵阵暴富的快感! 凯旋回到了万界最底的“游戏”世界,两人直奔“千娇百媚”宫而去。 出门时间比预计短得多,回来时,好像一切都没变。 幽若空却依然要发表一下感慨,“哎,你不在的时间里,哥哥想你想疯了。每天是数着手指头过来的。” 花溪烈嘴角动了动。一丝清浅的甜笑,漾到了脸上。明知这话里有夸张,她也听得心头发软,甜丝丝的。 她被这男人的甜言蜜语哄得越来越没出息了。早已将自己定位在“宝贝”的角色上,每天不被宠一宠都不习惯了! 幽若空见她笑了,立刻追加道,“等一会你要和哥哥一起去二号世界哎,我现在也开始想你啦,人还在眼前,就想得发疯了!” 花溪烈低头一笑,淡淡地安慰道,“阿弟,我会很快回来。不会让你等很久。” 幽若空一把将她抱起,“你这么乖,叫我的心都要化了”花溪烈单手勾着他的脖子,向别处看着,但笑不语。 明明很高兴,却装作不在乎,这十分可爱的模样,立刻又激起了某人的兽性。身子都起了反应 上官断迎了出来。立在玉阶上,含笑看着他们。然后,朝宝贝娘子张开双臂。 花溪烈抿嘴一笑,不慌不忙离开幽若空,飞了过去。轻盈地落进他怀里,唤了声,“哥哥。” “嗯,宝贝。”上官断低声地说。动情地在她嘴唇上啄了一下,接着又是一下,再一下,逐渐从温柔演变成强烈。 果然是想她想疯了的样子 幽若空飞身过来,与哥哥合并,这“疯”劲儿,立刻成了双份 两个时辰后,花溪烈和上官断就出现在“二号世界”中了。 虽也是以祭魂的身份通过光阵的,到这世界后,两人却使用了本来面目。 上官断首先做的,是以一个超大的结界裹住这个小型宇宙,将它从万界中淡化了去。 并且,出于任务需要,将这里的时间加速了一百倍,比“游戏”世界还要快十倍。这样,即便在这里呆久一点,那个世界里也不会误事! 由于“一号世界”源源不断的信仰力,他现在操控一个世界的时间,已经不是难事! 这个“二号世界”,是一个信奉乐神的世界。 这里的众生,生生世世痴迷歌舞声乐,迷到一定程度后,就投生到了这里。 生活中,除了基本需求之外,最重要的事便是歌舞声乐。乐神在这里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有专门的神殿,有终生侍奉的祭司和乐徒。 这里的人类,精神高度统一,没有战争,也没有政斗! 平日,在各地方祭祀的组织下,进行简单的集体劳动,以维持大家的基本生活。其余的时间,大家都活在音乐里,载歌载舞,醉生梦死。 他们永远也不会腻,虽然物质极度贫乏,只能维持三分饥饱,却没有人会为吃不饱操心。 唯一会让他们感到饥渴的事,只有音乐! 当花溪烈和上官断拉着手,漫步在一个小型的广场上时,他们美丽到极致的容貌,竟未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在这个世界里,财富也好,颜值也好,法力也好,口才也好,全是不受看重的虚无之物。 只有音乐,才是人类永恒不变的渴求! 此刻,在这片能容下上千人的小型广场里,人们正在如痴如醉的聆听一场钢琴曲独奏。 舞台上,是一个白衣少女,手指优美地飞舞着,为人们营造着一个轻盈动人的音乐胜境。 上官断传音解释道,“这个世界里,集中了万界所有的乐器。她所弹奏的这一种,叫做钢琴。” 花溪烈听得入神,微微点了个头。半晌,才传音问道,“哥哥你可会什么乐器?” 上官断双眸溢满温柔的清光,不出声地看着她发笑。花溪烈顿时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 整个寰禹天下,近万个大千小千世界,五花八门种类多样,全是他亲手造出来的!他怎可能不会乐器? 她绽开一个笑容。亮晶晶的眼睛会说话似的瞟着他。清冷之外,多了一层俏皮的撒娇之意。 上官断明白,她是想听他演奏。便含笑点了点她的鼻子,“咱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入主乐神殿,搜集到信仰之力。表演音乐肯定免不了。不过先不急,咱们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好好排几只歌舞。他们的乐神节快到了。自有我们露脸的机会。” “排歌舞?哥哥你还会舞蹈么!”花溪烈有点吃惊,他这清冷沉静的性子,不知跳起舞来,会是什么样呢! 上官断眼皮子跳了跳,无奈地说,“傻孩子,自然是我弹奏,你跳舞!咱们搭档” 花溪烈吓了一跳,摆摆手说,“啊,跳舞我可不会!” 上官断抚摸她的脸,心底悄然浮起一点哀伤,又被他压了回去。想当初,他和阿弟娶这神女,就是因她一支神舞,一见钟情啊现如今,她只剩下一魂,竟把那些美丽的舞姿全忘了,这是一件何其令人心酸的事。 上官断温柔地抱住爱妻,识海中抚慰道,“没关系,以咱们强大的魂识,轻松就能学会到时,我家宝贝定能一舞倾国。” 花溪烈脸红了,心中扭扭捏捏地想,“我堂堂尊主,搔首弄姿地跳舞,会丢死人的!绝对不能应了他这件事!”(。) 第一百六十三章, 又引起民愤了 花溪烈嫌跳舞丢人,打定主意准备不干。上官断对她洞若观火,把这小心思瞧得一清二楚。 他心中暗笑,口中却啧了一声,轻轻地“责备”道,“既是出来了,你总得有点作为吧?不然回去,阿弟问你做了什么,你如何说?什么也没做,就出来玩了一趟?也不是不行。但下回你再想出来,我们就要考虑考虑啦” 花溪烈惊愕极了。难道作为一个“被人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掉”的所谓“宝贝”,这点怠工的权力都没有? 尊主大人十分不满地揪起了眉。许久不发作的凶性,再次爬进了四肢百骸。有一点蠢蠢欲动地想发火了! 一张美丽的脸,又被她皱成了愤世嫉俗的猫脸。上官断瞧着她,心中的笑如一束小泉,汩汩地往外跳。 他轻声笑叹,在她的额头上,落了一个温柔的吻。小声呢喃道,“傻瓜,逗你呢!咱家是你说了算,骑到夫君头上作威作福都没问题!不想跳就不跳,还至于为这事儿犯愁么!” 花溪烈这才得意地翻了他一个白眼,嘴角一抽一抽地往上翘。哥哥说情话的功力,丝毫不亚于阿弟!她很满意! 这样下去,她的凶性都快被他们磨光了。 她故作淡定,在温馨甜蜜的气氛中沉浸了片刻。忽然说,“要我跳也不是不行可我只看过蛇精跳舞。扭来扭去的,很难看” 学狐狸精那样跳更不行了,浑身骚劲都要淌下来了。 她认为,舞蹈从本质上而言,具有极大的荒淫意味!很多舞蹈动作,都散发着求偶的讯号! 想要跳出庄严之美,是很少见的。 花溪烈想得出了神,不知怎么办。上官断微微一笑,将额头贴过来,向她的识海中导入一段记忆。“这是我印在识海深处的你。你不知道你有多美!当你起舞的时候,众神都为你颤抖” 花溪烈连忙向识海中瞧去,着实被惊艳了一下。她没想到,印在夫君心中的自己,是这么好看。 在黄昏的海面上,踏波起舞的模样,美得连她自己也眩目了。“这真是我吗?” “不是你是谁?”上官断用指腹抚触她的脸,压住心中涌出的酸疼。眼角晕起了一层浅红,呓语一般问道,“不是你是谁呢除了祖神山的神女,谁能让寰禹双君一见倾心?” 花溪烈怔怔的,脸上悄然红了。竭力掩饰住羞甜之意,轻声地说,“可我现在,不过是个喜爱喝血的妖精。我除了打架,什么也不会了我没有从前好啦。” “谁说的?”上官断打断她,“我们烈儿比从前还要好!” 两人不分场合,旁若无人谈情说爱,面对面地絮语着。回过神时,发现四周无数目光,充满谴责和鄙视盯着他们。舞台上的演奏,也已停了。白衣少女,仿佛受了极大的冒犯,两眼喷火星子地看着这对男女。 “这帮人怎么了?”花溪烈不解地问夫君。 上官断有点尴尬似的,轻轻咳了一声。 一个满脸邋遢胡子的中年男人,用审判罪犯的语气对她说,“你们有没有廉耻心,如此精彩绝伦的演奏,你们在这里讲话!简直是对圣女大人的侮辱!” 说话间,竟然操起一根木棍子,朝上官断怒打下来! 花溪烈:“!”不是说二号世界没有暴力的么!岂有此理!她伸手一擒,将那棍子连人往前一丢。 不料,这世上的人毕竟太羸弱了,她半点力气没用,就把这男子摔得鼻青脸肿。如此一幕,立刻引发了民愤。不懂尊重圣女大人的演出就罢了,居然还敢打人!这样的人渣,简直不可原谅! 人们顿时唾沫星子直飞,要把他二人轰出音乐广场! 眼前的局面,让尊主大人十分惊愕,迅速向夫君瞟了一眼。真是出师不利啊! 她传音说,“哥哥,要不要我把他们打一顿,打到服气为止?” 上官断听得发笑,告诉她不必。然后,温润而不失威严地向四周说,“各位,各位,我夫妇二人失礼之处,十分抱歉。我们自外乡而来,不知露天的音乐演奏,也不能说悄悄话。还请各位原谅!” 他的语气十分诚恳,谦逊,一脸知错就改的表情,叫人挑不出什么毛病。 四周人群见他服软,也就罢了。带着些许余怒,把他们狠狠教育了一通。那种不懂欣赏音乐就是犯罪的语气,听得尊主大人十分窝火!照她从前的脾气,早就花丝一甩,把这帮家伙掀翻了! 现在,她倒是克制了不少。眼巴巴看着夫君,等他用阴谋诡计反击他们! 上官断看懂了她的眼神,心中好笑得很。待众人的怒气沉淀下来,他才慢悠悠地转向身边一个年轻男子,再度很失礼地说,“其实真怪不得我们夫妇,实在是刚才的演奏未能吸引我们你觉得呢,弹得真不怎么样吧?” 四周人群:“!” 一齐把带刀子的目光甩了过来,死死逼视这个不知悔改、口出狂言的家伙! 花溪烈听了夫君这话,心知好戏要来了。眼里星星点点全是跳脱的笑意。 上官断忍笑瞥了爱妻一眼,无辜又无知地与众人对视着。目光仿佛在问:我又哪里说错了? 台上的白衣圣女,在听到这样的声音后,停下了正要落下的手指。缓缓向上官断瞧了过来。 作为这片区域的首席乐徒,被中央乐神殿的大祭司钦点为圣女之一的她,还是头一回听到质疑声呢! 实在是好新鲜! 圣女冷冷地提起嘴角,声音越过数百人头,向上官断飘了过来,“阁下既这样说,想必手上很有两下子!不如,请阁下为大家演奏一曲如何?” 四周人群纷纷附和,“是啊,你这外乡人,觉得圣女演奏得不好!你来一曲啊!” “是啊,让我们看看,你够不够资格放这种狂言!” 上官断十分无措,虚怀若谷地说,“我看还是不必了吧。我虽比圣女强了一点,可音乐终究不是用来比的,怎能为了口舌之争,就随便演奏呢!” 众人:“!”觉得此人的不要脸,简直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了。 “上去弹奏,不弹奏你今天别想离开!”一个愤怒的老者指着上官断的鼻子说。 上官断万分“无奈”,在众人的威逼之下,拉着娘子走上了舞台。(。) 第一百六十四章, 乐力无穷 这个世界的人,什么都可以不争,唯独在音乐上,个个寸土不让。正如某些世界里,男人不能被人说不行,这里的人要是被说弹奏得不好,就会视如生死大仇。尤其这圣女大人,还号称在音乐上有着至高的造诣! 当上官断带着花溪烈走近高高的演奏台时,圣女的目光里,鼓荡着一曲杀气弥漫的战歌,使得她娇小的面庞,变得骁悍狰狞,看上去像个男的! 花溪烈以人为鉴,惊觉以后必须要少发火了:因为一个人杀气腾腾的样子,竟是如此难看 那位圣女轻蔑地说,“看阁下胸有成竹,不知乐力多少级?” 上官断将爱妻安置在演奏台一侧,走上台,悠然回道:“何为乐力?” 圣女冷笑,“怎么?你既然也是乐师,从未测过乐力么?没有测过乐力,就敢向本圣女挑战?” 上官断两手一摊,无奈地说,“这不是你们死活要我弹奏的么!” 圣女气得脸色发青。脸庞更显得像个男人了,并且这男人,还是被关在死囚牢里好多天的那种! 花溪烈瞧在眼里,越发引以为鉴。 圣女高高在上的话语,铿锵地掷落空气中,“你可知道,我是乐神殿大祭司钦点的圣女,北区神殿的首席乐徒,五岁时乐力就达七级,如今早已临近满级十级,你毫无乐力就敢以下犯上,可知本圣女能一口定你生死么?” 花溪烈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住这话激起的怒火。在爱美之心的驱使下,她终于也拥有一点城府了。 上官断对爱妻的表现倒有点诧异,含笑瞧了她一眼,才回那圣女道,“既然如此,不妨先给我测一测乐力?看我够不够格向圣女挑战?” 圣女眼睛一眯,“你确定要向我挑战?你可知,乐力无法胜过我,本圣女有权将你判死?” 上官断一哂,“若是胜过你呢?” “任由你处置!” 上官断漫不经心地说,“好啊!乐力怎么测?” 圣女很有气势地拍了两巴掌。立刻有两个清秀的少年,抬出一个细颈玉瓶。净白颜色,半人之高,从下往上有一到十的标记。 花溪烈定睛一看,悄悄传音道,“哥哥,这其实就是一个搜集信仰力的仙宝!” “嗯。没错。”上官断冷笑一声,解释道,“目前的大祭司,是伪神亲封的神仆。在神界是以乐神自居的。跑凡间来,自己侍奉自己的神殿,顺便用仙宝搜集各地的信仰,再献给那伪神” “每个世界,都有那家伙的神仆?帮他搜集信仰之力?” “没错。” “哼,他们的舒服日子过到头了!”与往日不同,她今天发狠话,表情非常恬淡。(她现在可是非常在意自己容貌的。) 两人不为人知、暗中交谈着。圣女摆出一脸的公平与公正,冷冷说道,“很简单,你弹奏一首拿手的曲子,这宝器会根据听众的心灵共鸣,显示出你的乐力级别。” 上官断淡淡地说,“好啊。既如此,就恭敬不如从命。” 他从袖子中缓缓拿出一管玉箫来。 那玉箫,通体碧莹莹的。箫孔的排列,比世间一般的箫更为精密复杂。圣女目光一动她居然从未见过这样的箫! 上官断扫视人群一眼,刻意等了一会,才挪了一下脚,使自己正面朝向娘子。将玉箫放到唇下。微微垂了眼帘。安静的目光,从梦一般深邃的地方伸过来,投向她的眼底。 这是真正勾人的目光。花溪烈怔怔的,看着她的夫君。骨头缝里,静静流出了说不出的感觉。脸都红了。 一串婉转舒缓的音符,带着有条不紊的节奏,飘进了空气里。来势分明不强烈,却在一瞬间,穿透空气的薄膜,扼住了人们的心。 天地间的一切生灵,静止了呼吸。 人们感到,一束如风如水的旋律,正在向灵魂中渗透。 起初,只是云淡风轻,不染尘埃。却叫人不敢再有所想。生怕稍有动念,这忽然降临的神迹,会被惊飞。 渐渐的,从一片明净与空旷中,飘来丝丝缕缕的情绪。不断重复,堆积,渐渐成了一段凄美的相思之曲。 每个旋律因子,都溢满了深重的爱意与思念,宛如一朵朵清丽无双的花,开在了荒芜之中。 无比鲜艳,又无比凄凉。 人们仿佛看到,遥远的天外世界里,一个痴情的男子在想他的心上人。想得撕心裂肺,无计可施,受尽了相思的苦。人们在这空旷苍凉的箫声中,开始浑身发颤,泪流成河。真是神魂颠倒,如痴如醉。 放眼望去,上千人全都在哭,而他们自己,却毫不自知。只见那搜集“乐力”的宝瓶,早已变成一片赭色,再转为深赤,最后,竟撑不住了似的,摇摇晃晃,颤抖个不停。 黄昏的天空下,飞来了无数的鸟儿,皆被这相思之曲,摧残得蔫头耷脑的,密密麻麻栖在树梢上。 这血泪之声,一遍遍揉碎众生的心,似乎要把每个人的眼泪全都榨干,无休无止,绵绵不绝。 就连花溪烈这样的道行,也把眼睛听得湿了。心中几乎起了哀求之意,想要扑进他的怀里,抱着大哭一场。 就在一切绷到极致,无路可走之时,乐境悄然一变。所谓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历经了沧海桑田,看遍了斗转星移,痴情的男子,终于回到了爱人身边。那股子幸福,用一切语言都无法形容。 旋律中,晕开了柔情万种的喜悦。一层层向纵深推进,让凄苦与绝望的阴霾涤荡一空! 历经冰雪之寒,终得花枝圆满! 所有人的心,都在这乐声中,得到了巨大的解脱,极度的悲喜之下,人们承受了一场死亡与复活的洗礼,身心俱空。 他们沉浸在这心境下,久久无法回到现实。 直到上官断已停下了,箫声仍在心间萦回,好像终生也不再会消散。 这才叫真正的音乐! 而上官断没有看任何人,却只向爱妻注视着。一个在台上,一个在台下,目光跨越时空与轮回,深深地交缠。 身后,圣女大人早已瘫软在地,泪流满面。 验证乐力的宝瓶,也崩溃了。无法承载的信仰之力,击散了器灵的仙元。 “咔嚓”一声,宝瓶好像成熟了似的,四分五裂地绽了开来。(。) 第一百六十五章,向乐神挑战 被宝瓶释放的信仰之力,飞鸟投林般扑向了上官断。使他舒服得毛孔都通透了。缓缓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 虽然只是千人的供奉,却胜在精纯浓稠,好比一杯久藏的佳酿,令人回味无穷。让他瞬间有种回到万界之巅的恍惚感 台下的人们,是看着宝瓶裂掉的。半天都未能作出合适的反应。就连不可一世的圣女,也痴了一般,依然沉浸在乐境中,身体轻轻地摇晃着。 光是测一测乐力,就把宝瓶撑破了,这样的乐力,岂止是秒杀她了,就连大祭司也恐怕难以匹敌! 良久之后,圣女终于支离破碎地说,“您究竟是谁啊,为何您的乐力连宝瓶也”她充满矛盾和痛苦似的,摇着头说,“我无法相信,世上竟有这样的音乐!” 人们轻声附和着。生怕声音太大把上官断惊走,发出了极其细小的哀求,“是啊,大人,您是何方而来的乐师啊!求求您,再为我们演奏一曲吧!” 上官断扫视着他们,微微勾唇笑道,“我说我是乐神,你们信吗?” 这话让人们战栗了,又惊又疑地说,“啊,大人,您在说笑吧。乐神只有在大祭司的祈请下才会示现啊!” 上官断不予置评。只意味不明地摇了摇头,走下了演奏台。拉起爱妻的手说,“既然他们不信,我们走吧。” 人群仿佛被夺走奶嘴的孩子,表现出极大的惊恐和不愿,哀求道,“大人,请您原谅我们出言不逊吧,请无论如何留下您的步伐我们这样说,只是因为我们侍奉的乐神,明明是个女子啊,她能飞在天上,把乐音传遍全世界,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就连江海中的鱼儿,也为她欢欣跳跃!大人啊,不是我们不信您呐!只是我们都亲眼见过乐神的啊!” 不知是不是乐境催发的,这些人说话的口气,全都成了朗诵诗歌一般,拿腔拿调地谦卑着。与一开始全不一样了。叫人听着十分别扭。 圣女也用同样的语气说,“我为方才的不敬,向您表示真诚的歉意。您的乐力远胜于我,让我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您实在是太了不起了。但是,您说自己是乐神,这恐怕有点不妥。我们都很清楚,乐神是一位美丽神奇的女子!” 花溪烈听到这里,忍不住出声驳道,“那个女子,不过是稍懂一点神通手段而已。根本不是什么乐神!她的曲子,能比我夫君的好听么!” 这话在人群中,再次掀起窸窣的惊慌。一个个的,像脆弱的小媳妇儿一般,露出无所适从的表情。“啊,您怎么能这样诋毁我们的乐神呢!看在您丈夫的面子上,我们不会介意您的措辞,但是” 上官断抬手,打断了这帮人肉麻兮兮的朗诵。眼睛看向那个瘫在地上、骨头仿佛散了架的圣女,“我不会专门再为你们演奏。想要再听到我的曲子,就去中央乐神殿通知你们的大祭司,告诉她真正的乐神来了,要向她挑战。请她在明日黄昏太阳下山之前,去大海边上与我一比音乐的造诣!到时候,欢迎你们去观战!” 人群集体呆若木鸡。他说什么?要向大祭司挑战?大祭司可是乐神的化身啊! 上官断不再给这帮人纠缠的机会,拉着娘子,蓦然消失了。 人们吓了一跳,遍寻不见,个个哀伤顿足,惊叹不已。而后,又想起他的话,顿时好像爆豆子似的,惊恐又兴奋地议论起来。 他们纷纷对圣女说,“圣女大人,您快坐上最快的车,向大祭司报信去吧!虽然那位大人向乐神挑战,多少与我们的信仰相悖,但是对真正的乐迷而言,这样的挑战是让人喜闻乐见的。这是多么伟大的盛事啊!求您!快点行动吧!” 圣女在一阵无措的沉默,完全接纳了人们的建议。跌跌撞撞爬起来,穿过人群,狂奔而去。 有人向乐神挑战的消息,如同蝗虫一样,开始向四面八方肆虐。口口相传,沸反盈天。在一些科技手段的助力之下,整个世界都知道了这场盛事! 中央乐神殿的大祭司还没应战,全世界的人们已经开始挖空心思,连夜赶往这边的大海。 入夜之后,人们从各个方向汇聚而来的声音,宛如蜘蛛或螃蟹出来觅食一样,窸窣窸窣,又轰隆轰隆。 花溪烈坐在螺蛳壳里,听得头皮有点发炸。 这些人的脑子里,装的全是音乐,痴迷到了疯狂的地步。某种程度上,竟让感觉和不死鸟有点像了 她不禁有点疑惑地问道,“虽然音乐确实是个美妙的东西,可是每个人都痴迷成这样,还是让我觉得不正常啊,哥哥!” 上官断一边给她梳头发,一边说,“这还不是神界那家伙的杰作。他的实力本身尚未达到坐镇万界之巅的资格。所以,培养出许多的神仆,散布到各个世界,为他搜集信仰,以此勉强托起他的神格。然而,人类的天性并不坚贞。就算有了信仰,也不会一心为信仰而活。 所以,那伪神便使用激进的手段,让他们的精神世界越活越窄,除了所信仰的东西,别无他物。这样,他就能用信仰之力弥补自身实力的不足!” “激进的手段又是什么?” 他捞起一把秀发,放在鼻下嗅了嗅,汲取了其中令人心旷神怡的清香,才说道,“打个比方,就是让具有某一类爱好的人,每一世都投生同一个领域中,不断浸淫,不断深化,不给他们变得驳杂的机会。然后,派这一领域的神仆下凡,控制住他们的思想。这和一号世界里,那个大法师是一个道理。” 花溪烈沉默了一会,淡淡总结道,“也就是说,他把人类区分成各种类别,把他们逼成偏执的疯子!” “对,因为只有疯子的信仰,才是最最纯粹的!”上官断的话音中带出一丝冷意,“反正这些生灵,又不是他造出来的。就算全都折腾疯了,他也不会痛惜。” 花溪烈心中冒火得很,咬牙道,“现在哥哥杀回来了,看他如何再作威作福!” 上官断叹息了一声,掰过她的身体,温柔地揽进怀中。“如果没有你我和阿弟终究是无法成功的。一个神灵,坠落就是坠落了,再想从凡间杀回神界,又谈何容易?幸亏有你在” 花溪烈把脸搁在他的肩膀上。偷偷地微笑着。好一会儿都没说话。上官断以为她犯困了,便静静地抱着她,没再出声。过了许久,却听她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一句,“夫君,我真是好喜欢你啊”(。)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不战而败的大祭司 外面的时间,以恶作剧般的速度向前飞。两个罪魁祸首窝在灵气四溢的螺蛳壳里,卿卿我我,享受蜜里调油的时光。 由于修为每日在增进,又有信仰之力的补益,对他们而言,携带螺蛳壳进出“光阵”,根本不成问题。 此时,两人在螺蛳壳里,梳了一个头,接了一个吻,就把时间消遣掉了。 转眼,已是第二日的黄昏。便换了身衣裳,飞向了海边。 整条海岸线上,已经挤满了人。一眼望去,五颜六色的头发和肤色,都齐全了。 到目前为止,中央乐神殿还没传出大祭司应战的消息。 可是,没人为此感到担心。在他们看来,就算这是一场谣言,也值得为之劳师动众,千里奔波。 亲身欣赏过昨晚演奏的人,已将那支箫曲传成了神话。他们分散在人群之间,一遍遍重复当时的感受。讲得口干舌燥,天花乱坠。仿佛聆听过一次那种音乐,一生就有了骄傲的资本。 花溪烈隐着身形,随着夫君飘在海面上。看着前方的弧形海岸线上,挤满几十里路的人。场面煞是壮观。 “不知那神仆敢不敢来?”她期待地问道。 “无妨。来不来结局都一样!”上官断冰晶似的眼眸,向海水中扫了一圈。微微抬起手,开始作法。 碧蓝的海面上,缓缓地突起一座巨大又晶莹的水脊,不断凝固,蜕变,形成一块足有二十丈见方的晶幕。蓦然横陈在水面上,光华璀璨夺目。 “快看!”岸上的人无不激动地大叫,“神迹!是神迹!” 花溪烈好奇又兴奋地问,“这是要搞什么阴谋?” 上官断自动忽略她的措辞,解释道,“这是造影之术。待会儿为夫演奏时,用‘破雪’造影,存放于晶幕之中,待我们走后,世人还可观瞻!” 说完,他微微一笑,对她眨了眨眼睛。 花溪烈忍俊不禁,望着他无声地笑。连连点了好几个头。为了信仰之力,脸皮的确要厚一点啊! 就在这时,海岸上出现了异动!一阵曼妙飞扬的乐音,悠悠传来。人们惊叹道,“大祭司来了,别说话,听!” 乐音越来越近。人群自动分流开,让出一条宽道。 一个穿着广袖长衫的飘逸女子,从宽道的中央走来。身后跟着一队吹拉弹唱的。排场十分大。 四周人群全都恭敬地弯下了腰去。 上官断轻声说,“那神仆来了。” 大祭司凝目向海上的晶幕瞧着,表情十分的空冷。轻轻启唇道,“不是要向本祭司挑战么,为何还不现身?” 她果然有两下子的,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声音扩散了几十里海岸。虽然这两下子在上官断和花溪烈看来,一点都不入流,但对于身在凡间的神仆而言,已十分了得。 上官断的身影在水面上出现了。好像夕阳光投射下来的一样,晶莹虚幻。身后几十丈外的晶幕之中,也同步现出了高大俊美的虚影。 足有二十来丈之高!渊渟岳峙,神灵亲临。看傻了整条海岸线。 大祭司在见到他的模样时,瞳孔剧烈地收缩了。瞬间变得面无人色。“你寰禹双君!你怎么会” 上官断冷冷地挑了一下眉头。 尚在隐形中的花溪烈说,“哥哥,她认出你了!” “她送人去过游戏中,自然知道咱们的模样。”上官断冷哼一声,“真没用,你看她,还没比就吓坏了。” 大祭司疯狂地向上界联系,然而冥冥之中的纽带,已经不存在了。这让她心头更加恐惧,额头滴下了冷汗。 身旁的人上前关心道,“大祭司您怎么了?” 不会是紧张怯场吧? 大祭司推开那人。强作镇定,毫无底气向海面上说,“我是神王亲封的乐神” 此话一出,岸上的人无不动容,爆发出热烈的欢呼:乐神附身在大祭司身上了,这回竟不用请神仪式,就下凡了。人们好激动,好多人五体投地,拜了下去。 上官断见状,心底窜出一束尖锐的怒气,冰冷地说,“放肆!你不过是神界一个司乐仆人,拿着本君赐你的禀赋,向伪神邀宠献媚,才得了这名不副实的封号。如此行径,已犯下背叛之大罪。你既认出了本君,还想顽抗到底么?” 他的声音里,故意加了神威。压力排山倒海,向大祭司倾注而来。 大祭司完全怂了。她在神界只是个司乐的,只在音乐上强过别人,论起战斗,连末流也算不上。在联系不到神王的情况下,怎敢向创世神的神威挑战? 她浑身冷汗淋漓,忽然膝盖一软,跪到了地上。 这一幕,让四周的人眼睛都看直了。难道海上那人,果真是真正的乐神?大祭司身上这一位,是个假的? 天啊,怎么会这样?! 大祭司被神威压得无法抬头。像一个伏法的罪人。人们惊诧至极地看着她,实在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看来,她果然是个假神!而且,是个很没用的假神! 当人们意识到这一点时,心里感到了说不出的愤怒。 花溪烈也挺诧异的,她想象中要经过一场音乐的对战,才能将对方击败,没想到,这大祭司还没战,就跪下了! 真是没出息! 不知是谁向海上喊了一声,“乐神大人,请为我们演奏美妙的音乐吧。让我们沐浴您的乐声,见证神的奇迹,从此以后,我们只信奉您!” 上官断要的效果达到了。微微笑了笑。然后,优雅地抬起手,在海面上凝出了一架超大的水琴。以水晶做的琴身,冰丝化成的弦。通体银色,等身之高,凭空竖在海面上。在夕阳之下,熠熠流着神光! 光是看那琴的模样,就仿佛有泠泠的神乐,自其中而出。果然是出手不凡啊! 人们惊艳至极,激动地跪到了地上!敛气屏息,等着即将到来的神音洗礼。 上官断并不看他们。而是望着“无我”境中的娘子,温柔又感伤地说,“这首舞曲,是当初为你而作的。没来得及弹,我们就陨落了我的宝贝,现在还是想把它献给你。” “哥哥”花溪烈微微仰着头看他,心里十分感动。觉得夫君待自己,真的是太好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抬手在冰丝弦上一拂:一束至美的旋律,飞入了天地之间。 这是真正的神乐,能够牵动乾坤,震荡山海。浩瀚的碧海在旋律声中,轻轻地荡漾起伏。 好像他弹的不仅是这琴,还有这海,这人,这天地中的一切。琴声中,跳动着舞魂,跳动着深情的召唤。让人想在他的指下起舞! 花溪烈出神地看着他,心情震荡至极。只觉这舞曲,从她灵魂的深谷之中,扯出了许多令人战栗的渴望。让她想要在他面前,踏浪起舞,飞旋出动人的舞姿。 她心口剧烈起伏着,双颊绯红地看着他。实在有点不知所措。他却只是温柔地凝视她,用深情的目光召唤着她。唇角缀着鼓励的笑意。 两人在舞曲声中胶着缠绵着。 而岸上那位大祭司,在摔下神坛后的短时间内,已决定要向创世神投诚。在听到这美妙绝伦的舞曲时,她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抿了抿唇,毅然飞向了海面,朝着创世神的方向献起了舞!(。) 第一百六十七章, 海上戏舞 大祭司身段曼妙,穿着白衣在碧清海面上起舞的模样,具有世间少见的灵动与美。 每个舞姿,都透着勾魂摄魄的魅惑。身如细柳,随意扭动。颈如蛇,肩如水,舞蹈里的她叫人颤栗。 此刻的大祭司,已没了颓败的怂样!在神乐中翩翩起舞的她,是自信的,美丽的,知道自己能吸住全世界的目光! 当了乐神数万年,她在乐和舞上的造诣,绝对是不容小觑的。 就连如今神界那一位,也曾因她极致的舞姿,而屡次召幸! 她不信,创世神能无视她一身足以惊魂的魅力!神也是有欲念的,有时,一点不比人类少。这一点,她再清楚不过! 瞧,岸上的人竞相臣服了。他们痴痴望着她,心都化了。快要因这舞姿原谅了她! 上官断的目光里划过一丝冷意。很想把这只作怪的小丑给击到海里去。可是,在看到自家娘子的表情时,他心中一动,忍住了。 她明显生气了。瞪着大祭司妖娆的身影,眼里铺满了慑人的精光。上官断忽然很想知道,她会作何反应。 人家跑她夫君面前,跳得浑身绽放,难道不该悍然回击,把那人比下去么! 如是一想,上官断心中起了巨大的期待。曲风陡然一转,变得欢快起来,节奏更加适于舞者的展现。 大祭司暗中一喜:创世神果然难逃她的魅力!这是在向她邀舞!太好了! 她羞羞地凝眸,向那俊美无双的身影瞥了一眼,怯生生如少女般一笑。身体跳得愈加奔放自如了! 花溪烈见状,醋意简直涌到了嗓子眼! 她忍无可忍伸出花丝,捆住了大祭司的手脚!然后,像操纵木偶似的,将她拉出了一个个奇怪又丑陋的动作! 于是,人们便看到,巨大的晶幕中,那大祭司一会儿像只马猴,一会儿像只蛤蟆,作出了种种难看滑稽的模样! 人们惊呆了,愤怒得无以复加!这该死的大祭司,莫非是疯了,竟敢如此侮辱神乐! 最最吃惊的是大祭司自己,她的手脚忽然僵硬,完全不听使唤啦!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创世神不,怎么可能呢?他的乐声,分明是在邀舞啊! 大祭司惊恐万分,身不由己地搞怪着脸都丢尽了。 上官断心中喷笑了:好吧,原来这就是他家宝贝的反击!果然是直接了当,快意恩仇!哈哈哈! 为了配合爱妻,他的曲风又是一转,节奏变得更加跳脱,以便她玩得更加开心。 花溪烈露齿一笑,循着节奏,操控那祭司“拉扯”出各种滑稽形象,时而如母鸡啄食,时而又像青蛙跳水。玩得不亦乐乎! 大祭司被她玩得哭了出来。岸上的人全都傻了,不知发生了事!这时,上官断停了下来,望着那祭司说,“本君弹得好好的,你非要凑上来捣乱么!” 人群一听这话,顿时嘘声一片。有人愤怒地骂道,“你这冒牌货,快滚上岸来,不要妨碍我们欣赏神乐!” 此话立刻得到众人响应,整条海岸线都在轰这大祭司。她从前受了多少风光,此刻就受了多少唾弃!什么脸面都没了! 大祭司白着脸,摇头争辩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明明听到您在向我邀舞” 花溪烈被她的自作多情击败了。身形从“无我”境中现了出来。“向你邀舞,你也配!我夫君家有绝世娇妻,能歌善舞,会向你这不忠的仆人邀舞么?!你少自作多情!” 上官断扭过头去,压住唇边汹涌泛滥的笑。他家的绝世娇妻吃起醋来,真是简直了!毫无负担往自己脸上贴金,打压对手! 大祭司见了花溪烈的脸,如遭一盆冰水迎头泼下来。 原来神后竟隐身藏在这里!方才她手脚失控,一定就是神后搞的鬼了! 传说,寰禹双君宠妻如命,人家正妻在此,哪里还有她的机会!大祭司心里涌起深深的绝望,无谓又琐碎地辩解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花溪烈轻蔑又高傲地说,“不是哪样的?舞蹈可不是你这样跳的。你跳得真难看!你还是上岸去吧,别在这里张牙舞爪吓人了!我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舞蹈!” 说罢,将她大祭司往岸上人群中一抛! 大祭司“滚”回了岸上,自是遭遇冷眼和唾骂无数。这个自不必多说了。 海面少了添乱的,只剩一对风华绝代的神祇!仅仅是站在海面对望的样子,就好似一段美丽的恋曲,无声也醉人! 上官断柔声地问,“想跳舞吗?” 花溪烈垂下眼皮,有点不高兴地说,“怎么?你只愿向别人邀舞,却见不得我跳舞么!” 上官断险些被她噎死。女人吃起醋来,果然可怕极了。他笑道,“娘子啊,你可真冤死我了!为夫家有绝世娇妻,擅长神舞,岂会去邀一个仆人的舞!咱们不生气了,好么?” 花溪烈哼了一声。这才弯起嘴角,嘟嘴低头地一笑。然后支吾道,“你想瞧我跳舞么?如果你想我就跳给你看。”她不太好意思地顿了一会,补充道,“再说,我出来一趟,也得出点力,不能老游手好闲,看着你辛苦” 说得好像跳舞只是一件迫不得已的劳作似的。 上官断静静地一笑,用一种干渴嘶哑的声音说,“想,为夫很想看你跳舞。为我舞一曲如何?” 花溪烈静静地瞧了他一会,从那发颤的语气中,她听到了魂牵梦萦的渴望。忽然不明觉厉地想,“这大概就是想疯了的样子啦”心中一时,感到说不出的甜酸。 她默然片刻,轻道一声,“好,我为哥哥献一支舞!” 她的身体缓缓向后飘去。 身上转眼换了一袭广袖大摆的烈火彩衣!须臾间,已是凌波生风,衣袂飞扬,神姿清灵若回风流雪! 脚下每走一步,水面就开出一朵流光溢彩的烈火兰!花姿华丽无双,风格张扬傲世。一朵接一朵在海面盛开了又消失!这亮舞的方式,已经决胜世间无数! 舞蹈尚未开始,磅礴而浩瀚的信仰之力,已经发疯了似的向二人聚涌而来!(。) 第一百六十八章,神舞 寰禹双君,是寰禹天的创世神。可宇宙是无限的,永远没有最大,没有最小。与寰禹天并列的,还有无数个天。无数个天中,又有无数的神和他们所创的大小世界。 花溪烈的前世,来自众神仰望的祖神山。这个神女,从古老至尊的祖神山走下来,一时兴起,在寰禹天的万界之巅跳了一支海舞,被双君一见钟情,求为了神后。 现在,她沦为一只茹毛饮血的妖精。一切已物是人非,沧海桑田,可是舞魂却没有消失。 随着夫君指尖飞出一首碧海舞曲,她的脚步几乎发自本能,御起了海浪,掀起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海舞。 一起一落,挽碧浪升天!一飞一扬,引乾坤共舞! 每次扬臂,每个旋身,都凝聚神意!蕴造化之瑰奇,集生灭之真谛!比最绚丽的花开更美,比最清纯的泉流更灵动! 风姿无比庄严、无比神圣,绝杀一切凡俗之舞! 虽已成了一只妖,可是她舞姿中的神韵,丝毫不减从前!甚至,因为多了一层霸气,更让人生出臣服之心! 她的肢体动作,并不复杂。甚至,不比大祭司更有难度。然而,每个举手投足,皆蕴含清圣之美!摒弃了过分的妩媚,彰显神的力量与尊严!那舞姿,极尽古老朴雅,具有净化的奇功!能荡涤宇内尘滓,赐众生以自由和解脱! 真的是霸气之极,冷艳之极!令人仿佛看到,自远古走来的众神之祖,高贵得光芒万丈,令人唯有爱慕与臣服! 上官断心中激动,热泪早已盈眶!演奏到一半时,忍不住在指间倾注了无尽的爱意,弹出了当初的“求爱”曲,向她飞去! 花溪烈脚步微顿,回身对他难为情地一笑。这样的曲子,应该跳得更柔美一些才是。 可是,她终究不愿当着许多人的面跳出爱意啊 反正此刻的信仰之力,已比大海还要汹涌深厚。不如就此离去罢了! 她一招避水分流,劈开一条海道。将两人渐渐拢到了海面之下,用结界裹了起来。 上官断停止了演奏,胸口剧烈起伏着。好像特别渴似的,深深地望着她。这模样跟幽若空竟是毫无二致了。 花溪烈走过去,解释道,“你的舞曲中情意太重,不适合大庭广众下跳。”她低了头,难为情地说,“以后若有机会,咱们私下里跳也可以。” 上官断“嗯”了一声,抱起她,动情地吻住了 花溪烈如今对这事儿已经麻木,连反抗的心都没了。要是她不同意,他们就会死皮赖脸哄她:“阿弟在想你!”或者,“哥哥想你快想疯了!” 类似的台词像骗小孩似的,接二连三往外冒。她有什么办法?只能躺平了任由肆意妄为。谁让自己脑子不如他们!根本斗不过他们百零八种法门! 二号世界顺利收工。信仰之力吸得饱饱足足!上官断改动它的时间,将其变得与游戏世界一致! 如今寰禹天的万界,形如一个两头尖尖的杏核。高高在上的是万界之巅,享有无尽的时间与权威;最下面的是万界之底,荒唐成了一场游戏。 然而,如果一步一步将中间每个世界的时间,改成与底部一致,那么杏核就会变形。从杏核变成“t”状:也就是说,底部会升起一条笔直的时间轴线,直刺万界之巅。 到时,他们就能凭信仰之力,径直杀上去!再多的布局,再重的结界,也休想拦住他们。 眼下,要以快准狠的方式,攻下每个世界。在被神界发现之前,尽可能多拿下一些据点! 上官断携带爱妻,飞回海上。用“无我”境隐了形。人们还围在海边,观看着晶幕中的影像。泪流满面,不肯离去。信仰之力,比洪水猛兽还汹涌! 上官断侵入大祭司的识海,彻底切断她与神界的联系。然后,带着爱妻,从来时的隧道,回了万界之底的家。 自他们离开,半日时间还没到呢。 幽若空扑上来,委屈滴答地说他“想疯了”。花溪烈推开他的脸,嘟哝道,“我不爱听了。下次再用这句,我就疯给你看。” 幽若控傻子般“哈哈哈”笑个没完。然后,把带有索求意味的吻尽化作“小鸡啄米”,不容抗拒地落在她的脸上。上官断附过来,与阿弟合为一体,白捡了一回便宜。 幽若空从哥哥的识海中复制到二号世界的记忆,惊艳得浑身一炸。 花溪烈几乎能感到,他看到她的舞蹈时,被欲念和爱意腐蚀得在冒烟。 她赶忙把脸板得十分严肃,“事不宜迟,我们速速去第三个世界。” 她夫君喉结抽搐了几下,生硬又虚伪地说,“宝贝,要不我们休息一下吧” 花溪烈受够了,盯着这家伙瞧了一会,二话不说一顿海扁伺候。 幽若空兄弟俩,在花丝的抽打下,抱头鼠窜,逃出了“千娇百媚宫”外饶是如此,满腔的旖旎,还是无法消灭。 山下的一众妖精们,胳肢窝里夹着掳来的修士,朝山上仰望着。见“夫君”被尊主揍成了熊样,一个个很是躁动兴奋。纷纷又把口号喊了起来,“万界无敌至尊,威震八荒四海!” 花溪烈倒也知“家丑不可外扬”,连忙甩出花丝,把那满脑子淫念的夫君,拖回了窝里。 又鸡飞狗跳的地闹了一会,才消停下来,说起了第三个世界的事。 幽若空把人抱在怀里,表情像慈祥的乳母一般规矩周正,“第三个世界,你恐怕不宜露面。” 花溪烈:“为何?我不依你,就打算给我穿小鞋么?” “这说的什么话?我对娘子的爱意,比江海还深,比万界还广,你越打我心中越甜,难不成还会刻意挤兑你么!” 不等她反应过来,他就证明给她看了。把手猛地渗入她衣里,在胸前海摸胡捏了一把,顿时,又遭了她一顿暴雨般的拳头。打完了,他乐呵呵地说,“你看,无论你怎样打,为夫一点不生气是不是?” 花溪烈:“!”欲哭无泪皱着脸,被他玩得一点脾气都没了。嘟着嘴,不肯再理人。 幽若空这才收了无赖流氓的攻势,正经把人哄了一会,笑微微地说,“别气啦。实在是那三号世界,不合适你这样的女子。你实在想去也行,待在螺蛳壳里,不能出来。” “为何?” “因为那个世界里,女子极少,几乎都是男人!他们一看到女人,就会像饿虎一样扑上去。”他做了一个鬼脸,“十分可怕啊!为夫怎能放心让你露脸!” 花溪烈的眼睛睁大了些,惊问道,“这又是哪个神仆干的好事?”(。)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三号世界 幽若空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挤眉弄眼一番,又故作严肃道,“那里是女性之神统治的地方。”他随即又补充道,“当然啦,所谓女性之神,不过是那伪神封的一个神仆而已。别拿她当真。” 花溪烈很疑惑,“为何你的表情如此古怪?” 幽若空目光闪烁,忽然咧嘴笑了一下,解释道,“因为说女性之神还算客气,他们崇拜的其实是女子的这里!”他没脸没皮的,手往她裙底伸过去。似乎生怕她不明白他说的是哪里。 花溪烈吸了一口凉气。狠狠向那爪子痛抽一把,才没好气地讽刺道,“阿弟,那可好极了!你去那种世界多么合适!” 幽若空立刻表示不服,“谁说的!我就算崇拜,也只崇拜一个人的” 花溪烈撕住他贱到没谱的嘴巴,用力拉扯了一通。上官断为了免受池鱼之殃,赶紧飘了出来。表示跟阿弟不是同一人! 又是一阵没正形的鸡飞狗跳,谈话才勉强回到正轨,花溪烈问道,“那你打算如何做?” 幽若空咳了一声,端起公事公办的严肃脸,“很简单,带一帮女人过去,把信仰之力夺过来嘛!” “带谁去?哪个女人愿意去那种地方!” “咳,咳,君素素她们就愿意。” “君素素?”花溪烈浑身一凝。她都快忘记君素素这号人了! “嗯。你不在家的时候,为夫把君素素的底细摸清楚了。打算以后就封她一个女性之神的名头,放那儿替咱们收集信仰之力。” 花溪烈从各种讯息中,只听清“把君素素摸清楚了”这几个字,惊得眼眶都圆了,“你趁我不在家,跟君素素勾搭了!” 上官断立刻低头装鹌鹑,幸灾乐祸传音道,“你完了,阿弟,说话就不能好好说!尽用些腌臢词儿!她吃醋起来可难哄得很!” 幽若空一听不妙,连忙壮士断腕,撒娇卖痴抱住她大腿说,“宝贝啊,用勾搭这词儿多难听!为夫不过是入侵她的识海,挖掘到一些秘密而已!” “什么秘密?她有那么多男人,识海里岂不是精彩得很!你这下可要崇拜死了!” 幽若空:“!”有一种陷入沼泽地出不来的感觉啦! 上官断忍笑忍得肩膀直颤。幽若空立刻飞过去,跟他合并。他有难,怎能不叫哥哥同当! 上官断:“!”在识海中非常吃瘪! 幽若空这才略微舒坦了些。向那恃宠而骄的女人瞧了一眼,破釜沉舟请求她审查他的记忆。花溪烈冷哼一声,用额头贴住他,仔仔细细读了一番!这才渐渐平息了一肚子的醋浪: 原来,君素素第一世恋慕她夫君不假。可是后来的两世,却是被那伪神逼迫的!她的重生也是伪神所赐,任务就是勾引寰禹双君,做他枕边的女人。 君素素第二世失败时,受到伪神审判,说她没有尽全力。为了让她彻底放低身段,伪神给了她一副神级媚骨,命她重来一回。 他在她识海中烙了“相思印”,让她这辈子誓死也要得到寰禹双君。君素素恨极了伪神,也恨寰禹双君!可是,在“相思印”的影响下,又经常不得不示爱。 整个人一会儿恨,一会儿爱,就显得非常疯狂。 更加糟糕的是,她身上的神级媚骨,受到花粉的影响,作用超出了伪神的预估:她竟变得没男人就活不下去了。只要看到男人,就能自己发软!所以,干脆从天上睡到了地下,自暴自弃开起了后宫! 在堕落的过程中,君素素受到天上花仙的嘲笑和羞辱。她就开始邪恶地报复世界,用花粉把天上百来个小花仙全给感染了。她的理念是:牡丹都脏了,大家都别想干净! 这一回,她们这帮花仙被妖精们掳了来,云雨一番后,竟大张旗鼓跑上青狼岭,要求向幽若空献身。 其行径,已经到了疯狂的巅峰。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幽若空这才入侵她的识海,探了个究竟! 了解到真相后,随手就替君素素除去了“相思印”。双方在一种心平气和的氛围下,达成了关于三号世界的交易。 花溪烈看完这份记忆后,心中感觉有点复杂。咬牙切齿地说,“那伪神,简直该千刀万剐君素素那身媚骨,就不能给她抽掉么?” “她是借那媚骨重生的,抽掉不就完了么!” 花溪烈揪着眉头,沉默不语。幽若空歪着头端详她一会,小心翼翼地说,“宝贝儿,你在替她难过?” 花溪烈瞪眼,“怎么可能!我是妖精,哪来的同情心!她是好是赖,关我什么事!” 上官断分离出来,抿嘴一笑,默默拉住她的手。 幽若空微笑道,“行行行,为夫知道你很残忍得了吧!事不宜迟,你进螺蛳壳去,我们出发了!” “不是要带一帮女人一起去的么!君素素她们呢?” “带了。都带了。一大帮子都在这儿呢。”幽若空显宝似的,晃了晃手上的储物戒。 花溪烈面无表情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上官断抱起她往螺蛳壳里一钻。将人安置在小榻上,叮嘱道,“这回的任务,就不必再出来了。待在里头统领全局,好吗?” “好,我知道了。” “早点回来。” 花溪烈点头,主动凑过去,将侧脸送给他香了一口。然后,慢慢往花榻上一歪,呈美人卧的姿势。这一回出门,她就准备这样统领全局了。 上官断心中莞尔,在她头顶又亲了一口,才飞出螺蛳壳。 幽若空他们走后,上官断便带着原来的身体做成的傀儡,一起巡视青狼岭。造成兄弟俩都在这里的假象。 然后,遇到一群修士大能来杀“boss”,他就陪着玩了一会,聊以打发她不在身边的这段时间。 而幽若空利用祭魂的识别卡,刷开了时空隧道。带着一大帮女人,扑向了三号世界。(。) 第一百七十章, 女节 三号世界的男人们,生生世世对房中一事,特别热衷。一日无女子,就难得欢颜。 于是,被居心叵测的神仆趁虚而入,在每一世轮回中,刻意加强他们对女性的依赖,然后集中拉到这世界中,搜集他们的信仰。 一进入三号世界,到处可见他们崇拜的图腾,堂而皇之布满大街小巷。这里的科技比较发达,高楼大厦鳞次栉比。 几乎每幢楼,都被赋予了女性至上的意义。 有的造成蓓蕾形状,有的在墙上饰满女子的形象。有的十分干脆,以精巧的结构,模拟出男欢女爱的过程! 正是因为这样一种奇特的信仰,此间的男人也成了那款“游戏”的狂热死忠粉。因为游戏中有许多漂亮的女修,更有能轻易上手的女妖,简直是他们梦想中的极乐仙乡! 幽若空是以此间祭魂的形象出现的。蔫眉耷眼的长相,有点猥琐。行走在大街上,就是一根无足轻重的杂草。 他们到达时,恰逢一年一度的盛大节日:女节! 在这一天的前夕,男人们从四面八方赶往王都,向女王陛下献礼膜拜。 然后,女王会挑选最满意的百名男子进宫。在宫里,他们不但会得到宫女的“恩泽”,还有可能被美丽的女王召幸,行一回云雨之事。 所以此刻,街上交通十分繁忙,大家比投胎还要紧张兴奋。男人们开着一种叫“汽车”的机械,满载着礼物向王都进发。整个世界都在躁动,十分的嘈杂,就像被文火煎熬着一样。 花溪烈卧在螺蛳壳里,都能闻到男人们身上冒烟的气息。简直呛鼻子! 她对此十分不解,向外头问道,“阿弟,他们没有女人,是怎么生出来的?既然能繁衍,为何又生不出女人?满世界的人都盯着那个女王?” 幽若空叹了一口气,“因为恶性循环啊。他们起初女人少,无法传宗接代,只能通过一种基因复制技术繁衍后代。造出来还是男的。而且,大多是这里死去的魂灵再度投胎而来。所以渐渐的,就成了高度密集的男儿国!大家越是饥渴,女王陛下的地位也就越高,得到的信仰之力也就越多啦!” 花溪烈叹了一声,语重心长地教育他说,“你看,跟他们比,你多幸福!” 幽若空唇角往上翘了翘,又刻意压了下来,“我当然很幸福。但是,幸福的同时,饥渴一点不比他们少。毕竟我家的娇妻,不是献礼膜拜就能弄到手的。求她躺平一次,比上天还难!”他自怨自怜地说,“如果这辈子,能得她主动一回,让我做什么都愿意啊。” 花溪烈冷哼一声,“我还当你到这世界,必定引以为鉴,生出一点惭愧之心。没想到,连一点反省都没有!” 幽若空:“反省什么?你死了这条心!哥哥说,我是他用欲念为基复制出来的。一旦被爱意牵动,就会无法收拾。别说你貌美如花,就算你是个胡子拉碴的大老爷们,我一旦动了心,也会毫不犹豫扑上去睡了你!喂,这是哥哥说的,干吗又打我!” 两人打情骂俏也不误事,很快便通过压缩空间的法术,到了王都。比那些汽车快多了。 幽若空先是向这小宇宙的外太空,设了一个超级结界。再把时间调得比游戏世界还快十倍。 这样,既可以细致地做任务,又能早点回去! 辉煌气派的王都,到处都是男人。其中,有许多生得还挺雄壮俊美! 幽若空先设了一个“无我”境,隐了形。然后,把君素素从储物戒中摄了出来。 这朵反派大牡丹,也真是没治了。 看到满大街的男人时,立刻“嘤咛”一声酥了。软软地扶住了一旁的电线杆子! 幽若空斜眼瞧她,浑身起鸡皮疙瘩,“君素素,你这病好像又严重了?” 君素素娇软无力,对样貌猥琐难看的幽若空抛了个媚眼,“夫君啊—人家正值花期啊,正是需要滋润的时候啊” 花溪烈冰冷地打断她,“牡丹,他娘子可在这儿呢。你收敛一点,小心我把你的花根给剁碎!” 君素素一点都不怕她,撒泼道,“不就是一朵小兰花么!少给我颐指气使,现在是你们夫妻要用我!你把我剁碎了,这满世界男人你亲自上啊!行啊,你来剁啊!” 花溪烈:“!”还真有点镇不住她了! 幽若空和事佬一般说道,“行,君素素,你厉害!我们斗不过你!你先收敛收敛,别哼哼唧唧没骨头,否则我就把你再放回去!” 君素素像一条蛇似的,抱着电线杆,绯红的脸蛋贴着凉凉的水泥,向大街上往来的男人们瞧着。口中嘤咛个没完! 幽若空夫妻俩简直傻眼。这还了得,这样下去,还没出场就要失控啊! 幽若空正考虑要不要就地修改计划,花溪烈已经贸然探出花丝,将君素素的欲念抽了出来! 那是一大堆宛如岩浆一般的魂识,抠在手里滚烫滚烫的。幽若空吓了一跳,惊叫道,“你胡闹什么!她会感染你的!这是媚骨滋生的媚精!” 君素素幸灾乐祸,笑得花枝乱颤,“你一定是看我这样挺爽的,也想体会一下。好嘛!” 幽若空见不得反派人物如此嚣张的模样,毫无风度隔空向她拍了一掌。君素素被打得叽里哇啦一叫,骂道,“靠,什么狗屁男人!我当初真是瞎了狗眼!” 她跟妖精们混熟了,骂人技能已是一绝!再加上可以无限自贱,简直没人能降得住她了! 幽若空顾不上教训她,赶忙将一缕魂识飘进螺蛳壳内,查看宝贝娘子。 虽然他很饥渴,可是一点不希望她变成君素素这种死样子! 他气鼓鼓地问,“闯祸精,你怎么样?” 花溪烈“切”了一声,“能怎么样?我这种人就算泡在媚精里,也不会怎么样!”她看君素素勉强正常了,淡淡地说,“好了没有?可以去搜集信仰了么?” 幽若空不太放心:“宝贝儿,真没事?” “你不会是希望我有事吧?”花溪烈疑心地问。 受了冤枉的幽若空很生气,丢下狠话说,“回去再治你!” 三人鸡飞狗跳斗了一通,才飞向王宫大广场。那里,一场看似庄严实则荒糜的膜拜仪式,已经轰轰烈烈地开始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女王陛下 女王陛下有一种肉欲横流的气质。她的肌肤,是淡淡的小麦色,像月光与花蜜糅制而成的。头发是红棕色的波浪卷儿,热烈地披在身后。在星光与路灯的辉映之下,泛着火一般的色泽。 她的胸脯堪称硕大,隆重地挂在脖子下方。目测那些肉割下来,够贫户吃上半年! 屁股比驴子的还大,而且特别翘,简直要撅上天去。如此,就显得中间的腰肢细得不正常。好像是另一段脖子似的。 她的身上穿了一件似有还无的红纱衣。里面是精小细条状的红内衣,堪堪兜住重点。其余地方都叫人看得一清二楚。 整体形状特别凹凸不平! 花溪烈十分惊讶地说,“她真难看,畸形成这样了,怎么还有人崇拜她!” 君素素笑得花枝乱颤,“这你可不懂了,在男人眼里,这样子可带劲儿呢!夫君啊,你说是不是!” 幽若空一点不跟这货客气,阴森森地说,“你再叫我夫君,小心让你终生说不出话!” “啧啧,这是恼羞成怒了吗?那你说,作为男人,是不是瞧着她可美呢!” 花溪烈撇了撇嘴,“你别肆意挑拨。他眼睛还没瞎。他家有娇妻貌美如花,会觉得那种女人美么!” 幽若空欣慰地松了口气,觉得他家宝贝懂事极了。还好没帮着外人挤兑他! 底气硬了,幽若空立刻对君素素进行反击,冷嘲热讽道,“依我看,这信仰之力你未必夺得过来!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的!你要是失了手,本君就把你当废品处理掉!看你还能狂多久!” 君素素炸毛,“呵,我堂堂牡丹比不过她那种破玩意儿?!切,还不是因为灵力被你家兰花夺了去,你让她还回来,我立马光鲜给你看!” 花溪烈不屑道:“行。看在要用你的份上,我不妨把灵力赐还给你!不过,我会在你的识海里打个咒印,日后你胆敢背叛,立刻魂飞魄散!” 君素素恨道,“你们这帮人欺人太甚!仗着有点神力,整天往人脑子里搞小动作,下流无耻至极!有朝一日,老娘翻了身,有你们好看!” 幽若空一听,这还得了!这女的无法无天了! 他二话不说,抬手就往她的脑子里烙了一个大大的咒印,然后很是没品地说,“没错。爷爷就是仗着神力欺负你!你这玩意儿不打压,迟早要翻天呢!” 君素素气得直喘,半天才认了这苦命,没好气地说,“灵力呢,还给老娘!” 花溪烈咂舌,“你好歹是一朵牡丹花,说出去也算国色,真是粗鄙得不像腔了!”如是嫌弃着,从螺蛳壳里选了几株对女子极好的灵花灵草,一股脑儿丢了出去。 君素素一看,眼里射出惊喜的光:浴火红莲,益母回春香芝草,玉骨花随便一枝,都是难得的极品灵宝。吃了不但能恢复灵力,还能永久驻颜! 她生怕别人抢似的,猴急地往嘴里一塞。囫囵吞全吃了下去。极品灵宝就是极品灵宝,眨眼功夫,她就摇身一变,从一朵干枯的明日黄花,变成了光芒无限的尤物。 实力和容貌,都回到了巅峰时期十分够资格当一个“女性之神”了。 她得意极了,对着幽若空,把媚眼飞得比苍蝇还快。 幽若空无动于衷地说,“看来,你就算鼎盛时期,也不及我娘子一根脚趾头。嘚瑟个什么!给我放规矩点!” 花溪烈用新学来的词说:“附议!” 君素素:“!”这对夫妻真是不要脸! 此时,广场上的膜拜大典,已经进展得十分热烈。 妖娆无限的女王,坐在一张鎏金的贵妃榻上,不,准确地说,她是横陈在上面。姿势与花溪烈的美人卧很相似。只不过更加妩媚,更加风骚。都快骚出轰鸣声了! 身上好像散发一种隐隐的蠕动,一种无声的轻吟。厚嘴唇微微张开着,似乎在等待投哺。半闭半睁的眼睛,显得十分冷淡。男人们全都被她这模样,勾得如饥似渴。 靠近贵妃榻的台阶下方,有数十个强壮俊美的男子。他们的身份非富即贵。全都单腿跪着,作出求欢的礼节,眼睛无比痴迷地望着她! 司礼的宫廷女官,用发酵一般的甜腻声音唱着礼单,“查理伯爵,向陛下献上价值三十亿的玫瑰宝石项链一条!列侬公爵,献星际顶级矿产一座尤利西斯阁下,献极品红珊瑚两株!” 这些礼物,对凡人而言,都十分的珍贵值钱。可是,女王陛下听着,一点都不动心。她面无表情玩弄自己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捻动着。好像觉得眼前一切特别无趣! 男人们瞧见她这样,越发不能按捺。隐隐发出了野兽要进食般的低鸣声。只是生怕陛下不高兴,全都不敢造次。 花溪烈向夫君识海中传音道,“阿弟,你什么感觉?” 幽若空木着脸回道,“丑死了。这些男人也真可怜,像狗似的跪在这种女人脚边,我替他们感到悲哀!” “真心话?你不觉得她的胸很大之类的?”某人为自己问出这样的话,感到很难为情。但是,实在又忍不住想问。她心里是不怎么能搁事儿的! 幽若空暗笑,斩钉截铁地说,“我觉得太恶心了!瞧一眼,我就三年吃不下饭!这要不是为了任务,小爷立刻就滚回家了,省得在这里糟践自个儿眼睛。” 花溪烈这才放了心。默了一会,才轻轻地说,“阿弟,以后你也不要欢喜别的女子吧,好不好?不管人家多么诱惑多么美,只欢喜我一个人”她声音小下去,商量似的问道,“好吗?” 幽若空听得浑身一荡。心里的堤坝被她戳了一条大口子,血液狂热地喷涌出来。 他的魂魄立刻飞进螺蛳壳里,一边温柔地爱抚着,一边“心肝宝贝肉”喊个没完 直到君素素喊了一声,“夫君啊!你死哪去了!本仙子什么时候出场?快瞧那贱货嘚瑟的,看我怎么剥她一层皮下来!” 幽若空这才卸了劲儿,恋恋不舍地飞出去。 观察情形,差不多是时候了,他淡淡问道,“你可准备好了?别到时候压根没人买你的帐,我这灵花灵草可就等于喂狗了!” 君素素不服气,“怎么可能!我君素素想要谁,没有要不到的呃,行,除了你行了吧!” 幽若空懒得理她,手中掐诀作法,向空中一拂。下令道,“未来的女性之神,你可以上场了!祝你好运!” 被路灯照得通明的广场上,忽然投下一道强烈又圣洁的光柱。它特别亮,特别温柔。像一湾轻盈的仙泉从虚空倾泻而下,投耀在广场中央的空地上,距离女王的宝榻不过几尺!所有人都能瞧得一清二楚! 它轻轻流动着,鼓荡着,好像要从中孕育出美丽的精灵来! 献礼仪式被生生打断了! 广场上,成千上万的男人都被光柱吸引了。凭借他们天生猛兽般的直觉,全都嗅到了光中致命勾魂的女人香!(。) 第一百七十二章, 海市蜃楼 那束从天而降的清光,吊人胃口似的,静静地流淌了许久,并没有发生香艳的奇迹。猛兽般的男人们,不禁感到十分失落,彼此互看着,轻声起了议论。 女王以为是神界那一位召唤她,连忙通过冥冥之中的纽带向上联系,可是,好像被什么阻隔住了,完全联系不上。 她的心中,不免生出一丝惊疑,略一思忖,决定静观其变。 就在这时,清光中飘来了依稀的乐声!杳渺悠远,叫人听不清。可是给人的感觉,却是极美,极美! 男人们集体一震!心说:来了来了! 那是一束婉转清美的女声!她浅吟低唱,云烟般不可捉摸。正所谓闻声而知美,人未至而先夺心! 男人们仿佛看到,仙雾缭绕的碧水上,飘着一叶花舟。花舟里,坐着一个绝色佳人,正对镜贴着花钿。 她轻轻地哼唱着,顾影自怜,孤芳自赏! 广场上的数千男人,心中都浮出了一个佳人形象。围绕着那个形象,全都感到了目眩神迷!他们静静期待着,希望光里,真的能降下一个绝色佳人来! 听,歌声越来越近啦!唱的是什么?为何这么勾魂摄魄?光是听这声音,整个广场的空气都香了! 男人们伸长了脖子,眼珠子都快爆了! 这一刻,时间竟显得如此漫长!歌声越来越近了,歌词也叫人听得越来越清晰了。细细品来,竟有许多哀伤的滋味: “啊雨雪风霜造天香,群芳国里是花王; 铁马嘶入落花去,三生三世付流殇! 辗转泞泥见春尽,万尺相思空断肠! 仙乡池畔牡丹女,托于谁家有情郎 啊仙乡池畔牡丹女,托于谁家有情郎!” 这歌声起初听来婉转轻盈,并无愁怨之意。等飘到跟前,男人们才发现,字字摧人肝肠。让人心中升起无尽的怜惜和疼痛! 幽若空心怀恻隐,轻轻一叹!再向螺蛳壳里看去,发现他家娘子不知何时,已坐了起来。 清冷的眼睛里,竟然湿漉漉的。 幽若空大吃一惊!因为结发以来,他们遇到过许多的磨难,她从未曾哭过! 就连花丝断掉时,她也没有皱一下眉头!这是怎么了?幽若空连忙飞进去,小心翼翼地拉住她的手,“怎么了,为何哭了?” 花溪烈没有回应。既不饮泣,也不哽咽。 她的流泪与人类不一样。脸上没啥痛苦的表情。只是空空的睁着眼,任由泪水慢慢往下淌。 这副模样,让她夫君心都碎了!慌得汗都出来了。完全不知所措! “什么怎么了!我又没哭!”花溪烈强硬地否认了眼前的事实,冰冷地说,“我只是在想,有朝一日,定要把神界那畜生千刀万剐!” 幽若空痴痴地望着她,忽然明白,她是在可怜君素素!一时间,他简直痴了!完全没想到,一向冰冷乖戾的宝贝娘子,内心深处其实如此柔软! 其实,花溪烈只是被那断肠的歌,触动了心底一根哀弦!她与君素素,同是花中极品。被那伪神加害,一个沦为妖,一个沦作妓。 此刻的乐声字字摧人,叫她如何不伤怀! “铁马嘶入落花去,三生三世付流殇! 辗转泞泥见春尽,万尺相思空断肠” 幽若空感染了她的情绪,心里也升起了难过。 想那牡丹仙子,不过因为一场单思的痴梦,就被人无情地碾落尘泥,糟践得不成样子!实在也是可怜可叹的。 哎!正如歌里唱的那样,“仙乡池畔牡丹女,托于谁家有情郎?” 只愿这已半疯的君素素,在这世界里,能得到她的有情郎罢一个也好,一群也罢,宠着她度过漫长的余生就好! 两个神级的听众,被那首清幽断肠的歌,贻害得黯然神伤,而那边圣洁的清光里,令人望眼欲穿的女子终于出现了: 她既不是坐在花舟里,也不在对镜梳妆,而是恬静地假寐着!唇角挂着一丝娇甜的笑。 画外乐声依然在回响,她好像是乐声与神光孕化出的精灵! 美丽无双,纯洁无瑕,简直到了叫人流泪的地步。 在见到她从歌与光里现身时,多少男人浑身颤栗,激动得无以复加!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宽带吊肩裙!披散着黑瀑般的长发。一身纯净的素色,托起花容月貌,国色天香! 好一个牡丹仙子啊! 不愧是众香国里的花王!恢复了仙灵的她,浑身流溢的美,几乎是铺天盖地的!姿色与花溪烈相比,竟也不逊色! 谁能认得出,她就是游戏里那个破落君素素!除非那人眼睛长斜了,才会将眼前纯洁得一尘不染的仙子,与“游戏”里的疯子联系起来。 她是崭新的!新生的!光芒万丈,又遗世独立! 她斜躺在一片清光中,仿佛在等她的有情郎用一个吻将她唤醒! 花朵般的嘴唇,娇嫩的肌肤,玉珠般的脚趾,都在发着这样的邀请! 光柱附近几个俊美的王爵,已从地上站了起来,痴痴地想要走过去!他们完全被这光中的精灵迷住了! 她是如此完美无瑕,简直是神灵的恩赐! 这时,女王陛下心生一种非常不妙的预感,怒斥道,“谁在那里装神弄鬼!你是谁!” 君素素晃了一晃小小的、白嫩的天足。从光中坐了起来。姣美的脸上,升起一片可爱的迷糊。 她好像看不到广场上的人!似乎只是活在一片隔离的仙境中! 那双清莹莹的水眸,向四周张望着。然后,她嘟了嘟嘴,娇俏地升了一个懒腰! 那模样,简直迷死了一大堆“猛兽”! 幽若空抹了一把脸,惊讶道,“我的天,这君素素也太能演了,跟真的一样!得了,你也别可怜她了。瞧她光鲜得很!” 男人们纷纷围绕住光圈,想靠近又怕惊走这梦境中的仙子。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不敢说话。 唯有那女王,再度怒斥道,“你究竟是谁?!” 君素素好像完全没听见。轻轻地哼唱起那首咏牡丹的歌! 与女王略显粗嘎的声音相比,她的声音清雅温柔,娇糯入骨。男人们瞬间被撩得鼻血淋漓。 可是,光中的仙女毫不知情。她好像一点看不到这个广场,迷迷糊糊张望了一下,站了起来。 随着她莲步轻移,光柱缓缓地扩大着,在半空铺开一片百花斑斓的仙境来! 有人惊叫了一声,“是海市蜃楼!这是海市蜃楼中的仙子!”(。) 第一百七十三章, 栽赃女王 海市蜃楼中的仙境,彩蝶翩飞,仙雾缭绕!美得没有现实感! 牡丹仙子带着娇俏朦胧的表情,在仙境中轻盈地行走着。光着一双白嫩的天足,漫无目的,自由自在。裙裾与发丝轻轻飞扬,牵动着每一个男人的心! 螺蛳壳中,幽若空抹了一把脸,十分服气地说,“这事儿看来能成!没想到,这会儿就有信仰之力了。君素素有点手段啊!” 花溪烈这会儿也不哭了。虽然歌声还在响,可是,一看到君素素的样子,悲意就没了:那疯牡丹,实在让人可怜不起来! “她怎么好像看不到他们?”花溪烈问道。 幽若空叹气,“傻,她当然看得到。她装呢!瞧她装疯卖傻,就把那帮家伙玩弄得魂都没了!这一点,你就不如人家了。” 花溪烈撇了撇嘴,木着泪迹未干的脸,向光柱中瞧着。到现在,她还是没看明白,那牡丹在搞什么名堂! 光着脚丫到处跑,男人就能欢喜她? 可是明明,已经有非常可观的信仰之力啦!这也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此刻的女王,失去了众男人的瞩目,十分愤怒。下令宫廷护卫把光中的女子捉下来! 可是,巨大的光柱外好像有一层铜墙铁壁。护卫队根本不得其门而入! 而仙境中的仙女,走到了一片碧水旁,坐在了池边浣足!她好像觉得很舒服,微微仰起小脸,闭眼微笑着。极尽娇俏柔丽!广场上的男人,全被这池畔洗足的一幕,撩得硬梆梆的! 到处是吞口水的声音! 大家失魂落魄的,甜蜜至极,痛苦至极:神灵啊,如此美丽绝伦的仙女,真的只能存在于一场海市蜃楼中么! 这时,仙境中忽然又起了变化。只见那仙女,忽然向远处招了招手,脆生生地喊道,“妹妹们快来,我在这里!” 男人们瞬间睁大了眼睛!她还有妹妹!只见百花深处,走出几十个绝色的美人!一个赛一个好看! 每一个都穿着薄纱的云裳锦衣,领口绣着花枝。海棠,山茶,杏花,梨花,玫瑰,茉莉,桃花,芙蓉,菊花有人惊声低呼道,“天啊,她们不会天上的花仙吧!天啊!” 女王脸色大变,气急败坏地说,“把枪给朕端起来,卯足火力,把她们射下来!” 男人们惊了,头一回对这女王生出了不满之心。 列侬公爵出列,淡淡地说,“陛下,她们不过是上天为了庆祝我们的女节,恩赐的一场海市蜃楼!还请陛下恩准,让子民们看到她消失为止!” 女王气得脸都歪了,“列侬,你为了一个虚幻的女子,违逆朕的旨意?” “不敢。”列侬低头说,“可臣觉得,即便是一场幻境,也不该用枪对准如此美丽的精灵!” 女王陛下的脾气早被捧得乖张无比,此刻被这帝国最俊美最富有的公爵顶撞,忍无可忍,大发雷霆!她操起一旁的礼单,狠狠砸向了列侬的脸! 列侬像一尊石雕似的,一动不动站着。额头淌下一道细细的血流!眼睛里,悄悄地冷了下去。 就在这时,光柱中的仙女突然开始了一场交谈。 鲜艳妩媚的桃仙子,叹气说,“牡丹姐姐,咱们被困在这里,究竟何时才能出去?” 牡丹仙子面容一黯,素手撩起一束水,任它从指间流过。凄婉地说,“想当初,上神怜这世间男子无妻,让我带着几千姐妹下凡,为他们繁衍后代。谁知被那歹毒女王得知,将我们囚禁在这秘境中,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哎都怪我当初私动了凡心,终究害了一帮姐妹!” 广场上的所有男人,如遭一场雷击!什么?! 她们竟然是上神赐给我们的妻子?被女王囚禁了?男人们无法明白似的,用又痛又疑的目光,质问地看着宝榻上的女王! 女王也被这道“天雷”劈焦了!僵在那儿,根本都没反应过来这话什么意思! 而光柱里,君素素竟流下了泪来。一双美丽的水眸,含梦带烟向虚空里瞅着! 那凄绝的模样,哭得百花都快残了! 牡丹流了泪,别的花仙也竟相跟着饮泣。千红齐哭,怎不叫人伤悲! 石榴花仙含泪恨然道,“姐妹们何必伤心!世间男子多薄幸!想我姐妹下凡前,上神说,会派人向我们未来的夫君托梦,到头来却叫我们被人囚困在此!谁知道,这场祸是不是那些负心人参与谋划的! 牡丹姐姐,你说前世与那列侬公爵有过盟约,生生世世要做夫妻,可却不知,人家是女王身边第一宠臣呢!哪里还记得你在天上苦苦思念他!” 额角流血的列侬公爵,浑身剧烈一震!眼中精光乍射! 整个广场的男人,全都听得呆了! 难道 女王这时回过味来了,但也彻底懵了!她什么时候困住一帮花仙了? 遭受天大冤枉的她,破口大骂起来,“混蛋,给我开枪射下来!” 这一回,没有护卫听她的话了!不知何时开始的,形势已开始剧烈倾斜! 仙境中的谈话,不受任何影响往下进行。 清丽脱俗的莲花仙冷冷地说,“那邪恶女王,不就是想仗着此间女子稀有,把男人们捏在掌心里么!殊不知这样有违人伦的事,早已触怒上神!就算我们出不去,也自有雷电会劈死她!到时候,我诅咒那些负心汉,全跟着那邪恶女王灰飞烟灭!” 广场上的男人,全都将自己代入了负心汉的角色!各个震惊难过,简直要灵魂出窍了!纷纷问彼此,“你收到托梦了吗?” “没有!” “哪里出了问题?” 没人知道。反正大家兴奋极了,又痛苦极了!他们从未想到,自己曾有机会获得一个绝色的娇妻。她们在天上,就把心交给了自己!辛辛苦苦下凡来,却被囚禁在秘境中,终年不见天日! 而他们却跪在仇人脚边,摇尾乞怜!天啊,他们犯了多么可怕的罪! 男人们看着光中的花仙们,随便哪一个,都比眼前的女王和宫女们,美丽千倍万倍,那么娇柔温婉,不可方物!谁能想到,上天竟赐给过如此巨大的恩惠,却被人生生截住了! 他们几乎要流下泪来!看向女王的目光里,全都有了强烈的厌恶和恨意! 尤其是列侬,当他亲耳听到,最先出场的那位牡丹仙子本该是他的爱妻,感觉真是五内俱焚! 他怒目直视女王,走过去逼问道,“你把她关在哪里?!” 女王傻眼了,愣了一会,尖叫道,“不,不是这样的!根本不是她们说的那样!” 四周男人们,纷纷怒喝道,“说,快说!她们在哪里?” 好端端的膜拜仪式,竟好像陡转急下,要演变成一场起义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她们在云顶山 这时的仙境中,艳光四射的杏花仙腾身飞上半空,娇声说道,“姐姐,这里好生无趣,号称世界第一高山,可对咱们仙界中人来说,不过才巴掌大罢了。跳个舞都挪不开身!” 男人们一听,吃惊地想:天啊!难道她们就被困在云顶山上?世界第一高山,不就是云顶山吗? 君素素的双眼如烟似雾向虚空凝望着,喃喃自语道,“是啊,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尽头?” 她强作欢颜,挤出一个笑来,“不说这些丧气话,姐妹们,咱们跳舞作乐如何?” 海棠仙子嫣然笑道,“论舞姿,当属牡丹姐姐最娇艳,众香国里一枝独秀!还不快上来领舞!” 君素素嗔笑着让了几句,才提裙飞上半空。与杏仙一起,旋出一片旖旎欢快的舞圈! 空中好像荡起了无尽的香漪,数不清的蝴蝶飞来,围绕着她们起舞,上下翩跹! 一时,竟叫人无法分清,是美人戏蝶,还是蝶戏美人!只觉那缤纷的画面,真叫人目眩神迷,如痴如醉! 光柱外的男人们,全都神魂颠倒了。其中以列侬公爵最为痴迷。他深深凝望着一身白裙绝色倾国的牡丹仙子,心中十分确信,自己灵魂的每一处都烙上了她的倩影! 她一定就是他渴望已久的爱人! 他一定要把她找到,把他的痴心亲手捧给她! 光柱渐渐变淡了。仿佛被夜色吞没了,活色生香的美人们,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男人们几乎疯了。纷纷奔上前,想要挽留住她们,哪怕拘住一缕香也好! 可是,她们终究消失了。好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他们失魂落魄定在那里,感觉生命都被抽空了。尤其列侬公爵,感到自己的心碎成了泥沙。 他沉着脸,失神地望着光柱消失的地方。过了一会,迈开长腿,转身离去!他要离开这里,立刻去找他的妻子!女王发疯叫道,“谁敢走,就永远别想得到我的召幸!” 这话搁在从前,等于被判死刑! 可是现在,男人们却觉得是莫大的讽刺!为了表示愤怒和抗议,所有人跟着列侬公爵,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女王被弃如敝履! 从前有多风光得宠,此刻就有多么狼狈! 君素素等一众花仙,在女王的疯叫声中,飞回“无我”境中。“叽叽喳喳”,笑个没完。互相吹捧演技,又调侃那帮男人的傻样儿,宛如打了一场大胜仗。 幽若空笑吟吟地望着她们。感觉自己成了一个老鸨,看到“女儿们”勾搭上了恩客,老怀甚慰! 这种感觉,真是让他囧得冒泡了! 他轻咳一声,“这个,大家演得不错。演技都出神入化了啊事不宜迟,咱们速去云顶山,布置一个秘境,要不等你们夫君找上去,发现美人不在,可就大发了。” 众花仙听到“夫君”二字,好像觉得特别滑稽,各个笑得前俯后仰。花枝乱颤的景象,让“老鸨”越发有了代入感。只觉头顶冒青烟,额头不停挂黑线。 君素素见花溪烈也出来了,风骚无限地上前交涉道,“我说娘子啊,大家同是花类,我们在前头出卖色相,你倒好,躲在家中装圣女!” 说着,她像条蛇似的,缠在了花溪烈的身上,对着她的脖子吐香舌,“好处呢,就没点好处赏赏姐妹们?” 幽若空看君素素那种死样子,头皮都炸了,连忙挥出一道力量,把她撕下来,咬牙道,“谁是你姐妹!给我滚!好处就是饶你不死!再敢放肆,给你立主仆契约!” 花溪烈白了君素素一眼,冷然道,“你不服气?我自古就比你高贵!不服也没用。” 她端出“万界无敌至尊”的表情,傲然道,“你们为本尊效忠,好处不会少了去!整个万界都是我夫君的,给你们一点小赏不算什么!只一点,得了好处,全都要给我死心塌地!” 她神色故作冷淡,从螺蛳壳里掬起一湾灵泉,分赏给每个人,又毫不吝啬甩出上百件极品仙宝灵器,任由她们自取! 这暴发户的豪阔手笔,着实让花仙们惊羡死了。纷纷从虚空挑下自己喜欢的! 君素素得了两回好处,嘴巴咧得合不拢!这德性,哪里像个雍容华贵的牡丹国色!倒比乡下姥姥还不如! 幽若空听了爱妻那番话,早就受用得不行了。满脸压不住美滋滋的笑意。却故意在爱妻手背上一拍,责备道,“败家精!这么多宝贝得来不易,爷自己还没玩够,你就赏出去了!” 此话一出,遭众花仙无比唾弃。纷纷表示,这样小气的男人,真是枉为神君! 大家笑闹一番,算是小小庆功。之后,仍旧进了储物戒。幽若空携带众香,飞往此方世界的最高山,云顶山! 云顶山距离王都,数千公里;他用了几息功夫便到了。在最高的山峰上,捏诀作法,如同作画一般,造出一片仙乡秘境。 虽在雪海深处,却是百花齐放,千妍争秀!比天上的仙境还要美!花仙们见之心喜,“叽叽喳喳”扑了进去! 幽若空这回带来的,不止这帮花仙,还有各方世界祭魂投胎的凡女,多达数千人。 为了不影响唯美的效果,那些凡女暂时未放出来。而是交给了君素素,作为以后稳固地位的筹码。 花溪烈看他作完法,悄悄地问,“阿弟,我不太明白,为何在王都不让他们找到?非要躲到这里来,让他们千里迢迢往这里赶?” 幽若空发笑,摇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世上男子大多有劣根,越容易得到的女子越不珍惜。越难得到,就越珍惜。所以,我们要让他们费劲艰辛才找到。这样得到的信仰之力就越多”他对她眨了眨眼睛,“明白么?” 花溪烈似懂非懂,觉得十分有道理。就此琢磨了一会,表情若有所思。 幽若空忽然醒悟过来,心道“要糟”,他恐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连忙调整语气,哀怨地告诉她,“其实吧我和哥哥感觉从没得到过你!即便短暂地得到,也立刻有一种抓不住的感觉哎!” 这意图明显的油腔滑调,立刻得了娘子一个大大的白眼!(。) 第一百七十五章, 云顶秘境中 当列侬公爵率领几百勇士,跋涉过雪山的深壑,攀登上艰险的雪道,穿越了神灵设下的重重路障,最终开启云顶秘境时—已是十日之后了! 他们历经了各种非人的磨难,承受了童话里所有解救公主的勇士该承受的一切苦! 当秘境之门开启的一刹那,美人儿都还没现身呢,花溪烈立刻就收到了君素素上交的信仰之力,如此磅礴而汹涌,无比赤诚,无比真挚! 可想而知,他们心中对美人的信仰深到了何等地步! 秘境中,气候温暖如春,景色幽美如梦!气味比男人们想象中的还要醉人!仅仅这花香,就让他们的肌肤起了狂风般的颤栗! 列侬公爵看到一株牡丹。虔诚地跪了下来,闭上他碧蓝的眼睛,深深地嗅着!他金色的发丝,随风飘拂在玉洁的花朵上。英俊如刻的面孔,露出十分迷醉的表情,好像在吻着他梦想中的妻子一样。 如是停驻片刻,才起身对后面的人说,“你们先不要进。会吓到她们。我先进去。记住,所有人不要伤到这里的一花一草!” “是。希望公爵大人尽快找到她们!”身后的男人们,无比庄重地说。好像向他托付了生命! 幽若空和花溪烈,在“无我”境中看得捂嘴,快笑喷了! 列侬公爵按照记忆里的画面,轻步向牡丹仙子住的地方寻觅而去。一路上,暖阳柔和,彩蝶翩跹。胜过他这一生经历过的无数春天。 不久,他看到一座雍容精致、用花木搭成的洞府。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他,这就是他的仙子住的地方。 他在花瓣状的门外,伫立良久,才鼓起勇气,轻轻迈了进去。一阵牡丹的清香,幽幽地浮在空气中,更增了他的信心! 他的心口狂热地跳动着,感觉这里就是一个无上的圣地! 当他穿过一条条幽径,终于看到坐在泉边沐足的仙子时,整个人都凝固了。她的真人那么美丽,那么娴静可爱!仅是发呆出神的样子,就让他的心化了! 深情地凝视她好一会儿,他颤栗的灵魂才带着肉体向她走去。 “纯洁”的牡丹仙子,等人家走到近前,才惊觉地抬头! 她先是愣住。一双春水做的眼睛,不敢相信似的,定定地瞧着他。忽然,慌促地低叫了一声,手忙脚乱站起身,提起裙子就跑! 列侬公爵宛如豹子似的,追了上去,往她前面一拦,颤声说,“牡丹公主,我的公主,你不认识我了吗?” 君素素红晕密布双颊,瞬间迸射的艳光,照亮了一池的碧水! 她乱步往后退着,摇头说,“不,我不认识你你是谁,为何会来到这里?” 列侬公爵跪下去,捧住她的一只小手,亲吻在手背上,“我尊贵的牡丹公主,上天给了我指引,告诉我你是我的妻子。我跋涉了千山万水,终于找到了你。请你嫁给我吧!” 君素素又惊又羞,简直成了一只刚出生的小兔子。她愣愣看了他的脸一会,慌乱地抽回了手。忽然,转身往后逃,一不小心,就摔进了水中 幽若空看得惊悚极了,啧啧点评道,“有没有搞错,这也装得也太假了!之前明明会飞,这会儿居然走着也能摔倒!敢不敢再假一点!” 花溪烈把眼睛瞪得溜圆,看得津津有味,“可是那男人相信了!天啊,君素素衣服都湿透了!丢死人啦!” 此刻的君素素,在水里慌得六神无主似的,扑腾了几下。最终被列侬公爵捞在了臂弯里。他好像捧着世上最名贵的宝物,浑身僵硬着,一点力气不敢用。 仿佛她比梦还脆弱,一碰就能碎!轻声低吟着,“噢,我的牡丹公主,噢,我的牡丹公主” 君素素吓坏了似的,双臂抱着胸前,带着哭腔哀求他,“请你放我离开吧!请你走吧” “不,请原谅,我不能走。我深深地爱上了你!我的公主,求你接受我吧!从今往后,我的心只属于你一个人!” 君素素好像大受震动,眼里忽然泛起了清泪。可是,过了一会,却又绝望地闭了眼。哀求道,“不,你走吧求求你快走我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列侬公爵一再受到驱逐,心中痛苦极了,“亲爱的牡丹公主,你是不是有苦衷?请求你与我分享吧,让我为你解决。因为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走,没了你,我一定无法再存活下去!” 君素素娇喘了几声,痛苦地说,“可是,我说了你会信吗?不,你只会向你的女王效忠,怎么会信我一个陌生不相干的女人?” “不,不,你不是陌生人,你说什么我都信!” 君素素流下泪来,绝望地哀泣道,“女王给我们下了一种无法解除的媚咒,只要被男人一碰,就就会”她捂脸悲泣起来,身子软成了一滩泥 列侬公爵傻愣住了。 君素素羞惭欲绝,低声哭道,“求求你,放开我。我不是你想象的冰清玉洁的样子。” 列侬公爵哑声说,“不不,我不能放开你。亲爱的公主,你这样只会让我更加爱你!” 这一幕,让花溪烈和幽若空瞧得牙都酸了。两人好像含着一颗极酸的话梅,不停龇牙咧嘴。 真想冲出去说:素素啊,求求你别装啦,你不纯洁又不是一两天了! 花溪烈惊讶道,“阿弟,她的媚精不是在我这儿么?怎么还这个死样子?” 幽若空摇头道,“那只会暂缓一时,神级的媚骨与花香一融合,会不停滋生出那玩意儿。” 花溪烈皱了皱眉,把那团火红滚烫的媚精拿出来,“那这个怎么办?我不是白忙乎了!” “啊哟,你还当个宝贝留着啊?就不能销毁么!”幽若空伸手来拿,“给我!” 谁知,意外的灼烫让他手一打滑,一使力,把那滑溜溜的媚精打进了娘子的身体里。 这神级的手误,让两人同时睁大眼睛,瞪住了彼此。 幽若空脸都白了,“要死了,要死了!” 这跟往鲜花上浇粪有何区别?他抽了自己一记耳光,连忙一道力量探入她身体,要把媚精重新抠出来! 花溪烈无辜地眨眼:“被花丹吸收了。好吃得很!” 幽若空停住手,额头开始冒冷汗。“吸收了会怎样?” 花溪烈满不在乎,“就当补品吃了呗!你就当我吞了一块阿胶。有什么好一惊一乍的!” 幽若空心悸道:“哥哥复制到这段记忆,会把我剁了!真不要紧?没感到发热什么的?” 花溪烈抽抽嘴角,带着无上的冷傲说,“你当烈火兰是那些凡花?别说一点点媚精,就是吞了整副媚骨,也不会怎样!” 幽若空听她说得笃定,仍然不太放心,拉着她的手,心中七上八下的。 两人这么一打岔,下方仙境中的时间已飞速飘过。再看过去时,一对一对的鸳鸯们,已经无法按捺,成双成对了。 君素素对那金发公爵,半推半就,欲迎还拒,把手段耍到了极致。 他快为了她疯掉了。跪在她的脚边,一遍遍亲吻那双玉足,然后从下往上,流着眼泪虔诚地膜拜。 一代祸国妖姬,就这样横空出世了! 云顶山下,站满了闻风赶来“朝圣”的男人们。所贡献的信仰之力,如同暖融融的春风,源源不断飞向君素素。最终,转给了那位心不在焉、自觉闯了大祸的创世神(。) 第一百七十六章, 财富至上的世界 三号世界的任务,圆满完成了。君素素跟着列侬公爵下了山,轻松掀翻了女王的统治。列侬称了王,君素素又一次成了王后。 原来的女王和宫女们,被心灵扭曲的新王后,赐了个“国妓”的职位,开始正式走马上任 花仙们,与一众祭魂投胎的凡女,各自配了丈夫。有的一个,有的好几个。她们落地生根,开始在这片世界上,开枝散叶,繁衍后代。 幽若空调整了这里的时间后,便带娘子回了家。此时,万界之底的“游戏”世界,已经过去了一天。 上官断带着他的傀儡皮囊,跟几十个修士斗了一天一夜,感应到两人回来了,才立刻收了工。 复制完阿弟的记忆后,他吓了一跳,立刻一道神识探入娘子的身体,仔细地检查起来。 花溪烈任他检查,自己只顾“咕咚咕咚”喝血。喝得汗津津的,软绵绵地睡了过去。 上官断好像自家孩子被带出去,被人伤害了一样。对着幽若空把脸板得像个晚娘。 幽若空则像小媳妇似的,一点不敢像平日一般摆出天上地下小爷最大的态度了。 “哥,应该不要紧吧?” “你也盼着她不要紧?”一向不爱逞口舌之威的上官断,这次对他不依不饶。 “哥,记忆你都看到了,我不是故意的么!我那是手滑哎,当时哧溜一下,她就自己给吞噬了,比田鸡捉虫还快,我都没来得及捞住。” 上官断瞪了他一眼,很不高兴地责备道,“怎么说话呢?你说谁是田鸡!” 幽若空见哥哥浑身带刺,不敢再辩解。低着头,乖乖地当起了孙子。 过了一会,上官断才稍微平定了一点,“这回我带她出去,会注意观察。你最好祈祷不会有什么异常。” 媚精,是宇宙中的极阴之物,就算再贞烈的女子碰了,也会性情大变。稍微被男子一撩拨,就容易他家宝贝娘子居然把它给吞噬了! 真是让人头疼啊! 上官断叹了一口气!虽然他和阿弟总是寸步不离她,但是若真被媚精感染了,会非常麻烦。真的不能让别的男人靠近她三丈以内了! 花溪烈醒来的时候,感觉身上懒懒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愁绪堵在心口。好像心里有一种渴望,想得到什么,却又没法确切知道究竟是什么。 难道她被所谓“媚精”给祸害了? 可是,她一点都不渴望云雨之事。她揉了揉眉心,翻身趴到床上,一动也不动。 此时,上官断行进在去四号世界的途中。见她情绪不高,心里一咯噔,果然还是有异常了吗? 他连忙飞进螺蛳壳里,将她翻过来看了看。轻声问道,“嗨,感觉怎么样?” 花溪烈无力地望着帐顶,“没什么,就是有一点忧伤。” 上官断眼皮一跳,“告诉为夫听听?你忧伤什么?” 花溪烈的脸上,露出诗人一般的伤春悲秋。眉头微微地耸着。一脸的多愁善感。然后,缓缓地摇了摇头。 这哪里还是那个横行霸道的尊主啊!这分明是个闺怨的小姐! 上官断忍笑,俯身下去,用鼻子碰了碰她。然后,细细吻着她的唇角,暗示求欢之意。 她扭开头,表示不肯。还和平日一样,想要她答应一次,是千难万难。 上官断放心之余,又感到失落。笑了一笑,叉住她胳肢窝,将人抱了起来,“四号世界已经到了,打起精神来。这一回,你可要派大用场了!” 花溪烈一个凝眸,顿时来了兴趣。神识向外扩散一瞧,只见这里也是个科技世界,处处有高楼大厦,街上壅塞嘈杂,光怪陆离。 人们显得十分忙碌。脚步匆匆,神情冷漠。眼神如同金属一样。头发都很短,就连不少女子,也不蓄长发。正值夏天,大家穿得十分少,胳膊腿都露在外面, “这个世界信仰什么?” 上官断:“他们信仰的是财富。谁的财富越多,就信仰谁!在财富面前,一切道德准则都做不得数。” “所以,我们只要有财富就行了?”花溪烈眼睛发亮,“林丰年的玉葫芦带了吗?” “没带。”上官断莞尔,“不着急,我们站的地方,下面有金银矿产,一揪就是一堆。来,我先给你看一个祭魂的记忆。” 花溪烈愣了一下,好奇地看着他。上官断弯眼笑了笑,贴近她,把记忆传了过来。然后,趁机进行了一番耳鬓厮磨的亲热。 花溪烈顾不上他的趁火打劫,一头扎进了那段记忆中。 被上官断安排在这里的一个祭魂,叫做霍童。是个精明漂亮的女子! 她投生在这里后,一直致力于发财致富。 二十多岁就建立了自己的企业,坐拥数十亿家产!在地方的财富榜上,有着“小财神”之名,受到许多人的仰慕和崇拜! 当时,作为上流圈中炙手可热的女人,受到了众多男子的追求。 在她所有的追求者中,有个非常与众不同的男人,名字叫做汪鸿。 他不但长相英俊潇洒,还对财富有着不寻常的超脱。 世上的人,都对财富趋之若鹜,唯有他超然物外,显得一身都是仙气。凭着这一点,他成功捕获了霍童的眼球。 他们以坠崖似的速度相爱了,然后闪电成了婚。 没多久,汪鸿进入霍童的企业,成为半个主人。一个月后,霍童就在他的设计之下,出了车祸,残废了一条腿。养伤期间,公司被他以风卷残云的效率谋夺一空! 到这时,霍童才知道,那人根本不是超然物外,他是野心太大,以致于皮囊都装不下了!别人根本瞧不出来的真面目! 他得逞后不久,十分干脆,将妻子连着轮椅推下了深崖!然后,利用霍氏作为起始资金,开始进行疯狂扩张,简直是有如神助,短短两年内,一飞冲天,爬到这个星球的财富榜首位!坐拥近万亿的资产。 世上大多数人,拥有的财产都在平均线下,辛苦地上班下班,只能混个温饱。只有财富榜上的少数人,能够过上高人一等的生活。作为首富,汪鸿理所当然成了全世界最崇拜的人!他的家业遍布全球,身边美女如云,过得比帝王还体面! 而霍童被推下山崖后,由于识海中存在主人的印记,得以保命不死。她一直试图翻身,控告他,曝光他,甚至搞过暗杀。 可是,非但无人相信她的话,每折腾一次,还会受到更厉害的报复和惩罚。发展到后来,全民对她展开了欺凌和虐待! 因为在所有人心里,只要有钱,就代表正义!没有钱,就是邪恶和肮脏的一方! 人们不准她亵渎心目中的财富之神! 在种种手段都弄不死霍童之后,他们将她丢进一个死刑犯监狱。她在那里过了五年,这个残缺的女人,受到了数不清的残忍酷刑。 若非靠一抹神印保命,早已支离磨碎,化作枯骨。 这一回,亏得有上官断的召唤,她进入了“游戏”世界。否则,下场只会是在监狱里腐烂而死 而她的仇人,不断积累着这个星球的财富,站在金光闪闪的塔尖,享受众生的膜拜! 地位越来越崇高,成了这个星球上不可撼动的神! 花溪烈读完记忆,很是气愤。“这些神仆,全都无法无天了!那个汪鸿,一定就是此间的神仆了?!” 上官断点了点头。指腹触摸她的眼睛,温柔地说,“这回的任务,就由你来主导,如何?” “我来主导?” “没错。你就化身霍童,把这世上的财富、和信仰全都夺回来!等我们离开了。她会留在这里,替我们搜集信仰!” 花溪烈翘起嘴角,微微一笑。“听起来不错。可是我行吗?” “行!你当然行啊,我的尊主大人!”上官断学着阿弟的口吻说。心里却补充道,“不找点事给你做才不行呢!都开始忧伤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首富 上官断并未给爱妻太多提示,只是纵容地说,“你想怎么办都行!就当玩游戏。” 他飞出来制造了结界,又将时间调成“游戏”世界的十五倍,然后,就回了螺蛳壳。换了一身衣,盘腿坐在床上修炼。 似乎再不打算关心这件事了。 花溪烈被夫君“丢”在外面,莫名感到很兴奋! 她按照他给的记忆资料,将自己变成霍童的样子:三十岁不到,就已像个六十岁多岁的老妪,满脸枯皮。披一身破衣烂褂,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尊主大人对着小巷门店的玻璃,自我“陶醉”地欣赏了一会,才拖着这具皮囊拐上了繁华的大街。 目前而言,她并不确定该怎么办。也许,去抢劫汪鸿的银行?或者,找几个富翁撒点幻香,让他们供奉一点起始资金?又或者,把这大地里的金矿全都揪出来,直接将自己拱上财富榜? 貌似都是可行的,却又没法快准狠地获得信仰!不像前几个世界里,夫君用的方法都特别清奇,很快就掀翻了神仆,夺走信仰了!她得找到一个不输他们的好点子! 她边走边想,拼命搅动脑筋。眉头都揪成疙瘩了。 上官断心疼,温声提醒道,“娘子啊,其实” 花溪烈立刻打断他,“哥哥,我知道该怎么办!你没事的话就睡觉吧,快睡!等你一觉醒来,我就颠覆世界了!” 遭到粗暴打发的夫君,识相地闭了嘴。在她的催促下,和衣往床上一躺,开始装睡 大街上,到处可见首富大人微笑的头像。人们路过时,都向他致以最高敬意的瞩目。不少人还跪在地上叩拜。 那汪鸿,生得一副青年才俊的模样。在财富的加持下,被誉为“世上最帅的男神”。可在花溪烈看来,真是丑爆了! 夏天的天气,说变就变。刚来的时候,还烈日当空,一转眼,就来了一片黑压压的乌云。 花溪烈神识往云层中一扫,果然,这方世界司雨的小仙官,睡眼惺忪地提着雨桶和雨瓢儿,准备泼雨呢。 他们大概都还不知,整片小宇宙都被她夫君的结界裹住了。 花溪烈收回神识,站到街边一家华丽建筑的檐下,一边避雨,一边思考计划。 大雨瓢泼而下,在地面砸起了尘腥味儿,也好像激起了一种异乡的感觉。 她怔怔地发了一会呆,才抬头向一边屋宇仔细打量。这里装饰得华彩横溢,有一种醉生梦死的感觉。里头闹哄哄的,她神识一扫,竟是在赌钱! 原来是个赌场!怪不得! 花溪烈心里一动,要不进去赌一把?凭她一身本事,一定能哗啦啦把钱捞进口袋!那些人还不立马跪下膜拜? 如是一想,觉得好像可行。姑且先这么干也无伤大雅! 于是,拖起瘸腿,便往门里走。 不料,她的脚还没迈进去,立刻有两个门童围了上来,嫌恶至极把她往外推!口中啐骂道,“死老婆子,不是进监狱了吗?怎么又出来闹事?汪先生饶你不死,你怎么一点不知好歹?你走不走?不走把另一条腿也打断!” 花溪烈心里一动,问道,“这是汪鸿的地方?” 门童愤怒得青筋暴起,“你敢直呼汪先生的名字!”说着,巴掌高举,就要狠狠抽下来。 花溪烈被人一欺负,演技就掉线了。一口妖风吹过去,将两个门童一轰,嵌到了墙里去!压根就忘了霍童是个凡人! 躺在螺蛳壳里装睡的夫君,瞧得眼睫直打颤。 花溪烈正要横冲直入,进去把这赌场的钱全都赢进自己口袋,一帮人高马大的赌场打手,向她包抄了过来。一个个的满身横肉,凶神恶煞。 花溪烈恶声道:“全都给我死开!” “死老婆子疯了!”一个打手狰狞地说,“警告你,敢往里头挪一步,今儿就把你大卸八块!信不信?” 花溪烈正要来个秋风扫落叶,忽然看到,从华贵流金的大理石楼梯上,又下来一队人马。 一个个衣装笔挺,人模狗样。被众星拱月围在中间的那一位,不正是无耻的汪鸿吗? 可真是巧极了!随便一闯,竟然就碰到了这个“大人物”! 此时,姓汪的也看到了她。眉峰微妙地一蹙。好像在说:怎么把一只流浪狗给放进来了?然后,眼皮清冷地垂了下去。 汪鸿的信徒们立刻感到十分的不安与愤怒:“霍童”这个死婆子的存在,简直是亵渎了他们的神灵。 也真是奇了,为什么不管怎么虐待,她都死不了呢! 一个肤白腰细的妙龄女子,气势汹汹走下来。高跟鞋在地面敲出冷酷的节奏!到了跟前,对花溪烈说,“霍童,把你扔到死亡岛监狱你都能出来,真是叫人很佩服!你究竟想怎样?”她冷冷一笑,压声说,“莫非凭你这样,还想回来当正室夫人?不好意思,汪先生现在最爱的是我聂乔灵呢!还不快滚!” 花溪烈咧开豁牙的嘴洞,对聂乔灵冷笑着,形如古墓里爬出的一具枯朽干尸。 那副尊容,连她夫君瞧了都是浑身一抖。凡人更不必提了。都被她丑哭了! 花溪烈嘎声道,“没错!只要我一日不死,就不会死心!”她浑浊昏黄的眼睛,不怀好意地瞪向首富大人,撂狠话说,“姓汪的,十日之内,我要让你身败名裂,生不如死!你赶紧回家准备棺材!到时也好有个容身之所!” 这恶毒的“渎神”之语,触犯了许多人的底线!一名打手冲动之下,绝然拔出了枪,瞄准花溪烈,“砰”就是一下! 花溪烈的妖力还没荡出去,那枚子弹已转了个弯,飞进了那名打手的身体里! 顿时,鲜血如泼墨似的横飞四溅! 花溪烈翻个白眼,向螺蛳壳里抗议道,“不是让你睡觉么!原来你还在偷看!” 上官断悠然道:“就一小会!你都丑成这样了,为夫根本不敢多看你一眼啊!” 花溪烈:“” 赌场大厅中一干人,集体进入战争式的高度戒备。迅速将汪鸿保护了起来。气氛宛如大战在即。 上百个保镖冲出来,对着花溪烈一个“糟老婆子”虎视眈眈。 汪鸿眯着眼睛,对“霍童”打量着,清楚地察觉到,她变得不一样了:一个凡人,竟能操纵子弹?! 这种超出掌控的情况,让汪鸿感到极大的不快。他的目光一阵闪动,清冷地开口说,“你究竟想怎么样?闹了这么多年还不够吗?” 花溪烈再次露出吓死众生的笑容,“我说了,十日内要你身败名裂,生不如死!这就是我的计划!快一点的话,只要四五天就够了。你等着就好!” 汪鸿的脸上冻起了寒冰。作为此方世界的小神,他的风度是极度有限的。眼珠子缓缓向身旁的枪手一瞄,一道死亡令就无声传了出去!前排数十个持枪保镖,对着花溪烈开起了猛火! 花溪烈索性丑到底了,像夜枭似的“嘎嘎”一笑,身形比子弹还快,消失了。数十把枪连发的子弹,在辉煌的大门上,打出了密密麻麻的弹孔。 大厅里,升起了刺鼻的火药味。温度却极速直降,漫起了无法形容的寒意。“糟老婆子”的消失,让大家紧张得瞠目欲裂! 一时,众人乱步纷杂,张头缩脑,生怕他们的神被人宰了! 隐形中的花溪烈,十分不屑地撇了撇嘴。她才不会直接取汪鸿的性命呢!没那么便宜的好事! 此刻,汪鸿岿然立在众人的包围中,冷酷地说,“让警方发个全球通缉令,全力缉捕罪犯霍童!捉到她之前,全球所有赌场,不许做她的生意!任何慈善机构,不得给她资助和救济!所有银行加强安保防备,严密防范失窃!” 隐形中的花溪烈:“!” 姓汪的真是不要脸啊! 汪鸿狰狞地笑道,“没钱翻本,我看你如何叫我身败名裂!有本事你去造钱啊,贱烈听了这话,火气窜上脑海,熊熊烧了起来。她懒得再去琢磨什么好法子:造钱就造钱!造到你钱完全不值钱,造你一个天翻地覆! 反正,这世上有什么是她造不出来的?!造钱嘛,就更不在话下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财神婆婆 花溪烈飘出赌场,神识向四周扩散。看到附近有个宽阔的露天广场,立刻飞了过去。 她抬手做法,在广场顶头的位置,设下一个半人高的神坛。然后,用意念在神坛上气势汹汹写道: “本人财神化身,就地散财!磕头十个,得一粒银花生!磕头一百,得一粒金花生!磕头一千,得一个金苹果!磕头一万,得一个金西瓜!为期一天,过期不候!” 然后,她腾身往神坛上一飘,盘腿坐了下来。就地扮起了财神婆婆!想到即将出现的万人叩拜的大场面,尊主大人心中踌躇满志,兴奋极了! 只是,刚下过大雨,广场上空无一人。路边纵有几个过客,都是心不在焉朝这里看上一眼,以为是个乞丐婆在摆摊讨饭。 虽然摆得挺新鲜,但是大家都忙着去上班赚钱,谁有空专门拐过来,瞅她一个乞丐婆要饭? 于是,花溪烈这尊财神坐在神坛上,半天无人问津。门庭很是冷淡。真是好没面子! 她十分失望,一对稀松的丑眉毛,都竖了起来。屡次想探出花丝,捆几个人过来! 上官断在螺蛳壳里瞧着,嘴角被笑意冲击得不停往上翘。这块宝贝疙瘩,都丑成这模样了,还这么可爱 她这主意,其实非常不错。凭她只有一魂,能想到这样妙法,实在是不简单了。 只需稍加雕琢,就能取得十分惊艳的效果。 上官断心想,虽然任务交给她来主导了,他这做夫君的也不能当真撂了挑子。于是,含笑提点道,“呃,宝贝啊,其实” 花溪烈一听他说话,立刻把他堵了回去,“哥哥你睡觉吧,快睡快睡” 上官断噎了半天,“呃,好吧”笑叹一口气,慢慢又躺了回去。 不一会儿,总算有个中年人踱步闲荡了过来。他叉臂弓腰,挂着一脸居高临下的讥讽,把那些丑兮兮的字读了一遍。然后,抬头打算奚落乞丐婆几句。这一看,他大叫起来,“哎?你不是那个霍童吗?怪不得,我说怎么连乞丐都这么嚣张了!” 他生怕被人抢了功似的,立刻拿起通讯器报警,“喂,是警局吗?那个疯子霍童,对,在广场摆摊呢!对,摆摊,说自己是财神化身,哈哈!说谁给她磕头就发金子!你们快点来啊我叫几个人帮忙看着!” 然后,他得意洋洋挂了电话,好像为人类立了一个大功,整个人都飞扬了,振臂向路边喊道,“快过来几个人,霍童那疯婆子在这里!”立刻有几个人响应了他,飞奔而至。 花溪烈耷着眼皮说,“你不要后悔啊!等会儿你就算磕头了,我也没金子给你了。所有骂我的人都不给金子。” 中年男人双脚跳起来,狠狠“呸”了她一声。 花溪烈无动于衷,继续神神叨叨,“所有信仰我的信徒,都可以发财;所有欺辱我,怀疑我的人,一分钱也别想得到!” 上官断微微一笑,心中忖道,“傻丫头,何必在微不足道的路人身上浪费时间!还是让为夫来帮帮你!” 他手中掐诀,隔空做出一个傀儡,用神识操纵着,从路边向这里走来! 这傀儡是个老年男人的模样。尖嘴猴腮,面黄饥瘦的,好像被生活的艰辛挤压得缩了水,整个人看上去,板板硬硬的。 他一步三颠走过来,直着嗓子喊道,“磕头就有金子?是不是真的?” 花溪烈定睛一瞧,好家伙,这不是螺蛳壳里的板凳么!她连忙向里瞧去。 上官断对她挤了挤一只眼睛。带着恰到好处的风骚劲儿,撩了一下她的魂识。 花溪烈:“”莫名其妙被他撩到了。“老”脸有点发烫。 上官断一笑,再次操控傀儡对她问,“喂,磕头就有金子吗?你怎的不说话?莫非是假的?” 花溪烈抽抽嘴角。看来,不让这家伙参与是不行了!她回答说,“信不信由你,磕不磕头也由你!” 围观的人纷纷对明显智障的傀儡说,“一定是真的!你快磕头,磕头你就发财啦!” 说完,好像多么滑稽似的,一个个捧腹而笑。 上官断向娘子传音道,“宝贝儿,咱家小板凳来给你磕头啦!来,准备好赏钱啰!” 花溪烈忍住笑意,正襟危坐,准备接受自家板凳的叩拜。心中想道:果然有夫君一起才好玩! 那老年傀儡颤巍巍地拜下来,嘴里叨叨说,“给财神婆婆磕头,磕十个就能得银花生啰!” 旁观众人发笑,对花溪烈起哄道,“银花生呢,人家磕头了,银花生拿出来!” 花溪烈正要卖弄神通,捏诀作法,螺蛳壳里的夫君哪肯让她操劳,温柔笑道,“你只管坐这儿,起个主导作用。粗活就让为夫来!” 他不由分说,用“碎月”揪出地下的金银,迅速捏出了一大堆金银花生和苹果! 花溪烈的手闲闲地撂回膝盖上:夫君太强大的后果,就是让她一身惊天的本事都没处使了! 她含笑叹了一口气,不慌不忙从他的劳动成果里,摄出一粒银花生,一粒金花生,对板凳说,“你心怀赤诚,信仰于我,我很高兴。附送你一粒金花生吧。” 一金一银两粒花生,带着温柔的神光缓缓地向板凳飘去。这比魔术还神奇的一幕,让人们的脸色大变。 目光全都惊疑起来。 见那“老年人”将金银花生拿到了手里,人们强捺住嫉羡,出主意说,“路口就有金店,快去验验是不是真的?” “老年人”不理他们,将两粒花生放口中一咬,惊喜大叫道,“是真的!是真的!” 一个脸上长满痘痘的年轻男人,向花溪烈瞟了一眼,连拖带拽把“老年人”往对面的金店带。“走走,我陪你去验!”显得十分的热心。另有几人,连忙跟了过去看热闹。只留了四五人,看守霍童这疯婆子。 花溪烈继续保持莫测高深。不管别人问什么,只翻来覆去说那几句台词。越是这模样,越是显出几分高人之相。 围观者们,都在抓心挠肺地等着金店的消息,鬼鬼祟祟商议道,“是不是真的好像有点玄乎啊!你看过金子自己会飘吗?不会真被财神附体了吧?” “怎么可能?她是谁你没瞧出来吗?她是霍童啊!大家不要上当,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来抓人!咱们把她看好了,别让她跑啦!”先前的中年人十分强硬地说。 不一会儿,惊人的变故发生了。只听见金店那边,传来一阵嘈杂声。拉着傀儡去金店的那个年轻人,好像化做了一阵风,从对面迅速刮了过来!裹挟着一股洪荒之力,扑倒在神坛前方! 然后,头像皮球似的“砰砰”往地上叩去!(。) 第一百七十九章, 漫天飞金子 众人的眼睛定住了。彼此相觑,惊讶溢于言表。“喂,刚才的金子是真的?”他们问年轻人。 年轻人一言不发,只顾自己磕头。磕得十分强势,好像地下埋了他心爱的人,要用额头上的锥子把地凿开! 花溪烈腰杆都被他磕直了。得意之下,险些无法维持变形之术。 一起去金店看热闹的几人,也都跑了回来。其中一人,惊天动地喊道,“卧槽,是真的!是真金白银!” 众人全都倒吸凉气,惊得脖子都直了。 什么?真金白银!怎么可能?霍童一个被打入谷底、又丑又穷的老太婆随手一抓就是真金白银? 金钱的强大魅力,立刻又让几人软了膝盖!把尊严一抛,往地上一跪,准备磕头! 花溪烈却慢悠悠开口道,“先不要磕。你们先前疑我、辱我,磕了也没用。我不会给你们金子。” 磕到一半的年轻人,被这话生生止住了。抬起头,充血的目光瞪住她,“你敢耍我?” 这模样,大有不给钱就拼命的势头! 正准备磕头的几个,也瞠目怒视,跳起来指着花溪烈骂道,“你什么意思?耍着我们玩?把话说清楚!” 花溪烈一脸高人风范,从容不迫抬手,向金店的楼顶上一抓,将一尊等身高的汪鸿塑像吸了过来! 四下里的人们,被这一手神通震住了。惊惧得浑身一缩,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花溪烈把汪鸿的塑像往地上一丢,放话道,“若想让我高兴,必须先狠啐那塑像,骂上两句,然后磕头才有用!谁不这样做,就别想拿到我的金子!” 这乖戾的要求,让围观者们懵了!搞了半天是要哄着大家一起跟她反抗财神爷? 若在往常,早有人冲上去揍她了。可是今日,慑于她的神通本事,竟没人敢动手。大家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啐骂汪财神,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他的企业遍布全球,随便动动手指就能压死人!别说霍童给的金子会不会有假,就算全是真的,真要为了她这点好处,得罪汪大财神? 大家犹豫了。这样的事,一旦干出来,就没有回头路啦!跪下去的人,全都忿忿的,慢慢爬了起来。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各个指着花溪烈,嘴里没个好话。 已经磕了十个头的年轻人,更是光火。吵嚷着让花溪烈守诚信,把他的银花生先给他!不能白受他十个头! 花溪烈不慌不忙,拿了一个银花生,隔空传了过去。“你们可以继续对我不敬,我这里一筐筐的金子,全都没你们的份!你们不磕头,自然有人磕头拜我这个财神婆婆!” 话音刚落,路边就来一大帮子人,到了跟前,二话不说站到汪鸿的塑像跟前,“呸呸”咒骂起来。有的骂“畜生”,有的骂“狼子野心”。 其中有一人骂得极有水平:“汪鸿,你这丧心病狂的野心家,也好意思称自封财神,你一人拥有万亿资产,剥削了多少人的心血才有今天啊!你过得金光闪闪,多少人辛辛苦苦,一年到头都在工作,血汗钱还不是被你聚在手里!我呸你个祖宗八代,我诅咒你,等着看你身败名裂的下场!” 此人骂得多有条理,简直一针见血,戳中了所有人心底的痛。在场许多人,都是蚂蚁般的上班族,一天十多个小时扑在工作上,却只能混个温饱! 被人说破一生的真相,他们当场眼眶都红了。纷纷议论道,“哎,他说得一点没错啊,槽泥妈,一年到头挣个钱咋就这么难!” 那人骂完汪鸿,毫不犹豫往财神婆婆跟前一跪,毕恭毕敬磕起了头。边磕边说,“财神婆婆啊,求你赐我金啊赐我银,让我过上像人的生活吧!” 花溪烈忍着笑意,耷着眼皮,作高深状。不用说啦,下面磕头的一大帮子,都是她家夫君变出来的傀儡了! 螺蛳壳里的小家什物件儿,全都跑出来了:小板凳,拖鞋,篦子,凉枕儿,钗子,木梳看得花溪烈嘴角抽个不停。 她对“自家人”可真一点不吝啬,慈眉善目表扬说,“你们骂得好,大家对我的信仰也够真诚。不必磕了,一人一个金苹果,两斤重的足金!拿去换钱吧!” 四下里炸开了锅! 板凳拖鞋们喜笑颜开,捧了金苹果,往金店跑。四周聚拢的人越来越多,人们都被那些金光灿灿的苹果闪瞎了眼!简直控制不住发软的膝盖! 可是,听说要咒骂汪大财神,又十分怯懦不敢开口,简直被煎熬得冒了烟! 不一会儿,沿街的所有金店,相继爆发出惊叫声。“是真的,是真的!一个金苹果,卖了三十万!” 人们交口相传,一个金苹果能卖三十万! 围绕广场的几条街全都沸腾了。靠,有了三十万,谁还去信汪财神! 一时,人心浮了,就像激浪中的浮萍,摇摇荡荡地散了。 那个长满痘痘的年轻人,忽然冲到塑像前啐了一口,“没错,汪鸿就是个丧心病狂的畜生!老子一年到头没日没夜,才挣一万块钱不到,那么多血汗啊,全都进了你这畜生口袋啊!” 这年轻人真是豁得出去的“汉子”,扑通往神坛前一跪,哭求道,“婆婆啊,我实心实意给你磕一千个头,求你赐我一个金苹果吧。我三十岁啦,穷得没房没老婆啊!全靠你啦!” 他演得十分入戏,声泪俱下地磕起了头。 花溪烈本来打算把这势利家伙掀翻的,可是竟然发现有一束信仰之力,从他那儿飘了过来。 她顿时决定宽宏大量,原谅此人之前的无礼。慈祥地说,“好,你磕一千个头,婆婆给你金苹果。看在你骂得好的份上,再送你一个金花生!” 那男人“嗷呜”一声哭得更凶了。头磕得越发生猛!信仰之力像狼似的,向花溪烈扑了过来。 四周人见状,哪里还控制得住?纷纷将汪鸿咒骂一通,跪下来磕头! 甚至为了离神坛更近,发生了推搡踩踏事件。 花溪烈把威严又“苍老”的声音传向四面八方,“不要挤。想磕头的全都就地跪下。财神婆婆全都看得到!谁没有咒骂汪鸿,谁没有磕足数目,全都一目了然!胆敢欺瞒,金子就没有了!” 夫君在螺蛳壳里,忍笑挠了挠鼻子:某人明明只能数到十,还说什么一目了然人家少磕了,她根本弄不清! 不过,就算没磕满数目,倒也没什么!目的达到就好!这会儿,已有非常可观的信仰之力传来了! 上官断打心眼里,感到十分的骄傲。含笑夸道,“我们家尊主真是太棒了!一出马,就没搞不定的事!” 尊主仿佛没听见,挺直着腰杆坐在神坛上。受着八方膜拜的样子,简直像要放光了! 放眼望去,方圆两三里内,乌压压跪满了人。头颅抬起又压下,掀起了一阵阵黑浪。 为了鼓励大家继续,尊主时不时毫无原则地散财,把那些银花生、金花生,大把大把洒向四面八方。 人性是多么贪婪啊。得了金花生,都想金苹果。所有人都准备直接一千个头。有人甚至暗自发狠,干脆磕满一万个!磕到明天天亮也在所不惜! 当一队警车呼啸着驶过来时,根本已经无法穿越拜金者们围起的巨大路障。 漫天飞闪的金子和银子,让警察大人们,一个个目瞪口呆,以为到了梦中的童话世界。(。) 第一百八十章, 黄金博弈 花溪烈的金子,不是好拿的。常人一小时能磕多少个头?三百个了不得啦! 事实上,很多人磕不到一百个,就已头晕眼花,浑身冒虚汗!想要冲击一千个,比攀登绝顶还难! 只是,金子的光芒太撩人,谁愿意放弃? 漫天萤火般的金银花生,让方圆十里内都玄幻了。拜金的瘟病感染了十几条大街!交通与日常商务活动,一概陷入瘫痪 尊主大人被人们拜得要飘起来。她本来就很有虚荣心,这下子更无法自持。忍不住再显神通,将容貌变得越来越年轻,衣服也越来越好看! 两三小时内,从老婆婆的躯壳中蜕变出了一个崭新的“霍童”:一头丝缎般的短发,亮闪闪的晃荡在耳侧。英气漂亮的脸上,溢起了金灿灿的王者之气。站在神坛上,大有要统领八荒四海的架势 人们亲眼见证这一神迹的发生,越发笃信她是财神婆婆的化身! 虽然磕头磕到头晕眼花,摇摇欲坠,拜金的狂热仍是无法降温!全民俨然都要发疯了! 整个世界都被惊动了!全球六十多亿人口,都在抓心挠肺关注这场奇幻大戏!各大媒体,轰炸得七荤八素,沸反盈天! 此刻,在京郊一座奢华的城堡内,宽大的电视屏幕上,就在播报“拜金”现场的画面! 漂亮的女主播,眼球里飞着金银花生的光影,几近发癫地说: “各位观众,您所看到的是有史以来最神奇的一幕。一度遭全球唾弃的霍童,忽然化身财神婆婆,在东方大街广场掀起一场黄金的飓风各位观众,现在这股狂热已持续四个小时,截止我们的节目播出为止,已经数万人被这场风暴波及!各位观众,金子仍然在飞!金子仍然在飞” 女主播说到这里,径直就崩溃了,忽然把话筒一摔,往地上跪去,骂道,“各位观众,我揭发汪鸿生活腐烂肮脏,有虐待癖。不但玩女人,还玩男人!他简直就是一个没有人性的东西!财神婆婆啊”如是哀泣一声,她开始分秒必争地磕头! 女主播也是这星球的人啊!怎能抵制财富的诱惑! 电视机前的汪鸿,脸比刷了锅灰还难看!他看着画面里恢复了昔日容貌的霍童,感到一股说不出阴森与恐惧! 不详的预感,促使他一次次向神界联系,可是,仿佛有一块铁板横亘在头顶上,他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岂有此理! 聂乔灵这女人一边对着电视里吞咽口水,一边强作欢容往他大腿上一坐,用不自然的娇声说,“汪哥,那女人搞什么鬼?她哪儿搞来那么多的黄金!世上75的金矿不都在您的名下吗?” 汪鸿一把将这不知趣的美人搡到地上,对一旁垂手而立的助理说,“传令下去,汪氏旗下所有金店和银行,敞开财力,收购他们的黄金!” 助理一脸严肃,表示很忧虑,“汪总,咱们的货币与黄金挂钩,现在黄金满天飞,势必对货币机制造成震荡!到时一旦货币贬值,您作为最大的财富拥有者,遭遇的损失也会是不可估量的!” 汪鸿抬手阻止了助理,从牙缝里挤出冷硬的话来,“传令下去,不管她散多少金子,要尽快控制到咱们手里!那些人想钱想疯了,咱们就大大方方给他们钱!到时候,只要咱们手握全世界的黄金,还怕什么?大不了重新发行货币!再说,我还真不信,她霍童真有神通,能持续不断地往下发!” 助理露出一脸的恍然和敬佩,心中想道:这姓汪的果然是个畜生啊! 聂乔灵作为汪总的第一情人,露出了十分得意的笑容。感觉摇摇欲坠的地位又稳固了! 东方大街的广场上,持续五个多小时的狂热捞金之后,将近五万人的手上都有了一只价值三十万的金苹果!初步估计,总金额达十五个亿! 此外,无数的金花生、银花生,初步估计在八亿左右! 当夜,汪氏旗下金融机构,向社会发布公告,凡持金者上门兑现金,将得到最优先的服务!二十四小时不停营业! 全世界围绕黄金展开了一场狂欢与博弈! 时间以矫健的步伐向深夜推进。得到金苹果的人们,谁也没有散去! 因为,所有人在金苹果之后,还想再得到金西瓜! 也真是神了!金子好像永远也发不完!它持续不断在飞!就像宇宙中有一座金矿炸了似的!那场面唯美到令人恐惧,令人战栗!好像整个世界,被神灵操纵着,玩弄于掌心! 汪鸿坐镇城堡之中,一道一道攻防指令发了下去: “明天股票一开市,汪氏股价一定会大跌。给我全力收购!不要给任何人搞垮汪氏的机会!” “是。”助理说。 “黄金和白银的大宗现货一开市,他们肯定会蜂拥而上做空头!咱们就敞开了让他们买空,下午的时候,砸一条重磅消息出去,公布全球75金矿停产五年!推动金价上涨,吃进所有空头!” 身旁的助理听得直抽冷气,赞道,“汪总运筹帷幄,财智无双!世人并不清楚全球75金矿被您操控在手里,这样一来,维持股市和收购黄金的钱,就全都有着落了!咱们甚至不必伸手掏自个儿口袋啊!妙极妙极!” 汪鸿冰冷地沉默片刻,狞笑道,“跟我斗,她霍童还太嫩了一点!” 广场上。 花溪烈和上官断在饱吸了浩瀚的信仰之力后,也开始撩起了闲。 “哥哥” “嗯?”仅这一个字,他答得风情万种。 花溪烈:“你累不累?频繁地动用‘碎月’,应该很耗体力吧?要不要来片花瓣?” “确实很累。”上官断好像有点难为情,“最近不知是不是花瓣吃多的缘故,效果倒不比从前显著了。反而另一种方法,效果越来越棒” “什么方法?”花溪烈好奇地问。 他轻轻咳一声,“不如你先答应答应了,为夫再说也不迟!” 花溪烈默默翻个白眼,她现在对这种套路太清楚了,立刻说,“你不必说了。我不想知道。” 上官断低声发笑。笑得她脸上发红,身上冒烟。 两人在暧昧中沉默片刻,花溪烈岔开话题问道,“地下的金子还够吗?会不会没到天亮就没了?” “不会,为夫如今的实力,可以笼罩整个星球!从万里之外的金矿中直接提纯也不在话下”他说着,又把话题歪回那种事情上去了,“说起来,如今我和阿弟恢复神级的实力,多亏了娘子的恩泽!” 花溪烈表示自己很笨,什么都听不懂,只不经心地问道,“这些金子,都有主吗?” 上官断笑了笑,悠然说,“有啊。不就是汪鸿的么!”(。) 第一百八十一章,绝地逆袭 这场童话式的黄金狂欢,持续到天亮时,才告了一个段落。“霍童”的身体在空中消融了,所立的神坛上,浮动着醉人的金光,久久不散。 在一整夜对汪鸿的批斗之后,人们对首富大人的信仰,一步步坍塌。仿佛受到了无法挽回的洗脑,如今不管谁谈起他,用的都是仇人的语气! 许多人怀着幸灾乐祸的心情,宛如讨债鬼似的涌进金店和银行,颐指气使享受汪氏员工的服务!犹如奴隶翻身做了主! 股市一开盘,汪氏股价就迎来一个垂直的跌停!汪鸿的身家直接缩水四千多亿! 接着,消息传了出来:有实力雄厚的操盘团队,在大手笔买入汪氏股票! 汪氏即将被人瓜分吞并的消息,一时甚嚣尘上! 狂欢的气氛持续发酵!大家都不上班了,每个人的心中,都洋溢着新生与末日两种极致的快乐!好像全人类的大解放就要来临!啥也不干了,坐等汪氏破产,重建新世界! 伴随股市的大震荡,是大宗市场上金价的狂跌!从历史高位断崖式下拉,直跌500个点! 全球舆论一致看空金银,大量空头买家如贪婪的鬣狗般疯狂涌入! 到中午时分,无数炒家全仓出尽,空方势力如洪水猛兽,势不可挡一统天下,吃掉了原先“多头”的所有资金!短短几小时内,仅从账面来看,诞生了数不清的百万富翁! 整个世界,在财富的撩人魅力下,发起了高烧! 一家七星酒店的高级套房内,上官断已经飞出了螺蛳壳。入乡随俗变了一头潇洒的短发,身上换了一套高规格的白衬衫和休闲裤。形象贵气温润,俊雅逼人,宛如一个至尊版的豪门贵公子。 他坐在书桌前,对着一台叫做“电脑”的玩意儿。修长的手指,优雅娴熟地敲击着键盘。 浑身彰显着神灵的无所不能。 尊主大人已恢复了真容,托腮坐在一旁默默地瞧着。心里特别地羡慕。因为这个电脑上的东西,她完全看不懂!看上去比最艰深的咒语还要复杂! 可是,她的夫君却是信手拈来。这一点,让她感到说不出的骄傲。毕竟是创世神,世上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上官断一边操作,一边分心用神识笼罩着爱妻。她不知从哪儿学来的村姑打扮,穿了一件立领斜襟的蓝花布衣,下配黑裙子。头发在身后绑成一条大麻花辫儿。一身的朴素,一脸的乖巧,满眼的孺慕。瞧得他的心一遍又一遍融化。 他停下来,将这位万界最尊贵的“村姑”抱到腿上,含笑给她解释电脑上的内容,“这是黄金的虚拟交易市场。反映的是现实中的金价走势。我们昨晚散了那么多黄金,金融界集体对黄金看跌,所以,今早许多人疯狂做空头,成交量一度创下历史新高目前看来,全球涌入了三千多亿资金。” “你也在买入这个什么空?” 上官断笑笑,贴住她的侧脸说,“买了。用昨晚卖黄金的钱做的资本,赚了一个亿立刻卖掉了。汪鸿还没出杀手锏。他在等着吃进所有空头。咱们在谷底跟进他,等他爬到顶峰,再把他一棍子砸下来!” 花溪烈根本听不懂!她缓缓地点头,透亮的眼睛里闪耀着露珠儿一般可爱的笑意,“虽然我不懂,可是听起来很不错。哥哥,你真厉害!我好羡慕你!” 上官断一听,心软成了一朵棉花糖。 他弯了眼睛,浅浅笑着,温柔地凝视着她。好像存意要用目光把妻子灌醉,眼里的情意浓得像陈年老酒。 花溪烈被他瞧得又羞又感动。她能深深感觉到,夫君多么的喜爱自己。出于一个从来没有过的、鬼使神差的冲动,她抬起身体,缓缓凑近,主动亲上了他的唇!十分柔,十分拙,像猫似的伸舌舔了一下他。 然后,有点难为情地离开了,嗫嚅道,“辛苦了,给给你一个奖赏” 上官断的心好似被一根羽毛刮了一下,漫起极度的痒,以消魂的方式窜遍了全身。他一动也没动,珍而重之把这份感觉存进识海。然后,温柔地抬起她的下巴,展开一个爱侣间该有的缱绻深吻。 两人在酒店里,一边风花雪月,一边坐看云起! 外面的世界,终于在一片疯狂中迎来第二日的黄昏。 一直没有接受媒体任何采访的汪氏集团,派出了发言人。此人正是汪鸿身边的第一助理,他一身精英气势,站在媒体面前,脸上毫无败者的颓色。波澜不惊向世界发表了讲话: “各位,针对昨夜开始的一场闹剧,汪氏集团目前尚未给出正式回应!下面,我谨代表汪先生阐述如下观点。首先,霍童是否财神化身我们并不关心;我们只知道,她掀起的这场黄金风暴,看似是利益众生,实际却带来一场毁灭性的灾难!她为了个人恩怨,使我们的货币体制摇摇欲坠,面临崩溃!到时通货膨胀了,汪先生肯定没什么,受苦的还是各国百姓!所以,为了挽救岌岌可危的货币价值,规避通货膨胀,汪鸿先生作为全球金矿的最大股东,郑重向社会承诺,其名下所有金矿全面停产五年,以减少市面流通的黄金,维护现有货币的价值,最终,维护我们大家的根本权益!” 媒体记者在一阵沉默之后,集体炸开了锅,拥挤着往前凑,纷纷问道,“请问所谓全球金矿的最大股东,到底是多大?” 已经拔步离开的助理,回眸看着密密麻麻的摄像机镜头,意味深长提起一只嘴角,“不好意思,我只知道,全世界75的金矿,都是汪先生的。全球金矿储备是20万吨,可以提纯多少黄金你们自己算。” 他往前走了几步,又难以按捺似的回身,幸灾乐祸地补充道,“有些人,他天生就是神一样的存在。随便你怎么蹦跶,他的地位永远崇高,不可撼动!不要以为使一点小神通,就能掀起什么颠覆性的革命,这个世界并非你想的那么脆弱!祝大家玩得愉快!” 媒体记者们在一片死寂之后,无法掩饰地露出了极度的恐慌。直播现场,立刻有人致电经济学者,询问刚才的发言有何意义。 经济学者用冷酷的语调说,“有何意义?也就是说,汪先生掌控着这个世界的金价!他想金价升就会升!他想让金价跌,就会跌!霍童散的黄金与他的实力相比,不过是毛毛雨!如果我所料不差,在半小时内,我们将看到黄金价格直线上升!” 学者的话刚说完不到半分钟,直播室有人疯狂喊叫道,“靠,金价升了!笔直拉起一根六百点的大阳线!哇靠,槽泥马呀!” 直播画面径直陷入无组织的失控状态。导演在画外破口大骂,“槽,多少人要倾家荡产了!” 一场黑暗的金融风暴,瞬间以摧毁性的姿态刮遍全球!所掀起的巨大黑洞,以每秒上百亿的速度吞噬着人们的财富!多少人想退出空头反手为多,压根来不及! 三十秒内,交易屏幕上一根鲜血般的大阳线直指苍天而去!金价攀升了六百个点!达史无前例的新高! 所有空头炒家,资金被吃得精光! 伴随着黄金市场的大地震,跌停板的汪氏股价瞬间扶摇直上,从谷底开始狂飙,十五分钟内,就完成了惊艳的复活!再一次登临巅峰!以一种更加灿烂辉煌的姿态,呈现在世界面前! 财经频道立刻有数据显示,汪鸿的财富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净增了三分之一! 这就像一场先抑后扬的战曲!他在全世界面前,完成了一场绝地大逆袭!力挽狂澜,掀起惊天的骇浪! 这场童话般的黄金神迹,让人们头晕脑胀,丧失了理智!自以为打破了一切旧秩序,自以为可以开始新生活,最后竟让万人唾弃的汪鸿,成了最大的赢家! 整个世界疯了,陷入了巨大的恐惧和无措! 乐极生悲的人们,绝望,无助,嚎啕大哭。然后,所有人开始寻找出气筒、替罪羊!几乎在同一时间里,集体将矛头对准“霍童”! 满世界都在找那个害人精,要把她揪出来,千刀万剐! 即使在酒店里,也能听到四下里怒骂霍童的声音—这个世界,永远就是这样胜者为王的!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高级套房内,上官断恋恋不舍松开怀里的爱妻。抬手挥去她唇上的红肿。风情万种勾唇一笑,“宝贝儿,收拾一下,该咱们粉墨登场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胜者为王 在这一方世界,绝大多数人的爱恨,是以财富为准则的。大家从前对汪鸿爱若神明,一夜之间弃如渣滓,再一夜之间,又能将他风光地拱回神位。 位置高得比从前更令人畏惧,几乎让人们一想起他来,就有窒息之感。 同样,“霍童”的地位落差,也在天堂与地狱间急剧往返,连中转站都没需要! 当花溪烈走在大街时,认出她的人纷纷跳骂起来,呼群引众来围攻她,“霍童,你这个下贱东西,害惨了多少人!” 他们全都忘了,昨日对这财神婆婆是多么热爱,此时见到,却都用砖头石块砸她! 花溪烈面无表情,荡开一个妖力气漩!十丈方圆内,任何人都近不了她的身! 很快,便出现了这样一种令人匪夷所思的画面: 宽阔繁华的东方大街上,只剩下她一个人,独霸马路中线,所到之处,一切汽车、人群全被温和、强大的力量驱散,摧枯拉朽地飞向四旁。 直播镜头中的她,穿着一身完美修身的白西服,沿着马路中央,阔步向西!及肩的头发,在铿锵的步调下晃闪着逼人的光泽。漂亮出众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世界被她挤压得四处退散!她所向披靡,万夫莫开!像个单刀赴会的孤胆英雄! 愤怒绝望的人类,在她这种终结者一般的气势下,冷静了下来!怀着最后一丝希望猜测道:“她这是要干吗?” “她有神通,干脆抹掉汪鸿的脖子好啦,这也是一条出路!”有人小声地说 “哎?这个方向好像是去汪氏集团总部的啊!” 人们全都兴奋了起来! 难道事情还会反转? 人潮开始跟随花溪烈稳健锐气的步伐,向前涌动! 媒体的街拍和航拍全都来了!实时向全世界直播再度打响的战争! 无形的战火,瞬间又把这绝望中的星球煮沸了! 花溪烈以固有的节奏,行走了五里路!宛如走了一段超长的红毯,步伐一丝不苟,浑身光芒万丈! 这种方式,连她这样喜欢被人捧的家伙,都觉得太高调了。可是她家夫君却觉得很有必要。不高调,何来的信仰之力嘛! 终于,她顺应民心,抵达了金碧辉煌的汪氏总部!那座高耸入云的大楼跟前,此刻站着几百个持枪保镖,明目张胆,气势全开!黑洞洞的枪口,无所顾忌对着马路边!聂乔灵和第一助理先生,貌似是领军的主帅,面如冷铁站在保镖阵列的前方! 简直叫人担心,一旦开火,他们会不会最先被轰成灰烬! 花溪烈停下了脚步,如一株小白杨在他们面前立定。充满讽刺、不怀好意地把眉头轻轻一挑。 聂乔灵张扬且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霍童,你来做什么?这里不是你跳大神的地方!” 花溪烈慢悠悠开腔道:“叫汪鸿出来。你们还不够资格跟我对话。” 她的语气精明干练,毫无暴戾之气。在夫君的教导下,装得很有城府。 第一助理满脸精英式的冷漠,机器人般说道,“霍小姐,以你如今的身家,恐怕没资格站到汪先生面前!” 花溪烈抬起下巴,以便让摄像机捕捉到她的侧面线条,“是么!现在请他出来他不肯,待会儿自己灰溜溜跑出来,可就不像样啦。” “我奉劝霍小姐一次,凡事适可而止。你给这个世界带来的伤害,已经太深太重!”第一助理声音毫无起伏地说。 花溪烈学着夫君的模样高深一笑,“好吧。我这次来——其实别无他意,只想来取我的东西而已!” 第一助理目光一闪,冷静地说,“汪氏没有霍小姐的东西。” “可你们向全世界宣称,汪鸿先生是世界金矿的最大股东!” 助理先生一愣。脊背上莫名窜起一股疯狂的寒意,汗毛被北风刮了一样,全都立了起来,“所以呢?” 花溪烈一抬手,“哗啦”展开一份合同,“所以,我来取我的黄金!我在汪氏旗下的黄金交易平台,买入了一千手,每手一百吨。现在,我要求交割现货!” 助理的身体里像发生一场核爆炸,整个人从内而外焦了!瞬间额头上,就淌下了豆大的汗珠! 他用一种死不瞑目的目光,看着霍童!半天说不出话来! 聂乔灵却还没搞懂情况,嚣张而大声地说,“搞什么!你懂不懂!现货交易只是一种对未来的投资,你怎么能来提黄金呢!脑残才这样做吧!你见过谁玩这种交易当真交割现货的?” 花溪烈瞥着聂乔灵,充满优越感地说,“你明显是个没脑子,还是别开口为好。省得在全世界跟前丢脸!助理先生,你来说,作为合法的黄金交易者,本人是否有权向黄金所有者要求交割黄金?” 助理翕动嘴巴,汗珠涓涓往下淌! 金融界再一次刮起了大风暴,人们的议论声淹没了星球! “靠,霍童这一手绝了!她一定买入了不少多头!现货交易买入是有权要求交割的!天啊,当然有权利!靠,汪鸿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是砸了自己的脑袋!” “是啊,十万吨黄金!他汪鸿怎么给!” 许多人兴奋地狂叫,“好啊,又是一场逆天大反转!麻蛋,他汪鸿操纵黄金交易,害得这么多人倾家荡产!这回看他怎么收场!” “霍童一定早就算到了这一步!所以,抄底跟进买多,三十秒内把他汪鸿算计光了!那家伙还以为自己绝地逆袭了呢!没想到还是在人家手心里!这回汪鸿真要完蛋了!爽!” “是啊,真特么太爽了,史无前例的金融大决战!” 四周围观的人,全都开始明白了状况,兴奋地振臂高呼,“交割黄金!交割黄金!”掀起的声音,一浪比一浪高! 且不论星球的金矿能不能提纯出十万吨黄金,就算能提出来,交割的话,他汪鸿也完蛋了! 他将不再是世界财富的主人! “霍童”简直是智谋无双,决胜千里的大财枭啊! 事情还没个结果,花溪烈就感到全世界的信仰之力,向她汇聚而来。整个人再一次飘飘欲飞! 上官断不得不帮她“分担”了一部分信仰,才稳住这家伙。 这时,汪鸿终于惨白着脸,从保镖的后面走了出来! 这位世界第一富豪,声音虚弱得好像垂危的病人,“霍童,你是多少资金买入的?” 花溪烈邪佞一笑,“一个亿!” 汪鸿中风了似的,嘴唇抖了几抖,才说,“一个亿低点买入,你翻了6000倍!6000亿的资金,够你花几辈子!你要黄金有什么用?” 他看到霍童脸上讥讽的笑意,立刻又语无伦次地说,“或者,你还愿意再回到我身边?好,好的,我们从头开始,我再娶你一回,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全世界一听这话,“嘘”声连成一片海啸。 路边径直就有人骂道,“去死吧!你这个超级人渣!” 花溪烈趾高气扬一笑,“听见了吗?他们让你去死,超级人渣!”(。) 第一百八十三章, 忧伤的尊主 汪鸿当然没法一下子凑出十万吨黄金,再有钱也没这本事!于是,花溪烈在全世界的见证下,成了他的债主!要求他抵押汪氏,直到交割完黄金为止。 汪鸿无耻想赖账,种种花言巧语、夹枪带棒的威胁,不经脑子往外冒。发展到后面,全世界都忍无可忍在“嘘”他。 他每说一句话,就会遭到无边无际的唾骂和嘲讽!花溪烈甚至不必开口,就能应付他。 汪鸿哀求道,“童童,大家夫妻一场,何必闹到如此地步?” 花溪烈一言不发,用神识操控第一助理的手,“啪啪”打了他两个大耳光。助理吃惊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花溪烈。愣了一会,上去又给汪鸿补了两下子 汪鸿一点不意外助理的举动。他疯了似的,一味死皮赖脸,胡搅蛮缠。 最后,被保镖们再度痛揍一顿,终究未能逃脱债奴的身份。浑身打摆子似的颤抖着,将公司抵押给了花溪烈。 花溪烈立刻抬手作法,将公司的门牌换成了“霍氏”。 举世为之狂呼,见证着一个新王者的诞生。 汪鸿的脸早已扭曲变形,失控地吼道,“你得意什么,不过暂时入主而已。待我凑齐了黄金,你就给我滚!” 花溪烈笑了,把心中憋得快发酵的秘密,清晰地送进了他的脑海:“不好意思汪先生,你的黄金恐怕永远凑不齐了!” 汪鸿嘴巴都发青了,好像被扔进了速冻室一样,“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其实没什么黄金了。你猜我散掉的那些金子—是谁的?” 汪鸿死了似的,盯她看了一会。忽然,一口血狂喷出来(喷得聂乔灵满脸都是)。然后,倒在地上,人事不醒。 全世界再一次爆发出狂热的欢呼! “弄死他,弄死他!”如是呼吁声,不绝于耳。 花溪烈在这帮疯子的呼声中,入主了总裁办公室。 上官断从储物戒中,放了霍童出来。将这一段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灭渣战记,弹入了她的识海。 苍老残缺、遍体鳞伤的霍童,跪伏在地上,哭成了一个泪人。 花溪烈淡淡地说,“莫要哭了。我赐你一片花瓣,自可恢复年轻美貌。你如今拥有了庞大的财富,好好经营这个世界,为我们搜集信仰。将来,待我夫妇重归万界之巅,自会恢复一切秩序。这里的人也会恢复正常的!” 一片至美的烈火兰花瓣,随着话音飘落下来。霍童慎重地取下,无比虔诚地放入口中。不一会儿,身上一切伤痛消失了。整个人容光焕发,获得新生。 花溪烈再弹出一道神力,为她略加修饰,那容貌变得愈发光鲜,与人们所看到的财神婆婆,毫无二致了。 哪个女人不爱年轻貌美?霍童惊喜万分,跪地谢恩!如何感激涕零,自不必多说。 四号世界,圆满收工。 剩下的便是要恢复经济的秩序,这就是霍童的工作了。对这个精明能干的女子而言,并非难题。 上官断将这里的时间,调整为“游戏”世界的同步,便带着爱妻,回了万界之底的家中。 抵达的时候,时间还在离开的当天。正值傍晚,幽若空站在半山腰上,给山下密密麻麻的不死鸟们吹口哨,喂食神念。 高级不死鸟也好,低级不死鸟也罢,全都像资深的酒鬼一样陶然欲醉。奇怪的是,妖族、鬼族甚至修士们,也都混杂其中,蹭食神念。 创世神乃众生之父。慈悲纯净的神念散发出去,能让众生得到宁静,从而恢复内心的秩序。有什么比灵魂的平静,更让人着迷的事? 所以,这个“诛神”游戏,现在完全脱了轨,彻底超出了伪神当初的设想。那家伙从这游戏上固然得到许多信仰之力,可是,寰禹双君得到的好处,更是不可限量。 他们利用各方世界的祭魂,拼命地刷任务。 短短的几日内,刷出了上千个元婴和化神期修士!仙宝更是不计其数!而这些人,时不时找上主子,装模作样做一下诛神任务,实则却是在贡献灵力和仙宝! 为了灵力,干脆“沉迷”游戏,全都不回去了。在这个游戏世界里,耍得十分逍遥滋润! 寰禹双君大胜不死鸟之后,已经过去多日了。神界和仙界,仍是没有拿出任何行动。 因为他们那里的时间,实在太慢了。而那位伪神,没有真正的神格,底气终究不足,是无论如何也不舍得加快自己的时间的! 所以,邪派这一方的势力都壮大成这样了,他们正派连个打压都没有! 花溪烈随着夫君回了家,情绪又慢慢回落了。好像比之前更严重了些,蔫蔫地趴在上官断的肩上,一句话也不说。目光不聚焦地涣散着。 眼里出现幽若空那么大一个人的时候,也没啥反应。毕竟在她看来,哥哥和阿弟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幽若空轻声轻气地问,“哟,这宝贝疙瘩是怎么啦?” 上官断:“你娘子她比较忧伤!” 幽若空连忙附身上来,与哥哥合并。接收了所有记忆。然后满心疑虑,把人抱在怀里哄着。 花溪烈一动也不动。下巴支在他的肩膀上,好像花儿快凋零了似的。 幽若空心中急坏了,料想必是“媚精”惹的祸!他轻轻把人颠了颠,“宝贝,有哪里不舒服么?” 连问了三声,尊主才懒懒地聚拢魂儿,半死不活地回答了一句,“没什么不舒服的” 然后,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叹出来。整个人软软地趴回了他的肩上。 这问题可真大了! 幽若空心里慌得一抽一抽的。成亲以来,他何时见过她如此没出息的样子啊! 脑筋疯转一圈,他扶起她的脑袋往颈侧按去,“来,喝血,喝完睡一觉就好啦!” 花溪烈勉强抬起头,嘴巴停在他的血管边。竟然发现,往日根本无法抗拒的诱惑,这会儿竟没法让她提起丝毫的兴趣了。 她又叹了一声。无力地偏开了脑袋。然后,一声不吭飞进了螺蛳壳里。默默掐了“净”诀,就趴到了床上去。 两个夫君分开,忧虑地互看一眼。同时飞进了螺蛳壳。 上官断大气儿都不敢出,语声温柔得快要碎了,“宝贝儿,究竟怎么了?现在什么感觉,说给为夫听好不好?” 花溪烈把脸搁在手背上,没精打采地说,“感觉人生好没劲啊活着好没劲好没劲”她制造回音似的,一连说了几个“好没劲”! 两个夫君如被劈了几道焦雷,头顶都冒烟了! 真要命啊,这家伙究竟中了什么邪啊!(。) 第一百八十四章, 宝宝 幽若空愣了半天,夸张地打了个哈哈,“没劲啊,那好办!快起来,为夫带你去五号世界,保你觉得有趣!来来,我们出发啦!” 花溪烈却不像往日那般积极了,有气无力地说,“我不想去了。你自己去吧。” 那语气病入膏肓,生无可恋。听得两个夫君假笑都笑不出来了。她的目光歪歪的落在被褥上,好像要撒手人寰了似的。 “哥,怎么办?”幽若空一下一下摸着她的脑勺,悄声问上官断,“是跟媚精有关吧?” “嗯。应该是。”上官断若有所思地沉吟着。 幽若空目光闪了闪,心怀试探之意,亲吻她的唇角。 花溪烈用力“噗”了一下,无情地驱逐了他。然后,意念操纵着被子盖住了全身,好像把自己活埋了起来。 受挫的幽若空,默默抹掉脸上的口水星子。好气又好笑地上官断说,“你看,这家伙被你宠坏了!要不揪起来打一顿吧!打得她舒坦了,就不会没劲啦!” 上官断抿嘴发笑,“好,打一顿。” 幽若空继续道,“果然女人不打就是不行的。作得无法无天了!”他装模作样卷袖子,准备下手。 面对如此恶劣的挑衅,尊主大人仍然无动于衷。蒙着被子一动也不动。一点人气儿都没了。 幽若空与哥哥交换一个眼神。小心翼翼把她的被子往下拉,露出她那张生无可恋的脸蛋来。 他端详了片刻,手在尊主的胸前拍了一下。“就打这里吧” 上官断面无表情看着阿弟,这家伙下流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了。他抽抽嘴角,无奈地说,“阿弟,每当这种时候,我就特别想跟你划清界限。” 幽若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嫌弃什么!哪次你不跟着沾我的光!” 他一把将娘子抱起来,十分肯定地说,“依我看,尊主大人就是吞噬媚精吞出毛病了,这病没别的法子,只有一个办法能让你快活起来。想不想试一试?” 花溪烈对天翻个白眼。然后,百无聊懒地叹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哎,还是喝点血睡觉吧。省得你俩苍蝇一样烦人。” 幽若空:“” 上官断:“” 花溪烈勉为其难用尖牙刺开夫君的血管,腮帮子一动一动,吮吸起来。吃得慢条斯理,可有可无。从没像现在这样优雅过! 幽若空抱紧她。努力忽视她的牙齿和舌头在颈侧造成的感觉,哑声对哥哥说,“其实,你别以为我说错了。她这情况,让我想起有一回在民间巡视,遇到的一个养猪的农夫” 上官断目光微动,搜寻脑中的记忆。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当时,阿弟路过一乡村,正好口渴,在农夫家讨了一碗水喝。农夫家的母猪不肯吃食,好像病了似的,伏在圈里一动不动。农夫打发儿子去请人赶种猪来配种。 农夫还笑眯眯告诉他,“这不是病,这头母猪到了能下崽的时候啦” 上官断看到这里,囧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冷眼瞥了阿弟一会儿,忽然一巴掌呼上了他的后脑勺! 幽若空正哺血呢,没法子躲,只能生生吃了一记打,嗷嗷叫道,“喂,你怎么搞的!我只是打个比方,又没说你宝贝娘子是猪!你这样宠她,干脆把她供起来!” 花溪烈停下来,“你说谁是猪啊?” “我!”幽若空连忙严肃地说,“我说我是猪,哥哥不同意!生怕被我带低了档次!” 上官断鄙视地转开目光,“扑哧”一声失笑了。 花溪烈懒洋洋看向上官断。用眼神质问着他莫名其妙的笑。 上官断天生有一种情场老手的狡猾与温柔,不着痕迹转移话题说,“宝贝,吃饱了吗?还要不要?来,到哥哥这里来。” 花溪烈木然瞧了他们一会。重重叹了一口气,躺回了床上。眼睛直勾勾看着帐顶那样子,显然对人世一切都丧失了兴趣。俊美无双的夫君,也算不了什么啦! 幽若空沉默地斜睨着她,又作死对哥哥说,“你看,是不是跟要下崽的母猪一个样儿?你看着好啦,过两天,她还会变得很暴躁。把这殿宇拆了也说不定。” 上官断作势又要揍他,幽若空“吓”得往床上一倒,十分“巧合”倒在了娘子身上。 兄弟俩心有默契,配合得很是精妙。这手段跟君素素有一拼!往娘子身上一倒,就没力气爬起来了上官断见阿弟没被驱逐,立刻就飞身合并,变成了同一个人。 花溪烈没有赶走他们。她此刻根本顾不上应付他们的手段。她完全被照亮了似的,定定地看着上方的夫君,“你刚才说了什么” “没什么,反正没说你。说你不是找打么!”幽若空把手放在她的耳侧,进行轻微的抚触和挑逗。 花溪烈顾不上他要造反的爪子。她沉默着,整个人从内而外升起了一种光芒。眼睛越来越亮,简直让幽若空和他哥哥感到刺眼,谁还好意思在这样纯净又炽燃的目光下继续“猥亵”的动作? “宝贝啊,你想到了什么?” 花溪烈怔怔的,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种自我陶醉的笑。然后,又压了下去,故作淡然地说,“我在想要一个” 幽若空不等她说完,促狭笑道,“一个吻?好!”连忙低头亲了下去。 让人意外的是,花溪烈这会儿配合得很,并未像平时一样透着迁就。 这让她的夫君兴奋之余,隐隐生出了一种预感:她想要的东西一定非同小可。 事实上,凭着神的智慧和灵感,这会儿他们已经大概有数了。因为有数,心情十分复杂,忐忑。或许不知该怎么办,刻意将这一吻,延续得很长。 花溪烈十分配合,结束后,才用期待的语气说,“阿弟,哥哥,我想要一个宝宝我们生一个宝宝吧!我想要生宝宝!” 夫君静止在她的身上,带着怜惜和柔情深深望着她。 花溪烈见他不说话,再一次重复道,“我想要一个宝宝!” 夫君心中叹气:这就是媚精对她的祸害!出于某种原因,没能激发她强烈的欲念,却激发了她从未出现过的母性,让她若有所失,让她无端有了忧愁。原因只是,一腔母性情怀无处寄托 所以,当他提到“下崽”两个字时,她整个人忽然就被照亮了,知道了自己想要什么,开始发疯地渴求一个宝宝 “怎么,不可以吗?”她见夫君还是没说话,双手讨好地抱住了他的背,梦呓般充满向往地说,“我想要生一个宝宝!”(。) 第一百八十五章, 小猴子 娘子的每一寸肌肤上,都绽放出了母性的光辉。那温柔又喜悦的光,在她的嘴角、鼻尖,在她的眼底、眉梢,一阵阵如花般盛开。 瞧得她夫君泪意翻涌,心都碎了。即使两个强大的神君合并出了一颗无比强大的心,也承受不住这一刻的冲击啊! 花溪烈沉浸在幸福的幻想中,口中呢喃道,“要是我们有一个宝宝,一切就圆满了。哪怕不回万界之巅,我也很高兴。我不贪心,只要一个就好了。不管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我都会非常疼爱,我会让他做万界最幸福的宝宝” 她三句话不离“宝宝”,整个人被魔魇住了一般。 幽若空看着身下这个女人,根本无法将“我们生不了宝宝”这句话说出口。 创世神陨落在自己创造的世界里,是无法繁衍后代的。因为凡间的精魂,有自己的轮回轨迹,不会来入胎!就算有个别福厚缘深的精魂敢来入胎,也无法承受住强烈的神光,顺利将父母的精血融合,筑成婴身! 其实,就算能回万界之巅,此事成功的希望也不大! 说白了,神灵的繁衍跟凡人不一样,作为永恒寿命的代价,想要得到一个后代,会比登天还难! 多少神灵在祖神山求请过祖神的恩赐,万中无一的机率,才会诞生一个神子。 神灵可以创造众生,可以为众生之父!可是,想从自己的身体里孕育出一个孩子,几乎不可能! 这些事实,娘子本该是知道的! 可她只有一魂,又中了媚精,此刻的心智全被糊住了。满心满眼只有她幻想中的宝宝。 她用饱含幸福的语气,碎碎念了许久,才把目光凝聚到夫君的脸上,“你为何不说话?你不想要我们的宝宝么?” 寰禹双君:“想,当然想。只是,你该知道,孕育一个宝宝并不容易。” “怎么不容易?”花溪烈含着一点羞意,手沿着他的腰线往下探,为了立刻怀个孩子,她尊主的矜持全不要了,只想把种子弄过来再说! 为了说服夫君,她举例证明道,“生宝宝一点都不难!上回我听说,猕猴家族一下生了十五个!我不想要那么多,一个就够了!” 幽若空崩溃着:“宝贝儿,猕猴是妖精啊!” “我也是妖精!猕猴都能行,我怎么就不行!” 上官断忙将阿弟切换过来,温柔地说,“行,我觉得这事儿能行!可能我们需要的时间会久一点。” 幽若空在识海中叹了一口气,中肯地想,哥哥用缓兵之计也是对的。这会儿要是告诉她生不了,这家伙一定会崩溃。 哥哥又说,“一次不行,我们可以多来几次。日子长了,总会有一个我们的宝宝。” 花溪烈垂下眼睛,目光落在夫君的胸前。唇角微微地翘着,脸上浮起一层闪光的幸福与娇羞。 她主动伸手,替他解开衣襟,露出里面精壮的胸膛。红着脸,抚摸那些如镂如刻的肌理线条。 幽若空和上官断,头一回得她主动,心智被她摸得稀巴烂。这种时候,哪里还能冷静地跟她分析问题,赶紧躺下来享受一把才是道理 享受的过程,无论多长,给人的感觉总是倏忽即过。无论怎样挽留,被欲念推上高峰的感官快意,终究拉也拉不住地消散了。惊涛骇浪,狂风暴雨,缓缓沉淀,归于平静。 寰禹双君,半身靠在床头的软垫上,搂着怀里睡过去的娘子。她的嘴角噙着一丝神秘而幸福的笑。母性的光辉,还在她的身上和脸上萦绕着,久久不散。 那模样美丽极了,也温柔极了。叫她的夫君又泛起了心碎的感觉。狂欢之后,无措与哀伤把心头占据得满满的。 幽若空焦心地问,“哥,她醒过来发现自己没受孕,会不会疯掉?” 有修为的女人和凡女不同。精魂入胎的刹那,都能察觉到。因为母子间的神魂会生成纽带。 上官断皱了皱眉,没说话。 幽若空道,“你看她这样子,都准备坐月子了!” 上官断没好气地说,“你说怎么办?媚精是你失手打进她身体的,你来负责解决!” “我有个主意。” 上官断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咬牙切齿斥道,“阿弟,我承认,你这脑子有时确实惊才绝艳!但是,这个主意不行,猪也不会想出这样的主意!” 幽若空被骂了也不气,从两人合并的身体中分离出来,闭眼在她胸前亲了一口。 然后,穿上衣服,出去执行自己的主意了。 上官断抱着娘子,撇了撇嘴。无奈又伤感地叹了一口气。算了,就随他去瞎闹吧。 不一会儿,幽若空手上提了一个东西回来。 上官断瞧得额角直抽搐。仿佛感染了娘子的病,他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幽若空带回了什么?他从猕猴家族半要半抢,弄了个刚出生的小猕猴回来,把那巴掌大的小东西变成一个漂亮的小婴儿。用襁褓裹了,放在了床头。 上官断觉得阿弟的脑子是否存在他没有发现的断层!不然怎么会想出如此可怕的点子! “你把她当成什么了?她看不出这是一只猴子?!” 幽若空:“看出来也没什么。这小东西多可爱,机灵骨碌的,她要是能一眼喜欢上,咱就当自个儿孩子养,这不就一场危机过去了吗?要是将来她玩腻了,就再还给人家嘛!” 上官断目光动了动,好不要脸的计策!不过,指不定能有奇效呢?他嘴巴张了张,终究没再说什么。 “你要不要出发?”上官断问。 “哥,我想多留一会,我真的不放心。” “嗯。” 幽若空本该出去做五号世界的任务,这会儿赖着不肯走了。万一她醒来要寻死觅活,他在外面如何能放心! 两人心中没底,一左一右躺在娘子和“孩子”旁边。如临大敌地沉默着。 就这样过了一个时辰,尊主大人带着甜美的幸福感醒来了。掀开长长的睫毛,往旁边扫了一眼。 然后,惊奇万分地说,“这是什么?放只猴子在这儿做什么?” 上官断被蠢弟弟坑得脸都红了。仰头望着帐顶不说话。 睡在左侧的幽若空,温柔地笑了笑,“什么眼神!这分明是咱儿子,你刚生下来的!怎么能说是猴子呢!” 尊主吓了一跳,目光都发直了。拗起半身,不敢置信地瞧瞧夫君,又瞧一瞧小猴子,“你说我生了一只猴子?这怎么可能呢?” “还说人家是猴子!你看咱儿子多可爱。为夫喜欢得爱不释手。”幽若空作怜爱状,摸摸小猴子的鼻头。 花溪烈被这荒唐没谱的夫君唬得懵掉。傻傻摸着腹部的花丹,半天才问,“如果这是我生的,那肚子里的这个又是怎么回事?” 上官断和幽若空同时盯住了她,“什么?!”(。) 第一百八十六章, 神的儿子 夫君们不明白似的,直眉愣眼地怔住一瞬。然后,同时将一缕神识探入她的体内。敛气屏息,小心翼翼的,像做贼似的,绕着花丹窥视了一圈。 只见那五彩绝色的烈火花丹内,躺着一个漂亮得惊人的婴胎,才两个时辰不到,已经拇指大了! 这个事实,比整个万界还要巨大,比祖神山还要崇高,金光闪闪地横亘在他们的眼前,径直把这两个神君震傻了。 极端的惊与喜,在他们的身体里交锋,从脚底盘旋到脑门子,让他们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这太不可思议了! 什么样的精魂,能突破伪神的重重结界,再突破螺蛳壳的禁制,在他们眼皮底下,不声不响钻进娘子的腹中,而且毫不惧怕精血中的神光,顺利筑成了一个婴身! 这简直比生猴子还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上官断压制着被喜悦的巨浪冲击得稀里哗啦的心脏,迅速推算孩子的来历,可是以他万界之主的身份,竟无法推出孩子的前世!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根本不是寰禹天的精魂!而且,在入胎之前,必定拥有一个十分厉害的神格,才能在寰禹天中,如入无人之境! 兄弟俩愣愣的,有一种被超级大馅饼砸傻的感觉! 幽若空的嘴巴咧到耳根,喜得脸都快歪了。像暴发户一样神魂颠倒地说,“儿子,我竟然有儿子了!而且,是个特别牛的儿子!” 他跪着往前挪了挪,稀罕得要命,摸住娘子的腹部。刚想说话,就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低头一看,天啊,他压到那只小猴子了!小小的一只嫩腿,生生被他压扁了! 花溪烈大惊失色,花丝一甩,把混账夫君抽到了床下去,抱起“儿子”惊恐万状地治疗。吓得浑身都哆嗦了。 幸亏那只猴子,天生遗传了猕猴家族铁打的妖骨,扁下去的腿在生机之下很快又恢复了。 这才没把尊主大人吓死。 上官断瞥了一眼地上摔成王八样的阿弟,传音说,“活该!” 他看着娘子把那小猴子抱在怀里疼爱,两眼都快抽筋了。忍无可忍地说,“娘子啊,这猴子不是你生的!你肚子里的才是咱家宝宝。这一只是阿弟从猕猴家族弄回来的。” 花溪烈猛然抬起脸!懵怔了半天,感觉头顶飞星环绕。都快被夫君骗傻了! 回过神来,她一个恼羞成怒,把上官断也抽到了床下去,用花丝狠狠海扁了一顿。 两个夫君夸张地大叫一气,然后齐齐蹲到床边,低声下气地陪不是。 幽若空:“快别气啦我的宝贝,你如今有孕在身,不能生气!小心伤了咱娃儿!来,把猴子给我,我还给人家!” 那只小猴子的体内,住着一个开了灵智的妖魂,听了这种话,顿时就急了。两只小手抱着花溪烈的拇指,叽里哇啦地哀求起来。两只大眼睛,水亮水亮的,布满了眼泪。 母性泛滥的花溪烈,如何受得了这种小模样!顿时温柔地笑了笑,柔声安慰道,“好了好了,不走不走。留下来等弟弟出生,一起玩。” 幽若空想起猕猴家骂起人来一蹦三尺高的样子,顿时觉得浑身发冷!恨不得痛抽自己一顿:他给宝贝儿子招了一个多么恐怖的哥哥! 上官断显然也这么想的,用眼神把作死的阿弟剜了又剜,才用商量的语气说,“娘子啊,这小猴娃也是父母生的,硬是被阿弟夺了过来,咱就还给人家,免得猕猴他们难过!反正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嘛,是不是?” 小猴子慌得直哆嗦,他父母都是中过幻香的。他从父母那里,天生遗传了对尊主的痴心。好容易一个天大惊喜砸下来,当了尊主的儿子,“娘”还没叫一声,又要被遣回去了?他如何能甘心? 那双比筷子大不了多少的手臂死死抱着花溪烈的手指。咿咿地哀求着。死活不肯走。 花溪烈被那小模样勾得柔肠百结,一锤定音地说,“他既然来了,就是我的孩子!我倒要看看,谁敢抱走他!好孩子,别怕!” 上官断见无法转圜,只好作罢。阴阳怪气对阿弟说,“恭喜了,阿弟!咱宝贝儿子一出生,就有一只猴哥哥!” 幽若空囧得头晕目眩,僵了一会,才嘴硬地笑着说,“哥,你这么说有点不地道。这小猴本就是弄回来当娃的。不能因为有了正主儿,就抛弃他。这不像人干的事儿!更不像神干的事儿!”他用手指逗弄小猴的头,“对吧?儿子?叫爹!” 那小猴转过幼嫩的脖子,含泪望着他。“咿咿”个没完。惹得三人全都笑起来。纷纷安慰说,“好好,不走了,不走了!” 花溪烈将一片花瓣儿粉碎了,喂给那只小猴子吃。那家伙十分识货,狼吞虎咽吃了下去。然后,就被哄睡着了。 幽若空和上官断带着一脸花儿似的笑,守在娘子三尺之内,谁也不肯出去。 得子之喜,让他们一阵阵头重脚轻,心花在持续地怒放。一会儿合并,一会儿又分开,把那至尊宝贝的娘子,托在怀里,无尽感激和怜爱的甜言蜜语,说个没完没了。 儿子才拇指大丁点,已经开始为他展望美好又拉轰的未来。螺蛳壳内,一片喜气洋洋。就连所有灵花灵草,全都泛起了光。 花溪烈在这家里的地位,本就是最大的。现在怀了一个儿子,更加高人一等。用幽若空的话说,恨不得把她供起来,每天膜拜! 她一手抱着猴子,一手摸着肚子,满脸傲娇的幸福。从前的冷艳容色之上,又多了一层母性光辉,让她的美色与魅力,更上一个巅峰,再无人能够匹敌。 夫君们稀罕至极,自不必多说。 三人沉浸在得子的大喜之中,过了整整一夜。直到天亮,外面传来喧哗,有人在喊,“天破啦,天破啦”才让他们从云端回到现实。 上官断神识向外一扫,笑道,“你儿子了不得,入胎的时候,把天上的结界也穿破了。现在天上乱成了一团。” “走,出去看热闹去。”花溪烈说。 两个夫君甜蜜地责备道,“不行。有了身子就安分点。在里头待着也能看热闹。” 上官断让阿弟看守着她,把自己原来的傀儡皮囊召出来,一起飞了出去。(。)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天破了 寰禹天下所有的世界,都是以人类为主体的,仙妖鬼魔都是边缘产物,与人类之间以结界相隔,各过各的日子。此时,这方游戏世界,被某个来投胎的大神玩脱了!戳破了天与地之间那层泡泡似的结界! 原本遥不可及的天空,现在悬于人们的头顶上,仿佛只有几十里路的距离。 天上能瞧见下界,下界也能看到天上。瑶池仙境,灵树灵果,美貌仙人,全都近在眼前。 仿佛海市蜃楼一般,呈现在人们头顶上空。 就连仙帝的天宫,也叫人一目了然! 地上的妖精们兴奋得抓耳挠腮。龙族和猕猴家族,这些顽劣荒淫的胚子,早已蠢蠢欲动,想要上去捉仙人! 天上的居民乱作了一团!失去了结界的支撑,他们就丧失了高高在上的位置,就连时间也被下界感染,加快了无数倍! 上官断带着傀儡皮囊出来时,就看到长栾二王子满头大汗,站在天河边调兵遣将。十万金甲天兵,手持各色仙器,列开一个一个巨大的方阵。各个如临大敌。 太阳定在东方,卡在天和地的中间,不升也不落。大地上,暖意融融,柔光万里。好像春天从东方奔涌而来,冰雪全都融化了。人间一片祥和。 不知什么原因,天上摆那么大的兵阵,下方的乌合之众,没有一个慌张的。笑嘻嘻地拱着手,欣赏各种美人。 上官断微微一笑,在这方世界的四周,设下一个超大的结界,隔断了伪神的视线。 此刻的仙帝,正忙着向伪神祷告求助,神识尚未越过时间的壁垒,就被一道无法穿透的铁板阻住了。 他大叫不妙,六神无主奔到天河边,朝下看了一眼,被上官断一脸“幸会”的冷笑,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二王子长栾,恼怒地扶起父亲,发话道,“幽若空,他好歹曾是你的父亲,怎么,你还想弑父不成?” 他还没意识到,寰禹双君已然合并,此刻他对话的这位,是双君中的另一位! 上官断含笑道,“本君的父亲?小心大言不惭闪了舌头!二殿下,这会儿套近乎太晚了!弑神的罪名绝对少不了你们的!” 仙帝好像被忤逆得心都碎了,浑身发颤指着他。“逆子!逆子!”这一招,明显是想以伤心老父的面孔,唤起万界的同情。 万界的玩家们表示,到了这份儿上,仙帝的作态实在太假,叫人恶心得看不下去。 上回不就撕破脸,拿千雷之阵击过人家了么! 这会儿又想认亲,敢不敢再怂包一点! 猕猴家族的猴王最爱出风头,此刻站出来,毫无顾忌调戏道,“二王子,你们真想认亲也无妨!乖乖地下凡来,给本王做个男妾,保管替你在尊主面前,美言几句,饶你一条命!如何,干不干?” 画外的万界观众们,早已被这家伙的狂放恣肆所征服,纷纷拍大腿狂笑道,“靠,太喜欢这猴王了!干!干!干死丫的!” 长栾王子一贯高高在上,冰清玉洁,何时受到这等腌臢之辱,听了这话,立刻挥起一把长斧,向下界狠狠一劈! 猴王大叫一声,“谋杀亲夫啊!” 叽里哇啦避让开去!惹得一干观众,全都兴奋得大笑!纷纷地叫好不已! 一名天将,见主子如此受辱,早已气得浑身直颤,拱手道,“殿下,南方百胜天王请命,率领亲兵捉拿妖孽和邪神!为我天界一洗此辱!” 长栾以强大的理智,迅速冷静下来。对百胜天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朝下看。百胜天王一看,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下界的半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一道一道淡色的灰影,灰影中散发的滔天戾气,像熊熊的火苗舔向天河之岸! 该死的,是高级不死鸟! 长栾悔恨得想抽自己两个大耳光:当初让敖苍把地狱里的鬼魂制成高级不死鸟,这主意是他出的呀! 现在好了,全都成了敌人的大前锋,该死的! 长栾严峻地说,“事不宜迟,赶紧派人向神界请求支援!在神兵到来之前,咱们这边,只能防守不能进攻!否则,必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那些高级不死鸟有多厉害,他是一清二楚!天兵天将纵有十万,也不够他们张嘴一啃的! 仙帝急红了眼,抖抖索索拉着儿子的衣袖,“吾儿长栾,为父方才向神界祷告,完全不成了!上头被结界拦得死死的!” 长栾浑身冒冷汗,看着“幽若空”,五脏六腑都结了一层寒冰:这人实力竟已长到如此地步了么!能用结界包裹住天界?! 长栾看着下界那座霸气横溢的“千娇百媚宫”,以及宫殿前一身闲适,眉梢眼角尽是喜意的“幽若空”,忽然有了一种必败的预感。 他像死了似的,沉默了好半天,忽然孤注一掷,发出一声大吼:“万界各位仙王,此邪神无道残忍,若被他爬回神界,所有人都没好下场!请各位帮忙,速速通知神王救吾等一命!长栾在此,恳请各位了!” 他目眦欲裂,又歇斯底里喊了一声,“长栾在此恳请各位了!若助我度过此劫,他日必有重谢!” 上官断好笑地瞥着这位跳蚤,万分同情似的摇了摇头。 猕猴王自认是尊主的代言,跳起来笑骂道,“长栾宝贝,你龇牙咧嘴慌个什么!我们又没说要打你,大家开心过日子不好么,何必非要战来战去!快,我的好乖乖,与郎君过日子来!” 长栾气得脸都紫了!却又怕激怒那些虎视眈眈的不死鸟,故而不敢妄动丝毫!只好强行忍了这口恶气,告诫自己待神兵来了,自有机会将这泼猴碎尸万段! 幽若空在螺蛳壳里,捧着自己睡眼惺忪的“长子”,不失时机教育道,“我儿,你看那猴王一跳三尺高,满嘴喷脏话,多么不雅!你如今贵为神子,可千万不能学他!尤其人多的时候,装也要装得高贵点!为父的话可听懂了?” 小猴儿努力睁着水汪汪的眼睛,表示懂了。 花溪烈立刻拆台,“阿弟,你少嫌弃人家,我听你骂粗话好多回!说别人倒嘴快,怎不瞧瞧自己!” 幽若空忍笑斥道,“我这教育孩子呢,娘们儿不许唱反调!养不教父之过,你懂不懂?!” 花溪烈翻个白眼,笑道,“瞧把你得意忘形的!我不懂,你懂!”(。) 第一百八十八章, 坠落 如今的寰禹双君,实力早已超越巅峰时期。迟迟不去万界之巅,不过是为了“做空”信仰之力。 这满天的金甲天兵,对他们而言,就像做戏的皮影,压根儿入不得眼。 长栾瞠目欲裂地向万界吼了那几句话之后,上官断露出了一丝凉薄的笑。微微抬手,像放风筝似的,轻轻那么一拉一扯。惊人的一幕就发生了: 高人一等、美轮美奂的天界,竟开始摇摇晃晃下沉! 他们仿佛被浓缩了,所有天兵与仙人,被包裹在一个透明的大球中,飘飘荡荡往下沉。从下方瞧去,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小。 这透明的球中,分明花木繁盛,屋舍俨然,可是在神灵的手段下,不过成了一个玩具。 随着天界的剥离,上方渐渐露出一片无边无际的混沌。浓稠,险恶,荒芜,不可说的深邃。它既超越了黑暗,也超越光明。 非要用什么词去形容,或许该是“没有”。 是的,缺少了天界这一装饰物,上方只剩下一片绝对的虚无。没有星辰,没有日月。 卡在东方的太本无法将阳光送达那里。因为在那里,没有时间。 那是宇宙中真正的死地,神灵也不敢染指的地方! 此刻,在无形的大球中,仙人们仰望头顶上空赫然惊现的无垠荒芜,被撕心裂肺的恐惧击溃了:他们在坠落!他们在坠落! 天真的破了! 一向雍容洁净的仙人们,被扯向了肮脏的、灰秃秃的、充斥着畜生粪便的凡间! 在一切关于神的传说中,从没记载过这样的事:好端端的天界,居然能被人给扯到地上! 然而,这件事就在眼前,切切实实地发生了! 仙女们抱成一团,尖叫哭泣!天兵们亮出了武器,准备拼死一战。他们粗重的喘息中渗出的恐慌,几乎淹没了所有的勇气! 飞翔着的不死鸟们,带着无声的呼啸扑进了天门。戾气像黑暗的沼泽水,瞬间污染了天界纯美的空气。 他们并没有展开杀戮,只是忽闪忽闪地存在着,就已吓得许多仙人胆汁四溅! 幽若空怔在螺蛳壳里,喃喃自语道,“亡荒,亡荒” 花溪烈吃了一惊,“亡荒?” “是啊,宝贝儿。”幽若空轻轻地说。他眯着眼睛,一半神魂已出窍,“亡荒充斥在每个生命世界的外围,无边无际你想象不出,它有多大。里头的东西全是死亡凝成的实质。” 他的声音忽然间有了梦魇般的微颤,让花溪烈一瞬间感到说不出的心疼滋味。她望着那片言语无法形容的荒芜,并不聪明的脑袋里,忽然悟到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在“无限”面前,连神灵也是渺小的! 因为神灵,也不过是一种生命罢了 破掉一个大口子的天空,让众生陷入惊乱。这片天地原来不过像个鸡蛋,现在蛋壳破了,每个人都感觉自己成了即将漏出去的黄。 连嚣张的猕猴们,也恐惧得伏在了地上。 万界的窥战者们,此刻的心情出离震惊,即使在画外,也膝盖发颤,冷汗淋漓:不知不觉间,寰禹双君竟已强大至此,弹指间就能毁天灭地! 真要被他爬回神界,该怎么办!本来,是没人打算理会长栾的请求的,可是这一刻,竟有十七八个仙王,肝胆俱寒,同时向神王发出了联系! 游戏世界中,上官断将仙界扯落后,扔在了原来七星城的上空。距离地面,只剩下几十丈。五彩的仙灵之气,汩汩向着高空翻腾! 他站在青狼岭,身形猛然拔高数十丈,用审判的口气毫不留情地说,“所有这些仙灵之气,乃创世之时,本君用自身骨髓所化,为的是赐予有德众生,令其享以仙福。可是,你们拿着本君的恩赐,做了什么?”他冰冷地提起唇角,“现在,你们的福分享受到头了!” 他忽然抬起双手,向下一抓。滚滚如江海的灵力,立刻飞离坠落的天界,朝着青狼岭汇聚而来。 整整一个天界的灵物,被一抽而空,全都送进了螺蛳壳! 长栾和仙帝,从被扯落的那一刻起,就已吓软在地!原先的策略,是只防守不进攻,现在看来,他们的想法多么幼稚可笑,自以为是! 在神灵面前,你除了认命当一只蝼蚁,基本无路可走!意识到这一事实的仙帝,第一时间揪起长栾,狠狠抽了几个大耳光,“都是你卖弟求荣,撺掇我犯下弑神大罪!” 他泪流满面,跪趴在地上,哀泣不已:“神君饶命,神君饶命啊!念在你我曾有一世的父子之缘” 上官断冷厉地说,“你这贼子也配!听着,所有投靠伪神的人,全都只有一个下场!”他的目中闪过冷色,伸手一吸。 众人便看到,长得福泽丰润的仙帝,便迅速萎缩,消瘦,枯老,一身的仙灵之气荡然无存! 上官断的审判,无情而果断,连忏悔的机会也不给,径直抓起仙帝的残躯,冷酷地说,“天之外,就是亡荒。去那里好好享福吧!” 话毕,丢垃圾似的,往上一抛。伴随一声绝望的惨叫,仙帝被那浓稠的荒芜吞噬了!天地间,只余下一片杳然冷酷的死寂! 所有仙妖鬼魔,被这一幕吓成了寒蝉。神灵一怒,伏尸百万传说中的大审判,这就要开始了吗? 长栾的喉咙喘得像个风箱。当高大如山岭的上官断向他投下一束目光时,长栾脑子绷紧的弦断了,他“啊”的大叫一声,“天兵听令,给我杀上去,跟他拼了!” 可是,十万金甲天兵,没有一个动弹的。恐惧与神威的镇压之下,他们全都成了辉煌的兵俑,各个顶着狰狞的表情,站在河边当摆设。 长栾仓皇四顾,忽然腾身飞向“涅池”边,破声大吼道,“邪神,你敢动我,我就把他们丢下去!” 说罢,竟从储物戒中摄出了两个人质。 花溪烈眼睛睁大了,这不是她的好友雪沙么!怪不得总是联系不上呢!原来是被这混账捉了! 旁边的那个不正是金玹! 花溪烈见了久违的好友,早已按捺不住,挣脱了夫君的怀抱,飞了出去,惊声喊道,“沙沙!”(。) 第一百八十九章, 绑架犯与人质 长栾的储物戒,不知是谁炼的劣质货,雪沙和金玹被拿出来时,身上结满了一层白霜花儿。被外面的时间狂流一冲,这一只鬼仙一只兔仙在众目睽睽下,融化成了滴汤淌水的样子。 雪沙听了花溪烈一声喊,一半的魂儿从冰冻中爬出来,惊叫道,“花花,大事不好啦,集泽要去下界捉你!” 集泽早化成灰了。她的思维停在过去,捡了一粒陈年的烂芝麻惊天动地地吼出来。却对此刻“天破了”的大状况,视而不见。 花溪烈翘起嘴角,暗笑好友还和往日一般糊涂,隔空喊道,“沙沙,告诉你一件大喜事—我有宝宝啦!” 她高高举起手里的小猴,对雪沙晃了晃,“这是收养的老大!肚子里还有一个呐!” “哈?!”雪沙惊喜两眼放光,腿脚抽搐,“真哒,真哒!” 她笑得合不拢嘴,小手扯了扯长栾的衣袖,“二王子,太好啦!大喜事呀大喜事!” 金玹醒了过来,木然盯着这只傻兔子,满脸挂黑线!她难道没看到,自己被那该死的二王子悬在“涅池”上吗? 万界也集体一片茫然。 这两个女人怎么回事?拿错剧本了,还是脑子有问题?!现在是万分险恶、严峻的人质挟持现场!身为一个人质,嬉皮笑脸乐成一朵花儿,对得起人家长栾背水一战的剧情吗?简直荒唐! 怎么一点分不清轻重缓急,迫不及待地谈论什么宝宝!什么?神后怀上了孩子?这怎么可能! 整个万界集体被带出了戏!惊诧得合不拢嘴! 上官断无上凛冽的神威,和毁天灭地的杀气,被宝贝娘子这样一搅和,全都涣散了。 “宝宝”两个字,像一群作乱的飞鸟,围绕他的识海上下扑棱,他好容易克制下去的满腔喜悦,又涌现到了眉梢眼角。嘴角也翘了起来。 他现在是神体示现,整个人足有山岭那么高。这点闪烁的笑意挂在他的嘴边,被放大得星辰一般灿烂。任凭谁都能透过画面听到创世神内心的朗朗大笑。 所以,创世神一家在凡间繁衍出了后代!这怎么可能!万界一些资深的阴谋家们,顿时全都头大了!因为他们都知道,如果不得祖神庇佑,陨落的神灵根本不可能繁衍!可是,现在人家宣称有了,这意味着什么! 两个女人还在隔空对话,好像八辈子没见了,迫不及待把骇人听闻的鸡毛蒜皮扯得整个万界都是! 这一幕,让长栾感到了一种比死还深刻的耻辱:他就这样微不足道,让这帮人一点都感受不到威胁? 长栾的内心,涌出无法形容的不甘!他歇斯底里嚷道,“全给我闭嘴!否则,老子立刻松手!” 这时,雪沙才发现脚下一尺就是“涅池”!她愣了一下,爆发出一声划破长空的尖叫,“啊——不要!救命啊,救命啊!花花,玹哥哥!啊——” 这只反射弧绕着万界飞了一圈的兔子小仙,终于意识到了自身的处境,手脚赛龙舟似的疯狂挣扎,险些把绑架犯和另一个人质,当场带进“涅池”! 万界的玩家观众们终于满意了:这才像样嘛!这才是人质该有的反应! 被折磨得半死不活的金玹,抬起骷髅般枯瘦的手,拉了拉惊慌失措的兔子,“别怕,沙沙!咱们死不了!” 长栾狞笑:“死不了?” 他为了显示绑架犯对人质命运的掌控,立刻把金玹往下沉了沉。顷刻间,这只鬼仙小腿一下全没了。 雪沙惨叫:“啊——” 花溪烈不改往日冷傲,呵斥道,“慌什么!还跟以前一样没出息!” 她花丝一甩,面无表情地一拉一扯。人们万分傻眼地看到:绑架犯和两个人质,如同大沙包似的径直向青狼岭飞去了! 一场本该凌虐得很惨的悲剧绑架,竟转眼间成了街头杂耍?! 那只没出息的兔子小仙,从山底开始一路狂叫,一直到了创世神夫妇面前,忽然惊喜地“咦”了一下,笑出了一个鼻涕泡泡!简直让人惨不忍睹! 金玹早已气若游丝,半死不活地叹道,“兄长,大嫂,既有把握救人,就不能早点出手吗?非要等小弟的脚没了” 幽若空早已飞了出来,和哥哥并为了一体。见这贤弟端的是受了大苦,心中很是愧疚疼惜,安慰两句后,立刻将一束强大的生机渡了过去。 金玹的腿脚立刻齐全了。被折磨成骷髅的身体,转眼就恢复得风流倜傥,人模狗样! 就连衣裳,也一条龙服务,换了崭新的。 这男的,就像刚出炉的白馒头,透着说不出的新鲜热乎!再给他一把纸扇,就能上街逗姑娘去了! 他一起死回生,就彰显出天生对大场面的掌控能力!好像全场都认识他似的,对四下里招呼个不停,俨然是个金榜题名的美状元! 一帮牛头冲上来,对他倾诉思念之情,场面变得融融乐乐,充满天下一家亲的和谐之美。 这场轻而易举的起死回生,让万界瞧得肝摇胆颤。只觉得创世神的实力太深不可测了!真的是可怕至极啊! 花溪烈把好友拖上来后,立刻开启了家长里短模式!两人喜笑颜开,站到大树下面,叽叽喳喳,没完没了。 长栾整个人都懵了!他不但再一次成了被漠视的对象,而且还失去了保命的筹码! 昔日的三弟,以不可一世的神灵面孔,居高临下俯视着他。让他再一次感到了比死亡还不可忍受的耻辱! 他自知大势已去,无法保命,表现得愈加猖狂起来,大笑几声后嚷道,“幽若空,就算你是创世神又怎样!小时候还不是被老子夹在胯下当马骑过!老子一不高兴,就对你拳打脚踢,老子还往你的果酒中撒过尿呢!哈哈哈,一个陨落的创世神而已,浑身都是污点!喝过老子的尿,看你怎么有脸站回万界之巅!” 他感觉如此丑陋的黑历史一爆料,必定是往神灵脸上糊了一坨粪,殊不知人家早已洞悉他的恶念,在他开口之前,就已截断了一切音波。 在万界的画面里,只看到长栾王子在张牙舞爪,嘴巴里叽里咕噜的,不知所云!然后,整个人越变越小,越变越小,最后无法抵抗地成了一只小小的屎壳郎! 幽若空将一缕恶劣的声音,打进了长栾残存的意识中,“不好意思,那瓶果酒全被你自己喝掉了。既然你喜欢那味道,就赏你万世轮回当屎壳郎吧!” 那屎壳郎细小的腿脚蹬个没完,似乎被自己的命运表示无上的愤怒和抗议! 就在群妖准备喊口号,然后下山抢仙人时,异变突然发生了! 太阳在陡然之间光芒大作!天地之间颜色尽失,变得一片惨白!众生险被刺瞎了眼!然后,充满恶意的强光之中,有无数惊人的戾气化作箭雨,向着花溪烈的飞来!(。) 第一百九十章, 坑爹的孩子 敌人气贯长天,驾御日光而来。被撕裂的空气光速着了火。在惨白的天地间烧出一条狭长绚烂的火河! 寰禹双君蹙眉的功夫都没有,就看到数万尖细的光锥,刺透时间粒子,到了娘子跟前! 致命的危险让他们的神体上,汗毛立成了针林!家里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妖精,竟然抬手准备迎敌! 亏得夫君倾尽神魂的力量,以“破雪”凝住了她四周一切时间粒子,才把那些即将舔上她肌肤的戾光,堪堪止在了“破雪”境的边缘! 寰禹双君一把捞起她,顺带着那只傻不愣登的兔仙,一起扔进了螺蛳壳,口气森严地说,“不要出来!” 敌人从凌厉的火河中现了身。一共有五人,全是顶天立地的神体!身形媲美乔岳峻岭,比寰禹双君还高几分! 他们仿佛一粒粒光子筑成的,浑身的戾光,强烈得令人不敢直视。 当他们现身时,数不清的不死鸟,在凶煞的戾光下化为黑烟。其中一人,不知是刻意示威还是没当心,一脚踩下去,直接把七星城里的仙人,融化掉几百个! 画里画外的万界,如沸水浇进了油,炸开了一片! “他们是神兵?!怎么这么厉害!” “太恐怖了!” “奇怪,神王手下怎么会有这种兵?”一些见多识广的,表示迷茫。 这五个浑身流着光的家伙一出现,破了洞的“蛋壳”小世界,立刻显得无比逼仄,一切仙妖人鬼,全都成了微末蝼蚁,十万天兵的军阵,也成了微不足道的蜂窝,一脚就能踩碎。 低级不死鸟们,全都成了炮灰鸟,人家连招都没出,这种脆弱的邪物就自行融化了。 就连高级不死鸟,这种每次出场都吓死人的大煞物,也恐惧万状,飞避得远远的。根本不敢近身五十丈以内! 寰禹双君的脸上,现出了难得一见的阴沉。扫视了一圈,说道:“你们不是寰禹天的神兵!” 这五人的神龄,全都在十万年以上!那通身流溢的光芒,是上古杀神传承的凶煞之气!能腐蚀众生血肉,踏破日月星辰,所到之处能叫一切实体尽融! 寰禹天下,没有这样的神兵! 他们是独立于诸天之外的猎神者!一群凶残弑杀,以吞噬神格为乐的杀手! 幽若空和上官断的心,忽悠悠地沉了一下!难道是伪神隐猊请过来的? 这么短的时间内,竟已联系到猎神者来对付他们?!看来,倒是低估了那畜生! 寰禹双君满腔的战意武装到了每根汗毛! 这时,猎神者中的一人,慢条斯理开口说了话。 他的容貌像用杀气雕刻出来的,流光的肌理上,无处不透着死亡的冰冷与神秘,“寰禹天的双君果然不凡,神界之中,能定住我等光杀者,实不多见!作为陨落掉的年轻神灵,真是叫我刮目相看!” 他的语声似乎也流着一种冷光的意蕴,空灵清越,洁净冰清。当声音流淌在空气中时,令人感到一种不敢纳入耳中的恐惧,好像音波中有剧毒,听了就会死。 幽若空和上官断意识到了尖锐的危险。他们一言不发,从合并体中分开,化作两个人!形成背对背而立的姿势! 上官断抽出了亡荒剑!幽若空的手上,握住了哥哥为他筑的一把极品魂刀! 猎神者笑了,怜悯不知事的孩子一般,摇头道,“夸了你们一句,就不知轻重了。在我们手上,你们顶多趟两下神格就没了。何必折腾呢?懂事的话,就把尊夫人交给我们!免得这些蝼蚁众生,白白受了牵累,死了连魂魄也保不住。对不对?” 幽若空目光微微一动,很是友善好客地说,“内子一介懦弱妇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知哪里得罪了几位?” 花溪烈略微睁大眼睛,原来她在夫君心目中,是这样的形象?! 猎神者客客气气一笑,摇头说,“尊夫人倒是没得罪我们。她也是可怜,无端受了小人的牵连。” “哦?”幽若空表示好奇,“不知是何方小人牵连了她?” 那猎神者可真有耐心,浑身滚滚的煞气都快滴下来了,偏偏还愿陪某人唠叨下去。 他歪起嘴角一笑,“说起来,那家伙正好是我等的任务目标。颇有几分能耐,也十分狡猾无耻。自己的神体毁了,还不肯束手就擒,却投机钻空子,入了尊夫人腹中为胎。明显想借着神君一家的庇佑躲难嘛!招呼不打一声,平白连累你们一家子惹了祸事,这样下流险恶的事儿,真是让人无法容忍!神君,你说是不是?他都不是寰禹天的精魂,凭什么把你们一家拖下水呢?是不是?” 幽若空对上官断说,“好嘛,哥,咱是被没出世的宝贝儿子拖下水了!” 上官断对猎神者问道,“不知这一位陨落之前的神格是谁?” 之前说话的猎神者,象征性提起一只嘴角笑了笑,没有回答。似乎被触及了敏感的边缘,绝不作出任何反应。 幽若空表现得很是气愤,“这家伙也太会坑爹了!无端跑来,招呼也不打一声!我说,要是我把他交给你们,可以保我全家平安么?” 猎神者笑得十分和煦,“当然。我们也不喜欢无端杀戮啊!” 花溪烈一听,急得眼睛充血,爆粗骂道,“放屁!阿弟,你敢动这念头,我要你的命!” 幽若空真是头大,气道,“你注意胎气,你瞎激动个什么!我骗他们知不知道!不懂事的娘们儿,尽会瞎搅和!对了,你怎么骂脏话了,这胎教还要不要搞了!给我好好反省去!” 花溪烈:“” 猎神者:“”骗人你又说出来,这是拿别人当傻子么! 强敌环伺,这两口子肆无忌惮地斗嘴!万界的观战们简直醉了!没想到神君神后,档次跟那猕猴家族,也差不了不少!听听他们说话的这个素质! 花溪烈愣怔片刻,一边暗悔自己冲动,坏了夫君的阴谋,一边又十分恼羞成怒,索性就继续犟上了,“我看谁活腻了,敢打我孩儿的主意!” 这悍妇撂完狠话,立刻就动手了。花丝如光如电探出螺蛳壳,洒出一大圈的腐蚀剧毒!血色“喷泉”以不亚于戾光的速度,向五个猎神者攻去。 同一时间,夫君的亡荒剑和魂刀,也出手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亡荒煞气无敌 寰禹双君目前的神格,其实还不健全。他们陨落过,入过凡胎,没有大量的信仰之力托起,只能算是拥有神级实力的凡人! 要知道,仅凭四个小世界的信仰,是不足够托起神格的。 然而,两个神格不健全的陨落神灵,敢对横行无忌的猎神者动手,这份不知天高地厚的勇气,让猎神者感到了“遗憾”,不住地摇头咧嘴,替他们可惜! 多么不容易啊!从凡胎修到这样的实力,最后便宜了他们!猎神者们全都兴奋起来,嘴脸变得像酷爱暴食的鬣狗一样凶残。 他们的大脚一动,向后飘去。顷刻间,山峰轰塌,碎石如雨。原先所立之处,乍然升起一圈圆柱的光幕!随着“撕拉”一声轻响,将寰禹双君围了起来。 光幕隔断了花溪烈的剧毒,洒落在青狼岭四周,没来得及的仙妖,被腐蚀得惨不忍睹! 那一圈光幕里,尽是尖细的光针,多如牛毛,密密如织,全部由猎神者的凶戾之光凝成! 凶戾到了极限的程度,看起来竟十分的温柔了!无声无息,灵动优雅!围绕中心的目标,如丝如缕地攻击了过去!一波接着一波,绵绵不绝! 那抵达极限程度的“光杀”,从画面看去,竟有一点缠绵悱恻的韵味!简直像小女孩们的童话幻想那么美! 光幕圈出的范围,有百里方圆。百里方圆内,生灵涂炭,哀嚎震天。 幽若空生死罅隙之中,抬手将一众儿郎们,收入储物戒中。如是一分神,险被诡谲的“光杀”穿透肩膀!亏得脑中有哥哥的亡荒记忆,才横刀一震,堪堪稳住阵脚。 上官断以亡荒剑在周身挽起数道飞旋的气环!极速转动,震开那些无孔不入的光针。 论凶煞之气,亡荒剑丝毫不亚于这些戾光!因为亡荒中一切物质,都是死亡凝成的! 有什么比死亡本身更具有煞气,更具有神秘的美?就连死神、杀神这些大拿,也无法超越死亡本身啊! 可是上官断,他趟过了亡荒,从死亡凝固的浓稠黑暗中,爬回了生界。还带出了一大堆死亡物质! 手持亡荒之剑的他,会怕了猎神者们?这些家伙再凶戾,再本事,能与成群的“亡荒兽”相提并论么? 恐怕并论不了! 兄弟俩大喝一声,周身的气环剧烈膨胀,如汹涌的大浪扑向光幕。 煞气与煞气悍然对撞! 神与神的战斗,看似高级无比,一出手就搞得生灵涂炭,死尸遍野,其实说到底,还跟最原始最初级的雄狮撕咬差不多! 撇开一切绚丽夺目的技能与幻术不谈,最终拼的还是力量与斗志! 论力量与斗志,受过亡荒洗礼的寰禹双君,真的不输那些得到上古杀神传承的猎神者! 说更胜一筹,也不算吹嘘! 不到两息功夫,光幕中的细针就被亡荒剑的煞气制服了,诡谲地掉转了方向,冲着五个猎神者扑了过去! 经过亡荒剑煞气的同化和加持,这些光针变得完全不像他们“亲生”的,攻势之凌厉,让五个家伙同时变色! 怎么可能?! 轻易就被一个神仆搞死的寰禹双君,竟有如此的手段? 鬣狗们愤怒之下,凶残值瞬间爆表!原本还能看的俊秀面目,全都被杀气扭曲得极端恐怖! 再出招时,就全都不太优雅了。十分的快!好像饿了十天半月,要把两头肥羊撕咬入腹。瞬移,幻术,光杀,精妙地组合搭配,狂风暴雨似的招呼上来。 一个家伙还能操控时间粒子,妄图抽干双君身旁的时间,瞬间结束他们的生命! 只可惜,时间层面上的把戏,寰禹双君早已玩得炉火纯青,想凭这种手段要他们的命,太幼稚了!他们瞬间冻住周遭时间,操控那家伙的粒子,进行急剧的局部加速,顷刻之间掠夺了那人万年的神寿! 那家伙绝杀惨遭挫败,狂叫了一声,浑身戾光贲张,炸飞了千里的山河!真是粗鲁残暴到了极点! 那遽然炸开的强烈光芒,让太阳也黯然失色!万界窥战者们,画面径直变得一片雪白! 幽若空看山河尽碎,怒火中烧,破口骂道,“靠,打架就打架,你放光吓唬谁?” 他铆足劲儿,手中的魂刀狠絕一劈! 魂刀是何物?它无形无色,七尺之长,千斤之重,用亡荒铁配合死亡幻物打造而成!辅以独家的大密咒加持,寻常的神魂根本瞧不见它! 它的真身,相当的冷艳!美丽剽悍的程度,简直可与他们家那位悍妇相媲美! 幽若空来了一记朴拙到极点的劈柴式,无形的死煞之气立刻撕裂空间,朝着水母一般放光的猎神者击去! 连连挥击二十下,至烈至猛的刀风从各个角度封锁住那家伙! 这一道道死煞之气,可比鬣狗狠多了,疯狂地撕咬住那家伙的神体,只见一阵戾光四溅,对方露出了真身。一条手臂已经是血淋淋的! 黑金色的死煞之气,沿着经脉直奔紫府而去! 因为所有魂器的最终目的,不是毁灭肉体,而是粉碎神魂!极品魂刀更是如此!既然挥刀了,岂能满足于喝他几口血呢! 那家伙惨烈叫了一声,这才知道眼前的双君是何等人物!纵然神格不健全,也绝对不是好欺负的肥羊! 他暴筋瞪眼,壮士断腕,“咔嚓”切了自己一条手臂,生生止住了死煞的上延! 说起来,真有点冤枉,他就放光示了一下威,还有许多大杀招没出呢,一条手臂就没了! 其他四个,全都在亡荒剑缠斗!根本顾不上这个断了手的! 于是,更冤枉的事就发生了,幽若空趁他忙着自断手臂,再度凶狠地来了几十个连劈。 打法完全是疯狗与智者的结合,既保持了绝对的冷静,又彰显超乎寻常的疯狂。魂刀的锋刃上奔涌出的死煞之气,让天地之间变得昏暗一片。 好像破洞里的亡荒黑物质,要倾漏了!整个世界岌岌可危! 就连花溪烈在螺蛳壳里,也感到戾气逼人,肌骨生寒。她坐镇螺蛳壳中,感觉夫君越战越勇;不禁双眸湛湛发亮,嘴角挂起了骄傲至极的微笑。 真是不得不承认,夫君再这样强大下去,她以后恐怕只能当真做个“懦弱”妇人了。 雪沙浑身抖得厉害。整个人几乎趴在了好友的背上。眼睛死死闭着,跟她说句话半天都没法搭腔! 可怜花溪烈,明明是个孕妇,手里抱一只猴子,背上还要背一只兔子,责任真是前所未有的重大。 一边好笑地自怜着,一边密切观战,随时准备支援夫君,她忽然感应到腹中的胎魂,隐隐传来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让她没来由心中一颤。 她好像听见那宝贝孩儿在说:“不愧是我选中的父亲,好生厉害!” 第一百九十二章, 鏖战 螺蛳壳外的打斗,持续了五日五夜!每一招都在见肉见骨。 寰禹双君的实力,固然超乎猎神者们的意料。猎神者的手段,也绝非浪得虚名。 神力与绝招的对杀,击得空气沸腾,各路狂风六神无主地肆虐。山峦倾覆,苍生如狗!殃及池鱼无数! 场面太过宏大,以致于具备了某种虚幻性。 从万界的游戏画面瞧过去,让人觉得特别闹腾,像一场弄虚作假的动态涂鸦。到处是炸开的灵力漩涡,糊得观众们眼球里都泛圈圈了。战斗好像永远也打不完,斗了这么久,还是分不出胜负。人们只看到,巨大的影子裹在漩涡里,飞得到处都是。 压根不知谁是谁! 说实话,那种脚不沾地的玄幻画面,看多了让人眼花,很是审美疲劳! 所以,五天后,当画里出现另一队神兵时,窥战者们全都眼前一亮!觉得这场乱战,总算迎来了终结者。太好了! 不管谁能赢,快点给个结局得啦! “游戏”中,幽若空头皮一紧,“哥,伪神的人来了!” 只见一片狼籍的大地上,赫然又多了百来个神兵!他们破开时空之门,鱼贯而入,各个骑着高大的白色神驹,金鞍银辔,十分的威武! 个头虽不如山岭高大,却也都是实打实的巨人!穿得金光灿灿,整齐划一,手持神矛神枪,与浑身透着邪戾之气的猎神者相比,他们显得十分官方正统! 这种类似皇家气质的东西,叫人惊艳之余,又不免觉得:这是一帮正规化的乌合之众! 幽若空一眼看到,他们的将领是一个样貌清秀的少年。再一瞅,竟是消失很久的幽若宁! 放大版的! 那张永远显得善良忠诚的脸上,此刻仍然至纯至善。好像纯善在他的脸上生了根,无论什么场合都拔不下来了。 幽若空心中一哂,早就怀疑这臭东西是个神仆!果然! 伪神无人可用了吗?幽若宁就算藏得再深,再有本事,率领百来个神兵,就能把创世神制服了? 这简直让幽若空心生一种类似长栾的“不被敌人重视的屈辱感”! 想到这里,他立刻鄙视了自己一把:五个猎神者都这么难啃了!又来百来个神兵,他居然嫌人家不够本事!这不是犯贱是什么!理智让他下了个决定,商议道,“哥,要不咱逃吧?” 上官断一剑横刺出去,卷起千滴血,“不急。那帮金闪闪的家伙不济事,先让高级不死鸟过去招待!咱们再伺机而遁!” “成,累死我了!真想洗个澡,抱咱家美人好好睡一觉。”幽若空分心往螺蛳壳里睃了一眼,那位一直在观战的悍妇,不知何时竟睡着了! 他忍不住心中一乐!这都能睡着,是相信夫君一定能赢吗? 话说回来,跟神灵打架简直折磨人!尤其实力相当时,就是一场拉锯的鏖战! 谁也无法一招灭了对方的神魂!只要神体不化成渣,双方都能不断地再生、复活! 所以,几乎怎么打都打不死! 幽若空心想:看来我们还不够强!要强到能秒杀任何敌人的地步才行! 关键是,家里女人不肯多多配合。肯配合的话,每天都能进益!现在好了,肚子里多了一块肉,她更有理由推拒这种欲求不满、修炼不勤的日子,何时才能结束啊! 他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撮圆了嘴,召唤远方的高级不死鸟过来接客;另外,还得一心三用跟猎神者们厮战! 上官断斥责道,“阿弟,专心点儿。鏖战中最忌泄劲!” “哦。” 上官断眉头微皱。这个阿弟,纵有他的一切记忆,毕竟只是通过吞噬和复制记忆的方式真实的战斗拖这么久,还是头一回! 看来,他是真的疲惫了!这样下去会很危险! 再看家里坐镇起“统领”作用的那一位,也不知补给个花瓣儿,竟然安心坠入黑甜,上官断一时感觉哭笑不得,又十分新鲜! 他想了想,旋身上去,与阿弟并为一体,准备伺机而遁! 高级不死鸟们,听从主人的号令,早已向百来个神兵杀了过去。这些神兵,身上煞气极少,养尊处优的清圣之气倒是多得快滴淌下来。 不死鸟爱死他们了!过节似的扑了上去。 一时间,这方天地更加成了沸水滚油锅,煞气和灵力对撕个没完! 乱得叫人头晕目眩,连神灵们也有点摸瞎的感觉了。 寰禹双君找准一个良机,神念一放一收,快准狠地将不死鸟儿郎们吸进储物戒中,以神念安抚住。 然后,如一道迅疾的流星炮,一飞冲天,扑进了“蛋壳”上方的破洞里!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要放大招了,没想到,径直飞进了亡荒! 猎神者以及一切神兵,全都气喘吁吁地干瞪眼,傻掉了! 什么意思?战到正酣时,扑进亡荒自杀了?还是压根不知道那是亡荒?不能吧!好歹是个创世神啊! 天啊,这是从亡荒逃走了,怎么能想出来这么奇葩的逃跑路线?不是自己寻死吗? 幽若宁皱着眉,带着忧伤圣洁的表情说,“立刻报告神王,下达万界通缉令!邪神能行走亡荒!他可以从亡荒边际通往诸天任何世界!” 此话让万界的仙王们,惊惧得炸开了锅,一个个抬头看,感觉天快要破了! 花溪烈打了个黑甜的盹儿,不期然被腹中孩儿疑惑的魂念惊醒了。 母性泛滥的她,自然是孩儿一有风吹草动就大惊小怪的,连忙摸着花丹的位置,温柔地安抚了两下。 然后,她的神识向螺蛳壳外扩散而去。却被夫君包裹住,爱怜又轻佻地调戏了一把,给堵了回来。不让她瞧外面。 “再睡一会宝贝,我们马上进入五号世界!”他说。 第一百九十三章, 扯一扯淡 何为神? 上古创世论有云,“神,是造物者;神是光控者,时控者神,是顶级生命。” 顶级归顶级,只要是生命形态,必然伴随灭亡。不管这生命有多长,定然遥指青山,走向终结。 许多神,号称能超越生死,但究其事实,不过是控制了时间,在生界中利用时间延长了寿命而已。就算手段再高超,也必然在时间的尽头走向灭亡。 超越死亡,绝大多数的神是无法做到的。一旦做到,也就跨越了生命形态!那将是不可说、不可说的境界! 神灵所掌控的无限,在真正的“无限”面前,也不过是须臾的一瞬!这一点,作为神灵的上官断心知肚明。 拥有虚假“无限”的神灵,对未知的灭亡,恐惧丝毫不亚于凡人!毕竟,一切凡人的思想与情绪,究其本源,都是来自神自身的映射! 神灵也有恐惧。而带着恐惧步入亡荒,下场只有一个:死! 行走亡荒的终极诀窍,不是超越死亡!而是心甘情愿让死亡同化自己!吞噬死亡,纳入死亡!让自己成为死亡的一部分! 意思就是,你得真的死掉! 上官断能够走出亡荒,唯一的机巧,就是让自己死亡,却始终抓牢一个复活的核心!当一切意识被寂灭,被吞噬,只需死死抱住一个意识就好: 欲念! 不是爱,是欲!它是意识形态最初的东西。 当宇宙还在无始形态时,没有诸天,没有众神创造的世界,也没有时间,只有一片亡荒。自亡荒中诞生了一道意识,它就是“欲”。欲之演化,诞生了伟大的祖神。 他创造了诸神,赋予了诸神生命! 欲是生命的发动契机,是神灵创世的基石。一切生命,都来自这道比蛛丝还细的意识。并且,从中滋生出五花八门的爱恨情愁。 上官断当年在亡荒狱中,便是悟到了这一点奥妙,抱紧“欲念”这一核心一次次死而复活,最终在生死间玩得游刃有余! 行走在亡荒中的他,可以说已经是个死掉的神!神寿已然终结!可是,又时刻维持在复活的过程中! 死,既像剥离,又像凝固;既有万蚁食心的痛,又有春暖花开的喜。这种感觉,就算谈不上超越死亡,也绝对超越了生命! 能够切身体会到这一点的神灵,少之又少。 祖神留下的上古创世论中,有这样一句话:夫无有生而不死,无有死而不生,死为生之基,生为死所依;以死为生者,方得神谛! 上官断觉得,他在亡荒经历的一切,多少是窥到一点终极生死奥义的。 “阿弟,哥哥很抱歉,带你走这样的路线。”上官断在识海中悄悄地说。 “不,我能理解。这种感觉虽然痛苦,其实会让人十分的迷恋。”幽若空问道,“哥,当初你待的亡荒狱,离此有多远?” “很远。”上官断回答道,“这里不过是亡荒的边际。我待过的地方,在亡荒天壑之外。那里才是见真功夫的地方!” 幽若空顿了顿,笑道,“哥,你弟弟有没有告诉过你,他十分地崇拜你!” 上官断笑了笑,绝不接这话。一旦接了这话,这家伙下一句准得往他自己脸上贴金! 此刻的花溪烈,在螺蛳壳里抓心挠肺。以她如此强大的魂识,竟然无法越过禁制,窥看外面的世界。 即使螺蛳壳里天地宽敞,也让她有了不爽的幽闭感! “哥哥,阿弟,你们搞什么鬼?”她飞身而起,拍打洞口牢不可破的禁制! 夫君过了一会才回她,“如果不想睡,就脱掉衣裳去床上等着!为夫马上进来!” 花溪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他们低笑,声音里的欲念有如实质,滚烫地滴进螺蛳壳,“让你到床上等着,夫君待会儿进去疼你!好好地疼你!” 花溪烈:“” 浑身血液被这不要脸的话煮沸了。 两个混账东西,得多么荒淫无度,才有脸皮对一个孕妇说这样的话! 花溪烈仰头骂道,“你是不是疯了!还要不要脸?” “为了你,可以不要脸。” “你你是阿弟,叫哥哥说话!外面什么情况?” “外面的情况就是,哥哥也硬得快不行了,你别以为他是好人,他才是个终极禽兽”以下省略各种轻浮浪荡、不堪入耳的言辞近百字。 花溪烈一个堂堂的尊主,被夫君用言语过着瘾,耍了一回大大的流氓!她满脸红得滴血,浑身都快冒烟了! 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那家伙平时虽也没个正经,却从未像现在这样没脸没皮。她强忍羞愤,满心疑惑地问,“你是不是中了龌龊的毒药之类的?” 外面的人发出流氓式的笑,没有回答。不一会儿,洞口禁制就开了,他飞了进来。 花溪烈的目光定住了。眼前的夫君,浑身都是僵冷的。好像被制成了不死鸟一样。连眼球都是凝固的,像两颗极亮极浓的晶球,却映射不出灵魂的光。 她心中狂跳,傻傻地盯着他瞧。终于看到那双晶球中,泛起一丝涟漪似的红光,轻轻地一荡,这具躯体上才有了生命! 这一幕让她惊心动魄,心跳若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提起嘴角一笑,将她抱起来,动作缓慢,却充满了凶残的攫取性。好像脑子里空无一物,只剩下了那件龌龊事! 花溪烈震惊,抽了他一下,“喂,你有没有搞错!我有孩子,我有孩子啊!” “无妨。我们可以入梦,魂体在梦里进行交合!”他用一本正经、不容抗拒的语气说。 花溪烈被他恶心得脸皱成了一只愤怒的猫,“你怎么不干脆说交配!” “正是这个意思。宝贝,我爱你若命。但是,这会儿我们先把爱放在一边,给我一场酣畅淋漓的交、配!”他面无表情,几近冷酷地说,“我要,给我!” 瞳孔里燃烧的欲念,足以铺满原始的洪荒。 花溪烈出离了羞愤,只余满心的震惊和恐慌!她的一切霸气、骄悍,都被这样的夫君吓没了。 在一种懵懂、浑噩的状态中,她被带进了梦里,体会了一把毫无廉耻可言的 过程简直不能形容! 最可怕的是,她不得不承认,当俊美的夫君彻底放纵,像野兽一般摔打和撕咬她时,她竟体会到了作为一个雌性该有的一切复杂情感! 包容,怜悯,给予,以及爱! 好像一下子,在这种事里,她的魂魄得到了拓展,长出了新的枝桠!变得丰富,深邃,也变得芜杂了! 当他们从梦境中出来,她的感觉就像获得了一场新生。这场新生,它并不值得歌颂,却着实是一种令人心悸的极端经历。 “怎么样,有一点喜欢了是不是?”他将她抱在怀里,笑微微地试探道。 花溪烈僵硬了许久,正色地说,“闭嘴!那什么,那个,你给我说说五号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该死的世界?!” 夫君好一阵发笑,然后,意犹未尽望了她一会。俯下来,先在她的肚子上庄重亲了一下,又抬头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缓慢履行完了这样的仪式,才慢条斯理地说,“宝贝,这里是一个信奉爱的世界!” 第一百九十四章, 相思线 花溪烈随夫君游历了几个世界,虽只是浮光掠影,却已深深体会到,有灵众生的苦。 他们的生命中,充斥着各种求而不得。这种“求不得”被神仆们恶意加固后,“苦”里头就更浸了二两黄连。 五号世界里的人,全都信奉“爱”。这个“爱”很狭义。非亲人之爱,非朋友之爱,单指风花雪月的男女之爱。 他们生生世世,奉行“爱情至上”。为了“爱”,可以牺牲一切道义、原则和性命! 真爱,被从古歌颂到今,充斥于生活的各个层面。到了这个科技时代,到处都在说“爱”,唱“爱”,哭“爱”,里写着“爱”,电视里演着“爱”。人们把爱情当作一生最崇高的追求。 这也无可厚非!毕竟,他们的创世神就是离了“爱”会死,有了“爱”能复活的德性! 众生痴情,岂是他们的错?爱,是生命里早已写下的代码呀! 只可惜,这世上有一根很粗的搅屎棍子—神仆。 此间的神仆,是个女子,名叫严春怜。曾多世当过月老仙,是个管人姻缘的。归顺伪神隐猊后,靠拿捏世人的情爱搜集信仰,人模狗样自封了一个“爱神”的美号。 她将万界中情根深重的人集结在此,亲手打造了无数的痴男怨女。人们越是渴望真爱,越是让他们得不到。或是让人得到再失去,把大家全都弄成了爱情疯子! 她的做法就是,剪断每个人的“相思线”!让人们生生世世左顾右盼,找不到真爱。 她厚颜无耻地创了一个“爱神”教,只有入了这个教,每天供奉她,信仰她,才会获得与真爱邂逅的机会。自从创教以来,在世间简直风靡成灾! 此刻,上官断在螺蛳壳中修炼。花溪烈和幽若空出来后,在京都的咖啡店里,一边品尝咖啡,一边低声地讨论严春怜。 两位大神本身,受“爱”之一字的福泽,故而对严春怜的无耻行径,深感无法原谅! 雪沙被好友从晕厥中唤醒,带了出来。此刻抱着一杯热甜热甜的朱古力,喝得如痴如醉。她心怀鬼胎的玹哥哥,在一旁像乳娘似的嘘寒问暖。目光仍和从前一样,隐隐泛着绿光,似乎对白嫩的兔子肉十分觊觎。 花溪烈防范他多少年,这会儿有夫有子,倒也顾不上打压他了,义愤填膺地问她夫君,“世人既知相思线被严春怜剪断,怎不揪住她往死里打?偏偏还要去信奉她!” 她一边面若冰霜地说着,一边入乡随俗用个奶瓶,喂她的猴儿子。小猴子吃过烈火兰花瓣,如何还能待见牛的奶水?只不过碍着娘亲的面子,勉强吸上两口罢了。一对大大的猴眼睛,机灵骨碌地瞪着,对世上的相思八卦,十分感兴趣。 幽若空很装逼地端起黑咖啡,龇牙咧嘴喝了一口,“严春怜造这样大的孽,肯定不会让人知晓的啊!她怎么做的说出来你更要气憤!” 花溪烈的情绪完全入戏,怒睁凤眸说道,“阿弟,你说!她还干了什么好事?” 幽若空啧嘴,佯装严肃道,“别凶巴巴的,胎教,注意胎教!” 花溪烈连忙僵硬地柔下神情,好像生怕自己的怒气,会滴到花丹里去。那绝世的大变脸,瞧得金玹触目惊心:女人怀个孕而已,怎么神神叨叨成这个样子! 雪沙一听胎教二字,立刻轻轻摸向好友的肚子,脸上升起陶醉又幸福的笑,好像花溪烈的肚子里是她的种! 她要不是个母的,早被幽若空掀翻了,就这瞧着还直让人泛酸呢。 两个男人,对人家的女人腹诽着,表面却和和气气,毫不耽误任务的讨论。 幽若空继续给“任务小组”讲述严春怜人神共愤的恶行,“说起来,严春怜宣传她那爱神教的法子,更是令人发指。” 三个听众的眼睛,如饥似渴看着他。 幽若空感觉良好,又装逼地端起咖啡,啜了一口,才慢条斯理地说,“此方世界,有个年轻的国家元首,生得十分英俊。世人除了真爱,最崇拜的就是他了。因为他大概代表一个男人在爱情中最好的形象,很能满足人们的幻想。世上许多情爱故事,都是以他为原型编造出来的。” 花溪烈:“然后呢?” “然后,严春怜剪断了这个元首的相思线,将他命定的爱妻配给了别人,自己顶替上位当了元首夫人!”幽若空从听众义愤的表情中得到低劣的满足,叹了一口气说,“她接受采访的时候说,自己因为信奉爱神,才得到如此完美的丈夫。这样一现身说法,全球的人就陆陆续续信上那个邪教啦。” 金玹点头,猜测道,“然后,她再帮某些人接上相思线,造出一个很灵验的声名!实在是险恶啊,太险恶了!”他瞥了小兔仙一眼,咬牙切齿替世人表示不平,“真是个该死的恶巫婆!兄长,我们该怎么做?” 幽若空星眸灿灿,问道,“依贤弟之见呢?” 雪沙和花溪烈也齐齐看向他。 金玹轻轻咳嗽一声,很笼统地说,“小弟认为,那女人行径如此歹毒,必须受到严厉的惩罚!” “如何惩罚?”雪沙充满信赖地问。 金玹在那软糯的小眼神下,浑身血液流得很不规则,阴险一笑道,“咱们派个小三去,把元首抢过来,这样既可以粉碎她爱神教的神话,又能让她尝一尝姻缘被毁的滋味!还能借机给人们树立新的信仰!” 雪沙对个别术语很懵懂,“啥是小三?” 花溪烈脑中灵光一闪,“应该就是专门抢夺别人伴侣,破坏人家姻缘的人!严春怜不就是一个大大的小三嘛!” 幽若空看着爱妻,目光十分的赞许。好像她发现了什么不俗的治世良策,那一脸夸张的赞许之情,瞧得金玹都快抽筋了。 雪沙复又问道,“那咱们派谁去呢?” 这里就两个女的,花花有孕了,这任务不会落到她头上吧?雪沙顿时十分警觉,紧张得眼球微微地发颤。 幽若空瞥了金玹一眼,对雪沙温和地笑道,“要不就你去吧?” 金玹的脸板了下来,瞬间有了弑神的气场。忍了又忍,才挤出一个僵硬的假笑,“兄长开玩笑呢,沙沙的城府还没蚕豆大,你让她去勾引人,起码还得练上十万年!” 雪沙也为难地苦下脸,抱着朱古力,可怜巴巴地说,“这个我真的不太行,我是一只兔子啊!” 幽若空险些喷笑。刚从欺负人的恶劣行径中得到不小的满足,却听宝贝娘子说,“要不我去吧。沙沙确实不行。” 现世报来得太快,被自家娘子插了一刀子的神君,脸迅速黑了下来。瞧得金玹,肚子里那个爽朗的大笑! 幽若空瞪他一眼,抽抽嘴角说,“都不必了,你们另有重任,小三这么重要的大前锋,就让别人来做吧。” “你有人选了?”花溪烈好奇。 幽若空诡秘地一笑。 第一百九十五章, 狐狸精 幽若空从储物戒里释放出来的这位,是一只正宗的狐狸精。杨柳腰,美人肩,细长颈子上,有一张百里挑一的清丽面孔。 她的眼睛不太像狐狸,可能刻意整饬过,不是狐狸典型的吊梢细长型,却是一双多情的杏眼,里头装了桃花流水三千尺。整个人有股痴劲儿,好像拿风花雪月特地腌渍过,十分的入味了。 不太像话的是她身后拖着一条雪白的、扫帚状的大尾巴。要是没那尾巴,仅凭她那双多情善睐的眼,就能在这世间当个尤物。 花溪烈一瞧见她,眼皮抖了抖:“是你呀,胡珊珊!” 狐狸精被撩到了似的,腿一软往她身旁一跪,痴情地唤了一声,“尊主记得珊珊?” 花溪烈脸一沉,睁眼说瞎话,“不记得。起来。” 幽若空一笑,对爱妻的表现十分满意。 胡珊珊这只妖,轻易可不能招惹。她六根七窍里装的全是痴心,不管谁对她吟一句诗,只要这诗里,有“相思”二字,就能深切地打动她。 其极品程度,称得上青狼岭的一绝。 她跟君素素恰是两个极端!君素素心中无情,却从天上睡到地下,媚气横流。胡珊珊情深似海,却苦于没个寄托的人——连老龙那样的荡货,也对她没啥兴趣。 只因她谈起情来,套路特别深,要山盟海誓就罢了,还要九曲回肠,虐恋情深,那些雄妖都是脑子简单的,只想图一时的快活,谁耐烦和她细嚼慢咽地谈恋爱?! 所以,妖精们都不爱搭理这神经病。 在他们的认知中,不给睡只谈情,就是骗子大流氓!没人待见她! 关于恋爱,胡珊珊有一个著名的“火候”理论,就是必须要有“金风玉露的邂逅”,要经过“脸红心跳的试探”,“干柴烈火的相吸”,“入骨十分的相思”,最后才能把“爱”之一字宣诸于口。不然,煮出来的爱情,全是夹生货! 其间,还须经历一段分离或挫折,插进男配或者女配这些虎视眈眈的搅屎棍,才能最大限度让感觉烧起来,让心跳奔起来。 若这世间有恋爱理论学,胡珊珊妥妥是一个博士头衔没跑。只可惜,压根没人陪她实践。一腔的痴心,都快发酵了。 妖精们很少看书,否则她写写话本,倒还能聊以抒发。如今却只能生生憋着,成天活在谵妄中。 幽若空找她谈任务后,她当晚就拿出了二十种方案,最后经主子的筛选,决定要打造一场旷世的人兽绝恋。 从初见到日常,从相吸到痴恋,中间的细节构思全是她一个人想出来的,完全不需要主子操心。 “爱情”二字在此女手中,能被解剖成三万碎片,每一片都能自由重组,成就一段传世佳话! 幽若空觉得,元首大人想逃脱这妖精的掌心,恐怕是有点难度的! 几个人听完胡珊珊的简述,感到惊奇万分。 雪沙插嘴问道,“你是说,你打算以狐狸的样子,去当这个这个小三?” 胡珊珊含羞低头,“仙子谬误。我虽然后出场的,可我是真女主,那严春怜才是小三” 她咬了咬唇,垂眸说,“一想到我那郎君受她蒙蔽,与仇人同床共枕,我这心里,就跟打了霜一样!” 幽若空眼皮一抽,然后对大伙点了点头,严正地声明道,“没错。我们是正方。严春怜太不是东西,不让她尝尝苦果天道难以平衡。珊珊,满世界的人就靠你帮着逆袭了!” 胡珊珊低着头,甜羞不语。超大的白尾巴,悠悠地一甩,咬在了嘴里。这作态,让幽若空和金玹瞧得默默直抽气,一时间又怀疑,弄只妖精去做任务到底行不行。 花溪烈从大儿身上抬起目光,略带挑剔地瞅着胡珊珊,“你既然为本尊卖命,这副模样也太丢我的脸。将来既然要做元首夫人,身后拖条尾巴像什么样子!你怎么穿礼服?” 她说话向来直来直去,不知给人面子的,把那狐狸精说得脸都红了,支吾道,“尊主明鉴,我们狐族要修行五万年,才能完全修成人体若那郎君真心,岂会在意珊珊有尾巴?” 雪沙把小脸嘟皱起来,实话告诉她,“如果是我,就很在意。” 金玹看着她发笑,心说,“你玹哥哥一点不在意,要是有只雪白兔子给我抱,就太好了。” 胡珊珊埋头不语,莫名有了一点自卑的娇怯。 花溪烈:“无妨。我赐你几株灵花灵草,把修为提升上去,这个问题就不存在了。也不枉你为我卖命一场。” 说着,大方甩出不少极品的灵株。五彩斑斓,美不胜收铺满一桌子。 胡珊珊惊喜得尾巴都直了,扑通往地上一跪,泪盈盈道,“尊主待我恩重如山,只可惜珊珊有任务在身,不能把妖丹献给尊主!” 幽若空和金玹听得直挂黑线。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尊主大人以前多么横行霸道! 花溪烈十分淡定,这种表白她都听麻木了,垂了眼继续喂猴子。 “行了,东西快收了。不然有人要跟你抢了。”金玹戏谑地说。 雪沙仙子握着一株极品金莲子,口水都快滴下来了。 胡珊珊一见,连忙抬手狠狠地一抓,将几株灵宝全都摄入了储物的手环中。 她的模样跟雪沙差不多,都是娇弱型的,可这一手,方显出食肉与食素的区别。 堂堂的雪沙仙子,被狐狸精吓得浑身一颤。一把抓住花溪烈的臂膀,把人家猴娃儿都掀了下去。 亏得猴娃儿他爹伸出大手,一把接住! 花溪烈对闺蜜斥道,“你一惊一乍的搞什么鬼?她会吃你不成?” 雪沙这才慢慢坐正,感到十分丢人,红着脸嘟了嘟嘴。 金玹忍着笑,从怀里掏出一根金黄的胡萝卜,默默递到她嘴边。 雪沙瞪他一眼,想说都是他这坏蛋挑事情,可又不想随意给他脸色看,于是,窝窝囊囊地接到了手里,当零嘴儿吃了起来。 此时,外面正当秋季,天高气爽。整洁充满浪漫气息的街道上,微风习习,人迹稀疏。 幽若空说,“爱神教七日做一次礼拜,今儿恰好是礼拜日,人们大多去教堂了。元首大人也会亲临礼拜。珊珊,你要是准备好了,我们就按计划行事。” 胡珊珊的目光坚如磐石,“我准备好了。” 那自带迷离梦境的眼睛,让人感觉这场情还没开始,她已自我沦陷三千丈,无法自拔了。无论受多少虐,受多少痛,都准备飞蛾扑火,甘之如饴。 爱,真是一种有毒的东西啊。 第一百九十六章, 元首大人 这个世界的空气,想必受了“真爱”二字的荼毒,震动的频率天然带着忧郁和沧桑。 每一丝微风里,都含着侵人肌骨的诗意。就连街边花树凋零的方式,也透着九死而不悔的决绝。 空中如泣如诉回响着一首嘶哑低沉的情歌,仿佛一个失眠的老男人在深夜里枯坐,轻轻呼唤着心上的爱侣。 无所不是低调的靡丽气氛,构造出一片叫人无从摆脱的情天孽海。 当胡珊珊的脚步踏上这个尘世,就像大鱼回归了海。空气中的每个粒子,都能让她产生共鸣。她张开浑身的毛孔,尽情地将诗意的忧伤纳入自己,干燥得冒烟的灵魂,在这一刻瞬间就湿润了,饱满了。 她心里说,“这才叫红尘!” 跟妖界那些乌烟瘴气的地方相比,她宁愿自殉在这个世界里。 爱神教的大教堂,一场庄严而浪漫的仪式,正在进行之中。成千上万的民众,怀着对爱的极度渴求,正在向“爱神”表达忠诚。 他们齐声唱着歌,声音清扬婉转,无上庄严。每个音符都十分卑微,在哀求,在呼唤。 虽然歌词是咏“爱神”的,可是比哀乐丧曲,还催人泪下。 金玹心有所感,只觉五脏六腑里旮旯犄角间的情愫,都被这种祷告曲揪扯出来了,在心上绕啊绕,挥之不去,挣扎不了。 他莫名其妙地感慨道,“沙沙呀,我好可怜啊!” 雪沙的脑子里,只有两个清晰的回路:吃和睡,对这些高深的酸话根本理解不了。她瞥了他一眼,深表同情地点了点头。但是,他有啥可怜的,她却是一点都不清楚。金玹这鬼仙,叹了一口气,扯了扯她身后的辫子。 幽若空不无幸灾乐祸地对这贤弟一笑。然后用“无我”境,带着爱妻、小猴子,和胡珊珊,去了教堂广场的中央。 穿着一身白色军服的元首大人,在歌声中迈着庄严而缓慢的步伐,走向巨大的“爱神”雕塑,准备献花。 作为这个世界的天命之子,他的外表无疑十分出众。就像为了“爱”这种浪漫的事而刻意打造的经典男款,从发丝到脚趾,浑身上下每个部件,都是精品。 那双深邃忧郁的蓝眼睛,更是一对梦幻品质的宝石,没有半分的瑕疵,叫人一看,就知此子是稀世尤物。 此刻,严春怜厚颜无耻站在雕塑旁,以爱神使者的身份,主持着礼拜仪式。她毫无心理障碍,满脸绽放庄严的光辉,领受着包括丈夫在内的所有人发出的哀祷和信仰。 她的长相挺成熟的熟透了,芬芳褪尽开始腐朽。普通人当然看不出,可是稍有法力的人,都能嗅到她有内而外散发的令人不悦的气息。 创世的基本法则之一,是因果法则。众生受这法则控制,在六道之中轮回。 如今,轮回秩序虽被伪神这帮人恶意干涉,因果法则却从未失效过。一个人灵魂中的光明与阴暗,都会丝毫不差地映射在皮囊上。 严春怜的皮囊之上,泼墨一般流淌着“伪善”和“狠毒”。即使戴着慈眉善目的圣母面具,也无法掩盖肌理中横溢的邪恶。 风华绝代的元首大人,被严春怜这毒妇毁去姻缘,用一根相思线夺走真心,这是多么让人悲伤的事实。 胡珊珊心中十分的难过,两眼垂着泪说,“神君,要不我们修改一下计划,不要让他” 幽若空皱眉觑着她,冷淡无情地说,“不行。定好的计划,就得好好地执行。你打退堂鼓了是吧,那还滚回储物戒里去吧。” 胡珊珊被这喜怒无常的神君唬得脸色发白,“不,我不回去!” 幽若空冷哼了一声。手指微微一动,果断向正在献花的元首,弹去一道神力。 顿时,异变发生了。 方才好好的元首大人,竟然一头栽倒在雕塑下,浑身抽搐痉挛,口鼻流血。 人们的歌声被打断了,惊恐万状地说,“天啊,爱神保佑,元首大人怎么啦!” 严春怜皱了皱眉,信仰之力才搜集到一半,怎么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晦气! 她拨开丈夫身边的护卫队,也用她所谓的神力探测了一番。这人的身体明明没有异状,可他却表现得很疼,好像犯了瘟病一样。 严春怜目光闪了闪,这家伙怎么回事?难道是装的?不然,为何以她的神力,也无法探测病因? 可是,在爱神面前装病,对他有什么好处? 严春怜按下心中习惯性的阴谋论,用焦灼的关怀语气说,“快,快送元首大人去医院。” 护卫队连忙抬着元首,往国家医院冲去。 严春怜作为元首的真爱,却没有跟随过去。她向自己的雕塑跪了下去,祷告说,“伟大的爱神,请您保佑我的丈夫,让他恢复健康吧!” 惊慌的人们立刻在她的带领下,发出了深情的祷告、祈福。信仰之力的搜集,丝毫没有被耽误。 花溪烈恨得牙齿痒痒,“这个严春怜,不收拾可真不行!阿弟,要不要直接去把她的相思线扯下来!” 幽若空以爱情高级专家的口吻说,“不用。就让她系着相思线,这样咱们把元首攻略下来,打脸才疼!胡珊珊,往下就看你的了。给我严格按照‘剧本’演!演得没火候,我立刻把你收回来!” 胡珊珊被凶残的主子吓得一抖,“是,神君。”旋身一变,化作一只雪白的狐狸,往医院的方向奔去。 天色渐渐的黑了。教堂广场上的礼拜终于散去。饱收信仰的严春怜,心满意足坐车去了医院。 她满脸挂起一个恰到好处的焦虑。紧紧抿着嘴唇,好像费了很大的劲,才强行维持住镇定。以致于护理大臣见到她时,都不敢大声说话,生怕语气稍微硬一点,夫人的心就能碎掉。 “元首大人怎么回事?可查出来了?”严春怜有气无力地说。好像丈夫一病,她的整个灵魂都衰竭了。 护理大臣沉默几秒,凝重地说,“夫人,目前初步判定,大人出现了急性的神经感染。” “神经感染?”严春怜皱眉,这是什么怪病? “感染来得比较急。我们正在极力控制,但是进一步恶化下去的话,大人可能会面临长期瘫痪的危险。” 严春怜的瞳孔一竖,什么鬼?长期瘫痪! 第一百九十七章,爱神并不青睐你 胡珊珊隐着形体,坐在特护病房的窗台上。看着白衣的医护大臣们进进出出,用胶管和仪器折腾床上的男人。她的心口钝钝的疼,就和小时候在母亲的带领和诱哄之下,杀死一头漂亮的小山鸡时的感觉一样。 她严重反省,自己到底出于多么幼稚和自私的心肠,才设计出如此变态的剧情,害得这个可怜人在这里受苦。 秉着爱的名义加害于人,这样真的可以吗?这样她不就成了话本中的狐媚子了吗? 可是,如今一切已经骑虎难下啦! 她怔愣愣的,说不出的沮丧。 严春怜跑了进来,用的是一种哭丧时扑棺材的姿势。她伏到他的床边,亲吻他的脸颊,凄婉地说,“亲爱的,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旁边的医护大臣们,无不被话语中的深爱所感,动容地垂下了眼皮。病房中,升起一片凝重哀伤的静默。 疼痛退潮后的元首大人,面庞仿佛被海水冲洗后的海滩,苍白平滑,有一种安静的美。 他吃力地抬起手,“我没事,现在不疼了。亲爱的,你愿意留下来陪着我吗?”声音虚弱,嘶哑,好像被拧干了水分。 严春怜抓起了他的手,在他的手背上亲吻一下,“哦,当然,当然,我会陪着你。你安心地睡一觉。等你醒来,一切都会好的。大臣们会尽心尽力医好你。不会出现瘫痪这样的事!” 元首的蓝眼睛瞬间定住。苍白的脸上,宛如又被泼了一层白灰。 显然,他之前并不知自己的病情,听口无遮拦的妻子这样一说,受了一记猝不及防的重击。 严春怜没有意识到丈夫此刻的心情,万分怜爱似的,抚摸他略显凌乱的头发。 元首大人的目光,一点一点涣散了开来。许久没有说话。然后,有点困顿了似的,闭上了眼睛。 病房里,一片沉寂。好像瘫痪已经成了既定事实。 这一刻,胡珊珊真想跳出去对他说,“大人,是假的,是假的,是我坑了你!你会好起来的!” 可是,这样的出尔反尔又有什么屁用呢!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对爱情其实一窍不通,设计这样的剧情,完全是纸上谈兵的胡来。 胡珊珊用她天生多情又善良的心,进行着残酷的自我折磨。幽若空在“无我”境中,瞧得直摇头。 花溪烈进了螺蛳壳,将大儿子放在摇篮里睡觉。坐在餐桌旁,开吃一盘夫君刚打包买的羊排。 这两天,她又想起要吃烹煮过的肉食。越是肥腻流油,越是喜欢。只喝鲜血已无法满足她的食欲了。 为了孩子,她不再矫情去在意这些东西的“档次”,好吃就行。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向夫君问,“阿弟,你要不要进来吃一点?” “百忙”中的幽若空说,“爷没空。来吧,乖心肝,给爷嘴里塞几口。” 花溪烈早已对他层出不穷的昵称和自称麻木,切下一小碟最好的肉,从洞口递了出去。 幽若空笑道,“吾妻贤也!”捏起一块肉往嘴里一丢,幸福地享受着他自己神级的真爱,津津有味瞧着凡间的子民们,在孽海中挣扎 “严春怜要留下陪病人,咱们没好戏看了吧?”花溪烈心不在焉地问。 幽若空纠正道,“宝贝,不叫看好戏。叫执行逆袭计划知不知道?放心,严春怜不会留下来。” “嗯,她不是都答应了么。” 幽若空用学术分析的口吻说,“她对她的丈夫,是居高临下的占有,从来不是真心的付出。她毁掉那么多人的姻缘,因果法则早已让她丧失爱的能力。” 花溪烈似懂非懂,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夜渐渐深了。 豪华尊雅的病房内,只剩下看似晕睡的元首和他的夫人。严春怜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已经快午夜十二点。 她清晰地感觉到,时间开始对女人的肌肤发生了强大的腐蚀。再不睡觉的话,她的脸上将被刻出一条细纹。 这世间的灵力,都被愚蠢的人类散发的爱欲迷雾所遮盖,即便她这样的神仆,想要在凡间维持青春,也是非常艰难的。熬夜不睡觉,简直是作践自己。 可是,在这种病房里睡觉,也太不讲究了!睡前必须泡玫瑰牛奶浴的她,无法忍受这样的粗陋。 她的眼里升起极大的不耐烦。屁股挪动了好几下。终于忍不住,抬手给了夫君一记“睡决”。 听着他的呼吸沉了下去,她拎起名贵的手袋,袅袅走出了病房。对外面护士以及仆人们说,“大人睡得很深,今夜应该不会醒。我出去一下,待会儿就回来。留心点。” 护士愕了一下,连忙弯腰恭送。 严春怜摇摆着她熟透的腰臀,走出了医院。在保镖的护送下,回了宫廷,进行睡前的护理去了。 这让护士莫名对“真爱”感到了一丝失望。作为全民瞩目的元首夫人,不该伤痛欲绝,日夜守在大人身边的吗?怎么能将他一个人抛弃在这里! 虽然有仆人的伺候,可他们毕竟不是大人的枕边人啊! 护士对同样有点震惊的仆人看了一眼,推门检查:大人果然睡得很熟。 善良的护士仍是感到一丝不平,用冷讽的语调说,“爱神保佑,让大人睡得沉一点,在夫人回来之前不要醒来。” 首席仆人看了护士一眼,淡淡地说,“小姐,做你该做的事。” 门被掩上了。关住了一室奢华的孤凄。 因为有个超级大神在此,严春怜的手段并未能在丈夫身上起到持久之效。他很快就睁开了眼睛。 这双美丽的眼睛,盯着妻子坐过的地方,升起了无法形容的哀伤。 他一直游移在心底的不安和怀疑,此刻被无限放大,凝聚出一个坚硬的真相:妻子一点都不在乎他。她并不爱他。 尽管她向全球多次声明,他是她的一切,可是他很清楚,事实不是这样。 他在她心中的地位,恐怕比不过一顿养生餐,一次养颜浴。 也许,世上根本不存在真正的爱情!一切都只是奢侈的神话! 元首大人默默地想: 即便你坐拥天下,想要一份两情相悦的感情也绝不可能。这世上大多数人都不幸福。凭什么你就能幸福?爱神从没真正青睐过你。你只能和别人一样,活在冷漠的婚姻坟墓中。你必须习惯万念俱灰。婚姻对你的作用,只是帮你造一个儿子,让他继承你的地位和无望的生活,受同样一份苦。 仅此而已。 元首大人闭了闭眼睛,试图翻动自己的身体。可是,他大惊失色地发现,自己除了眼珠子能动之外,所有地方都麻木了。他的意识根本无法再操纵肢体! 一个充满痛苦和恐惧的大浪头迎面拍了下来,他僵死的躯体下,灵魂几乎被拍成了碎片。 第一百九十八章, 没有演技的狐狸 当恐惧被推向极致,元首大人奇迹般静了下来。 他想,或许我正在死去。好吧,带我走吧!我准备好了。 他简直想不出,这苍白的人生还有什么让人眷恋的! 透过晨溪般清幽的灯光,他注视着墙上的挂钟。 时针和分针矜持地勾勒出“十一点五十五分”。他有了一种奇怪的直觉,死神会在正子时降临,把他残羹冷炙般的生命带走。 自古有个传说,午夜这个时点,阴气最浓,阳气初生,最易发生诡异的事。灰姑娘必须在这一刻离开她的王子,他也一定将在这一刻被死神带走。 他那双宝石般神秘而美丽的蓝眼睛,毫无抗拒地看着优雅行走的秒针,仿佛看着死亡的足步。 所有的意识聚焦在这个想法上,几乎是怀着欣喜和平静,准备离开人世。 可是,当辛勤的秒针最终推动分针和时针合并,直指12点时,他并没有等来浑身黑袍的死神,却赫然看到窗台上多了一团白色的东西! 正在等死的元首大人,听见自己心里断掉的一根弦,仿佛霎时通上了电,“啪”的接上了。就像被宿命的手,拨弄了一把!那是什么? 白猫?还是小狗? 它白得耀眼,整个儿就是雪团子。只有一双滚圆滴溜的眼里装着了黑夜一般纯净的黑。湿漉漉的,潋滟清冽的两小汪,泛动着天真与痴情。 它定定地望着他。元首大人求死的心,在这双眼睛下鲜活活地复苏了。 他心里泛起一丝柔软的欢喜。想召唤它走近一点,可是却不能说话。只能用目光对它释放善意。 瞧瞧,这个在午夜十二点出现的小东西,美得追魂摄魄,让要死的人也无法抗拒! 在真爱童话中浸泡着长大的元首大人,脑中有了许多奇妙的遐想:这只小东西,一定是上天安慰他的礼物。 让他知道,世上纵无真爱可寻,依然有美好的东西值得一顾!他脉脉望着它,心里全盘接受了这个想法。 此刻,胡珊珊呆愣愣站在他的目光里,拼命回忆自己的剧本。演技掉线,完全冷场。 说到底,是她见过的世面太少!往日的生活情境里,全是奇形怪状的妖精,从没接触过从头美到脚的男主,乍然要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她脑子一上来就当机了。 根本忘了自己该干什么! 幽若空仰天叹了一口气,往这蠢狐狸脑子里提醒道,“胡珊珊,按照剧本,你现在的动作,应该步态轻盈地跳到床上,哺喂他一口仙泉。快上啊!不要像个呆子一样站着!” 胡珊珊舔了舔嘴,难为情得毛都燎起来了,“神君,我刚才不小心把仙泉喝下去了。” 幽若空夸张地“哈”了一声,斜睨着这只不断掉链子的狐狸,简直说不出话来。 倒是花溪烈,不知哪里被挠到了痒,失笑出了声。她抬手一挥,又弹出一道仙泉,送进这狐狸的嘴里,让她赶快去做戏。 胡珊珊含着口中的仙泉,迈开小脚丫子,往床上走去。感觉这一幕好羞耻,神君和尊主他们为什么非要旁观着? 一只狐狸亲吻人类,连她都开始觉得脑残的戏码,为何神君如此激赏?! 幽若空在“无我”境中叹气,啧啧点评道,“剧本写得再好,根本没演技有什么用!费劲!” 胡珊珊一点不轻盈地跳上了病床,在神君的刻薄催逼下,带着她十五斤重的身体,踩上了元首大人的胸前。 不知是紧张还是怎的,脚丫子不停打滑,动作怎么也唯美不起来。 幽若空越发毒舌,讽刺道,“搞什么,你这是在刨坑吗?” 没节操的花溪烈,“格格”笑得停不下来。本就十分紧张的胡珊珊,被这两个无良观众嘲笑得快哭了。 她一边浑身冒着烟,一边卷起尾巴,垫在屁股下,故作端庄地坐好,准备对目标人物下嘴。 可是,对上他惊奇又温柔的蓝眼睛时,她天生痴情的魂儿,就像被蜘蛛网黏住了一样,忘了自己姓什么。 仙泉从她的嘴巴里,“嘀嘀哒哒”漏了出来!滴得男人的衣上湿了一大片! 幽若空拍了一个响掌,彻底输给了这只惨不忍睹的狐狸了!见爱妻在螺蛳壳里笑得前俯后仰,他忍不住也笑起来,骂道,“胡珊珊,不行的话就给我滚回来!你蹲在人家胸口滴口水,这种形象美丽死了!” 胡珊珊一惊,发现自己干的事情后,简直想自爆妖丹而死! 还有比这更糗更丢人的“初见”吗? 她的爪子下意识去擦那些泉水,擦了几下,觉得自己还是死比较合适!羞耻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要说此刻最震惊的人,就是元首大人了。他已经辨认出来,这是一只传说中的白狐! 这只白狐很神奇,几乎让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从它口中滴下来的涎液,渗入到他的肌肤中,像清凉的泉水淌进了四肢百骸。他被春天吹了一口气,融化了! 一下子,就能动了! 它是来救他的,并且为了他流了眼泪! 元首大人的心擂鼓似的搏动起来。关于狐狸报恩的无数个童话版本,汹涌地挤进了他无可救药的恋爱脑。 一番轰炸后,他为自己感到极度的惭愧。才刚确认世上没有真爱,一转眼又把希望系在一只狐狸身上吗?他真是疯了。 哪个正常人,会对狐狸产生肖想的?元首大人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耳光。赶忙将脑子切换到正常轨道,用怜爱小动物的目光,注视着身上漂亮的小东西。 “小家伙,谢谢你救了我。你从哪里来?”元首很轻声地说。不想惊动外面的仆人。 伤心欲绝的胡珊珊,听见他的声音,立刻恐慌地抬起了头。 这一瞬间,不同颜色的两双眼睛,像验证密码似的,进行了一次精密对接。彼此灵魂中的门锁,嘎吱嘎吱地转动了起来。 第一百九十九章, 美人的香 按照事先的剧本方案,狐狸在哺喂一次仙泉之后,就该高贵冷艳地离开,为这场如梦似幻的初见,画上一个休止符。然后,等待第二次在山林中的邂逅。 如是循序渐进,文火烹煮,最后出炉一锅滋味极品的“爱”。 但是,目前看来,这场初见既不如梦似幻,这只狐狸也不高贵冷艳,幽若空有一种撕烂剧本埋掉这骗子的冲动。 他像戏班子里酷爱辱骂人的恶班主似的,“嫌弃”地对胡珊珊说,“依我看,咱就别指望高贵冷艳了,这路线压根儿不合适你!听我的,你就老老实实留下来,从兽宠当起!” 胡珊珊不敢顶嘴。她切断与元首大人的深度对视,走下他的胸膛,垂头丧气在被子上站立一会,然后慢慢坐了下去,将自己蜷缩在华丽的大尾巴里。 元首大人温柔地看着被子上安了窝的白狐,心情说不出的激动。这是一种柔软的激动,克制的,欣喜的,敛气屏息,战战兢兢,生怕惊了这只动人的生灵。 他犹豫着伸出手,在空中停顿良久,向那雪锦般的毛毛上摸去。触手柔滑温暖的感觉,让他心尖猛地一颤,舒服得浑身都要碎了。 他的手在她的背上一下一下,轻轻地摸啊摸,完全停不下来了。 胡珊珊的尾巴动了动,又万念俱灰地耷拉下来。头无精打采搁在两个爪子上。被人当宠物怜爱,这对一只妖来说,可算不得什么光彩事! 可是,她现在也就只配得到这样的待遇啦! 一想到滴口水的那一幕,她就感到这场精心设计的绝恋,真的没啥搞头了! 因为人与兽的恋爱,最高、潮的部分,就是这只兽在主人千盼万盼中,化身为人的那一刻! 现在,就算神君赐给她再大的脸,也不好意思变成人呐!严重挫伤形象的口水,已经把她淹死在里面啦! 主子说的对,只能死了心,先在这美男子身边当个兽宠吧。等将来时间久了,看他能不能忘记她的糗事。 只是,神君愿不愿给她这个时间,去煲这份“汤”还是个问题 胡珊珊从鼻孔里微微叹了一口气。默默趴了一会,挪动圆润的身体,蜷到了他右边的胳肢窝下。 这一招,是从猫妖家族学来的。他们经常跑去人间当兽宠,当得高贵冷艳,能让人类自愿降格为铲屎官。 谁让她搞砸了呢!堂堂一个狐狸精,只能向猫类偷师啦,想一想,真是丢尽祖宗的脸! 元首大人这时的心情,多么的受宠若惊啊!右侧半边身子又有了不遂之感。只是这一回,却不是因为病啦。 他的脸上漾起柔软的微笑,一下一下摸着它嫩弱的小脊背,忽然感到所谓幸福,离他并不遥远。 他好像完成了一次极度惊险的蹦极。摔到谷底,又升了上去。心被抛在一个很高的地方,体会了一把落差的刺激。这会儿,却缓缓平静了下来,沉进了一个从未去过的幽静花园里。 他轻轻吁了一口气,扯过被子,盖住这只救了他性命的狐狸。小心翼翼、轻柔地揽紧了它。见这小家伙没有抗拒,他心里升起一个热烈的春天,暖和极了。 他抬起左手,拧动壁灯,将光线调至最低。然后,翻身侧躺着,用脸蹭了蹭它柔软的小脑袋。 他闻到了十分迷人的清香,不禁微微一愣。好香啊,沁人心脾的香,一闻之下,五脏六腑里打了一个激灵!脑袋里起了一个晕乎乎的漩儿。 元首大人刚平静下去的心,再一次浮动了。他忽然记起来,狐狸不该有骚味的吗 他怔怔地盯着胳膊上的狐狸脑袋,眼神变得万分惊奇。他简直像个天真的孩子。心中揣摩道: 这真是狐狸吗?还是传说中的仙兽? 胡珊珊还沉浸在“口水”事件中,痛心疾首地厌恶着自己。对身旁射来的目光,完全没心情迎接。一味只是淡漠地垂着眼皮。 元首大人悄悄地凑近,暗搓搓用鼻子鉴定它的气味。见它没有动,他干脆光明正大凑到小脑袋上闻。 终于确定,这只狐狸身怀奇异的美人香! 他脑子里的火车,没法刹车地歪了轨道,义无反顾驶向了一个童话的森林: 莫非这是一个被恶巫婆诅咒的美丽公主,只有得到一个真爱之吻后,才会变回原形? 不然怎么会香得如此勾魂摄魄呢? 元首大人被自己撩得心猿意马。眼睛直勾勾盯着狐狸的脸,一眨也不眨。 幽若空此时进了螺蛳壳,和娘子一起,你一勺我一勺,分享着一碗凉爽的酸奶。 等他的神识漫不经心往外一扫时,不禁愣住了。 怎么这么快就躺一个被窝里去啦!然后,他又发现那男人的表情不太对,满脸痴劲,满眼邪念! 他立刻侵入那家伙的识海,顿时被其强大的脑补能力惊到了。 被诅咒的公主,好剧情啊! 服下各种极品灵花灵草的胡珊珊,铁定是个香喷喷的美公主啊!这“公主”绝对比严春怜强出十万八千里去! 哪里还需要搞什么人、兽绝恋这种烂俗剧情,直接上童话得啦! 他兴奋地碰了碰娘子,商议道,“心肝儿,你来定,要不要让他亲上去?” “如果是你,有本事对着一只狐狸下嘴吗?” 幽若空正色直言,“如果狐狸是你,我就能。毫无负担!真的。别说狐狸,蟒蛇我都敢!” 花溪烈被他的重口味刺激到。举着酸奶的勺子看了他好一会,服了似的说,“行。亲吧!亲完我要睡觉了。有点困。”刚说困,困意就涌上了双眼。 她吃下那勺酸奶,把碗放到了桌子上。慵懒地托住了脑袋。神色里不可抑制地浮起一层惺忪。 孩子长得快,消耗的都是母体的能量。要不怎么都说母亲了不起呢! 幽若空心中一软,把人抱到腿上,轻笑道,“好吧,我的宝贝,咱们亲完睡觉。” 花溪烈丢了这家伙一个白眼。但是,并未抗拒他的吻。就当睡前甜点享用着,舒舒服服任由睡意淹没了自己。 幽若空将她抱到床上,盖好被子。这才出了螺蛳壳,继续他“辛苦的工作”。 天性中有三分猥琐的恶劣神君,鬼坏坏一笑,往那元首大人的脑中弹入了一道指令 第二百章,童话美人 元首大人被自己的邪念惊到了。他听见心里一个声音说:亲她吧,她一定是个美丽的公主! 按照正常的理性判断,贸然亲一只狐狸,不被咬掉鼻子才怪!可是,人一旦“邪念”发了芽,理性就做不得数啦! 鼻子被咬掉也罢,嘴巴被咬掉也罢,他不试试无法甘心。万一,她真是一个美丽又可怜的公主呢?不解救她怎么行? 此刻的元首大人,被自己设想的童话勾了魂,完全没意识到,就算人家是个公主,也跟他半毛钱关系没有。 因为他有家有室! 他那一直在渴望真爱的心中,住着一个十二岁的青春萌动的少年。这股子萌动,从未在任何女人身上得到过满足,却对着一只狐狸,长成了参天大树。忽然间,生出了一股“吃螃蟹”的勇猛,贴上了狐狸的嘴唇! 胡珊珊吓得眼珠子险些脱眶! 这是个什么剧情走向!到底谁在做任务?被攻略的目标这么主动,还需要攻略吗? 正不知所措间,她发现自己正在变形! 胡珊珊的脑子里,发出一声尖叫:主子啊——出大事啦! 神君趾高气扬的声音适时飞进她的脑海,“珊珊,听好,你现在是一个被诅咒的公主,得到了真爱之吻后,恢复了原形!搞懂状况了没!” 胡珊珊:“!” 她在突如其来的亲吻下,傻乎乎地懵圈着,十分费劲地吸纳着主子的指令。 压根儿不过关的演技,又遇到了一次极限的挑战。公主?她从没当过公主啊,妖精们只说她是“贱人” 元首大人亲上去的时候,压根没指望童话变成现实!可是,当雪白的狐狸不停蜕变、蜕变,化作一个绝色美人儿时,他被发生在眼前的事实震呆了! 她的美丽,即使在幽暗的光下,也显得强烈逼人,让他的肉体和灵魂受到重重的一击! 他心口肿了!膨胀得胸腔里装不下! 这个美丽的公主,有着一双尘垢不染的眼睛,光芒纯洁天真,比远天的星子还要迷人。 她的五官就像造物主用神笔勾画而成的,如此的清丽不俗。绝对不是凡尘中的女人! 他心里的小少年激动得直颤,对自己说:这绝对是改变我一生的时刻! 童话真的存在!童话都存在啦,真爱还会远吗? 病房里,响起了激烈的心跳声。他们饱含惊诧,傻傻地望着彼此。被猝不及防发生的事,弄得六神无主! 而幕后的总导演,摸着下巴坏坏地笑,表示十分的满意。他果然是一个好推手,不是吗? 可是,他满意了不到十秒。 胡珊珊因为不堪承受眼前的生命之重,又怂包地变回了狐狸!好像真爱之吻过了有效期,美人只能昙花一现!话没说一句,又成了毛茸茸的雪团子。 元首大人一怔,挤了挤眼睛,刚才是幻觉吗?他愣了一会,忽然不甘心地坐起来,一把抱起狐狸,准备重来一回。 胡珊珊死命用尾巴裹住自己的头,从狐媚子化身犟牛,怎么也不肯给他亲。 元首大人傻傻地抱着雪团子,唇角边漾开一个无声的、大大的笑。这说明,刚才的事情确实发生过!不是他的幻觉!他一时不敢出声,生怕惊了这个美丽的童话。 把柔软温暖的狐狸身体,抱在怀里。一动也不敢动。好像抱着易碎的梦想,性命攸关。 幽若空发笑,抬手做了个结界,以防外面的仆人听见声音。然后,指手画脚道,“珊珊,既然已经亮相,就别再躲啦!快点,发挥你作为小三该有的作用!” 胡珊珊抬起头。小三该起啥作用? 神君仿佛听见她所想,叹了一口气,“揭发严春怜!就说,你本该是他的妻子,被严春怜剪断了相思线,投胎成了一只可怜的狐狸!” 胡珊珊傻眼,在脑中急切地问,“神君,你说的是真的?” 幽若空顿了顿,果断说:“当然!你就是他原配的妻子!身为创世神,本君会弄错吗?” 这是扯淡!原本该成为元首夫人的女子,早在严春怜的安排下,投生在另一个世界,嫁作人妇,身为人母! 可是,胡珊珊信了。激动得两只尖耳朵抖个不停。 她想起自己被扔在妖界,为了一份真心,经常被那些丑八怪骂作“贱人”。一时间悲从中来,泪如泉涌。委屈极了。 想到这个男人,本就该属于她的,也顾不上“火候”不“火候”的啦,立刻化作人类女子的模样,回抱住他。上气不接下气哭诉起来。 她的拥抱,让元首大人被一道幸福的闪电劈中。可是,当她开始讲述曲折离奇的故事时,这闪电中一半的能量迅速转化为了痛苦。 对于这故事的真实性,他一点都不怀疑! 因为所有童话里,遭殃的总是一个国家的首领,他们总是会被恶巫婆看中,并且被夺走爱人! 他会遭遇这样的厄运,简直是命里该受的苦!话虽如此,不代表他不愤怒,他浑身剧烈颤抖,被仇恨的火焰烧烤着,又被惊喜和甜蜜冲击着。天生多情单纯的心不堪重负,让他在这一刻泪流满面。 而这种模样,与胡珊珊期待的男人,毫无二致!会为她流泪,为她欢笑,为她牵动所有的情绪! 也许是两人沸点都很低,又经过半生漫长的预热,这份爱情的火候在短短十分钟内就到了,汩汩沸腾,香气四溢。 他们拉着手,一整夜都在倾诉衷肠。二人的灵魂在各个层面上都高度契合,所说的基本都是翻来覆去的废话,却怎么也讲不腻。 幽若空起初还能一边吃着芒果,一边听他们发表高论。后来,像羞怯的月亮一般躲进“云层”里去了。 第二日清晨,胡珊珊又变回了一只小狐狸。元首大人将她抱在怀里,迎接了来自仆人和护士们的鸡飞狗跳。 他的病一夜之间自愈,浑身洋溢着幸福。这种现象让大臣们感到万分的惊奇,只能认定是爱神创造的奇迹!可是,大人的真爱分明不在这里,这奇迹怎么诞生的,就让人感到十分诡异啦! 严春怜进行完早晨一堆的养生琐事之后,终于来医院临幸丈夫。 她一眼看到丈夫怀里的狐狸,两眼喷出了惊喜的光芒,“哇!哪儿跑来的狐狸啊,这尾巴用来做围脖,简直绝了!” 第二百零一章, 童话的结局 元首大人一听这话,怒火从里燎到外。他用手臂圈住他的狐狸,冷冰冰地看着严春怜。 胡珊珊的狐媚天性终于上线,缩在心上人的臂弯里,瑟瑟发起了抖。好像被恶巫婆吓破了胆。 其实,以她如今激增的修为,真要打起来,严春怜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这种小三挤兑正室的伎俩,被她无师自通,运用得炉火纯青。瞬间把元首大人拖下水,化身为中的“渣夫”角色。唯一的不同,兴许就是他的本质,不过是个受害者而已。 他安慰地拍了拍怀里嫩弱的小身体,瞪着妻子的眼神,无比的冰冷。 所有仆人都瞧出了蹊跷,大气儿都不敢出,偏偏只有严春怜,一心只注意着狐狸的皮毛。 她恨不得一把从丈夫怀里夺下来,立刻送去屠宰!完全忘了起码应该询问丈夫的病情,她一味开始撒娇卖痴,请求自己来“养”这只狐宠。 元首大人终于显露一个统领该有的冷酷与杀伐。他面无表情换好衣服,径直抱着他的爱宠,向医院外走去。 医院的大门外,挤着许多的媒体。元首大人一出现,记者们就有条不紊围了上来。纷纷对元首的健康表示关切,并且对他怀里美丽的生物,表示惊奇和赞美。一众大臣、护卫们,迈着小碎步,从后面追了上来。 严春怜自然不会放过秀恩爱的机会,她款步上前来,挽住了丈夫的手臂,目光里充满爱怜,摸了摸胡珊珊的头。 胡珊珊凶悍起来可不是好惹的。毕竟,她是一只妖精啊!一口就咬了下去!咬得严春怜当场鲜血如注,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媒体哗然而惊!瞬间的反应就是,这只狐狸完蛋了,肯定要被处死! 可是,让大家吃惊的事情发生了:元首的反应相当冷漠,他将狐狸紧紧护住,面无表情看着夫人。微微翘起的嘴角,简直像是幸灾乐祸! 此举引发媒体巨大的困惑,面面相觑,无法理解。 元首并未吊着大家的胃口,他很快转身面向媒体,用严正、铿锵的发言揭晓了谜底: “我的子民们,此时此刻,我的心情十分复杂。既充满幸福,又受到愤怒的折磨。请原谅我表现得毫无风度,然而我得承认,风度这种东西,早已被此刻激动的心情冲垮了。长期以来,我们这世上的人,因为求而不得的爱吃尽苦头!现在,原因找到了!因为有个老巫婆,剪断了我们与爱人之间的相思线!让我们终生遇不到他们!”他恨之入骨地瞪着严春怜,一字一句地说,“这个巫婆就是她!” 直播画面以狂风般的速度,刮遍全球。引发了全人类的大地震! 严春怜脸色大变!突然之间的东窗事发,让她呆若木鸡。两秒后,她爆发出了一声毫无形象的不雅言辞,“放屁!” 世界都被她吓到了!什么东西,这是号称温婉高雅的元首夫人吗? 元首冷笑,继续控诉道,“她卑鄙地剪断了我的相思线,又在我和她之间重新系上了一根!她骗走我的真心,却从不回报!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在伪装,目的是为了骗你们去信仰爱神,因为那个所谓的爱神,就是她自己!” 世界炸开了锅! “什么!” “是她自己?!” 严春怜懵了,她浑身僵硬,心头的恐惧疯狂滋长。“不是这样的,你诬陷我!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渣男,为了赶走结发妻子,编出这样可怕的故事!” 她凄绝地哭了出来,仿佛因真爱的破碎而伤透了心! 世界困惑着,彷徨着,被他二人拉扯得不知该信谁! 这时,元首抛出了一个超级杀手锏!他语气放轻,表情里升起忧伤的梦,向镜头里说: “这个邪恶的巫婆,剪断了我的相思线,还把我真正的妻子变成了狐狸!让我们饱受分离之苦,殊不知老天也看不过去,我的妻子又被真正的爱神带回了我的身边,向我倾诉了实情!” 严春怜愤怒大叫道,“放屁!你神经病啊!”她什么时候把他妻子变成狐狸了!看童话看得脑子进水了吧! 元首死死瞪了她几秒。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向着狐狸的嘴巴亲吻了下去! 然后,唯有在童话中才会发生的一幕,在全世界面前上演了。 那只白狐的身上,出现星星点点的光芒,飞绕着,流溢着,最终,变成了一个美丽绝伦的少女! 这一幕,让世界陷入一片寂静无声的沉醉!好像瞬间,大家都被一场真爱的梦笼罩住了。心跳集体加快,泪水齐齐盈眶。 男主和女主在万众瞩目之下,情不自已,热烈拥吻!真爱爆发出的能量,以核爆炸的威力扩散到全球,让无数民众发出幸福的叹息,感动得无以复加。 天啊,谁会对这样的铁证表示怀疑呢! 严春怜大叫道,“假的,她是假的!我保证,她就是个狐狸精!我证明给你看。” 这时候,幽若空这尊伟大的“爱神”,在空中现身了。身形高如楼宇,面目俊美无双。好像身体里的“爱”多得装不下,全身都在绽放温暖的光芒! 真神的现身,让人们受到连番冲击的世界观,再次被凝固,被粉碎!整个星球都在瑟瑟的颤抖!激动地快疯了! 只见这尊大神,一手捏住张牙舞爪的严春怜,像捏小鸡一样把她举在半空。声音遍布全球,充满无上神威地宣判道,“卑鄙无耻的严春怜,我以真正爱神的名义,判处你终生监禁!” 他并不处死她,而是剥夺了她所有的神力!让自恋的严春怜,成了满脸鸡皮,又老又丑的女人! 然后,丢垃圾似的丢给了护卫队! 正如童话中所写的那样,举世爆发热烈的欢呼!所有人自动代入了自己的角色,为完美幸福的结局而喝彩! 他们喊口号似的,祝福道,“大人,要幸福哦!一定要幸福!爱神保佑你们,爱神保佑你们!” 幽若空慈祥地俯视众生,温柔地宣布道,“胡珊珊,因为你的善良与纯真感天动地,本君封你为神使,赐你一道神力,往后你就在这世间为人们修补相思线!”这话让人们发出了感激的哭声!膜拜救世主一样,虔诚地跪了下来。 胡珊珊也惊喜万分地跪下,接受了神的恩赐。人们看到,一束金灿灿的柔光,打入了她的体内 这一刻,“爱神”以绝对强大的神姿征服了全人类。信仰之力从四面八方向他汇聚而来 第二百零二章, 玹哥哥 幽若空这尊大神处理完“工作”,立刻化作万丈红尘中一凡夫,享受人间美食去了。 方才还是锦袍长发的古装美男子,一转身,就穿着花裤衩,t恤衫,出现在热带的海滩上。 鼻梁上,架着一副时尚的墨镜。通身的气派,十分的潇洒倜傥。 尽管他已尽量降低自己的帅气值,但是一出现,仍然吸引了无数的目光。 女孩们的眼中横流的春水,几乎淹没了整片海滩。多少女人蠢蠢欲动,想征服他。 幽若空片叶不沾身,淡然穿过了“花丛”。他全部的心力,都在致力征服家里的女人,每天挖空心思从她身上捞取“好处”,早已没了别人可以征服的空间。 哪怕是欲念为基的魂魄,他对沙滩上纵横的肉林,也毫无感觉。 再说,作为众生之父,会对自己造出来的儿郎们,生出非分之想吗?绝无可能。 所以,当他涉过“春水”的长河,来到正在烤海鲜的金玹面前时,从身到心都是一尘不染的。 尘世间的任何一粒脂粉都别想玷污他! 雪沙认出了他,用她新学的名词称呼道,“大神,花花呢?” 她个头小小的,带着一个花太阳帽,穿一身白裙子,蹲在地上玩沙子。动作里透着沙兔的习性。 幽若空一笑,对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小声地说,“在睡觉。熊孩子特能折腾人,害得她整天犯困。” 这话里炫耀的语气可真太明显,让金玹抽了抽嘴角。 他不敢搭话,因为一搭话,这个准父亲绝对停不下来。肯定会没完没了谈论孩子。 他的预感果然正确。 因为即使不搭话,大神也能自己继续往下说,叉起一片烤好的海螺肉,往嘴里一放,一边咀嚼,一边笑道,“待会儿多采补点食物,孩子娘最近需要补充能量。对了,或许可以找家婴儿用品店逛逛,我家大儿子也太凶残,那牙口,好家伙,两天下来奶嘴啃坏几十个,这样下去家都不够败的!” 他说着,好像特别无奈似的,提起嘴角一笑。眉梢眼角全是亮闪闪的自豪。 几辈子从生到死,未曾有过孩子,这会儿逮住个人就能显摆半天,孔雀开屏也不及他勤快的。 重逢以来,金玹早已透支所有的恭喜、佩服、羡慕,甚至还装模作样表示过嫉妒,这会儿实在不知该怎么做,才能有新意地满足大神膨胀的虚荣心。 哥啊,您好歹是个创世神啊,也太不稳重了!金玹在心里暗搓搓地说。脸上却不得不笑盈盈的,陪他一起展望着小侄子的未来,默默感到十分的苦逼。 吃完所有海螺、鱿鱼以及三文鱼后,幽若空这才意犹未尽停止了话题。 因为毕竟孩子还没出生,他口才再好,能谈的也是有限。 终于,他恩赐似的把话题的重心,勉强分了一点给好友,关怀地问道,“贤弟,你呢?准备何时要个孩子?” 金玹勉强控制自己不昏厥过去,笑道,“兄长啊,这话从何说起啊!小弟连连娘子也没有啊!” 再说,鬼仙能不能生孩子,也还是个问题呢! 幽若空的心,这会儿被幸福鼓胀得有点飘浮,行为上也恣肆得很。他指了指正在玩沙子的兔子小仙,“你不就喜欢这小家伙,求回去不就行了?” 金玹预感事情不妙,连忙哀求似的低声说,“天啊,大神,咱收敛一点好不好!您就当不知道成不成?她她一直当我想吃她,一直死心眼地防范着呢!这好容易才哄回来,可别再节外生枝,让人家觉得我居心叵测。” 幽若空咂嘴,露出过来人的表情,恨铁不成钢地瞅了金玹一会,拍住他的肩膀说,“让为兄帮你一把。” 金玹吓得扯住他的手臂,一连声地说,“哥,好哥哥,不是,你打算怎么帮?” 幽若空摆摆手,让这家伙不要慌,扬声向不远处的沙滩上喊道,“沙沙,过来!” 雪沙回头瞧了一下,灿然一笑,抓着一把沙子跑了过来,“花花醒了么,叫她快出来玩嘛!” “不着急,沙沙,坐下来。姐夫有话跟你说。” “姐夫?”雪沙张望一下,不明白他说的是谁。 “你跟花花情同姐妹,称我一声姐夫不对么?”幽若空慈眉善目地说,“怎么你还不乐意了?” 雪沙腼腆又高兴地笑,“乐意。我很乐意。” 金玹僵硬地笑着,紧张得心里好像揣了一只兔子。啊,没错,就是因为揣了一只兔子,才跳得这么厉害! 幽若空瞟了金玹一眼,又对雪沙说,“既然你叫我一声姐夫,姐夫就不能失责,该为你操心的地方就不能含糊了去。你姐姐如今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啦,你还待字闺中,这像什么话?来,跟姐夫说说,心里有没有喜欢的对象?” “哈?”雪沙懵圈,“哈?什么!” 这个做姐夫的,连个过渡都没有,直接展开非常重大的人生话题,让这只兔子有一种无法应招的感觉。 金玹握着一根窜在竹枝上的鱿鱼,目光垂在前方三尺的地面上。浑身都是紧绷的。要是大神胡说八道把事情搞砸了,他立刻拿这根鱿鱼弄死自己! 幽若空笑得像童话里的大灰狼,连雪沙这么粗的神经,也察觉到了诡异。 她戒备地问,“你想说什么呀?” 幽若空轻轻咳了一声,“沙沙,姐夫给你选了个郎君,你老大不小了,赶快嫁人,花花看着你幸福了,也能放心地怀孩子是不是?” 雪沙:“”继续稀里哗啦的懵圈中。 幽若空拍住金玹僵成石头的肩膀,“这个郎君不是别人,就是你玹哥哥。怎样?应该是很如意的吧!” 金玹感觉,自己一层皮都快被这家伙剥了下来。有一种血淋淋的感觉! 雪沙更加惊愕,又“哈”了一声,愣愣地瞧向金玹。幽若空压低声音说,“怎么?愿不愿意?不愿意的话,我就以神君的名义,直接赐婚啦。” 金玹:“!”惨不忍睹! 雪沙:“我是一只兔子,也不要紧吗?” 幽若空笑了,“不要紧,兔子也得嫁人的嘛!以你这尊贵身份,嫁给凡人肯定不行;嫁给凡间的兔子就更不行啦!除了嫁给玹哥哥,还能嫁给谁?” 金玹羞答答抬起眼睛,目光有点灼热。 果然,小家伙点了个头,一连串点了好几下,眼睛骨碌碌看着他说,“行!我愿意。就嫁给你!” 特别爽快! 金玹的心湖里被砸进一颗幸福的大石头,浑身的血液荡起了一层层的圈圈,对着雪沙傻笑起来。 雪沙也对他一笑,压根不太把这当一回事儿!搓了搓手,又跑去玩沙子了。神态太自然,简直让金玹怀疑她有没有搞懂自己答应了什么。 幽若空重重地一拍金贤弟,十分托大地传授起了经验,“对付女人,像你这样扭捏可不行。死要面子就等着没肉吃。书生,跟哥哥学着点吧!” 他满脸得意,捏起一片海螺肉放嘴里。眉毛抖得快飞出去了。 创世神该有的高贵、清冷,虚怀若谷,在此人身上完全找不到影子! 第二百零三章,雪沙的嫁妆 花溪烈醒来时,饥饿在她的四肢百骸中肆虐,身体疯狂叫嚣着:给我吃的,给我吃的! 看到桌上有一锅排骨汤,几盘烤海鲜,还有牛肉、羊肉;另有一个果篮子,装着各色灵果。这一刻,她打心眼儿里感到了幸福。 爱是什么?不就是在你需要的时候,早已有人等在前方,为你准备好一切了嘛! 花溪烈的嘴角边,浮起一丝柔柔的笑。抚了抚花丹的位置。神识温柔地飘过里面的孩儿。小家伙在烈火兰花丹的滋养下,长得特别快。 短短几天内,已经拳头大小了。 她饕餮似的吃法,都赶不上这家伙的消耗!怀着母亲特有的幸福叹了口气,她掀开被子下床,走到桌边坐下。 先吃了两颗万年人参果,一串又大又紫的仙葡萄,迅速补充了体内的糖分。然后,喝下一杯玉骨草茶,算是垫了饥打了底,才开始享用凡间的食物。 凡间膏腴虽然丰美,终究不比灵花灵果对身体的好处。但是,胜在滋味鲜美,能让她一贯茹毛饮血的味蕾,获得极大的满足。 在这特殊时期,她基本是无法抗拒味道诱惑的。 她痛快地喝下了一碗热腾腾的排骨汤!熬得很不错。清汤熬到浓,骨髓都化在里面。入口一嘴的肥美,让孕体感到无比受用。 她拎起一大块腿骨,有滋有味吃了起来。神识不经意扫了扫外面,发现她家不靠谱的夫君,在外头大言不惭、连哄带骗保成了一桩媒,花溪烈简直出离惊愕。 在先前,他说金玹那小子对沙沙颇有不轨之心,如今看那忸怩羞臊的作态,竟似一点不假。 她这才惊悟,一直以来闪耀在金玹眼里的绿光,原来不是想吃兔子肉 花溪烈一下子囧囧有神,简直无法直视过去傻缺的自己。她好多次差点就把金玹灭了啊! 多亏有这满桌好吃的安抚她,才勉强平复了内心的惭愧。吃完后,出于不可告人的愧疚心理,她亲自去仙泉边,采了几株极品金莲子,飞出去投喂雪沙。 雪沙是吃素的,不吃肉。看到金莲子这种在仙界时也无福享到的宝贝,幸福得浑身飘然。连说好几个“花花你真好,你对我可真好!”当场就抱着吃了起来。 花溪烈一看她喜欢,心中也十分高兴。微微一笑,取出一个玉葫芦,用螺蛳壳内的部分灵气,在葫芦内辟出一个小洞天,移植了上百种灵花灵草进去。 然后,往雪沙脖子上一挂,豪爽地说,“给你的嫁妆。” 这样的大手笔,让雪沙傻了,半张着嘴不知该说什么。她深情地望着好友,被这友谊的温暖感动得眼睛潮湿。喃喃道,“花花你怎么这么好呢!” “好什么。”花溪烈故作不在乎的样子,“我有好多好多,给你一点嫁妆怎么了。眼泪收起来,别没出息!” 雪沙咧开小嘴,抱住她的手臂傻笑。想起玉葫芦里那么多好吃的,人生好快乐啊! 金玹红着脸,走过来深深一揖,“多谢大嫂。” 花溪烈还不及说什么,雪沙雀跃笑道,“玹哥哥,我现在就把嫁妆吃掉!你不介意吧?” 金玹斜瞥了她一眼,摆出未婚夫的面孔说,“不行。你好歹等嫁过来再下嘴吧!” 幽若空“哈哈”笑了几声,土豪地说,“想吃就吃嘛,又不值当什么!”他柔情款款拉住爱妻,明知故问道,“为夫给你准备的东西可吃了?” “嗯。”花溪烈对他微微一笑。 这时,幽若空发觉海滩上不太对:数不清的人,都举着手机对这边拍摄。满脸的痴迷惊艳。 再看自家的宝贝娘子,真是美爆了,用“倾国倾城”、“国色天香”等词语,根本不足以形容! 她穿一件珍珠粉的长裙,长发用一条鹅黄的发带松拢在身后,婷婷往沙滩上一站,一枝独秀艳绝秀绝! 加上孕期的母性光环,原先逼人的冷艳,变得丰润,明媚,消融成铺天盖地的恬柔。 沙滩上因为她的出现,消弭了嘈杂之声,只余下海浪轻轻拍岸的声音。凡俗中的男男女女,全都如痴如醉爱上了她。 幽若空抽抽嘴角,捏诀作法,轻易从人们手机中消去成影。然后,摸了摸爱妻的肚子,故意大声问,“宝贝,孩子今天有反应吗?” 金玹:“” 这是一箭双雕,既炫妻,又炫子! 正常男人的反应,不是应该赶快把娇妻藏好,不让狂蜂浪蝶的眼睛亵渎吗? 这位大神倒好,显然从别人的惊艳中获得不小的快活呢!只见他拉着爱妻,嘘寒问暖伺候着,又一勺一勺喂给她上品的鱼子酱。一边吃,一边细说其中的营养成分,生怕别人不知他家有了孩子,需要吃点好的。 你们是神啊,不吃东西根本不要紧的,好吗?金玹听得醉死了!嘴角直抽筋!宁愿跟雪沙去一边挖沙沟,也没法奉陪大神玩下去了。 直到某一刻,幽若空忽然说,“贤弟,咱们得走了。” “这么快?” “此方的仙王发现了咱们,已通知了猎神者和幽若宁。” “啊?” 幽若空狰狞一笑,“好个不识相的仙王,爷爷好容易度个假,晒晒日光浴,这么一小会儿也不给消停!爷少不得上天去拜会他,哼!” 他招呼不打,十分粗鲁把金贤弟和雪沙摄进储物戒中,拉着爱妻,从这片海滩上隐去了身形。引起了一片海啸般的骚乱自不必说。 上回掀翻游戏世界的天界,夺回了许多灵力,他在储物戒开辟了一个灵气秘境,并且制造了时间流。 那些儿郎们进去后,不必再承受冰冻静止之苦。里面就是一个小小的世界,来自各方的祭魂,妖族,鬼族,不死鸟们和睦相处,过着无法无天的放纵生活。 所以,金玹和雪沙进去后,其实就是换个地方度假而已。快活得紧! 幽若空将娘子哄进了螺蛳壳,自己跑上天去,十分恶劣地抽走了此方仙界的所有灵力,将仙果、灵草一扫而光,然后飞到“蛋壳”的顶上,捅破一个洞,再次钻进了亡荒! 当猎神者们赶到时,只看到一个被洗劫成废墟的仙界,以及一个充满爱情疯子的人间。 而那个“通缉犯”,却已逃窜到另一个世界作乱去了。 第二百零四章, 吃货的世界 每次行走亡荒,都是游一回生死海。靠着一根“欲念”的细丝,驾驭死亡,放飞生命。 返回生灵世界时,少不得又是一次欲念的大爆炸。尊主大人又得去梦里“解救”她的夫君。 正在修炼的上官断,感应到这场好事,从螺蛳壳里的山洞中飞了出来,与阿弟合并。 修炼时所提升的实力,瞬间变成了双份。同样,魂体上的享受,也在合并的过程中,被推上了极致。 等一切回归风平浪静,花溪烈再次在身体中醒来时,他们又“流窜”到了另一个世界。 幽若空自觉去了山洞修炼。 上官断陪在娘子的身边,并未急着出去。 他们兄弟俩虽是同源魂魄,拥有相同的身体,相同的记忆和技能,却在性格上多有不同。 一个热烈恣肆,大开大合;一个清冷深沉,内敛谨慎。纵然一次次合并产生交集,识海高度统一,但是分开时,性格仍是不同的。这种感觉,对他们的娘子而言,就像一个人的两个面! 她已具备一眼分辨出谁是谁的本领。这会儿,当她看到那双眼睛装着克制的柔情时,便笑了笑,轻声唤道,“哥哥。” 他满意地“嗯”了一声,嘴角的微笑,如温柔的小风帆,在她的目光里遨游过来。“饿了吗?” 花溪烈点头,“饿。” “给你做了瘦肉灵米粥,起来去喝。”他的手放到她的肚子上,对里面的孩子笑说,“娘亲怀你很辛苦,以后可要知道感恩。” 花溪烈抽抽嘴角,其实一点都不辛苦。敞开了吃,敞开了睡。她的脑子又简单,基本没啥忧虑闲愁。 这种被捧在手心里的堕落日子好极了!有什么好辛苦的? 摇篮里,小猴子已经醒了,眼巴巴等着父母的垂青一顾。这家伙机灵得很,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所以从来不哭不闹,乖得惹人心疼。 幸亏,养父母视他如己出,一有空就抱着疼着,倒也没辜负这场缘分。 上官断给爱妻盛满一碗香喷喷的粥。接过她怀里的猴娃儿,“来,爹爹抱着,让娘亲专心吃。” 他用勺子舀着灵米磨成的米浆,喂给猴娃喝。 猴娃儿是个吃货,通常不管喂什么,都会贪婪地抓住父母的手指,生怕不再给他。由于吃得特别用力,勺子、奶嘴不知咬坏了多少个。父母对这铁打的牙口,不以为患,反以为豪。 花溪烈舀了一勺粥,一入口,滑嫩香糯,鲜得喉咙里一抽。从不食米粟的尊主大人,也吃出了至美的滋味。 她愣了一下,“这粥,是外面买的吗?”凡间何来的灵米? 上官断笑道,“为夫亲手为你熬的,多喝一点。” 花溪烈的心里被这温柔扫得一酥。她怔怔望着他,嘴角缓缓绽开了一个很暖的笑。 这笑里,是有表白的。好像在说:你对我真好 虽然只有一魂,可是在情意上,她总能提纲挈领抓到精髓,撷取到属于她的那一份温暖。 上官断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轻笑道,“六号世界,需要一点厨艺,为夫就练习了一下。喜欢的话,以后一直给你做。” “为何这里需要厨艺?” “此处的人类,生生世世嗜美味,活着只图一口吃的。” 花溪烈惊叹,“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上官断点头,话题一转说,“有个神仆将他们集中投生在这一星球上,这星球上的食材本是极丰富的,可那神仆,供着伪神所赐的厨灵仙宝,最爱吞噬食材的灵气。 所以,凭人们怎样折腾,食物做出来,全是寡淡如纸。最爱美味,偏偏怎么吃不到!而那神仆再利用厨灵寄居的仙锅,作出独家的美食,风靡全球,搜集了无数的信仰。” “这样也能行!”花溪烈叹服,“这些神仆为了信仰之力,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谁说不是。”上官断目光里闪过一丝冷意,“那伪神只要自己坐稳神王之位,岂会在意众生之苦!” 花溪烈挑起勺子,往他嘴里喂了一口,“哥哥既然来了,就要给那神仆好看!” 上官断含住勺子,把粥吃进口中,用阿弟式的厚脸皮赞道,“嗯,滋味真是不错。厨师的手艺绝对神级水准。” 花溪烈发笑,附和道,“厨师的脸皮也是神级的厚!” 两人笑一会,待到小猴子又睡了,一起将桌上食物吃净。然后,夫妻俩到这世间散步消食。 这个世界的文明,已在人类发展的后期。仙魔式微,人类独霸整个的小型宇宙,能操控太空飞船,进行各种星际探索,人称“星际时代”。 大街上的建筑,具有高度的设计感。科技与时尚相结合,形成一种惊人的冷魅。高低参差,规划整齐,彰显人类作为万物之灵的尊崇。 这些建筑当中,每隔一二里路,就有一家气派的“食神快餐厅”,里面满当当全是人,门口也井然有序的,排了几十米长,任劳任怨等着用餐。 “快餐厅”的装饰墙上,是个笑容灿烂的女子,神态活泼娇俏,月牙儿眼,翘鼻子,笑露满口白牙。她的手里,拿着一口黑漆漆的锅。 “这就是那个神仆?”花溪烈轻声地问。 “嗯。” “她一个人做给这么多的人吃?” 上官断笑了笑,“当然不是。她的厨灵,每天加工出高汤和粗简的半成品,发派给这些餐厅。餐厅会按照她的标准菜谱,进行配置烹调。其实,只不过是借了一点灵气而已,但是味道,已经让人们很满足了。” 花溪烈撇嘴表示不屑,“我闻这味道,根本不怎么样嘛。” “的确不怎么样。只是人们从前吃的菜,比草还不如。肉类口感也与枯树差不多。” “所以,他们压根没吃过真正的美食!” “嗯。”上官断道,“所以,神仆凭借一丁点鲜味,就获得了全世界的信仰。不仅如此,还利用所谓的厨艺,嫁给了世上最帅气最优秀的将军。咱们的一个祭魂,作为那个将军的未婚妻,因此就成了炮灰。” 花溪烈叹息道,“每个神仆,都如此可恶可恨!” 上官断抬手,设了一个“无我”境,将此间的祭魂,从储物戒中摄了出来。 这是一个长相古典的女子,神态庄严大方,眉眼温婉可人,圆润的脸庞透着一种富态,乍一看像贵族家中刚刚坐完月子的美丽少妇。性子却是典型的外柔内刚。 她盈盈一拜,温声说道,“木兰参见两位主子。” “你叫木兰?”花溪烈说。 “回禀娘娘,是。” 花溪烈好久没听到“娘娘”这称呼了,不禁微微一笑,“木兰是个好名字。名字好,人也不错。你放心,我们帮你把夫君夺回来。” 木兰笑道,“那等负心之人,木兰不要了。只愿主子相助,一涤这乾坤不平,还众生一个公道罢了。” 上官断点点头,清冷地说,“此间事,就由你出面负责。本君授你高级厨艺,再赐你一洞天的食材。” 木兰目光中闪过一丝惊喜和感激,对两个主子虔诚地拜了下去。 第二百零五章, 木兰的保镖阿森 木兰现年二十三岁,是一位将门孤女。父亲曾是帝国的上将。在世时,将她许配给了当时的心腹夏钊。 父亲在战争中去世后,夏钊凭卓越军功荣升了中将,却没有依诺迎娶未婚妻。 因为这个被人视为帝国第一精英的男人,已被横空出世的华采儿征服了。尽管与木兰青梅竹马、情意深笃,他却无法抵抗美食的魅力,对华采儿展开了热烈的追求。 他和世上大多数人一样,心是连着味蕾的。 不管木兰多么温婉懂事,终究无法与华采儿的一口锅相抗衡。 关于这一点,木兰看得倒是极淡。她原本心中,对所谓帝国最优秀的男人,就没有特别的青睐。 不娶她,难道她就特别想嫁他吗?不见得! 可是,夏钊却认为十分对不起她,觉得辜负了木兰的“痴心”,暗中总是做些弥补,强行给她一些照顾。此举反而让世人对木兰生出了诸多唾弃,认为是她赖着不肯退出。 退婚一事,并不让木兰多么难过;后续的伪善,才是让她最难受的。 简直是无法原谅的侮辱! 所以,她干脆搬离父亲留下的将军府,带着几个家仆,住到了京郊的一幢别墅,尽量避开自说自话的夏钊。 得了主子赐予的高级厨艺,木兰就出了“无我”境。径直搭空轨回了家,一路上,满脑子飘着各种菜式。 光是想象做菜的过程,已能感觉香气迷人。连一向沉稳内敛的她,也开始不停地分泌口水。 木兰迫不及待想要试一试手。到了小区门口,她先去超市,买了鲤鱼,牛肉等食材,准备回家用“拔味草”浸泡一会。 拔味草,是一种神奇的灵草。本身的灵力并不强大,最大的功效,是能恢复食材本身的味道。 这世间一切食材的灵气,都被华采儿的厨灵汲取了,“拔味草”却是一剂对症的良药。有了它,就不怕做出的菜会寡淡无味。 木兰提着一大袋食物,往家的方向走去。未到门口,便一眼看到自己的保镖阿森。 一个虎背熊腰,沉默寡言的家伙。他颓然坐在门口台阶上,头埋在两腿之间,好像遭受了致命的打击,看上去几乎垂死。 木兰用指纹刷开院门,走了进去。阿森猛然抬头,疲惫充血的眼睛定定地看过来。像要吃人! 一见是她,他以豹子式的爆发力站了起来,“小姐!” 木兰见他一副难民样,“阿森,你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几年没睡过觉的样子?” 阿森很迟钝地沉默了良久,才瓮声地说,“您消失了十天。” 木兰皱眉,不解地问,“你在为我担心?我不是跟你说过,会独自出一趟远门么?” 阿森僵在这句反问中,半天才硬邦邦地说,“我的追踪器找不到您。” 木兰眯起了眼睛,瞧了他好一会儿。目光仍是温婉镇定的,可是却瞧得阿森浑身绷了起来,喉结滚了好几下。 “所以,你在我身上装了追踪?”木兰问。 阿森垂下眼睛,以倔强的沉默回应了雇主。 他相貌平平,脸庞天生有股子凶横。身体超乎寻常的魁梧,像一头黑熊。他挂着一身千锤百炼的肌肉疙瘩,往台阶上一站,如同平地竖起一道铜墙铁壁。 木兰是个心思十分细腻的女人。她忽然从这尊黑塔尴尬无措的表情中,读懂了一腔被深深压制的暗恋。 木兰对此感到无比震惊。她目光复杂地注视了他好几秒后,才迈开步伐,走上了台阶。脚下简直踩不到实地:阿森,竟然偷偷喜欢着她吗? 阿森从阶下传来比大地还浑厚的声音,“小姐,我很抱歉。” 木兰顿住脚步,踌躇了一会。才转身问道,“你看起来不太好,几天没吃饭了?” 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优雅,没再提追踪器的事儿。 阿森回头看向她,没有说话。 木兰从他干燥的嘴唇判断出来,他恐怕心急如焚,无知无觉地忍了很久的饿。 “刘妈他们呢?”刘妈是木家的保姆阿姨。 “他们都离开了。” “你怎么不离开?” 阿森微微一颤,隔了许久才说,“如果您希望的话,我也会离开。” 毕竟,他没有立场长久留在单身的小姐身边。他的雇佣合同是将军在世时定的。到现在五年了,合同早已到期。是他死皮赖脸,故作不知,一直赖在这个家里。 现在人都走光了,他再赖着,无疑就暴露了自己的“别有用心”。 他是一个星际海盗的后代,本该流放废星当个罪奴,因为一身武技,才被将军看中,收留在府里。 他这样的男人,无论外表还是身份,都不具备对小姐“别有用心”的资格。这一点,他自己再清楚不过。 所以,他唯一的下场恐怕就是收拾好铺盖,立刻滚蛋。 可是,木兰却摇了摇头,温和地对他说,“阿森,你留下吧。” 阿森的目光像闻到了血腥味的狼,从布满红丝的眼底一跃而出,向她扑了过去。可是,木兰的表情庄严温润,没有一丝足以令男人遐想的暧昧。 她对他拉了拉嘴角,转身进了家门。步伐也好,神情也好,皆是从容的,高贵的。 阿森凝视着她的背影,半天没有动。 木兰进了厨房,解开购物袋,取出了食材。从主人赐的灵镯中,取出一片细小的“拔味草”,用清水浸泡着。将所有的食材都放了进去。 阿森走了进来,在她身后说,“您去休息吧。我来为您做饭。” 他的身坯壮硕庞大,人一进来,厨房里立刻被挤得十分逼仄。空气里立刻被浓郁的雄性粒子占满了。 木兰微笑了一下,“我来吧,以阿森的手艺,能做出什么好吃的来?” 阿森愣了一下。被她用轻松的语调揶揄着,竟莫名感到了一丝奢侈的幸福。他沉浸在这虚幻中,一时失去了言语的能力。隔了好一会儿,才说,“那就有劳您了。” 他默默走到了厨房的玻璃外,如智能机器人似的,充满金属气息地站着。 木兰看着手中的姜葱等配料,一起扔进“拔味草”的水里。心头始终有一丝惊奇,久久不能消散: 这个世上的男人,全都为了华采儿疯掉了,每个人都神魂颠倒地爱慕着她。 为什么会有一个奇葩的男人,偷偷把心系在她身上呢?她现在可是全民公敌啊! 她的心绪不禁飘远了,想起这几年阿森的样子,还是有不少蛛丝马迹可循的。只是,因为他刻意的控制,这些蛛丝马迹未能引起她的注意。 要不是她这回的失踪引得他情绪失控,这个人恐怕会像石雕一样,永不显山露水吧? 她垂下眼眸,打开柜门。找出一口从未用过的铁锅,洗了洗,放在灶上开始加热。 她盯着蓝色的灶火,心里也有一朵小火苗烧了起来:在这奇怪的世上,竟有人能抗拒华采儿的魅力,把她这样的全民公敌放在心里,这是多么让人温暖的事啊 第二百零六章, 汤和美人你选谁 木兰怀着类似艺术创作的心情,把手伸向了食材。往热锅里浇上油,将鲤鱼放进锅里,中火煎出诱人的金黄。 然后放入葱姜,空心草,开始煲了起来。 主子恩赐的厨艺技能,不仅有各式菜谱、食材的知识,还使她具备了火的操控能力。使她做菜的时候,可以随意增加火元素,由此精准地掌控锅里的火候与速度。 在这种神赐技能的辅佐下,一碗空心草鲤鱼汤,五分钟内便以诗意的方式诞生了。锅一揭开,香气四溢。 它的味道甚至不必经过味蕾的检验,就能渗入浑身的细胞,勾出原罪般的食欲! 这味道,如烟似缕飘出了厨房,把阿森这尊铁塔腐蚀得千疮百孔。他不敢置信地望向厨房里那个总是优雅娴静的女主人,好像沙漠中渴得冒烟的旅人,望着一片充满绿洲的海市蜃楼! 木兰不必回身,也能感觉到背心上凝聚的滚烫渴望。她故意用汤勺盛了一小碗,自己尝了一尝,鼻中发出一声轻轻的“嗯”,这声从肺腑深处飘出的满足叹息,在另一人的身体里引发了何等痛苦的折磨,又是如何将他的理智置换成一朵朵疯狂的味蕾,她是完全可以想象的。 她对这世间的精魂太了解,为了一口吃的,他们全都可以不像样。也许,阿森对她的喜欢,终究还敌不过一碗汤了。如果是这样,那么他的喜欢又有什么值得稀罕的呢? 木兰嘴角边泛起一丝自嘲的苦笑。目光里的孤寂,如冬夜的远星忽明忽灭。 她慢悠悠地往碗里装了一碗汤,端起来,从阿森的身边经过,走进了餐厅。她进行一场赌博似的,把汤往桌子中央一放,面色如常说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阿森,如果让你在汤和我之间选择,你怎么选?” 阿森这尊铁塔猛然一震。带血的瞳孔里炸开了奇光异彩,他站在一室勾魂摄魄的香气中,定定地望了她许久,才用绷紧的声音求证道,“小姐的意思,不管选哪一样,就一定能得到?” 木兰恬静地望着那碗乳白的汤,就像望着坟头开出的一朵彼岸花。“没错,但是选择了一样,另一样就得永远放弃。选择我,就不能喝这碗美味的汤;选择汤,我永远也不会多看你一眼。就是这样。” “选你。”阿森低声嘶吼出来,表情显得很狰狞,“我选你。” 木兰的睫毛颤了颤。仍旧垂着眼说,“可是,我今后再也做不出这样的汤啦。这是你品尝这碗汤的最后机会。你可以再选一次。别让自己后悔。女人满世界都是,美味得让你发抖的汤却只有这一碗。” “我不要汤,我选你。”阿森斩钉截铁地说。语气没有丝毫犹豫。这话里,没有甜言蜜语的表白,语气接近于凶狠。胆小的女人听了,恐怕要被他这狗熊要吃人的样子吓得腿软。 木兰在这答案的余韵中,安静地坐了一会。遗憾似的,轻叹了一声。然后,她端起那碗汤,故意虐待他似的,慢条斯理喝得一干二净。 她享受至极地闭了闭眼睛,感慨道,“选我?你可真傻呀。” “你的话要算数。”阿森带着一点痛苦说。 他知道,自己被她看穿了;在她的突袭之下,避无可避地把心剖了开来,捧了出去。 她若只是一时兴起戏弄他,这颗心再收回也是碎的了。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真的输不起。狰狞得好像威胁的话语下,藏着的是近乎绝望的哀求。 木兰双手握着碗,站起来向厨房走去。路过他时说道,“锅里还有汤,我去盛给你。” 他一把擒住她的手臂,“我不要喝汤。” 他用目光执拗地补充着未竟的话: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木兰望进他的眼里,温婉地一笑。把一只白皙柔软的手,轻轻地覆在他蒲扇般的大手上,声音暖暖地说,“阿森,我只说选择我,就不能要那碗汤。可又没说锅里的不让你喝!你也真傻!” 阿森愣怔住。好像一头逃过屠宰命运的老牛,他的眼睛温顺了下来,不太敢相信似的望着她。 木兰缓缓翻开他的大手掌,用牵牛的方式把他拖进厨房。然后,一勺一勺盛了汤,放到了他的手里。 阿森看了她一眼,慢慢低头喝了一口。那一瞬间,美味在他荒芜的舌头上狂暴一炸,他的五脏六腑都抽搐起来,简直满足到窒息。他浑身剧烈一颤。过度的惊喜竟让他的脸看起来有点痛楚。 “好喝吗?”木兰含笑问。 阿森点头,仿佛刚经历一场致命的他的声音被碾压得支离破碎,“真好喝。” 他望着碗里的白色鱼汤,都不舍得再喝第二口了。木兰的笑意更浓一些,“让让,我再煎个牛排。快喝啊,把鱼也吃了,小心鱼刺。” 阿森彻底被驯服了,傻愣愣望了她一会,才“哦”了一声。他站到一边,捧着汤碗喝了起来。又热又浓的鲜汤,把他身体里的水分全都化作汗珠,逼出了皮肤表面。 这种享受,真是酣畅淋漓,美妙绝伦。当他喝完时,就像结束了一场极致的狂欢,难过不舍,十分想哭。 好想好想再喝一碗啊! 木兰翻动着锅里的牛排,笑瞥了他一眼。对自己的手艺,她的心里大概有了数。阿森算是自制力稀有之人,他的反应尚且如此,普通世人自无需说了。 这时,院外门铃疯狂作响。阿森透过视像一看。好家伙,门口聚集了二三十个人,张头缩脑往他们院里瞅着。 阿森的眉眼都冷下来,好像要被人夺食的狮子似的,“小姐,这帮人应该都是闻香而来的。” 第二百零七章, 美食醉人 木兰没想到,她不过是稍作实践,就引来了疯狂的吃货上门。他们躁动不安,谄媚入骨向里面说,“你家吃什么呢,好香啊!” 口吻亲切熟稔,好像都是她的至亲熟人。 他们都忘了,多少回见了面,指着木兰鼻子骂她下贱。他们认为,她的存在,玷污了华采儿的崇高性。 哪怕木兰并不在意那份婚约,从未对夏钊有过任何挽留,也依然遭他们无数的冷眼和责骂。 即便搬到了郊外,也躲不开唾弃的口水。 就连家中的仆人,去尝过“食神快餐厅”的食物后,也都开始厌弃木兰,仿佛唯其如此,才让心中对华采儿的满腔崇拜,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世上唯一一个没有挤兑她的人,就只有阿森了。 木兰觉得,自己就像一群雁中被驱逐的那只,孤零零飞在无边的大海上,飞得翅膀都快断了。终于看到了一片可以栖息的孤岛,终于有了避风挡雨的地方。 她扭头看着向外怒视的阿森,眼里涨潮似的,浮起了一抹温柔。 她将一块四分熟的牛排起了锅。用一个雪白的大碟子装了,旁边配上炒得浓香四溢的番茄汁。 “阿森,先不必理会他们,来,吃吧。” 阿森的惊愕僵在脸上,这也是给他的?她用含笑又温柔的目光望着他,好像认定了他是她的人。 阿森满脸的凶横被这目光熨平了,温顺而腼腆地接过了盘子。声音从胸腔里低沉地震荡出来,“尽忙给我吃,你吃什么?要不一起吧。” 这就像发出了一个约会的邀请,他那古铜色的脸,瞬间都涨红了。心思细腻的木兰,立刻从他这神色中察觉到了“间接接吻”的意图。脸也蓦地红了。 这男人真是个奇葩!按世人的德性,不早该端着牛排,大快朵颐了吗?他居然还有心思遐想别的。 她别开眼睛,将一丝头发拢到耳后。“去吃吧,我还要再做一份面。”这语气故作冷淡,可是神色间却已满满是女友才会露出的娇俏。 阿森一个劲儿盯着她的脸瞧,好像她比牛排还诱人。目光是那样温敦善良,好像不管此刻被她怎样欺负虐待,都是可以的! 木兰再次发出“无情”驱逐,才把他赶出厨房。 阿森满怀飘飘然的幸福,径直走到落地窗前,好像看不见那些被香味折磨得喉咙抽筋的“观众”,开始享用那份牛排了。 入口的一瞬间,他闭了眼。凝固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胸口不堪承受似的,大幅度起伏着。满怀着卑微,任由美味的感觉,扩散到每个细胞。 良久,他才开始缓慢地咀嚼。每嚼一下,呼吸都忍不住颤栗。太好吃了!每一口都是独一无二的好,鲜美得让他的味蕾全都起了舞。 阿森不敢相信,自己能得到这样奢侈豪华的待遇。好像在一日之间,生活天翻地覆,一股从天而降的幸运,将微不足道的他托到了云端:不但得到了心上人的青睐,还能尽情享受她亲手做的美食! 他吃得特别虔诚,爱这唇齿间的滋味,就像爱着她一样。一口接着一口,将切好的牛肉块送进嘴巴里。宽硕的身躯,强烈地辐射着幸福。 外面围观的人,直瞧得口水涟涟。那明亮的房子里,萦绕着有如实质的香气,光是用眼睛瞧着,就能知道多么美味。大家都快疯了。不顾廉耻地折腾门铃。 阿森十分恶劣地切断了门铃的声音。看都不向外面看一眼。他吃了一半,不舍得再吃。以强大的自制力停了下来,静静地候着木兰。 木兰端了一碗热乎乎的西红柿鸡蛋面,缓缓走了过来,看他还是没吃完,惊讶笑道,“怎么还不吃?不好吃么?” 阿森望着她古典圆润的脸庞,“留给你我的小姐。” 木兰红脸嗔道,“谁要吃你剩下的,想得美!” 阿森的嘴角泛起微笑,从这语气中他明白,自己在她面前不再是合同关系的雇员,他是她最亲近的人她愿意让他做她的男人。 意识到这一点,阿森的心里,剧烈地浪了起来。 他叉起一块牛肉,递到她嘴边,坚持要她吃。木兰不理他,他就举着粗壮的手臂,一动不动,对她微笑着。 木兰只好轻启朱唇,无可奈何似的,从他的叉子上咬下那块肉。 美食的香气,和恋爱的芬芳,改变了这套别墅里的空气分子,让它变得如此动人,美丽。以至于外面的人看来,他们好像活在另一个梦的世界里。 大家羡慕嫉妒,馋得都快哭了。 屋内的两人却无意解救他们。木兰分了一半的面到阿森的碟子里,再一次让他吃得消魂蚀骨。 两人相对而坐,把他们的幸福凌驾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心情比春天的阳光还明媚。 直到玄关蓦然出现两个人影,才把这一室暧昧的甜蜜惊散。 阿森大吃一惊。因为那二人,不是通过门进来的。他们直接是从虚空中直接现身的。 阿森浑身猛然绷紧,如蓄势而发的猎豹,“你们是谁!” 木兰阻止了一声,“阿森。”她站了起来,向来人一拜,“主人。” 这声称呼,让阿森的瞳孔猛然一缩,震惊地看向他的小姐。 上官断点了点头。 花溪烈则说,“免礼。木兰,你的进展不错。瞧瞧院墙外,全都是人!你们这里都快陷落了。” “这倒不是木兰的本事,是这世上的人鼻子太尖!”木兰笑说,“不知主人可有进一步指示?” “无妨,再吊吊他们的胃口。”上官断说。 “那两位主子不如先坐,木兰为娘娘煲一份汤如何?” “好。”花溪烈也没客气,在长桌的顶头坐了下来。淡淡地审视了阿森一眼。 木兰连忙一把扯起那头壮熊,“起来,这里没你坐的地儿。跟我到厨房去。” 第二百零八章, 吃得美,才是真的美 花溪烈和夫君相视一笑。这笑里,是对世间痴儿女的怜悯,也是对自身幸福的回味。这笑,从他们的脸上轻淡地掠过,却在彼此心里浓烈地盛开,漾开了柔情的涟漪。 一室诗意的静默。 厨房里。 木兰对阿森严肃地说,“他们是非常尊贵的人!绝对不可对他们无礼,知不知道?” 她用的是命令的语气。但是,又拖了一点娇嗔的尾音。 一个情商极高,心思细腻的女人,总是懂得在毫微之间控制住男人的心,既能让他听话,又不会让他感觉自己窝囊。 作为保镖,阿森对命令只有服从的份儿。可作为她即将变得很亲近的男人,他具有强硬的权利。但是,为了那一点微妙的娇嗔,阿森放弃了这权利。 他瓮声嘟哝道,“小姐为何叫他们主人,你得告诉我!不告诉我,我心里没啥谱。” “你要什么谱!他们是我的主人,便也是你的主人。记住就是!” 木兰愈发浓郁的娇嗔,像连环无影脚踢进了阿森的心里,让这满脸凶相的壮汉扯了扯嘴角,彻底服从了她。 她用掌心的火种操控着厨火,加快烹煮石锅中的番茄牛肉汤。 热烈浓密的火元素,大量集中在石锅的四周,使其泛起透明的粉红色。强烈的热量辐射,让冬日的厨房内成了一个温暖的蒸笼。 阿森瞧她玩的这一手,眼睛都直了。他抿紧着嘴,杵在一边,表情凝重而深沉。 木兰斜睃了他一眼,轻声地说,“过段日子,自会对你说。别瞎想。” “嗯。”阿森点了点头,温敦地瞧着她。 木兰迅速煮出了一锅动人的牛肉汤。浓香汩汩,扑面而来,只要一闻,就能让人骨髓泛起泡沫!阿森若非已腹中饱足,又有强大的自制力,铁定会酥倒在这香气里。 木兰盛了两碗,用托盘端进了餐厅。毕恭毕敬放到两个主子面前。 此时的花溪烈,穿着一件白绒绒的冬大衣,头发高高盘起,美得像一个冷酷星辰;上官断穿一件米白的鸡心领毛衣,戴着一款古典的金属腕表;两人发型和衣着,都参照了世间顶级的贵族时尚水准,极尽优雅,华美。 他们极具仪式感地拿起银勺,缓慢地把汤送入口中,然后相视点头,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时,那温馨蛊惑的画面,无疑为食物的美味程度,做了最好的诠释! 仿佛有个旁白音在说:吃得美,才是真的美! 外面的人们,口水都来不及咽了。 上官断生怕他们受的折磨还不够,意念一动,将牛肉汤醉人的香气,无限增幅、变浓,“暴力”地砸向了院门外。 正是隆冬时节,空气粒子被寒流捋得毫无杂质。牛肉汤的气味,迅速对别墅外的五百米方圆实行了全面占领。人们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饥饿鲨鱼,全都要疯了。 各个用手擦拭口水,眼里绿得长青苔。 他们交头接耳,躁动不安。从疯狂的馋劲儿中,生出了无法形容的爱与恨。求而不得,因爱生恨,红白别墅里的四人,简直成了被诅咒的公敌。这敌意如同剧毒,未能伤“敌”却自伤七分,许多人因为无法穿墙过去,馋得捶胸顿足! 议论声,吞咽声,跺脚声、拍门声,汇聚成一支闹哄哄的吃货奏鸣曲! 终于,别墅一方派了一个代表出来。 大冷天的,这虎背熊腰的汉子,只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袖t恤,贴身勾勒出铁疙瘩似的肌肉。一步一步飞溅着骇人的凶性,缓缓走向铁门后。 他两脚分立,站得力拔山兮气盖世。刀刻斧削的脸上覆一层冷冷的冰霜。冷声问道,“各位有何贵干?” 围观者们被他唬住了几秒钟,隔了好一会儿,才有人讪讪的,以玩笑的语气说,“你们家吃啥呢?香气都飘到十里外了!” “我们家吃什么,需要向各位报备么?”阿森答得很快,很有对立情绪。吐字如石,面冷如刀。心里头却开着小差,跟“我们家”三个字微妙地缠绵着。 “问问又怎么了,大家同住一个社区,就不能关心问一问?”一个老者语重心长,对他进行情感绑架。 只可惜,阿森并不在乎这点接近于无的情分,他凉凉地笑了一声,“当然可以问,我告诉你们也没什么。吃的是鲤鱼,牛排,牛肉汤,番茄鸡蛋面。”他耸了耸肩,“各位,这不犯法吧?” 当然不犯法!即使在这个先进的“星际时代”,也没有哪条立法规定,人们不可以吃独食! 众人尴尬地沉默着。一边是跗骨伤魂的美食香,一边是破裤头似的快挂不住的廉耻心。大伙儿馋得没个主张,纷纷看向先前的老者,指望他出面交涉。 老者是某学院的教授,惯于做思想工作。这时,挂起一张技术交流的真诚脸问道,“鲤鱼、牛肉这些东西,大家也经常吃嘛!跟这味道不太像。” 阿森嗤笑一声:“我家小姐亲自下的厨,味道自然与众不同。” “你是说,木兰有这样的手艺?”老者语气惊奇,“这怎么可能?” 阿森做了一个讽刺的表情,沉默不语。大家一心等着他的确认,可他冷漠以对,爱理不理。人们被折磨得十分痛苦,好似在地狱里饿了许多年,好容易爬上地面,遇到一个有吃的,人家却一口都不肯施舍给他们。 一人艰难地吞咽口水,哑声问,“好不好吃啊?” 阿森回味似的努了努嘴,没有说话。 那一脸的意犹未尽,让人们的眼里犹如亮起了一盏盏迫人的幽冥灯,他们死死盯着他,就差出声说:“行行好,给我们尝一尝吧!” 这句讨饭的话虽然无耻,但阿森知道,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说出来。在僵持的沉默中,他能听到人们本就淡薄的尊严与节操“嘎吱嘎吱”在破碎。 终于,先前那位老者发了话,一脸理所当然、倚老卖老地说,“我说年轻人,人活着就为了一口吃的。我老头子一把年纪,在你家门口守了大半钟头,你们好歹请我喝碗热汤吧。” 第二百零九章, 求您啦,木兰大厨! 木兰走了出来,目光只瞧着阿森,并不向墙外多看。她低声责备道,“大冬天的,你跟人瞎啰嗦什么穿这样少,怎不冻死你?”然后,像个妻子,又像个母亲,拉着阿森往家拖。 阿森从一块人形铁疙瘩,化身肌无力患者,软绵绵地跟着她往里走。还回头对铁门外的人,耸了耸肩。表示他全都听这女人的,汤的事就爱莫能助了。 老者再次倚老卖老,“木兰丫头,你等等!街坊邻居都来看你,怎的没瞧见嘛!来,把门开了,咱们进去说说话。” 木兰站在入门的台阶上,回头淡淡看了一眼,“不好意思各位,今天家中来了贵客,木兰没空接待街坊邻居们。有什么事,改日再说吧。” 老者更加不像话,哈哈一笑装可爱,“不接待也无妨,把你那香喷喷的汤,给我老头子弄一碗来尝一尝?” 木兰微微笑了一下,“那怎么行?我这下贱之人做出的汤,怎敢拿出来献丑?高邻真是说笑了。” 老者一噎。他那蹩脚的亲近,吃了个不硬不软的钉子。讪讪嘟哝道,“什么下贱不下贱的,都是邻居,这话多么难听!” 有人不耐烦了,喊道,“你们家吃个东西这么香,给大伙儿尝尝怎么了?瞎矫情个什么?!” 阿森目光一沉,扭了扭脖子,缓缓站到木兰身前。浑身的铁疙瘩瞬间变得硬鼓鼓的。 木兰满不在乎发话道,“阿森,报警。” 阿森瞧了她一眼,点了个头。 木兰转身进了屋子,继续制造香气。 这回,她做的是饭后甜点:一个十二寸的果仁蛋糕。果仁取自灵镯洞天,用了极品的核桃,榛子,南瓜子,葵花子,芝麻。辅以龙舌兰酒,果醋,鸡蛋,最后,用神赐的厨火进行烘烤。 不一会儿,一个造型完美的大蛋糕上了桌。温暖甜蜜的香味,源源不绝流入寒冷的空气中,形成一片暖香四溢的海洋。人们在海中浮沉,泪流满面,死去活来。 警方来了,媒体也来了。一到达,就被醉人的香气渗透,中毒一样彻底迷失了。这种只有梦中才会出现的味道,剥开了人们廉耻的外衣,让他们只剩下嗜食的本性。 他们要求警方破门,将东西带出来给大伙儿尝尝。众口同声,天经地义! 红白相间的别墅,被上千号人围得水泄不通。媒体的记者们浑身颤抖,咽着口水,向全球直播这场重大事件。 终于,警方名正言顺敲开了别墅的院门。 因为事情闹得很大,来的是京郊的总警长。此人是吃货中的枭雄,大腹便便,油光满面。一见木兰和阿森,不关心为何报警,却匪气十足给木兰定了一个罪:“你们吃个东西搞这么大的动静,严重影响了社会安全啊!” 阿森两眼一瞪,想揍丫的。却被木兰一个眼神安抚了下来。然后,他们以胆小平民的姿态,向这个大警长示了弱。 这个比星际海盗还流氓的家伙,长驱直入,虎步龙行冲进餐厅。彻底藐视了上官断和花溪烈的强大气场,一把夺过桌上仅剩的一块蛋糕,狠狠地咬了下去。 这一瞬间,他的味蕾迎来了欢天喜地的盛放。全身的血液涌到了嘴巴里。两眼暴睁,缩着脖子,浑身的赘肉都开始痉挛起伏。他的灵魂深处分泌出浑浊的眼泪,流得满脸都是!他颤抖着,哀泣着,一边吃一边“嗷”,好像受到了美味带来的致命酷刑。 全球的馋胚们,透过全网直播看着他的反应,口水涓涓,流如小溪。 那警长吃完后,肥大的身躯“砰”往地上一跪,泣不成声地表白道,“木兰小姐,您做的蛋糕太好吃啦,太好吃了!要是您愿意再赏给小的一块,小的死而无憾,死而无憾!” “不敢。”木兰宠辱不惊,云淡风轻,“警长大人说笑了,木兰因为家中来了贵客,才下了一次厨,没想扰乱了社会治安,木兰很是抱歉。为了大家的安宁,日后保证不再下厨了。” 警长发乎内心,死死抽了自己两个大耳光。在腮帮上印下两个又大又红的手掌印,哀求道,“木兰小姐,您大人别计小人过!您身怀惊世绝技,怎能因我这混蛋的无心之言,就埋没才华呢。您要是不下厨,就是全人类的最大损失啊!求您啦,请您务必出山,弘扬您的技艺!因为您做的食物,实在是太太太好吃啦,我连梦里也没吃过这样好吃的东西啊!” 木兰淡淡的神色里,敷衍地现出一丝惶恐,“警长谬赞,木兰不敢当。” “没有谬赞,没有谬赞,嗷,尊敬的木兰小姐,求您啦!”那警长的哀求和赞美,行云流水地涌出来。关注此事的群众们,被他这样的表现,弄得集体发起了高烧。 终于,大家全都崩溃了,纷纷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花溪烈连连摇头,叹为观止。对她夫君说,“我怀孕了都没这么馋!” 上官断的眼中涌起温柔的笑,不无戏谑地说,“你有两个储备粮库,就算馋了也随时能解!” 两人含情脉脉,在万千人类的目光森林中,享受着自家的小温馨。压根没人在意他们。所有人都在密切关注木兰和警长的谈判。 那警长真是一个人才,公职在身,全然不在意自己的尊严!他不停地吹捧木兰,不停地虐打自己,为了全人类和他自己的福祉,愿意豁出了一切! 终于,木兰松了口,犹犹豫豫地说,“既然大人坚持,好吧,木兰就再简单做个菠菜蛋汤,让大伙暖暖身子,吃完了还请大家各自散去。不能扰了治安。” 警长惊喜若狂,激动得险些抱住木兰。然后,被阿森恶狠狠拎了出去。 一到外面,警长受到了全球媒体的围攻,“请问蛋糕的滋味怎么样?真像你说的那样好吃么?” “可否形容一下你当时的感受?” “跟平常的蛋糕究竟有什么区别?” 警长顶着皮开肉绽的腮帮子,仰天看着天,表情如梦似幻,痴痴凝视着天空深处,好像那里存在一个正在品尝美食的自己!他的嘴角露出谜之微笑,喃喃地说,“太好吃了,真的真的太特娘的好吃了,你简直无法想象,世界上存在着这样的味道!” “比食神快餐厅的东西还好吃吗?”不知是谁问了这么一句。 警长的脸顿时严肃下来,用劝世的口吻说,“相信我,根本不是一个档次。跟木兰小姐的手艺相比,食神快餐厅的东西就是个笑话!”他口气一转,嫌恶至极地说,“用来喂猪还差不多!” 第二百一十章,女神华采儿 警长的话里,有一种尖锐的力量,深深地刺激了人们。 什么样的食物能把“食神快餐厅”对比成“猪食”呢?真是让人无法想象啊! “您把口感详细描述一下吧?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好吃呢?”一个媒体记者不甘心地问。 “无法形容!”警长俨然成了这世上见识最广的人,一脸高深地说,“无法形容啊!只要吃过一次,你的灵魂就会得到解脱,得到升华!但是,这种解脱是短暂的,你会陷入更加痛苦的囚笼。因为你知道,你可能一辈子也吃不上这样的好东西了” 他说得怆然泪下,沉浸在快乐和绝望交织构成的梦境里,搞得全世界都被他拖进了莫须有的囚笼,悲声响彻四野。 这时,强壮的阿森提着一个半人高的食桶,走出了别墅的大门,用他雄浑的嗓门儿吆喝道,“谁想吃菠菜蛋汤的,自己去找碗,在铁门外挨个儿排队!” 说完,他冷漠的脸上闪过一丝魔术师的卖弄,一把揭开了食桶的盖子。 馥郁的浓香,以生化剧毒般的狂野侵入了人们的鼻端;上千号的人,齐齐仰了头,露出了如痴如醉的表情。从直播镜头中看去,他们就像满月时的潮汐下,一群呆头呆脑的海龟。 五秒之后,阿森的话才慢悠悠抵达他们的脑海。大家动如脱兔,轰然四散。两分钟内,将附近的超市各种杯子碗盘洗劫一空,摧枯拉朽,足步齐飞,口水如雨。 犹如完成了一次草原牛群的大迁徙。 为了一口吃的,狂热成这模样,让神灵们瞧着,也替他们难过、悲伤。 某种意义上而言,所有世界的人类,在伪神和神仆们的改造下,已经完全违悖了创世神关于“人”的定义。 他们陷在牛角尖里轮回,执着疯狂,人性尽失,其可怜程度,也许仅仅次于不死鸟吧 拿好了碗的人们,高效排开一条长龙。将碗伸进铁门中,给阿森盛汤。表情像一个个饥渴的囚徒。 木兰做的菠菜汤,碧绿托着金黄,汤水迷人得像乡村油画! 当第一个人喝下汤时,悲喜交集,心神崩溃,哭成了一个孩子!第二人,第三人全都染了这种哭瘟! 太好吃了,如此鲜美醉人的味道,比警长说的还要强大!足以颠覆这个宇宙! 当一个食桶布完后,场面一度失控,哀声震天,好像凭空裂开一个地狱,所有人都在坠落。阿森一言未发,进屋又提了一个桶出来,才好歹把这帮人拖回人间。 整整施了五个食桶,这条队伍还是没有结束!因为,来自四面八方的吃货们,正如蝗虫似的向这里赶来!全城出动,万人空巷! 信仰之力如同出闸的洪水,轰隆隆向木兰汇聚,之后被转到了她的主人那里! 此时,在京城最繁华地段的一座奢华的将军府内,华采儿的电话快被媒体轰爆了。 “女神,食神快餐厅的食物被称作猪食,对此您有什么看法?” “女神,您事先是否知道,您的情敌拥有绝世的厨艺?” “凡是喝过木兰小姐的汤的人,一致认为她的厨艺远胜过您,对此您有什么看法?” 华采儿被这些话刺激得要疯,她那娇俏自信的脸庞,因为受到如此不堪的挑衅和侮辱,变成了一块又冷又黑的星际陨石。 而她的丈夫夏钊也受到同样的困扰。所有人包括他的下属,都在询问他,是否知道木兰的厨艺远远胜过华采儿? 更有媒体直喇喇地问,“木兰小姐头一回下厨,就引得四方皆动,惊艳了整个世界,请问,您是否后悔当初的决定,放弃木兰而娶华女神呢?” 夏钊决然地说,“我相信,我太太的厨艺在世间是无人能敌的。” 他的脸上浮现出外人不能懂的陶醉,“你们都不知道,她做的菜有多么好吃!就我个人而言,绝不相信木兰能做出更好吃的菜。当然,我感到意外的是”他有点动容地垂了眼,带着一点男人的惭愧说,“木兰她竟然为了我去研究厨艺!这一点,我多少是感动的,但是,已经有了至爱妻子的我,不可能为了她改变心意。作为一个儿时的好朋友,我一定会登门拜访,对她的良苦用心表示感谢,顺便尝一尝她的厨艺,但是其他的,可能真的止步于此了。” 有喝过菠菜蛋汤的记者,感到他的说法让人不舒服,“将军,有没有可能木兰小姐这样做并不是因为您呢?” 夏钊一愣,随手释然一笑道,“那就最好不过。” 一个小时后,被这场事件激怒的华采儿,登陆了星际网络,面向全宇宙发布了声明: “那个姓木的女人,一直以来通过各种方式抢夺我的丈夫。这一次,又炒作出这样大的动静,对此本人表示极度的鄙视!同时,也对那些侮辱我厨艺的人,表示严重的抗议!在我有生之年,所有‘食神快餐厅’将不再欢迎那些人。” 她目光沉下来,冷傲地抬起下巴,语气铿锵地说,“作为大家公认的食神,我允许那个女人向我发出挑战!如果她输了,我不会对她客气!我会毫不留情,将这个女人赶出这个星球!” 作为“食神”,她自然不会纡尊降贵,向一个无名之辈挑战。但是,表示“愿意接受对方的挑战”,就是用迂回又霸气的方式,下了一份战书。 媒体兴奋得像过节一样,积极向木兰发出求证。木兰千呼万唤始出来,听了媒体的“汇报”后,反应很是淡定。她像一个只主内不主外的“内人”,微微垂着头说,“我的事,大家问阿森便好。” 然后,十分“羞”于见人似的,转身进了家门。此举,让阿森漫起一腔晕乎乎的陶醉。 媒体闻到了“血腥”味,全都变得亢奋起来。纷纷采访阿森说,“请问木兰小姐是为了夏将军学的厨艺么?” 阿森心中很不爽,简单却尖锐地说,“怎么可能?” “你和木兰小姐是什么关系?” 阿森挺了挺腰杆,脸上浮着恰到好处的骄傲。顿了一会才说,“就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 “啊” 这一时刻,多少男人对阿森羡慕嫉妒恨啊!看着他的目光,都变成了仰望的角度!能够得到木兰小姐这样的女人,是多少辈子修来的福份啊! 过了一会,大家才勉强停止了羡慕,问道,“木兰小姐会向华女神挑战吗?” 第二百十一章,我的小姐 对于这个问题,阿森犹豫地沉默着。扭头向门里瞧了一眼。木兰从玄关后探出头来,好像自己多么不能见人似的,招了招手,让他进去说话。 阿森心里住着的忠诚大狗,立刻高兴地摇了摇尾巴。他对记者们做了个“稍等”的手势,面无表情往家里走去。 木兰轻声说,“就告诉他们,择日不如撞日,这里聚集了近万名吃客,是最好的评判。问她华采儿敢不敢来这里,给大伙儿当场做菜,看她到底配不配当这食神!” “真要向她挑战吗?” “嗯。” “是为了夏将军吗?”阿森低声问,目光里有一朵忧伤的云,在她脸上游移着。 木兰斜瞥着他,仿佛觉得他够蠢,“你认为呢?” “不可能。”阿森怀着希望说。 木兰哼了一声,一字一句强调说,“是绝对不可能。以后别在我面前,提起这个人!” “嗳!”阿森温顺地答应道。 这只大獒的毛全被摸顺了,走向外面的记者时,自信得步步生莲。情商也好,口才也好,有了突飞猛进的提高。他巧妙又通顺地把木兰的话向媒体做了转述,气度堪比一个星际外交官。 记者们立刻像媒婆似的跑去华采儿那边传话。 所有人都在积极促成这场重大赛事。就连军方和星际联邦,都被惊动了。 凡是吃过菠菜蛋汤的人,都沉浸在持续的狂热中,迟迟不愿散场。他们的味蕾全都信仰了木兰,心里也全是木兰。由这帮人代言,从京城到联邦政府,再到整个小宇宙,到处飞扬着菠菜的传说! 华采儿不应战的话,所谓的“食神”光环,恐怕无法再灿烂下去。 天色黑了。 阿森通过媒体向粉丝们传话:“今天,我家木兰小姐非常累了,为了大家的福祉,辛辛苦苦做了几十桶汤。如果那个人不敢来应战,木兰小姐就休息了。还请大家自行散去。现在可是零下十度的寒冬天气!” “木兰小姐辛苦了,她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啊!”粉丝们由衷地赞美道。 可是,他们并未响应阿森而离开。这个萦绕着美食气味的地方,成了人们失而复得的家园,谁也不愿脱离这里的空气。 越来越多的人们,在寒风里盘腿静坐。俨然要发生一场史无前例的革命! 花溪烈看了一下午的好戏,这会儿进了螺丝壳,睡觉养胎。 妻子不在,上官断习惯性地冷漠下来,别墅里因为他的神威,让人感到了一丝压迫。阿森这时才体会到,自己一身武技和力量,在此人面前多么微不足道。 木兰垂手问道,“主人,可有什么特别需要木兰做的?” “无妨,那个神仆在军方的护送下过来了。你做好准备。”上官断淡淡地说。 “是。” “随意发挥便可。本君会最先灭掉她的厨灵,谅她也做不出什么有滋味的东西来。” “多谢主人相助。” “嗯。”上官断当着他二人的面,缓缓消失在空气中,看得阿森目瞪口呆。 外面,夜色如昼,群情似火。一队军方的飞艇低空飞来,云梯稳稳当当扎到地面上,走下来一群威风凛凛的军方要人。一水的白色制服,金色勋章。 夏钊和华采儿,是最后出现的。男人挺拔俊秀,脸庞棱角分明,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应是长期受到美食的滋养,肤体红润健康,自带男神光芒。不愧是全宇宙锋芒最盛的男人! 华采儿穿一件华贵的皮草,绒绒的狐绒领子,烘托出一张嫩生生的小脸。两人的亮相方式,不像来比赛的,倒像来参加舞会! 一个面无表情的副官,跟在他们身侧,捧着一口黑色的大锅。手上带着纯白无暇的手套。 夜色中静坐的人们,集体站了起来。眼睛如探照灯似的,集体向别墅中聚焦! 这一回,木兰倒也没吊大家的胃口,神态安静地走了出来。 她穿着普通的棉服,围了一件米色的围裙,浑身都是贴地气的、让人倍感温暖的烟火气息。好像从远古时期的大家庭中,走出来的“洗手做羹汤”的美妇人,配上空气中久久不散的美食香,莫名让人感到眼眶潮湿。 以保护姿态走在她身旁的阿森,雄壮孔武,虽然容貌谈不上俊美,但是一身的阳刚,与木兰相配到了极点。两人构成的画面,十分的古雅,温馨,不经意间就把飞机上下来的那对夫妇,给比了下去。 夏钊被空气中的香味,勾得心潮起伏。目光有点复杂地看了木兰一眼;又淡淡的从阿森身上掠过。然后,扶着爱妻走向别墅,然后停在了铁门外。 两个女人隔空对视,目光进行了一场你撕我咬的交战。 华采儿用一种既娇俏又嚣张的语气说,“我很佩服你,为了抢人家的丈夫,手段都用尽了。” 夏钊惭愧地看了爱妻一眼,带着一点责备和心疼,看着木兰,仿佛在说,“你这是何苦呢?” 那眼神瞧得木兰怒从心起,种种旧恨如毒草似的爬到嗓子眼儿。 她把手勾住阿森的铁臂,“两位想多了。那场婚约,只是父亲的决定。木兰心中喜欢的,始终只有阿森一人。”她垂下眼帘,强忍羞意似的说,“不妨告诉各位,我们就要结婚了。” 阿森这头大獒,被这根超级大超级香的骨头,砸得眼冒金星。心情激动得七荤八素,浑身被“幸福”这东西调戏得发酥,险些半身不遂。 阿森用很低的声音呢喃道,“小姐,我的小姐嗷,我的小姐” 木兰看这家伙高兴得要脑中风,简直无语。娇嗔地瞪他一眼,压低声音说,“不想娶就算了!” “想!我想极了!”阿森的情绪如火山喷发,不顾四周无数的电灯泡,一把将木兰搂在怀里,在她头顶狠香了一口,并在她耳边说,“你愿意嫁给我,我的小姐!天啊,这是真的吗?” 这对情侣的热烈相拥,就像大赛之前来了一段温馨有爱的广告插播,看得人们欢呼四起! 唯有夏钊,脸变得黑漆漆的,好像受到背叛了似的,谴责地望着木兰。 木兰推开阿森的铁臂,不满意地说,“什么小姐不小姐的,去,帮我把厨房那口大铁锅搬出来。” 阿森半天才反应过来,温顺至极地“哦”了一声。 第二百十二章 ,天寒地冻一碗面 木兰和阿森,在万众瞩目之下,推着一台野餐便利灶,提着一口大大的铁锅,出了别墅的门。木兰的粉丝们,激动得瑟瑟发抖!走到哪里,都有人说,“木兰小姐,木兰小姐!” 木兰并不享受这样的爱戴,她的脸恬静得宛如古时的出家人,不悲不喜。跟在阿森的身后,像一对起早贪黑做生意的小夫妻,画面美得催人泪下。 华采儿冷然说,“你想比什么?” 木兰靠近她的准丈夫站着,淡淡地说,“天寒地冻的,不如现场给大家做面条吃。暖和。” 人们齐声欢呼,仿佛她说了多么伟大的真言!他们一个个露出喜庆的可怜相,求道,“木兰小姐,请为我们做面条吧,我们一听您要做面条,简直馋死啦。” 好像已经没了华采儿什么事,压根儿没人瞧她一眼。 华采儿怒火中烧!她平时放在食神快餐厅卖的,不过是些稀薄的高汤,至多就是半成品而已,这些人压根没吃过她用厨灵仙宝做出来的真正美味。 她就不信了,姓木的女人就算找了点调味剂,搞出了一点迷惑人的鲜味,有本事超越厨灵吗?做梦! 华采儿灿然一个假笑,“好啊,做面就做面。” 她帅气十足打了一个响指,后面的副官立刻上前,摊开便利灶,把那口黑得出奇、仿佛用锅灰千锤百炼制成的锅,往灶头上一放。 然后,又在四周支起了帐篷包,从人群的包围中辟出一块隔绝的小天地!上面挂起一盏照明灯。灯下闪耀着辉煌的“食神”招牌。 如此繁复的仪式之后,华采儿脱去了身上的皮草,露出一套紧身酷炫的工装,抬脚进了帐篷。显然,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的厨艺。 木兰没她那么神秘,直接在寒夜中摆灶生火。一口锅里炒浇头,一口锅里煮高汤,准备下面条。面条甚至不是现场揉制的,而是超市买的干面。 可是,大家在尝过她那朴素又鲜美的菠菜鸡蛋汤后,坚信木兰小姐煮的白开水也一定好喝,所以一致安静乖巧地等待着。 几千号人,井然有序地形成里外十多层的包围圈。静默无声,和谐极了。 此时,华采儿进了帐篷,自信满满点了火,一股脑儿往厨灵仙宝中放了水、面条、牛肉丝、黑胡椒、青椒,然后盖上沉沉的锅盖,念起了召唤厨灵的咒语。 隐在无我境中的上官断,对螺蛳壳中柔声说,“宝贝,要不要进补进补,这厨灵的道行,有五万年。” 陷在一床软被中、睡得正香的花溪烈,勉强睁开双眼,“哥哥,那厨灵出来了吗?” “嗯,出来了。” 花溪烈睡眼迷蒙地扑出来,上官断连忙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地责备道,“吩咐一声不就行了,何必跑出来?” 花溪烈单手勾住他的脖子,看见那口锅的旁边,现出一只铲子模样的小厨灵,浑身金灿灿的,她不免惊讶道,“这么小的家伙,已经五万年了?” “嗯。”他不经心地答应了一声。摄出一条锦毯,细心地给她裹了起来。修长的大手温柔地覆在她的腹部。 花溪烈任由他尽情作怪,眯眼对那厨灵瞧了一会,沉吟道,“这家伙要吸灵气,就算我用花香收了它为我做饭,每天还得赔上不少灵气去养它呢。不划算,不划算!” 上官断见她竟能打算得如此精明,不禁心中一乐。贴着她热乎乎的脸颊,笑道,“说的有道理。这厨灵不是个好东西,本质上是一个吞噬器灵。” 花溪烈任由他在脸上轻薄着,花丝一甩,毫不手软刺进了厨灵的仙体中。丰沛的灵气源源不断地向她的花丹流去。 厨灵专业吞噬世间五万年,好运终于走到了头,被别人吞噬成了泡沫,化为了乌有! 花溪烈这番进补,舒服得浑身起了醉意。花丹中的孩儿,也传来了撒娇的感激,让这份醉意更增三分。她打了个哈欠,立刻歪在夫君的怀里睡着了。 上官断爱极这样的感觉,干脆抱着她睡。在无我境中造了一团暖流,倒也不怕她受了凉。 华采儿屡试不爽的经验,是七遍咒语之后,立刻就能起锅。她自信满满一笑,颇具仪式感地揭开了锅,正准备像平日一样,闭眼吸一口绝世的香气,却被锅中的景象吓了一跳。 娇俏的小脸瞬间就白了:锅里的水还是冷的,各种食材泡在里面宛如浮尸! 华采儿手抖了一下,险些拿不稳锅盖。她浑身僵硬地站着,一股冰水似的寒意从脚心窜到头顶。十秒后,她手忙脚乱盖上锅盖,重新念诵咒语。这一回,她冷汗淋漓地念诵了二十一遍。心中歇斯底里地呼唤着厨灵。 可是,五分钟过去了,厨灵并没有像往日一样,给她烹制出绝世的美食。锅里面的食材,已经开始沸腾,煮出了毫无香气可言的一锅稀巴烂。 而帐篷外面,木兰面条已经出炉了。用葱油、笋丁、肉末、以及木耳炒出的浇头,浓郁热烈,千载难逢!黄澄澄的鸡汤,更是令人一眼臣服! 在神级厨火的帮助下,每制作十碗的时间,才只需要一分钟。几乎可以源源不断地供应给人们。夜空下,一个美食神话再次诞生。 人们喜极而泣,对木兰小姐的赞美,像此起彼伏的圣诗,念得无比动人。 而华采儿那顶神秘的帐篷,半天也没个动静。不禁让人怀疑,她在里面搞了些什么鬼! 夏钊强忍着致命的馋意,向帐篷瞟了一眼。脸色难以形容的尴尬。 木兰站在万人的包围圈中,面容仍是淡淡的。不管人们如何赞美,如何信仰,这些对她而言只是工作绩效罢了。把这些当作情分,才是傻子呢! 只有对阿森,她才略有兴趣关心两句。轻声地说,“你也吃一碗吧。” 阿森向夏钊睃了一眼,挑了挑眉毛说,“不急。我以后有的是机会吃。让大伙先来吧。” 这分明是一句向情敌炫耀的话,瞬间让他在万众心中上升到了圣人的位置。 人们觉得,他和木兰小姐真是伟大极了,也般配极了! 第二百十三章, 将军要吃回头草 夜空下,味蕾的狂欢盛筵,进行得如火如荼。 华采儿的面条,却迟迟未能走出帐篷。这帐篷和四周的军官们,成了狂欢盛景中一块丑陋的瘌痢疮,让人恨不得拿刀子剜掉! 夏钊终于忍耐不住周遭的目光,掀开门帘一脚迈了进去。平日里,妻子做菜是不许他观摩的,只是现在,哪里还顾得上她的忌讳?人们嘲讽的目光,快把他糊成狗了! “怎么样?”夏钊望着面色惨白的妻子,皱眉问道。 华采儿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可能出了一点问题可能是我太紧张了。” “紧张?” 夏钊宛如一个听到孩子考得不理想的父亲,心中窝火,面上却尽量不显。他走上前去,看着锅里的一团稀巴烂,感觉眼睛险些瞎掉!深吸了一口气,挑起一筷子放入口中,味蕾立刻给了一个大大的零分! 不,应该是负分! 难吃得让人想骂娘! 夏钊僵硬了片刻,才拉扯嘴角说,“怎么这样呢,你正常发挥就好了嘛!有什么好紧张的?都做过那么多次了,是不是?” 他的话语里,明显压着怒气呢。 华采儿浑身一阵阵发寒。听着外面圣诗般的赞美声,冷汗一滴一滴往下滚。她试图联系上界的主子,却发现自己成了被抛弃的狗,无论“汪”成什么样,也无法得到主人的回应! 她有点虚脱地站了一会,端起锅,往一旁的食桶中一倒,“你先出去,我再试试” 夏钊目光艰深,看了她一会,走出了帐篷。迎接他的,是无数奚落和质疑的目光,这是一种比战场上打了败仗还让人不能忍受的痛苦。而十米外,犹如明珠般温润清美的木兰,更加深了这一份痛苦! 为什么? 既有一手惊世绝俗的厨艺,为什么不早一点亮出来? 早一点亮出来,他会跟别的女人结婚吗? 夏钊这时忽然发现,他一直都深深爱着的,其实是木兰。不然,也不会坚持对她做那么多的补偿。 他带着敌意,瞅着阿森。心中千回百转地说:木兰,我的木兰,我错了,这个狗熊一样的男人怎么配得上你 美味的狂欢持续了一整夜。 天都快亮了,华采儿也没走出帐篷。绚丽的“食神”招牌,在初阳的映衬下,显得无比的惨淡。 夏钊的手下,集体违反军纪,投降了木兰的面条。并且,帮夏钊也讨要了一碗,径直把将军也拖下了水。 夏钊迫不及待喝下一口面汤时,极致的享受让他颤栗了五分钟,心中生出无法形容的后悔。 他崩溃了似的,泪流满面地望着木兰:哭出了造化弄人,哭出了情非得已,泪水中满满都是戏。 阿森冷眼看着这个无耻的男人,脸黑沉黑沉的。若非木兰无动于衷,压根没看那家伙一眼,他真想上去跟这人决斗! 华采儿的帐篷,像一条尴尬的破船,搁浅在一片荒芜的海滩上。天亮了,木兰以压倒性的优势获得胜利。万民为此欢呼,声浪将华采儿击溃了。 她在帐篷里,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后,蓬头垢面冲了出来。被恐惧和焦灼折磨了一夜,她看上去一下子老了几十岁,“姓木的,你究竟是谁?你对我动了手脚是不是?!是不是!” 木兰放下铲子,淡淡地说,“没错。” 华采儿眼里闪过厉光,疯狂地说,“果然是你,果然是你,你这该死的臭小三!”她受了天大委屈似的,红着眼眶,看向丈夫。 夏钊的眼睛并不瞧她,而是充满怜惜对木兰说,“你这是何苦呢?” 木兰冷冷一笑,打断了他自以为是的抒情,向媒体露出很正式的表情,严肃地说,“各位,华采儿以前做菜好吃,是因为她掠夺了食材的灵气。她让我们的食物变得寡淡,自己却垄断了鲜味,以此称霸世界。她是个有法术的恶魔!” 举世哗然!什么,怎么会这样? 华采儿的脸,“刷”地蒙上一层惊恐之色。她没想到,木兰知道得这么清楚。“你胡说!是你,你对我下了迷幻毒品,让我再也做不出好吃的菜,是你!大家千万别信她!” 木兰静静立在海潮般的议论声中,半天才悠悠开口道,“这世上,是存在神灵的,但绝非华采儿这样一个恶俗的女人。” 她温婉的面孔上显出了将门之女的风采,扬声说道,“神灵看不过华采儿所做的一切,赐给我一种能够恢复食物灵气的佐料,有了这种佐料,稍有厨艺的人,都能做出美味的食品。” 她取出一根“拔味草”,对着媒体的镜头充分展示一番。“木家会把原来的将军府,改为神殿。每一个虔心供奉神灵的人,都会得到这种佐料。直到有一天,神灵被我们的信仰感动,重新赐给我们食材的灵气!同胞们,有了真神的护佑,我们不必再受痛苦的折磨了!” 人们被木兰的话惊呆了。足足沉寂了五秒,才爆发出震天的狂呼! 他们没想到,他们一直崇拜的所谓女神,是如此可怕的恶魔!欢天喜地的同时,全都怒不可遏!他们一边对木兰交口称赞,一边又对华采儿痛骂不已,连带着夏钊,也被口水淹没。 连帝国元首也透过媒体发来指示,“夏钊,立刻逮捕那个可恶的女人,如有包庇,就跟她一起下地狱吧!” 夏钊立刻露出了大义灭亲的冷酷,毫不留恋地指挥手下逮捕了华采儿。以清除人生污点的速度,将崩溃的华采儿从视线中抹去了。 在一片普天同庆的欢呼声中,夏钊把哀怨而深情的目光投向了木兰。好像他们之间,一直都有许多的藕断丝连。 那目光,看得阿森好想龇起獠牙,扑上去咬他几口肉下来。 怒气在他喉咙里泛着波浪,让他发出野兽般的凶猛呜咽。木兰瞧了瞧阿森,“怎么了?” 阿森死死瞪着五米外的夏钊,磨牙说,“我想打死这只不要脸的臭东西!” 夏钊冷冷一笑,接受了情敌的挑战。他想得到一个女人,就没有得不到的。他心中很清楚,木兰一定是为了刺激他,才将就了这头狗熊! 只要他愿意回头,他们一定能重修旧好!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拿出一个贵族高高在上的优雅口吻说,“不要脸的人究竟是谁,你说了不算,别人说了也不算,只有木兰说了才算!本将军虽然走了一段歧路,却总比某只癞蛤蟆要脸一些。你是个什么东西?星际海盗的野种!一个垃圾堆爬出来的臭玩意儿,配得上木兰吗?” 第二百十四章, 还作数吗 四下里的人们,屏气敛息地望着木兰。虽然夏将军说的话刻薄了一点,却不可否认,相比五大三粗的阿森,他的外形更令人赏心悦目,身份和地位也是男人中的翘楚! 也许,真的只有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了不起的木兰小姐吧! 她会重新接纳将军吗? 所有人都充满期待地望着她。无论木兰小姐做怎样的决定,他们都一定全力支持! 木兰却只是低垂了头,抱着阿森的手臂说,“阿森,你对人家凶巴巴做什么!人家位高权重,派一支小队来能把咱连人带窝全端了。你何必去挑衅他,你要是出了事,我也不活了” 说到后面,竟是起了哭腔,把脸埋在阿森的臂旁,“嘤嘤”地低声饮泣了!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吃饱喝足的人们发现,朝日光辉下的这一幕,简直动人死了! 阿森也被感动得不正常。他受宠若惊,两眼潮湿,一把将他的小姐搂在怀里。眼里哪还看到那个不足为虑的情敌? 夏钊急红了眼,“木兰,我怎么会那样对你?你是我最心爱的女人啊!” 木兰依偎着阿森,脸上恰到好处对夏钊露出嫌恶和恐惧! 于是,所有人都明白了:木兰小姐对将军压根儿没任何想法。相反,因为将军的自作多情,受到了极大的困扰。 人们怒了。顿时觉得,夏钊七尺厚的脸皮,拿鞭子也抽不烂! “你是将军就能欺负人吗?” “木兰小姐是你能亵渎的吗?” “人家小两口过得好好的,某些人非要凑上来搞事情,真拿自己当根葱!” “” 一向被万民捧在手心的天之骄子,第一回体会到什么叫千夫所指!他眼里全是不置信地望着木兰。嘴巴抿成了悲伤又绝望的直线。 木兰却不再看他。她“勉强”平复下来,挽着阿森的手臂,对民众承诺道:会尽快建成神殿,让民众恢复美味的生活。 然后,二人沐浴着粉丝们滚滚的信仰和爱戴,走进了别墅的大门。好像走进一个唯美动人的梦里。 夏钊被阉了似的,生无可恋地伫立着。最后,在人们凶悍的驱逐之下,一脸麻木地离开了,去领受自己注定将饱受折磨的命运! 木兰一进别墅,立刻将信仰之力贡献了上去。并在识海中问,“主人,木兰可算完成了任务?” “你做得不错。”上官断清冷地说。“神殿我会亲自打造。明日即可问世。你不必操心了。” “是。多谢主人!” 上官断离开后,木兰的演技立刻狼狈地下了线。 她的神态里,显出了一丝微小的慌乱和难为情,松开了阿森的手臂。一言不发往楼上卧室走去。为了撇开那个无耻的人渣,她说了许多肉麻话。这会儿回味起来,脸红成了一个爆炒的尖椒。 实在无法面对自己“生死相许”的阿森啊! 阿森见她态度生疏下来,一颗心宛如被人从云端抛了下来,摔得稀巴烂。 他忽然明白,她刚才的亲昵,不过是在演戏给别人看。真正对他的喜爱,恐怕并无几分。 阿森望着她上楼的倩影,眼里的光黯了下去。心里流过一道尖锐刺疼的自嘲。 是啊,如果真像她说得那样两情相悦,也不至于做了五年熟悉的陌生人。 阿森像一个突然没了电的机器人,站在楼下的客厅里,半天无法活过来。他把整个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一遍,对于哪里是真,哪里是戏,完全没有自信。 他听见,楼上传来沐浴的水声。过了一会,她出来了。步伐以轻缓的节奏,在楼上的厅中踱来踱去。 阿森从中听出了犹豫,彷徨,那足音成了寒冷的雨,飞落在他的心间,让他感到了冬天的寒意。 后来,她进了卧室里,再没了声响。不知做了怎样残酷的决定。 阿森的脚步动了一下。鬼使神差迈上了楼梯。他虽然虎背熊腰,极其壮硕,走起路来,却能做到无声无息。就像捕猎中的猛兽一样,有着凶狠的轻盈。 他走到她的卧室前,握着门把手,心中闪过七八种开门的方式。但是,没有哪一种让他觉得是正当的。于是,生生僵立了五分钟,也没采取任何举措。 直到木兰清婉的声音响了起来,“阿森,你在外面?” 他被电击了一下似的,浑身僵直地一挺。半晌才回道,“小姐,您累了一夜,请好好休息。” 语气已经是个专业的保镖。 他等了几秒,里面的人没说任何话,好像对于“回到原点”的作法如释重负地接受了。 装乖装过头的阿森,突然十分地不甘。得而复失的感觉,如同万蚁噬心地摧残着他。 他忽然带着一股狠劲儿,拧开了门。 卧室里,窗帘紧闭。一室清香迷离的幽暗中,木兰平躺在床上,隆重地盖着被子。 门打开后侵入的光,给了她的脸一个特写,梦一般的恬静美好。她眯了眯眼睛,调整眼球的舒适度,一言不发对他瞧着。 阿森忘了自己的不甘,也忘了该说些什么。他在她面前,一点骨气和力量都没有,空长了一身的横肉,却没法像个男人。这一刻,阿森简直恨自己无能。 室内弥漫起让人心慌意乱的沉默。过了许久,木兰才说,“阿森,你累不累?” 阿森说,“不累,小姐。”就是心里苦得慌,无药可救! 木兰望着他,忽然明白,在情侣之间爱得深的一方,究竟有多么弱势!这个男人,空有一身杀技和力量,到了柔弱的她面前,竟是这样的可怜,这样的敏感、自卑。 木兰轻轻叹了一口气,责备似的问道,“阿森,你半天在忙活什么呢?” “没忙什么。” “你怎么没洗澡?” “嗯?” 木兰轻轻地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自然而然地说,“你去洗澡,洗完了来休息。” 阿森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忽然单腿跪到床边,拉住她的手,压抑着激动的心情说,“小姐,真的可以吗?就算只有我们两个人,也都作数吗?” “嗯,全都作数。”木兰浅浅地发笑,翻了一个身。拖过他的大手掌,把自己柔软的脸颊枕在上面。恬然闭上了眼睛。 阿森几乎枯萎的灵魂,又春光灿烂地复活了。他满怀幸福地忧愁起来,“亲爱的小姐,你这样困住我,叫我怎么去洗澡呢?” 第二百十五章, 烈寰 花溪烈睡得正香,忽然感觉自己被人抱着,飞进一朵软绵绵的云彩里。这云彩非烟非水,而是她从未见过的一种轻软的絮状物。 四周漫无边际都是这种“云絮”,置身其中,有一种绝对的隐秘感,安全感。好像不管干什么坏事,都不会有人会发现。 花溪烈立刻明白,六号世界大概结束了,夫君再次走完亡荒,又带着她入了梦里。接下来,就是一场累死人的魂体苟合! 一时间,花溪烈有点压力大。她闭着眼睛,默默地在心里给自己鼓劲。魂体的结合实在太累人了。她只有一魂啊! 上官断显出魂体,躺到她身旁。发笑道,“还睡呢?你倒是心大!” 花溪烈心说,“我不是心大,我是害怕。” 可是,一向傲气惯了的尊主,绝不会在夫君跟前显露脆弱。 她懒洋洋地嘟哝道,“反正我都习惯了。哥哥随意!”为了表示诚意,她抓住他的手,往自己胸前一放。 上官断瞧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爱妻,十分的不甘心,咬咬她的耳朵,颇委屈地说,“到现在为止,就没有一点喜欢么?为夫的技术当真如此差劲?” 花溪烈掀开眼皮瞧了瞧他。这位哥哥一贯温柔的眼里,流淌着透明的岩浆,既像是冰冷的,又像是灼烫的----这是他欲念达到极限的样子。 敢在这时候嫌弃他的技术,下场一定是没完没了地提升技术! 她的脑子激灵了一下。果断地说,“你想多了,技术很好啊。” 上官断杀人魔似的温柔地笑着,“喜欢吗?” 花溪烈回想上次说不喜欢的下场,吃一堑长一智地说,“最近有点喜欢了。嘶,应该说,非常喜欢。” 上官断“唔”了一声,轻声地失笑,“瞎话。” “哪里瞎了?” “真喜欢?” “嗯,真的。来来,快一点吧。”尊主大人催人开饭似的,一把抱住夫君。左右逃不过,干脆爽快点儿。 上官断眼里的岩浆,流速加快了。几乎化作实质,融化了她 幽若狂的魂体,从现实世界横冲直撞飞进梦中,与哥哥合并为一。 魂体之间的交融,就技术上而言,要比纯粹肉体的结合复杂多了。肉体的结合,是本能;魂体的结合,却堪比一场小规模的创世。 因为怕影响到孩子,他们入梦很深。尽量不对身体感官造成任何刺激,一切只在意识层面上进行。 对普通人而言,意识里泛起一丝涟漪,都会波及肉体。梦里恐惧,身体必然心悸;梦里行男女之乐,身体也必然流出浊物。 神灵要是一个不慎,也难逃这样的尴尬。 这时候,对技术就非常考究了:他们必须有强大而对等的神识,能模拟出一整套独立的感官,来承受欲念的释放。 这种全新的感官享受,必须狂野,放纵,温柔,饱含爱意,必须在一切层次上超越和压制肉体感官。如此,才能达成完美的魂体结合——并且,在孩子跟前,保留一点道貌的岸然。 两个夫君合并后,魂体强大得无从估量。相比之下,花溪烈就显得非常弱小。她躺在他们的怀里,简直像个孩子,这就使得欲念的释放变得困难重重,仿佛要无穷尽的时间,才能让男人们得到快乐的感受。 这样的挑战,迫使花溪烈每次都得拼命地拓展魂魄。像一株嫩脆的小树苗一样,在春天的催发下,努力地抽出枝桠。哪怕只有一魂,也要长得遮天蔽日! 她天生就是不服输的,哪怕在夫君面前也是如此。 所以每一次入梦,就是一场淋漓尽致的魂体修炼。每一次离开梦境,她都累得意识全无,需要一场沉沉的昏睡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从身体中醒来。意识里静静的,一点杂念都没有。慵懒极了! 过了一会,她的神念才轻柔地掠向腹中孩儿:那个漂亮的小东西,安稳地睡在她的花丹,竟已长到半根莲藕的大小了。 花溪烈见之心喜,闭上了眼睛,把一腔浓浓的母爱倾尽,包裹住自己的宝贝孩子。 这时,耳边忽然响起一声软软绵绵的呼唤,“娘----” 花溪烈心中一颤,倏然睁开眼睛。只见小猴儿坐在床里头,带着一脸婴儿的天真与痴情望着她。 这猴儿,当初被幽若空抱回来以假乱真时,妖体被改造成了人类的模样,又经过烈火兰花瓣及各种灵花灵草的滋养,如今的美丽程度丝毫不亚于任何神子、仙童。 才不过十多天的功夫,他已长到了人类孩童周岁的大小,乖巧又可爱地坐在床里,满脸都是都是想要抱抱的表情。 花溪烈的母性被如此一激,心湖摇荡得无法自持。惊喜得眼里起了泪花儿。她坐起身来,张开双臂说,“好孩子,过来,再叫一遍” 小猴子迅速爬过来,将软绵绵好像一捏就能碎的身体依偎到娘亲的怀里,甜死人不偿命地又唤了一声,“娘——” 花溪烈这个没出息的娘,激动得浑身过电。连连答应了好几声。 幽若空端着一盘食物进来,满脸笑意,却故作不满,“这臭小子,老子是谁?” 小猴儿乖乖糯糯地喊了一声,“爹。” 幽若空没想到他真喊了,心被那童音麻醉得一酥!他立刻放下托盘,跑过去在小猴儿的脸上热情地香了好几口,“真乖,不枉老子没日没夜地照顾你。” 说得大言不惭!爹的谱儿摆得没了边! 猴儿又羞又乐,依在娘亲的怀里,婴儿气地傻笑着。然后,两只小爪子抱住娘亲的腹部,喊了一声“弟”。乖巧机灵劲儿,叫那对夫妻爱死了。 幽若空在识海中召唤上官断说,“哥,先别修炼了。咱大儿子开口叫人了。快过来” 他还没说完,一身白衣的上官断已经到了。走到床边,先在花溪烈的头上亲了亲,两眼灼灼望着猴儿子,等着领受他当爹的那份喜悦。 猴儿子不负众望,喜哈哈、脆生生喊了一声“爹”。把伟大的创世神哄成了傻缺。 按说,不过是个养子开口说了话,怎就惹得他们如此高兴呢?要知道,神灵的境界,毕竟与凡类不同。 凡人只看重骨血,从自家娘子腹中出来的,就是亲的;不是从自家生的,就难免两样对待。 神灵的世界,骨血不骨血的倒在其次,他们最看重的却是一个“缘”。 这只小猴子,能从亿万众生中脱颖而出,被幽若空挑中当了儿子,又在上官断想送他走时,成功留了下来,这就是一份了不得的亲缘! 缘,即是因果。说明他们的猴儿子是注定的! 在他们眼里,这就和与亲生的根本没有区别了。所以,怎能不高兴呢? 上官断从娘子怀里接过大儿,把他托在手里,目光骄傲灼然地说,“吾儿,为父赐你烈寰之名,愿你承袭父母神格,顶天立地!” 第二百十六章, 竞技世界 大儿取名“烈寰”,还未出世的小儿,自然就是“烈禹”了。“寰禹”二字,兄弟俩各领其一,承袭父名。 在神界,诸神喜用名号命名所创万界,寰禹天下中,“寰禹”二字曾象征绝对的主宰,是最神圣,最尊崇的文字。 如今,双君自己不要这名号了,将其分赐于孩儿,其中多少父爱,只有他们自己明白。 再说,他们历经过深重的苦难,延用“空”、“断”这种决绝的名号,正好可以压一压起伏的命线,倒也不失为智慧之举。 那灵性天成的小猴子,得了这一名号,感动得泪盈盈的,两条细胳膊搂住父亲的手,“爹”啊“爹”的,依恋地叫个没完,逗得父母不停地争风吃醋,叫了这个,又得叫那个,一家子都变得十分不庄重。 娇妻在怀,佳儿绕膝,谁还高兴去修炼? 理智如上官断,也没法对自己这样残忍。他干脆入了座,“伺候”妻儿用餐了 螺蛳壳内,好似蒙着一层淡金色的烟;又好似回响着悠悠温柔的歌,一切灵花灵草,灵山灵水,在这光景中舒展,轻扬,欢欢快快地承受着神念的福泽。 三人逗着孩子说话,由内而外散发着融融的幸福,连时间也不敢迈开步子惊扰了他们。 可是,正和世间一切幸福相同,人们在极度甜蜜时,总有一份忧伤如影如形,攀登到幸福的巅峰时,会患得患失,会居安思危,担心如此美好的生活如春光一样,不能持久。 这似乎是幸福本身的属性,神灵也不能免俗。因为他们深知,“不持久”是生境的根本属性之一。 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所以,当他们的眼睛注视着娇美的爱妻、粉雕玉琢的儿子时,心里一半是甜蜜,一半是忧伤。笑闹了一会,就不约而同地克制了下来。 两人含笑不语,露出一种诗意的沉默,静静看着娇妻的笑靥如花,孩儿的糯语动人。 他们不敢参与太多,因为生怕自己享得太过,失了细水长流的福。 爱的真味,就是这样的摧残人呐! “哥哥,阿弟,我们为何还待在这里?”花溪烈享用着一份红红的果浆,好奇地问夫君,“不去搜集信仰之力吗?” 幽若空盯着她水嫩殷红的唇,腹中一阵阵发紧。看了哥哥一眼,让他回答问题。 上官断:“不急。等他们走了,我们再出去。” “他们?”花溪烈眼珠一转,“猎神者?” “嗯。”上官断讽刺地一笑,“所谓的猎神者。” 花溪烈:“为何不出去打杀了?我们难不成还怕了他们?” 上官断笑看她一眼,又望着怀里的大儿子,不放过这个教儿的机会说,“以我等如今的实力,要一举灭杀他们,恐怕并不容易!在咱们变得绝对强大之前,不如避其锋芒,专心积蓄己身的力量,等到下次正面遭遇上,再一击必杀。如此,方是上策。” 不然,真的打起来,遭殃的还是苍生! 花溪烈“嗯”了一声,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她如今不知是得益于魂魄的拓展还是怎的,脑子里原本转不过弯的一根筋上,多了许多的玲珑,心思婉转了不少。对自己从前的蛮勇,竟是不太瞧得上了。 上官断怀里的猴儿,听得大眼忽闪忽闪的,也学着娘亲连连地点头,表示自己领受了父亲的教诲。 这个故作老成的小婴儿,又惹得父母稀罕至极,笑了好一阵子。 过了一会,花溪烈的神识往外探了探,发现螺蛳壳外,早已被夫君的神识封锁住,比滴了层层蜡油还严密。 她不禁又犯了好奇病,问道,“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也有神仆在此作恶么?” 这时,幽若空终于忍不住,十分突兀地将她抱到腿上坐着。他的流氓病又发作了,只好拿娇妻当遮挡物,以免被孩子注意到爹的丑态。 花溪烈感受到身下的异样,简直醉了。在他的脸上轻轻打了一下,表示严厉的谴责。 幽若空咳嗽一声,知道大儿子在瞪眼瞧着,连忙端起夫君的威严,训斥道,“无知妇人,为夫是怕你坐凳子太硬,你当为夫闲着无聊,非得找个人抱抱?乖一点!” 识海中却寡廉鲜耻地传着又甜又荤的话,哀求她可怜可怜他。 花溪烈懒得陪他耍花腔,望着上官断,等待他回答问题。 上官断揶揄地看了阿弟一眼,方才笑道,“这个世界的人类,热爱力量之美。” 花溪烈:“哦?力量之美,是武术么?” 幽若空接话道,“武技在这里只剩一点微末的皮毛。人们并不懂如何控制灵气、真力,但是,他们无比热衷于锤炼身体,追求力量的美感。” “比如呢?”花溪烈仰头看他,红唇微微张着,毫无意识地用自己的美折磨着他。 幽若空喉结滚了滚,含笑望着她,并不说话。好像显得多么高深似的。 上官断抽抽嘴角,给出了一个并不神秘并不高深的答案,“此间人类钟爱各种竞技。但凡能比的,都弄出一个赛制来。他们称之为体育,又称为运动。” 花溪烈点了点头。“那么,此间的神仆一定靠着拿第一,夺取信仰啦?” 上官断:“没错。这里的人类,生生世世皆是追求力量的人,有的是武痴,有的是修士,但是都被剥夺了追求武技和仙术的机会,所以热情只能狭隘地集中于体育竞技上,为之越陷越深,生出执着之心。” 幽若空:“然后,一个无耻的神仆横空出世了,在各种世界级的赛事上,创下神话般的记录,以此搜集到无数的信仰。他一个人,囊括了游泳、冲浪、田径、以及各种极限运动的冠军,这个世界上,人人对他高山仰止!他就是这个世界的神!” 花溪烈笑了,缓缓地拍了两下手掌,“我等着看他的神话一个个破碎!阿弟,这次是你来么?” 幽若空挑眉道,“当然。看老子怎么玩他!” 花溪烈在识海中“啧”了一声,传音道,“孩子跟前,能不能措辞文雅些?我都改了,你也要改!” 幽若空发笑,不知她改了什么。捏捏她的腰肉,装模作样对孩子说,“爹爹的意思是,要好好地惩恶扬善,明白么?” 小猴子眨眨眼,点点头,表示完全明白。 第二百十七章,一只人渣来了 猎神者们在此间蹓跶多日。虽然是隐了形的,可是,一会儿“不小心”踩破山峦,一会儿撒闲气发个洪水,闹得山崩地裂,灾难频生。搞得人心惶惶,掀起一股末日的气氛。很是造孽! 他们明明嗅到了猎物的气味,偏偏一根毛都找不到。气急败坏之下,险些被自己的煞气反噬。 咬牙切齿等了十多日,他们开始怀疑,自己中了敌人的迷惑,拍拍屁股走了。然后,又狡诈地折回来。发现通缉犯真的没来,才死心离去。 幽若空这头随时处在发情高峰期的雄狮,终于飞出了螺蛳壳。 他的娘子如今出落得越发丰满、娇艳,吃饭时撩他,睡觉时撩他,走路也撩,发呆也撩;都是无意识的,随便往哪儿一坐,就是一幅浑然天成的春画神作。 他只瞅一眼,鼻血就能泉涌。 偏偏现在家里有了两个小灯泡,一个还在娘胎里,就有十万瓦的亮度,照得他这个当爹的,一点不敢露出本“色”真面目。只能表里不一,端着禁欲的君子面孔。 离开螺蛳壳办事,对他而言,简直是逃离了一份甜蜜的折磨! 这个世界也有祭魂。当初,得到上官断的召唤时,她已经是个鬼体。是自杀的。 因为一心求死,魂魄已淡得不能再淡,亏得有主人的一抹神记拉拢着,才没有灰飞烟灭。 此女名叫莉莉,生得娇花照水,弱柳扶风,是个我见犹怜的美人。凭借这等姿色,当在红尘中拨弄风云,受尽男人的追捧和宠爱才是。 可她却志不在此。她内里的性子,清冽冷淡,断然决然。贵为这个世界的公主,她是拥有王位继承权的,可是却对权力毫无渴望,对风靡世间的体育竞技,更是不屑一顾。 她唯一的志愿,就是孤身一人,在书香里终老。 可是,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在一次宫廷宴会上,她被父王的一个贵宾看中了。从此,就没了个消停。一再坚拒那人,仍被无耻纠缠。父王对那贵宾奉若神明,一夜,竟引狼入室,命令宫卫放他进了内殿。 莉莉抵死不从,争打中,用一把水果刀抹了脖子。 那无耻之徒,正是被奉若“体育之神”的神仆,名叫戴维斯!是个好色得不得了的家伙! 幽若空一出螺蛳壳,就从储物戒的小洞天中,把莉莉姑娘召了出来。她眉如远山,目横“冰”水,通身的气派就是一根数九寒天的冰凌子。一点热度都没有。 见了主人,也不知奉承一二图些好处。只默默地站着,自成一个世界。 幽若空用一种对孩子说话的口吻问道:“莉莉,你想不想亲自报仇?本君可赐你鬼仙之体,你既可拥有人的乐趣,又有鬼的神通,上天入地,出神入化,把那该死的戴维斯打个落花流水” 莉莉冷冷清清地说,“回禀神君,我无意报仇,也不想再入这世间。” 幽若空表情不动,对莉莉的回答,完全不感意外。 其实,她这样遗世独立的性子,也不合适去跟人竞技。他不过是出于主子的良心,随口问了问。既然人家不愿意,还回戒指中去得了。 偏偏这时,识海中的契约枷锁有了反应,只听见云玺在里头鬼鬼祟祟地说,“主子,那个莉莉,被您放出去了吧?” 幽若空眉头一动,“嗯,怎么了?” 云玺顿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主子,她的事儿奴才想管一管。” “你凭啥管?” “她是我娘子!” 幽若空一听,连忙在识海中核实了一下:呵,还真是啊! 这个莉莉,前世正是云玺的娘子。那牲口心中唯一至亲至爱的人。但是,他那会儿入了魔道,一心想在魔头里称雄,便杀了自己女人,把她献祭给了所谓魔神也就是他的好哥哥,然后练了万年大坑的“九转长生功”。 幽若空撸了撸下巴,觉得这个莉莉不是一般的可怜,两世都被亲人牺牲,难怪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幽若空有点惭愧,都不太好意思当这个主子了。 他轻轻咳嗽一声,把云玺放了出来。轻飘飘的一只鬼,玉树临风,面容英俊。神情很猥琐。 一出来,他不先拜见主子,而是对莉莉咧嘴笑了一个,像只赖皮狗似的。 莉莉当场更冰冷了一层,正眼都没给他一个。 幽若空径直问道,“莉莉,你是什么想法?你的事儿,要他管么?” “不要。”莉莉碎玉断金地说。 云玺跟她斗嘴,“我才不要管你的事。我只是替主子分忧。”说着,对主子挤了挤眼,表示大家都是男人,帮个忙吧。 幽若空冷笑,“云玺,你还是滚回去吧。本君不跟你同流合污!” 云玺一听,立马往地上一跪,一张苍白的鬼脸,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主子,奴才与那戴维斯有累世之仇,求您给个恩情,好叫奴才散了满腔的怨气。” “嗯?累世之仇?” “那戴维斯前世里,灭杀我师门二百多口人,奴才正是为了报仇,才入了魔道,可惜本事不济,误信谗言,一念之差将至亲之人献了祭”他说着,捂住脸,肩膀发颤,竟是饮泣起来。 幽若空审核他的记忆,发现这家伙在半真半假地鬼扯。 他师门被人灭了是不假,可跟戴维斯没啥关系!真正的仇家,早被他屠得一干二净了! 这些话,压根儿是说给莉莉听的。 幽若空抱臂,莫测高深地看着云玺。 云玺知道瞒不了他。满眼是哀求,在识海中颤声说,“主子,给奴才一个机会吧。当时献她出去,计划是想等我称霸魔界,再风光把人弄回来,后来发现是痴梦一场,奴才对她日思夜想,做鬼也不安宁。” 幽若空瞥了莉莉一眼,七情六欲全无的样子,越发让人觉得十分的可怜。一个如花美眷,被满口是谎的人渣娶了,算计成了这个样子。 幽若空觉得自己也算有罪的,无论如何,得对这些祭魂好一点。 他像大哥哥似的说道,“莉莉啊,这臭东西心机狡诈,诡计多端,他这样做明显是想讨好你,跟你重修旧好。怎样?你愿不愿意原谅他?” 云玺傻眼看着主子。怎能这样就出卖自己的心腹呢? “我不愿。”莉莉的语气里没有一丝余地。 云玺垂下眼睛,脸雪白雪白的。浑身上下刷了一层名叫“绝望”的涂料。 幽若空瞥着他说,“我觉得也是。你俩现在的关系,顶多算同事,受同一个大老板的领导。除此之外,不可能有其他的交集了。云玺,你就安分点,滚回戒指里去吧。” 第二百十八章, 造反的云玺 云玺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大大的不愿意。看样子竟像要造反。他笔直跪在地上,像一尊饱经风霜的石雕,沧桑又倔强。 幽若空目光闪了闪,缓缓抬手,准备把他摄回储物戒里。但是,这东西居然敢发力抵抗! 幽若空心中乐了:有出息! 以他如今的修为,吹口气就能把这鬼奴灭了,何况还有一个逆天的契约枷锁! 他敢反抗,是拼了这鬼魂之体不要,准备魂飞魄散了? 幽若空一时间,对他有点刮目相看!佯装怒道,“大胆奴才,你想要背主?” 云玺眼里点起两簇鬼火,森红森红的,吼道,“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主子,就是个大骗子,老子被你们坑惨了!以为特么九转就能长生,活活把自个儿心爱之人献了出去!现在尽心尽力给你办差,怎就不能把她要回来!” 他突然像个被夺走糖果的孩子,直着嗓子地大叫,“你把她还给我!把她还给我!” 幽若空被他唬住了,大男人嚎成这样,真是好新鲜! 莉莉也露出了一点惊色,用眼角余光偷偷瞄着发疯的云玺。 幽若空口气不善道:“怎么,云玺,你真想造反?你可想清楚下场?” 云玺梗着脖子,两眼阴森森要吃人,牙缝里蹦出狠毒的话来,“大不了魂飞魄散!我云玺做你的鬼奴,就是为了等我娘子,如今人等到了,你不肯还给我,我就要反你。” 幽若空淡淡地说:“你倒是骨头硬。好吧,本君就遂了你的意。魂飞魄散去吧。” 透过契约一施力,一个穿心的魂锁上了云玺的身! 云玺晃了晃,十分的惊恐,感觉自己可能演脱了! 本来,按他对主子的理解,应是至情至性、洒脱不羁之人,见他如此痴情,怎么也该心生恻隐,从中撮合撮合才对! 到时候,他再说几句甜言蜜语,定能把人哄回来。 谁料,人家真舍得让他去死!没有一点主仆情分! 亏他还以为,自己现在算是创世神身边第一心腹!靠,白痴啊! 云玺这时的感觉,比当时肉身死亡还心痛!他脸上带着一种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了看幽若空,又看了看莉莉,两人都面无表情,等着他这个大泡泡“噗呲”一破,甩甩手走人! 云玺顿时觉得,他还不如真的魂飞魄散得了,人也好,鬼也罢,一了百了,死个干净! 再苟延残喘还有啥意思? 他闭上眼睛,任由契约的力量将自己挤压拧绞,好像有千根万根的针在魂体中穿行,满怀恶意地戳着他。 一转眼,这只鬼魂已千疮百孔,摇摇晃晃的,随时要破灭了。 见了这情景,莉莉也像个纸糊的小鬼,跟着他摇晃起来! 他们的魂体上,好像绑着一根弦,有着奇怪的共鸣,同时在死亡的频率上震动着。弦越绷越紧,死亡的步伐也越来越快! 这是真的死啊,魂体的死! 莉莉忽然就撑不住了。从一层无形的冰膜中,冒出了未尽的七情六欲,残存的爱火,被死亡点燃,熊熊烧了起来。 她一跃而出,往云玺身前一跪,语不成句地说,“神君,求求你,饶了他吧。” “为何?”幽若空神色莫辨,好像温柔,又好像残酷地说,“这逆贼以下犯上,不该死么?” 莉莉俯首拜了下去,“求神君饶他一命。” 后面的云玺,在痛苦中心花怒放,怔怔地看着前方娇柔的背影,觉得有希望,大有希望! 幽若空表示很为难,“不行。他骂我是骗子。” 云玺这时在极端的痛苦中捕获了一丝灵感,忽然明白,主子可能是在帮他,这是一场苦肉计! 这样的想法让他舒服多了,就连魂体上的疼痛好像也减轻不少,他继续作死地说,“把她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你就不是骗子把她还给我。” 他在那儿“神智不清”地碎碎念,好像临死前只剩这么一个执念,声声泣血地呢喃着,听得莉莉的魂体都僵了,又僵又脆,伸手一碰就能碎。 幽若空无情地说,“好个云玺,倒会痴人说梦!方才你也听见了,她不愿意。所谓覆水不能收,破镜不重圆,你就安心地去死吧。” 他抬起手,准备用最后一根“稻草”压死这头骡子。 莉莉伸开双臂,像母鸡似的护住身后,仓皇失措地说,“不要!我愿意,我愿意!” 幽若空手一顿,“你怎么又愿意了?你这样戏弄本君,也想死啊是不是?” 莉莉:“我愿一死相代,求神君饶了他!” 幽若空看了看魂锁中几乎破碎的云玺,自言自语地嘀咕道,“老子的面子被伤害了,总得有人付出代价。云玺培养这么久,死了倒不划算,不如先留用,让莉莉死掉,这样对他也算极好的惩罚!” 于是,他好像又变了主意,准备灭掉莉莉。微妙的举手投足间,真实地凝起了煞气! 云玺大惊,用最后的力气咒骂道,“幽若空,你敢!你伤害她一根头发,我上天入地,抽你的筋剥你的皮!”说着,他又被恐惧击溃,哭叫道,“你这丧尽天良的衣冠禽兽,别害她!别害她!不要,啊!” 人也真够奇怪的,当初他自己一剑要了妻子的命,转头来,却又能如此情深意重。 幽若空冷冷一笑,收回了他身上的穿心魂锁,“既然你这么说,我就留你一条狗命,将来再一起论罪!”他板着面孔,往两只鬼的身体中各自拍入一股强大的灵气,以渡灭之功转化其生命形态,生生由鬼渡成了仙! 然后,他一点喘息功夫也不给人家,说道,“走吧,允许你们戴罪立功,跟爷做任务去!” 云玺摸摸不再寒冷的肢体,又抱一抱莉莉,惊喜成了二百五:从此以后,能感受人间的风雨,品尝人间的烟火,寿命可达上万年!天啊,这是撞了什么大运啊! 云玺心中热情四射地想:“主子啊主子,我云玺果然没看错你!不枉我走了这遭险棋!你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云玺的亲爹!”他也不想想,人家什么身份,能要他这样不堪的儿子么? 这云玺拽了发怔的莉莉一把,扑上前去,脸上堆起了令人惊悚的谄媚,对幽若空温柔地笑个不停。 幽若空一脚把他踹开,转头对莉莉说,“姑娘,这事儿你可要三思而后行。这样的渣男要是也能原谅,你就有点蠢了!不剥他几层皮,不能谈原谅,明白么?” 莉莉低着头说,“主人说的是,我并没原谅他。” 云玺:“” 刚还想把这人当爹孝顺呢,转眼就成了巨大的搅屎棍子! 第二百十九章, 酒吧里的红衣男人 夜店的空气,由声与色调制而成,辅以浓淡不同的酒精,混合成了罪恶的气氛。这气氛粘稠又混浊,其中的魔性,能把纯洁的人诱惑成魔鬼。 调酒师带着一丝卖弄的优雅,从高处向深酒杯中倾倒酒液,新调好的鸡尾酒,泾渭分明地割成红蓝两色,中间燃着一条细丝火线,技巧高超,妖艳逼人。 这杯全球最贵的鸡尾酒,跟吧台前的客人般配极了。 这是一个红衣长发的男人。有一对狭长的眉,斜斜地飞入鬓间。一双桃花眼里,勾兑了一份发光的妖娆。笔挺的鼻梁,尖细的下巴,有着宝石般的华美质感; 他的上身,只穿了件红衬衫,狂肆地半敞着,露出里面紧实清晰、有如刀刻的肌肉。力量之美在他的身上铺洒得浓墨重彩! 奇怪的是,他的头发像女人一样垂到腰际,有一点微卷,无风也极飘逸。就像少女漫画中走出的极品妖孽,浑身都张扬着魔性。 他对调酒师一笑,就让人家的魂魄打了个踉跄,险些洒了这杯价值十万币的好酒。 他像一个勾魂使者,自从走进这间酒吧,就以绝对的强势霸占所有视线的焦点。可是,他自己却好像不知道,仿佛来这里只为喝酒,把名酒全都点了一遍。任性得让人却步。 他身上似乎有一种力量,让人既想靠近,又没法生出勇气。好像走近他三尺内,就会被点燃,烧成一堆灰。即使最资深的猎艳者,也不敢轻易造次。 当戴维斯没滋没味地走出三楼密室,靠在栏杆上喝酒时,枯燥麻木的世界,立刻被楼下这个新鲜的尤物点亮了。 他一眼就看出了那人的不同。若说这世上的人都是沙砾,那人绝对就是闪亮夺目的钻石,稀世少有。 戴维斯心中假寐的野兽昂扬地苏醒了。他的眼睛发直,喉咙冒烟,全身的血液向着会阴部位奔腾。 他的意识还没有决定,一双大脚已先行,向着楼下走去了。这个体育之王,身高将近两米。魁梧健壮的身体上,只穿了一件裤衩,敞披一件黑色的浴袍。 当他下楼时,酒吧里的客人们,像迎接王者一样,弓腰缩头,谦卑地仰视着他。眼里满是崇敬。 “戴维斯下来了,戴维斯下来了。”他们轻声地说,好像生怕别人没注意到,对这个伟大的人物有所冒犯。 红衣男人缓缓地端起酒杯,放到唇边。桃花眼望着楼梯上。反射着酒光的眼睛,好像贴了两片冷冷的冰魄。 “嗨,朋友。”戴维斯打量着他,像个好客的主人那样说,“可以请你喝杯酒么?” 红衣男人翘起一只嘴角发笑。薄唇艳丽,邪气逼人。 这是一朵剧毒的花,戴维斯在心里说,我就喜欢有毒的东西。 “请我喝酒?”红衣男人说,“我的口味很挑剔哦。” “我欣赏挑剔的人。”戴维斯在他旁边的吧凳上坐下,目光非常直白地打量他的身体。 红衣男人也打量戴维斯。精致的脸上,挂着情场老手的犀利笑容。这种性感,在这个世界上是非常少见的,对戴维斯而言,如同发现了稀世的珍宝。 他给调酒师打了一个手势,十分潇洒地点了酒。喘息之间滴淌出来的荷尔蒙,让调酒师面红耳赤。 两人都在有意地卖弄自身的性感。 这画面在旁人看来,十分的干柴烈火。戴维斯是众所周知的男女通吃,这个红衣男人的作态,也似乎深谙其中滋味。 所有人都在心里赌,他们肯定会搞上。 天啊,这件事对人们来说,多么值得期待啊! 自从莉莉公主香消玉殒后,戴维斯一直精神不振,连比赛也懒得参加了!大家都在等着他重新站起来,不再为了莉莉公主的死折磨自己。 这个红衣男人,会给伟大的戴维斯带来解脱吗? 戴维斯将一杯飘着玫瑰碎的烈酒,递到红衣男人的面前。目光里含着攫取的笑,仿佛在说:喝下我的酒,就是我的人,敢不敢? 红衣男人似乎还想欲擒故纵,脸上迷人的笑始终不变,说道,“我说过,我是个挑剔的人。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请我喝酒。” 四周人抽了一口冷气!好狂的男人!竟敢不给戴维斯面子! 戴维斯眯了眯眼睛,就像老虎豹子之类的猛兽那样,慵懒而危险,“不知道怎样的人才具备资格呢?” 红衣男人卖关子似的,并不急着说。而是不慌不忙的,点了一杯浓醇的烈酒,陶醉地闻了闻味道。面不改色饮了下去。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他略显苍白的皮肤表面,好像烧起了一层霞光。 戴维斯敞开着腿而坐,两腿之间欲望贲张得像条巨龙。人们瞧着脸都红了。 红衣男人用一双醉了似的桃花眼瞥着戴维斯,冷冷地说,“阁下想请我喝酒,先比赢我再说。” “好啊。比什么?”戴维斯纵容地说。纵容里,又带着凶狠。人们光是听他的喘息,就能想象他的脑中浮现着怎样的画面。 红衣男人仰起脖子喝酒,慢悠悠地说,“所有你拿过冠军的项目,我要向你挑战。” 四周的人:“” 什么?竟有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向伟大的戴维斯挑战,是想自取其辱么?!酒吧里,响起了蝗虫过境般的议论声。人们兴奋极了。 消息立刻被发布到了网上,如强大的病毒疯狂繁殖开来。戴维斯目光幽深,瞧了红衣男人半晌,笑道,“美人儿,你确定要这样做?如果你想用比赛来吸引我的注意,完全没有必要,你已经深深地吸引了我。我恨不得现在就把你拖进房间,狠狠地干上三天三夜!” 这样直白的话,让人们觉得戴维斯太可爱了,非常给面子地哄笑起来。 红衣男人面不改色喝着酒,等人们笑定了,才气定神闲地说,“没问题。只要在任何一个项目上,你赢了我,干多少夜都没问题。而我呢,对自己要求就非常高了。立志要在各方面赢过你,才能心安理得把你拖进房间。” “看来,无论输赢结果都是一样的。”戴维斯微微倾了身子,旁若无人地调起了情。 “没错,结果都是一样的。不过,比赛一定是要比的。”红衣男人修长漂亮的手抚摸着杯沿,“我这人没别的毛病,就是仪式感比较重。” 他自嘲似的冷笑一下,“我总是喜欢慢慢来,把事情做得透彻一点,火候到位一点,这样吃到嘴里的时候,滋味才能更好。” 那邪气魅惑的笑容,好像蕴含着难以形容的危险,让戴维斯的尾椎骨里升起了要命的酥痒。 他挑了挑眉头,也妖魅地翘起了嘴角说,“好啊,我答应你的挑战。” 这句一锤定音的应战,立刻在十秒内传遍了全世界。 第二百二零章, 一回定输赢 无我境中,花溪烈对那两个男人之间的官司,瞧得一头雾水。 “阿弟,挑战就挑战呗,为何云玺要这样?” “他哪样了?”幽若空戏谑地问。 花溪烈皱了皱脸,“你瞧不出来?他在跟那个神仆搞暧昧!” 幽若空笑出声,从后面抱住她,手顺便在她胸前搞了搞暧昧。“没错。他一身骚劲儿没处使,硬是给自己设计了这样一幕戏。” “什么戏?” 幽若空轻轻咳了一声,“这东西狂得很,说什么杀人要诛心。” “诛心?” “意思大概就是,要给戴维斯最痛不欲生的死法。” “怎么才算痛不欲生?”花溪烈扭头望着他,“割他的肉吃?” 幽若空叹了一口气,望着她的嘴唇说,“你能想到的也就只有吃啦” “不然呢?”还有什么比一口一口被吃掉更痛不欲生的? “云玺之前,毕竟是个不走正道的魔头,思路比较清奇一些。你还是别看了,咱们要注意胎教。” 花溪烈反正也没啥兴趣,点头道,“那好吧。我饿了,进去吃点东西吧。真饿!”说着,转身便要进螺蛳壳中。 幽若空忽然一把抱住她,低头堵住她的唇,狼吞虎咽地亲吻了起来。 似乎听她提起“吃”这个字,馋劲儿就上来了。再也按捺不住! 花溪烈忙不迭隔断两个孩子的意识,试图用花丝把他剥了下来。可是他现在出息太大了,竟然剥不下来 于是,只好任由他作了一番怪。 自从知道他是欲念为基的魂魄,她就很少在这事儿上驱逐他了。态度近乎是宠溺的、纵容的。 毕竟,一个好妻子,不能总嫌弃夫君的弱点 过了许久,幽若空停了下来,眼里仍然闹着可怕的饥荒。花溪烈无奈极了,两手抱着他的腰。用一种霸道总裁式的“我该拿你怎么办”的目光端详着他,嘴角浮着温柔的谴责。 幽若空立刻便做出委屈的样子,用目光说:宝贝,能不能救救我? 她抬手抚摸他轮廓清晰的剑眉星目,叹了一口气。忽然凑近他的耳畔,轻轻说了什么。 幽若空被惊喜闪了一下腰,“真的?你真肯那样做么,噢,我的好娘子啊!” 花溪烈眼睛一弯,回敬他一句甜言蜜语道,“我肯为你做任何事。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疼你!” 幽若空呆了,怔怔地望着她。然后,狂犬病似的抱起她,飞进了螺蛳壳 此时,酒吧里的撩骚还在你来我往地进行着。危险,暧昧,刺激,一红一黑两个男人,正在进行着一场血腥的精神角斗。 云玺的提议,是针对戴维斯的每个王者项目组织赛事。他理想中的流程,是一次次面带微笑把对方击败,撕烂他的尊严,最后给他上一道痛不欲生的死亡大餐。 但是,戴维斯就是想速战速决,赶快把人弄床上去。虽然答应了挑战,却坚称不想赛那么多的项目。 “比一个就好!”戴维斯咧了咧嘴,“赢了我一个项目,我就愿意承认,各个项目上全都输你。” 他非常放得开,向围满酒吧的人们说,“我戴维斯要是输了,就自愿把屁股献给他!” 力量竞赛与赤果果的性一搭配,更加撩起原罪的诱惑。观众们都疯狂了,各个大声叫好。 云玺宽容似的笑了笑,叹气道,“既然阁下这样说了,鄙人再不同意,倒显得胡搅蛮缠。好吧,不知阁下所说这个项目,是指什么?” 戴维斯绕到吧台后,手肘拄在桌面上,对他邪魅一笑,“扳手腕定胜负吧,朋友!” 他这样一说,获得了四周人群的一致拥护。鼓掌道:扳手腕!扳手腕! 云玺挑眉,环顾一遭,算是见识到了世人酷爱力量竞技的疯狂劲头。 他颇感兴趣似的,“扳手腕呐,够新鲜。” 从容端起自己的酒,优雅地抿了一口。用桃花眼夹了戴维斯一下。然后,缓缓地握住了他的手。口中调戏道,“尊敬的阁下,你若输了,丧失的可不止一个屁股哦。” 戴维斯陶醉地望着他的脸,提唇微微地笑着,“朋友,握住你的手,我就知道,你的力量不可能是我的对手。为了你的面子,我建议停止这场比赛。咱们直接上楼得啦。” 四周人群哄笑,酒吧里洋溢着对竞技大神的无尽崇拜。好像不管他放什么屁,都值得捧腹大笑。 云玺看着自己的对手,目光近乎是温柔的。 迷离的灯光下,他的红衣和长发好像全都流动起来,这种叫人无法捕捉的蛊惑,模糊了他的性别特征,模糊了他的肌肉线条,让人感到一种雌雄莫辨的神秘。魅惑极了! 戴维斯可怜兮兮地问,“宝贝,真的必须要比吗?我真不忍心赢你!” 有女生尖叫道,“啊—戴维斯好可爱啊!” 云玺笑起来,语气上也挺疼他的,“心肝儿,到了这份儿怎能不比呢?是不是该找个人给咱们公证一下?” 两人的气氛好极了,握着手轻声细语的模样,好像已经爱到了骨子里! 只有他们自己才能感觉到,彼此之间越涨越高,几乎淹死人的杀气! 戴维斯拍了拍调酒师的屁股,“小弟弟,来给哥哥和嫂子做个见证!” 四周再次爆发出哄堂大笑。 调酒师面红耳赤地说,“这将是我一生中最高的荣誉!”在无数人羡慕的注视下,他上前一步,庄重地覆住了二人交握的手掌。然后,敛息屏气等待着。好像要比赛的是他一样,心口起伏得厉害。 四周静了下来,人们的眼睛直勾勾望着比赛的中心。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调酒师忽然高声喊道,“一、二、三,开始!” 顷刻间,力量如猛龙出江似的,在两人的臂膀间咆哮着涌出。悍然向对方撕咬过去! 一瞬间,他们青筋暴胀,全身燃烧!脸全都涨红了。 两个修长高大的身躯,发着剧烈的颤抖,牙关咬得死紧死紧!吧台四周像地震似的,动荡个不停。就连头顶的吊灯,也受到无形的气流的冲击,晃来晃去! 人们心中无不吃惊:天啊,这个红衣男人!他竟然可以跟伟大的戴维斯抗衡! 这种旗鼓相当、针锋相对的角逐,刺激了人们骨子里根深蒂固的热血,让他们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来!好像全都要变身野兽! 吧台碎了!吊灯也“咣当”倾泻了一地。二人脚下的地板,深深地陷了下去。戾风在酒吧里狂烈地回旋! 这才是高手过招的气场啊!连扳个手腕,也要毁天灭地! 现场的人们,彻底陷入疯狂!激动得眼泪都下来了!“加油、加油”的呐喊声,几乎要把屋顶掀翻! 十分钟过去了,比赛中的二人,仍在进行僵持的角逐!力量在他们赤红的肌肤上飞速流动着,两人好像要原地爆炸了一样! 第二百二一章,打脸好疼 幽若空正在忙乎一点快活的私事儿,识海中的契约枷锁传来了云玺紧迫的声音: “主子,大事不好啦!怎么会这样?” 幽若空抽出一点神识,往外一扫: 哈,云玺这货,竟然输了! 整个人彻底懵逼,好像不认识这个世界了似的,僵硬地站在一堆废墟中,浑身都被汗水浸湿了,骚包的红衬衫鲜血似的粘在胸肌上。狼狈得让人不忍看! 四周人群欢呼震天。 戴维斯满脸得意,举着手臂向粉丝们炫耀着胜利。 幽若空见状,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云玺这家伙,剧本编得非常精彩,满打满算地准备把戴维斯踩入泞泥碾作尘! 可他偏偏忘了,自己在实力上可能会输给人家! 亏他出场搞得那么妖娆,好像高人要出世,这会儿被打脸了,真是好疼! 这是不是就叫装逼装过了头? 幽若空正被自家的宝贝娘子用另类的法子带着飞翔,哪里有空去拯救他,勉强分出心神道,“你活该,本事不够就敢装逼,认赌服输吧!” 云玺:“爷,别这样!你会失去我的!” “爷”不再有任何回应。 戴维斯向云玺瞄了过来,拧着嘴角对他发笑。目光里火辣辣的侵略性,长驱直入刺进了他的皮肤。 云玺感觉,他这具刚刚晋级鬼仙的娇躯,生生就被这目光欺凌、玷污了。心中翻涌的新仇旧恨,几乎让他抓狂: 娘的,不是说人间的神仆没啥花头么,怎倒比他一个鬼仙还强!这不符合宇宙定律啊! 戴维斯:“宝贝儿,你输了。接下来我该做什么,嗯?” 他这一声“嗯”,拖出了十分暧昧的腔调,听得围观的群众们,全都好像发了情。 大家起哄道,“抱他上楼,抱他上楼!” 云玺内心恶毒地磨着牙,表面依然风骚无限,淡淡定定地一笑,耍赖道,“就比一个项目是没错,可是,总得有个三局两胜吧!我刚才是热身好不好?!” “呸!好不要脸!” 四周众人齐声嘘他,啐他: “怎么能这样,输不起就别比啊!” “当你多有本事呢,敢来挑衅大神!没想到就是一只赖皮狗!” 人们义愤填膺,替他们的偶像抱打不平,“红衣服的,是男人的就自个儿把裤子扒下来!” 云玺脸上这个火辣辣的感受啊,真是难以形容。心中苦逼地想:娘的,为何倒霉的总是我?!这辈子就不能让老子拉风一回么! 戴维斯仿佛听见了他的心声,忽然噗嗤一笑。对众人抬了抬手,压下了种种谩骂,非常包容地说,“三局两胜是吧?成,哥哥让着你!” 他两脚分开,向云玺伸出一只手,对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再来。 云玺瞅了瞅那双铁板似的大手,一点没有虚乏的迹象,不像他,这会儿还发着抖呢! 这情况不太妙啊!人家刚才好像还隐藏实力了! 此人真是一个普通的神仆? 一向阴险狡诈的云玺同学,忽然感到严重的不对劲,盯着戴维斯的眼睛,目光一直刺到他眼底深处。 原想用魔道的法术,摸进此人识海,找些蛛丝马迹,却不想,碰到的宛如铜墙铁壁。 云玺心中的“不妙”之感,愈发浓烈。他僵硬片刻,忽然摇头叹气,露出了迷之微笑。 笑出了莫名的亲切友好,笑得好像自家人没认识自家人。 识海里却像疯子似的,喊着他家不靠谱的主子,“爷,你再不出现,真的要失去我啦!救命啊救命啊!救命——” 戴维斯好像听见了他的魂音似的,对他夹了夹眼角,骚劲儿一点不比云玺少了去。 云玺被他骚得心中一突。脸上的笑容越发温暖起来,上前一步,两手握住戴维斯的大手。“哥,来,这边来说话。” 他对待亲哥似的,扶着这个庞然大物,装模作样好像有秘密要分享,要寻个僻静地方说话。 戴维斯摸着他手上的皮肤,“弟弟,不如跟哥哥上楼去说。说上个三天三夜。” 云玺心里这个苦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感觉自己被群众啐得脸皮都快破了,这样下去,还搜集屁的信仰!他眼珠子一转,索性大大方方说,“也好,所谓不打不相识,你我一见如故,不如上楼说说话。” 两人各怀鬼胎,牵着手准备上楼。人群越发高兴地喊着,“洞房,洞房!”呼声十分亢奋! 就在这时,门口出现了一个女人。 云玺一瞧,浑身一颤。他那冤家莉莉公主来了。 这根数九寒天的冰凌子一出现,就给气氛来了个坠崖式降温。 云玺此时正抱着戴维斯的手,恨不得找个坑活埋自己。 莉莉之前是回宫取些旧物去了。去之前,他信誓旦旦跟她说,等她来汇合时,肯定已经把戴维斯掀翻了,然后他会召唤几只魔界的大狗轮了这畜生。 这就是他清奇的思路。 但是,现在好了,自己居然败给了仇人,还跟仇人手拉手,“夫妻”双双准备入洞房。情何以堪啊,情何以堪! “莉莉公主她没死!” 人群中,有人反应过来,惊呼了一声! “是莉莉公主!” 云玺下意识地看向戴维斯。此人望着门口的莉莉,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忽然张开另一只手臂,好像迎接回家的孩子似的,“莉莉!我亲爱的莉莉公主!你没死可太好了。” 这虚假的反应,越发让云玺心中惊疑,一突一突的。 莉莉浑身不带一丝烟火气,走了进来。 明明此时是夏天,她却好像活在一个冰封千里的世界。连身体,也仿佛冰雪做的。有如实质的寒气,把夜店里浑浊腥膻的空气,冻得一片透明。 云玺心里一个“咯噔”。不知为什么,感觉莉莉哪里不对。 戴维斯也不对。大家都不是他想象中的该有模样。 仇人相见,不该分外眼红么? 莉莉脚不沾尘地走近,用她冰魄琉璃的眼睛,注视着楼梯上的两个人。冷冷淡淡地问,“你们在做什么?” 云玺压下被捉奸的诡异感觉,笑问旁边的戴维斯,“大兄弟,不知这位红颜是?” 戴维斯含笑说,“噢,这一位美丽的小姐啊,是我的未婚妻啊!” 云玺心中咬牙切齿,脸上却对莉莉笑着,表示幸会。戏演得十分地道! 可是,莉莉压根儿不朝他看,她七情六欲皆空,冰冰冷冷地看着戴维斯。 戴维斯宛如一尊微笑的雕像,静静地回视着莉莉公主。 景象十分的猫腻。 云玺这只心狠手辣、又胆小敏感的魔,预感十分不妙,上紧箍咒似的,在识海中深情呼唤主子一万遍。 幽若空百年不得娘子主动服侍一回,好容易爽爆一次,却被这作死的臭东西一遍一遍来裹乱,他恨不得撕烂这蠢材,吼道,“猫腻就猫腻,自己先顶着!” 云玺大概清楚他在干嘛了,一时间欲哭无泪! 出勤时间,当老大的跑去宣淫,把他一小喽啰丢在虎狼口下,真是叫人醉了! 第二百二二章, 你不是戴维斯 莉莉与戴维斯互相瞅着,眉间刀光剑影,十分古怪,这模样不太像生死仇人!也不像情人!云玺瞧得心里没底,感觉局面越发超出他的掌控! 哎,千算万算,就没算到自己堂堂鬼仙干不过一个猥琐的神仆!丢屁股事小,信仰之力可怎么办? 出这么大的糗,他以后在主子跟前,还怎么当这第一心腹! 云玺琢磨着,这会儿也顾不上面子了,索性出卖了色相,把戴维斯哄上楼,然后拿魂绳把他绑了,弄死!再出去参加赛事,刷新他的记录,这样得到的信仰之力应该也没差! 到时候,再把这狗东西制成鬼奴,任由莉莉出气。就不信她的心暖不过来! 云溪如是打定主意,干脆先不管莉莉的想法,也不管他二人到底有啥恩仇猫腻,一心想把戴维斯往楼上搞。 他胳膊肘子搭住戴维斯的肩膀,吐气如兰,妖里妖气地说,“心肝儿,怎么,来了个女人就晾着我了?” 戴维斯把目光从莉莉身上转开,对云玺灿烂一笑道,“瞧把你给急的!走,让哥哥好好疼疼你!” 两人恶心吧唧的,勾肩搭背往楼上走去。 这时,莉莉从冰冷的沉默里,吐出一句吓死人不偿命的话来,“你是谁?你不是戴维斯!” 云玺抽了一口凉气,狐疑地顿住脚步。 不是戴维斯?搞什么乌龙! 戴维斯回头,“莉莉公主何出此言呐?” 他的话里含着轻佻的笑,俨然是根本不打算否认。那张特别粗豪的糙汉子脸,笑得很是疏狂,不把人放眼里! 莉莉见状,表情更加冷,简直冷到了人类极限,浑身气势犹如要发生一场灭世的雪崩,冒出铺天盖地的寒气! 酒吧里,一瞬间比太平间还阴森! “你夺了戴维斯的舍!”她拔高声音说。 戴维斯欺负人地咧嘴一笑,“没有。我可以发誓,我对他干的事,不叫夺舍!” 叫吞噬!他缓缓地用口型说。又是一笑。 莉莉僵了几秒,眼中戾气大作,猛地尖叫了一声,扬手一击。 两人之间的几级台阶上,迅速起了厚厚的冰层,闪电一般蔓延到了戴维斯的身上! 那家伙还没反应过来,立刻被镀成了一具冰雕! 云玺大吃一惊!这可不是普通的控冰之术!这是直接作用于魂魄的神级冰术! 他浑身发冷,一双桃花眼瞪成了葡萄,“莉娘” 莉莉被这声旧时的称呼严重刺激到了,脸庞顿时扭曲成了畸形,抬手给云玺也来了那么一下! 云玺压根儿来不及把眼前一切理出个来龙去脉,就感到一阵灭顶的寒气渗入肌骨,锁向他的魂魄。瞬间,他就冷到了麻木不仁的地步! 他那飞满萤火、垃圾堆一般的识海中,凝固成了冰天雪地的一片,一切念头都给冻住了,就跟死了一样! 如果非要较真还剩下什么,或许就只剩一个大大的“靠”字吧! 莉莉好像反派大boss露出真面目一样,疯狂发作了一通,双臂一张,整个豪华靡丽的夜店,被冻成了一片冰晶世界。所有人集体陷落! 这片世界里,变得绝对死寂,美轮美奂。连光的粒子也不再传播。以至于光明与黑暗形成了断层,看上去好像一张涂抹不均匀的立体画。 诡异极了! 幽若空叹了一口气,终于衣冠楚楚现了身。周身神光外放,像一个金色的人形太阳,走进了这片冰晶世界中。所到之处融冰化雪,轻松破开了莉莉的控冰之术! “莉莉啊,你本事不小,识海中带着神记呢,也能搞叛变!”幽若空带着满脸的失望,对她摇了摇头,“这么说,自杀的事情压根就是假的,对不对?你早就是伪神的人了?” 莉莉阴沉地说,“什么是伪,什么是真?你们这样的,就配称得上真神了么!” 幽若空一哂,摸摸下巴,并不表示反对,:“你讽刺得挺好。纵容别人杀妻献祭,的确十分恶劣。可见,神灵在走投无路时,也会变得丧心病狂惭愧惭愧!” 他叹了一口气,忽然玩变脸似的,眉宇之间陡然换上一层寒意,冷笑道,“不过,本君可不打算为此道歉。对所有被杀掉献祭的人而言,这已经算是最轻的惩罚!” 莉莉:“什么意思?” 幽若空鼻孔里哼了一声,并没有回答。心里却冷酷地想:“因为你们这些人,多世以来曾是伪神的亲族!在必须有人牺牲的时候,当然首当其冲要选择你们!” 莉莉见他不说话,只当他在故弄玄虚推卸自己的罪,她立刻自觉占了一份正义,狞然道,“幽若空,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就等着被诛吧!” 说罢,她两手搭住戴维斯和云玺的肩膀,准备向冰雪中消隐而去。 幽若空心说,爷对你们宽容,你们当爷没本事呢!冷哼一声,一招“炼日”就要招呼出去! 就在这时,冰层中的戴维斯,毫无预兆地活了。他“嘿嘿”一笑,铁臂“亲呢”地揽住了莉莉纤细的脖子。显然,他压根儿就没被冻住! 这家伙又在云玺的肩上一拍,拍掉人一身的冰渣子,把人搞活了过来。 他那魁梧健硕的身体横亘在云玺和莉莉中间,立刻形成左拥右抱之势。锐利又狡黠的眼睛向幽若空瞅着,上上下下地打量他。那表情既不像看敌人,也不像看朋友! 幽若空心中吃惊:“我了个去,这种老丈人看女婿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他也挑着眉毛,斜睨戴维斯。方才有娘子在,竟然没瞧出来,这个大家伙深藏不露,修为莫测高深!真是失敬了啊! “我说兄弟,你要是想拿这两个当人质搞事情,我跟你保证,肯定毛用都没有。”幽若空用家常的语气告诫说。 戴维斯咧开嘴,对他发笑,笑得人莫名其妙! 云玺见莉莉被勒得很紧,连忙使劲儿去掰戴维斯的铁臂。戴维斯逗孩子似的,对他挤眉弄眼。 两人再次展开角力! 莉莉被那根滚烫的铁臂越勒越紧,舌头都快拉出来了。不停地翻白眼儿。眼见着魂魄都要四分五裂了,云玺心说,再不出杀招,更待何时? 他手中做了个假动作,把那无形又万能的魂绳掏了出来,猛地往戴维斯身上套了过去! 戴维斯浓眉一抖,手影飞舞几下,奇怪了!那绳子立刻非常调皮地反了水,捆到了云玺自己身上! 被捆成人棍的云玺,快哭了似的看向幽若空,“爷,你到底打算啥时候出手!我被人欺负,你有面子么!” 第二百二三章, 将我心变你心 幽若空撇撇嘴,手指一勾。 云玺身上的束缚立刻消失了。他连忙上前,夺戴维斯怀里的莉莉。 戴维斯这回没跟他争,颇有一点宠溺地说,“行,你真这么想要,哥哥就让给你。再不给,都快哭了吧!” 云玺:“妈了个鸡!你松手啊!” 戴维斯松了手,却伸过另一只手,在他的屁股上揉了一把。 幽若空:“” 此人真是好胃口啊! 云玺黑着脸,把半死不活的莉莉搂到自己怀里,一点都不在意她的叛变。莉莉闭眼靠在他怀里,单薄冰冷像个假人。 云玺运功,把身体的热量渡给她。表情邪佞地对戴维斯说,“我不管你是谁,但问你一句话。” “哦?” “信仰之力是不是你拿着!” “嗯,如何?” “你既敢夺神仆的舍,想必不是伪神的人你究竟是谁?” 戴维斯发笑,“不是说不管我是谁么,刚说过。” 云玺:“”面无表情地噎住,感觉自己像个大傻逼。 他盯了戴维斯半晌,用冷冷的沉默威慑着他,过了好一会,才露出一个迷之冷笑,“再问你一句,既然你拿着信仰之力,是否考虑归顺我们?不归顺,你就准备完蛋!” 戴维斯:“” 幽若空:“” 云玺有才啊!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就开始招安,果然魔道的习性就是狂放! 戴维斯轻轻咳嗽一声,将双手交叉于身前,好整以暇地注视他。似乎打算看看,他想怎么招安! 云玺没啥谈判技巧。事实上,也没啥诚意。 他满脸是盲目的邪佞,骚包又冷傲地说,“怎么样?归不归?” 不归的话,大家立马快乐地做死敌吧!有主子在,他一点都不怕! 戴维斯含笑望着他,拿乔地沉默着。那是一种老流氓的笑。直接用眼睛就能制造奸情。 幽若空叹气,开口道,“云玺啊,你越来越没个谱,随随便便就招揽人家了,你准备给什么好处?” 云玺微微转身,像个贵族管家似的,对阶下低了低头。又对戴维斯做了个风骚的冷笑:“好处,就是饶你不死!” 戴维斯一笑,似乎觉得这条件不错,缓缓点头道,“唔,好建议,那好吧。我同意了。” 云玺:“” 成功来得让人措手不及,他默默看向幽若空。表情好像一不小心捡到一坨屎,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幽若空倒是不嫌弃,“行,肯归顺就好嘛!那个戴维斯啊,你以后就跟着云玺吧,一切听他指挥。爷这边只要得到信仰之力就行。别的一概不计较哈!” 主仆的行为举止,全都很脑残。 可是,戴维斯十分清楚,真脑残的是仆人;做主子的狡猾着呢! 他笑微微地说了一声“好”。 云玺那句招安的话,本是随口一说的,料想是个男人都不会轻易答应。没想到,此人会像个女表子似的粘上来。劝都不用劝。太廉价了! 云玺顿时感觉,这事儿办得膈应!好像不但捡到一坨屎,还被屎糊了一脸。 戴维斯表情“乖顺”极了,往云玺旁边靠了靠,用肢体语言表示,两人现在的关系,不一般了。 云玺觑着这个庞然大物,简直想抽自己一个大耳掴子。 此刻,一直默默依偎在他怀里的莉莉,身体越发冰冷,叫人寒彻肌骨。 云玺有点吃不消,低头看向怀里说,“莉娘,要不,你给主子认个错儿吧” 莉莉将手扣在他的心口,冷冰冰地说,“我有什么错?我错在无缘无故被夫君杀掉献祭么?” 云玺恻然:“莉娘,我对不住你。当时我鬼迷了心窍,以后不会了。我会一心一意对你!不再肖想不切实际的东西。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一次就好!” 莉莉面无表情地说,“这不可能。夫妻之情早被你一剑捅没了。我们没有以后了,姓云的。” 云玺笑得比哭难看,“别装了,你都替我向主子求情了。你心里明明还有我!” 莉莉抬起冰冷的眼睛,冷酷地一笑,“别自作多情,我那是害怕不能亲手报仇!” 她贴在他心口的手指,猛然化为利爪,生生抠了进去。快得跟摘苹果似的,把云玺的心掏了出来。 她波澜不兴的眼睛里,喷射出一股强烈的仇恨。将那颗心脏瞬间冰化,合手一拍,成了满地碎渣。表情狰狞得可怕! 云玺低头看了看胸前的大窟窿,不敢置信。 这具刚刚得到的鬼仙之体,就这样被夺走了中心发动机,温度迅速冷了下来。被挖掉的地方,泄闸似的,狂涌出血液。 幽若空和戴维斯静静站着,谁也没有动。 莉莉发出一阵魔性的狂笑,“哈哈哈哈你知道滋味了吧,被人往心口捅上一剑,就是这样的感觉哈哈哈!” 幽若空叹了一口气,缓步走上台阶。 莉莉敛了笑意,恐惧地往后退了几步。险些跌进戴维斯的怀里。戴维斯让了让,好像十分害怕这个疯婆子。 幽若空一步步逼近,语气平常地说:“你为了复仇,老早就投靠了隐猊,成了他的神仆。作为叛变的奖励,他赐了你控冰之术。你控制着原先的戴维斯,搜集此间的信仰之力。常年揩点小油,就修得了冰魄之身。 为了不让我们发现,你离魂进入游戏世界,还编出个自杀的谎言。没想到,意外又骗到一个鬼仙之体。一回到这世界,你就跑回宫中密室,取回冰魄之身,再融合鬼仙之体,使得修为大增。本君说得没错吧?” 莉莉握着一手残余的心脏残渣,冷笑道,“你知道了又如何?就算你灭了我,也逃不过猎神者的诛杀!” 幽若空嗤了一声,“我不灭你。多大一只蝼蚁,不值当爷出手。你既然报完仇了,就滚吧。大家两清了。鬼仙之体就当给你的补偿!” 他驱逐苍蝇似的,“去去,去!给隐猊那畜生当奴才去,我相信你知道是啥滋味。哼哼!” 莉莉听了这话,面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幽若空对她彻底丧失了兴趣,蹲下来查看云玺。被挖了一颗心而已,魂魄就快散了,真弱爆了! 就这样的货,还好意思整天装逼! 幽若空摇头叹气,抬手准备重新给他塑一颗心。 戴维斯上前说,“神君,请让我来吧。” 幽若空抬头看他一会儿,“你来?也行啊!”他站起来,把位置让给戴维斯。 戴维斯径直摄出了一具破烂不堪、血肉模糊的身体。不,严格来说,只能说是一个残桩。 四肢没了,肚子只剩一点儿粘着,头颅也只剩半边儿。连样貌都看不清楚。唯独心脏,还是齐全的。 幽若空一眼看了出来,这是一具被毁坏的神体!他目光动了动,想必就是这家伙夺舍之前的身体吧! 戴维斯伸出大手,从破烂的身体中捞豆腐似的捞出心脏,小心翼翼的,安置到了云玺胸前的窟窿里。 然后,念诵了几遍咒语。 幽若空发现,咒语十分古老,咒力很强大。并非出自寰禹天。 幽若空抱起双臂,若有所思眯了眯眼。 得到新心脏的云玺,不胜娇弱地咳嗽了两声。即将散去的魂魄,重新聚拢到了这具身体里。 他睁开眼睛,看见的是戴维斯的糙汉子脸。不由轻轻说了一声“靠”,头一歪,睡了过去。 第二百二四章, 陨落的大神们 幽若空轻轻拍了拍戴维斯的肩,“猎神者就快来了。你既已归顺,就该得到重用。好好地顶着吧,爷下去躲一躲。” 戴维斯立刻示怂:“神君,我一个人恐怕顶不住。” 幽若空指了指地上半死不活的云玺,“还有他呢!爷走了,回头别忘了献上信仰之力啊。” 戴维斯:“” 才入职,连个新员工培训都不给,直接被提溜过去替老板挡枪子儿,这样的傻事他会干吗! 幽若空潇洒地逃窜而去。“凝尘”一直挖到地下三千尺。刚准备再裹几层结界,发现戴维斯扛着云玺追了下来。 逃跑的速度,一点不亚于他。 幽若空一脸木然地瞪视这家伙。 戴维斯故作憨傻回视他,一双透亮的眼睛睁得天真懵懂,俨然成了家养的大狼狗。 “别装可爱。” “没装可爱。”戴维斯咧咧嘴,语气可怜地诉苦道,“我一个人真干不过他们。” “我看你是耍滑头,怠工!必须给你差评!”幽若空一边斗嘴,一边抬手把此人裹进了结界中,连连加固三层。 他估计用不了多久猎神者就能追踪下来,于是又做了几个迷惑性极强的假洞天。四通八达,诡秘幽奇。里面山清水秀,鲜花绿草,可以玩一玩捉迷藏,挖一挖陷阱什么的! 戴维斯叹服道,“神君好手段。” 幽若空:“你不肯做炮灰替爷挡灾,拍马屁也没用。” 戴维斯眼角抽抽,心悦诚服地说,“神君果然幽默。众神之中当属一股清流。” 幽若空忍笑叹了一声。那叹息里的孤芳自赏,让戴维斯再度抽抽眼角,心道:还说马屁没用哩,恐怕再拍两下,能翘起尾巴来。 刚在腹诽着,冷不丁听这神君问道,“所以,你从神界而来的?” 戴维斯羞答答一笑,算是默认了。 幽若空十分不要脸地说,“主子问你话,怎么不吭声。” “是。”戴维斯任由他撒泼欺负,“在下从神界而来,也算是个小神。” 幽若空表情不动。抬手做了几张桌椅,一张小榻。示意他把云玺放到榻上。 戴维斯照他的意思做了。转身回头一看,神君已经翘着二郎腿,品起了茶。 四周被他弄得杏花飘飞,簌簌如雪。风雅得一逼,根本不像在逃命。 戴维斯:“” 难怪云玺有那一身的装逼气质,想必是有现成的模范! 幽若空抬抬下巴,示意他一起坐下品茶。 戴维斯一笑,也入乡随俗,卖弄起了风雅。捏起比他拇指还细的茶杯,抿了一丁点。极品灵茶,清香馥郁,很不错! “你不是寰禹天的。”幽若空重启话题问道。 “神君慧眼!小的不敢欺瞒!” “原先是何名号?” 戴维斯含羞笑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贱名周赶。” 幽若空望了他好一会儿,不太信似的,“胜严天的周赶?” 戴维斯好像身体里住了一个少女,更加羞怯起来,“神君见笑了,正是在下。” 幽若空缓缓坐直身体,眼神一时间放空了: 胜严天,是诸天中的王霸!若说寰禹天是一头狼,胜严天必是一只凶残的大老虎。 他们的神王琨华君,是诸天神王中的超级大拿,传说,是祖神的亲子!战力无边,神通广大。已经活了百万年,历经无数个劫,荡平无数次神界战乱,是最有资格问鼎祖神山,承袭祖神荣耀的神王! 而周赶,是琨华君身边的第一骁将!神界英雄榜的榜首!在神界,只要提起这一位来,绝对是如雷贯耳。没人敢不服的。 幽若空心情很激动,高兴得肚子里都抽筋了!但他觉得不能让周赶瞧出来。否则,将来怎么镇得住他? 忍了半天,他才不胜唏嘘地说,“啊呀,有道是世事无常,没想到周将军这样的英雄也陨落了。” 他的语气太虚伪。脸上那种捡到大便宜货的得意,简直藏不住。 戴维斯看得面皮直抽搐,却只能陪着这位逢场作戏,谁让他哎! 戴维斯恰到好处露出英雄末路的感慨来,“人也好,神也罢,生命终有尽头啊。” “莫非也是猎神者干的?” 戴维斯目光有点放空,“神君久居下界,恐怕还不知神界目前的情况。” 幽若空对他瞧了一会,惊异道,“什么情况不会又有神王做梦,想要一统诸天神界吧?” 戴维斯干冷地笑了一下,“每隔几万年,就会有人动这样的主意。但是,这一次,好像有点来势汹汹啊” 幽若空端起茶杯,不太风雅地喝尽,皱眉道,“谁在搞事情呢?” 戴维斯深深地望着他,不说话。显得十分的意味深长。 “咳,咳总不可能是隐猊那畜生吧?”幽若空很幽默地说。不知为何,心里有了不详的预感。 戴维斯轻轻一叹,脸上的表情复杂极了,无限感慨尽在其中。 幽若空大吃一惊,“你休要诓我,隐猊那玩意儿竟有这等出息了?” 戴维斯的表情越发凝重,“是啊,谁能想到呢?当初,那畜生吞噬了寰禹神后的神体,就能经常出入反力磁场中心了,不知在那里得了什么至宝,日渐强大起来,不但收服了猎神者组织,还一连吞并了四五个小天!” 幽若空听得僵住,头皮一阵阵发炸,怪不得那伪神一直不来对付他们呢,原来不仅仅是时间的问题,而是人家在做诸天大帝的美梦呢! 根本没把他们这种陨落的创世神放在眼里! 幽若空神色凝重,指关节在桌上敲击了两下。心里一连骂了好几句猕猴式的脏话。 半晌,他才猛抽一口气问,“这么说来,他竟也敢对胜严天动了手?” “没错。”戴维斯叹了一口气,终于露出一点丧家之犬的神色来,哀痛地说,“在胜严天的万界之巅来了个奇袭竟然成功了!我王,我王当时正值万年一度的衰弱期此事说来蹊跷,知道他衰弱期的人压根没几个,屈指能数得过来” 他一扫阳光硬朗的粗汉风采,沉浸在仇恨之中,露出一副无比凶狠、无比铁血的真面目。 幽若空后面的话根本没听进去,轻声地问,“啊哟,这么说,琨华君也陨落了?” 戴维斯转过赤红的眼睛,望了他一会。不知心里想到了什么,仇恨的表情渐渐平复下去,有点欲言又止地笑了笑。 幽若空表情古怪起来,盯了他好半晌。忽然喃喃地说,“亲,你别告诉我,琨华君成了我儿子!” 第二百二五章, 破结界 幽若空的这句话像一道神光,穿透两人之间的迷雾,照耀到了一个令人惊艳的谜底。 戴维斯带着别有意味的笑容,静静地望着他。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这一瞬间,时间的脚步,被幽若空激涌的神念给淹没了。 “琨华君成了我儿子”,这个刺激的消息,让他彻底失重了。陷在软绵绵的沼泽地里,晕醉晕醉的。心脏跳得像一匹疯马! 他面无表情,拿起空杯子,啜了一口空气。心说:靠,这有点太牛掰啦!太牛掰了!叫爷怎么受得了! 螺蛳壳里修炼的上官断,同样也怔住了。 诸神中的超级大拿,要喊咱“爹爹”了,这简直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荣耀!要知道,琨华君是众神的偶像啊!偶像要叫咱“爹”了? 一向沉稳内敛的上官断,摸了摸下巴,不太慎独地露出一个大大的傻笑。 花溪烈此时刚睡醒,正在享用夫君备好的美食。听了他们的对话,反应倒是平淡。 她对琨华君没有印像。反正,不管孩子前世是谁,英雄也好,狗熊也罢,都只是她的宝贝! 她摸了摸花丹,看着又长大了一圈的孩子,心说,“原来你也跟那畜生有仇,你放心,这个仇,娘亲会替你百倍千倍地报回去!” 戴维斯长吁一口气。琨华君的事情,被摆到了明面上,对他而言,就好像完成了一场相认。堕落靡丽的悠长假期结束,他即将开始新的一生。 戴维斯从座而起,单腿跪地,行了一个效忠之礼。神情中,老流氓的气质被剥离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脸的忠贞和坚定。很像一个英雄了! 幽若空上前一步,亲手扶他起来,虚伪道,“不敢,不敢。周将军的礼严重了。” “神君是我王之父,理当如此。” 幽若空笑道,“别你王你王的,琨华君已是过去了。他这一世的名号叫烈禹。只是我的儿子!不服来战!” 戴维斯心中笑想:“事已至此,谁还敢不服呢!总不能我王还没降生,我就先替他弑父吧!” 他被自己逗笑了,“哈哈”了几声。神采中,慢慢又恢复了老流氓的玩世不恭。 一身行头太不像话:黑色丝质睡袍大敞着,配一条浪荡的大裤衩,里面想必没穿内衬,硕大“凶器”的轮廓若隐若现。 传闻中,周赶喜好男色。想必被诛之后,堕落得不轻! 幽若空对此满不在乎。只要人家有本事,喜好男色女色,关他什么事? 他摆出一副仁君的面孔说,“周将军,请起请起。” 戴维斯站了起来,笑道,“周赶已陨!前生之名不用也罢。神君不如就叫我戴维斯得啦!” 幽若空:“戴维斯这名号毕竟属于别人,不如我重新赐你一名号,如何?” “甚好!” “就叫戴焕吧!焕发新生的焕。”他用庄严的口气说。 戴维斯:“甚好,从今往后,在下便叫戴焕。谢谢神君赐名。” 幽若空顿了顿,玩笑道,“不如,我顺便再赐你一套衣裳吧?” 新鲜出炉的戴焕,低头瞧瞧自己,嘿嘿嘿笑起来。抬手往身上一挥,一套宽松得体的衣裤上了身。高大威猛,超级铁汉! 正如幽若空所料,猎神者终究找到了“凝尘”挖出的隧道,追踪而至。当他们距离下方结界还有千尺时,幽若空便发觉了。示意戴焕不要出声,坐下喝茶便好。 四周杏花轻飞,清雅如诗。逃命逃得非常有格调。 戴焕心中笑想,“我王一向严谨肃穆,不苟言笑。摊上这样一个逼格比神格还高的父亲,不知被熏陶成什么样子呢!” 半小杯灵茶喝完了,猎神者们也终于来了。 好家伙,不止上次的五个“光杀”猎手,还有十几个新来的。缩成兔子般大小,从隧道中奔了下来。到了结界之外,身体就扩张开,成了寻常人类的高度。 戴焕给幽若空传音道,“呵,神君,芒煦也来了!” “芒煦是谁?” “猎神者的副统领,有一点小厉害!”戴焕刻意保持声音的平静,可是幽若空却听出来了,他的语气中漏出了一丝嗜血的凶残。 “在哪儿呢?” “眉心画着七星芒的家伙便是。” 幽若空的神识,宛如一只谨慎的猫,伏在第一层结界内往外瞅着。一眼便瞅见了。此人神光浓烈,煞气比光杀者更甚。 他悄悄缩回来,“所有猎神者,如今都效忠于隐猊?” “没错。” “中了什么邪啊?” “是啊,不知中了什么邪。”戴焕在识海中咬牙切齿地感慨着。 猎神者们开始攻击结界。 煞力如尖锥,刺进结界之膜。漾起一圈圈“水纹”,结界内轰隆隆的,好像远方传来闷闷的春雷。很有一番诗意呢! 戴焕渐渐吃惊起来,深深瞥了幽若空一眼。 通常,在一攻一守之间,就可以明显看出实力的差距:若是设结界的人不济,遇上道行高的,一个弹指就能被攻破。 可是,五分钟过去了,合十几个猎神者之力,也未能在结界上夯出裂纹。这说明什么? 神君的实力简直深不可测啊! 戴焕倾听着结界之膜上的攻击声,陷入了长久的懵逼状态。一时间不太敢相信。 十几个猎神者都攻不破结界,拥有这样的实力,神君你有必要四处疯狂逃窜吗? 戴焕的内心复杂极了!一边骄傲得发疯,不愧是我王选择的父亲,真是太厉害了!一边又万分迷惑不解,拥有这样的实力,还把自己搞成通缉犯,叫人情何以堪呐! 他本来在这个新主子面前,还有一点点自矜之心的,毕竟“周赶”那名号说出来,连他自己都如雷贯耳。 但是现在,一丁点不敢拿自个儿当人了。内心谦虚、臣服到极点! 经过十多分钟的艰苦劳作,猎神者们终于攻破了第一层结界。看到还有第二层时,满脸的煞气顿时皴裂! 戴焕从震惊中回神,姿态完全放松下来,端起小茶杯喝了一口,得意地嘲笑道,“真是一群傻逼!” 幽若空连忙一个眼锋扫过去,示意他不要出声。 戴焕:“” 简直无语凝噎!我的亲主子啊,你可知道,你完全没必要这么战战兢兢啊! 第二百二六章, 不做英雄的神君 在猎神者们忙活的当口,幽若空又招呼戴焕吃了灵果和点心,十分怡然自得地享受着逃亡生涯。 戴焕同志的心情彻底放松下来,便得空关注了一下他的猎物云玺。发现此人不过被挖了一回心,就搞得像被人睡了三天三夜似的,眼下一片乌青,脸上惨兮兮的白,看上去虚弱到了极点。 这模样,让他感觉非常欠那什么! 幽若空顺着他的视线瞧过去。发现云玺睡在那里,颇有点横陈的意思!这会儿大敌当前,委实不合时宜。 他一抬手,把这没用的货收进储物戒中,丢给了二牛照顾。 戴焕见美人消失了,不禁一愕,对主子讪讪地笑了一下。想说“云玺还欠我三天三夜呢”,但是不知怎的,莫名有点不敢放肆! 幽若空假装不懂他的表情:“你笑什么?” “没什么。”他有点心虚。 幽若空心中一乐。这种骑在大英雄头上作威作福的感觉,真是太让他享受了! 猎神者们费了很大的劲儿,终于穿破了三层结界。 说来怪极了,寻常的结界一旦被攻破,整体会像泡影似的化去。这三个结界却不然。 破是破了,好像坚固的山体中掏了个洞,其余部分依然坚如磐石地存在着。 这种情况,让杀气腾腾的猎神者们,莫名感到恐惧。望着那三个狭小的洞,心生说不出的寒意! 自从上回一别,对方的实力好像翻了很多很多倍! 他们究竟怎么修炼的!这样的进境实在吓人啊!(幽若空:说出来恐怕没人信,大部分都是靠睡出来的!) 猎神者们心存顾虑,不敢宣诸于口,只拿眼睛看着副统领芒煦。 芒煦眉间的七芒星,闪过一道杀戮的红光。整个人缩小身形,悍勇地钻进了洞中。众人见状,只好尾随而入。 然后,纷纷吃了一惊。 里面竟是一大片四通八达的洞天! 有山有水,幽静瑰奇,放开神识一扫,竟然高低起伏,绵延千里! 他们的猎物,逃得多么悠闲,多么富有创意!想到这一点,猎神者们简直怒从心起。 若是在地面上,他们可以用煞气夷平这片山水,毁灭一切生灵,但是在密闭的小型结界中,大幅使用煞气,搞不好会受到反弹,被自己煞死!尤其这结界,还显得如此古怪!指不定就等着他们来这一招呢! 芒煦觉得,该死的寰禹双君真是太阴了!简直无耻不要脸! 他那冷煞的面孔狰狞地痉挛几下,指挥道,“大家分开搜捕!找到目标,立刻通知!” 幽若空闻言,正中下怀地对戴焕一笑。 戴焕也回以一笑,有一点难为情! 为什么呢? 他们现在进了一个葫芦。新主子十分善于躲藏,让葫芦高高地结在树藤上,藤上另外还结了几十个葫芦。伪装得滴水不漏! 空有一身好本领,却在鸡毛蒜皮里折腾。 这样极品的气概,戴焕不服气也不行啊!他默默地告诫自己:看来,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 此刻,猎神者距离他们约莫十里。还没完全散开,就有人发现在一个不易察觉的石头缝里,藏着一个小小的蚌壳。 蚌壳上,设着强大的禁制! 神灵大多能精于微末之间,立刻有光杀者从这禁制里,嗅到了寰宇双君的气息。 他招呼道,“副统领,这里!” 一众猎神者赶忙杀气腾腾围了过去。 芒煦接过蚌壳,皱眉感受一下里面的气息。然后,七芒星一闪,发出一道强烈的红光,向那禁制刺去! 谁知,那禁制只是虚假的强大,受到红光一碰,立刻消失了! 蚌壳迅速扩张成一个高八丈、长八丈的大妖蚌,里面没有蚌肉,满满全是“炼日”之气,瞬间释放出的能量如同太阳大爆炸!鲜红的大火舌“刷”一下,舔住了最近的芒煦和一个猎神者!“滋滋”的就烧了起来! 芒煦二人大怒,倾尽煞气凝成寒冰,将那火舌洇灭,却也猝不及防地被燎去了衣裳,变成精光赤条的两根人棍! 简直是奇耻大辱! 幽若空带着戴焕,躲在葫芦里笑得龇牙咧嘴。 戴焕一边陪笑,一边眼角抽筋。感到这种顽劣的小陷阱,把他拖进了堕落的快乐。 在神界,大家最讲究英雄气概,讲究实力的硬碰硬,一致认为只有低劣的人类战争才搞阴谋诡计。 神灵之战,要的是光明正大,至尊荣耀!没人愿意放弃英雄的脸面,去使用不入流的小伎俩。 就算要使伎俩,也要先立一千个牌坊,以防事后被人知道,受到严重鄙视啊! 不按这种方法行事,永远也别想上英雄榜!没上过英雄榜的神,神界是不会有人鸟你的! 幽若空似乎知道戴焕心里有英雄主义在作祟,拍拍他肩膀说,“大兄弟,我们现在是邪神!你王将来出生,也是邪神的儿子!明白吗?重新爬回英雄榜这种事,我劝你别想了!” 戴焕:“” 本来以为,拜了新主之后,要过回一本正经的英雄人生了,没想到,比之“假期”时,堕落得更加厉害! 莫名有种爽爆的感觉啊! 幽若空却当他吃瘪了,促狭地挤了挤眼睛,心情十分愉快。 外面,芒煦给自己穿上衣服,气得一张脸铁青铁青的!黑漆漆的煞气,沸腾着喷涌十里。声音里滴着毒液骂道,“下流无耻的混账东西,也好意思自称神君!” 幽若空在葫芦里,豪放又快乐地回骂了一句粗话。 芒煦等人,噙着满腔嗜血的恨,继续开始搜捕!一边走一边辱骂,试图把人给激出来! 但是,幽若空的脸皮七尺厚,激将法和羞辱法对他根本没用。他在葫芦里,高兴就回骂两句,不高兴骂时,就从螺蛳壳里,取出一些美食来,乐哈哈地吃着看好戏。 他好像有数不清的小玩意儿,螺丝壳、葫芦、蚌壳、瓶瓶罐罐的,一抓就是一大把! 结界里被他洒了几百个小玩意儿,全都正儿八经下了禁制,染了自己的气息,做出人在里面的假象。 戴焕不禁怀疑,芒煦要是一个一个去破,会不会搞得精|尽而亡 想到这里,他莫名一阵快意上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第二百二七章,亡荒兽 芒煦等猎神者们,先后遭到小螺蛳、蚌壳儿、玉瓶等各类储物小道具的恶劣攻击,简直愤恨到了麻木的地步。 不破禁制不甘心,破禁制吧,又每一次都心惊肉跳!那些恶作剧,杀伤力真的不容小觑! 一会儿里头喷火,一会喷毒液!一会儿堆满恶心的腌臢物,一会儿来个幽深的大黑洞,张牙舞爪地弥漫着死亡一般可怖的气息! 最让人无法原谅的,是树林里发现的一只小葫芦。 打开禁制后,里头是一片洞天世界!猎神者们精神一震,觉得有戏,赶紧派人进去搜,然后发现,里面竟然又有一只葫芦!葫芦里又是一个洞天,洞天里,还躺着一只葫芦 那种感觉,就像一脚踩进了永恒的噩梦,里面有个无限的空间!只要进去,就别想再出来了,一定会被困死在里面! 这一手,玩得猎神者们全都冒了冷汗! 芒煦额头上的七芒星,苍白得像个褪色的死海星! 受到这种惊才绝艳的调戏,猎神者们全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不禁自问,就算把猎物找出来,他们真能对付得了吗?恐怕未必! 对方能玩出那么可怕的空间技巧,能在短时间内设下如此强大的结界,并且布下五花八门的恶作剧,而他们除了一身横流的煞气,竟好像什么也不会! 猎神者们真的快被玩哭了! 以至于后来,每发现一个小道具都感觉十分的烫手,特他么心累! 他们知道,猎物们必定藏在其中一个小道具里,可是,究竟是哪一个,根本无从得知! 后来,他们来到了一座山边,看到岩壁上长着绿油油的葫芦藤,藤上结着密密麻麻的葫芦,这一刻,所有猎神者的头皮都麻了,无法形容的恐惧啃噬着他们的意志和自信。 他们一个个都膝盖发软,险些给这些葫芦跪了! 芒煦僵硬着,好半天都脑袋空空。 “副统领,怎么办?”一个猎神者白着脸问,“这些葫芦全是储物道具!” 芒煦喘着粗气,面色难看地质问他,“我不知道?要你来告诉?” 猎神者们望着疯狂的葫芦,心中近乎绝望地想,究竟什么样的人闲得如此变态,打造出如此多储物小葫芦! 经过那么多次摧残,这些凶神们,对葫芦犯起了密集恐惧症了! 最终,芒煦下令,“所有人退后五里,一起发动光击!” 幽若空就在其中一个葫芦里。他两眼犀利,闪耀刀光,好像身体中一把长刀终于出了鞘。 他的“刀锋”经过亡荒的磨砺,散发着无比恐怖的气息。 这一刻,戴焕深深感到了自身的渺小。他再一次意识到:被琨华君选中为父的人,是何等惊世骇俗的不凡! 幽若空瞧了他一眼,笑道,“压轴戏要上场了。准备好啊!” 那声音是多么无情啊,就像是从死亡的漏斗中过滤下来的!戴焕听得浑身凛凛! 万千的光杀,从五里之外,对着葫芦墙轰炸过来。 猎神者们受够了层出不穷的“惊喜”,这回拼尽了全力,不管禁制中关着什么,哪怕是一只蚂蚁,也一视同仁给予痛击! 光芒触及墙壁的一瞬,小葫芦上的禁制轰然连成一体,扩张成一个几十丈大小的黑洞,吞噬掉了所有光芒! 芒煦等人骇然后腿,却已来不及了! 四周的山水世界,疯狂向黑洞中涌聚!好像彻底抛弃了这帮猎神者,四下里变得幽暗而荒芜! 他们似乎一下子来到了亡荒的边缘。巨大的黑洞里,传来诡异恐怖的喘息!一种灭绝万物的气息,在黑洞口吞吐进出,很快蔓延四野! 在那种气息面前,猎神者们的煞气,简直成了不自量力的螳螂之臂。 黑洞之中,飞出一根又一根火红的大木头,每一根七八十丈长!以超越时间的速度,插在了他们的四周,围成一个方圆五里的大牢笼! 木头明明有色有形,可是,当他们击杀上去时,却丝毫无法碰触。它们好像存在,又并不存在!是一种介于真实和虚幻之间的物质! 它们总共有十五根,屹立在现实中,却不属于现实!安安静静的,美丽又恐怖,无法摧毁,也无法穿透! 忽然间,其中的一根木头裂开了。里面飘出浓浓的黑雾。在猎神者们恐惧的注视下,黑雾悠然蔓延,凝成一个让人无法形容的黑暗巨兽! 它和这火红的木头一样,是介于生与死之间的物质。形状由死亡和恐惧凝结而成,一切语言不足以描绘。 它一出现,黑暗就将整个洞天吞噬了,连荒芜本身也不复存在!没有生命,没有土壤,也没有了希望! 早已习惯各种杀戮方式的猎神者们,尝到了被死神捏在手心的滋味!可怕极了! 就连葫芦中,戴焕也是冷汗涔涔,嘴唇泛白,“神君,这是?” 幽若空微微一笑,“亡荒结界!爷手段还不错吧?” “亡荒结界?!” 幽若空抬手虚指,“那种火红的东西,是亡荒幻木!黑色的大家伙,就是亡荒兽!” 戴焕的震惊凝固在脸上,再也化不开! 他忽然感觉,自己这个诸天英雄榜的榜首,简直跟乡野愚夫一般没有见识:他从来不知道,居然有人能把传说中的亡荒兽带出来!要知道,他们连见都没见过啊! 我王,你爹连亡荒兽都有啦,还拖家带口带着你,到处当流窜犯!这还有天理吗?! 戴焕彻底懵逼,幽若空却在斟酌他的“剧本”,喃喃地问,“你说,这会儿我要不要登场?还是就这样呆着,做一个安静的大boss?” 戴焕无言以对。 这时,幽若空胸前的螺蛳壳微微一震,与他一模一样的上官断飞了出来。 他对一脸傻相的戴焕点了个头,拍了拍阿弟的肩膀,“终于舍得拿出来试手了?” 幽若空发笑,“就知道你要忍不住出来看!” 两人自然而然,合二为一!瞬间未及收敛的气势,足以和亡荒兽比肩!戴焕瞧着,腿都有些发软了。 花溪烈也想飞出去看。却在洞口时,被夫君用神识裹住,温柔地遣送回了床上。他在螺蛳壳的洞口下了一个禁制,封锁了她的视线。“睡一会儿吧。”他说。 花溪烈无奈地打了个哈欠。拉过被子,盖在身上。不许她看,就只好睡觉了! 第二百二八章,灌注神力 花溪烈安静地躺着。夫君在她身上留了一缕神识,随时温柔地陪伴着。即便她自个儿独处,也不会感到孤单。 他们总能通过一种浓淡相宜的方式,让她时刻感觉,自己被深深地爱着——他们时而热烈,时而脉脉,温柔得恰到好处,不多也不少。就连闭上眼睛时,也能感到幸福如影随形。 大儿子烈寰,在短短几日内,已经能走能跳。娘亲休息时,他会独自跑去灵山灵水间玩耍。虽然个头才只有一尺来高,却已经懂得在山水间称王称霸,欺负得一干灵兽俯首称臣! 他有一副铁打的妖骨,谁也不怕!即便他决定了要做安静美丽的神子,血液里仍是一个“舍我其谁”的妖霸王! 他玩得没劲了,就会跑回家。先跳进灵泉中沐浴,把自己弄干净了,再进屋找爹娘。他的爹娘很心大,从不担心这只比萝卜大不了多少的孩子会淹死。 神的孩子无所畏惧,驾驭着山水,驰骋于天地,没什么不敢的! 他走进堆锦织绣的屋子里,悄悄地向床上张望。发现娘亲还闭着眼睛,就缩了缩小脑袋,准备走开。 花溪烈甩出花丝,将他抱了上去,轻柔地笑道,“我儿,鬼鬼祟祟做什么?” 烈寰奶声奶气地笑,笑完才问,“娘,爹呢?爹不在山里修炼了。孩儿找不到他了呀!” 他口齿清晰,灵气逼人,天生有夙慧。说起话来,比人间和妖界四五岁的小孩都灵光。 花溪烈特别爱听他说话。她说,“爹出去啦!” “出去做什么?” “惩罚坏人!” 烈寰知道是打架,便问道,“爹打不打得过啊,娘?” “爹爹非常厉害,当然打得过!”花溪烈眼珠子一转,又笑道,“实在打不过,还有娘呢!” 烈寰便十分崇拜地望着她。丝毫不觉得她在吹牛! 幽若空含笑的声音便飘进来,故作威严地说,“不像话。你一个妇道人家,倒比爷们儿还厉害啰?” 花溪烈自知现在远远比不上夫君了,却嘴硬道,“难道我还说错了么?” “当然说错了!”他暧昧地停顿一下,“回头再跟你讨教究竟谁更厉害!” 花溪烈笑容更盛,“外面战况如何?” 幽若空也笑:“你准备好,为夫得了一些神力,给你和孩儿们灌注。” 花溪烈便知道,他们轻而易举地赢了。轻轻地吁了一口气。 那十几个猎神者,胆敢入这样的结界,是自取死路! 这个结界,是由反力凝成的!他们想要粉碎这样的结界逃出生天,根本不可能!他们又不会化元咒!到头来,白白便宜了他们一家子呢! 花溪烈盘腿结个跏趺,将大儿子置于腿上坐好,柔声吩咐道,“准备好,爹爹给你好东西!身体会有一点疼,别害怕!” 烈寰说:“孩儿不怕!” 一束金色的光,从洞口的禁制中缓缓地漏了下来。筷子粗细,涓涓流水似的,向花溪烈和孩子们飘过来! 然后,在头顶汇聚成小小的“雨云”,丝丝点点降落到他们的身上。 这是从猎神者身上抽取的神力。上官断汲取了煞气,幽若空汲取了光能,分了一些好处给戴焕和储物戒洞天中的一干儿郎们,最后留下最最精粹的神力,给了螺蛳壳里的三个宝。 花溪烈头一回品尝到神力,使用化元咒将其转为自身力量,只觉得甘醇的滋味,胜过往日一切。 神,是最高的生命!这种高级生命,自然是由宇宙中最好的能量凝成!一切妖仙人鬼魔,皆不足与之并论。 烈寰的妖骨,在神力的灌注之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这神力中,蕴涵了父亲的祝福密咒,所以,他并未感到疼痛。 只是每个关节里有一阵阵奇怪的痒,接着,身体里浮起了使不完的力量! 他的黑色瞳孔里,隐隐泛起了紫光。金色的头发,像一把初夏的阳光,“照耀”在娇白的肌肤上。 他把父亲所赐的每一丝神力,都纳入了幼小的身体,丝毫没有浪费! 就像他平时吃东西一样,一旦张嘴开吃,能吃得过三四个大人! 花溪烈始终关注着他,确保他没有消化不良的迹象。与此同时,将花丝纳住的能量,以滴水的方式喂给腹中的孩儿! 原先的花丹,是骨朵蓓蕾的形状,在饱华营养之后,全然绽放,成了一个圆形的花床。 烈禹小神子被突如其来的美食诱惑了,终于发出了第一次胎动,小拳头碰了碰娘亲的肚子。 花溪烈抽了一口气,瞬间的惊喜,凝固在脸上化不开。 她压着声音,好像生怕惊动了谁,对外面喊道,“阿弟,哥哥宝宝捶了我肚子一下。” 两个父亲在外面一听,立刻都不淡定了,火急火燎飞进了螺蛳壳。 留下戴焕在葫芦里,振奋地握着铁拳,激动不已:这才几日的功夫啊,我王竟然能挥拳头了!又得到海量的神力灌注,杀回神界的日子还会远吗?! 烈寰被幽若空捞进怀里,大家围绕着“肚子”,进行了一场欢天喜地,又战战兢兢的研究。 烈禹似乎知道,大家都在期盼着,当爹爹们和哥哥的手摸上来时,他十分给面子,隔着娘的肚皮给了每人轻轻的一碰。顿时,苏倒了全家! 烈寰激动得小脸通红! 神力被绵绵不绝地灌注到花丹中。烈禹汲取了一会,就沉睡了,他幼小的身体,还不能承受太多。 剩余的那些能量,就被储存在花丹中,随时供小少主享用! 随着花丹的绽放,孩子的长大,花溪烈的肚子终于变得像个孕妇。并且,还是孕妇中的孕妇! 世间一切事,她都不关心了,只待在螺蛳壳里,吃了睡睡了吃。只有饥饿才能让她停止睡眠!也只有困意,才能让她停止进食! 她全心全意孕育这孩子,怀个孕怀得昏天黑地!她忘记了时间,也丧失了空间,每根花丝、每个细胞里装着的都是母爱! 在这片螺蛳壳的私家天地里,她被无所不在的爱改造着,变得比任何人类的淑女还柔软! “万界无敌至尊”的戾气,早已被消弭一空。 也许到了外面,她仍会是个骄傲的尊主,可是在家中,被人倾尽灵魂地爱着,自己也倾尽灵魂爱着别人,很难再装腔作势弄出一副骄傲的面孔啦! 第二百二九章,釜底抽薪之计 上官断和幽若空并未立刻离开地下结界。因为莉莉的叛变,给他们悠闲的流亡生涯,带来了未知的变数。 伪神对他们搜集信仰之力的计划,恐怕已全盘掌握。 如此,他会怎么做?双君不抱乐观的想法。 花溪烈醒来进食,见他们还在地下,便随口问了一句。幽若空并不瞒着,如实把顾虑说了。 花溪烈不经心地建议道,“要不要干脆点,我去给所有世界的人来点花香得啦!” 上官断摇头:“他会很快发觉!到时候,定然来个釜底抽薪!” “怎么釜底抽薪法?”她将一勺酥酪放入口中,问道。 幽若空喝着一杯灵酒,接话道,“他会干脆毁掉寰禹天!对于站在万界之巅的人来说,这样做容易得很。他如今有了其他的地盘,这里恐怕已经可有可无啦。” 上官断给烈寰添了一碗灵粥,对娘子柔声说,“你尽管养胎,何必操心这些琐事!” 花溪烈瞧他们一眼:“我才不操心呢!照我说,最初的时候,寰禹天也不存在!还不是你们造出来的!现在怎就不能造一个出来?” 她被自己随口一说的主意逗得发笑,“造一个超大超大的万界,把这些小世界全给拖过去!看他怎么毁!” 她眉眼低垂着,脸上带着享受的微笑,一边刮着酥酪,一边天马行空发挥着自己的想象,“最好把胜严天那些世界,也全都拖拽过来,能拖多少就拖多少!然后,用他们的信仰之力,将咱托到神界去。我这也叫釜底抽薪!对不对?抽得他彻底熄火!” 说到得意处,她含笑瞧了夫君一眼。却见他们都若有所思,神情有一点空。眼睛在那“空”里放着光。 花溪烈一愕,随后嫣然一笑道,“怎么?难道我还出了一个好主意不成?” 幽若空咧嘴叹息,对哥哥瞧了一眼,搁下杯子说,“厉害了,我的宝贝!” 花溪烈顿住,惊奇道,“难道竟然可行么?” 上官断一味沉思着,幽若空答道,“未必不行。” “但是,还有问题?” ?幽若空:“通常说来,创世必须在神界进行,由上往下,形成宇宙秩序。我们如今在凡间,即便创出一个万界,也是裹在凡界里,地位会比较低。那人只要从万界之巅给咱来上一脚,恐怕就”他手指向下,做了一个坠落的动作。 花溪烈听明白了,撇了撇,表示那就“当我没说吧”,立刻不放在心上了。她放下碗,对夫君和大儿子笑了笑,打了一个哈欠。 幽若空忙道,“啊,别睡别睡,消消食吧。”他拉起她,要陪她出去走走。 花溪烈顺从地往外走。没几步,就软软地歪在他肩上睡着了。 作为一株修为精深的花,食物一进她的口,就被吸收得残渣都不剩,既不需刷牙,也不必排泄,顶多偶尔出于爱好,洗洗澡而已。所以,她睡觉的程序相当简单,想睡了,直接闭眼就行。 消食就更没必要了。 幽若空抱着她明显重了不少的身体,笑问道,“哥,你娘子这样下去,不会睡傻吧?” 烈寰一听,十分紧张地看着爹爹。 上官断摸摸他的小脑袋,对阿弟说,“别贫嘴。把她放床上睡。”他起身上前,亲手帮她理顺头发,搁到胸前。 两人“护送”着她,去了床上。 幽若空俯首,对着她鼓起的肚子贴了一会,轻声说,“宝宝,看你把娘亲给累的!你急什么?长慢点儿不行么!” 上官断发笑,把这活宝扯开。给娘子盖上了被。 两人对视一眼,思路同时回到了刚才的点子上。他们心灵相通,即使不合并时,彼此的想法也悉能知晓: 娘子所说,是个惊才绝艳的好点子! 她的思维简单纯粹,行事向来不绕弯。法子乍一听粗暴,细想来,却是直取人命门的绝招。 试想,若真能造一个新的“万界”,把伪神所夺取的天下,全都拖拽过去,何愁神格不满,大仇不报?简直爽翻天吧! 上官断微微垂首,有点入迷地沉思了一会。 “去亡荒吗,阿弟?”他轻轻地问。 “嗯,哥,此法可行。” 神灵所造世界,就像个莲蓬,里面的小千世界相互独立,宛如一粒粒小小的莲子,中间以时空之膜相隔且相连。而膜与膜之间,渗透着黑暗的亡荒! 这些亡荒,就像海滩乱岩中漂浮的一点海水,浅得很。真正的亡荒域,却像大海一样,深沉且凶猛地横亘在远方! 兄弟俩受娘子的启发,不约而同生出了一个大胆至极的想法:去亡荒域创世! 这个念头就像灯塔中亮起的光,勾引住了他们的魂!他们的心像坠入爱河一样,狂烈地跳动着,为这横空出世的理想,如痴如醉! 他们能行吗?开辟亡荒,那是祖神才能驾驭的伟大事业啊! 他们敢这样想,会不会太狂妄自大了? 亡荒域中,充斥着数不尽的亡荒兽、腐林、幻木以及各种死亡物质,他们真能在其中辟出生境吗? 这实在是一个危险的想法! 可是,这想法一经产生,就像强大的病毒一样,占领了他们的识海!简直成了生命中一抹灼痛的渴望,比起复仇这件事,更加诱人,更加鲜亮! 幽若空两眼光芒灼灼,一口干掉杯中的灵酒,“哥,拜你家娘子所赐,弟弟我着魔了!这事儿一定得干!” 上官断动作极慢地执起酒壶,倒了半杯,小酌片刻后,才慢条斯理地说,“行,不过,恐怕要等你那小儿出生了才能去。” 他对阿弟瞧过去,生怕他不明白似的,轻轻一挤眼睛。 幽若空抿嘴一笑。他岂会不明白?他们行走亡荒的诀窍,是“死而复活”,欲念是他们的救生圈! 小儿子出生了,自然要方便许多 上官断深邃的眼睛定凝地瞧着弟弟,拍住他的肩说,“利用这段时间,好好地计划计划!” 幽若空风骚地笑了笑,手中酒杯与他一碰,“哥,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诸天上下,我最崇拜的就是你!” 上官断弯了弯嘴角,并不配合他耍宝。崇拜哥哥,不就是崇拜你自己么!哼! 一直坐在旁边吃东西的烈寰,顺着幽若空的腿爬了上来。抱着他的腰,想喝杯子里的酒。口中奶声奶气地说,“我最崇拜的是我爹爹!爹爹,要喝----” 上官断轻拍掉他的小手,笑骂道,“好的不学!不行,娃娃不可以喝酒!” 第二百三十章, 熊孩子出生了 地面上来了许多神兵。幽若宁带队来剿匪了。地下结界里,双君如假寐的雄狮,压根儿不把这些东西放眼里。 一个去修炼了,一个陪伴着妻儿。轻敌轻出了新高度。 戴焕倒也不担心这些神兵。 厉害的都留在神界作战呢,派这儿来的,就跟地方派出所的实力差不多,穿得再好看,也不是特种部队。 更何况,照如今看来,就算特种部队来了,也未必就能剿了那两位邪神。 他只是不明白,为何双君不直接杀上去,拧下狗贼的脑袋! 控制了亡荒兽,就等于控制了死亡力量,哪怕只有一头,在神界也能横行无阻啊! 戴焕抓心挠肺想不通,就直接问了出来。 幽若空当然不会告诉他是因为担心殃及万界生灵,他故弄玄虚道,“咱留在这儿,自然是想搞大手笔!” “大手笔?” “嗯,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为了镇压住戴焕的好奇,幽若空把此人安置到戒指洞天里。跟二牛、云玺他们厮混去了。 戴焕一腔沸腾的英雄血,顿时飙向了风花雪月。 幽若空拖着结界,又往下挖了几万尺,接近地核深处才停下。地上的神兵,拿着法器探测,迟迟无法确定他们的方位,不得不认怂联系上界,请求再派猎神者来。 一晃,多日过去了。 花溪烈的肚子,已是圆鼓鼓的,好像结了一个超大的西瓜。如今睡觉,被这西瓜压着,很是辛苦。再没法像从前那样睡得恣肆了,翻个身都会难受醒来。 由于他们的情况特殊,谁也不知孩子何时出生,故而这份辛苦好像怎么也看不到头! 花溪烈枕着幽若空的手臂,疲惫地说,“阿弟,感觉我快枯萎了。我好累啊。” 幽若空轻轻叹气,拍着她的背,半晌才说,“要不要喝点血” 花溪烈皱皱鼻头,无力地说,“我不想喝。闻到血的味道就反胃。” 幽若空心中不安,故作幽默说,:“那你打算啥时候再宠幸我?” 花溪烈拉了拉嘴角,“好好养着,待宝宝出生再说。” 幽若空吻她的头顶。手里缓缓地拍着。过了一会,花溪烈算是勉强合了眼。 幽若空的神识悄悄地渗入她的腹部,在花丹外窥视一番。烈禹这小东西,已经长得很大了。十斤定是有了。睡在那花床里,齐齐整整,漂漂亮亮,享受得很! 幽若空忽然有一种感觉:这家伙应该是赖在娘肚子里不肯出来! 毕竟,那是烈火兰花丹啊,多么逆天的东西! 寻常人吃一片花瓣,就能获得长生,力量增加无数!那小子躺在花丹里,必定舒服得不可形容! 所以,长到这么大了,还死皮赖脸不肯出生! 幽若空的神念在花丹外徘徊许久,终于忍不住,探了探孩子的识海。 如他所料,入胎之后,属于琨华君的神识和记忆,全都沉进了识海深处。如今浮在他意识表层的,只有强大的本能和浅淡的情绪。 此时,这小家伙的情绪慵懒而快乐,好像在沙滩晒太阳呢!烈火兰乃宇宙反力中心的至宝,能睡在其花丹之上,谁肯离开? 幽若空忽然想:若任由孩子的本能行事,会不会吸干母体的精华才肯出来?瓜一熟蒂也落了,到时他的娘子岂不成了枯藤一根!他浑身刷一下泌出一层冷汗!盯着她突起的肚子发了怔。 再心悸地看向她的脸上,雪白的肌肤几乎透明,已经美到了某种极限,似乎再往下就会变成凄凉了。 幽若空的直觉,一向比胃还灵光。重大的好事坏事,总能有所预感。 此刻,他无比确定预感到一个真相:再把孩子继续怀下去,娘子就要没了! “哥!你过来!”他在识海里神经兮兮地吼了一声。 上官断有所感应,立刻也神经兮兮地出现了。两人对视了一眼,目光齐齐落在了花溪烈的肚子上。 花溪烈被异样的空气惊醒了,睁眼惺忪地问,“哥哥,阿弟,你们搞什么?” 谁也没说话。 上官断走到床边坐下,掀开了她的衣裳!他抚摸住她绷得紧紧的肚皮。手心里一道尖细如丝的力量,令人猝不及防地飞进花丹,迅速截断孩子与母体相连的脐带! 花溪烈大惊失色,“哥哥!” 幽若空连忙扶住她,“别怕!不这样做你儿子永远不会出来!” 花溪烈怒道,“上官断,孩子若有事,我跟你没完!”发完火,肚子就疼了起来。她的脸上闪过痛苦之色! 幽若空满脸是汗,低吼道,“哥,动手!” 上官断面色十分冷峻,大手覆在她的肚皮上。准备直接将手渗进去,把孩子捞出来! 忽然,她那圆溜溜的、漂亮如宝石的肚脐上,生出一个五彩花蒂!好像依托在虚空里,又好像长在她身上!光华美丽夺目,为生平所不曾见! 上官断眯眯眼,下意识停了手。只见花蒂中迅速托出一个骨朵儿,肉眼可见地越长越大。同时,花溪烈的肚子,却渐渐在缩小! 她的头发尽被汗水打湿了,神色间满是隐忍的痛苦!心口剧烈起伏着,疯狂地汲取着氧气! 两个男人喘得比她还厉害! 幽若空急得青筋直跳,“疼就叫出来,这时候喊疼没人笑你!” 她的头往后仰,顶住他怀里,吃力地说,“阿弟,我疼!比烧花丝还疼!啊,孩子好像扯着花丹想带走!” 上官断和幽若空同时爆炸,“你不早说!” “没关系,让他拿” “放屁!”花丹被摘了,跟死了有啥区别!这脑子生锈了吧! 两人的神识同时飞进去,看见那熊孩子的下半身已经进了特殊的产道,不在腹中了。 小小身体像海底潜水似的,呈斜斜的倒立姿势,双手抱着花床想要带走! 两个爹爹大怒! 一个摁住花丹,一个把熊孩子狠狠往上方的花道中一推! 外面的虚空里,大骨朵儿立刻盛开了,五彩晶莹的光芒里,爬出一个白嫩嫩的、美得无法形容的婴儿,满脸彷徨,扁着嘴要哭:他的宝贝床床不见了! 幽若空咬牙切齿,一把拎起这十几斤重的大胖儿子,照着小屁股就来了两巴掌。 烈禹小少主还不知自己触了多大的逆鳞,一出生就被爹爹揍,真是委屈极了,张嘴就“哇哇”大哭起来。 第二百三一章, 五块钱一斤的儿子 开在虚空的烈火兰,迅速隐入了小婴儿的身体。 花溪烈的肚子恢复成平坦精致,细腰纤纤的模样。看不出丝毫怀孕过的痕迹。 花与人终究不同。连羊水也没有呢!更别提血污秽物! 只是,一切生命的繁衍皆是传承和给予!生一个孩子,母体总是免不了做出巨大牺牲! 别的不谈,光是凝出虚空那朵花,就耗费她近半的力量,更何况,花丹也受了损伤。 她浑身是汗,脸色苍白,虚弱得连话也不能说了。脑袋歪在幽若空的怀里,好像要撒手人寰了似的。 她的目光落在孩子身上,好像是最后的一眼,笑里含着泪。那种慈爱而凄美的表情,几乎凝成永恒的静态,让两个夫君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上官断的嘴唇抿成了冷酷的直线,大手覆盖住她的腹部。神识凝聚在她的花丹上,一点一点帮助花床合拢、凝实,最终恢复成圆形的骨朵儿状。整个过程,他都屏着气,没敢呼吸。 最后才擦擦汗,有点虚脱地说,“没事了。花丹还有一点薄。静养一段时间,再给她灌注。” 而这时,花溪烈早已沉沉地昏睡过去。 幽若空肩膀一松,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用被子裹住怀里的人,柔柔地抱住。“没事了,没事了。”他不知在安慰谁,说了一连串的“没事了”。 床里头,光屁股的小儿揪心裂肺哭了半天,也没人搭理。两个爹爹确认了娘亲没事,才把目光投到他的身上。 一想到这家伙要摘娘亲的花丹,那个伟大过头的娘亲,竟荒唐地任由他摘,幽若空的心中就泛起一股洪荒恶气! 他冷冰冰地说,“哥,这破小孩这么能哭,我都不想要了!” 上官断冷眼瞥着儿子,“嗯。要不就卖了吧!五块钱一斤!” “没错,肥肥胖胖的,起码能卖五十块呢!” 哭声戛然而止。好像有人按了消音器的按钮。烈禹紧抿住了小嘴,呆呆地望着爹爹。 他在娘胎里就能听懂人话了,这会儿“千辛万苦”爬出人世,哭了半天也没人搭理,还发现爹爹准备卖他! 幼小的心灵,简直被摧残得稀巴烂! 他嘴巴一扁一扁的,想哭又不敢哭。紧张兮兮,可怜巴巴,用一双崭新的宝石眼睛望着两个爹爹! 上官断盯着他瞧了半晌,才冷哼一声道,“混账小子,怎么不哭了!”勾一勾手指,“会走么?自己走过来。” 刚出生不到半个时辰的烈禹,不敢忤逆大boss,抽噎两下,从床上爬了起来,颤巍巍地迈开跟父亲手掌差不多长的腿杆儿,步步维艰走向了他。 新生伊始,平衡能力还不够,床又是软的,走一步就摔一跤。两个心胸狭窄的爹爹,谁也不可怜他。就在旁边冷眼瞧着。 他们清楚得很,这孩子的筋骨,拿流光弩恐怕也折腾不断的! 烈禹光着小身子,终于走到爹爹身边,仰头看着他。 上官断将他抱进怀里,大掌在他小屁股上抚了抚,这才缓缓把心中的气舒了出来。脸上露出一丝隐忍的笑意。 他对阿弟看了看。幽若空感受着哥哥心中传来的柔软,不禁也抽了抽嘴角。 然后,他又不近人情地说,“好歹是个神子,都出生了,连话都不会说么!开口叫爹!” 烈禹崭新的舌头和喉咙,还没品尝过世间任何美味,就在爹爹的威逼下开始了另一个功能。 他艰难地试了半天,脸都涨红了,终于憋出两个奶气的字:“爹----爹!” 室内静了半天。 双君的眼里克制不住地溢出了笑意。不情不愿似的,同时“嗯”了一声。 烈禹又重新了叫了一声,“爹爹!” 他可能天生遗传了一点幽若空的狡猾基因,这第二声,下意识就添加了一股糯糯嗲嗲的萌劲儿。 这一刻,两个爹爹终于被他融化,原谅了他出生时犯的罪。 上官断装模作样跟阿弟商量道,“看在他还有点乖的份上,暂时就别卖了吧?” 幽若空很不乐意似的,“那好吧。再观察观察。” 烈禹全都能听懂。虽然不知“卖”是怎么回事,却知道肯定不是好事!他的小身体明显一松,放了心。 两个爹爹被逗得哈哈一笑。 上官断将这娃儿递到阿弟手边,“要不要抱抱?” 幽若空斜睨着儿子如画的眉眼,忍笑道,“好吧。勉强给他一个面子!” 他非常不怜惜地把那小子搂进臂弯里,指了指枕着他腿沉睡的花溪烈,轻声教训道,“要对娘亲好,知道吗?” 烈禹的眼睛定在那个美丽的女人身上,也不怕舌头累着,努力半晌,喊出了一声:“娘—” 花溪烈从深度疲惫中睁眼,对儿子无限温柔地笑了笑,又无法支撑地睡了过去。 “瞧,娘为了生你,累坏啦。”幽若空轻声地说,“我们要乖乖的,让她睡个好觉。” 烈禹清澈的眼睛注视着爹爹,痴情极了。 这孩子是个了不得的美人胚子!神姿冰清,天生英气,乃王者之相。 幽若空觉得,他无法再想象比这模样更好的孩子了。 心中不禁一软,微微一笑,用鼻子蹭他香喷喷的、干干净净的肌肤,轻叹道,“其实,爹爹还是喜欢你的,宝贝儿砸!” 烈禹一听这话,立刻扁了嘴,内心被勾起了“险些被卖掉”的委屈。一滴泪珠子掉了出来。 两个无良爹爹,失声而笑。连连安慰了几句,抢着去亲儿子的小脸。室内这才有了一丝喜添贵子的气氛。 小小的新生儿,体会了一把从泥巴飞升到云端的差距,这种被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待遇,才符合他对生命的期待嘛! 刚才一定是他出生的方式不对!(你真相了!) 在外游玩的烈寰,远远听见哭声,飞奔了回来。一眼看见,爹爹手里抱着一个好看的娃娃,他吃惊极了,万分好奇地“咦”了一声。 烈禹也跟着“咦”了一声。两人目不转睛看着彼此。 烈寰毕竟多长了一个多月,个头高一些,紫瞳金发,穿一套金色的肚兜和萝卜裤。有一股妖异的漂亮。 幽若空把小儿放到地上,给他变出一套红色的肚兜和裤裤来,笑道,“去,跟哥哥会师了!” 烈寰一听,连忙朝娘亲的肚子看了看,聪明地悟到了真相。他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啊,你是弟弟!” 烈禹一步一晃,喝醉酒了似的,向他走了过去。 第二百三二章, 娘亲 花溪烈醒过来,已是七日之后。一身几近枯竭的修为,在夫君的精心调养下,恢复了三成。 一睁眼,视线撞进他静静注视的目光里。 那目光中,有着一点比凡夫俗子更甚的痴劲儿!瞧得花溪烈心中一酸又一甜。 她弯起嘴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呼出。对夫君暖洋洋地一笑。神识便立刻扩散出去,寻找她的孩儿。 谁知,却被无情地挡了回来。卧室的门口,设了铜墙铁壁的禁制,圈住了她的神识。 花溪烈有点懵,眨了眨眼。夫君伸手,抚摸她的脸颊。大拇指在初雪般的肌肤上摩挲着,“感觉身上如何?” 他的语气,不改往日的温柔,可是花溪烈愣是听出来一丝秋后算账的幽怨。 她看着他的眼睛,“哥哥?” “错。” “阿弟。” “也错。”眼前一闪,男人一分为二。一左一右,躺到了她的身旁。架势好像要给她上刑。拿了一个软垫,把她的头垫高一些,便不说话地望着她。 花溪烈左右瞅瞅,“孩子们呢?” “急什么?急着把花丹送给那小子?”幽若空阴阳怪气地启动了话题。 花溪烈一听,心说,预感还真准,果然有帐要算! 她噎了一下,支吾道,“当时不知怎的,脑子就疼傻了!” 上官断冷冷“哼”了一声。他一向不舍得给她任何脸色瞧,这会儿,却带着一丝冷酷的霸道说,“在你见孩子之前,咱们可要把话说清楚,疼爱他们要有个度,要是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我会非常非常生气!” 他的眼角发红,目光凌厉严肃地望着她。花溪烈瞧着,心中并不气愤,反而有点作疼。将心比心,便知这些日子,他们恐怕受了不少煎熬。 她沉默少顷,一手拉住一个,声音清清柔柔地说,“放心,我不会再叫你们这样担心啦。我保证!” 两个男人同时“哼”了一声。表示不相信。 花溪烈绞尽脑汁,半天又抛出一句来:“在我的心里头,夫君永远排第一位,那俩臭小子只能排第二去!” 这话还是具有相当不俗的攻击力的,立刻把这笔烂账抹平了。夫君们的脸,从冰天雪地换成了阳春三月。 幽若空望着她,微笑了一会儿,招呼不打把手探进她的衣裳前襟,“你快点把身体养好,我倒要验证验证,夫君在你心中是不是排第一!” 花溪烈如今有点小手段了。故意闭了闭眼睛,作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享受模样。甚至,怂恿地摸住心口的大手,推波助澜地说,“夫君想要,随时都可以!” 幽若空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地斥责道,“胡闹!你身子还虚呢!” 口中这样说,心中却溃退千里,丧失原则,问上官断说,“哥,她现在真的不行,是吧?” 上官断瞪他一眼,把他罪恶的手从她衣内拖出来,在识海中说,“别犯浑!她花丹刚凝合,万一被碰到,受了伤怎么办?一点都不禁逗,出息!” 幽若空深吸一口气,冷哼着对娘子说,“变坏了,你变坏了!” 花溪烈得意一笑,双手揽住他脖子说,“既然夫君无意宠幸妾身,那就召见孩子们来一见,就当打发打发时间如何?” 这话说得太漂亮,谁还忍心违了她的意思? 夫君们又气又笑,连说几句“变坏了,真的变坏了”,才向外面打了一个呼哨,唤鸟儿似的,召唤孩子们回来。 七日的功夫,俩萝卜头已经能上天入地了!竟然无师自通,掌握了御风之术,从十里外的灵山间,往家飞了回来。大的牵着小的,一对玉雪般的粉团子。 花溪烈站在院门口,花丛间,翘首看着。两小只远远瞧见她,激动地大喊起来,“娘—娘,你醒来了!” 声音又嫩又甜,只消听上一耳朵,人生就能瞬间飙至圆满。 花溪烈心中泛着泪花儿想:“作为一只妖精,我真的非常非常幸福了!竟然能拥有两个孩子!” 这话要是别的妖精听见了,定然十分不解:试问,哪个妖精不是一生就是一窝的,两个娃又有什么稀奇! 三天后,穿戴整齐美丽的神君一家子,出现在了戒指洞天中。让那些儿郎们,见到了两个萝卜大的小少主。 成千上万的妖精、鬼奴、祭魂,以及不死鸟们,掀起一片片欢天喜地的浪潮。各种喜极而泣,各种马屁冲天。 场面实打实就是“邪神”的风采! 更有雪沙、金玹、青芜、白莲、戴焕等亲近之人,围拢在两个小萝卜身旁,稀罕个没完没了。 尤其是戴焕,好歹也算个超级英雄,激动得浑身直哆嗦。口中不停地说,“我王,我王微臣护驾不力,我王” 如是等等之类的屁话。 只可惜,他王的记忆沉在识海之底,根本不认识这是哪根傻葱,一味捧着大家供奉的灵浆,喝得十分贪婪。 猕猴家族更是没认出大少主是他家产的小猴子。他们的认知里,那个猴娃早就被尊主吃掉了,自豪过一阵子后,皆已忘得一干二净。 再说,谁能将眼前这天生就是妖神气派的孩子,联想成他们的骨血呢? 神君夫妇也无耻出了境界,已经打心眼里认定,烈寰是他们的孩子,他们就是亲生父母!所以,接受猕猴家族的祝贺时,分外的坦然自若,雍容高贵!一点心虚都没有! 灵气洞天里,喜气洋洋,主仆尽欢,自不必赘述。 再过了三日,在几个猎神者的帮助下,草包神兵们终于探测到了这个结界!鉴于之前的芒煦等人已经陨落,谁也不敢再掉以轻心,贸然下去剿匪! 他们的计划,是准备豁出去,直接给这个星球开瓢,将那个结界挖到地面上来,再集合万名神兵、数十名猎神者之力,群攻而灭之! 上官断和幽若空,把娘子送进螺蛳壳里继续坐月子。 然后,给两只萝卜大的婴儿穿上了金灿灿的铠甲,带上己方唯一算得上神兵的戴焕,悄悄摸到了地面上去! 可怜两个神子啊,一个才不到两个月大,一个才不到十天,就要被他们无良不靠谱的爹爹,弄到战场上去了!连戴焕这样见惯大场面的,也惊得眼珠子要掉下来! 第二百三三章,邪神家苏爽的儿砸 末日是骤然降临的。 正是初夏的好时节,午后三点,人们循着日常节奏,享受着他们并不比蝼蚁高贵多少的人生。 老天爷招呼不打就开虐! 忽然间,太阳消失了,天光尽无。在一片黑暗中,大地跳肚皮舞似的剧烈抖了起来。 高楼倾覆,山川塌陷。死亡的飓风如脱缰的天马肆虐于四面八方,卷走生命无数! 十几秒后,“地震”戛然而止。 活下来的人们,在尖叫的回音中,集体陷入了诡异的沉眠。星球上,近二十亿的人口,一半成了鬼,一半成了活死人。 幽若空等人升上地面时,见到的便是一个死亡的星球。谁也没说什么,甚至没有感叹。 他径直在无我境中,拿出许多的储物道具,把所有死的活的,全都收了进去。 做得无声无息。 一道灿烂而狭长的光束,自半空洒下,轻盈优美,好像淋浴花洒下的一束水,照出了大地上列阵森严的万名神兵,一个个身穿白色光甲,面孔英俊得如出一辙。 幽若宁戴着一张悲天悯人的面孔,立在大军的前方。他的身侧,另有五名红衣猎神者,个个肃杀冷凝。 他们刚刚给星球开了瓢,所有神兵都注视着脚下深不见底的大裂谷。 戴焕轻声说,“红衣猎神者啊,厉害了!” 传说,红衣是猎神者中的强者,总共没几个。这次一下来了五个,难道是倾巢而出? 可是,这五个据说很厉害的红衣,居然一个都没察觉他们的敌人就在二十里外,并且把整个星球的人和鬼全都摄走了! 戴焕的心中,汩汩地泛起了幻灭感。感觉自打跟了眼前的邪神,往日在神界的英雄传说,全都成了狗屁! “红衣猎神者,有多厉害?”烈寰小朋友仰头问他,“比我爹爹厉害吗?” “那当然没有。”幽若空不等别人奉承,自己就等不及似的对儿子宣布了答案。 戴焕立刻附议。 神兵们拿着一条暗色的长链子,以盗墓贼一般的谨慎和严肃,往地下伸去。 那链子,幽黑幽黑的,在光的斜射之下,似乎可以无限伸长。是个见光就长的东西! 戴焕震惊道,“那是他们的新式武器,可以吸附一切有灵之物!隐猊那畜生就是用类似的神器,伤了我王。” 上官断别有意味对他瞧了一眼。戴焕连忙闭嘴。 显然,人家的家长并不希望孩子太快记起前世啊。 他心虚地向神君脚侧看了一眼:他的王穿着迷你版的金色铠甲,一脸认真地舔着糖葫芦呢。 戴焕:“” 上官断冷然道,“那是反物质铸成的法宝,有强大的磁场!你不熟悉也不奇怪,寻常的神灵一旦涉足反力中心,会受到极大损害。懂得利用反物质的神灵,非常少。”没想到,隐猊那混帐,能提取到反物质! 两个娃抬头,仰慕地看着父亲。 烈寰不耻“上”问:“爹爹,何为反物质?” 上官断垂眸,瞧了他一眼。然后,指着神兵身后的影子说,“看到没有,每个人只要拥有光明,就必然有阴影。宇宙也是如此。神界的大后方,就拖着一个巨大的影子,我们称之为反力中心!反物质,是反力磁场中的活性元素,拥有强大的反磁力。它依附于光明,托起光明,但是并不属于光明,非常的强大” 烈禹学究式地总结道,“反物质与光明的关系,就像我们的娘亲和爹爹!” 上官断:“” 幽若空:“” 突然发现,自家臭小子有不容小觑的大智慧怎么破! 儿砸,你才十天大,这么老气横秋的,爹还怎么实施早教啊! 幽若空蹲下来,叼走儿子手上一颗糖葫芦,“儿砸,那你猜猜,他们能不能把那个结界吸上来?” 烈禹盯着他的嘴巴看了半晌,鉴于爹爹的淫威,决定隐忍他的夺食! “能。”他说。 “哦?为何?” “不知道。我猜哒!” 幽若空:“” 烈禹小朋友猜对了,他们果然将结界拖了上来。但是,没有人为此高兴。现场死寂沉沉的,一点欢呼声都没有。因为结界只有鸽子蛋大小,上面破了一个针眼儿大的小洞! 结界玩到这种程度,已经模糊了大与小的界限,能在微粒芥子中创造大宇宙! 以小为大,其他的神灵并非做不到。可是,能在地下世界维持这么久,还让当时追下去的猎神者们产生幻觉,以为这是个千里方圆的大结界,这种水平就让人害怕了。 红衣猎神者们的脸,全都黑了。 烈禹小学究说道,“寰哥哥,你看,他们的脸像反物质做的。” 爹爹们挑眉,戴焕掉下巴。烈寰格格发笑。 烈禹又学了爹爹的语气说,“儿砸,你猜猜,他们下一步会说什么?” 烈寰一点不觉得被占了便宜,小脸笑得像花一样,毫不犹豫地说,“他们会说,该死的,竟然被他们逃了!” 话音刚落,一个红衣猎神者咬牙切齿地说,“该死的,竟然被他们逃了!” 戴焕的下巴径直掉到了地上。不会吧,难道这只猴子改造的大少爷,竟拥有大预言的能力? 两个爹爹面色如常,好像儿子只是瞎猜对了一次。 烈禹又以小卖老,继续问道,“儿砸,你再猜猜,他们下一句说什么?” 烈寰不打格楞,凶巴巴地说,“不会,他们一定上来了!” 果然,这话刚落,另一名红衣猎神者狰狞地来了一句,“不会,他们一定上来了!” 烈寰漂亮的小脸笑如夏花,接着说,“所有人提高警惕!邪神就在我们附近!” 幽若宁发话道,“所有人提高警惕!邪神就在我们附近!” 准确得好像别人都在学舌! 戴焕:“” 他的心潮起伏得波澜壮阔,握拳想道:天啊!我王!你的猴子哥哥是大预言智者,你可要好好地傍住啊! 幽若空蹲下来笑道,“烈禹,你不许叫哥哥‘儿砸’,你再叫我跟你不客气啦!” 烈禹连忙把糖葫芦藏到身后,警惕地瞪着爹爹。 幽若空眼皮一跳,“怎么光自己一个人吃,哥哥都没有呢!你怎么好意思的!” 烈禹紧紧握着糖葫芦,用学院风格的语气说,“理论上,我从不跟人分享食物。” 幽若空扯扯嘴角:“你才活了几天,就理论上了,就从不了?” 被上官断牵在手里的烈寰哥哥,表示丝毫不介意,“理论上,我也从不吃别人舔过的东西。” 他从自己小小的零食储物空间里,拿出一朵大大的棉花糖,美滋滋地舔了一口。炫耀地瞥了弟弟一眼。 烈禹问:“好吃吗?” 烈寰斜觑着弟弟,“你是不是想说跟我换?” “嗯。好哥哥,我拿糖葫芦跟你换。”烈禹一脸天真的无耻。 “不换。我的食物也从不给别人。” 上官断低头发笑,对烈寰赞道,“好样的,儿砸。” 烈禹跑上前来,抱住哥哥,在他的棉花糖啃走一大口。烈寰一把抓住他的糖葫芦,撸走一粒山楂果,往嘴里一扔。 爹爹们同时哈哈大笑,娘亲也在螺蛳壳里笑。两个小兄弟,抱在一起,嬉闹成一团 戴焕看看二十里外严阵以待的军队,又看看眼前的小儿嬉戏图,蓦然想到在某个世界看到的一句词,叫什么来着,对了: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走邪神的路子,就是苏爽啊! 第二百三四章,实力对拼 两个小兄弟,以实际行动推翻了各自的“理论”,三两下子,把棉花糖和糖葫芦易了主。 二十里外的军阵前,统帅幽若宁用悲伤的语气叙起旧来:“皇兄,弟弟劝你一句,还是投降了吧!好歹是体面人,拖家带口地流亡多难看?你现个身,我们开诚布公,把事情摆出来谈一谈。” 他顿了顿,娃娃脸上浮现出老奶奶的表情,“你们虽然厉害,可是,以神王陛下如今的实力,已经非尔等所能想象!实不相瞒,陛下如今统一了神界十六个天!剩下的十二个天,也是指日可待哦!” 他越说越哀婉,“陛下的神兵,已有百万之多啦!你们再厉害,怎么可能抗得过百万神兵呢?嗯?是不是?” 他这边积极生动地劝着降,红衣猎神者们紧锣密鼓地搜寻“邪神”的下落。 而无我境中,烈寰小少主学着幽若宁那张“老奶奶与小少年”混合的表情,把两根眉毛倒挂起来,又在眼睛里洒一点可笑的悲悯,预言道:“惹怒了他老人家,整个寰禹天的生灵全得覆灭!作为众生之父,你也不想那样的,是不是?你们费尽辛苦,真以为凭一点信仰之力,就能重返神界了么?千万不能幼稚啊!” 烈寰的语气足可以假乱真! 烈禹望着作怪的寰哥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果然,外面的幽若宁一字不差地这样说了其效果,有种令人不忍直视的滑稽。 上官断笑了笑,一把抱起烈寰,令人猝不及防地走出了无我境! 一大一小,隔着二十里路,看着万名神兵的大军! 戴焕两眼瞬间圆睁,拔腿就要冲出去助阵! 幽若空一把拦住他,语重心长地责备道,“人家爹爹教儿子呢,你何必掺和?看戏,看戏!要不要来点茶?” 戴焕担心地望着他:“这么教儿子,真的不会玩脱吗?茶?!啊,不用了,真不用。” 幽若空自己悠然喝了一口,“不会玩脱!嘶----这糖葫芦吃起来,咋这么腻!不好吃!” 烈禹:“” 不好吃你还跟我抢! 上官断一出现,红衣猎神者就杀了上来。 他们不像幽若宁那样爱扯淡,他们是杀戮者,毫不废话就吞没了二十里空间,扑面袭来! 上官断把儿子往背后一甩,温柔地说,“抱紧爹爹,仔细体会,嗯?” “是,爹爹。” 烈寰的妖瞳睁得大大的,死死望着杀到眼前的红影。四周的空气急剧地升温!好像全都着了火! 这火十分凶猛,是最最厉害的神火! 只需很短很短的时间,就能把人化为灰烬!一根毛都不剩! 烈寰屏着气不敢呼吸,有一种想尿尿的感觉! 可是,在时间的罅隙里,他看到爹爹的袖子轻轻一甩,气定神闲地念了一句咒语真言,空中无形的神火立刻灭了。四周顿时清凉一片!这股清凉,化作实质的杀气,向十丈外的红影子呼啸而去! 烈寰喃喃地说,“他们是火杀者,爹爹用的这招叫破雪,可以控时间,控制一切水元素!” 小家伙当然不懂,不过是预言了父亲要说的话! 上官断不禁一笑,得了,他连开口教导都不必了! 在勤奋的修炼和进补之下,双君的实力比起在“游戏”世界时,已拔高不止一个境界! 每一次修炼后,只要二人一合并,就会复制成双倍实力,又有娘子的逆天加持,每天的进益都是几倍几倍的增长!简直比火箭飞得还快! 最初,他们的“破雪”只能波及一里的范围,现如今,能覆盖整个星球!速度与力量,也远远超出前世的鼎盛时期! 一招“破雪”既出,二十里的范围内,发生一场看似平静、实则摧枯拉朽的无形大海啸。 红衣猎神者们的身影,像洪水中树杈上挂着的红布袄子,剧烈飘摇着,几乎要随波而去。 但是,人家毕竟久经杀戮,也不是一捏就死的。只见那五个红影子,忽然合成了一个,在“浪潮”中身形猛长,如同一根定海神针立在了前方! 一道红得发黑的“火杀”生生把“海潮”撕出一条深壑,向着上官断燎了过来! 竟然也是灵魂复制者!上官断挑了挑眉! 螺蛳壳里一边坐月子一边观战的花溪烈,此刻睁大了眼睛。第一个想法就是: 竟然复制了五个!哪个女人要是被他们娶回家,真是倒大霉了! 战场上的小烈寰,抽了一口冷气,又下意识地说,“别怕,有爹爹在呢!不许吓尿啊!尿爹爹脖子里,回去一顿好打!” 他太紧张了,预言简直停不下来! 眼见着五合一的“火杀”汹汹而来,四周的空间被无法相融的水火,撕裂了! 紧张关头,烈寰这只小话痨奶声奶气冷冷一笑,“好吧,你们用火,我也用火!来试试谁的火更厉害!” 上官断刚想张嘴撂狠话,发现台词又被儿子抢了,只好识相地闭了嘴。 一招“炼日”轰轰地使出去。在前方十里处,竖起一道华美雄壮的火墙!火墙并不向前攻击,而是候在“火杀”前方,轻而易举把红得发黑的火吞没了! 火的烈度,瞬间增幅双倍,风骚无限地向猎神者们扑了过去。星球上的植被,被烧得灰烬都不剩!所经过的土壤,径直成了陶瓷! 烈寰宛如一个战争记者,用爹爹式的冷肃语气发表着即兴的战争解说,“爹爹的招式十分简单!真正的战斗,从来不需要花招!无非两个手段最有效,第一,克制;第二,吞噬!只要你实力过硬,怎么玩随便你!” 他那嫩脆而冷酷的童音,被上官断用“偷天”扩散在星球上空。战场上,莫名有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氛围,仿佛战争片忽然成了恐怖大片! 戴焕瞧得目瞪口呆! 红衣的猎神者,被双倍的强大火力燎得体无完肤!曾用“火杀”猎掉无数神灵的他们,第一次尝到了撕心裂肺的焚身之苦! 幽若宁的脸,无法再悲天悯人下去了,终于露出了扭曲变态的真面目。他把手中的暗色链子一甩,抛向了猎神者们! 反物质瞬间吸走了火焰能量,留下一股森然阴冷的余韵。猎神们变成五根焦棍笔挺地横在大地上!力量全被幽若宁这头深藏不露的狂魔吸走了。 他满足地叹息道,“哎,别怪我,肥水不能留给外人啊!” 烈寰闭嘴不言,小手紧紧勒着父亲的脖子。糖葫芦早给吓丢了! 幽若宁柔声细气地冷笑道,“小家伙说得没错!神灵打架,确实不需要花招,无非克制与吞噬!只不过,今儿谁吞噬谁,还不一定呢!”一边说着,一边飞舞手里的链子! 那条链子好像有生命似的,在光中一忽儿长,一忽儿短,如同一条歹毒又恶心的蛇信子。 上官断逆光而立,挑了挑眉。缓缓提起了一只嘴角。 无我境中,幽若空一口喝干灵茶,一把抱起了烈禹小少主,“二少爷,该你上场啦!来,棉花糖给爹爹先收起来!算了,爹帮你吃掉吧!” 十天大的烈禹,被爹爹欺负出了泪花儿,哭上了战场! 第二百三五章, 去亡荒 战场上,幽若宁挥舞着那条链子,开始兴风作浪。在光的“花洒”下,幽暗的反物质到处滋生繁殖,如同蝗虫似的,向上官断父子包围过来。空间被繁多的反物质扭曲着,成了晃晃荡荡的杯中水! 神兵们在水里,全都成了倾斜扭曲的模样!反磁力,剥夺着空间中一切有灵物。 幽若空赶场子似的,狂奔着加入了上官断,嬉笑道,“哥,辛苦了!” 一人驮着一个娃娃! 此情此景,莫名让后面的戴焕想起在某世界玩过的一款游戏,里面有个僵尸大boss,驮着小鬼僵尸 呸呸呸,他赶忙偷偷赏了自己一个耳光。 反物质越来越多,倏忽之间,就形成了灭世的规模 幽若宁扭曲的脸上,又露出了似悲似喜的表情,兴奋地盯着那铺天盖地的光景! 戴焕头皮炸起来,心想,这局面该怎么破?! 反物质吞噬灵力,被这样大的磁场笼罩住,效果恐怕要跟万马分尸差不多!恍惚间,似乎又要重现胜严天的惨剧! 可是,他又莫名很相信两个邪神,一定会有奇迹的吧?会的吧?的吧 出于一种盲目的信任,这位英雄榜上最骁勇的将军,新生伊始的第一场战斗,就站在主子身后傻傻旁观,什么招儿也不出。他知道,凭他是无法力挽狂澜的。唯一能做的,就是谦卑点,等待主子带来奇迹! 当幽若宁看到,他们几人被黑暗的浪潮淹没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他似乎闻到了春天美妙的花香,露出无比陶醉的表情。倒挂着的眉,微微颤动着,好像花香里还有乐声呢! 他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忧伤地睁开了眼睛!可是,看到的景象,让他惊得一懵! 这种在神界屡试不爽、吞噬掉无数神灵的宝贝,竟然消失得一干二净!三个大男人外加两个小不点,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 看傻瓜似的看着他! “怎么回事!”幽若宁惊叫一声。 “将军,他们把那东西吞噬了!”后面的副将,用发抖的声音说! 这一刻,幽若宁走马灯似的,“刷刷”变了好几种剧烈的表情! 他本想维持一贯的悲悯,却被内心的惊恐挤压得张不住了,弄出了一张四不像的脸,最后,果断把手狠狠一挥,下令万名神兵同时出手! 似乎是预先定好的阵型,瞬间形成了五边形的包围,每条边上两千人,将上官断几人密不透风地围住! 他们想,再厉害的神,这下也插翅难逃了吧! 幽若空问背上的小儿,“二少爷,怎么办?是打还是逃?” 烈禹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儿,“爹爹,逃吧!孩儿困了。” “没出息!你这也叫上战场了?”他好笑地说,“刚刚吃饱了吧,儿砸?” “饱了。”烈禹拍拍鼓囊囊的肚皮,满足地说。 他身体中有烈火兰血脉,烈火兰来自反力磁场的中心,天生最爱的土壤便是反物质! 这场吞噬,要有多满足就有多满足。 烈禹撒娇地抱住爹的头,下巴搁在他的头顶上,准备睡觉了。 戴焕才从“邪神一家居然能吞噬反物质”这样令人惊恐的事实中回过神来,又被他王化身的小萌物给迷醉了。内心软绵绵地塌方了千里。 万人包围中,居然还在秀天伦之乐,幽若宁心中的怒火被一把煽成了火焰山! “秀恩爱,死得快!敢带小的上万人战场,托大托得没谱了!动手!” 上官断冷冷一笑,把两小只往螺蛳壳中一丢! “阿弟,动手!” “走起!” 双君并不去攻打眼前的敌人,一招“碎月”向上,毁掉此方世界的太空,一招“碎月”向下,毁掉脚下这个星球! 透明无形的时空之膜,被生生粉碎了!亡荒如泄闸的洪水般涌入。所有人被亡荒淹没。 幽若宁疯狂大叫,“疯子,你这个疯子!”赶忙运起浑身灵力护体,却终究被掩在了亡荒之下! 所有神兵,无一例外的沦陷! 惯常给人带来末日的他们,这一刻,也迎来了一场神灵的末日! 戴焕目眦欲裂瞧着这一切,终究明白,没什么是真正伟大的,也没什么真正渺小! 英雄榜是狗屁,他们这些神灵也是狗屁,七情六欲更是比狗屁不值钱! 当亡荒呼啸而来时,他感到了一丝宏阔空灵的欣喜! 他鬼使神差,丝毫不想反抗。闭上眼睛,心平气和,准备接受自己的终结!却在最后的须臾,被双君扔进了戒指洞天! 层层牢固的禁制“刷刷”锁住了螺蛳壳和戒指洞天。 双君合二为一,将自己与亡荒融为一体!和所有神兵一样,归于死寂! 整个寰禹天这颗大“莲蓬”,生生被人抠掉了一颗“莲子”,就此残缺了。 没有光,没有声,没有色,没有想,也没有时与空。 一片无法形容的死寂中,忽然慢慢地耸起了一头巨大无朋的亡荒兽,如同海平面上,凝出了一座巨型的岛屿。 它四蹄如山,头生四角,拖着一根硕大的尾巴,面目模糊而狰狞,有一张能吞噬一切的巨口。 浑身上下,莫不是死亡凝成! 它的头上套着幻木做的辔,幻绳做的缰,背驼一个自死亡中现身的男人! 他气势巍峨,挺拔如刀!全身因为复活,涌动灿人的神光!他不生也不死,非真也非假,似有却又无!他是大宇宙中唯一能在生死间游历的神!唯一能够行走亡荒的神! 他曾是亡荒的囚徒,现在,他是亡荒的主人!一切死亡物质,都在他面前俯首听命! 只见他高举手中的黑金亡荒剑,向远方遥遥一指!巨大的亡荒兽,开始发足狂奔!速度远胜过光,胜过飞星! 浩瀚无垠的大宇宙亡荒,就像一张暗色的画板!诸天神界,是祖神在这张画板上留下的杰作! 它像一个超级大的莲蓬,里面嵌满小莲蓬般的诸天世界。诸天下的各小世界,布满日月星辰,透过时空之膜,绽放熠熠的光芒!如此灿烂,辉煌,如此多情! 现在,这片浩瀚的星辰大海,被他义无反顾抛在了身后!他流放了自己,再次奔向了荒芜! 他要去开天辟地,用自己的双手造一个诸天神界,像祖神那样,做一个真正伟大的创世者! 第二百三六章, 神界隐猊 神界,由二十八个天的“万界之巅”组成。围绕中央的祖神山,呈五星分布的形状。 自第一代神开始,每诞生一个神格,祖神山上就会亮起一盏魂灯!直到神格陨落,魂灯才会熄灭! 这一天,万盏魂灯同一时间消失了光芒,就连灯芯也化成了灰烬! 这个消息,让本就动荡不堪的神界,再次响起了尖锐刺耳的号角声! 恐慌和愤怒的氛围甚嚣尘上,诸神无不自危! 此时,“五星”外围分布的十六个天,已被神王隐猊所征服!他从祖神山的阴影中—反力磁场中心里,得到了一种无上法宝,如同疯狗似的掀起一场又一场残忍的吞噬,见谁就咬谁! 无论多么神通、多么伟大的神王,都抗不过他那横空出世的宝贝! 他自称祖神转世,注定要一统诸天,众神都该信仰他,供奉他!谁不服的,全都视为对祖神的背叛,一概要被抹杀! 就连一向以英雄著称的胜严天,也被屠得一个不剩!传说是祖神之子的琨华君一朝陨落,整个神界陷入了史无前例的黑色恐怖! 此时,又有万盏魂灯同时熄灭,让这份恐怖更加森寒入骨! 幸存的十二个天,从神王到子民,无不惶惶惊惧!以为隐猊又开始了新的吞噬! 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浩劫,似已无法阻止! 众神并不知道的是,此时最为惊慌、愤怒的,却是风头正劲的神王隐猊! 因为他十分清楚,那万名神兵和猎神者陨落在了谁的手里! 这让隐猊感觉,脸上被人狠狠地抽了一鞭子!抽尽了连日来的风光无限,抽尽了他贵为神王的尊严! 他坐在神殿的宝座上,浑身气得发抖!喘着粗气,思前想后!决定要给他们,来一个釜底抽薪的绝杀! 无论付出何等代价,也在所不惜!否则,难平心头之恨! 遥想当初,他不过是寰禹天碧玉海里的一头海猊,因为意图调戏海中舞蹈的神后,被那双君活活阉割,驯成了坐骑!受他们奴役了万年之后! 好不容易等到双君生出嫌隙,他抓住了机会,联合一干刚刚飞升的修士神仆,诛杀了他们,才大仇得报,平复了阉割之辱,奴役之恨! 只可惜,当时他依赖寰禹天生存,无法诛杀它的创世之父,终究未能斩草除根!这才给了对方卷土重来的机会! 回想当时双君陨落之前:他一口一口撕咬掉神后的肉,吞吃入腹!(若非是被阉之体,少不得还要辱她几回呢!)那种流连在牙齿间鲜美无比的滋味,让他至今想来,也美妙得无法形容! 当时,他连魂魄也不想放过,只可惜,只吞到了两魂,苟延残喘的寰君突然炸起,夺走了一魂! 对此,隐猊真的深以为憾,扼腕不已! 但是,凭借吞噬到的两魂,他知道了神后最大的秘密:原来,这个神女竟是祖神山后面、反力中心凝出的身体,身体里隐藏着奇宝烈火兰的花籽! 吃了她的身体,不但让他变得齐整健全,重新夺回了雄性的尊严,还拥有了去往反力中心的能力!他利用她记忆中的一种古老咒语,提取了神奇的反物质! 自此,一边利用万界的信仰之力,弥补自己并不健全的神格,一边炼制反物质为法宝,终于有了称霸诸天的实力!小试牛刀,便摧枯拉朽,占据了神界大半边天!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当初轻易被他和一帮修士诛杀的寰禹双君,竟能咸鱼翻身,变得越来越棘手! 他们竟能一下子灭杀那么多的猎神者和万名神兵! 自打他们陨落,神界才过去一个多月啊!这就要卷土重来,杀回神界了吗? 隐猊抽了一口凉气!想到他虐食神后的过程,以及当时双君目中滔天的仇恨之火,浑身都漫起了强烈的寒意。 尤其当他想到,神后的残魂被寰君抢走后,竟阴差阳错,被他送去了反力中心的一株初生的烈火兰上,隐在低贱的妖界躲过了他的搜捕,这一切不禁让他感到,冥冥之中有一股超级意识的力量,在跟他对着干! 仿佛全都设计好了,总有一天,会让他们乘愿杀上来,进行一场变本加厉的报复! 隐猊害怕了!害怕得近乎疯狂! 他独坐片刻,忽然大吼一声,拔出佩剑,向麾下百万神兵发出了号令:“所有将士听令,立刻发起最后的进攻,本君要横扫诸天,立刻登顶祖神山进行加封!” 螺蛳壳中。 “娘亲,你现在还累不累?可要吃一点东西?” 烈寰和烈禹坐在花溪烈的身边,温柔地询问道。老气横秋的口气,模仿的是两个爹爹! 不知是怎么形成的一种观念,他们认为,爹爹们不在时,他们就可以当一当娘亲的夫君! 每次她一睡醒,轻声一召唤,他们就会从山水间冲回来,对她嘘寒问暖,献上无尽的怜爱! 烈寰会温柔地摸一摸她的肚子,问花丹可有异样! 烈禹会像父亲那样逼着她吃东西,不吃的话,他就会含嗔带笑地虎了脸,表示“你不听话,为夫要不高兴”了! 花溪烈整个月子里,被他们逗得俏脸抽筋,拿这两个惟妙惟肖的小夫君没办法! 可是,说来让人伤心的是,她真正的夫君,好像出了远门似的,始终没有个音讯传进来! 由于禁制封锁着,她的神识出不去!究竟外面怎样的情况,根本无从得知! 螺蛳壳里的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她的月子已经坐完了,修为也已逐渐恢复,久到她的心里长满相思草,夫君还是没有递话进来! 她对着禁制唤了好多遍,都没个回应! 每天,她在两个萝卜大的伪夫君陪伴之下,过得十分清闲,有爱;可是,心里惆怅和忧虑也越来越多! 渐渐的,她无法自已地生出了可怕的联想:她的男人会不会已经陨落在亡荒?只剩她和孩子们活在小小的螺蛳壳里,老死也无法再相见? 这份残酷的怖畏,在她一贯简单清冷的灵魂上,刻画出了道道痛苦的沟壑,摧毁了她的坚强,撕裂了她的骄傲!从不轻易哭的尊主,如今一想到消息全无的夫君,就会忍不住偷偷地抹眼泪! 心中的想念多得无法形容,几乎已无力再强颜欢笑 第二百三七章, 终章 世界从无到有,始于心念的微妙一动。生与死之间擦出了一粒光。一个光粒,变成双,变成三四五六七,形成最初有序的一束,劈开了没有光的亡荒。 神灵在光里作画,无边汹涌的亡荒是他的画板。“画”一个圆为空,不必太大,圆满则行。“空”里画一条游走的曲线,是“时间”,一时一空,构成生境世界。 这生境,在超级意识的左右下,往无限的深处繁衍!神的意识有多远,造出的宇宙,便能有多大! 他在生境中,注入五行元素,生出最出的宇宙鸿蒙。 他本可继续造百兽,造出仙妖人鬼魔,可是,却停住了手。 当隐猊在自以为独一无二的神界逞凶,覆灭二十八诸天,风光无限登顶祖神山,最终加封神帝之时,双君驱使着百万亡荒兽,横跨亡荒天堑,穿行在黑暗的亡荒之海,默默地叼走了一个又一个小世界! 那些对生灵来说无边无际的小宇宙,在神的眼中渺如一粟。他将它们镶嵌在新的宇宙中,就像摆布一粒粒花生果儿,随心所欲,游刃有余。 如此,他还不够过瘾。仅从别处挪来的二十八诸天,还不足以让他骄傲。他又造出八十个,总共形成一百零八个天! 他赐予生灵们,全新的时间,全新的轮回;并且派出戒指洞天中的使徒,去往一百零八天下的世界搜集信仰! 磅礴浩瀚的信仰之力,托起伟大的神格!在崭新的神界,凝起新的祖神山,新的反力磁场! 他大手一挥,山峰上显出了永不磨灭的三个大字:寰禹山。 旧世界里,隐猊终于戴上帝王之冕,御下有数百万神兵,自以为从此性命无忧,安全无虞! 可是,没眨几个眼,祖神山竟开始坠落!好像失去了依托,轰隆隆地塌陷成渣!数百万神兵的魂灯,丧失依仗,漂浮在虚空之中,宛如萤火。 隐猊大骇失色,从帝王之座摔了下来。帝冕犹如西瓜似的,不祥地滚落于地。 神界宛如成了一个大锅盖,飘飘摇摇,晃晃荡荡往下坠。有人大叫道,“诸天没了!” “看,那是什么!” 随着祖神山的倾塌,神界的时空之膜产生了皱纹,好像塑料薄膜用久了,出现了风化。欲破不破之间,众神看到了一大群传说中的亡荒兽,在时空之膜的外面,推动着神界前行。 神界成了一张大烧饼,众神就像烧饼上的芝麻!毫无抵抗能力的,被一群亡荒兽叼在嘴里! 上官断和幽若空,站在空旷灿烂的新神界,俯视着他们的天下。众生在时间洪流中繁衍轮回,一代又一代,历经沧海桑田。永恒的因果法则,在其中实行主宰。生境之中,一片蓬蓬勃勃。 他们终于大功告成了! 幽若空抬手一挥,在寰禹山下,造出一片碧海。海上生玉烟,岸边浮幽草。气象壮美,宁静瑰丽。 在海边的巨岩上,又造出一个辉煌的神宫。四周开满团团锦簇的花,屋檐下,书写五个大字: 千娇百媚宫! 最终,上官断执起了螺蛳壳,放到唇边,轻轻地一吻。打开了久久封闭的禁制。 烈寰烈禹最先冲出螺蛳壳。 在这个模糊了时间的世界里,他们按照自己的节奏,长成了半人高的儿童。 满面风华,慧光灼灼!展颜一笑间,神姿勃发,黯淡了世间万千的繁星与秋水。 “儿砸!”幽若空张开双臂。 “爹爹!”烈禹扑进他的怀里。 烈寰也几乎同时,抱住了上官断。父子久别的亲近,热情温暖,胜过人间四月天。 烈禹调皮道,“爹爹,你们再不回来,我们商量好啦,打算娶娘亲!” 幽若空毫不客气揍了儿子一巴掌,笑道,“娶你个头,毛还没长齐的臭小子!敢挖老爹的墙脚!” 他嫌弃似的,把儿子往海里一丢,“淹死你算了。” 烈禹哈哈大笑,如鱼得水游向了海的深处。烈寰“啪唧”香了爹爹一口,从他怀中挣脱,欢叫着飞向大海! 幽若空和上官断相视一笑,合并成一人,飞进了螺蛳壳。 早就站在洞口守望的花溪烈,一声不吭扑进他的怀里,埋着头流出了眼泪。 “想为夫了是不是?”他温柔地表示着心疼,“创世的时候,时间容易出现各种断层外头过了一瞬,里面也许好几年了。哎,真是一笔糊涂账啊,快别哭了啊,不哭啦我回来了!” 尊主大人报复似的,把眼泪擦在他的衣衫上。不停抽噎着,委屈得想打人!可是,想念了这么久,总算把人盼回来了,怎么舍得揍呢? 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的脸,故作凶狠道,“本来想好了的,若是你回来了,定要三天三夜不睬你!好好给你这混蛋颜色瞧瞧!”说完,又咬了咬嘴,忍住哭意。 “现在呢?”夫君有点戏谑地说。 尊主别开脸,哼了一声,“算我命苦!心太软!” “你命苦什么!全天下的女子,谁也没你幸福!不信这就证明给你看。”他一把抱起她,往里间走去。 当一家五口站在寰禹山巅,看着幽远浩渺的亡荒里飘来了一个尖叫的大烧饼,各自表情并无变化。 烈禹叹了一口气说,“爹,娘,原先我以为神灵最了不起,现在看来,跟凡人也没什么不同!他们的恐惧一点不比凡人少!” 爹娘还没吭声,烈寰老气横秋地应话道,“一切有生命的东西,都差不多吧。别太拿自己当一回事!” 花溪烈瞧瞧两个儿子,又瞧瞧两个夫君,“现在,我是不是家里最笨的了?怎么一个个的说话,全都很有学问的样子?” 幽若空打趣她,“你应该感到骄傲,最最聪明的人全都爱着你,笨一点也无妨嘛!不过,话说回来,为夫从没觉得你笨啊。你狡猾着呢!” 花溪烈嫣然一笑,极目向远空眺望。视线跃出被星辰点亮的神界,向“无限”中延伸。 她默默地想,在这“无限”面前,一切爱恨情仇算得了什么呢? 一切求而不得,一切忧伤与恐惧,又算得了什么? 说到底,不过一场虚妄一场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