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不二》 1.第1章 恶怪追香茂林中 ♂, 宏然大陆,自生至今,已有数万年。 在无尽的岁月中,蕴育了数百个大小种族。 近千年来,以人族修罗族万山妖族幽冥鬼族藤萝木族自然灵族最为强盛,在大陆中央各占一方。 其余各族倍受欺压,遍布在偏远之地。 三百多年前,人族领域内一个名为傀蜮的山谷,某一日忽然雷声大作,风狂雨怒,青黄之雾飞涌,将山谷笼罩得密密实实。 过了数月,谷中忽然涌出数百个似人非人的怪物,头顶长角,说得是异族之语。见了人族,凶相毕露,大开杀戒,不知造了多少杀孽。 这些怪物,后被人族称为角魔。 之后三百年,傀蜮谷每十年就出现一次这样的奇观。数日之后,便会有数十个角魔从谷中涌出。 人族修士便聚在谷口,对其围杀。 于是,角魔便不再从谷口而出。但大陆之上的角魔仍是越来越多,时常混入人群之中,残杀百姓,食肉饮血。 近年来,角魔气焰更甚,经常屠村戮镇,残忍至极,人族百姓受尽了煎熬。 这一年,是角魔入侵后的三百一十六年。 某一日晌午,在岷阴州平南郡河田镇的西北面,一处广茂的丛林内,一个十五六岁左右的少年正无精打采地走在林道上。 他身材有些干瘦,面色偏向菜黄,显然是平日里饮食粗糙,使得营养不良。 上身穿着灰布坎肩,下身是灰黑的麻步长裤。 衣服破旧不堪,脖项上挂着一块用精致红绳串起的黑石。 这少年名叫魏不二,住在离此地不远的长乐村里,父母不在身边,独身一人过活。 村里的孩子仗着他无依无靠,总是随意作弄欺负。 久而久之,不二便很少与他们说话,只和放牧的畜生亲近。 今日,不二本该与村子里其他几位少年,一同到丛林另一头的牧场里放牧。 只是昨天夜里,因为剩菜剩饭吃坏了肚子,折腾了一宿,故而起床迟了,便只身一人赶往牧场。 此刻,温暖的日光洋洋洒洒照进林子里,碧草绿树野花,着实是一派不错的风景。 他却没有丝毫兴致欣赏,心里只想着:今日若是不赶去牧场,岂不是又要一整天见不到婉儿了 便在此时,远处的林子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是撞击摩擦树干的巨响,由远及近,颇不寻常的样子。 不二心里一惊,暗想:这么大的动静,该不会是角魔吧 念及于此,连忙躲进一旁的灌木丛中。 一进去,更是吓了一跳,只觉得有一只冰森森的手,忽然从身后绕过来,轻轻掐住了他的脖子。 他颤巍巍地扭头一撇,只见一个身着绿衣的女子,浑身是血,把身子埋在茂密的灌木从中,神情专注望着四周。 她满身的伤痕狰狞裂开,鲜血涔涔流下,与汗渍搅和在一起,浸得衣服湿漉漉一片,不时传来阵阵血腥味。 再看她的脸庞,两道眉毛虽然分明的弯着,但丝毫不显女子的娇媚,倒是像一把冰森森的钢刀。 五官精致极了,肌肤却略显粗糙,想来是长年累月餐风露宿,饱受死走逃亡之苦。 她一手掐着不二的脖子,一手比在嘴唇中间示意他不要说话。 不二艰难地点点头,那女子便扭头向灌木丛外瞧去。 这片灌木往东的一条林道,仔细观详可见一片隐隐约约的痕迹,好像有人小心翼翼的离去。 向北的丛林却是一派狼藉,明白显现。 这些痕迹显然是这女子刻意布置。 她正被两个角魔追杀,向北的丛林显然是个障眼法,往东的林道才是诱骗角魔追击的关键所在。 不一会儿,一高一矮,一壮一弱,两个身影边跳边纵,由远及近,到了二人藏身附近。 透过灌木枝叶望去,两个似人非人的怪物霸住了林道,仔细地环视四周。 它们都是浑身黝黑,五官躯干与人相似,面容却是丑陋吓人,头顶上各有一只青色的锥角,角上均匀排布三圈纹理。 其中一个身形十分健壮,身高足有一丈,手里攥着巨大的狼牙棒,背后拽着三尺长的僵硬尾巴,坚硬的棘刺遍布其上。 另一个身材矮小,枯瘦嶙峋,皮肉松松垮垮,手里拿着白森森的骨杖,杖顶嵌着一颗拳头大小的骷髅头。 再看怪物的神情,一个咬牙切齿,一个漫不经心,目光中都透着一股凶煞狠厉的劲头。 这正是两个青角魔,一个是棘尾一族,擅长肉搏;另一个是骨杖一族,擅长法术。 健硕的角魔张望了许久,脸上满是不耐烦,朝着矮瘦角魔,忽然说起叽里呱啦的异族语,并用狼牙棒狠狠敲击地皮,溅起一片泥草。 另一位倒是淡定,手指东面说些什么。不久,二魔便挺身一纵朝东追去。 匿在灌木中的女子神情稍稍舒缓,稍纵呼吸,却仍然伏着不动,一个时辰过后,终于把悬着的心放了下去,松开了掐着不二脖子的手。 便问他:你叫什么,从哪里来 不二想了想,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 那女子笑着点了点头:好孩子,你没有撒谎。 便又问了长乐村在哪里,心中暗道:我数日未食,正好去那村里觅些食物。 如此一想,便向他笑道:好孩子,你走吧。见过我的事,不许向任何人提起。 不二点点头,连忙转身逃去,心想今日真是倒了大霉。 忽然,只觉一股强风从背后袭来。 紧跟着砰的一声,背后似被重重拍了一掌。 不二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忽忽悠悠便倒在了地上。 那女子瞧了,暗自寻思:你瞧见了我的模样,只能怪自己命不好。 又瞧着倒在地上的尸身,心道:我这一掌拍下去,足以叫他五脏六腑瞬间崩裂,再无任何生机。 然而,这女子却不晓得,魏不二天生体质与常人不同,总是不大容易受伤,受了伤之后又总是好得极快。 她这一掌,叫寻常人中了,一定死得干净利落。但换做不二却未必如此。 末了,她瞧着角魔离去的方向,恶狠狠道:总有一天,要将你们通通杀光才好说罢,终于轻轻一纵没入另一边林子。 半日后,她走出丛林,到了一片开阔地,抬头一望,有个约莫百户的村子,村口立着石碑,上面刻着长乐村三个糙陋大字。 再往下瞧,有一副对联: 上联曰,长长短短且行; 下联是,漫漫疾疾勿忧; 横批道,知足常乐。 对联的字迹比较长乐村三字清秀许多,显然不是同一人所著。 意思倒是粗白明显,但女子偏怔怔观祥许久,忽然想起数年的奔波劳碌,身负的血海深仇,不由寻思,我这般执念又是何苦徒然无用,倒辜负了锦岁华年。 眉宇间煞气顿时削减几许,整个人透出一股明静柔媚,竟似换了副相貌,只见: 弯眉细细撘虹桥, 星目熠熠缀云河, 秀鼻清挺水潺峰, 一唇清泉润山松。 自是一股绝代佳人气质 沉吟半响,她忽然低头,摸到腰间挂着的半副玉佩,一股冲天恨意瞬间涌上胸口,五脏六腑的瘀伤竞相发作。 盘膝疗伤稍许,再一抬首,弯眉作刀,星目化剑,悲苦仇冤全爬上了面庞,紧接着一步一顿朝着长乐村缓步行去。 山路弯弯,不知通向。茂林叠叠,不见尽头。 太阳已临近西山,昏暗日光堪堪透过浓密枝叶,微弱地映在林道上。 四个十五六岁左右的少男少女,边吆喝边挥舞树枝,催赶着数头体型硕大的牲口往前走着。 这些牲口一副猪的模样,却有大象般的身材,面上是憨憨的表情,一边瞅着四周,一边晃晃悠悠走着。 这几位少年皆是来自长乐村,这会儿正是放牧归来,往村子返去。 少年之中,只有一位姑娘,名叫顾凝香。 熟识人都唤她婉儿,时间一久竟少有人知道她的本名。 仔细瞧她,挥舞树枝是轻盈俏皮的模样,迈步前行是婀娜柔媚的姿态。 虽然只穿着麻布素衣,但腰间的红带轻轻一束,修身紧俏,自上而下显得干净爽利极了。 再看她的脸上,叶眉明眸,翘鼻红唇,当真有几许动人。 在这样的穷乡僻壤,遇见如此可人的姑娘,真是叫人移不开目光。 其余几位少年一路走来,目光总是若有若无挂在她脸上。 她却从不用正眼瞧他们,只挺胸抬头向前走着。 方走了几步,忽然瞧见前方林道上躺着一个人,身上好像沾满了血渍。 便招呼大伙走过去一瞧,立时看清了那人的相貌。 不由地惊道:魏不二 :这本书作者倾注了很多心血,构思两年,期间写了三稿,第一稿4万字,全部推翻重写。 第二稿7万字全部推翻重写。 第三稿改了十几遍,才敢拿出来让大家批评。 一定坚持完本,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魏不二的性格初始设定有些呆直愚笨,但在经历一系列离奇故事之后,会有一个巨大转变大概三十五章开始,希望各位读者可以看到那里。 最后求入书架,直接用qq登录就可以加入书架了 2.第2章 落日村头悲残尸 ♂, 魏不二艰难地睁开眼睛,只觉得背上疼痛难挡,胸口酸胀欲裂,难受的不得了。 再一瞧,是一张亲切熟悉的面孔,不由地惊喜道:婉儿 哼 却是一旁传来了一声冷哼。 不二扭头瞧去,只见是一个身材高大,面容秀气的少年。 这少年名叫贾海子,仗着身强体壮,平日里最喜欢欺负魏不二。 不二再往旁边看,这才瞧见另外两个少年。 一胖一瘦,一个叫亮子,另一个叫王胖子。 他们每个人都穿着干净的衣裳,脸上是快活的神情,嘻嘻笑笑,打打闹闹。 婉儿见他身上沾了不少血渍,便关切地问他:你怎么会躺在这里身上的血,又是怎么回事 不二忽然觉得头痛欲裂,半点也想不起自己是怎么昏倒的。 只记得他走在路上,忽然遇到了角魔,藏在了灌木丛中。 接着,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如实将之前的遭遇讲了出来。 贾海子冷笑道:遇到角魔你还能活着分明是自己偷懒睡着了吧。 不二听了,不禁想到:他又要来找我的麻烦 心头上写了一个大大的愁字。 婉儿却向贾海子笑道:他糟了这么大罪过,你就别说风凉话啦 说着,又拿出自己的水壶给不二喝了一口:你还好吧,能走路吗 不二抬头瞧去,正看到婉儿皱着眉头瞧着自己。 只觉得她神情温和亲切,言语悦耳动听,话里话外全是向着自己。 再瞧她目光中又溢满诚挚,怎么都是好看极了。 他忍不住胸口一热,心跳不由得稍快,心中暗自感动:婉儿总归是最体贴我的 贾海子扭头瞧见他的模样,怒火噌地燃着。 破口骂道:操娘皮的癞蛤蟆,还想尝尝天鹅肉么 猛地一拳捣在他眼眶上,送出一洼青紫;再一脚踹他到地上,滚出一身泥灰;接着一屁股坐在他身上,好一通拳打脚踢。 泥做的人也有脾气,牲口被打了也得叫唤几声。 这干瘦少年挨了这一顿拳脚,却是一声不吭,只是咧嘴干笑。 挨一拳,乐一下。受一脚,呲个牙。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你打罢打得再狠一点。 贾海子真想揍得这小子求命告饶,但一拳一拳捣出去,一脚一脚招呼上,却嘣不出半个响屁。 亮子一旁皱眉站着,想劝劝贾海子,一张嘴却也没说什么。 婉儿眼见魏不二脸上开了染坊,青紫红蓝旌旗招展,只怕捶出人命。 忙道:你可别打了,天将黑的,还要不要回家 贾海子早已腿脚酸软,粗气呼呼地喘,硬是打不动了。 回头冲婉儿一乐,笑道:我听你的 这才从不二身上爬起来。 不二也忽忽悠悠起身,浑身上下痛得厉害。 尤其他刚受过重伤,此刻这伤势逾加重了。 他抬头一瞧,大伙都看着自己,又慌忙低了头,兀自一瘸一拐往前走。 要说来,他也挨过许多拳头。 但叫婉儿瞧见还是头一回,只觉得颜面丢尽,心里万分难过。 婉儿见他下巴上磕出了血,忙问道:你流血啦,没事吧 听到她问话,不二稍一停步,回道:没事儿。 接着,却走得更快,脑袋沉得更低。 右手将坎肩提起,下巴藏进了破口的衣领,鲜血渗入泛黄的衣布,呈现浑浊的脏红。 婉儿瞧着他干瘦的背影,心道:你挨了一顿揍,怎么一声不吭 嘴里不由地嘟囔一句:窝囊鬼。 日光透过树叶照在不二菜黄色的皮肤上,凌乱的光斑在背上微微晃动。 她忍不住对眼前略显木讷的少年稍作打量。 他素来话不多,为人实在老实。 虽然从未跟自己表明心迹,但从不时递来的炙热眼神里,分明是对自己颇有念想。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恶心。 正在这时,东南方天空忽然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破空长鸣声,震的少年们头痛欲裂,纷纷捂住耳朵。 顺着声音望去,半幕天空云烟缭滚,漫天的云彩染上了炽红的颜色。 蓦地,一团赤红火球冲出浓烟密云,周身明耀刺目,气势如虹地坠向这边树林。 少年们张嘴瞪眼,呆呆望着这从未见过的震撼场面。 快跑也不知谁的声音,呼醒众人,一个个撒开步子,慌慌张张奔向另一边林子。火球坠速奇快,眨眼的功夫就像流星般划过广阔天幕,继而狠狠砸落。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大伙瞬间感到脚下传来剧烈震动,一个个左摇右摆眼看就要跌倒。 就在此刻,一道巨大赤红色冲击波若汹涌海浪般呼啸而至,瞬间撞飞了所有人。 不二也被卷起,慌忙中死命抓住一旁灌木枝干,才稳住身形。 忽见贾海子被卷在枝叶洪波中,脑袋眼看撞上身旁树干。 眼疾身快,手脚并作扑向贾海子。 二人堪堪躲过硬木,却一同被卷到远处荆棘丛中。 连滚带爬,枝划刺刮,每人都添数道伤痕,极其狼狈。 不多时,冲击波荡去远处,林子又恢复初时平静。 贾海子一把将不二推开,从棘丛中爬起,盯着那桩硬木,暗道好险。 但想到自己被不二救了一命,浑身说不出的难受。 便冲他道:要你多管闲事 不二听了,却是默不作声。心中暗道:我日后再也不要救你了。 贾海子见他一句不言,这才扭头四望。 看到其余几人也在附近,或者钩挂在矮树上,或俯趴在灌草丛中。 此刻波去林静,少年们聚在一起,每个人衣物都撕烂几处。 但索性无大碍,一个个感慨福大命大。 婉儿却望着火球落地处,眼珠子一打骨碌,嘴角微翘道:你们几个平日自称男子汉,敢不敢去那边瞧瞧 这时,在林子另一边,却是一副惊人画面,葱郁树林化为乌有,只留下直径数丈的巨坑,坑内空空荡荡,呈焦黑状。巨坑中浮着一团虚影,此时正在声嘶力竭的吼叫:你个贼老天这般作弄老子 正在此时,一旁林中传来凌乱脚步声,一群少年从林子里钻出来,探头探脑望向四周。 正是不二婉儿等人。 望着眼前巨坑,少年们个个惊呆了。 但片刻之后,每个人都是失望的神情。 只因这坑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瞧不见。 大伙站在坑缘叽叽喳喳地吵着。 那虚影一眼瞧见贾海子,不禁喃喃道:倒是个修行的好苗子。 又忽然看另一边,魏不二正探头张望,胸前黑石荡着绳不停地晃着。 虚影大吃一惊,暗道:万万想不到,世间真有这样的存在 忽而瞧见不二胸口的黑石,又不禁暗喜:沁难石哈哈老子可算盼到时来运转 说罢,化作一道虚光扑向那干瘦少年。 但行至不远,异变忽生,一股磅礴吸力自黑石而出,虚影暗道一声不妙 便在转瞬间被吸入石中,再无任何声响。 再说不二等人,溜到坑底,却无甚趣味,只好一齐往回走。 终于一路再未打闹,赶在太阳落山前回了村,将象猪赶入村外大棚后,说笑间往村里走。 一进村头,却较平日安静许多。 惯常遛弯的几位老汉,此时也全不见踪影。 大伙都觉得古怪,亮子忽然指向前方刻有长乐村三字的石碑。 几人顺着望去,发现碑侧空地处横躺着三个人。 再往前走去一瞧,竟然是鲜血淋漓的场面 只见三个老汉歪歪扭扭躺在地上,每个人当头扎了大洞,鲜血裹混脑浆流了满地。 3.第3章 荒原屠村血成河 ♂, 河田镇秋天的傍晚,总是有些微凉。 几个少年却丝毫没有感觉到。 毕竟,眼前鲜血淋漓的场景,浇得人心头更凉。 他们个个手足瘫软,趴在地上呕吐不止。 等到腹中倾尽,担心和害怕才涌上心头。 贾海子想进村瞧一瞧。 亮子一把拽住他,说道:村子里多半进了歹人,你愣头愣脑闯进去,万一碰着怎么办咱们先找个地方藏起来,探探情形再说。 婉儿却直勾瞅着村里说:咱们的爹娘乡亲还在村里,万一是角魔来了 贾海子听了,气道:你们哪个算是带把儿的种,就跟我一起来。 说罢,挣开亮子的手,又要往里闯。 只有不二倏地迈出一步,跟上了他。 贾海子扭头一瞧,惊道:你也去 不二却不理他,埋头就是往村里跑。 奇怪的是,他刚才挨了一顿拳脚脚踢,一开始还是一瘸一拐。 但此刻跑起来竟然丝毫不碍事。 贾海子见他全不理会自己,便是赶忙跟上,怒道:老子才不用你帮忙 婉儿瞧着二人离去,也忙着跟在身后,却被贾海子拦住。 只听他阴阳怪气道:这是咱老爷们的事,老娘们一边待着。 说罢,瞥眼瞧向亮子和王胖子。 亮子心里大骂:这货拐着弯儿来骂人。 登时恼得火大,他抬头望向村内,不见异状;倾耳细闻,未及声响。 便暗自寻思:瞧这几个老汉的模样,那歹徒杀人绝无顾忌,忒是个嚣张。 此刻若是还在村里行凶,怕得鸡飞狗跳。这会儿什么动静都没有,估摸着已不在村里了。 于是,朗声说道:我原打算想个周全的法子,倒叫你看了轻。送死谁不会我这就陪你走一遭。 说罢,大步一迈,也是往村里去。 王胖子一瞧,顿时脸苦,只得拖拉地跟去。 婉儿忽然唤住三人。 抬头远远一瞧,不二已跑了老远,冲入巷子。 心中暗道:让魏不二一个人在前面探路,万一真的遇上歹人,也能给别人有个警示,总好过大伙一起死了。 这才泪眼朦朦,指着靠边的一处院墙说道:你们可要小心,从这边墙头翻进去。 三人点点头,便是贾海子走在最前,亮子卡在当间儿,王胖子垫后。一个跟着一个,鱼贯而行。 愈近村子,愈是慌紧。 三人靠向那处院墙,半天不见动静。 这才扒住缝隙爬上墙头,往院中一瞧,顿时吓傻了。 只见五具尸身杂卧,肚肠横流,脑浆四溅,血绘腥图,惨状逼人。 王胖子慌慌张张指着脚下。 大伙一瞅,一个三两岁的婴儿尸身横着,头身分离,脑袋不及拳头大,倒着杵在地上,死相凄凄。 三人腹中酸水登时涌上喉头,一个个吐将出来。 贾海子初时叫嚷的凶,但看到这副情形亦是哆嗦得紧,一时不知进退。 亮子脸色煞白,知道这是胡大娘家里。 不由揪心道:我昨夜里才到胡大娘家里,大娘好吃好喝招呼,这小娃也在我怀里咿咿呀呀叫唤,可亲得心疼。 哪里想到一日之隔,竟是这般惨状,一时间滋味难言。 忽然听到王胖子一拍手,说了一句:魏不二 亮子便立时想起魏不二方才冒冒失失闯进去,这会儿八成已遭了毒手。 贾海子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顾上搭理他赶紧回家瞧瞧吧 其余二人也惦记起自己家里,都想赶紧回去瞧瞧。 但径直往家里走,只怕会遇上危险。 亮子便对王贾二人说:咱们摸上屋顶,兜着房檐从高处看。 于是,带头溜着墙檐到了屋顶。 长乐村是河田老村,屋舍亦是旧式排布,左右相连,前后交衔,许多院户屋顶彼此贯通。 三人猫着腰,蹑手蹑脚,鱼贯行在屋顶。 只见每户人家都是相似情形,院中乱七八糟,物具七零八落,乡亲们横七竖八。 每人身上都被扎出大洞,或挤出肠子,或流着脑浆。 三人又急又怕,纷纷要往各自家里去看看。 亮子却忽然停下脚步,指着一处瞧去,魏不二正小心翼翼从大门走进院子。 王胖子奇道:这不是婉儿家么 亮子见不二还活着,心中稍松了一口气,又忍不住寻思:这混小子愣头愣脑瞎转,叫歹人瞧见,岂不是带害了我们 便要招呼魏不二也上来。 忽然,大门吱了一声,竟是一个绿衣浸血的女子踉踉跄跄从门口闪了进来。 可见容貌美艳惊人,煞气却燎身冲天。 屋顶上三人具是惊吓至极,齐齐将脑袋缩回房檐,又管住了呼吸,怦怦的心跳声催命地响着。 此人便是先前在林中与角魔搏斗,又一掌差点拍死魏不二的的那个绿衣女子了。 她本要来村子里寻些吃的,却不想遇到了屠村之祸。 此刻瞧见不二,忍不住吃了一惊,心道:他竟然还活着 立时杀心再起,便是神色一厉,抬起右掌。 掌中绿芒晃晃,化成一颗凶戾虎头,即刻拍向了不二。 不二更是吓了一跳。 他从昏迷中醒来后,早就不记得这女人了。 自然不晓得她为何一见面,便要对自己狠下死手,心里直叫:这女人好凶 眼见那虎头冲自己扑来,情急之下啊呀乌拉胡喊几声,也攒起拳头也向她捣去,当正迎上那虎头。 只听撕拉一声,半条胳膊被那虎头吞去。 便在这要命的关口,忽然从正房屋里传出咚的一声响。 那女子面色一凝,掌中虎头顿时消散,露出魏不二半条血淋淋的胳膊。 只需再迟稍许,便要被那虎头吞了去。 那女子瞥眼瞧向正屋,知道半刻也不得耽误了。 至于这小子,自有屋里那怪物来收拾,万万是活不下了。 便冷哼一声,双足点地,倏地向后纵身离去,转眼出了院子。 不二瞧着她远去,心中虽是奇怪,但立时也松了一口气。 却听到哐的一声门响,扭头一瞧,不由地倒吸了口凉气。 4.第4章 白纱缈缈灵蛇髻 ♂, 冷风不请自来,吹得不二寒毛倒立。 眼前竟是一个乌漆漆的怪物一脚踹开正房门,大摇大摆晃了出来。 他头顶长着青角,屁股曳着蝎子模样的尾吧,两臂外侧斜生出数个煞白骨刺。 骨刺上沾满了鲜血,顺着刺尖一滴滴往下落。 在瞧他脸上,五官狰狞,褐色茂密的毛发布了满脸。 这怪物不疾不徐走着,褐黄色的眼睛直朝不二盯来。 目光冰森森的,透足了凌厉凶狠。 不二哪里见过这等吓人的怪物,呆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得。 却见那角魔忽然转过身去,纵身一跃,倏地到了屋顶。 哗哗扔下三个身子,正是亮子三人。 王胖子最先落地,不等站稳,跌跌绊绊就朝院外跑。 只没几步,便听见嗖的一声,一道白光一闪而过,应声倒地。 不二扭头瞧去,只见脑袋上突兀兀硬铮铮扎着一根骨刺,半截狞露,脑浆搅和鲜血一股脑儿流了出来。 方才还活蹦乱跳的人,眨眼成了一具血淋淋的尸身。 少年们顿时吓破了胆,不敢挪动半步。 只有亮子颇为镇定,握紧了双拳,两腿微微屈下,死死盯着角魔,随时准备闪躲。 不二扭头瞧见他,只觉是个好办法,便也学着做了。 那角魔嘴咧牙呲,露出一副可憎丑陋的笑容。 接着大手一挥,那根血淋淋的骨刺转瞬回到手中,这才慢悠悠朝着三人走来。 眼看这凶神恶煞临近,村南方向却忽然传来不小的动静。 那角魔忙收起笑容,凝神望去,只见数道身影踏空而至。 他眉头一皱,倏地抬手向三个少年射出三道骨刺。 紧接着立刻转身,几下跳跃不见了踪影。 再说三个少年,眼见三道白光一闪而来,亮子便立刻朝一旁滚去。 不二却是下意识朝着贾海子扑去,一把将他推开。 骨刺瞬时扎至,三人堪堪躲过。 贾海子眼见性命得保,大是庆幸。 却想到又是魏不二救了自己,心里自然十分膈应。 不二救了他的性命,忽然想起自己先前打定主意不再救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但此刻容不得多想,亮子拔腿往自家奔去,贾海子也急忙跟出院子。 南面几道身影眨眼而至,却是三男一女,男着黄袍,女披白纱。 领头是个中年人,国脸腮胡,颧骨兀立。 他目光一扫院中,便向其余几人吩咐:晚枫不言留下照应,顺道查探村中情形,林安随我去。 说罢,二人朝着角魔逃遁处,腾空追去。 不二抬首一瞧,留下两位,相向而立。 一人面朝自己,一人背身抚手。 正面相向的是个身材魁梧手持长斧的大汉。 看着威风凛凛,长的却随心所欲,直叫人忍俊不禁。 另一位却好似画中走出来的仙女。 缈缈白纱一袭,乌黑长发梳成灵蛇髻,金丝发簪从中穿过,眉目若画,身量苗条。 一旁持斧大汉忽然道:杀角魔如何也轮不着我,却还得看这几个拖油瓶 一旁仙女笑道:常师兄此番倒是战意浓浓,怎么上回遇着魁木峰,好是溜着腿快。 常不言面无愧色,嬉笑道:木师妹,魁木峰那怪物岂是常人可比的你可不要拿师兄玩笑。 说罢,又想起甚么,忽而正色道:你不常下山,别怪师哥未教你,咱们跟角魔搏命,哪一刻脑袋不是栓在脖子上,一着不慎死翘翘。功法修为再高又怎地总有比你强的。 那冷秋风厉害不厉害嘿,纵横藏域,却混了个拧巴脾气,百十个角魔围着都不肯逃。到最后,死的忒是个惨。你可千万别学她。 木晚枫摆手道:冷前辈舍生取义,咱们敬仰不及,怎么敢编排她你不愿意在这儿待着,便自个儿去吧。 常不言嘿嘿道:只留你一个,师兄如何放心得下 木晚枫懒得与他啰嗦,便指着一旁的少年,说道:还是问问是怎么回事吧。。 不二听这二人废话连篇,早已等不住。 待他们问话,忙道:我们村外面还有一个人。 便领着常沐二人去村口寻人。 寻见婉儿时,她正屈着身子藏在村边一丛灌木中,满面焦虑的神情。 瞧见魏不二,顾不上相随二人,揪着他衣襟便问:怎么样 魏不二闻见了她身上的味道,登时慌了神,讷讷道:村里来了角魔,你,你家里也不太好。 婉儿听了脸色一白,几步虚退,扭头跌跌绊绊跑向村里,魏不二也赶紧跟去。 常不言气道:这熊娃儿忒无礼啦本大仙屈尊来救,也不恭敬地问候一句。 木晚枫望着二人背影,忽而怜及自家。 心道:这世间又平添几个如我一般没爹没娘的孩儿。 便转身朝向常不言,冷冷道:他们哪有心思与你礼貌。 又一想,角魔新去,村里未必无险,便一纵身子遁向村子。 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尖叫,片刻又没了动静。 二人忙循声赶去,来到先前那户院子。走进一瞧,婉儿昏倒在正房门口,魏不二手足无措扶着。 常不言往屋里一瞧,当地躺着一男一女一条狗,三具尸身,头脑破洞,死状凄惨。 不由摇头道:他姥姥的,连狗都不放过,口味忒是重了。 又走到婉儿近前,蹲下身,拾起右手,摸了脉象:没啥大碍,只是吓晕了。哎呀木师妹,这姑娘可真是好看 木晚枫却不搭理他,仔细查探院中情形,边道:院里被翻的乱七八糟,这角魔八成找寻什么,咱们去别家看看。 5.第5章 哀日残月心难测 ♂, 哀日沉西山,残月上枝头。 长乐村一处院落内,狼藉满是,四个少年屈腿而坐,捂首撕泣,齐齐哭哑了嗓子。 院落另一边,云隐宗四人环立。 其中一位俊俏男子满面愧色,轻声道:顾师叔,只怪我贪图那株荀林草,耗时采摘,累了行程,不然定能在那角魔屠村前守在此处。此番叫它逃去,不知多少人糟殃。 这男子生得一副好相貌,玉面无须,眉直目明,颇有男子英气。 话音刚落,那位国字脸的顾师叔低声劝他:唉你想多了,眼下离傀蜮谷再开只有不到五年。 灵隐宗弟子近些年入谷杀魔愈少,已接连三届排在宏然九宗最末。再不争气,只怕要退出九大宗的排位。 此次开谷,咱们宝练堂全凭你和晚枫,既然这荀林草对祭炼虹光尺益处良多,就算耗费再多功夫也当值得。至于这侥幸逃脱的角魔 顾师叔声色一振道:全不必担虑,咱们守区内所有村子,都已派去整队弟子蹲守,我将此魔行踪传与各峰当值,若还敢出现,便让它交待了性命 俊俏男子稍一松气道:那林安倒不再担心。只气我贪了一己之私,害死这些个人命。 常不言扑哧一声,不禁道:林师弟,你想的也忒是多。 顾师叔瞪了他一眼,又说道:师叔说句不见外的,救济苍生是我等份内之事。但关起门来讲,我们做修士的,端得八面威风,可谁知哪天给人要了命。 修的这般辛苦,还是多管自家修为。凡人的事,能帮便帮;帮不得,便由他们造化。 沐晚风听得一怔,忙问道:那这几位少年 顾师叔沉吟半响,寻思:带他们回去,遇上师兄弟不免叨问,守内村屠可不大光彩。若是擒住那角魔也罢,偏给它逃了,说起来尽是招笑。 便道:宗内不缺闲人,问他们别处可有亲人,给些盘缠,着去投奔。 沐晚风心想:顾师叔多半是怕旁人闲话,可叫这些少年只身投奔,谁能放心得下 便劝道:师叔,这一整村的乡亲说没就没,绝不大好瞒着。待到各峰换防,总得有人过问,三传五说,迟早进了掌门的耳朵。 现下任由这几个少年离去,掌门问起,那可得好好斟酌。不如我们带回宗内,打杂扫院也能派上用场。再说了,闵静师叔听了您有此善行,也会另眼相看。 谈及掌门,顾师叔还在捻须沉吟,说到闵静,他却神色一动。 心想:带回宗内,最多叫黄大和尚呱噪一番。但真的叫这几个少年自生自灭,着实不近人情,叫闵静知晓可得怪我。 哼带回去算什么老夫干脆收他们作弟子,才好一改闵静心中惯常印象。 于是,向五位少年道:你们几个莫要哭啦,过来着我瞧瞧。 少年们赶忙起身,纷纷跪倒在灵隐宗诸四位修士身前。 亮子一抬头,瞧见几人恭敬顾师叔,猜是以他为首,正要说话。 贾海子却抢了先,哭道:大仙师,大菩萨,求求你们,一定要为我们爹娘乡亲报仇哇 便是不住的磕头。 顾师叔这才仔细瞧他,和声道:好孩子,你叫什么,过来让我瞧瞧。 贾海子应了起身走近去,顾师叔伸手抚向他头顶。 他立时觉得一道清凉之气自顶而下,游遍周身,悲愤之意大有轻缓。 顾师叔却是又惊又喜,原来自己灵识离体,竟有惊人发觉。 这少年竟是极优异的修行资质,放眼云隐宗亦不过一手之数 若不是平日养气功夫深厚,他早已喜极而啸。 这位顾师叔名叫顾乃春,是灵隐宗排位颇高的长老,也是常不言的师傅,修为法力自是高深,本该在宗里有好大的风光。 偏偏有一揪心之处,便是他门下弟子不少,却无一争气,不论宗内大比,还是宗外行事,向来拿不出半个可堪的。 宗里的师兄弟,宗外的道友,都是明着暗着嬉笑他,叫他好不光彩。 顾乃春自认教徒弟的本领不差,只怪门下的弟子资质顽劣驽钝。 于是,下了好大功夫,四处寻选修行的好苗子,只是三条腿的蛤蟆好找,叫他中意的弟子难逢。 跑遍了宏然大陆,也无甚收获。偏没想到,在这等穷乡僻壤,竟白捡一般寻着了贾海子。 他暗地盘算:回了宗,这宝贝迟早被师兄弟知晓,必然要与我争抢。 不如我悄悄找上掌门,便说有愧于长乐村的乡亲,定要将这几个少年收将做了弟子弥补愧疚。掌门一点头,此事便成了。 他忽然心情大好,正色道:你放心,本宗已布下天罗地网,定将这角魔擒杀,好告慰长乐村众乡亲亡魂。 说罢,伸手轻抚贾海子头顶,又不经意缩了回去,心道:林安这小子心眼儿多,我可得收敛着,莫让他瞧出些端倪。 其余少年听到此话,禁不住地磕头,泣声道谢。 顾乃春问过每人名字,伸手逐个摸过他们头顶,大伙都觉得身心舒畅,哀意大解,更认得这长者是大神仙大善人,个个恭敬无比。 顾乃春则探查探了每人经脉资质,再无甚惊喜。 瞧到魏不二时,更只觉脉僵气阻,不由眉头一皱。 心道:我走遍大陆南北东西,没见过这等糙陋的资质,收将做了弟子,岂不自找别人笑话可单不收他,如何向掌门解释 又瞧见他目光呆滞,木讷不言,更是不喜欢。 林安一旁瞧着明白,便寻思:趟着此次任务,本就为了晚枫而来,一路上找她说话,却总是有礼生分,隔着几层。现下瞧她心思,定是发了善心,若我相助一把,包她大生好感。 又见师叔皱眉,想到:看师叔抬手间灵气离体,除了安神静气,怕也测了每人资质,许是叫晚枫劝出了收徒念想。 这干瘦小子惹得师叔不悦,想必资质顽劣难造,不愿收归门下。我若能让婉儿与师叔一同满意,岂不皆大欢喜。 念及于此,凑前问道:师叔,几位少年身子有无大恙 顾师叔道:尚好,都着了惊吓,又体丧亲之痛,难免气衰脉薄,休息几日得好。 林安稍稍一顿,又道:师叔,这几位少年无家可归,与林安误事干系不小。弟子愿请荐书,保他们做本宗弟子,确不知是否有缘大道。望师叔准林安探缘。 顾师叔面上一滞,半响才道:那也成,你好生瞧瞧。只消有半点资质,咱们便该带回宗内,好生栽培。 6.第6章 璞玉罕见万中一 ♂, 月光徐徐洒下,照在顾乃春身上,衬出一半明亮,一半阴沉。 之前种种盘算,倒是他多虑了。 林安自是伶俐的人,顾师叔心下不情不愿,自然被他瞧了出来。 他且不动声色,只连声称是,又不经意往沐晚风那处捎了一眼,瞧见她一眨不眨望着自己,心下暗自得意。 又指着贾海子,说道:这位少年目清神明,气走灵穴,那资质当是不差,林安便不必瞧了。 顾师叔面色稍和,微一点头。 林安又转身朝向其余少年,躬身逐个扶起,边道:夜凉风疾,大伙起身吧。 少年们不肯,但林安暗自运气,每人都在不觉之下站起身来。 林安又道:放心罢,这角魔凶残,却也没放在云隐宗眼里。过不得几日,便将它擒住,好给乡亲们一个交代。 但我还有几句话要讲,眼下,天逢大劫,角魔四生,似这般切骨之仇绝不止长乐村一桩,乃是普天百姓同仇共恨 本宗是宏然正宗,向来以除魔卫道救济苍生为己任,如今更无时不刻与角魔搏命。 林某有意举荐大伙入本宗修道,却不晓得你们可愿担起除魔化劫的重担 说罢瞥眼瞧向木晚枫,见她秀颜微动,频频点头,不禁暗自得意。 林安说得郑重,少年们苦大仇深,个个跪下拜谢,却被林安一一扶起。 他和声道:莫急,我诚心举荐,但也得瞧瞧你们是否于道有缘,谁先伸出手着我瞧瞧 少年们自然争先抢后,林安便逐个试过,故意将魏不二留到最后。 待到不二,他伸手撘脉,灵识探路,虽早有准备,心里仍是一惊。 不由蹙眉道:可惜了。说罢,便沉默不语。 常不言瞧得好是奇怪,说道:瞧你这怪模怪样,可惜个什么,让我瞧瞧。 大咧咧走去不二身旁,一把拾起他的手,摸揣一番,忍不住啧啧道:她姥姥的,你这小子可真不是个修行材底。 木晚枫却瞧不过去了,和声向不二劝道:你千万别难过,同我们回宗,做个打杂清院,也能安享乱世。若是人机灵些,当个俗事掌管,也有另一番风光。 其余几位少年们纷纷瞧向她,只觉这仙子眉清目善,言语暖身,几乎将心头的难过尽数拂去。 不二听了他们的话,也晓得自己多半没有修仙的资质了。 心里好生难过失望,默不作声半响。 人又瞧向婉儿,心道:我自然也想学习仙法,但看来是不成了。 不过,婉儿多半还是要去云隐宗的。她去哪里,我便去哪里,还有什么好说的 便道:修仙我不是块儿料,但有得是满膀子力气。 顾乃春微一点头,道:如此甚好。天色已不早,我们在此歇息一晚。明日安葬了长乐村的乡亲,便带你们回宗。 众人找到了两户相邻的人家,收拾出四间干净屋子。 顾师叔做了安顿,木晚枫与婉儿住一间,林安与亮子一间,常不言与不二一间,他自己则与贾海子住一间。 安顿妥当,便各自去了。 贾海子却偷偷找上不二,悄声道:待会儿悄悄来村头找我,叫别人晓得你就死定了 说罢,兀自去了。 不二与常不言进了屋子,做好铺盖,便要睡觉。 常不言是个话痨,有的没的说着。 不二原本伤心难过,叫他这般说念,思绪跟着话头乱飘,反倒好受一些。 只是这日惊恐劳累厉害,没多久便在叨叨声中睡了去。 忽地半夜醒来,想起了贾海子的邀约,赶忙起身出门,几步快跑到了村头。 正瞧见明晃晃月光下,贾海子斜靠在长乐村的石碑上,蜷着身子睡着了,忙推搡着将他唤醒。 贾海子一睁眼,怒横横当正给了他胸口一拳,骂道:老子叫你,你也敢来迟,是不是找揍 攒起拳头,仍想再来几下。 却瞧见魏不二眼眶红红站着,全无躲闪的意思,顿时没了心情,说道:老子没工夫跟你废话,就一件事,不准你去云隐宗,听得懂不 不二一愣,问他:凭什么 贾海子冷笑道:凭啥就凭我拳头痒啦 说着又冲着他小腹捣了一拳,骂道:你这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老子能遂了你的愿趁早别打婉儿的主意,要不然老子捶死你。 不二小腹当间儿吃了这一拳的劲儿,登时岔了气儿,半响说不出话,捂着肚子难受。 又听贾海子说道:顾师叔对我说,他一回宗便要收我作弟子,定是要好生栽培我。 你这赖货去了,就是个打杂扫院的,有甚么意思老子当了仙家弟子,学了仙家法术,横竖瞧你不顺眼,每日都要欺负你。 不二却只是摇头,心道:婉儿去哪儿,我去哪儿,绝没有第二个选择。心中的意志着实坚定。 贾海子只好继续劝道:你喜欢婉儿,婉儿可不待见你,有甚么意思 不二道:婉儿待我很好。 贾海子呸了一声,恐吓道:你给老子当心着,再敢瞧婉儿一眼,我便打折你一条腿,瞧两眼,便是两条,瞧三眼,便再折一条胳膊。 胳膊和腿全折了,就打断你的肋骨,看是老子打得快,还是你好得快 不二瞧他这副模样,忽然想到什么,便问:你是不是也喜欢婉儿 贾海子脸一红,忙道:我老,老子干么喜欢她就是看不惯你这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不二直勾勾瞧向他,半响才说:你喜不喜欢婉儿,我不管。但我喜欢她,非得讨她做老婆。 贾海子登时呆住,一时间愤妒交夹,拳头捏得咯吱咯吱响:好好老子倒要看看你这扫院的癞蛤蟆,怎么吃到天鹅肉。气冲冲地走了。 不二瞧着他的背影远去,竟觉得像一匹恶狼隐没在夜色里,心里着实渗得慌。 忽然,觉着背后有什么动静。 正要转身,一股燥热气息轰地涌进头顶,脑袋嗡地一下,便没了意识。 7.第7章 长生何欢长恨苦 ♂, 一个身着黄袍的人影从不二身后闪出。 明朗月光清晰地映出一张方正的面庞。 他一刻不停拎起不二的干瘦身子,倏地飞身越入丛林,很快寻到一棵枝叶茂盛的杨树,才将他轻轻放在树干上骑着,又往他怀里塞了几锭硕大银子,匆匆离去。 再过不久,又一个白衣飘飘的人影儿来到魏不二身边,面上满是犹豫,怔怔待了许久。 心道:全是些大块银子,若是让歹人瞧见,岂不是要起黑心 便取出大锭银两,换做一些细碎银子放回去,终于不回头的飞身离去。 翌日清晨,众人醒了大早,合于一处,却不见了魏不二,顾乃春便问常不言。 常不言只道不晓得。 顾乃春却眉头直皱,怒道:一个屋子睡的人都瞧不住,你还干得了什么事 却听贾海子道:我昨晚见着他了。 大伙齐齐瞧向他,顾乃春问便他详情。 贾海子道:他约我去村头见一面。待见了面,又说自己不想去云隐宗。 顾乃春问他原由,贾海子道:回仙师,他未曾细讲。不过要我想,他只怕觉得自己去了也只能扫院,心里不大爽快。 婉儿忙问他为何不拦着。贾海子没好气道:凭那犟货,我能拦得住么 常不言却笑道:他一个少年,只一晚上能走多远咱们分头去找,定能寻到。 顾乃春沉吟片刻,觉得言之有理,便将三个少年安顿到一户人家,又给常林沐三人指派去东西南三处找寻,自己则去了北面,约定正午回来碰头。 大抵到了午时,常不言和林安提早回来,却瞧见木晚枫更早到了。 待到午过三巡,众人肚子饿得直叫唤,顾乃春这才面色沉沉回来,知道众人也未见不二,才道:这可难办了。 常不言便劝道:师叔,这一带林子大了,若是这少年成心不叫咱看见,没个三五天怕也找不着他。 林安也道:咱们总是尽了力,若这少年真心不愿与咱们回宗,却也不好勉强他。不如留些银子,好叫他生计有些着落。 顾乃春寻思一番,才让常不言找去魏不二家,在屋中放了几锭银子后,众人一齐到了村子西头。 他仔细看了风水,才找到一处空地,双手合于胸前,又分开往前一送,只见一个四四方方的白色光圈脱手而出,倏地变大,渐渐没入了地面。 再一刻,大地晃晃而动,一方亩许大的土块由平地缓缓升起,到了一丈之空,又平平挪向另一侧,接着稳稳当当落下,一个巨坑便呈在眼前。 他有心要贾海子瞧见自己本事,自是露了几分本领。 这方土块故意取得硕大,切得也是方方正正,四面边缘直如一柄巨大宝剑削过般,真叫个鬼斧神工。 林沐三人瞧了,暗自惊叹师叔的功力又有精进。 三个少年见到了这般神仙手段,更是惊为天人,恨不得立时拜在顾乃春门下才好。 顾乃春瞧在眼里,得意心头,再一跺足,遁在半空之上,循着村子上空绕了一圈。 遁到哪家院子,右手一挥,便有尸身飘飘然然飞起,似个风筝般跟着他。 待环村一周,几百个乡亲的尸身便密密麻麻布满了天空。 少年们眼睁睁瞧着爹娘乡亲们的尸体冰冷冷挂在半空上,悲恐交袭,泪水倾尽,哭嚎声肆意回荡。 顾乃春将村民的尸身并了十多排安放在坑内,又一挥手,从那方巨大土地上横切出寸厚一块,伸出右掌一推,一道巨大蓝色火焰喷涌而出,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便将那寸厚土块烤成坚硬的一块。 再挥手一挪,那寸厚土块正正落入坑内,卡在乡亲们尸身上方寸许。 又不知从何处找来一块丈高巨石,伸手在上面轻轻拂过,那石头表面倏地粉灰浊扬。 待灰粉散去再瞧,竟是个庄严端正的墓碑立在近前。 上半截一面刻了蛟螭乘九皋,喻意是自有所得,终归所去。 下半截环边雕着春草鹿呦呦,喻意是少年新生,宏图可期。 这却只有顾乃春晓得了。 方才裂地挪土的大手笔,显得顾乃春修为高深。 这回轻轻一拂,巧得精妙,显出他于法力控制细致入微,全是修行界一流高手的风采。 接着,他立在碑前,伸出右手食指,指尖荧光蒙蒙,触在碑面。 指尖碰处,那原本平顺光滑的石碑簌簌落下缕缕石砂。 手指飞快划过,一个个稳健透力的字迹现在碑上。 当间写着:岷阴州平南郡河田镇长乐村七十四户二百六十七位乡亲之墓。 下面写了风水情况,安葬之期。 他一生与风水颇有讲究,新进又要收下宝贝徒弟,自然须谋个上等说法,好佑贾海子于修道一途无往不利。 又向三位少年问过各户人口姓名,写在了石碑底部。 石碑上首空着一处,木晚枫请示了顾乃春,才走到墓碑近前,飘身而上,伸出右手食指,刻字碑上道: 在地长乐,于天长享。 长生何欢,长恨何苦。 乐魂乐去,神佑后人。 字迹清秀内敛,隐隐有些抖浮。 刻罢,双手合十,心里默念几遍,只盼长乐村乡亲在天安好,保佑这些少年平安此生。 众人静默许久,才一并离去。 8.第8章 天阔云断苦雁飞 ♂, 日头斜挂西半天,在距离长乐村不远的一处丛林中。 不二朦朦胧胧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俯身骑在一条杨树枝干上,手足冰凉,胸口小腹麻痛阵阵。 一摸怀里,竟藏着好些碎银子,不禁有些茫然。 他半点记不得是如何到了这里,只是脑海中隐隐闪过贾海子消逝于夜色中的背影。 便慌慌张张爬起身子,顺着树干溜下去,朝着村子跑去。 突然一个沙哑声音在耳边响起:臭小子,急着投胎么 不二一惊,忙停住脚步,不住四望,却未瞧见半个人影儿。 便问:是谁在说话 那声音道:自然是老子。 明明是清晰晰的声音,却还瞧不见半个人。 正惊疑不定,耳旁又传来那声音:别乱瞧啦老子在你脖子上那石头里。 不二忙低头捏起石头,问它:你是谁怎么跑进我娘给我的石头里 石头道:我是你爷爷,至于怎么进了这石头,那就得问你爹娘了。 不二愣住了:你是我爷爷那你知道我爹娘叫啥 那石头嘿嘿地笑,答道:这难不倒我,你爹叫吴耳子,你娘叫赞而习,那是不会错的。 不二顿觉十分好笑:胡说,我爹姓魏,怎么能叫吴耳子,我娘更不会叫什么赞而习了。 那石头却一本正经道:我是你爷爷,你爹自然是吾儿子,你娘当然是咱儿媳,这还有甚么好说的 不二这才晓得他在逗弄自己:你这人好奇怪,我可没工夫与你说闲话。 又是着急忙慌朝着村子跑去。 那石头却道:说你爷爷奇怪,我瞧你这孙子才叫奇怪,送死还这般着急。 不二自然觉得奇怪:你胡说什么 那石头却问:你想不想知道昨晚是怎么挂在树上的 不二听得一惊,却不停步:你知道 石头道:我自然全看见了,是那个姓顾的将你弄晕,撂到树上,又糊弄你几锭银子就走啦。 不二听了,摇头道:我不信。 那石头直冷笑:那你说说,你原本好端端的,怎么会凭白无故昏过去 不二想说,八成是有什么歹人图谋不轨。 但想了想,若是真的有歹人,恐怕自己此刻多半已不在人世了。 便只好道:许是我这两日受惊过度,又太难过,所以 说着,便有些磕磕巴巴。 那石头哈哈大笑:你自己也编不下去了罢 冷哼一声,又道:你是不是觉得,那个云隐宗的顾乃春,模样便是一身正气,说话也很好,那自然是好人了,对不对 爷爷告诉你,正道修士里,多的是这样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看着是一副好心肠,背地里什么缺德的事情都干得了 不二连忙打住他的话头:你可别胡说了,若不是这些修士仙人,宏然大陆上的百姓早就被角魔杀光了。 那石头冷笑道:你懂个屁,没有这些狗屁修士,老百姓只会比现在过的更好。 魏不二仍是摇头不信,又问他:你说顾仙师,将我弄晕了。我倒要问问你,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弄晕我,又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 石头回道:那我也不大清楚了,多半是嫌弃你资质太差,人又呆头木脑不机灵。 他将你撂在这里,还留了银子,自然不想让你跟着他去云隐宗。倘若你非要厚着脸皮追去,保不住他半道起了杀心。 不二听了,心里咯噔一下。 他自然不相信,那位一脸正气的顾仙师会来要自己的命。 但却不知怎么回事,竟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寻思半晌,才却反驳道:我资质便是差些又怎么了只做个扫地的杂役,还要什么资质只需有力气干活不就好了。 便吃得秤砣铁了心,不管那石头怎么说,他只管往回跑。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才到了村北头。抬头一瞧村里四下静悄悄的,也顾不得累的气喘吁吁,又急匆匆向昨晚住下的院子跑去。 火急火燎撞进院子,只见屋外空空荡荡,再听屋内默不作响,心便凉了半截。 却仍是里里外外寻了一圈,连地窖都钻进去瞧了瞧。 又跑出大院,将北东南西七十四户人家逐门逐院瞧过,才在村西头瞧见了一尊巨碑,堪堪走到近处,一口气松掉,不由跪了下去,整个身子软的像滩棉花,胳膊腿脚调不动半点力气。 却听那石头落井下石:你瞧,那姓顾的怕你回来,一早便没影儿了。 魏不二却不理他,怔怔瞧着墓碑底下密密麻麻的名字,浑然不觉的默念着,一个个儿鲜活的身影清清儿的浮在眼前,似乎从未离去。 旧日的酸甜苦辣柴米油盐潮水般涌进胸口,瘦弱的身体一时化作暴风骤雨中的夜船,被往事汹潮颠的不能自已。 护心坝这才开闸泄洪,泪河奔涌全止不住。 喉大人却生了急病,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阵阵异风拂过,冷暖半点晓不得。 日垂西头,整日未食的饥饿感袭来,他才游出欲罢不能的思海。 西面是斜阳下叠叠林木,似有渐行渐远的身影没入。 抬头看,天阔云断,苦雁南飞,正是离别好时节。 黯然回首,荒村老巷旧宅,真叫个悲戚戚孤零零。 又听那石头说:好孙子,你有啥好伤心难过的那姓顾的走了,算你捡回一条命,是我的坟头上冒了青烟。 魏不二仍是不理他,忽然又想到:顾仙师他们多半是找我不见,只好先回宗了。我今晚便收拾了行囊,明儿个一大早,就奔着灵隐山去。上了山,哪管做甚么脏活累活,只要能见着婉儿便好。 他性子呆直,想到明天便又能见着婉儿,心里便是漫天乌云散去,亮堂堂暖烘烘的阳光照了进来。 又在墓碑前站了许久,待到入夜,才擦拭眼角,发现泪水早已流干。 暗自叹气:长乐村这就没啦,乡亲们也没啦。 忽然又想到,若是自己能去云隐宗学艺,说不定能为乡亲们报仇。 可又一想,自己就算去了云隐宗,也只能当个打杂扫院的,难免有些垂头丧气。 他站得久了,不由腿上酸痛厉害,又忽感寒风饿潮一并袭来,这才步履蹒跚往回走。 9.第9章 月挂残枝荒村里 ♂, 月挂残枝,银光泻地,有寂静衬托,荒村内一片死寂。 血腥气阵阵,孤身少年心中却无半点恐惧,心不随身走着。 想的是回家的路,抬头一望却到了婉儿家。 他心道:也不知婉儿有没有落下什么。 于是,迈步进去,只见院内凌乱,物具七零八落,一片狼藉情景。 径直走入正屋,月光透过纸窗渗入,屋里半明不暗,看的不大清楚。 他寻着火石,点燃蜡烛,顿时照出一片亮堂,忽然觉着一种不合时宜的温馨宁静。 一步一顿往前走,细细瞧看四周,简朴布置,家具寥寥,不多几张桌椅东倒西歪。 东西两侧各有厢房通着,西厢房门口处隐约有件巴掌大物什。 捡起一瞧,竟是一把木梳,木柄刻着花花叶叶,只是雕工有些糙陋。 他捧着木梳,隐隐闻见女儿家的发香,心道:这是婉儿的木梳 赶忙小心翼翼收好。 再一抬头,持烛进了这间屋子。 烛光荧荧,退去黑暗。 只见地上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绿衣女子。 他险些吓得掉了蜡烛。 呆了许久,见她一动不动,才小心翼翼靠近她,探烛一瞧,这女子遍身伤痕,衣衫褴褛。 又走到另一边,蹲下身子瞧去,只见一张惨白煞气的面庞,不由呼吸一窒。 她竟然是昨日在这院子里差点杀了自己的女子。 不二的心砰砰乱跳,慌慌张张缩回蜡烛,蹑手蹑脚就往回走。 正要出门,又听到那石头说:慌什么这凶婆娘昨天要杀你。这会儿定是受了重伤,你一刀下去,正好报仇了 不二听得一惊,转而恼道:杀人偿命,我才不要。 便只顾闷头往出走。 石头又说:你只管往出走,等这婆娘醒了,再将你杀了。 不二想了想:我又不傻,今晚就收拾行李溜了。 石头冷笑:你溜得好哇乡亲们的大仇便不用报了 不二却听不明白,石头又说:动动你这不开窍的脑子,这凶婆娘见面就要杀你,那摆明不是善类。 她在村里待了多久谁也不知道,手上未必没有几条人命。你还不赶紧将她一刀捅死,好给你的父老乡亲报仇雪恨 不二听他这么一说,心想说得有理,便摸到婉儿家厨堂,寻着一柄菜刀。 再回到那屋子,轻手轻脚走到女子身旁,侧蹲下去,深吸一口,举手便要朝着脖颈砍下去 半响,却又缓缓放下胳膊。 石头急道:还等什么一刀下去,才叫痛快。 不二却道:我下不了手。 想了想又道:村子里的乡亲们,分明都是被那角魔杀了,多半和她没啥关系。你看她浑身都是伤 石头冷笑道:你现在是看她可怜。有没有想过,先前你这小命,便差点给她要去。 不二想这石头说的话,的确却有道理。 可他活了这么大,之前从未杀过人,此刻又如何下得了手 终于还是把刀子放了下来,又在这屋里兜兜转转几圈。 只见桌柜横躺,衣被零乱,再无甚意思,便要离去。 那石头忙道:你不杀她也罢了,但是她腰上缠着那个布袋你得拿着,里面有好多宝贝。 不二问:你怎么知道 石头说:那布袋名叫储物袋,是修士用来携带宝物的。你别看它只有巴掌大,但足以顶一个丈许大的库房。她这般害你,你只拿走她的储物袋,算是对她太好了。 不二却摆了摆手:偷人的事情,我也不干。 转身要出去,忽又瞧见这绿衣女子明晃晃躺在地上,心道:入秋的天这么冷,地上估摸着更凉,她受了重伤,就这样躺在地上,怕是死定了。 死了也好,叫你先前那般对我。 便从正门走了出去,往前行了没几步,到底还是狠不下心来。 转过头,又回了婉儿家中。 进了西厢房,看着那绿衣女子,气道:遇到了我,算你命好。 便走到她跟前,要扶着去床上。 伸手才发现,这女子单衣薄衫,多处肌肤裸露。 不二虽然呆直,但也晓得男女授受不亲,顿时红了脸颊,一双手不知进退。 那石头又道:怕什么,只管照胸口去摸。你又不杀她,也不拿走她的乾坤袋,沾些便宜算什么 不二道:那可不好,那个男女授受男女有别。 碰了她,岂不是得娶她做媳妇儿 他忽然想到村里教书先生讲过男女授受什么,后两个字却忘了。 那石头笑道:我可不要这么凶的孙媳妇儿。 不二挠头苦想,忽然摸到床上寻了单被褥,给那女子裹上,这才使劲抱起她。 却不想如此瘦弱的身躯,可着实重的很,费了好大力气,才抱到床边。 想要轻放下去,但一个不小心松了手,那女子倏地坠了下去。 只听咚地一声,却是肩膀先落了去,触及了伤口。 那女子顿时眉头一皱,眼睛微睁,正看见不二手足无措站着,手里还抱着半铺被褥。 便是眉宇间戾气骤生,掌中聚起一团黯淡绿光,一掌拍向魏不二。 不二慌忙往后一躲,赶着这女子拍到一半,裂了外伤,牵出内伤,痛到极处,忽然一阵头晕目眩。 她意识模糊间,脑海中忽然浮起最后一个念头:死了也好,一了百了 紧接着又昏了去。 但掌中绿光只是声势稍减,仍然拍到不二胸前。 只听砰地一声,不二远远飞出,撞在墙壁上,只觉五脏翻腾,六腑搅拌,头晕目眩。 他好半天才缓过劲来,瞧着那女子挂在半床没有动静,想是又昏了去。 立时恼道:我好心救你,你却要杀我 说罢,随手拾起个盆碗扔向那女子,罩在了她脑袋上。 又听石头笑道:我的好孙子,你不听爷爷的话,果然吃了亏,快去杀了她 不二被它激得火大,当即又拿起刀子,向那女子捅了过去。 可只挥出一半,终究是狠不下心来。 知道自己不是个杀人的料子,只好叹了一口气:还是下不去手,大不了不理她就好。 便缓缓爬起身,瞅了那女子一眼,转身出了院子。 走了几步,不禁又寻思:想一想吧,倘若我是一个姑娘家,不小心昏倒了,醒来却看见一个陌生男的抱着自己,怕也要大发雷霆。 心里顿时好受一些。 又琢磨:她伤了又伤,昏了又昏,这会儿可醒不来了,我要不要好人做到底,给她扶在床上 边想边走,竟然又回了屋子,见那女子在床沿大躺着。 便想起方才挨得一掌,立时气不打一处来:你死了才好 话说罢了,人却拾起一铺被子,胡乱扔在那女子身上:我可不是要救你,只是 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糊弄自己,只好说道:只是你穿的太少,实在有伤风化 说罢,头也不回地出了宛儿家,循着月光向自家走去。 那石头念叨着:要爷爷说,你迟早栽在这凶婆娘手里。 10.第10章 少年秋林寒身行 ♂, 不二却不再理它,连夜收拾好行囊,去各家寻到一些食用,打算太阳一露头便离开村子。 忽然又想起那绿衣女子,便找去宛儿家,将搜来的干粮留下一些,又倒出一碗清水放下,这才头也不回走了。 到了村口,却瞧见孤零零的牲口棚圈,心道:象猪还在里头,若是没人理会,只怕要饿死了。 赶忙走进去,开了围栏,瞧见几头象猪伏在地上睡得正酣。 便一个个拍醒,引着它们出了棚圈,说道:赶紧走吧,乡亲们都给角魔杀了,再没人管你们啦。 说罢,指着远处林中,示意它们赶快离去。 几头象猪却围在他身旁,吭哧,吭哧叫唤半响,才一步一回头离去。 魏不二瞧着它们没入林中,不禁喃喃道:这一走,不知何时能再见了。 那石头瞧他跟牲口说得起劲,气道:你这混小子又呆又傻,又蠢又愚,又笨又犟,实在不对我的味口 晨阳探头镀红,莹露薄生饰叶,凉风渗衣寒身,少年秋林早行。 魏不二步履匆匆直往西走。 此时隐隐有些寒意,脖颈上挂着的黑石却散出一股温热,流进他体内。 他不由地低头瞧去,这是母亲留下的唯一念想。 睹物思人,他自然想起了爹娘。 小时候,爹总是盘腿桌前读书,从不耕地。 娘就在一旁瞅着爹,从不缝布织衣。 需要家用时,爹就独自去林中猎些山狼野兔,再拿去村户中换些柴米油盐。 改变,是在那一年冬天,爹娘外出,只留下八岁孩童在家。 那日过后,魏不二便再未瞧见他们。 一开始,他整日放声哭嚎,饿到极处,才想到讨饭吃,今天去这家,明日讨那户。 乡亲们初时瞧他可怜,总留些好饭。 不二便是感恩乡亲们的救济,故而很少和村里的孩子们打闹,多半任由他们欺负。 再后来,日子一久,乡亲们善心消磨,怜悯成了习惯,残羹剩菜便渐渐多了。 赶到十三四岁大,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残羹剩饭已不管饱。 村官叫不二与几个一般大的少年去村子西南面的牧场放牧,每月给些银钱,便也够了吃用。 不二一路走一路想,长乐村到灵隐宗大概有五十多里的脚程,不知不觉竟走去一半,忽然听见石头问他:好孙子,你这是要去哪儿 不二却不告诉他。 石头嘿嘿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自然是去灵隐宗找你那相好的。但只怕你这一去,便要把命送了 不二听了,心头一跳,脚下不由地放缓了步子。 那石头连忙趁热打铁:姓顾的将你弄晕,又撂在村外,自然是不想你去云隐宗。好在他没害了你的性命,但你要是自个儿眼巴巴跑去碍眼,那可不好说了。 不二回道:云隐宗的仙师,向来除魔济世,怎么可能随意杀人那和角魔有什么分别 更何况,我和他无冤无仇的,他干嘛要杀我我看你根本就是在满嘴胡说八道 那石头其实也只是猜测罢了,若要它真的拿出顾乃春想杀人的证据和缘由来,一时间也是空口无凭。 便忍不住气道道:你不信我的话,咱们便走着瞧。那姓顾的,十有八九会在路上等着你,只要被他瞧见,你这小命就算交代了。 不二见他依然词穷,便不再搭理。 临近正午,便到了距灵隐山五六里处,昂首望去,却只看得见一座光秃秃干巴巴的矮山,十分没有瞧头,不禁有些失望。 石头嘿嘿笑道:云隐宗安在这么个破烂山头,怕也不是什么正紧门派,我看你还是别去了。想要修行,爷爷来教你,比云隐宗的阿猫阿狗可得强多了。 魏不二却仍是一步不停往前走着,忽然瞧见前方道上个人翘着二郎腿躺着,便走过去问:这位兄台,灵隐宗可是在前面那座山上 那人闭目躺着,听到魏不二问路,倏地睁开了眼睛一瞧,却是一个干瘦少年呆头呆脑站在跟前。 再一瞧,他胸前挂着块儿黑色石头,心道:小子,你可算来啦 11.第11章 荆棘花里续生机 ♂, 这人正是顾乃春的徒弟,名唤梅心甘。 顾乃春回了宗内,心中仍是放心不下。 他寻思:若这小子有些眼头见识倒也罢了,就怕他愣头愣脑自个儿找上来。 便唤来梅心甘,将魏不二的样貌说与他。 叫他守在入宗的山道上,若是碰着了,便诱到隐蔽之处杀了埋掉,以绝后患。 梅心甘受了师命,已在这里等了一天,着实有些无聊。 正是等不住的时候,终于将这小子盼来了。 梅心甘便问他:灵隐宗是在这山上,但只有宗内弟子才能进得去,小兄弟是要上山么 不二道:那可如何是好,我非得去灵隐宗不可。 便将前因后果说给他听。 梅心甘听了,面色一喜,笑道:原来是你,师傅正要我来接你呢 不二奇道:师傅 耳边忽然传来石头的声音:孙子,你撞在阎王爷门上啦,现在溜腿还来得及,就说你是砍柴砍到这里,方才都是玩笑话 不二恼道:你可别跟我胡说啦 听得梅心甘一头雾水,忙问他此话何来。 不二这才晓得他听不到石头说话的。 正要解释,却听石头说:孙子,你若是将我卖了,他瞧见你这石头稀罕,保准得让你交出来。 不二心道:云隐宗的仙师什么没见过 但到底有几分顾忌,便不再多说。 梅心甘却笑道:算你小子好命,我师傅昨日没寻到你,实在放心不下,要我等在这里,接你回宗。 不二便问他:你说得师傅,可是顾仙师么 梅心甘点头道:正是 那石头忙接道:你瞧瞧我说得准不准这姓顾的早就派人来这里堵你了 不二心下亦是暗自起疑,纳闷这石头如何能猜的到。 但想了想,长乐村的伙伴们多半已上了山,自己孤身一身留下了,顾仙师放心不下派人来找自己,也是理所应当。 便拱手道:烦劳顾仙师这般惦记。 梅心甘只说客气了,又寻思大道上不好行事,该将他带到个僻静处。 便道:好啦,咱们这就走吧,莫让师傅等急了。 说着,一手拎起魏不二,朝着密林深处遁去。 约莫行了两三里地,穿过一片深林,到了一处荆棘花从。 不二越走越觉不对劲,心中暗道:云隐山在西头,这位梅仙师为何朝北而去 梅心甘似是瞧出了他的疑惑,便笑道:小子,你瞧瞧那矮山光溜溜灰突突,咱们云隐宗位列宏然九大宗之一,宗门岂能设在这般寒酸的山头 不二琢磨他说的话,是有几分有道理。 但瞧他的眼神之中,却好似透着一股阴森森的气息,令自己浑身大不舒服。 梅心甘却瞧向四下,只见林木茂密,树荫婆娑。 正午的阳光透过枝桠,暖洋洋的照在旺盛的荆棘花丛上,自是一派生机勃勃。 心道:小子,此处大好的风景,也算对得起你。 便指着一处,说:你瞧那边 石头忙道:好孙子,你别看 不二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出一步。 却已然迟了,梅心甘伸手拉着他的肩膀,强把他转过身去,一只手已然抬起,只需轻轻一落,这少年顷刻间便是个死人了。 12.第12章 身魁体壮心思密 ♂, 便在这生死一刻,嗙的一声闷响。 一只厚实手掌重重地拍在梅心甘身上,害的他肩膀倏地沉下数寸。 紧接着一个洪亮厚实的声音说道:你这混球,跑到这里做什么 梅心甘听了,半条命快要吓没了。暗道:怎遇着这煞星 人却扶着肩膀转过身来,和气道:黄师叔,您好。弟子出来溜溜腿。 魏不二也向那人瞧去。 最抢眼的,是那硕大的脑门,头顶光秃秃亮铮铮寸草不生,菜刀样的眉毛,铜铃般的眼睛,黝黑黝黑一脸,笑起来震得旁人耳朵疼。 身材更是魁壮,上半身子安在哪处,哪处便堆起一堵挡身大墙。 一双腿立在哪里,哪里便扎下两尊擎天大柱。 人走在哪儿,哪儿便造下好大一片阴凉。 腰里别着与魏不二身子一般大的酒葫芦,随着他洪亮的说话声忽忽晃着。 葫芦中不时响起稀里哗啦的清脆声音,显然是不剩多少好酒了。 魏不二看的目瞪口呆,石头也惊道:好他娘一条大汉孙子,算你命大 这却不是简单的巧遇。 这大汉名叫黄宗裳,因是脑光铮亮,人送外号黄大和尚。 云隐宗内分成两派,一派是身练堂,一派是宝练堂,各占一座山峰,分别叫宝练峰和身练峰。 顾乃春是宝练堂的长老,黄宗裳却是身练堂的长老。 顾乃春阴沉老道,黄宗裳却是爆脾气直性子。 两人性格大为不合,各自看不惯,成了宗里第一大对头。 昨日,顾乃春回宗后直奔掌座峰上,却瞧见黄宗裳早已坐在里面。 他正要一脸晦气地离开,却被黄宗裳叫住。 只听黄宗裳说道:姓顾的,你他娘的有什么话,只管进来说,躲什么 若是平日里,顾乃春听到这话,自然半步不让。 但这会儿有天大的好事,绝不能让他知道,便冷笑道:我见到你这糟和尚,心情便不大好,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说着,便去了。 黄宗裳是个直性子,却不是直肠子,肚子里弯弯绕绕也是不少。 他瞧见顾乃春如此反常,自然觉着不大对劲。 悄悄往毡毯下贴了一道闻声符,与掌门说完正事之后,才告了辞,大摇大摆回了宝练峰。 顾乃春待他走后,忙找上掌门,将长乐村被屠一事大抵说了清楚,并将所有过错一概揽在自家身上,忏悔之情溢于言表。 掌门正要责罚他,但瞧他这般模样,反倒先劝解一番。 末了,顾乃春总算说到正点,自然是要将长乐村四位幸存少年纳入门下,好生照看栽培。 掌门一听,心想这是个好事,难得你顾乃春转了性子。 便道:守内村屠,本该好生责罚,但难得你有此善心,便抵去你一半过错,罚半年供奉,可好 顾乃春当即叩谢,又将魏不二独自离去一事大概说了。 掌门却有些不大高兴,要他加派人手,尽快将魏不二寻回来,一并收归门下。 若是寻不到,则原先的惩罚依然少不了。 顾乃春受了命离去,心道:便是受些责罚,那也大不了罚年供,这是短痛。 若是将那小子寻来,纳入门下,每日看着他资质驽钝呆头呆脑的模样,当真是难过不爽,这是长痛。 长痛不如短痛,究竟还要绝了后患。 便派了梅心甘去路上拦着。 黄宗裳接着闻声符,将二人对话听罢,心道:一个村子叫角魔屠了,此事确实不大光彩,难怪要避过老子。 但细细推敲,又觉得不大对劲,寻思:这么大的事,你就算当下能瞒着,三传五说还不是得让老子晓得躲得过初一,躲不去十五。 思来想去,总觉得不大对头。 忽然想到:要这姓顾的认错,向来比登天还难。怎么这次忒是痛快,没的半点推脱 又记起顾乃春先是认的错,再收徒弟,最后才说了魏不二的事情,这几件事按这样的顺序叙来,其中怕是有大大的蹊跷。 念及于此,他便留了心眼,也派了弟子守在顾乃春洞府四周暗中查探。 梅心甘出了洞府,鬼头鬼脑行至入宗的林道上。 这一路行踪也统统传到黄宗裳耳朵里,他便又寻思:掌门让顾乃春加派人手找寻,怎么他就派出一个人。 更是觉得大有古怪,便亲自出马,藏在暗处观察。 谁知梅心甘到了林路上某处,却什么也不做,磨牙溜腿打坐便是过了一天。 害得黄宗裳也陪着他干等,到了今日当午,眼看随身带的肉已吃干,酒也快见了底,他正寻思回去补些吃喝再来,魏不二方好赶来了。 黄宗裳见了不二,心道:原来就是这小子,这不是自个儿找来了 再一瞧,梅心甘带着魏不二朝着僻静处去了,全不是本宗的方位。 立时晓得其中大有玄机,便悄没声息跟去,眼看梅心甘掌起将落,正要杀死这少年。 黄宗裳连忙遁到近处,拍住梅心甘的肩膀。 现下,他瞪着铜铃儿般的眼睛,兀生生瞧向梅心甘,问道:你师傅派你来做甚么 梅心甘心里凉的似个地窖,嘴上却道:师尊没什么吩咐。 不二连忙提醒他:仙师,你忘了刚才还说,顾仙师要你出来接我的。 他方才躲过一劫,自己却有些懵懵懂懂。 只因梅心甘将他转过身去才抬起掌来,他虽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但也只是心中做疑。 梅心甘听了他的话,却是暗道不妙,直骂这小子给自己添乱。 正要解释,却听黄宗裳凑在他耳朵旁悄声道:姓顾的好大狗胆子,叫你他娘的出来杀人灭口么 说着,一个芭蕉叶大的巴掌刮过去。 梅心甘整个人似个破叶倏地向后飘去,在地上滚了一圈又一圈,沾得灰头土脸,才站起身来。 却见黄宗裳气冲冲大步走将过来,锤子般的拳头一晃一晃,只消轻轻一带,姓梅的脑袋便得稀里哗啦碎成一滩。 这位大仙师,魏不二瞧见不大对,赶忙劝道:有话好好说,可别打死人了 黄宗裳扭头瞧向不二,心中奇道:这混球想要你的命,你出来充什么好人 但见不二的模样,晓得他多半还不知道自己方才命悬一线。 心里又寻思:顾乃春想杀人灭口,老子自要找他的麻烦。但这等丢人败兴的事,却不必让这小子知道了。 便冲着不二道:你懂个屁,瞎劝什么 魏不二却道:这位梅仙师是奉了顾仙师的派遣,专门带了我上山的,你把他打晕了,谁来管我 13.第13章 白云柔挂三峰里 ♂, 黄宗裳怔怔瞧着魏不二,想这小子一会儿大仙师,一会儿梅仙师,一会儿顾仙师,口齿真是不利索。 再瞧他一副愚笨样子,寻思:原来是个呆货 忽然想见什么,伸手摸向魏不二头顶,一道灵气灌下去,顿时吃了一惊。 心道:这小子资质奇差,又是个呆货。 对头对头顾乃春收下这几个少年做弟子,怕是为了将功折罪。可偏偏这其中出了这样一个糙次货,姓顾的混球那当然要想法儿让他上不去山,拜不得师了。 亏得黄宗裳这般推推猜猜,竟也估算得差不离,只是没料到这些少年中还有贾海子这样的奇才美玉。 黄宗裳哼了一声,一掌按在梅心甘的头顶百会穴,叫他身子一软,昏了过去。 这才对着魏不二说道:你怕什么我带你上山去。 又问了不二的名字。 不二见梅心甘昏倒了,反问道:你是他师叔,干嘛要害他 黄宗裳道:你只管答话就好,不要多问。 魏不二这才照实说了。 黄宗裳又道:姓顾的说你不见了,你究竟去了何处 魏不二老老实实将那夜发生的事讲了,只把石头的事略了去。 黄宗裳听罢,便通通明白了。 笑道:小子,那夜是谁弄晕了你,你当真不知道么 不二听了,浑身一震,再瞧他的眼神,只觉得其中大有意味。 忍不住想到:怎么他也来问我这问题 寻思半响,仍是回道:我不晓得,许是我太伤心难过,又累了一天,稀里糊涂就睡去了。 黄宗裳听了,哈哈大笑。 心中却寻思:照实说,杀伤凡人,那是修士界里一等一的罪过。 可梅心甘顶多算个杀人未遂,追究起来,也不见得有什么厉害的刑罚。 至于顾乃春站在梅心甘背后,更是安全得很。 就算老子领着这二人回宗见掌门,告他娘姓顾的一状。姓顾得老混球必然装作一概不知,这姓梅的小混球肯定说我冤枉他,没准他娘的反咬老子一口,说我以大欺小。 现在没有铁证如山,横竖没个奈何。坏就坏在方才,我着急救这傻小子,拦住了姓梅的混球。若是由他杀了魏不二,那便是人赃俱获,一告一个准。 想到此处,又瞪了不二一眼,心道:早他娘知道你是个呆子,老子就让这姓梅的小混球弄死你好了 但眼瞧着这小子倔头呆脑的样子,便寻思:怪不得顾乃春不想收你做徒弟。若我是他,多半也得这样办。 忽然又想到:对头我将这傻小子带回去,见了掌门,就说是梅心甘寻回来的,再将方才的情形真真假假说一番。一来是吓唬吓唬姓顾的,二来叫他非得收下这小子做徒弟,好生恶心了他,正该如此 当下便一手拎着不二,一手提着梅心甘,双足踏地,向宗门遁去。 魏不二叫他提在手上,当下便喊道:你这臭和尚,抓得我好难受,快将我放下来。 说着手脚一顿乱扑腾。 这会儿已飞至数十丈高空,黄宗裳道:那好。 说着一松手,就将不二丢下半空。 魏不二身子一空,知道是往下坠着,不由吓得脊背发凉,啊啊呀呀喊起来。 眼看将要落地摔成一滩,忽的觉见脖子一紧,衣领拽身,止住了坠势。 一回头,原来又被黄宗裳抓住了。 黄宗裳见他脸已煞白,哈哈一笑道:傻小子,你怎么不喊救命 魏不二恼道:我就是摔死,也不要你这臭和尚救命。你快放我下来 黄宗裳道:瞧你傻傻呆呆,多少还有点骨气。你不是要去云隐宗么,我现在就领你去。 说着又向那矮山行去。 魏不二就似个小鸡崽子被拎着,但也不觉得难受。 御空而行,地上的景色苍苍翠翠,郁郁葱葱,疏密横斜,看得人心胸开爽。 飞了约莫几里地,到了那矮山前。 只听黄宗裳嘴里默念了什么,忽地眼前景色恍恍惚惚,扭扭歪歪,紧接着一道高宽丈许的裂缝现在跟前数丈处,缝缘晃动不止,竟至扭曲了景观。 透过裂缝瞧去,只见山峦叠嶂,犹如巨蛇横卧大地。 当中有三座山峰高过千丈,从远望去,一个雄伟入霄,一个挺峻削壁,一个森植繁郁,具是气象恢宏。 三座峰上各有几座殿堂,远远瞧去蓝璃红瓦,高墙扩面,宏雕威立,大气磅礴。 山腰上整整齐齐排布着数百间房屋,间有方正别院十数间,彼此隔着一些距离。 大片的白云柔挂山腰,朦朦胧胧罩着屋舍山林,好似干净的绸缎柔饰山峰的清幽。 山间有青石小道上下通达,一些穿着汗衫短裤的汉子肩挑竹担,列成一排鱼贯而上。 不时有身着黄袍的身影从山腰的屋院中腾空而起,匆忙闲适各有,如仙人般穿梭在缭绕山间的云彩。 魏不二一时瞧呆了,只觉进了梦境仙府,方才矮山带来的少许失望已统统不见。 又想到自己不久将在这里安生立命,不由地呼吸急促,心化成了不安份的兔子,突突突就要从胸口跳将出来。 14.第14章 云来云往云正气 ♂, 黄宗裳一个挺身,直冲着中间那座雄伟入霄的山峰而去。 忽然一道紫光一闪而来,他伸手一捉,那紫光化作一卷薄简,拿在掌中,摊开一瞧,写着:速来正和殿议事。右下按着一个印章,是云正隐善四个字。 黄宗裳自然识得这是掌门印章,只是不晓得有什么急事。 稍一寻思,便自语道:他娘的正好,我便和你这老混球好好消遣一番。倏一加速,几个眨眼到了那座山峰之巅。 魏不二仍是被拎着,抬头一瞧,不由呼吸一滞,眼前是座几十丈高的大殿,琉璃瓦顶,红玉砌墙。 殿前立着十八尊石雕,分是奇形异状的怪物,每个皆有八九丈高,威风凛凛,气势汹汹。 再细细去瞧,那鼻子眼睛,毛发纹理,皆是精雕详刻,细致入微,栩栩如生。 正门高宽具是十多丈,红面嵌金,不知是什么材质。 门楣上挂着硕大牌匾,写着正善殿三个大字。 左面门柱写着云来云往云正气。 右面门柱则是隐山隐水隐善人。 字字端正有力,笔笔苍劲磅礴,更添了整座大殿的恢宏气势。 黄宗裳款款将魏不二放下,道:我带你进去见掌门,但没我许意,便不准你开口说一句话。别人问你什么,你得和我的说法照应着,要不然将你赶下山,再碎成八块 魏不二不怕碎成八块,却怕赶到山下见不着婉儿,连连点头答应。 黄宗裳拎着梅心甘,三五阔步就迈进了殿门。 魏不二在其身后一路小跑,也跟了进去,抬头一瞧,这大殿内呈正圆形,直径百丈,周身宽拓,数十根巨柱均匀排布殿内,每根都有十人合抱之粗,柱刻翔龙磐虎,若生若动,气势惊人。 殿中央有七个圆台,其中六个圆台呈圆周排布,高有三丈,直径四五尺,一个圆台空着,其余则有五人端正坐着,分别是云隐宗身练堂和宝练堂的两位堂主三位长老。 另一圆台立在其余六个圆台当间儿,更高一些,更阔一些,坐着一位方脸大耳,面容和善的中年者,正是云隐宗掌门李青云。 只见他手捧巴掌大木牌,嘴中默念。不一会儿,木牌发出嗡嗡轻响,瞬间化成一缕轻烟渐渐消散。 众人瞧见黄宗裳直冲冲进来,一手拎着个人,身后跟着位少年,具是有些许奇怪。 叫顾乃春一瞧,黄宗裳手上提着的像是梅心甘,身后跟着的少年,呆头木脑,四下张望,正是要他灭口的魏不二,不禁眼皮一跳。 再一瞧,黄宗裳气冲冲的走进来,直勾勾盯着自己,便觉得大是不妥。 坐在台上的一位青衫短发的男子笑道:黄大和尚,你手里拎的是谁呐这是身练堂堂主木青。 黄宗裳将手一提一松,那人仰面倒下,众人一看,竟是顾乃春的弟子梅心甘,皆是发出咦的一声。 顾乃春面色铁青,冷声道:姓黄的,咱们长辈间的恩怨自个儿清算,干嘛对小辈们下手。 黄宗裳道:你怎知是我下的手,亲眼瞧见了顾乃春哼了一声。 李青云亦有些奇怪,便问起来。 黄宗裳嘿嘿一笑,回道:回禀掌门师兄,我今日有事下了趟山,却在离宗不远的山道上瞧见咱们梅师侄正与这位接话。说着,一手指向身后的少年,大伙齐齐瞧去,不觉有什么稀奇。 顾乃春不禁听得手心出汗。黄宗裳又道:我瞧见梅师侄好大的兴致,与这位说了好一会儿话,又领着他七拐八拐入了林子。听到这里,顾乃春更是心头一紧。几位堂主长老也有些好奇。 大伙也知道我的性子,向来不喜欢偷听别人的私话。但我寻思,这位少年瞅着十分不眼熟,也不知是什么来头,只怕他花言巧语,骗的梅师侄上了当。我只好厚着面皮跟去,瞧见梅师侄领着他到了一处风景好地,冲着这少年脑勺后面猛地一抬手,哎呀 这句话没说完,众人便听见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断道:姓黄的秃驴,你不要血口喷人 黄宗裳笑道:姓顾的混球,老子喷了谁啦 这二位争锋相对已是平常之事,大伙都不稀罕。 一个和煦女声说道:黄大和尚,你倒是把话说完,别叫咱们只听一半。 说话的是木晚枫的师傅,也是宝练堂长老,名叫宝慧。她素身白衣,形姿窈窕,让人觉得甚是美艳。 黄宗裳续道:我猜,梅师侄这一手,自然是要与这少年开个玩笑。嘿,原来他俩这般亲近,却是我多事了,可已经跟了这一路,不与梅师侄打个招呼实在不大好。便走上前去,谁知他扭头一瞧我,立时晕了过去。 他说得巧妙,众人皆听出了梅心甘不怀好意。 魏不二却不晓得这话里的弯弯绕绕,心道:这大和尚说的可不是实话。是了,他定是怕人家晓得是他弄晕了梅心甘。之前要我与他照应着,便是在此处啦。 顾乃春则怒气沉沉,喝道:姓黄的你这话什么意思 这怪不得他发火,杀伤凡人是修士界中一等一的罪过,若是叫黄宗裳做实了罪名,后果可当真不好担。 黄宗裳笑道:没啥意思,只怪老子去的突兀,吓着了你的宝贝徒弟。 众人暗想:不是你去的突兀,怕是你这一巴掌太厉害啦 顾乃春听惯了他说黑锵锵的直话,这一番拐弯抹角,真是消受不得。 15.第15章 隐山隐水隐善人 ♂, 黄宗裳又道:掌门师兄,咱问过这少年,竟是来自长乐村。 众人听了具是一惊,长乐村被屠一事,方在宗内传开,大伙都知道有三位少年幸存,现安置在顾乃春府内。眼见又站出来一位,个个都在猜测。 李青云听了,目光精电般一转,在魏不二身上绕过一圈,将他唤到近处问话。 顾乃春见此情景,胸背骤然一凛,不由暗骂道:好你个死了没人埋的,心肠忒是狠毒。 他忽然想见,以掌门的见识才智,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再瞧见魏不二本尊,之前种种虽未亲历,怕和亲眼见过也差不离了,顿时明白了黄宗裳这一番敲打所图。 不由捏起袖中拳头,大有紧张,猛地起身道:不错这少年确是那晚离去的少年。我派弟子下山,便是专程去寻他。长乐村一事过错全在乃春,恳请掌门准我将他收做徒弟,好好栽培一番,以将功补过。 魏不二只以为上山是要打杂扫院的,听了顾乃春的话,竟是要将他收做徒弟。 好事来的太急,他喜的手抖嘴颤,想要说些谢话,却一句说不出口,只好不住地朝着顾乃春磕头。 却听石头说道:孙子,你磕那头做什么赶紧说不愿意,要不然大难临头。 李青云微一点头,再一挥手,魏不二便觉身子一轻,飘飘悠悠向当中圆台飞去。 临到近了,李青云才伸手慰抚魏不二,说了些安慰的话,又问起魏不二这几日经历。 魏不二只记得黄宗裳不许他说话,眼睛便直勾勾瞧向黄宗裳。 黄宗裳笑道:掌门师兄问你,你好好回话就是,瞧我做什么。 魏不二便将那夜晕倒之后的经历大抵说了。 李青云方才在不知不觉中测了魏不二的资质,心下又将各人所说合计一番,稍一琢磨,也大概推出了前因后果。 瞧着顾乃春的目光倏作冰寒。顾乃春则大气不敢一出,低头看着脚下,脑子里转作一团,苦思如何应对。 这般沉闷气氛好久不散,忽然右首圆台上一位国脸吊眉的老者说道:去者已去,生者图生。既然长乐村诸位村民已遭不幸,咱们再多些后悔也是无用,还当照看好这些少年。既然乃春有这份心思,便该允了他,要他好生补上愧疚。 这老者是宝练堂堂主云何良,也是李青云的师伯。 他顿了片刻,又道:但守内村屠这般教训,需得好生领会,该有的责罚那是半点不能少。 李青云听了,心道:你这番话说的漂亮,要领会屠村的教训,却将顾乃春对这少年的过错一概略过。 他心中原本也不愿多予追究,一来是没有实证,二来于事无补。 但顾乃春这般手段实在为修道正派所不耻,若是叫旁人晓得,说不得会累及云隐宗正善之名。念及于此,便道:云师叔所言极是。 说着扭头瞧向顾乃春沉声道:顾长老,我想问问你,咱们宗训云正隐善四字,作何解释 他平日多称乃春,这会儿换叫了顾长老,任谁都知道他心中极是不满。 顾乃春结了满额细汗,回道:云,是说本宗功法飘逸;正,是要我们伸张正义;云正,意思是修行练功全为了弘扬正气;隐,是说要隐世修行;善,是要多行善事;隐善,意思是我们既要隐世修行,又要入世行善。 李青云微一点头,正声道:好,这四个字你要铭刻心头,践行以持,尤其是云正二字。 这句话直戳在顾乃春的脊背上,顾乃春听了冷汗连连,低头连声称是。 李青云端视他良久,又道:你既然已收下四位高徒,那么这位便也一并收了去。这些少年是长乐遗孤,年纪不大,处世不深,心性未定,又不幸遭逢此横祸,若不良加引导,难免仇苦心重,走了弯路。 你教他们入道,需得从心性品德入手,教给他们弘扬正气,多行善事的道理,切莫入错了品性道,做出伤天害理违背良心的下作事情。否则,咱们宗里千百年的规矩,任谁也不会轻饶 顾乃春大气不敢一出,听出这话明着是教他育徒之道,暗着却是旁敲侧击,说他此番所为伤天害理违背良心,若是再犯,便要宗规严处,令他不由心慌气短。 他入宗多年,虽少行善事,却一直持重行稳,李青云对他也一向温颜和气。这一回暗隐实露的斥责,自该让他受了教训。 他俯背弓腰,擦去些额头密汗,回道:乃春当真受教了,自要一丝不苟做到 李青云又道:云师叔方才说了,守内村屠这般教训,需得好生领会,该有的责罚半点也不能少。我觉得所言极是,此事波及甚远,影响恶劣,若不从严处置,一来其他门派的道友会说咱们宗法不严,二来宗内弟子不能以此为鉴,说不得会疏忽大意,再酿恶果。为严明法度,以正视听,便罚你去玄冰洞第二层面壁一个月罢。 在场众人听了,个个吃了一惊。大伙都晓得,玄冰洞乃本宗禁地,专用来惩戒触犯门规的长老弟子。 洞内分了三层,第一层冰冻五百年,寒气化芒,侵蚀肌体。 第二层冰冻一千年,寒气化针,侵蚀五脏六腑。 第三层冰冻三千年,寒气化刀,侵蚀骨髓。 受罚长老弟子进入冰窟前,须口服一粒九转禁法丹,将全身法力禁锢,只着一袭薄衣入窟,纯以肉躯血身领教窟内凛冽寒气。 初始人还可生抗硬抵,愈到后头,寒气入体愈甚,直刺神经,当真会痛到极致。 本宗弟子触犯了宗规,去玄冰窟受罚却不是太过稀罕的事情,但近十年来,多半也只罚去第一层,最多面壁不过半个月。 而位居长老高位者,罚去面壁更是罕有的情形。 众人想来,顾乃春不过是一时疏忽大意出了差错,无论如何不至于受这般重罚。 只有掌门黄宗裳和顾乃春自己明白,这惩罚乃是一顶二的罪过,既罚守内村屠之过,又罚夜弃少年之错。 16.第16章 万事生来有偏见 ♂, 众人脑中各有心思,都觉着不大妥当,竟然没有一人出来为顾乃春求情。 顾乃春俯身认罚道:最是公正不过。 正说着,忽然一个少年的声音在殿内响起:掌门大仙师,你干嘛要罚顾仙师若不是他来村子,我们几个都性命不保啦 众人一听,具是向他看去,只见魏不二仰面向上,拱手作礼,与掌门说话呢。 原来,不二眼见顾乃春受罚,想日后他便是自己的师傅,师傅有难,徒弟岂有不帮之理 顾乃春却恨恨瞧他,暗恼道:你现下出来冲好人岂不是太晚 我受了这些好,首大功臣是黄宗裳,但没你这不识眼头的,晾他也欺不到头上来我且收下你,待回去捏圆按扁,还不是便宜事我不让你后悔来这世上,顾乃春三字便倒将过来写 黄宗裳瞪眼瞧了半响,忽冲着魏不二笑道:傻小儿,小心被你那便宜师傅玩儿成骰子 他原只是想吓唬顾乃春,不料掌门罚责甚重,只怕顾乃春心中怨恨十分。 顾乃春拿自己没什么办法,回去怕要给这小子好些苦头吃,便是对不二稍作提醒。 不二话方说罢,却忽然瞧见顾乃春面色有些不善。 又听见黄宗裳说的话,便是心头一凉,隐隐觉得这次拜师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顾乃春却不说话,怒气冲冲瞧向黄宗裳,倘是目光能作利刃,黄宗裳已被捅了几百个血窟窿。 黄宗裳哈哈笑道:老子坏了你甚么好事,都是老子专要做的。你有甚么想不开,便正大光明冲老子来。只是不要火气太大,烧在自家屋子,着了你新收的徒弟。 顾乃春骤然一凛,寻思:倒叫他点醒了今日之事,掌门瞧得清清楚楚,知道这小子已然得罪了我。 若我回去恣意作弄欺负,给人瞧见,便得说我怀恨在心,肆意报复。恐怕掌门要这小子归我门下,未必没有考验我的心思。 黄宗裳瞧他默不作声,想是已经知道利害,心道:老子送你一个呆头木脑的宝贝徒弟,又有掌门师叔罩着,要你打不得骂不得。你到底谢不谢我 又向不二笑道:魏师侄,你这便宜师傅日后若要欺负你,你只管来身练堂找我来,老子倒要看看他的威风。 顾乃春听了,便是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李青云见只有魏不二一人反对。 便向顾乃春笑道:顾长老,如此弟子可非白收。便这般敲定罢,请你回去把诸事安排妥当,再去玄冰洞受罚。其余诸位,咱们议议傀蜮谷之事。元贞长老,你先与黄长老说说新得的消息。 左侧圆台上一位方脸立眉高鼻梁的中年男子便起身回话。 顾乃春面色一黯,拱手作揖,拎起梅心甘,带着魏不二颓然出了殿堂。 到了殿堂外,顾乃春稍一抬手,将梅心甘扔到地上滚了两圈。 又一弹指,似有一道凛风刮过他面上,撩得发髻乱舞。 梅心甘这才模模糊糊睁开了眼睛,正看见顾乃春冷冷瞧着自己,慌忙扶起身子又跪倒,说:师傅,姓黄那秃驴 顾乃春眉头一皱,道:行了,回去再说。 说罢,一转身缓步走在前面,梅心甘只好起身跟上,魏不二则亦步亦趋跟在梅心甘身后。 三人走出正善殿前的广场,到了一条石子路上。 魏不二心头泛起两喜一忧,头一喜便是不久能见到婉儿,亦是他最大盼望;第二喜则是被顾乃春收成弟子,此乃意外之喜。 说到忧,便是方才大典之内,顾乃春瞧着自己那不善的眼神,着实令他有些难受。 再加之顾乃春要去玄冰洞受罚,不二虽不晓得玄冰洞是何,但想来亦不是什么好去处,心里也不免替他忧心。 但是喜大过忧,又着急去见婉儿,不免脚步轻快,神情虽无喜色,但面上仍可见隐泛红光。 顾乃春心头怒火烧的正旺,回头瞧见魏不二的模样,冷哼一声道:小子,我受了罚,你心里是不是很快活 魏不二心头想着婉儿,忽然听到顾乃春的责问,自是有些慌急,连忙跪地回道:师傅,您您老人家受了罚,我难过的不得了。 顾乃春心道:你晓得是我弄晕了你,心中当然忌恨,这会儿见我倒霉,自然高兴的不得了。 又看见魏不二伏在底下,仰面瞧着自己,脸上神情惶恐诚挚,皱眉暗道:你演戏倒是精湛,人小鬼大。别人当你是个傻子,看来是小看了。 便多加谨慎,暗嘱自己小心对付。 他默声半响才道:咱们没走过场,你也别急着叫师傅。 魏不二见他口气稍和,便也松口气:是,仙师。 顾乃春心底冷笑,嘴上却道:你想拜师,我却得先问问你,你是否诚心所致 魏不二连忙点头。 顾乃春又道:既要拜我为师,那我说的话,你听是不听 听 我要你做的事,做是不做 做 我说的话是对还是错 错我,我说错啦,是对 你莫不是敷衍我 魏不二伏地说道:那咱不敢 顾乃春道:你可要记住今天说的话,咱们今后要拿它来做规矩。莫要日后受了罚,怪我事先未说到。 魏不二仍是连连点头。 石头却道:孙子,爷爷教你个乖,这几句话都是咱们应付场面说的,你可别当了真。 顾乃春回头一望,正善殿大门已经合上,嵌金的门板映照在日光下,颇有刺眼。 门内隐隐有人说话,又隐隐像是大殿内设阵法,隔着门板传来幻声。 顾乃春心道:眼下傀蜮谷开谷只有不到五年,殿内怕是商讨此次入谷名额,这便没我什么事了。也罢,我门下弟子没个争气的,便是去了,多半也是丢人现眼。 我先叫你们得意着,咱们看看下回开谷,是谁的风光无限 不由地想到了贾海子,心情忽地由阴转晴。 又扭头看见魏不二埋头恭跪,一动不动,眉头一皱说道:既然如此,我收下你也无妨。你在这儿磕几个头,就算过了场,拜了师。 魏不二问道:在这儿那我该磕几个头 顾乃春道:两个三个,五个六个,七个八个,你想磕几个便磕几个。 石头恼道:气死我啦这老混球太不把你当回事哪门哪派也不见这等草率的拜师,杀猪也要看肥瘦,挑时辰。 你要还有半些骨气,就跟他说:老子不稀罕拜你。咱们甩袖子下山,爷爷教你功法,保管比他厉害 魏不二却浑然听不清那石头后面说的话了。 耳朵里只剩了一句:你想磕几个便磕几个 不由地眉头一皱,胸口一紧,只觉得好不难受,心中暗道:师傅多半是不大喜欢我了 这石头让我甩袖子下山,跟它学功法,可是一块石头又能有多大的本事 我好不容易才入了云隐宗,如此轻易便离去,日后再要回来,可就千难万难了。 更何况,还有婉儿。只要她还在这里,我便是打杂扫院,也万万不能离开的。 至于师傅不喜欢我,大概是觉得我人又笨,资质又差。 但常言道,勤能补拙,只要我肯下辛苦,日夜不辍,别人花一分功夫,我花十分的功夫,总能赶得上他们。 日久见人心,师傅往后见到我用功勤奋,持之以恒,也定会转变心意的。 念及于此,便将所有的难过和失落通通抛去了,暗道心诚则灵,跪在地下,一拜一拜不住地磕头,直磕了七八十个也不见停下。 心中则是想着,拜师如此大事,自己决不能随便磕几个应付,那只会让师傅更加嫌弃厌恶。 石头见他如此不争气,立时恼道:好好好从今日起,我再也不与你这糊涂鬼说半句话 17.第17章 只等来日自为难 ♂, 顾乃春早已不耐烦,道:我要你磕两个三个,或五个六个,或七个八个,可没让你磕这么多。你今日就敢不听我的话,以后更加了不得了。 魏不二赶忙起身:那我不磕了 顾乃春低头瞧去,只见魏不二脑门上沾着巴掌大的泥灰,有几颗细小石粒嵌在额头细纹里。 正瞧着,便有一粒石子滑下,滚过黑黄干瘦的面庞和满是补丁的衣裳,混入一片灰溜溜的石子路中。 再往额上细瞧,那粒落下石子的原处,竟留下个浅坑,隐隐有血迹渗出。 他面上一肃,心道:你小小年纪便有这般城府,若换做了别人,怕真以为你是个傻子。 怔怔思忖又道:有四件事,我须与你说清楚。第一件事,我门下弟子靠资质天份说话,资质好的,我就收作亲传弟子。 资质不好的,但有些本事的,我也认作徒弟,只不过当作记名弟子; 资质又不好,又没有本事的,我先收作学生,等以后有所长进,再收作弟子。 我本想纳你作亲传弟子,但只怕先你入门的众位师兄姐不大乐意,只好先从学生做起。 魏不二忙说:不碍,不碍 顾乃春门下严规甚多,其中一条便是尊师训话,弟子讳言。 魏不二不晓得规矩,插了顾乃春的话头,叫他眉头一皱。 稍作停顿又道:第二件事,我门下弟子多,亲传的有六位,记名的十一位,学生倒只你一个。 这么多人,逐个去教劳心费神,何况我还要兼顾自家修为。这样一来,我便不能亲身行教,须别人代我教你。 魏不二自然痛快答应。 顾乃春接着说:第三件事,你资质不大好,初时不宜修行功法,只好先教你入门常识,待基础稳固后,再徐徐图之。这时日可长可短,说不准一两三月,说不准三年五载,全看你悟性。 第四件事,掌门已作吩咐,教你们入道需从心性品德入手,为人处世的道理先要清楚明白。要在此处多下功夫。 这四件事我先与你说好,你答应下来,咱们便是师徒。若有难为,只管说出来,云隐宗有的是高人,我为你另寻一位。 魏不二自然通通答应了。 梅心甘端站一旁,心道:这不明摆要你知难而退,你怎如此不开窍 正想着,顾乃春一甩袖子将魏不二挟在腰上,倏地飞身离去。 遁形片刻,三人便到了身练峰山腰处,落在一处方正院落前。 魏不二抬头一瞧,朱红大门极是惹眼,门梁上有个牌匾,写着合规院三字。 左侧门柱有上联:宏明所在显风光。 右侧门柱是下联:细微之处见精神。 字正方圆,严合法度,显出院主人十分讲究。 顾乃春一步当先进了院子,梅魏二人紧随身后。 院落不大,但颇为讲究。 正屋坐北朝南,东南西三面砌着青石墙,合砖细缝,一丝不苟。 院落布置较为考究风水,虽然看不见奢华的材质,但处处落落大方。 鲜花矮木适土而生,假山清池安之一隅,庭院中少铺石板,只有一条青石小道弯弯曲曲穿过清香花草,通向正屋。 不二自然瞧不出此间主人心血,但是觉得阳光大把地洒进来,花花草草,红红绿绿,假山好看,泉水干净,风景好极了。 三人鱼贯而行,穿过庭院,便入了正屋。先看到厅堂,红木家具摆了满屋,盆栽字画布置巧妙。 不二进了门,四下一望,只瞧见一个清秀身影背朝门坐着,当即眉毛一扬,嘴一咧,喜道:婉儿 不待婉儿回话,便有人哼了一声。 不二闻声一瞧,原来是贾海子与亮子紧挨婉儿坐着。 自己一时眼热,竟然没有瞧见,只好一挠头道:原来大伙都在。 婉儿这时才回眸冲他一笑,却不说话。 但不二已然觉得脑袋嗡的一声,胸口一热,心道:我当真该早些过来,好哄她开心。 屋内三位都站起身子行礼,顾乃春微微一笑,点头道:你们先坐吧。 一回头,却瞧见魏不二寻见婉儿身旁的一尊红木方椅坐了上去,衣服上的补丁与精雕细刻的方椅上紧挨一处,极是惹眼。 顾乃春眉头大皱,扭头向梅心甘道:你方才也瞧见了,魏不二已是为师的学生。该从我门下选一位品行端正本领高强的弟子,待我传授。你觉得众师兄弟中,哪一位比较合适 梅心甘正瞧着魏不二,听到顾乃春问话,回头一瞅,见他已然神色不悦。 便寻思:师傅怕是要赶他出去,我今儿误了事,八成要挨罚了,正好斗胆自荐,戴罪立功。 便扶手恭声道:师傅,咱们师兄弟各个道法高强品行端正,只有弟子处处差上一些。但说到为师傅分担解忧,心甘也不愿落在人后。 顾乃春点头道:不必过谦,在我门下,论悟性修为,论品行举止,你算是拔尖的。魏不二由你教导,为师倒很是放心。但为师方才提到的四件事,你须牢牢谨记,循序而师,切不可拔苗助长,急功近利。 18.第18章 爱不释手碧云翡 ♂, 顾乃春自是要多加叮嘱。 梅心甘心道:凭咱悟性,你还不得大大放心方才说的四件事,第一件事,便是不许教他功法;第二件事,也是不许教他功法;第三件事,更是无论如何不许教他功法;第四件事,还是千方百计想方设法不许教他功法。这再简单不过,一定给你办在心坎儿上。 想着,便道:师傅,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固本才能培元,我带着不二师弟修行,自然要帮他把根基筑得坚实百倍,您且放好一百八十个心罢 顾乃春冷哼一声:你悟性不差,可不要嘴上工夫蛮好,办起事来却一塌糊涂。今日之事便这样罢,你回去多用些心,多下点工夫。 梅心甘听了如蒙大赦,好生做了应承,领着魏不二急急告退。 魏不二看着婉儿,心头千万个不愿走。 但又想:师傅本就不大喜欢我,这会儿叫离去,那更不能有半点不情愿。 便倏地起身,埋头跟着梅心甘去了。 二人方踏出房门,顾乃春便一挥手,似有道清风拂过,将房门带上。 他大步往前,走到当中的正位,一转身坐在居中一张红木宽椅上。 三位少年见他落坐,才各自恭身坐下。这是婉儿先与人问了规矩,三人再商量好才有如此礼数。 顾乃春见他们这般上道知礼,心情大好。 又一会儿身子端坐,好生细瞧贾海子,不免百般满意,先前种种不快烟消云散。 半响才笑道:这两日麻烦事不少,缠着难得脱身。你们在山上吃的睡的可好 三人齐说住得好,吃得更好,仙师们照顾的极是周到。 顾乃春点头含笑,与他们问长嘘短,足足说了半个时辰。 这才说道:你们三个上山也有几日,可曾瞧下中意的师傅,老夫本领在宗内算不得数一数二,但大伙都愿意卖我些情面。你们中意哪位高人,我为你们写好荐书送去。 三人面面相觑,皆是一怔。 大伙那日见过顾乃春的手段,因此早就商量好一齐拜在顾乃春门下,却不知为何顾乃春没有收徒的意思。 亮子先说道:顾仙师,我们几个都是没怎么经世,能有什么主意全凭仙师吩咐,您让我们拜谁,我们便 顾乃春眉头一皱,婉儿连忙打断道:是啦,亮子哥说的是,我们几个都是小孩子家家,能有什么主意只晓得顾仙师对咱们好,护着咱们。您让我们拜别人,我们是决计不拜的,就想跟着您 贾海子连连点头说道:是啊,您都收了魏不二做徒弟,我们几个保管比他聪明机灵 顾乃春又多瞧了婉儿一眼,点头却笑道:你们几个由我带回宗里,我自当多加照抚。收做弟子,当然更好。只是咱们宗内也有比我有本事的高人,可不再瞧瞧 三人一齐从椅子上下来,齐齐跪地,道:顾仙师明鉴,我们只拜您作师傅 顾乃春哈哈一笑,三位少年只觉身子一轻,竟然浮了起来,缓缓飘向身后,齐齐落在了方椅上坐下。 三人均未瞧见他嘴里念什么,手上不见什么动作,只是目光一扫,便这般神奇,不由惊呆,更觉得非拜他不可。 顾乃春寻思:这便妥了,只须选个良成吉日好行拜师仪式。本来下月十九是桃李仙君诞辰,乃拜师收徒最佳日,可惜我须玄冰洞走一遭,只怕迟则生变,若叫旁人发现贾海子这块宝玉,那可大大不妙明日宏历九月十四,十四,师死,大不吉利。后日灵慧仙君下凡日,倒也妙得很,我与掌门说好迟去一日,再将诸事安排妥当。 宏然大陆修士分为道修佛修兽修魔修儒修等十余派,云隐宗便属于道修。 道修一派中,信奉天外三十二星宫,认为每个星宫内住着一位道家仙君,桃李仙君便是其中专管拜师求学的仙君,灵慧仙君便是专管悟性智慧的仙君。 道修若挑选良辰吉日,便多以这三十二位仙君的生诞行游为纲。 顾乃春思虑良久,才道:好罢,既是诚心实意,我便收下你们。眼下先回去歇息,明日一早去找常不言,学学拜师规矩,后日便是拜师仪式。说罢,又说些宽慰话,才将亮子与婉儿遣出去,独自留下贾海子。 此时,屋内再无别人,顾乃春再掩不住心中欢喜,站起身,走到贾海子近前,将手搭在他的头顶抚慰,左看看,又瞧瞧,愈瞧愈是欣喜。 想到:自我成了宝练堂长老,一共收下十一位亲传弟子,现下四位已故,有一个被逐出师门,剩下六个还在身边学艺。这其中属南秋赐悟性最高资质最好,最称我心意,只可惜受了那妖女魅惑,被我逐出师门。 这些年来,我再未收过半个称心满意的弟子。别人说我大有本事,可惜不会教徒弟,哪晓得我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凭着眼前这块良才美玉,看我不打一场大大的翻身仗 贾海子却是浑身不大自在,只觉顾乃春的眼神古怪又热切,像是瞧见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几次想拔腿溜去,最终还是待在原地。 顾乃春轻抚着他的头顶,笑道:好孩子,为师有样东西给你。 说着翻手从怀中拿出一块精致玉佩,约是拇指大小,刻成青碧云朵的模样。 贾海子接过来,捏在手中,只觉触感如冰若水,柔滑至极。 玉佩周身三五寸内,似有浓郁清爽气息团聚,令人毛孔大张,浑身舒坦的不得了。 他当下爱不释手,好生摸揣观瞧。 顾乃春看他喜欢,和声道:这玉佩名叫碧云翡,原本在鄂东三英之一韦京虎的手里,在修士界里也大有名头。二十五年前春上,为师奉命去鄂东围剿角魔,正碰见韦京虎给三个青角魔追杀,两条胳膊已叫人卸去。 为师一出手,便杀掉一个青角魔,赶走其余几个,才救下韦京虎一命,他感激救命之恩,便将祖传之宝碧云翡送给为师。 这翡翠聚灵气通血脉,随身带上,于修行有事半功倍的好处。更厉害的是,若是遇到难以抵挡的性命危险,只需向其中稍注法力,便可激发一层护心罩,可保性命无忧。 自从它跟了我,倒有不少人来打主意,累得你师傅收了不少人命。现下你是我徒弟,便当它是为师赐你的拜师礼。定要好生保管,切莫要别人知晓。 19.第19章 暮霞散绮夕阳斜 ♂, 贾海子当即跪下,不住磕头大谢。 心里却寻思:你对我这般殷勤是为何就算我资质好,也不至于这般古里古怪瞧着,还送来这样一个稀罕宝贝。常言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可得小心提防。 顾乃春伸手扶起贾海子,又与他虚寒问暖说些温心话。 贾海子心中有一事不大爽快,当下便说出来:师尊,您为何先收了魏不二做徒弟那小子 顾乃春笑道:为师当然晓得,那小子人小鬼大,心思城府极深,资质偏又差极了。我也不大愿意收他,只是你们几个一同入宗,我也不好厚此薄彼。你放心,为师自会多加提防,这小子既不是亲传弟子,也不是记名弟子,只作个学生,从为师这里学不到半点本事。 贾海子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顾乃春说出这样一番话。 心头暗道:我瞧你这位仙师脑袋也不大灵光,魏不二这怂货呆包不知挨了咱几百斤拳头,实在瞧不出他有啥城府心思。倒也好,只要你不喜欢他,咱们日后也方便作弄他。 这么一想,便连连点头称是。 贾海子又待了半个时辰,顾乃春叮嘱他切勿将二人所言告与别人,这才让他离去。 待他从屋中出来,穿过庭院,出了大门,走了不远,却瞧见一个清消丽影独自站在门外。 他面色一喜,不禁叫道:婉儿,你怎么还在 婉儿一抬头,嘴角微翘个月牙,露出俏皮笑容,回道:亮子哥先回去了,我不大放心你一个,偏要留下来等你。 贾海子脸一红,走上前来,挨住婉儿一旁,道:我就知道你对我好。 婉儿轻轻推开他,笑道:谁叫你跟我这般近的我对你好么我瞧咱们师傅对你才叫个好,单留下你,还说了这么久的话。 贾海子叫她一推,只稍退了两步,但脑袋中却像开水烧开了锅,咕嘟咕嘟冒着热腾腾的气泡。 鼻子里钻入少女桂花似的甜香,不禁回味起方才那双柔弱无骨的手,轻轻点在自己胸膛,接着有气无力地柔柔一推,像是干柴蹭到了火星子上,哗地在胸膛燃起熊熊火焰。 他不知从哪借来了胆气,倏地一步上前,握住婉儿双手,颤声道:婉儿,我,我 婉儿见他猛地凑上来,忙稍退一步,容他抓住双手,又一把抽了回去,扭头再不看他,恼道:我等你许久,就是让你这般欺负人么再也不要理你 说着,捂着脸几步快跑,又气又羞。 贾海子慌了神,几个大步抢到婉儿身前,伸开双臂拦住她,说道:好婉儿,乖婉儿,我再也不敢啦,你就饶了我罢 婉儿见他挡路,一转身又背朝着他,哼了一声道:你当真不敢么你就仗着咱们师傅对你好,不把别人瞧在眼里。 贾海子接道:怎么不把你瞧在眼里我现下眼里全是你别的啥也瞧不见。 这却是赤裸裸的情话了。 婉儿呸了声道:你眼睛那么小,实在不宽敞,我才不要去你眼睛里,你还是把咱们师傅放去里面吧。说罢,便是一阵银铃笑声。 贾海子瞧着她动人模样,不由痴了。 忽想起什么,便从怀中掏出碧云翡,放入她手中道:我送你一样宝贝。 又将这玉佩来历以及方才对话告诉了婉儿。 婉儿笑道:师傅不让你告诉别人,你怎么这么快就忘啦 贾海子道:师傅不许我告诉别人,你又不是别人,你是我你是咱们好婉儿 婉儿噗嗤一笑,不再理他,又将那玉佩捏在手中,小心翼翼把玩。 足有一炷香时辰,才将碧云翡还给他道:好啦,我承你情啦这宝贝你还是拿回去。省得师傅晓得了,可有你好看 贾海子道:那有什么好怕的可还是将它揣回怀中。 婉儿抬头一瞧,夕阳斜斜,暮霞散绮,天色已然不早,便招呼贾海子往住处走。 边走边道:师傅如此看重你,你可要多加努力,不要辜负了他心意。等练好本事,你,我,亮子哥,还有魏不二,咱们一起为爹娘乡亲们报仇 贾海子恼道:有咱们三个便成,魏不二呆头呆脑顶得了甚么用场再说了,师傅不喜欢他,决计不会传给他功法。日后,他跟咱们天上地下,你可少提他罢 婉儿知他吃了醋,笑道:真不知你俩有甚么仇从小就爱欺负他。 贾海子道:我就是见不得他,也见不得他瞧你,见不得他与你说话,见不得他站在你身旁。你每同他讲一句话,我就想揍他。今后,我还是要揍他,除非他一见你就躲得远远的 婉儿笑道:他是有些傻,人又脏又邋遢,我也十分不喜欢。但毕竟与咱们一起长大,今后大伙都是孤苦伶仃,还要多多扶持。你就看在小女子薄面上,日后叫他少挨些拳脚罢 贾海子亲耳听到婉儿讨厌魏不二,当真喜不胜收,笑道:互相扶持,那是决计不干的少揍几次还成 二人边说边笑,一路欣赏山林美景,古木郁郁葱葱,林道蜿蜒曲折,有百种鸟儿徜徉林间,轻鸣稣脆入耳,身姿盈盈若舞,欢愉时光流转飞逝,不知不觉便到了山脚处一间坐南朝北的四合院,院门上有牌匾写着起灵院三字。 二人一并走入,又说了一会儿子话,才各自去了东西两间厢房歇息。 20.第20章 秋苦春甘严冬寒 ♂, 次日,天朗气清。三人起得大早,急忙寻到常不言住处,听他授了一日拜师礼程。 常师兄好生了得,好端一句话总是拆成四五句说了,三人听得一个头两各大。 好在他如此详解,却把过场细节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再一日清晨,三人赶早来到合规院。 一进院门,先瞧见十多个身着黄衣腰系蓝带的记名弟子在院中忙碌,有的修草剪花,有的布置摆设。 院内布置看似变化不大,但少了五分清雅,多了三分喜气两分庄重。 院中间站着一位圆脸阔耳的青年男子,三人认得是顾乃春门下大弟子古有生,正安排众人干活。 他老远瞧见三人进院,迈出两步迎上。 笑道:这不是今天的三位正主么,赶快些吧,师傅早在屋内惦记。 三人早已见过这位古师兄,皆是觉他为人和善。此刻再见,一齐走到近前,笑着打了招呼。 古有生拍了几人肩膀,细心问过饮食住行,才要他们快到屋内。 三人鱼贯穿过青石道,瞧见假山清池旁站着一男一女。 其中一位马脸厚唇古铜肌肤的男子,是顾乃春的三弟子,姓尤,别人给他起了外号叫尤三字,只因他每次说话不多不少只说三个字。 另一位就比较招眼了,面容倒颇为精致,珠玉美目,弯月俊眉,俏俏翘鼻,薄薄微唇。 可再往这女子身上看,虎背熊腰足有两人宽,膘肌悍体可震山。 双手叉腰正气,双腿大敞豪气。 三位少年初见时,眼珠子都要掉在地上滚过几圈。 这位名叫蒋英,是顾乃春的二弟子,带艺投师,之前学过一套奇异功法,威力着实不小,钢筋铁骨,拔山扛鼎。 但一次练功出了岔子,不慎走火入魔,待醒来时,便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可惜了蒋英一副花容月貌,却无人问津,只有见着躲得,没有凑上追的。 最要命的的是,随着身材越来越彪壮,蒋英的性格也越来越豪气,见到熟人打招呼都是用熊抱的,拍下肩膀便可要了半条命。 尤三字倒是个例外,他与蒋英颇为合得来。 三位少年之前已见过这两位师兄师姐,便笑着上前打招呼,尤三字微微点了头,说道:快进屋。 蒋英举起钵大的拳头冲着尤三字一挥,叫道:三个字儿的,就是这么跟人打招呼的么 说着,大步迈向前,胳膊大敞的张开,将三位少年倏地搂紧怀里,送来一场如狼似虎的熊抱。 边拍着亮子肩膀说道:你们昨个去了哪儿也不来找师姐耍完。三位少年给蒋英搂的喘不过气来,亮子觉得肩膀快要碎了,个个在心里暗呼救命。 好在蒋英来得快,去得也快,松了手,扭头冲尤三字道:瞧见没,我这般热情,怎么样 尤三字哼了一声,道:太要命。还是三个字。 三位少年听了,忍不住心里大笑。 蒋英恼道:要什么命你也照我一般做,不然老娘将你这尤三字揍成尤一字 尤三字却只回道:偏不干。 贾海子奇道:尤三字师兄怎么会变成尤一字师兄 蒋英道:老娘揍得他只会叫啊如此一来,便就是尤一字啦 三位少年又是暗自一阵好笑,婉儿笑道:蒋师姐,只怕尤师兄挨了揍,要叫啊啊啊那他便还是尤三字了。 尤三字拍掌道:好办法又指着正屋道:快进屋。 三位少年这才笑着别过二人,正要进屋却听见有人说:你们三个小家伙,见了师兄也不打招呼大伙一听,便知道是常不言到了。 蒋英忙问他梅心甘去了哪里。 常不言笑道:梅师弟今日是大大的风光,要做拜师的执礼,正在背咱们那四诛四逐十六罚二十四条严规呐对了,六师弟昨日递来传声符,说是今天从淮南赶回来,正好凑凑拜师的热闹 这六师弟名叫俞春凤,早就奉命去淮南办事,已是六年未曾回宗,顾乃春与众徒弟都颇为挂念。 三位少年听了愈觉得拜师礼甚为重要,欣喜之余都有些紧张。 与众师兄师姐打了招呼,忙进了正屋,瞧见顾乃春穿了一袭崭新绸缎长袍,执笔站在左首方桌前,桌上铺着一席长卷,卷上新写着: 秋盼 苦秋知春甘, 耐得严冬寒。 平生辛勤血, 化露润新蝉。 字正方圆,笔画整齐,不逾一毫,与合规院大门口牌匾上的字迹相同。 顾乃春早就书毕,独自欣赏许久,心道:我琢磨一晚,可算有所良获。尤是第一句,甚得我心意。一扭头,瞧见三个少年已进了屋子,便听到他们齐齐夸赞。 他听三人夸得不得要领,但也心情大好,吩咐他们将这幅字挂在厅堂北墙一处。 又招呼三人坐下,问了会儿子话,稍作一些吩咐,便叫他们去后院与梅心甘演练一番。 如此忙忙碌碌,便很快临近正午。 顾乃春昨日派过请帖的各位客人陆续抵来,多是宝练堂的诸位师叔师伯。 古有生带着蒋英站在院门口迎客,常不言逐个引入院中,顾乃春带着尤三字在正房门口拱手相迎。 21.第21章 名为师徒情父子 ♂, 拜师良辰将至,宝莲堂堂主云何良,与另一位容貌姣美气质清冷的女子一齐赶来。 古有生远远瞧见,急忙走出数十步,恭敬行礼后,亲自向前开道,一路引至顾乃春身前。 顾乃春与云何良拱手见礼,大致说些客套话。 云何良入了厅堂,古有生又半步在前,将云何良引到左首上座,右首和中间两把椅子空着,一个留给保慧,另一个留给顾乃春。 古有生瞧见诸位师叔与云宝二人打过招呼,这才从侧旁离去。 顾乃春则与另一位女子站在门口叙话,那女子道:顾师兄,我要恭喜你,又收了三位高徒。 顾乃春讪讪一笑,回道:只怪我大意,累的这三位少年无家可归。心中实在恼悔,只盼能将他们收作徒弟,多加照抚。 那女子笑道:难得你转了性子,我便不用你送了。 说罢,径自走入屋内,寻到左侧一张椅子,静静坐下,怔怔瞧向挂在北墙上的秋盼,默念一遍,觉得颇有意境。 这女子名叫闵静,与顾乃春拜在同一位恩师门下。 众人都晓得她是顾乃春心上人,只可惜她素来不大喜欢顾乃春的性子,便是火烤湿苇杆,只热了一头。 古有生出了厅门,远远瞧见门口又来了一位师叔,正与蒋英客套,长衫蒙纱,风采动人,正是身练堂堂主宝慧。 身旁跟着一男一女,男子英气十足,是宝慧的大徒弟林安,古有生倒是认得。 另一位女子只看得见背影,但白纱朦朦,长袖渺渺,玉颈修修,青丝潺潺,未见其面已叫人想入非非。 古有生心道:早听说宝慧长老门下有一位稀世罕见的女徒弟,名是木晚枫,模样人品都是万众无一,难不成正是这位 想着,便疾步上前,及至近处才道:宝师叔大驾,有生失礼啦 宝慧笑道:不碍,你今日最忙,师叔我也醒得。 那背向而立的女子也转过身来,露了正脸。 古有生瞥眼瞧去,顿时挪不开眼 只见: 一双清泉潺水目, 两弯碧眉连天河。 俏鼻巧做清山景, 唇船浮动盼黄昏。 谈笑间若春风化雨,行止处似晨阳抚身,满股子和柔明丽的气质扑面袭来 古有生稍有呆滞,才与林安打过招呼,又问道:这位姑娘,不曾见过,不知是 林安笑道:这是咱家的小师妹,向来勤修苦练,是以古师兄不大见过。 古有生见他不愿多讲,便向着宝慧道:原来是宝师叔的得意弟子,我一早就听众人赞过,都说是万里挑一的主儿。今日见了,才知道大伙都说得谦了,明明是万中也不见一个。 宝慧笑道:那是大伙过誉了。 木晚枫微微一笑,才道:晚枫承了古师兄好赞,只是不大受得起。早也听说古师兄办事妥帖细致,是宗内一等一的周到人才,今日见了这番招待布置,更加佩服了。 宝慧笑道:你们两且打住,再要夸下去,便该误了正紧的热闹。 古有生亲自领着三人入了正厅,木晚枫见常不言随在一旁,便问道:常师兄,听说那叫魏不二的少年也寻到了宗内,不知今日拜师有没有 常不言笑道:自然没有。今日没有也就罢了,恐怕以后也不会有。 此刻,正厅上已坐得满满当当,诸位长老师叔两两邻座,中间隔着一尺方椅。 众人各自品茶叙话,有几位方从外地回来,大伙都是稀罕的很。 有人不时说几句玩笑话,逗得众人开怀一笑,堂内气氛甚好。 约莫又出了半刻钟,古有生看过日头,算准了时辰,凑到顾乃春近前,道:师尊,吉时到了。 顾乃春微一点头,转身进了正门,伫在门口先与众人拱手示意,又稳稳走出几步,与云何良宝慧点头示意,这才半步向上,转身站在当间儿的正位前。 朗声道:云师叔,宝慧长老,众位师兄弟,后辈师侄,承蒙各位不弃,百忙之中,来合规院赏光。漏院蓬荜生辉,顾某面上贴金,大有荣光。今日,顾某专请大伙来做个见证,好收下三个不成器的徒弟。 说着,双手一拍,梅心甘领着三位少年从后院绕到前院,立在正门口。 梅心甘拱手胸前,道:诸位尊长,这便开始了。 说着,迈过门槛,走五步到大厅正中,转身朝着三位少年道:长乐村遗孤胡长亮贾三宝顾凝香,宣读拜师帖胡长亮自然就是亮子本名,顾凝香是婉儿,贾三宝就是贾海子。 三位少年端直站在门外,从怀中拿出一方红色硬纸,宽四寸,长七寸,寓四开。 顾仙师道鉴: 弟子胡长亮,生于除魔三百年三月初三。 弟子贾三宝,生于除魔三百年五月十五。 弟子顾凝香,生于除魔三百年九月初七。 我等凡人,愚生长乐。 以牧为生,以耕为计。 天给魔祸,父丧母死,村屠家亡。 孤惧年少,自生自灭。 蒙师高义,允纳门下。 未及弱冠,得避危世。 诚愿执弟子礼, 谨遵师教,苦承师艺, 弘扬正气,除魔卫道。 自后名为师徒,谊同父子。 对于师门,恭知恭敬。 身受训诲,没齿难忘。 死路生理,天灾人祸。 各由天命,与师无涉。 情出本心,绝无反悔。 于宏然大历五千二百六十三年敬上名帖,恭行拜师大礼 见证尊长,宝练堂堂主云何良,堂主宝慧。 引荐人,宝练堂弟子林安木晚枫。 执礼人,宝练堂弟子梅心甘。 空口无凭,谨据此字,以昭郑重 念罢,三人将拜师帖高高举起,意谓蒙师高义。 又缓缓落下置于头顶百汇穴,意谓顶礼恭师。 梅心甘道:你们新入修士界,须知做修士的两大禁忌,便是一禁勾连角魔,残害同道;二禁恃强凌弱,伤杀凡人。犯此二禁者,人人得而诛之。 尊师门下又有二十四条严规,分是四诛四逐十六罚:四诛,即一诛欺师灭祖,二诛背叛师门,三诛杀戮无道,四诛奸。淫妇女; 四逐,即一逐勾结奸邪,二逐目无尊长,三逐同门相残,四逐胆大妄为; 十六罚,即一罚游手好闲不学无术;二罚行止随性违背师命;三罚;十六罚好赌成性荒废功业。 犯四诛者,立杀无赦;犯四逐者,立逐师门,永为弃徒;犯十六罚者,依情定罚。这二禁与二十四规,你们须牢牢谨记,立为严尺,不逾丝毫,清楚么 22.第22章 碎草残花断笔墨 ♂, 三位少年齐声应过。梅心甘朗声道:即行三拜三跪九叩大礼 三人当即将拜师贴顶在额头正中,屈膝齐跪门外,先行一拜,一拜三叩,以头叩地三次为三叩,意为一至而终,代表认门。 一拜起身,三人一齐迈过门槛,走进大堂正中,再行一跪一拜三叩,意为登得高堂,入得正道。 二拜起身,三人匍匐向前,到顾乃春座前五步而止,又行一跪一拜三叩,意为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三跪,又为三请,即请师恩德,请师教诲,请师责罚。 三拜,又为三才,为天为地为人。 九叩,又为三要三亲三尊: 三要即一要勤学有道,二要授业有道,三要用之有道; 三亲,即一亲同师手足,二亲同门兄弟,三亲同道之友; 三尊,即一尊列祖列宗,二尊如父之师,三尊本门道法。 三拜三跪九叩大礼行毕。 梅心甘又道:顶贴跪行,恳师允纳。 三位少年,双手举帖顶于头上,拜师帖口朝上方,一跪一前,到了顾乃春身前三尺。 顾乃春肃身而起,郑重道:你们今日拜在为师门下,既是天赐道缘,又是宿命磨砺,道禁门规固然要牢记不忘,三拜三跪九叩所为也要铭刻心头,切莫让为师失望了。 说罢,逐个接下拜师贴。 一位记名弟子从门外端着个镶金青瓷圆盘进来,盘上左边是只熏竹毛笔,款款搭在一弯青花笔架上。 右边是大红喜砚,砚盖翻开,墨已研好。 梅心甘小心翼翼接过瓷盘,稳稳端到顾乃春身前。 顾乃春手持三份拜师贴,先缓缓翻开亮子那份,贴内字迹工整朴素,恭敬之意,溢于纸面,他自然知道这是三徒弟尤三字代笔。 右下角有三行字,第一行写着引荐人签字,第二行写着见证尊长签字,昨日梅心甘已分别拿去恭请林安木晚枫与云何良宝慧分别签了字。 第三行是师尊签字,现下空着。 他伸手拿起毛笔,先在亮子和婉儿的拜师贴上,一气呵成签下名字。 最后才翻开贾海子那份,细细瞧过一遍,余光停在立于右首边的少年,心道:为师于你寄盼极重,你可千万要给我争气。 想着,握笔的手微有些颤,用力更甚,一笔一划写下顾乃二字。 便只剩一个春字,他寻思:春喻新生,喻希望,最后一个字是春字,那再好不过了 重重落笔,一个饱蘸笔墨,端正合度的短横已印在贴上。 众人瞧向他,都觉得似是如临大敌,慎之又慎,每一笔都用尽全身气力,每一笔皆耗尽平生所学,一时间厅堂静极无声。 正在这时,梆的一声重响,一波磅礴气浪自院中轰来,如潮水般涌入正厅,气浪卷着碎草残花,顷刻间在厅堂内肆意作舞。 众人具是有些吃惊,个个运转法力,护住周身。只有何云良宝慧面沉如水,不动声色。 眼见气浪汹涌而至,顾乃春哼了一声,似有一道音浪离身散去,绕过身前三位少年,与气浪撞在一处。 紧接着,便是轰的巨响,撞击声震破耳蜗。 众人只觉一股强风猛烈地袭来,竟有些站不住脚。半响之后,眼前一晃,气浪音浪倏地消失不见,碎草残花纷纷散落一地。 一个洪亮声音大咧咧地传入厅内。好他娘的热闹老子也来凑一凑 23.第23章 酒墨交融香四溢 ♂, 这洪亮声音自然耳熟,除了三位少年,厅上每一位都知道,顾乃春的大对头来了。 顾乃春眉头大皱,下笔却一刻不停,龙蛇一走,眼看就要书完最后一笔。 忽地一柱红色水柱穿过厅门直入,奔着顾乃春手中之笔而去,顷刻间大殿内酒香四溢。 原来,这水柱内竟是陈藏不知多少年的佳酿。 酒柱眨眼而至,顾乃春左手食指一弹,一道青芒脱手而去,端正迎上。 那酒柱方一触青芒,瞬时散做七八道酒箭,绕过青芒,分而袭之。 顾乃春手腕一抖,六道法力由太渊神门大陵三处穴位而出,各自挡去一道酒箭。 只剩一道倏地化作虚影一加速,端正击中顾乃春手腕。 且看一松一抖,毛笔已然坠在地上,混入一滩清清儿的酒水中,笔墨溅出数十点,凑巧似个泼墨画作。 再看拜师贴上,春字最后那一横仍是空着。 地上那一滩酒混了上好的丝竹墨汁,酒墨交融的混香渐渐飘了上来。 厅左侧一位名叫杜胜康的师叔,原是酒中道友,忍不住拍腿叫道:哎呀呀可惜了三百年多年枫叶红儿,你也舍得这般糟践 说着站起身来,倏地窜上前去,拿出个硬皮酒壶,按在地下,右拳一张一握,那滩酒水混着墨汁一股脑儿进了酒壶,这才大是满意的站起身子回去。 大伙瞧着他这副馋酒鬼样,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本紧张气氛稍稍做和。 蒋英眉毛一拧,蹭的站起身来,忽而又被尤三字拽住,听他道:看师傅。 这才扭头一瞧,顾乃春右手顿在身前,仍是呈握笔之状。 本要脾气大作,被杜胜康这么一搅和,倒稍作冷静,眉头一松,面上仍是硬邦邦一片,和声道:黄长老,今天顾某人收徒弟。你若来喝一杯好酒,我便为你添把椅子。你若来寻霉头,还请换个日子。 这话一出,厅内众人个个觉得稀奇,依着顾乃春的性子,此刻满该拍烂了桌子,大发雷霆,怎么反倒话里话外尽是和气生财之意。 古有生此刻站在右廊道,位置稍有嫌远,看不大清楚顾乃春的神情,但却猜到了他的心思:拜师这般大事,若是出了岔子,可不是好兆头。 便几步走出廊道,唤来一位记名弟子,在何云良身侧添了一把最大的长椅。 自己则赶忙走出正门相迎,边道:黄师叔,快请进,满好到了上酒起菜的时辰,您可真会赶。里面全是咱们宝练堂的师叔师伯,都等着与您较一较酒力呐 抬头一看,顿时愣了,黄宗裳院墙似得身子早堵住了门。 左手提溜硕大酒葫芦,右手拿着一个黑色大布袋,里面似装着人,此刻正手脚并作不停地乱扑腾,嘴里不住喊着:臭和尚,你快将我放下我还有几处院子没扫哩黄宗裳大手在袋上一拍,那人顿时没了动静。 黄宗裳笑道:菜不吃了,倒是酒还能喝得说着,一步迈了寻常人三步,眨眼进了正厅,咚的一声,大脚踩在了地板上。 庞大的身子堵在门口,显得整个客厅都立时小了些。 他挺直站着,大光头铮亮,铜铃眼睛滴溜一转,目光已在厅内扫了一圈,忽然放下酒葫芦与布袋,拍拍肚皮笑道:老子赶来有些急,扰了各位兴致,实在不大好意思。 众人心道:可没见你有半点不好意思。 24.第24章 得来不易枫叶红 ♂, 黄宗裳稍顿了顿,接着说:咱们这趟赶来,却是有两件正事要办。头一件,是专为顾长老的拜师宴奉一壶老酒。 说着,翻手从乾坤袋中掏出一个一尺来高的黝黑瓜皮酒壶,壶身绘着醉酒仙君侧躺在路牙子,手里提溜一个等人大的酒缸。 壶盖是百年桃木根上削下的,盖中间嵌了颗疆南石榴钻。 杜胜康拍手道:了不得亏了你能搞来这稀罕玩艺儿说罢,仍是手掌拍个不停。 众人皆有些好奇,宝慧道:有什么稀罕,你可快说,别卖这些没用关子。 杜胜康道:似枫叶红这般好酒,酿出来不易。但最难处还是为它寻个好盛器,金银铜铁易损其味,瓷瓦陶砂消磨灵气。 唯有北方万里远有个叫苍德玛的极寒之地,生长一种天汶瓜,一百年熟一次,摘了瓜,取了皮,冻十年,晒十年,再以文火烤上七七四十九天,制出来的瓜皮囊,可酝其味升其灵,才正好来盛这宝贝 诸位都知道三百年的枫叶红儿难找,可要我说,这天汶瓜皮的酒壶更难寻黄大和尚,只要你肯换,杜老酒鬼府上宝贝不少,任你拿走 黄宗裳抚掌大笑,道:便是拿你老婆来,老子也不换厅内又是笑声一片。 黄宗裳伸出左手,一个响指掀开了酒壶盖子,只见一道枫红酒雾从壶中飘飘然溢出,积少而多,由淡至浓,在半空中浮成一团,倏地化作一个枫红色的酒坛子,左摇右晃,其内隐隐传来酒水撞瓶的清脆声响。 他哈哈一笑,先塞上了壶盖,再忽然挥拳向着坛子隔空一击,只听砰的一声。 枫坛碎满堂,酒香溢四方。 每人只吸了少许,便已微醉三分,恍若信步走在深秋枫林小道,抚面秋风送来清凉甘爽的枫香。 杜胜康颤声道:甚么枫叶红儿,分明是五百年的枫叶王亲爹啊,你从哪里搞来的我只消能喝一口,现下立死也值啦 黄宗裳笑道:还是杜大酒鬼有见地,这壶枫叶王是开元十五年下的窖,至今刚好五百零一年。 要问这酒来历,倒是不大光彩。四十年前,老子还在陕南杀角魔,却打听到燕京一户刘姓人家中窖着几桶数百年枫叶王,咱们当下便坐不住啦连夜赶至燕京向这刘姓家主换酒。 只是咱把身家性命都摆上架,别人一眼都不来瞧,老子便腆脸在他家门口坐了五年。 宝慧笑道:莫不是那姓刘的家主叫你诚心感动,送你一壶酒 黄宗裳摇头道:哪有这福气,老子坐了五年,那家主终于熬不过咱,自个儿羽化登仙啦。 他大儿子接了家业,却是个不争气的,早就见不得老子当他家门神,等他爹一死,便忙不迭拿来这壶枫叶王,送瘟神般送走了老子。 嘿倒也怪不得他,老子每天半夜大唱山妞爱酒哥儿,一唱便是五年。他白听了老子五年好歌,自然得把好酒奉上。 杜胜康叹道:我真心佩服你,要杜老酒鬼遇着此事,枫叶王自然不得放过,但咱可等不住五年。非得挖个地洞,做个贼头子,将那几壶酒一伙偷回来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但心中不免感慨黄宗裳的确是一条光明磊落的好汉。 这枫叶王窖在一户寻常百姓家,以他的本领,想要这酒,偷也好,抢也罢,得有一百种办法拿到手。 偏偏他选了最笨的一种,反倒叫人心生敬意。 黄宗裳笑道:嘿,偷摸拐骗的事情老子真的干不了这壶酒跟了我二十年,到今日一口都没舍得喝。馋了,想了,就将酒盖子掀开一条缝,凑上鼻子,闻一闻,再赶紧盖上。 说到这里,众人大是好奇,顾乃春更是摸不着头脑,只好道:黄大和尚,这我就不大看得懂了。你这五百年的枫叶王的确是个宝贝,但顾某人向来不大喝酒,更莫说品尝赏鉴。你这壶宝贝,用在顾某人的酒宴上,岂不是糟蹋了 杜胜康忙道:不糟蹋不糟蹋你不喝酒,自有请来的客人喝。你不懂品鉴,自有杜老酒鬼帮你。 众人又是大笑,黄宗裳却是一脸郑重,说道:顾长老,姓黄的这壶老酒得之不易。现下拿来,好叫大伙明白姓黄大和尚的诚意,咱们绝不是来挑事砸场的,否则也犯不着搭上这宝贝。 在场众位皆是点头赞成,顾乃春却袖子一挥卷起一地草叶,又将地上毛笔拾起,放回圆盘中,才道:便当你无甚恶意,却也不用这般声仗。 何云良点头道:乃春说得在理,黄师侄若是诚心道贺,大可与咱们搭上个伙儿,一并前来,大家一道也好凑凑热闹。我想顾师侄的合规院虽不大宽敞,但添把椅子怎么也是方便。何故匆匆赶来,作弄花草,又与别人写字的毛笔开起了玩笑。 众人一瞧,何云良身侧果然添了好大一张三人椅,正对了黄宗裳这铜墙般的身子,都晓得这是古有生安排,不禁有些好笑,又赞他心思细腻。 黄宗裳笑道:这个么,事来从急,的确是姓黄的莽撞了,先给合规院的主家赔个不是。 这就更加稀罕了,凭了黄宗裳的直脾气,谁都不曾见过他与顾乃春说些软话。 说着,又从乾坤袋里翻出一颗栗红色的透明珠子,捧在手心,高高举起,要在场众位好生瞧一瞧。 忽然,稀里哗啦一声,古有生扭头瞧去,竟是坐在右侧的一位名叫张贵的师叔,失手摔掉了杯子。 堂上诸位大都不认识这珠子,只有张贵怔怔瞧着它,独个儿发呆。 宝慧问道:张师弟,你可瞧出什么啦 张贵倏地站起身来,往前迈了一步,忽然停下,右臂猛地抬起,胳膊瞬间伸长到一丈之长,眼看就要抓住那珠子。 黄宗裳抬头大笑,右手却一转一翻,一道灰芒化壁挡在身侧。 张贵长手抓来,方触到那灰壁边,忽地手臂上又伸出八个纤长手臂,声势浩大地绕过灰壁又扑向那珠子。 25.第25章 三转回生救命丹 ♂, 眼看得逞,黄宗裳嘿嘿一笑,翻手将那珠子装进了乾坤袋。 张贵瞧不见那珠子,面上厉色一狞,八个手臂红芒大作,八个拳头倏地胀成钟鼎大小,紧紧攒起,直冲冲就要朝着黄宗裳砸去 在场诸位一瞧,登时懵了,这招名唤八鼎捣魔窟,是张贵平生最得意一招,专用来杀敌除魔,怎么今日用在了自家师兄弟身上 咳忽然一声轻咳响起,似有一道青色波纹似疾似缓荡至众人耳畔,每人耳内都是嗡的一声轻鸣,瞬时目清神明,头脑清楚许多。 再一看,那些手臂也红芒一黯,停在半道。 众人冲着咳声回头一瞧,云何良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捏着杯盖,在杯缘磨来磨去,那青色波纹正是由那杯缘发出。 众人都晓得方才那是极高明的清心咒,但只磨磨杯盖便能使出来,着实让人匪夷所思。 云何良抬起头,和声道:张师侄,咱们有话好说,没得为这颗珠子伤了师兄弟的和气。也说不定,此番是你诚心感召星宫,降下了机缘。切莫一时急躁,蒙了心眼,反倒坏事。 张贵头脑一清,赶忙歇了架势,将那些手臂一股脑儿收了回来。 但眼珠子仍是盯着黄宗裳的乾坤袋。 半响,才拱手道:黄长老,方才,方才得罪了。只是,这珠子在下寻了六十七年,实在等不住啦你既然将它拿了出来,怕是有事求顾长老。 张某虽然本事不及他,但只消你提一句,别说上刀山下火海,便是此刻要了张贵的脑袋,咱也绝不皱半个眉头 众人一听,大多倒是明白了。 原来,方才那颗栗红色的珠子名唤三转回生丹,是药仙谷三大名丹之一,有起死回生的功效。有道是一转没气儿续生气,二转没魂儿唤回魂,三转判官笔下钩死人。 张贵膝下有一宝贝小子,十九岁那年中了仇家毒手,几乎丧了命。 张贵以秘法护住这小子心脉,又放入玄冰洞第三层,续了一线生机。后寻遍天下名医,才打听到只有三转回生丹才能救回儿子一命。 可等他找去药仙谷,才知道三转回生丹早在一百年前便已失传。 张贵原本是云隐宗内一等一的高手,但这六十七年来,将全身精力都拿去找寻三转回生丹,功法修为却落了下乘。 黄宗裳摆手道:张师兄,这丹药确是三转回生丹,但咱也是新近得来。姓黄的向来佩服你这六十多年的辛苦,原该双手奉上。 只不过,今天要拿它来办一件只有顾长老才能办得了的要事。待顾长老答应了咱,你再与他商量,换回珠子料也不是难事。 张贵想了想,便也点头答应。 黄宗裳今日拿出来两样宝贝,一件比一件稀罕,一件比一件难寻。 但说到头,他只求顾乃春办一件事。 众人更添了一百倍的好奇,尤其他身旁那袋子自进来便引人注意,大伙都猜想里面装的是谁,个个瞪大眼睛要看看究竟。 顾乃春面色一沉,料想没什么好事,便哼了一声,道:你且说说看。 黄宗裳扭头瞧了瞧布袋,叹了口气,说道:我方才说有两件正事要办,第一件已然明了。第二件,便是拿这颗三转回生丹,换你顾大长老发发善心,在今日拜师仪式里添上一位傻小子 说着,果然解开了那袋子,抓起袋底一抖,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滚了出来。 这少年此刻昏迷不醒,身上面上有不少新划的伤痕,衣服也撕得稀巴破烂,一只脚上的鞋子破了洞,露出个脏兮兮的脚指。 另一只脚上已没了鞋子,脚背脏泥厚积,脚底磨出了血淋淋一片。 魏不二厅内有人已叫出这少年的名字,说话的是正在堂前拜师的贾海子。 厅里认识这少年的没几个,大伙交头接耳说着。宝慧大抵清楚,便将这少年来历说与众人。 如此一来,众人更是摸不着头脑。 任谁也不大相信,黄宗裳费了这般力气,便只为了让这少年拜顾乃春为师。 顾乃春冷笑道:他资质百年一见,顾某人本领不济,可没那本事教他。 杜胜康笑道:甚么稀罕资质,我可不信。 说着,便倏地蹿去魏不二身旁,拾起他手腕一捏,半响才道:稀罕稀罕这等资质,的确是百年一见不,怕是五百年里,也未必能出这么一位。 便又有几位好奇心重的,纷纷上前瞧过,一个个直摇头。 宝慧也起身去探过,笑道:千年的愚木,万年的顽石,难得你寻来这么个宝贝,怕要比前两样还要稀罕 张贵勃然大怒道:黄长老,难不成我儿子性命还不及他拜师要紧你今日不给个正经交代,休怪张贵翻脸不认人 宝慧也道:黄长老,这小子怎值你这般求情又为何不自个儿收作徒弟此事得来蹊跷,还请你详解一番,好叫大伙摸得着头脑。 黄宗裳道:此事来由,我不大愿意说出来。倒也不是甚么难言之隐,只怕讲出来,顾长老不大高兴,更不愿意收他做徒弟。 顾乃春心道:你这般一讲,倒似讥讽我量小无风度。我岂能落在你下乘。给这小子一个徒弟称呼又如何,好教与赖教还不是我说得算又能与张师兄行个便宜人情。 便笑道:魏不二现下已被我收作学生,只因他天份不够。黄长老只管讲,倘若事由合情,顾某也不是小肚鸡肠之辈,单为了成全张师兄救子之切,也敢先与你应承下来。 张贵顿时面红颈粗,朝着顾乃春深一拱手。 26.第26章 无知少年修痴行 ♂, 黄宗裳见顾乃春神色闪烁,便猜出他打了什么主意。 却叹了一声,伸手将那大葫芦拿来,猛地举起,葫芦屁股朝天,咕咚咕咚喝了不知几斤进肚,这才一抹嘴,将此番来由细细道出。 原来,那日梅心甘领着魏不二出了合规院,便又带其上山下山,分别去了掌座峰和宝练峰,趟遍议事殿传功殿藏书阁等各处院落。 这才与他说:魏师弟,咱们修炼功法,最要紧的还是将根底打牢。眼下就有一件筑基强根的好修行,只是有些脏,有些累,不知你愿不愿意承下来。 不二便道:师兄请讲,不二向道之心坚定,什么脏活累功也不惧的。 梅心甘登时一愣,他原本正要给魏不二安排扫院的营生。 满以为他得好生推搪一番,后手早已备下一顿说辞,甚么强身健体,甚么修养心性,竟然全派不上用场,不免有些兴致寥寥。 只好道:方才去的院子可都记着罢你从现下起,每日逐个去打扫,待甚么时候能在一日内通通打扫干净,灰尘不染,便是根底打牢了,师兄才好教你入门。 不二听了,忍不住暗道:扫院子能和筑基强根扯上干系么 心中不免有所疑惑,但既然师傅要自己跟着他修行,便该踏踏实实学习,莫要挑三拣四偷奸耍滑。 念及于此,当下通通应承了。 梅心甘心道:你答应的不要太快,咱们云隐宗七殿四阁,十一处大院,寻常二十多位院童三两日也不见得能打理一半。你倒是人浑不知事,尽数应承了。我原本要与你讨价还价一番,却也省了。 便领着魏不二见了负责扫院诸事的掌管,做了一番吩咐。 那掌管私下与梅心甘道:要这位师弟一同扫院倒是不难。但将满山院子尽数交于他收拾,怕是不大妥当,一来叫手下弟兄们吃白饭不干活自然不行,二来这位魏师弟新近入门,修为恐怕尚浅,一人也做不来这般多活计。 若是哪间院子收拾得不大妥当,众位师叔怪罪下来,小的担责也就罢了,只怕连累梅师兄。 梅心甘笑道:不碍不碍,你且让兄弟们做活,只需留出一间院子与他收拾。若是他哪一日能扫出一间,你便再另寻出一间由他折腾。 扫院掌管便答应下来,也晓得梅心甘是要给这姓魏的小子一些苦头吃,便不大给他好脸色。 魏不二送走了梅心甘,一心想着勤能补拙笨鸟当要先飞,于是当日便要着手扫院大业。 那扫院掌管便将议事殿的前后院和内殿大堂清扫活计尽数交于他,直以为够做个三五日。 魏不二当晚开工,卯足了劲头,一直到四更时分,终于将各处清扫干净。 当下敲开扫院掌管房门,请他再为自己安排一处院落。 扫院掌管睡到半道被叫醒,心想:你不高兴,便拖累咱家睡不上安稳觉。 顿时撑满了一肚子坏脾气。 待稍做清醒又想到,这大一个议事殿,如何能几个时辰便清扫干净 便料定魏不二纯属捣乱,一气之下便道:咱们扫院也分个三六九,糊弄也做得,细致也做得,魏师弟可不要拿哥哥开玩笑,随便扫了几片叶子便来交工。 魏不二道:那不敢。 扫院掌管当下披了衣裳,同魏不二一并行至议事殿,只见绣金古灯下,院前院后,清静爽利,殿堂内外,纤尘不染,一时惊掉了下巴。 他如何也想不通平日三五人做三五天的活计,叫这少年不到一晚便收拾掉。 其实,只怪这扫院掌管还兼着食材掌管,众人平日饮食选采全由他张罗,与扫院这等清水差事一较,那才是肥缺重口。 平日里又要算计回吃回扣,又要供奉堂主长老,还要孝敬诸多管事弟子,打点监察弟子。 十之八九的精力都用在此处,扫院那面便不大管事。 众位门人做活没个约束,三天也是扫,五日也是做,自然耗时耗功。 可魏不二扫院,只当是修行一般,兴致极高,自然又快又好。 扫院掌管却寻思:如此可不大妙,叫这楞头小子这般做下去,哪日被哪位爱寻事的师叔瞧见了,两下一较,说与掌门,还有弟兄们的好日子么 便道:魏师弟果然是个修行的好人才,只是这天夜里苦忒重了,不如先回去稍作歇息,待晌午再为你寻一处院子修行。 魏不二摇头道:咱还有满膀子力气,师兄只管给我多派些。 扫院掌管瞧见他一副瘦弱身板,真不晓得哪来这些精神,只好道:其余各殿各院新近扫过,只有上山林道有些时日不曾打理。 魏不二心想:师傅说过,我资质糙劣,不宜修行功法,需得将根基打牢固。 梅师兄说这扫院便是筑基强根的修行,我且不管这法子是否管用。 旦叫做修行,便来不得半点偷奸耍滑。殿堂也是修,大院也是修,林道自然也是修。 便与扫院掌管告辞,拾起扫帚一人去了林道。 宝练峰的上山林道,由顶而下,蜿蜒曲折,足有数千丈之距。 平路与石阶交替,向来无人收拾,只凭风扫雨清。 扫院掌柜派他清扫林道,有两处考虑,一来没人在意,没得比较;二来上山下山,石阶万千,工时耗大,任他蛮劲儿再多,也足以对付好些时日。 魏不二自山顶而下修行,清晨到黄昏,黄昏又到清晨,早将一只鞋子丢了去,竟然只修到半山腰上。 腹中空空如野,随身带来的干粮早已吃尽,又无人招呼吃饭。 再加连日惊恐劳累,一时不支,昏倒在林道石阶上,并向下滚过数圈,磕碰出数道擦伤。 这也是他自小体质与常人有异,方能支撑许久。 换作寻常人,早该心衰力竭而死。 偏可巧了,黄宗裳这日得了三转回生丹,急忙忙要拿给张贵去救儿子。 正好碰见魏不二浑身是伤,惨兮兮抱着个扫帚昏倒在路旁。 黄宗裳赶忙上前一探,知他是操累甚重饥渴交并所致,对症向他手少阴心经和足阳明胃经送去两道法力。 但魏不二经脉阻塞罕见,任黄宗裳这般高人也耗费二三时辰,才将法力送至极泉和太乙二穴。 魏不二朦胧转醒,随即拾起扫把又做修行,只没几步,便摔倒在路上。 黄宗裳又好气又好笑,心道:老子费了这般力气才将你这混球弄醒,你倒好,只走几步,便让老子白忙活半天。 便又将他唤醒,随身带着干肉喂了些,又强给灌进几口黄汤,辣的这小子好不清醒。 27.第27章 水中捞月万般空 ♂, 魏不二吃饱喝足,朦朦有些醉意,先谢过黄宗裳,便又要拿起扫帚修行。 黄宗裳奇道:你又不是扫院的门人,拿个扫帚干什么 魏不二酒劲儿冲头,叹了口气:大和尚这就不懂了,这叫修行,筑基强根 便一股脑儿将顾乃春如何收他做学生,梅心甘教他如何筑基强根,他这两日又如何扫地修行,通通道了出来。 黄宗裳一字不落听完,怒火蹭地由脚心窜到颅顶,破口大骂:姓顾的老混球,尽干混账事,老子得罪了你,便冲老子来。冲个傻子撒气,算什么乌龟儿子王八蛋 大混球教出小混球,姓梅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子当初就该一掌拍死这狗日的 魏不二便道:大和尚,就算你救了我,也不许你骂我师傅。 黄宗裳道:去他娘的混账师傅,带着一窝子混球戏弄你。来来来,你现下就休了那老混球,老子来作你师傅,日后有了出息,保管让他肠子悔青了 魏不二心道,我刚认了师傅,说换就换,岂不是跟儿戏一样 何况这黄宗裳一副土匪模样,只怕拜在他的门下,日子更不好过。 便一声不吭,拿起扫帚就走。 黄宗裳气的牙根直痒,直想拍屁股走人。 心里却冒出另一股念头:老子收徒弟,向来不看天份看勤奋,这小子虽然不大醒事,但这一股子楞劲儿与我那已故的徒儿忒是个像 铜铃般的眼睛一睁,怔怔瞧向不远处那步履蹒跚的身影,眼前场景忽忽晃晃似回到十年前某日,想着想着眼泪竟要掉下来。 便走到魏不二跟前道:小子,老子不骂那姓顾的,你跟我说话。 魏不二这才笑道:对头,这样才好 黄宗裳又道:我跟你打个商量,你现下跟着姓顾的,他不教你,叫徒弟教你。徒弟也不教你,光叫你扫院子。什么筑基强根,不知得筑多少年。老子的本事比那姓顾的强,不如你跟了我,我亲自教你,保管成才。 魏不二早就想清楚了,便回道:不成,你本领再大也不成。 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父亲能换么自然不成。再说,师傅不教我,自有师傅的道理。梅师兄要我筑基强根,自然有梅师兄的道理。您少操些心罢 黄宗裳费尽口舌,好话说尽,终是扭不回这头倔驴,便寻思:这小子跟着顾乃春,光是受些苦倒也罢了。只怕这混球哪日坏了心肠,白白要了这一条痴命。 这般一想,当下掏出个袋子,将魏不二罩了进去,右手一提溜,边做打算,边去了张贵府上,方知当日正午是顾乃春收徒的好时辰,张贵前一刻应邀去了合规院。 黄宗裳心道:都是一块地里几棵苗,有些去了温棚当宝花,有的撂在荒滩作野草,这个踩一脚,那个踏一遭,看得老子真叫个不爽。 又想到:这小子横竖不愿拜在老子门下,老子不妨去姓顾的那处闹上他一炮,索性叫他将这小子逐出师门,岂不是美哉 如此一想,便直冲着合规院奔来,一路肠子弯弯绕绕定好了计策,这才声势浩大进了院内厅堂,有了方才这一番稀奇古怪之举。 但黄宗裳叙述此事由来,却是从那日在山外遇上梅心甘说起。 中间虚虚实实,详略有策,总之明着好似是寻常事。 可欲隐还露藏着这么一层意思:顾乃春嫌弃魏不二资质糙漏,便将他丢在长乐村,又派了梅心甘杀人灭口,待魏不二上了山,又故意刁难作弄。 这一番话说出来,顾乃春气得胸闷,却实在不好发作。 但堂上众人,除了长乐村三位少年和几位后辈师侄徒弟,哪个没活过百多年岁,话外之音自然听得一明二白。 众人心里奇怪:你若是真心求顾乃春收下魏不二,自该多说些他的好话。现下这般讲,万一惹恼了顾乃春,岂不是弄巧成拙 宝慧却道:黄长老,你说这少年似极了你那已故的徒弟钟贯一,我可不大同意。钟贯一别的不说,论资质悟性,自是宗内罕有,人品修为也是一等一的人才。这小子与他一比,一个是天上的翔龙,一个是地沟的爬虫,我看你是老了糊涂。 黄宗裳却摇头道:错了错了像不像,你说了不算,得要你那宝贝徒弟来说说。 众人一听,面上多有异色,原来这其中有一桩陈年旧事,钟贯一生前苦恋木晚枫,云隐宗内人人知晓。 只是木晚枫眼界甚高,任钟贯一如何优秀,她也不大瞧得上。 也有人说,钟贯一之死,与她有莫大关系,实情究竟如何,却没有几人知晓。 众人齐齐向右侧后排望去,木晚枫已然亭亭起身,回道:黄师伯,晚枫与令高徒相识也久,却不甚熟稔。以此评断,只怕见识浅陋,未必合您心意。 黄宗裳道:但说无妨。木晚枫微微一笑:钟师兄是咱们云隐宗的青年翘楚百年栋梁,当年入宗,诸位师叔师伯个个都想收他做徒弟。 黄宗裳面色一苦,凄声道:可怜我那贯一徒儿,你哪哪儿都好,偏偏眼光不大精明。人家女子如何仙女下凡花容月貌,却也不是你命中良宿。她视你为蚂蚱蝼蚁一般,你便是为她掏出了心,挖掉了肝,人家也不稀得多瞧一眼 木晚枫默不作声,宝慧却怒道:黄大和尚,男欢女爱,本就两情相悦。晚枫早就说清道明,你那徒弟自个儿上道,怪的了谁 28.第28章 镜里植花徒虚幻 ♂, 黄宗裳又叹一声,道:也罢,也罢木师侄都这般想,堂上诸位只怕皆一样。但要姓黄的来讲,钟贯一资质悟性修为人品固然不差,但老子最喜欢又最恼火的,却是他一股子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愣劲儿。 请木师侄一想,你那年练功走了火,需得千年蟾木的新果救急,钟贯一走遍天南塞北,才寻着一棵九百九十七年的蟾木,生怕被人抢了去,愣是在那树下苦坐三年,摘了果子才算。 你说你喜欢劳什子秋晨阴花露,我那不成器的徒弟,一到秋天就没了踪迹。便是最后送了命,手里还提着一袋狗屁阴花露。你倒是说说,他是不是有这么一股子愣劲儿 木晚枫仍不作声。 宝慧却冷笑道:请黄长老嘴巴放干净,钟贯一外出执命,不专心做事倒罢了,非要开溜去采露,偏遇到角魔开大会,妄自送了性命,与旁人有什么干系 黄宗裳笑道:木师侄心气儿高,我的徒弟自然配不上,羹粪相隔,玉石有差,水中捞月,镜里植花,自是人各有命。老子能怪谁只怪我那徒弟人情不大好,出了殡,狠心的旁人也不来祭奠。 话到此处,此事秘辛始为众人知晓。 惊讶之余,有的感叹钟贯一痴情绝种,有的厌恶木晚枫冷血铁心,也有的不大看得起钟贯一这般没出息,各人有思,情出诸路。 宝慧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木晚枫缓步移出属座,行至黄宗裳身前,恭肃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才起身道:黄师伯,钟师兄出殡之日,晚枫有难言之隐,未及回宗,也确不曾恭身祭奠。但此中过错,纠扰经年,每每念及,总觉是毕生之憾。 钟师兄此去十年,不论佳节鬼日,抑或清明中元,晚枫祭扫无缺,香火不断,仍难赎心中之憾。今日,有黄师伯苛以严责,方始觉得好过一些。 晚枫早已立下誓言,二十年内,必取满百角魔性命,否则当自刎于钟师兄墓前。若有违背,死后堕入罪孽星宫地狱,受尽炼魂绞魄之刑,绝无反悔。 众人听了,一并吸了口凉气。 宝慧面色大变,道:好好这等不牢靠的誓你都敢立,眼里分明没了为师。 云何良也道:年轻人不知深浅,尽把性命作儿戏,你如今杀过几个角魔了 木晚枫回道:弟子修为浅陋,只杀得两个角魔。 云何良又道:只剩了一半时间,便是把老夫修为尽数给了你,怕也无济于事。罪孽星宫誓,现世痴现世报,你莫不是真的不想活了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选好日子,请掌门师弟开坛做法,合我几人之力,尽早向星宫递上悔过誓,虽说大损法力,但也别无他法。 宝慧道:如此,便得劳驾掌门师叔两位堂主和三位长老了。 木晚枫忽地跪在地上,将手按在天灵盖上,郑重道:晚枫情知此事来得莽撞,却唯有如此,方能告慰钟师兄在天之灵,也好安了弟子远日修道之心。若师傅和师叔祖非要勉强,晚枫只好立时拍碎天灵盖,随了钟师兄而去。 宝慧气的面唇发紫,一句都讲不出来。厅上众位纷纷劝解,竟无济于事。 黄宗裳暗叫厉害,心道:老子一番刀削斧劈,竟叫你一根棍子便挡了去,现下倒该怨老子逼人太甚了。鬼知道你究竟是年年祭拜,还是鬼话连篇。 顾乃春久站一旁,自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果然冲着黄宗裳道:都说黄长老气量大,今日在晚辈面前方显出来。 黄宗裳道:木师侄重情重义,倒是姓黄的小肚鸡肠。但这些话,老子憋在肚里十多年,肠子快捂成了粪坑,今日虽不是屙屎的好时候,可实在憋不住啦 此话粗鄙不堪,却无人笑话,众人念及他丧徒之痛,便也无人追究方才种种。 黄宗裳见无人搭话,又道: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都怪老子扯远了。 说着,又指着魏不二道:钟贯一有回犯了错,老子罚他拿着抹布,把宗内各殿柱子尽数擦个遍。他愣劲儿一犯,两天两宿不睡,一股脑儿干完交差。你们说,这小子与他像不像忒他娘的一样 有人道:你这般喜欢他,只管收回去做徒弟,没得跑来搅和顾长老的好事。 黄宗裳一叹:却是没辙,这小子软硬不吃,说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老子是换不得的,师傅也换不得。姓黄的只好腆着面皮,请顾长老开个后门,将这小子由学生改作徒弟。 顾乃春心道:此事答应下来,倒也未尝不可。但将这小子收作徒弟,却没了不教他的道理,便算是乱教一气,也得我亲自出马。 这等劣木顽石,多瞧一眼,便是多受一份气,叫我如何消受的起偏偏想不到了,姓黄的怎么会瞧得上这小子 忽而一惊,又想到:差些中了这秃驴奸计他若真想收魏不二做徒弟,大可求我将这小子逐出师门。现下将魏不二弄晕,骗我说他不愿意换师傅,也没人知道是真是假。这秃驴使了这一番诡计,怕只为了让我收个倒霉徒弟,每日膈应着我我岂能这般轻易上当 便笑道:黄长老今日献上两样绝世宝贝,顾某人受宠若惊,倘不回表一二,于情于理不大周到,没得叫旁人笑话我小家子气。 众位也瞧得清楚,这少年现下是黄长老心头宝嘴边肉,顾某人便算是心有不舍,也只好忍痛割爱,这便将他名字从我门下划去。 黄宗裳笑道:这如何使得,岂不是有些草率 顾乃春道:不碍。说着,袖袍一挥,似有清风拂过魏不二面庞。 这少年倏地眼睛一睁,竟然转醒,四下一瞧,只觉忒是人多哄杂,蓦地向右看见一个清熟面庞,不禁叫道:婉儿 29.第29章 割发断义誓清恩 ♂, 顾乃春笑道:不二,堂内坐的都是长辈,怎么单瞧见婉儿一人 魏不二脸一红,挠挠头,转身又瞧见黄宗裳,恼道:臭和尚,你给我装进袋子里做什么 黄宗裳笑着不语,顾乃春和声道:胡说什么,黄长老现下是你师伯,即刻该是你师傅,还敢叫什么大和尚 魏不二一呆,顿时茫然无措,又听顾乃春道:你现下虽然是为师的学生,但我门生众多,又兼分堂长老,个人时力有限,分身乏术,多半难以亲身施教。 倒是眼下有你一场大好机缘,黄长老对你钟爱至极,情深献宝,为师虽多有不舍,但为你锦绣前程,也只得请你好来好去,告出师门。 说着,叫一位记名弟子端来一个盘子,盘中有碗,碗内覆着一层清油。 又取来镶花宝剑,手腕一翻,沿着发缘割下一缕寸长乌发,小心放入碗中。 再一挥剑,一滴清血由指尖滴下,倏地落在清油之上。 顾乃春道:割发自断义,誓血两清恩。自此以后,顾某人不再是你师傅,你也不是顾某人的徒弟。 魏不二日后鹏程万里,于顾乃春无耀。魏不二日后作奸为恶,与顾乃春无干。 说着,轻搓指尖,一朵青蓝火苗离手而去,燃着了碗中清油乌发,顷刻间烧的蓝旺旺。 黄宗裳面上假作迟疑,心下暗自偷喜。 却听到厅内众人齐声叫好,恭贺黄长老再添一位嘉徒。 魏不二在满堂哄笑嘈杂中显得更为茫然不知,半响才道:师傅,他们在说什么 顾乃春笑道:以后只许叫我师叔,不许叫我师傅。 魏不二忽地嚎啕大哭,眼泪涌出来,裹混着肌肤上的脏泥,在黢黑的脸上脖颈上撵出几道青黄相接的泪痕。 不知怎么竟想起小时候父母离家的背影。 想起自己孤苦伶仃站在长乐村边,看着乡亲们的坟头,上面写着什么也不记得了。 众人一番好劝,却如何也止不住。 黄宗裳笑道:你他娘哭个屁,又不是死了爹娘老子。 魏不二心里有好些话,可讲出来又觉着别扭,觉着丢人,最后只说:我怕以后再见不着婉儿了。 众人一通好笑,婉儿道:咱们隔着一座山,又不是隔了十万八千里。你只要不是懒了腿,我可不是什么娇贵难见的人。 顾乃春也道:你大可以日日来见她,只怕黄长老不大乐意。 众人又一番编排好笑,黄宗裳便要领着魏不二告辞,却被众人留下。 按规矩,梅心甘领着亮子贾海子婉儿去了后堂祭拜道家三十二仙君和宝练堂列为祖师。 张贵得了三转回生丹,顾乃春兴致不减补齐了那个春字,五百年的枫叶王上了宴桌,又有古有生精心安排佳肴。 众人喝酒吃肉好不爽快,就连顾乃春平日滴酒不沾,这日也畅怀豪饮,极尽皆大欢喜。 唯有黄宗裳舍出如命好酒,一副割肉般的神情,叫众人更为开怀。 酒过三巡,忽然有记名弟子来报,说是一位故人奉礼。 古有生要去查探一番,顾乃春未用法力化酒,便吃得有些醉,含糊道:有有什么好看的,为师为师平日行善无数,谁知是哪个打听到咱们今日大喜,专来恭贺。 你你这般疑神疑鬼,既没气度,又驳了人家一片好意。古有生只好叫记名弟子唤那人入厅奉礼。 少过片刻,便有一位青衫短发男子缓步走将进来,右手拎着一个红绸包裹,里面似有一方盒。 厅上有几位觉得他形态不端,礼数不周,不似前来奉礼的模样。 但此刻醉酒哄堂,一片吵闹,也不大在意。 那人不疾不徐走到大厅当间儿,自顾自解开了红绸包裹,里面又是一个镶金嵌珠的大红方盒,方盒上贴着一个红纸信封。 他取下信封,递与古有生。 古有生又奉到顾乃春手边。顾乃春醉酒正酣,随手将信封放到一边。 那男子瞧了,微微一笑,随手打开方盒。 众人一查,齐齐倒吸一口凉气,顿时酒全醒了 30.第30章 飘云御剑倾盆雨 ♂, 那镶金嵌珠的大红方盒内,竟是一颗鲜血淋漓的头颅。 面容尽毁,五官也叫人挖了去,只留下一只右耳,耳垂上吊个乌金古凤的耳坠。 开盒下一刻,甚么劝酒磕牙碰杯胡话的哄杂声通通关了闸,众人皆是楞住了。 便在这一刹那,那青山短发的男子倏地不见了身影。 下一刻便现身张贵身侧,手中多了个蓝布袋子,道一声:多谢立时一跃,身子已到门口,便要冲出厅堂。 众人大多吃醉了五六分,只有云何良相较清醒,冲着门口隔空便是一掌,一道青芒脱手而出,在半空凝结成一道巨大手掌虚影,结结实实拍在那人背上。 那人受了这击,重重喷出一滩血雾,踉踉跄跄跌出了门外。 张贵一摸腰上,慌忙叫道:不好话音未落,人已离箭般追了出去,一众人亦跟了去。 待到院子,只见十多位记名弟子东倒西歪躺着,似有一个身影穿过大门出了院外,张贵已然飞身追出院子,众人纷纷也追了去。 顷刻间,院内只剩古有生与木晚枫二人。古有生逐个瞧过那些记名弟子,个个都已断了气,撩开衣服,右胸膛都印着一个乌青掌印。 木晚枫道:古师兄,可瞧出些端倪 古有生笑道:凶徒是我家那不成器的师弟。 说着,在院里查探一圈,随脚踢翻几个记名弟子尸身。 又走到正房门前,倏地窜上房檐,木晚枫面色一变,亦随他跃了上去。 到了屋顶,只见东南角子上,那青衫男子一动不动蜷在反挂陶檐后,人已然昏去,面上青黑一片,细看沾了密密麻麻一些血渍。 古有生笑了笑,缓步走到近前,伸手触在那人面颊右侧,摸见一条微不可察的细缝,食指猛地一扣,只听撕拉一声,生生揭起一张湿漉漉的人皮面具。 面具之后,是大片小片粘着红泥面团。扒开来看,竟露出一张英气勃然的男子面容,只是此刻有些苍白。 古有生笑道:南师弟,别来无恙,咱们师叔祖的凝云掌不大好吃罢 说着,忽觉后背一凉,便头也不回转身拍出一掌,端正迎上气势汹汹一拳,笑道:木师妹,这个玩笑可不大好。竟是木晚枫趁他说话,向其背心蓄力击来一掌。 木晚枫偷袭不成,但也骑虎难下,心想更不能留下活口。 俏目一厉,当即向后纵跃一丈,一柄青光宝剑悬在耳畔,口中念念有词,右手一挥,那宝剑倏地一分为三,凌空戳向古有生手头胸部。 古有生面色一凝,心知这一招名叫三云开泰,是宝慧所擅飘云御剑决中极其威猛的拼敌绝杀之作。 剑势直取对手手三阳经上三处死穴,紧接着十三连招后手,手手克敌制先攻敌命门,势成如洪决堤,非得取了敌人性命方好罢休。 他虽有自恃,却也不敢托大,食指打圈一转,一柄银身嵌玉中雕锦鼠的方尺便立于身前。 口中少许默念,那方尺以中点为轴心,倏地原地打转,转到极至,只看得清一个闪烁圆盘悬在半空。 紧接着,食指轻弹,那圆盘中瞬时闪出三只头颅大的银身锦鼠,分头飞至半空,张开血盆大口,顷刻间吞下三道剑光。 却不待其稍作得意,那三头锦鼠忽地身形大涨,只几个眨眼间便胀破了肚皮,三道剑光声势稍减冲了将来。 木晚枫道:古师兄,此去地府,只怪你自己太聪明罢。 古有生道:只怕未必。忽而一笑,身形一坠,后腰正直,屈膝弯腿,马步扎正。 又将左手背过身后,瞧那剑芒攻来,只将右手伸在前,掌中银芒大作,左拨右挡,三招两式,竟只用右手便化去了这一招凌厉。 木晚枫头阵未功,三道剑芒一分为六,再次攻了上去,古有生仍只以右手防御。 木晚枫后招一手接一手,初始只似朗日晴天突袭三五朵密云,中间已有重云遮日之势,到了最后一手数道剑光似漫天游蛇般飞舞技击,若有漫天乌云倾盆大雨将至之态。 古有生却似磐石一般,任你强风劲吹厉云疾动,他只是矗立原地,岿然不动。 二人一攻一守拆了数招,木晚枫一套三云开泰使毕,仍未伤到古有生一丝一毫,眼看众人追出院子已有些时候,心下更为着急,正要变换招式。 忽听古有生笑道:木师妹,咱们切磋了这些招,却只是小打小闹,诸位师伯师叔不来评鉴一番,实在没个意思。 木晚枫面色一滞,心头一惊,寻思:这一番斗法,我只怕引来旁人,故而有意压低声响。却没注意到,古有生也好似刻意不做声,悄然与我过了数招。 想着,攻势稍缓,嘴上却道:顾师伯总道门下无高徒,想来是不晓得古师兄真人不露相。只是古师兄这一手稀罕本事,却不大像咱们宗内的功法,亦不知顾师伯是否晓得。 古有生道:木师妹,我这几招粗显得很,却是专意练给你瞧得。现下,木师妹手中有古某的把柄,古某手中有木师妹的把柄,咱们各有所持,可好平心静气谈一谈。 木晚枫一挥手,青光宝剑收芒入袋,说道:请恕师妹不大懂了。 古有生笑道:我先说一句,请师妹莫急。咱们厅内有人为南师弟送信,古某猜得是你。 木晚枫道:何以见得 古有生回道:三转回生丹先在黄师伯手中,后去了张师伯的乾坤袋里,若是厅内在座不说,怕外人一时也晓不得。可巧在下看见木师妹离席片刻,只以为师妹要甚么使唤,便跟着去了几步,不慎瞧见师妹向院外送了一道传声符。 木晚枫道:难为师兄这般着紧,难不成咱们行个方便,也得师兄这般照顾 古有生道:自打院前见了木师妹,古某的眼珠子就粘在师妹身上再也拔不开啦。 木晚枫笑道:我说怎么走路沉甸甸的,实在受不住。 古有生听得三腿齐酥,道:若非如此,也不好结下这般巧的缘分。 木晚枫想了想,又笑道:这种偷摸的缘分,我可不大承得起。古师兄该不会以此作胁,要师妹相从罢。 古有生吞了口水,眼睛珠子几转,目光滴溜滴溜在木晚枫身上滚了七八圈,才道:如此当然最好不过。只不过,古某比起钟师兄,还是多了稍许自知。既晓得木师妹看不上咱们,也不枉费这番功夫啦。我要说的事,只与云隐经有些关系 31.第31章 土卷云经掀波澜 ♂, 木晚枫面色一冷,道:古师兄怕是找错了人,云隐经是甚么,我不大听得懂。 古有生笑道:师妹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与我兜圈子不打紧,只怕有哪位师叔寻得不耐烦,惦记黄师伯的好酒,又扭身回来便不太好。 木晚枫只是不说话,古有生又道:如此,古某便稍作提点。咱们云隐宗古来便有土卷云经的说法。 土卷指的是秽土卷,却是个见不得人的玩意儿,给祖宗们禁了。云经指的便是云隐经,乃是咱们云隐宗的法决至尊,由先祖师安云景所创,共分了三层。 历代唯有掌门人可以尽学三层法决,两大堂主只能学至第二层,四大长老只能学至第三层。本宗历代掌门人能位列天下一等一的高手,多是这云隐经的功劳。 只可惜,这部法决八百年前在某一位掌门手上失传,竟连一层口诀都未留下。 咱们云隐宗虽是家大业厚,自此便也有些衰落。历代弟子苦苦寻觅,终究无功而果。到了现任李掌门手上,更是彻底熄了找寻的辛苦。 木晚枫叹道:这等秘辛听起来倒是稀罕,实在可惜。 古有生又道:原是可惜的,现下却不必了。 木晚枫默不作声,古有生接着道:五年前,也就是南师弟叛出本宗第三年,宗内有一位张姓师叔碰巧在西川与他着了面,两位言语不和,便要切磋一番。 这位张师叔也算本宗有数的高手,料想几下便结果了他。不想咱们南师弟一别三年,当真要刮目相看了,二人过了二十多招,张师叔愈斗愈惊,只觉得对手修为法力远高过自己,当真抵不过。 也是巧了,他老人家的师尊曾与他提起云隐经的厉害。在交手之际,便觉得南师弟八成修炼了云隐经。只是不等他详加考证,便一招不敌便被拦腰截断。 南师弟只道张师叔已死,匆匆离去,却不晓得他练过一种救命秘法,待南师弟走后,又将两截身子续在一处,保得半条性命,才向本宗在西川的驻点发了一道救命符。 又巧了,古某正在西川执命。待赶至张师叔处,只听他断断续续道了一声云隐经,南秋赐,便昏了过去。 木晚枫可惜道:这位张师叔,去得真叫可怜呢。 古有生道:师妹真是慈悲心肠,不过咱们的张师叔现下虽不大康健,倒也侥幸续了性命,正在一个隐蔽处养伤呢。 木晚枫想了又想,笑道:古师兄,此处不大方便,咱们另寻一处叙话罢。 古有生只说便该如此。说着,将人皮面具收入怀中,背起南秋赐,小心料理了地上的血渍红泥和面团。 二人一前一后,分开到了古有生住处。 木晚枫看了左右无人,姗姗入门,只见三五丈的小院内,花草点缀,布置用心。 待进了正屋,瞅见墙上挂着一副字。 写的是: 三思五虑事周全, 四猜六慎人妥当, 心下不由一阵冷笑。 又被古有生招呼到厢房,见他挪开墙上的字画,于空白某处左敲三下,右敲五下,上点四下,下点六下,倏地厢房地上当间儿开了一处暗道。 古有生笑道:南师弟这么招眼,咱们先给他寻个好去处。便请木晚枫一并进去。 木晚枫笑道:我一个女孩子家,来了师兄住处便是胆大极了。有甚么话,咱们当下便讲了罢。 古有生知她不信自己,却也不大在意,笑道:也好,师妹是个精明人,我便直了说。这云隐经已然有些头绪,关窍便在南师弟。 木师妹敢为他通风报信,方才又为了救他与古某切磋,怕也是想借来瞧瞧稀罕。 木晚枫道:第一,我从未与他通风报信。第二,我也不曾想过救他。 古有生道:是,是,方才都是我自己的猜想。南秋赐的为人,师妹大抵是清楚的,甚么欺师灭祖,甚么残害同门,甚么背信弃义,怕是没有他不做的。 南秋赐答允了甚么,我说是靠不住。倒不如咱们给他一番厉害瞧瞧,古某晓得一套刑拷针法,施在活人身上,任谁都熬不过三五时辰,保管叫他藏不住话。 木晚枫道:古师兄真是个急性子,南师兄身上究竟有没有云隐经还是两说呢。若是他真地修了云隐经,怎么倒吃不住师叔祖隔空一掌 古有生想了想,才道:此中关要,便更是少为人知了。古某现下说出来,只求师妹能与我多亲近亲近。 木晚枫一扭身,轻盈盈地坐在一方椅子上,银铃般的笑声绕了满屋子,才道:你爱说不说,不说我就回去了。 古有生见她这副模样,好似心房内生了个跳骚,痒的不得了。 当下便说道:师兄也是偶然听家师提起,这云隐经虽说厉害,但修习起来却不大容易。头两层还好说,只消你勤于修行,多半也能勘悟。可到了第三层,单去修习口决已万万不成,另有少为人知的要点。 若是对此毫无知情,练起来便只能事倍功半。一个不小心,落得修为大减,甚至走火入魔也不是甚么大不了的事。 照我看,南秋赐五年前与张师叔一战时,正是第二层练得大圆满。今日来踢场子,怕是第三层正练在兴头上。 木晚枫道:真不知他着了什么急。 古有生笑道:他心上人现下昏迷不醒,他自然着急那颗三回生丹。 木晚枫奇道:大可等张师叔回了家,再好行事。这满屋子师伯师叔也不是吃素的。 古有生道:一来是他自己等不住;二来是怕张师叔手快,喂了他那宝贝儿子;三来是满屋子醉汉,亦好下手。 南秋赐自来胆大包天,此番若不是古某留个神,怕也叫他得逞了。 木晚枫笑道:都说古师兄是个妥当细心的人儿,果然不差呢。不过,师兄现下要为难南师兄,我不大喜欢。 32.第32章 旧人故事知多少 ♂, 古有生想了想,才道:原来师妹还念着同门一场,这也好办,此间坏人便全由我来做。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面镀银镶鼠的镜子,又道:这面观远镜连着密室,师兄在里面做甚么,师妹自可瞧得一清二楚。若师兄从他嘴里问出些甚么,师妹不用打照面,便晓得了。 万一问不出什么,师妹大可做个好人,想方设法救了他去。他心下感激,也会对师妹有所交待,如何 木晚枫觉得不差,又道:第三层口诀另有别的要点,不知师兄会否清楚呢 古有生道:这就容我卖个关子罢。 木晚枫料他不会实说,笑道:这便是你也不知了。我还要问一句,若是刑拷针法能奏效,此事便不需要师妹出力,古师兄何苦多我这张不把风的嘴 古有生好好瞧了她一番,得了个眼饱,才道:好师妹,师兄这一番心思为了谁,你当真瞧不出么 这云隐经一人也是修,二人也是修。倒不如与木师妹亲近合练,同堪共悟,方是人间头一等幸事。 我知道,师妹向来不大瞧得起平凡俗子,古某自也不敢奢求。但若侥幸由此机缘成了这世上顶尖的人物,还请师妹多怜些目光于我身上。此事便这般定了罢。 木晚枫笑了笑,又摇了摇头,在南秋赐身上安了一道隐蔽印记,才接下观远镜,飘飘离了去。 一出大门,脸色一时奇差,寻思:当真是个色胆包天的,也不瞧瞧自己甚么德性。今日叫你占了这些眼嘴便宜,本姑娘不叫你拿命来陪才算 木晚枫离去约莫半柱香的时辰,古有生亦将南秋赐安顿妥当,去宗内各处绕个弯,才回去合规院,入了正厅,眼眶已然红扑扑了。 往里瞧,堂内再无外人,蒋英正抱着血淋淋的头颅嚎啕大哭。常不言在一旁碎念劝着,尤三字梅心甘模样也不大好,每人都似哭过一场。 古有生缓步走了将来,从梅心甘手中接来一张红纸,上面写着: 偶闻嘉讯,窃为师乐。 少备薄礼,怯盼笑纳。弟子南秋赐敬上。 古有生气得发抖,半响才道:孽障,孽障 红着眼宽抚蒋英半响,又与梅心甘问了些话,才晓得师傅气得去了后堂。 便道:宗里现下封了山门,又戒了严,这孽障多半躲在哪处阴着,他既然杀了六师弟,怕该得一个个找上咱们,大伙各自小心,莫要着了道。 蒋英哭道:让他来找我罢洗净了脖子给他砍。一根藤上几颗葫芦,到底要怎么下得去手 梅心甘却道:净说些晦气话,他要敢来,咱们正好割了他脑袋,祭与六师弟。 正说着,黄宗裳领着魏不二来了,原来是寻回那天汶瓜皮的酒壶,与几人打了招呼便又出去。 黄宗裳出了门没几步,正瞧见杜胜康远远追过来,问道:黄长老,可瞧见方才那人 黄宗裳笑道:那人没瞧见,燕京那户刘姓人家住在哪里,老子也不记得了。 杜胜康脸一红,说道:说笑了,杜酒鬼可没那闲工夫。我与木堂主有些事,咱们正好一道。黄宗裳道:如此便好。 黄宗裳今日拐带了魏不二,心情大好,索性不要飞遁。 杜胜康有话与他讲,便也不急着先去。 二人并肩而行,魏不二木然跟在身后。 杜胜康道:黄长老,我方才追出去,听到师兄弟们说,来人竟是姓南的叛逆,易了容混得进来。 黄宗裳道:这有甚么稀罕,那小子前脚一进门,老子就瞧了出来。顾乃春自要作孽,报应只管来得快。 杜胜康道:倒听人说,姓南的大逆不道,触了门规,才被逐了去。正巧赶上杜某外出执事,不大清楚其中详情,又与顾乃春有甚么关系 黄宗裳就了口酒,说道:说来且长。杜胜康笑道:有你这大葫芦好酒,也够咱们说一路。便也抢过葫芦,不嫌口地喝了。 黄宗裳拿回来,笑道:既要吃老子的酒,咱们还是长话短说的好。想必杜酒鬼也晓得,姓南这小子原本是顾乃春的得意弟子,顾乃春在其身上倾注了大把的心血,甚么灵丹妙药,甚么道法筑基,但凡有助,无所不用。 只是平日里疏于管束,单做修行的功夫,不管操行品德。南秋赐好端端一个后生,硬叫他惯得没了分寸。 杜胜康道:黄长老糊涂了,现下教徒弟,谁还管甚么操行品德。便是咱们李掌门,也都是嘴上说说,你见他那位徒弟是个善茬了 甚么云正隐善,都是把人往傻里教。倒也难为了顾长老,寻了几十年徒弟,也就这一个还有些资质。 黄宗裳呸道:放你娘的狗屁,便是你们这些老混球,带出一帮小混球,搞得四处乌烟瘴气。甚么资质,甚么天份,老子收徒弟,向来也不大看这些没用的。 也不与你扯这等闲话,便说南秋赐有次外出,在湘西看上一个姑娘,叫甚么时圆明,生的花儿一般好看。 他也不知中了甚么邪,竟将这女子带回宗门内,日日相陪,谈天说地,撂下了修行。 气得顾乃春躺在炕上睡不着觉,蹲在茅坑屙不出屎,索性将南天赐关进了玄冰洞,又将时圆明带走藏起来。 杜胜康笑道:莫不是南秋赐不愿去那玄冰洞受苦,自此便叛出了宗门 黄宗裳道:若只如此,还有个屁说头。南秋赐去那玄冰洞老老实实待了几日,等出来却瞧不见时圆明,立时好似几百个火药桶子点炸了,有天没地的找人,差点儿掀翻了宝练峰,闹得鸡飞狗又跳。 折腾了得有七八天,才在厨堂后院地窖里的白菜堆中寻着了人,当即背着去见了顾乃春,开门便要顾乃春废了他的修为,自此恩断义绝,老死不要相见。 杜胜康道:忒不像话,为个劳什子女人,竟连正大前途也不管了依着顾乃春的门规,是欺师灭祖也不为过了。 黄宗裳笑道:老子倒觉得挺合胃口,现下还记得顾乃春那张饼子脸气成了一锅烧麦。当时怎么说来着甚么为师养了你这等白眼狼,倒不如一掌拍死了事。 当真一巴掌拍了去,不想那女子也是个痴情种,凑了身子过来,替南秋赐挨了一掌,立时便气绝了。 杜胜康惊道:这可大不妙,虽说是无心之失,但杀死了凡人,追究起来也不大好推唐。 黄宗裳冷笑道:狗屁,甚么无心之失姓顾的这般道行,还能拍错了人就是他娘地顺水推了死人舟罢了。 此事报了堂主,报了掌门,又报了宏然宗盟,亏得古有生这小子找了宗盟里的惯熟执事,上下打点些银子宝物,说那女子自个儿寻死,诸位掌法使又晓得顾乃春厉害,便也没人追究了。 杜胜康笑道:若是我有这么个好使的徒弟,倒也省心了。 黄宗裳骂道:这等混账事,也就你们这些混账人做得,只可怜那女子好好一朵花儿白谢了。 老子看那姓南的小子心都碎啦,抱着她稀里糊涂就走了没影儿。 半年后又托人送了封信,信里夹着半挂破布,少些火灰,一缕枯发,信纸上沾了一滩血,说甚么: 滴血泯情,燃灰焚敬。 割袍去义,断发清恩。 苦秋只等还春怨,寒冬一凛枯桃李。 老子读的是狗屁不通,但大抵也晓得这小子非得报仇了。 杜胜康怒道:甚么混账东西,不磕头认错罢了,也有脸来递话。 黄宗裳登时恼了,骂道:别人把你老婆睡了,你还要送铺被褥么简直是混账道理,老子和你话不投机,咱们别过了。 说着一蹬脚,带着魏不二遁去了。杜胜康还有话没问,也只得等了下次。 33.第33章 时过三年天地隔 ♂, 黄宗裳带了魏不二回去,当日便收作徒弟。 也未置办酒席,也不走趟过场,更没甚么拜师红贴,甚么三跪九叩,甚么宗规家法。 只说了:老子收你做徒弟,就是看你心眼儿少,人实在。也不求你当什么天下第一,也不要你给老子争气。 但要学了我一星半点儿的本事,就他娘多杀些角魔,多救些百姓。 若是让老子知道你不学好,干了甚么伤天害理的事,不用别人出手,老子就打断你的腿魏不二自然答应得一干二净。 黄宗裳先从常识教起,甚么是法力内海,甚么是法决功决,甚么是十二正经奇经八脉,甚么是上中下三丹田,等等。 原来,宏然大陆上,数门派怕有千记,论功法更无尽数。 但不论是大宗还是小派,也不管是法华寺那般佛修,还是云隐宗这般道修,亦或是其它各家,若要修行,都离不开呼吸吐纳,辟脉通经,充扩内海,积蓄法力,才有诸多威能。 修士们飞天遁地焚山倒海,靠的便是法力。 可法力却非由人体内生,而是修士借着位于胸部膻中穴的气府,呼吸吐纳,进而将天地间的金木水火土五行灵气采纳入体。 再凭着各类法决,打通人体内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引导灵气循着经脉进入位于脐下三寸处的内海中。 灵气经内海浸润,方成了法力,再积蓄于内海中。待到用时,法力由内海循着经脉而出,为各般功决所用。 随着修行深入,内海愈是宽广,法力积蓄愈多,修为便愈是深厚。 于是,经脉便尤为关要,经脉越是通畅,采纳天地灵气越是容易,循引法力越是得心应手,修行之路越是通畅。 众人说魏不二资质差,便差在十二正经与奇经八脉滞纳阻塞。 转眼间,时过三年。 当初一同入宗的四位少年,个个褪去青涩。 这其中,要数婉儿和魏不二的模样变化惊人。 婉儿自然是出落得愈加水灵。加之其修炼一门名为云霓裳的功决,修身养气,尤显得清丽脱俗风采动人。 魏不二也不见从前的干瘦模样,反倒是筋骨强健,肌体壮实。 脸上也不似从前的菜黄。却是黝黑肤色,高挺鼻梁,颇有一些男子英气。 这自然要感谢黄宗裳门下伙食不差了。 但论起修行来,果然要属贾海子进步神速。 也亏了顾乃春舍得下本,攒了几十年的稀罕药材,甚么三百年的人参,五百年的灵芝,七百年的虫草,一千年的夜交藤,通通练成了灵丹妙药,当饭给他吃。 助吐辅纳的轻云丹服了四瓶,通经畅脉的疏云丹服了三瓶,固本培元的凝云丹也服了四瓶,其余一些杂七杂八的辅修丹药更记不得数了。 修行的功法亦了不得,法决叫天湖祥云经,功决叫九天笞云功,皆是最为高明深奥的功法,顾乃春走了后门从藏书阁借来。 一个是立宗祖师安云景在梦境天湖中,身立七彩,足踏祥云,有感而悟;另一个是宗内一位大能前辈身碎道消之前,魂寄九天,灵荡飘云所创。 宝练堂的修行之道与身练堂截然不同,不大注重人体本身的修为,更强调法宝于对敌尤为重要。 故而各类功决多是将各类宝物运用法门融于其中,修行起来,往往见效更快。 这九天笞云功便是一门使鞭的功决。 贾海子倒也不负所望,借着碧云翡聚灵通脉之效,也未怎么苦修实练,一年里天湖祥云决便小有进第,二年末九天笞云功也开门见义。 顾乃春欣喜之下,又赐给他一件了不得的宝贝,唤作裂骨消云鞭,鞭头是川江里活了千年的跟头蛟的第三节尾骨所制,削成了云彩模样。 十八段鞭节和节环是千年玄金所制。 握柄更是厉害,是两千年的金刚桐木裹了三千年的霹雳芭蕉叶而成。 座柄上请了乾坤塔的阵法大师雷龙亲自纹上三个法阵,分别是蛟云水箭阵,三十六玄金环棒阵,金刚霹雳阵。 阵法配合着稀罕材质,此引彼助,两相升威,锻造了上等宝物。 只消将法力稍稍注进鞭中,按法挥鞭,轻易便有骇人的威能。 贾海子只入宗四年,却仗着功法之优神鞭之利,连着两次在宝练堂堂内弟子小比之中闯进八强,成了立宗三千五百年来独一份,当真出尽了风头。 顾乃春逢人便打招呼,三句不出便要谈谈大比,五句不过就要讲讲徒弟,话里话外都是扬眉吐气的精神。 至于魏不二,黄宗裳亲身躬教,也下辛苦。 从宗内几十部功法之中选出一部叫纳灵经的法决,一部叫柔云功的功决,威力不差,又最是简明易修。 他逐字逐句讲解,从行运基理到自家所悟,教的细致入微。 只是云隐宗的功法多是先人领悟云雾变幻所创,极尽飘逸灵动,最需要修行之人的悟性和聪慧。 加之身练堂自古秉持以身练法道,丝毫不借外物,便对个人资质要求更甚。 魏不二人又笨,资质又差,如何研学亦不得要领,虽是昼夜兼功,勤修不辍,可到了第二年末里,仍没大长进。 便是云隐宗最该擅长的云遁之术,也只修得半生不熟,遁个十丈还行,再多一寸即要栽个跟头。 黄宗裳初时尚对他抱有极大希望,但瞧他三年来不大长进,渐渐也熄了望徒成才的心思。 也晓得他虽有钟贯一的性子,可到底没那份天资。不过,传授态度仍是一丝不苟,极尽自己所能。 此事被顾乃春知晓,自然是明里暗里嘲讽,较之自己的高徒争光在前,尤觉得拜师大典所做之事当真是明智至极。 再说魏不二,身练堂的堂内小比,却与他关系不大,凭他的修为,自然连初选都过不得。他也不心急,仍是自顾自练。 心里更多念着婉儿,每隔几日,便寻去宝练峰,专找婉儿说说话。 婉儿那日在拜师仪式上允了他,本是顺着顾乃春的心意,唬得他乖乖投去黄宗裳。 哪知魏不二真有这般辛苦,每隔几日下山上山来找,直给她扰的百般无奈。 这一日,婉儿正在打坐,方练到紧要关头。 忽地门口传来古有生与魏不二打招呼的声音。 一股烦闷立时扰上心头,肺腑之间一口气登时卸去一大半,半日的修行落得徒劳无功。 34.第34章 树中之树难寻觅 ♂, 既知前功尽弃,婉儿索性站起身来,只等魏不二敲门进来。 但见他有头没尾说个不完,难免心中越是烦躁。 想狠心赶他走,却凭空生出几分不愿意。权衡一番,忽而想到一计。 便对不二道:我今日正修到关要,不方便与你叙话。待明日吧,我们去别处玩耍。 说罢,便约他明日到云隐山脉里一处人迹罕至的山峰寻些药草,与他细细说了位置路径,并嘱咐其先到了地方,寻到一个树中有树的地方等她。 魏不二连连点头答应,心中百般欢喜,竟是一夜无眠。 待到第二日,他起了个大早,直奔那约好的地方。 这一路走的是山谷之间,两侧山峰绵延,山上林木茂密,脚下碧草如茵,云雾在峰峦之间飘飘荡荡好不快活。 魏不二亦是兴致盎然,边走边瞧这大好风光。 岂知依着婉儿所指路径行去,到了那处人迹罕至的山峰,却如何也找不见树中有树的地方。 原来,这树中之树婉儿从不曾见过,寻觅草药之事自然也是她信口胡诌,只是要哄得魏不二别来招惹自己。 可怜魏不二急的满头大汗,山上山下寻过十几遍。 待日落月升,夜幕合天,魏不二惨兮兮归来,这才寻着婉儿。 婉儿瞧他一副狼狈模样,心中自是好笑,脸上却是一副埋怨神情,气道:我等你一天,却连影子都不曾瞧见。 魏不二脸一红,只怪自己愚笨,不停地赔礼道歉。 待婉儿怨愤稍有缓解,约他半月之后仍去那处。 既有此约定,魏不二也不算毫无收获,心情立时多云转晴。 想道:婉儿等我一天,表面虽是生气,心里却实实在在对我寄予厚望,我便是拼着不吃不喝,也要寻到那树中之树。 想到此处,更添百倍信心。 打这之后,魏不二心思全然寄在那树中有树的地方。 每次修行结束,便背着黄宗裳溜到那处山峰细细寻觅,几乎要将这座山峰翻个底儿朝天,鞋子也踩破两双,却始终毫无进展。 这期间难免心灰意冷,却总会想到:倘若我找到了这棵树,婉儿必定会高兴之极,也会带着我去寻觅草药,我俩个边说边笑,走在这风景大好的深山里,只怕要比神仙还快活 既想到此处,难免又往后延伸,想自己什么时候能摸一摸婉儿白皙的手掌,什么时候能把他娶做媳妇儿,再生一堆大胖小子,两个人永结同心,白头到老。 便是有这样的念想挂在心头,才撑得他不知疲倦地上山下山,寻来觅去。 转眼半月过去,又到二人约定的日子。 婉儿忽而惦记此事,便琢磨:这呆子只怕还惦记此事,若他今日寻了一番仍找不到,半路杀回来,恰碰见我在家修行,岂不是露了馅儿。 念及于此,忙躲了一处隐蔽修炼。 魏不二却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 相约之日前夜已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索性爬起床来,直奔老地方去。 又是一日辛劳奔走,日头打东边落到西边,仍是一无所获,自然也不见婉儿踪影。 一时间伤心难过,席地而坐,只觉得心情也似这天色一般,渐渐暗下来。 若叫寻常人想来,要么早就想到是婉儿捉弄自己,要么一早便放弃寻找,要么另寻他法。 偏偏遇着魏不二这比倔牛还倔的性子,心里翻来覆去思虑:婉儿诚心诚意邀我,我用去半月之久,竟仍找不到这树中之树。这全怪是我用心不诚,功夫不到所致。哎婉儿心里该有多失望。 想到此番又叫婉儿痴痴等了一天,登时百爪挠心,难过的不得了。 休息片刻,又琢磨起来,这山头我已寻过数遍,每块石头在哪儿,哪棵树长几个杈,都摸得清清楚楚。那树中之树却横竖没有瞧见。是否我那时心急听岔了,许是这树在旁边几座山上呢 想到这里,忽然瞧见希望,顿时精神一振,趁着明朗月光,一刻不停遁到邻近几座矮山头,又作细细寻找,仍是一无所获。 便又向深处寻去,也不知趟过了几座山,走到了什么地方,只见山峰愈加高峨,苍松愈加雄壮,直似山神巨鬼一般。 眼瞧三两时辰过去,忽而在一处山头深处,瞧见一棵参天大树,足有百丈之高,枝叶繁茂旺盛,颇有遮天蔽日之感。 树干中间开了大洞,一丈之宽,两丈之高。仔细瞧去,洞内隐隐有枝桠状的东西晃动,颇有些不大寻常。 魏不二却是面色大喜,只道寻见了那树中之树,连滚带爬摸了过去。 待到树洞口,瞧见里面黑洞洞乌漆漆,十足渗得慌。 此时正是三更半夜,他难免生出几分惧意。 却想到此处极有可能是与婉儿约好碰面之处,登时热血朝颅顶一冲,什么都顾不得了,一埋头钻了进去。 紧接着,两眼一摸黑,甚么也瞧不见,只好伸出双手胡乱瞎摸一气。 这树洞内足有三丈见方,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反反复复摸索几遍,除了树皮枝叶,甚么也没摸着。大为失望之下,正要往出走。 却忽然想到:这树洞如此隐蔽,待我日后与婉儿相好,便时常带她来此处玩耍,岂不是美哉立时翻转心情,徒生几许寄盼。 待将走出洞口,又想到:哎,不妥不妥,孤男寡女,独处一洞,成何体统 便在此时,不知从何处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臭小子,你在我身上摸来摸去,占足了便宜就想溜吗 35.第35章 人中之魔现踪迹 ♂, 这一声,来得毫无预照,直唬得魏不二头脑发蒙,胸口一紧,心头一慌,腿底一软,整个人瘫在了地上。 再一抬头,树洞里豁然变得明亮,可又瞧不见灯火,也不知这光亮从何而来。 不二忙问是谁,也无人回答。但见这洞里空空荡荡,徒墙四壁,连个鬼影也没有。 当下,什么都不及想,忙爬起身子便往外跑。 眼看到了洞口,忽觉腰上一紧,身子一停,整个人被什么拽住。任凭他腿脚如何扑腾,也再不出一步。低头看,一道细绳闪着红芒,紧紧缠在腰上。 伸手去解,只觉那细绳似水似雾,触感柔和极了。 不二忙用手拨开它,那绳子轻易被打散作一团淡红的云雾。他心中一喜,直往前奔去,岂知那云雾瞬间又团到一起,重新化作绳子捆住他。 如此翻来覆去几次,不二倒忘了身处何地,偏与这绳子较上了劲。 一人一绳,你来我往,过了百余招,大有棋逢对手之感。 正是打得不可开交之时,洞内忽然传来沙哑的笑声,便听有人说道:跟一条绳子玩得这般开心,老夫莫不是遇上个傻子 不二忙扭过头,朝洞里看去,依旧是空无一人。大感奇怪,问道:这位老伯,你在何处说话呢 那人笑道:在你瞧不见的地方。我问问你,半夜三更扰人清静作甚么 魏不二一挠头,心想,我哪里晓得这荒郊野外,树洞之中,竟然还有人住着听他说话声音苍老,便客气回道:对不起啦,老伯。我这便走啦说着,转过身来,朝洞里一拱手,急忙要走,却又被那绳子勒住。 那人又道:急什么既然到了老夫的地界,便说说你叫甚么,哪个门派的,来此处鬼鬼祟祟做甚么不说,便不放你去。 但凡有一丁半点江湖经验的,也知道这三句问话,轻易回答不得。尤其是面对一个完全不知晓的陌生人。 魏不二哪管这个,心道:这老伯太厉害,我横竖斗不过他。现下还着急去找那棵树,岂能在此瞎耗他想问什么,我通通说给他,也没什么大不了。 念及至此,便是竹筒倒豆子,哗啦啦把自己叫什么,从哪来,哪个门派,干什么去,全说了去。 那人不时插话问他几句,不二也是老老实实,有一答一。 不二说得啰啰嗦嗦,那人却全无半点不耐烦,尤其是对云隐宗的事情极有兴趣,哪怕是日常杂事也听得津津有味。 待魏不二把肚子里的话尽数倒完,那人忽然顿住,半响叹了一声,久久不曾说话。 这叹息声低沉至若有似无,却又像在耳畔响起,悠悠荡荡,飘飘忽忽,搅得人心神不宁。 不二听得愣了神,半响才醒过来。 又见这人再不说话,直以为他饶了自己,转过身就要溜了去。岂知一只脚尚未迈出去,整个人又被那绳子拉了回来。 不待他说话,却听到那沙哑声音忽然说道:算你小子走运,老夫与云隐宗颇有渊源。你现在拜我做师傅,我教你几样了不得的本事 魏不二听了,只觉得这话莫名其妙,此人更是稀奇古怪,但仍是客客气气回道:老伯,我有师傅,咱们俩个没有缘分 那人忽然笑道:缘分是什么你懂个屁。你可知老夫是谁你能拜我为师,是你天大的荣耀。这人说话声不高,但话语中傲气十足。 魏不二心道:这老伯恐怕在山里面待久变傻啦,听不懂我的话呢。 只好又细细说道:老伯,你让我拜你为师。此事万万不可,第一,我有师傅,绝不能背叛师门。第二,老伯你本领高强,肯定要收一名高徒。我可不行,宗内师长都说我驽钝不堪,资质糙劣,只怕学不了你的本事。 那人笑道:你师父黄宗裳倒是个人物,本事倒也还可以。但比起老夫来,还是差得远。至于你天分不够,且让我瞧一瞧。说罢,冷哼一声,一道红芒不知从何处而来,倏地钻入了魏不二掌心。 稍过一息,那人发出咦的一声,又挥出一道红芒钻入不二脑门。那红芒在不二脑袋里似个虫子一般钻来窜去,搅得他痛苦不堪。 半响,却听到那人一声怒喝,一道红芒化鞭闪电般袭来,直抽在不二身上,劈得他在空中横翻几个跟头,重重落了下去。 还不及喊痛,便听那人怒不可遏道:你这角魔潜入云隐宗干甚么他声音忽然由沙哑急转高亢,言语中怒意磅礴,大有夏日雷雨呼啸而下之势。 36.第36章 痛彻心扉神秘事 ♂, 前一刻还好声和气求徒,后一刻竟凭空污蔑自己。 这番变化毫无预兆,来的极快,魏不二先是惊诧,转而大感荒诞不经,气道:你胡说甚么 那人顿住片刻,忽而又笑道:你本事不大,演技倒还有些看头。你身体构造与我人族有一处关键不同,这一点瞒得住别人,瞒不过老夫。现下与我老实交代,便给你一个痛快。不然叫你生不如死 不二气得眼珠子快瞪出来,怒道:你这老伯,得了失心疯罢角魔是我仇人,我恨不得把他们通通杀光 那人冷笑一声,又道:你既然不愿意讲,我来替你说一说。你为了潜入云隐宗,乔装作人族的模样,先是藏在长乐村里,待时机成熟,杀了整村的百姓。只为了不叫别人怀疑,留下了三个少年。再想方设法引得云隐宗的修士来到长乐村,将你们带回宗内,是与不是 魏不二给他气得头昏脑涨,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嘴唇发紫,面色发白,双手捏成拳头不住得哆嗦。 那人见他不说话,嘿嘿笑道:你不说也无碍,老夫自有办法让你交待。 说着,又是一道红芒化作长鞭闪电袭来,瞬间劈在不二胸口,只听一声沉闷鞭响,接着是火辣辣的痛,似油锅滴入清水,瞬间炸了开来 不二疼得要命,忍不住吱呀地叫唤。 再瞧自己胸口,本宗的道服已然被劈烂,一道醒目的鞭印自左肩而下,贯穿胸口,直抵大腿根上。 那颗黑石也从不二道服的破处里露了出来。 那人瞧见黑石,登时大吃一惊,问道:你这石头从哪里来 不二又气又疼,一句话也不与他说。 忽然一道红芒自他脚底窜起来,转瞬到了胸口,一把将那石头卷了去,即刻没入了地面。 魏不二忙倒在地上去抢,却瞧见地上全是落叶,哪有什么石头。不禁急道:你还我,那是我娘给我的双手不住地在地上扒拉。 那人忽然失了声,久久不来答话,心里则是掀起了滔天巨浪,想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竟是她的孩儿那便怪不得了。万万想不到,人族与角魔竟也可以繁衍子嗣 念及于此,心中的滋味实在难以言语,有伤心难过,有后悔懊丧,又夹杂些许欣慰欢愉,当真是五味杂陈 忽而间,眼前一晃一晃,一个清秀绝丽超凡脱俗的曼妙身影浮现出来,往日的悲欢离恨尽数涌上心头,搅得心里似刮起暴风,下起骤雨一般。 末了,待他游思回还,才叹了一声,幽幽地问起魏不二:你,你当真不晓得你娘去了何处吗 声音微微有些颤抖,诚恳之意急切之心却再明白不过。 魏不二的肉躯之痛尚未消停,又给他接起了心头之疤,怒哼哼想着:我娘去了何处与你何干 既然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掉。不二索性坐到地上,如何也不肯说话。 那人怔怔瞧着他,忽而双眼放光,忍不住想到:这孩子身份极为特殊,兼有人族和角魔血脉,既有丹田内海十二正经奇经八脉可修道法,又有凡人难以企及的魔躯肉身,更不要说他在颅内倒长的魔角。如此天赋异禀,只怕是古往今来头一个若将我毕生本领教与他,岂不是要造就一个会使道法肉躯强横的角魔 哈哈,这孩子日后成就定是无可限量,只怕灵山神月,白云厚土,妙手苍狗那六个老家伙也要被他大大的下上一跳 想到此处,不由地呼吸急促,面红耳赤,一时间竟然激动的难以言语。眼前似乎已瞧见魏不二功法大成纵横宏然的情形。 进而想到:我定要将他收作徒弟待我的徒弟成了天下第一,我这个师傅脸上也有大大的荣光。也算我为光大云隐宗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好事。便是我身消肉陨之后,终有颜拜见本宗列为尊祖 念及于此,心情忿动以至无可言语。半响,才颤颤说道,快快臭小子,你快快拜我为师我答应啦 此人反复无常至极,魏不二早已看呆了,想起他先前所言,便说道:对不住,我是个角魔,咱们是仇人对头,你还是另寻高徒吧 那人原本兴致极高,叫不二一说倒是冷静下来。便在心里琢磨,自古人魔不两立,这小子学了我的本领,日后成了绝世高手,若是能为我人族所用固然是好。但倘若他为非作歹,岂不是我人族一大祸患 想着想着,便是脸色阴晴不定。 正在此时,忽而瞧见从不二脖子上夺来的那块黑色石头,自然联想起与这石头原本主人的往事。 想她虽是角魔之身,但风采动人风姿绰约,尤胜人族绝世美人,更有一副人族之中也极为少见的慈悲心肠,叫人感叹造化钟灵秀,实是永难忘记。 想到此处,忍不住嘴角挂上微微笑意,又忽而哈哈大笑不止,过了好些时候才停下来,一个念头在心里生出来:角魔之中未必都是畜生;人族之内,也大有人面兽心之徒。我哪里分的清楚。 说罢又是一阵绵延不绝的大笑。这笑声忽而干哑,忽而高亢,其中大有凄厉难熬之意,痛彻心扉之忿 37.第37章 开经辟脉百折磨 ♂, 魏不二听的内心涌动,竟也情不自禁为他伤心起来。心道:这老伯明着虽是在笑,但笑声中全是难过的心情,直比嚎啕大哭还叫人难受。是了,怨不得他如此稀奇古怪,恐怕过往经历过甚么极度伤心难过之事。 他心地善良,看到别人伤心难过,比自己伤心难过还要难受,竟一时忘了他方才对自己所做之事。只想着如何劝他不要难过,便开口道,老伯,你是否有甚么伤心事不要难过。我娘总说一句话,长长短短且行,漫漫疾疾勿忧,意思就是人生在世,难过伤心的事太多啦,有长有短,有快有慢,但总会过去的。 那人初始不大在意不二的话,但听到是不二母亲所说,忙竖起耳朵听去,只觉极有收获,悲愤之意大为舒缓。 转而惦记起魏不二的好,寻思他入洞之后所言所做,觉得这小子虽然有些痴笨呆愚,但为人忠厚老实,待人宽容厚道,对恩师忠诚不二,论品性比自己那混帐徒弟好过百万千万。 又想到自己寿元将至,大仇尚为得报,一身通天彻地的本事也无人可继。老天在此时将恩人子弟托来,不正是要成全自己么。 他是人也好,是魔也罢,非得要他承下自己的衣铂。 反复权衡之下,立时郑重起来,沉声道:小子,老夫要你做我徒弟,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此事再无可商量 不二哪料得一番劝导,反倒叫这老伯心思更为坚定。他自然百般推脱,一口气抬出十几个借口,无果之下,只好向那人道:你说我是角魔,此事不能轻易算了,倒说说你有何凭证 那人嘿嘿笑道:先前是我瞧错了,你自然是人不是魔。忽然想到这小子怕是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忙说道:我不与你废话,若是不愿意拜我为师,那便在这儿陪老夫待着罢 不二岂能如他所愿,倔脾气犯上来,卯足了劲往外闯。那绳子反倒不来捆他,倏地揉成一团红芒,再一闪化为一柄利刃,横切着朝不二砍来。 不二吓得寒毛直立,双足一跺,便要遁向上去。可惜他本就学艺不精,又加紧张不堪。遁了不到三尺便坠到地上。 那利刃声势不减,直冲他脖子抹去。不二暗道我命休矣,只好闭眼等死。 半响却无动静,再一睁眼,红芒利刃早已不见踪影,脑袋却还在脖子上。 又听到那人冷笑:云隐宗也是宏然九大宗之一。怎么这般不成器的弟子也收得,怕是离关张也不远了。黄宗裳亦是个人物,竟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魏不二再好的脾气,也给他点着了,气冲冲道:说我不成器,你说得好,说得对。却不许你诽谤本宗,更不许你说我师傅说罢,爬起身子,又向洞外闯去。 却还未踏出一步,那红芒利刃已在身后大作声响,转瞬就要切过来,不二晓得自己躲不过,但方才叫这老伯一激,与这利刃较劲在他心中已然摆至事关师门荣辱的位置,不蒸馒头争口气,便是毫无机会也要试一试。 这念头一闪而过,他倏地一蹬腿,跃起半丈之高,堪堪躲过那利刃。 方要舒缓一口气,哪知双脚刚落地,那利刃又折了回来。 如此便再无办法,眼看着它切到自己脊背上,悄无声息的隐没在肌肤之上,化作一条虫子钻进了身体内。 便在这一瞬间,一股火辣辣的疼,由脊背炸开,霎时似闪电般突袭到全身。 不二疼得要命,只想喊出声来,心里却想到:他如此折磨我,定是要看我的笑话。再来嘲笑本宗,嘲笑我师傅。我岂能轻易遂了他的愿。于是,忍着痛一声不吭。 那人却颇为欣慰道:瞧不出,你本事不大,倒是知荣知耻。 不二只当他仍是在讥讽自己,忙爬起来,接着往外闯。如此,便与这红芒利刃整整交锋一夜。那利刃击中他数十次,也通通化作虫子,钻入其身体。 这其中痛苦滋味自然难以言喻,不二竟然一声不吭,硬扛下来。 那人瞧着啧啧称奇,心道:我这招平日只作对敌之用,但遇上这小子经脉阻滞,恰恰可以帮他疏通经脉,改善修炼体质,只是这当中痛苦滋味实在难消。便好比岩石山中挖一条隧道,定要用火药炸个千百次才能有所收获。石头做的山也就罢了,人的肉躯给炸过这般多次,唯有心智极为坚定者方能挺住。 想到此处,便对这未来的徒儿,愈加满意,恨不得立时便手把手来教他如何修行。 再说不二,直到东方亮白,晨鸟清名,仍是未能从这树洞里逃出去。 这一夜拼的,自然是饥肠辘辘,浑身疲乏,他只好道:老伯,我困啦先睡一觉,醒来咱们再战 待他醒来,仍是百折不挠地往出闯。那人初始还毫不客气地下狠手,但见不二如此拼命,只好稍作收敛,只怕将这宝贝徒弟给折磨坏了。 如此,又是一日一夜匆匆过去,不二竟在某次躲避不及中招之后昏倒过去。 那人不禁叹道:这又是何苦。又想这角魔的身体果然强悍,若是寻常之人,只消被自己这招击中一次,就要昏倒在地了。 又寻思这小子如此倔强,只怕被自己折磨致死,也不会服输,不由得大为苦恼。几经冥思苦想,终于得一妙计。 38.第38章 愚木难教终归弃 ♂, 待不二醒来,那人便与他讲:你既然不愿意做我的徒弟,便立刻就走,老夫也不为难你。 他自然如获大释,忙道:那便多谢啦,还请老伯将我娘给我的石头还来。 那人笑道:你可以走,但石头却要留下来。你若想取回它,也可以。什么时候连着躲过我这利刃七十二次,我便将他还给你。 魏不二气道:你这老伯好不讲理却也对其无可奈何,想到自己出来已有两日,只怕师傅惦记,便对那人道:你可要说话算话,我改日再来跟你较量。 那人则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自然不会反悔,否则头顶生疮,脚底流脓,浑身烂成泥巴。 待魏不二方走出树洞,又听见里面传来一句:你来此处之事,万不可说与别人。否则这块石头你便再也见不着了 魏不二点头答应了,便往回走,到了体练峰,正瞧着黄宗裳匆忙往外走。见了不二自然免不了一顿斥责,训得他耳朵发麻。 末了,又道:我此番外出有公干,只怕两年之内回不得宗。你的修行便由你大师兄先带一程。他最擅身法,正是你的短处,要虚心向他请教。说罢,才觉得最后一句实乃废话。魏不二只怕是虚心的过头了。 待要走了,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块木牌,放到不二手中,又道:为师素来不大赞同修士祭练法宝符箓甚么的,把心思都花在那些个身外之物上,难免耽误了自家修行。但我不大放心你,这木符且拿着,遇到危险捏碎它,大抵能救你一命。说罢,才头也不回去了。 不二送了师傅去,转身回到住处,却瞧见一个身着长袍,身材高挑的青年男子背身抚身站在窗子边向外望去。 待听到不二进来,他转过身去,是一张颇为英俊的面庞。正是黄宗裳门下,大师兄李寒。 不二猜得李寒在屋内等他已久,忙道:哎呀,让师兄等久啦 李寒笑说不碍。又道:师傅让我来教你,咱们两个取长补短,共同进步。 不二忙道:我尽是短处,你全是长处,只有拿你的长处来补我的短处。 李寒想不二这话着实厉害,其中隐喻更叫人哭笑不得,寻思:我自己的也不够长,可不要拿去补你那短的。只是这话却不便讲了。 二人又是客气一番。不二才向李寒请教,求他教自己一门上好的身法。 李寒奇道:师傅教你的柔云功学得如何啦,贪多可嚼不烂呐。 不二想说昨夜之事,但想起那老者嘱托,又咽回肚子里。回道:我方才上山瞧见师父,他要我多向你请教身法。又说自己昨日与宝莲堂一位师弟较量身法,岂知败得一塌糊涂。 李寒一听,忙道:此事万可不与师傅讲,他老人家若是晓得你输给宝练峰的弟子,那火气可要大发了。 不二忙点头答应,心道:师兄,不二素来不大说谎。只是为了我娘给我的石头,只好骗一骗你啦。可见老实人说起谎来,是极难揭穿的。 李寒想了想,琢磨不二呆直又笨,若是新教他一门功法,只怕适得其反。便道:柔云功里亦有不错的身法,你又学了三年,颇有些底子,师兄便以此来教教你。 李寒教得耐心细致,不二听得用心,这二人边学边练,转眼日沉西山。 李寒教了一日,只道一个累字,心想:众人总说魏不二是本宗内第一榆木疙瘩,果然不差。 但是于不二来讲,自觉这一天相较以往大有进步。 这自然要感谢那洞中之人。他辛苦了两日,硬是用极为高深的功法,在魏不二阻塞的经脉中开辟了一条通道,虽然细微之至,但到底比从前强上许多。不二却只以为是大师兄教得好,全然未想到那人用心良苦。 李寒本欲下大力气来教导魏不二,助他多有进步,待师尊回来也是一大惊喜。 现下来看,这愿望也难实现。便熄了好胜的心思,与不二约好,每月十五,来教他一次。其余时间便要加紧自身修为,亦或者做一些宗门的公干。 不二知他不容易,连连点头,忙不迭答应。 往后的日子,不二除了每月十五向李寒请教,其余时间,大都去树洞里与那人的利刃较量。李寒教了他三五月的时光,自身修为即遇到瓶颈,只好闭关一段时间。便给不二留下一本修行心得,嘱托他细细研读。不二自然答应了。 只可惜不二的惊人进步,李寒却不能亲眼目睹了。 不二与那利刃较量,初始一击也难躲过,但跟李寒学了些身法。渐渐的,便能躲过第二击,但之后便再无进第。 原来,这利刃源自是一门十分厉害的功法,刚好有七十二招,从前往后,一招要比一招厉害一些,待到了十八招以后,便是云隐宗内,只怕也没有几个人可以躲得过去。 不二自是被他激起了不服输的性子,每日修行更添百倍用功,只是面对那利刃,仍是一筹莫展。 某一日,那人忽然开口,说道:小子,你的本事老夫也瞧够了。要想躲过我的利刃,差得还远呢。不如我教你几招。 39.第39章 云开日照望河曲 ♂, 不二听得那老者所言,当即回道:劝你别费心机啦,我绝不会拜你为师。 那人嘿嘿笑道:你还真是不知好歹。 嘴上却一刻不停开始教导不二,我这功法,源自数千年前凡人武功中一套剑法,是一位才绝惊艳的前辈耗费数十载几经研琢,才融入道法之中,加以云雾变幻之道,终成为这世间最上乘的功法之一。 这功法既借鉴了凡人的剑法,则免不了钩挂点挑,刺撩劈削,初始便在出招行止间,有法可依,有理可循,有迹可查。 你瞧这第二击,虽是当头劈下,但剑势偏左,你定会向右躲闪;那利刃便在空中向右面画个半圆,冲着你腰身挪动的方向横着劈来,如此,你应当顺势俯身,待它劈过去 那人讲得极其细致,剑势如何,运理如何,变化如何,闪躲腾挪如何,一一教与不二。 不二听他所讲,竟然句句听的透彻,便大为吃惊。琢磨平日里师傅讲的,自己总是听不大懂,怎么这老伯所讲,却再也明白不过 这其中原因,不二自难想通。 他数月来和这利刃较量了万次之多,早已将其习性摸得一清二楚,锋从哪里来,势从何处去,都在心里一清二楚,只是苦于无人指点,自己摸索,如何也不得要领。 便好比一个不知水性的人,站在大河边,明明可以看见对岸繁花似锦,也知道如何过去,但偏偏他不会游水,毫无办法。 不二此刻正需要一个人来手把手地教他,这人也刚好出现了。 倒是不二的倔脾气泛了起来,横竖不听那人所言,专照相反处去做。结果当然是被那利刃修理得苦不堪言。 只是那老伯翻来倒去,不住地念叨。不二听了太多遍,几乎将他所说每句每字背下来。 终于有一次,他不经意间照那人的话去做,附身捶腰,人往前倾,竟真的躲过了第三击。一时间兴奋的快要跳起来。 既尝到了甜头,不二便想到:照他说的去做又如何我只要不拜他为师便好。 如此几月,不二按照老者所教,竟然能接连闯过第八击,身法也叫往日突飞猛进。 最惊人的变化却是在经脉之中。往昔堵塞的经脉,在那利刃无数次化虫入体的过程中,竟然渐渐畅通。 如此又过数月,不二早已将与婉儿的约定忘得一干二净,干脆在那树洞里住了下来,每日与那利刃斗的不亦乐乎。 只是待闯至第六击,再也无所进展。 见此情形,那人又道:臭小子,这功法前六招你可以躲过去,那是因为这六招只是凡人武功与道法的结合;六招以后,每一招都融入云雾变幻之法,脱离凡人之常识,只凭你闪躲腾挪是过不去的。你且拜我为师,我教你一套口诀,保管你一口气过到三十招。 不二听了,忽然脑袋开窍,顿时想明白,我道这老头为何教我,原来是让我瞧一瞧他教得如何。待我觉得厉害,再来引诱我拜师。我自然不能上当。 那人见不二毫无答应的意思,却也不强求,兀自又讲起来,念出一首拗口的五言诗: 云开日初照, 升高望河曲。 云动水奔流, 落鹤寻归路。 云阔转八极 飞鸟承重翅。 云帆挂九天, 走路奔万里。 云聚遮望眼, 隐石抱元气。 云去风雷歇, 灭相成虚幻。 不二听得半响,却是一句也未明白。 那人便又作了细致解释,原来这段话看起来似首诗,实则是一段功法的心诀,这功法是领悟云雾变幻所创,心决中自然说得自然是如何以云雾变幻之法行功运气。 当然,这一段只是总诀,其中每一句又引领一段分诀,分别是云升决,云落诀,云飞诀,云走诀,云隐诀,云灭诀。每一段分诀皆有各自核心关要。每两段口诀是为一层境界,共是分了三层,即升落境飞走境隐灭境。 第一层练成的人不少,第二层练成的很少,第三层自古至今,练成者只怕两只手掌便可数的过来。 那人说起这功法,深入浅出,极为细致。 不二听了,便在心头掀起惊涛骇浪,心道这段口诀与本宗功法一脉相承,我听得虽然不大懂,但其中精妙高深却是远远胜过师傅教我的纳灵经和柔云功,却不知他从何处学来便在心里暗自揣测这老者身份。 至于这段口诀,不二既晓得其中厉害,自然使足功夫去学。但凭他的悟性,即便再多几分努力,怕连这功法的皮毛也触不到。 多亏了那人不仅修为高深,于各类功法的运理亦有极深的造诣。教导之中,也极有耐心,总是由肤浅易懂之处引入,再循序渐进,逐步点深指透,并多以实例作比方,更为翔实生动。 比如第一句,云开日初照,升高望河曲。乃是功决的起式,前半句讲究开门见山,直捣黄龙;后半句说的是居高临下,纵览全局。 那人便以日出东方,猿攀峰极,作比喻。又讲了些修士界中的奇闻异事来作比方,不二听了,只觉这老者所讲,一字一句印刻在自己脑海中,再也难以忘记。 如此一来,不二边与利刃相对,边领悟这口诀中要义,只觉时间过得飞快,咋眼便是一年。 这一日,仍是在那树洞之中,不二刚好与那利刃较量至第十一击,正是躲无可躲之处,下一刻便要被利刃击中。 此时方好是清晨,日头打东方探出半个,一道温蕴的日光微微探到洞中,在地上撒下一片微红的光斑。 不二看着,忽地福至心灵,恍然悟到了云开日初照的道理,一股热流自丹田而始,顺着手少阳三焦经,冲过外关阳池中渚液门关冲等各处要穴,直冲出手掌,化作一道红芒当头迎上那利刃。 这红芒只在一瞬间便被利刃劈开,但倒底获得了一瞬喘息。不二借此,忙向左侧越去,堪堪躲过了这一击。 方要松一口气,忽听到那老伯喜出望外的哈哈大笑:好好好虽然是个榆木疙瘩,但到底开了窍。也不枉费我这一年来的苦心教导 40.第40章 飞檐斗拱谦和殿 ♂, 云开日初照,升高望河曲。 不二大喜过望,伸出手掌向上,不住地瞧着,默默念叨着,想到:原来,云开日出照是这般意思。太阳在黑夜里藏了一宿,那露头的一瞬,日光自然要蓬勃而出。他这般领会,虽不大准确,但也离之不远。 不二既领悟了这上半句口诀,便算领入正门。那人便趁热打铁,续道:小子,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领会了这一句,便能试着使唤这利刃,要不要老夫教教你 不二与这利刃较量了一年有余,当然晓得其厉害至极。听了老者的话,不由地心头泛起了痒。人却咬着牙不说话。 那人看出了他的心思,却也不去揭穿,笑道:这利刃是口诀附带的一套功诀,名叫云刃诀,若想使出它,便需从下丹田入手,激荡法力当下,将这口诀与利刃配合之法,行功运气的关窍,利刃的招式,等等,细细讲与不二。 魏不二仔细听罢,顿觉豁然开朗。当下,便试着一挥,只见红芒一闪,半空之中,一道闪闪发亮的利刃在空中忽然闪现,辗转腾挪,吭吭作响,一口气舞出六招才停下来。 魏不二自顾耍完着,却叫那老者惊得下巴掉了。 他原以为,以不二的资质,要学这云刃诀,每一招总要年许时光。哪料得他一口气使出了六招。 这其中原因,自然也要归于这一年来的铺垫。 不二与这利刃交手已不知几万招,听了这老伯所讲的招式,立时便想起交手时的情景,那利刃从何处削来,向何处劈去。点滴细节,招式走向,皆是一清二楚。 便好比一个原本的空着的封闭水缸,每日装一点水,日积月累,总归是满了。这时,叫外面人看,虽分不清它是空的还是满的,但只消拿一块石头,给它砸开一个窟窿,水柱必然喷涌而出。 既有如此进步,这一老一少难免喜出望外。不二又在这洞里待了数月,直将那前六招练得滚瓜烂熟。 又是一日,树洞里不停地传来咻咻的破空声。 只见不二一边踩着树壁,似驾着风一般游走;一边驭使着利刃,与那人的利刃作较量。忽然,对手的利刃猛地一沉,前一刻还在一丈之外,下一瞬已到了不二身侧,即刻要削在他肩膀。 不二丝毫不见慌乱,先是左脚侧出一步,紧接着整个身子幻影一般横着移了三尺,方好避开那利刃。 却不是他喘息之时,那利刃眨眼间已悬到他头顶之上。不二并未抬头去看,却仿佛已晓得危险,左手疾向上推去,自己驭使的那道利刃飞速回旋,再一个急停转弯,正直迎上那利刃,在砰的一声撞击中,两道利刃化作了两团红色的云雾。 见此情形,不二眼睛一瞪,忙一蹬腿向后退出三步之远。却已来不及了,其中一团红雾眨眼间,又凝作利刃,闪电般袭向不二后背,劈的他在地上滚了七八圈子,痛得浑身发抖。 那人却哈哈大笑,说道:小子,你总算躲过了第十二击,如此一来,灵隐宗的青年一代里,只怕没有人能打得过你啦。 不二痛了半响爬起来,只觉浑身的经脉里,似有滚烫的岩浆流过一般。 待缓过神来,听到这人所说的话,不禁在心底嗤笑了声,想到:便说这老伯在树洞里待得过久了,只怕未见过甚么大世面。 但嘴上却和和气气道:老伯,本宗青年一代的才俊多的去啦,不要说李寒师兄古有生师兄,木晚枫师姐,这些老师兄老师姐,便是同我一起入宗的贾海子亮子婉儿 他说到此处,忽然顿住,竟是想起两年前与婉儿之约,不由得大叫一声糟糕,忙向洞外奔去,边向那人说道:老伯,我忘了一件大事,明日再来 说着,已疾奔数步,遁至十丈之外。 那人瞧着他疾驰的背影,似一道利箭在天边远处渐渐单曲,嘿嘿笑道:只瞧你这麻溜儿的身法,云隐宗的年轻小子,有几个能打得着你呢 这话不二却一个字也听不着了。 脚下似踩着风火轮,心里想的是:此番是大大糟糕了。这两年里只顾着和利刃较量,倒将那树中之树的约定忘得一干二净,也不知叫婉儿空等我多少日子。不由得大为懊悔自怨。 待他火急火燎回到宗内,却正是晌午时分,只见宝练峰体练峰各处大殿内外,人影空空,各处院落也不见人影。 忙拉着一个杂事问过,才恍然大悟,原来竟到了傀蜮谷十年一开的日子,此刻宝练体练两堂弟子正在谦和殿大比,本宗长老弟子一概去瞧热闹了。 不二心道:不用猜,婉儿定是在谦和殿里。边往去遁,边寻思婉儿问起来如何答话。 既然已答应了那老伯,便绝不能将此事说出。忽然想到:我不如说,那日为了寻到树中之树,遁得有些远,竟给一个神秘人抓去,关进了地窖,今日才寻着机会溜出来。对头,事实也大致如此,便该这般说。 若是五年前的魏不二,只怕用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想起这般谎话。如今变成这样,自然要归于跟那老者待得日久,多少沾了些油滑之气,却不碍他本性忠厚老实。 他边遁边寻思,不知不觉便到了谦和殿,远远瞧见百丈之高的硕大殿堂,朱墙金瓦,飞檐斗拱,气象恢宏。四条巨龙般的柱子拔地而起,撑住殿顶,一刻不停散发出惊人气势。 大殿内外,人头攒动,只见遁来飞去的身影似蜂出巢穴,叫一个好不热闹。 不二看得惊了,当下往大殿内遁去。到了殿内,只见数十个巨大的擂台并作长龙一字排开,每个擂台上空罩着五光十色的隔离界。 擂台之上,各有两人相互斗法,擂台周围或多或少有人围着观看。 在临近入口的一处擂台上,不二眯眼望去,正有一个熟悉身影浮在半空之上,却是贾海子。 只见他手里持着裂骨消云鞭,正威风凛凛地浮在半空之上。 那消云鞭此刻金芒大作,发出尖锐刺耳的鸣叫,倒是颇有一些气势。 41.第41章 凤凰蟑螂天与地 ♂, 站在贾海子对面的,正是黄宗裳门下,排行老五的弟子张志国,此刻正被十八根金光闪闪的棒子追得狼狈不堪。 不二见此,忙凑在近前去瞧。只见张志国遁在半空之中,周身被金棒围得密密麻麻,那些棒子飞快地转动,左敲一下,右磕一下,丝毫不见停滞。 张志国则是左躲右闪,连滚带爬,毫无还手之力。 不二瞧得大为惊奇,心道:贾海子这三十六玄金环棒阵,我从前瞧去,只觉得厉害的了不得。怎么今日看来,虽是声势浩大威风八面,但其中破绽多得不可言数。再瞧它挥得虽疾虽厉,但其中少有变化,只是两三个套路连下来,轻易就能摸得清楚。与老伯利刃的诡变多端相较,实在差得太远了。 又琢磨贾海子现已是宗内年轻一辈中翘楚,绝不会只有这些能耐,想必还是他藏着掖着。却不知张师兄一身好本领,为何不使出来,难不成在谦让么 这却是他猜错了,以黄顾两人的恩怨来论,门下弟子相见,自是格外眼红,有一分的本事,恨不得使出十二分来,哪有谦让的道理。 张志国自然已尽了全力。只是于不二来讲,这两年每日都与极其高明的功法相较量,每日被那利刃盯住破绽穷追猛打,在那其手下逃过万次之多,早已练出十分厉害的身法,自然觉得这一套玄金环棒阵不大够看了。 正在寻思间,忽听见哗啦啦的水声,抬头一看,只见贾海子一脸不耐烦的神情,冲着张志国说道:师兄,我着急去赶下一场,就不与你谦让啦 说着,一边嘴里念叨,那十八根金棒,每个一分为二,霎时间变成三十六个,噼里啪啦挥出去,几个回合便将张志国击得在地上爬不起来,只好认输了。 不二正要上前叙话,忽听一声轻咳,便扭头去瞧,却是顾乃春背手站在身旁,正微微笑着看向自己。 不二忙一拱手,恭敬道了一声师叔。 顾乃春心情大好,和声道:好些日子不见你,干甚么去了。又问了他两年里伙食如何,修行如何,黄宗裳待他如何,等等之类。 不二一一作答了,说到修行,不二只谦让道:师侄愚笨,至今未有甚么进第。 顾乃春哈哈一笑,回道:你要多加努力,黄长老对你寄予厚望,莫要辜负他一片良苦用心。不二连连点头称是。 顾乃春这才笑眯眯地转身走了。不二目送他离去,一转身,却瞧见贾海子正直站在身前,直勾勾看着自己。 不二忙道:恭喜你啦,赢下这一场。 贾海子冷哼一声,回道:要你多嘴么。倒是你,且用点心吧。你们身练堂论起道行,比我们宝练堂差得远了,你竟然连初试也过不去,净给我们三个丢脸。 又想起甚么,嘿嘿笑道:瞧你的张师兄,先你入门多年,仍是这般不堪一击。想来黄长老本领虽是高强,教徒弟却不怎么地。或者门下净是你这般不堪造就的,累得黄长老无可奈何。 他说话丝毫不见收敛,四周众人净听了去,便有几位师兄出来驳斥。 贾海子冷笑一声,便道哪个不服,咱们擂台上见。这台下的众师兄多是在各堂小比中,败下阵的,自然打不过他,一时间个个气得说不出话来。 不二听得怒火蹭蹭地长。他素来不大在意别人怎么说自己,但要别人来说自己师傅,那如何能忍得了,当即与他呛起火来。 贾海子冷笑道:两年不见,你倒是长本事了。正说着,忽地一伸手,掏出了裂谷消云鞭,再一挥手,三道水箭嗖地射去不二身上。 这水箭来得耿直,毫无变化,不二只是稍向左侧移了稍许,便似闲庭信步般躲去了。 看的贾海子眼睛一瞪,怒哼一声,道:学会躲了再一抬手,已然有十八道长矛般的水箭浮在他头顶之处,个个蠢蠢欲动,威势惊人,直要把不二身上扎成个千疮百孔才算 如此大的阵仗,终于惊动一位巡查师叔,远远遁过来,将二人各自训斥一番才罢了。 待这位师叔走了,贾海子冷笑道:算你命大。这才转过身要走,又对不二说道:便是你这副德行,还想为村里乡亲报仇。说罢,手一背耀武扬威地去了。 不二也不去管他,问过婉儿所在何处。径直找了去,一路上只瞧见每个擂台皆是打得热热闹闹,但仔细看来,许多破绽百出,实在没什么看头。 不由想到:宗内大比的结果,决定各堂进入傀蜮谷的名额。这傀蜮谷每十年一开,上次进过谷中的师兄师姐便被谷中奇异之力排斥,再无法进去。这么一来,参加大比的多是新进弟子,在修为上难免要比古师兄李师兄他们相差一些。但想来,进入前十名的弟子,总归还是很厉害的。 边寻思边走,不知不觉竟到了婉儿比试的擂台,抬头一看,只见那清秀身影在擂台上辗转回荡,轻盈似彩蝶飞花,灵动似游鱼嬉水,一时间瞧得楞住。 也不知过了多久,擂台之上的比试已结束,不二却连谁胜谁负也未察觉。 只瞧得婉儿缓缓走下擂台,眉目之间大有惆怅之意,便猜得她这一阵输了。 急忙走上前去,劝道:婉儿别难过,这一场输了,十年后还有机会呢。 婉儿听这声音熟悉,一抬头竟是魏不二到了。立时记起那树中之树的约定,想想已是两年不见这呆小子,难不成他这两年一直在找那树中之树。此刻又忽然出现,莫不是当真给他寻着了 便作出一副气呼呼的模样,说道:好你个魏不二,我等你好苦。你倒是架子大,一次也没露头。 不二忙搬出早已想好的借口,才哄得婉儿消了气。 照实说,这借口里漏洞百般,全禁不住推敲。只不过婉儿压根儿不在意他去了哪里,干了什么,只消搪塞了他便好。 不二自有好多话要问婉儿,婉儿却没什么兴趣,反问他贾海子去了何处,胜负如何。 不二心头一凉,倒也如实说了。两人便照着贾海子比武的擂台,一同寻去。 便是一日的光景,贾海子过五关斩六将,直杀到了四强之中。 这一场对手是身练堂一位师兄,练得是一套飘云决,能功擅守,却仍是抵不过裂谷消云鞭附着的三大阵法。二人战了将近半个时辰,贾海子好不容易胜出。 婉儿在擂台下,兴致勃勃地拍手。想到贾海子既闯进决战,便坐实了云隐宗年轻一辈顶尖人物的位置。何况他才入门五年,便有如此成就,简直难以想象。一颗芳心就此有了踏实的落处。 又瞧着贾海子昂首阔步走下台来,听着场外哗啦啦雷鸣般的喝彩声,忽然觉得脸上也倍有光彩,大有你之荣耀,分我一半的感觉。 一扭头,却瞧见不二默不出声站在一旁,紧皱着眉头,不住地摇脑袋。顿时心情坏掉一半,心道:两个人都是长乐村的遗孤,都是爹生娘养,怎么一个似天上的翔龙凤凰,一个似地沟的爬虫蟑螂 42.第42章 芳心自此有归处 ♂, 待到了决赛场上。 贾海子对上了木晚枫,只在一炷香的时辰里便败下阵来。 虽是输得落花流水,却也大有荣光的走下场来。心道:我输给木师姐,只不过是好男不和女斗。 至此,宗内大比十强出炉,宝练堂占了七个人,身练堂三个。 此次傀蜮谷之行,便由这十人为云隐宗出战。 其中,木晚枫,贾海子,林安分列三甲,各自得了一份宗门重奖。 眼看临近奔赴傀蜮谷的日子。便该为这十个人选两个领队师叔,再选两个张罗吃喝住行的管事弟子。 贾海子此番风光无限,顾乃春大感荣耀之极,自然想去傀蜮谷瞧瞧。 于是,他主动请缨,自降身份,做了百年来首个领队长老,另一位领队则是身练堂一位姓王的师叔。至于管事弟子,便由顾乃春来拿定。 这一日,贾海子正张罗出门的行李,忽听得轻快伶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到了跟前。便嘿嘿笑道:我的好婉儿 转身便要去抱她。婉儿忙向后退去一步,边伸手将他拨开,又啐了一口,恼道:我在宗里闷得慌,你可倒好,去傀蜮谷里玩个痛快 贾海子忙向前赶出一步,伸手将婉儿的手一把抓住,再往回一拉,将她整个人拽了回来,紧紧拥在怀里,笑道:不然,我将你一块儿带去。 瞧这二人亲昵的神态,原来早已两情相悦。 婉儿原本在他怀里背着身,听到这一句,忙转过身来,笑问道:当真心里暗笑:臭小子,我就等你这一句啦 贾海子笑着说,入谷队伍正空缺两个管事弟子。我给师傅吹吹风,要你占去一个名额亦不是什么难事。 婉儿心头一喜,嘴上却道:谁爱做那劳什子管事弟子说白了便是个跑腿的,你们吃香的喝辣的,我却要跑东跑西。 贾海子听了,立时犯了难。婉儿见他没主意,只好自己来点破,说道:也不知身练堂会派哪个来做管事弟子,倘是个听话的便好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贾海子忙拍手道:倒叫你说着了,便让魏不二来伺候咱们。这小子人是笨些,但好在勤快听话。 婉儿连连点头,立时喜笑颜开。 贾海子想了想,又道好是好,只怕身练堂的人,咱们使唤不动。 婉儿笑道怕什么,只要咱们师傅开了口,掌门也要给几分面子。何况,黄长老不在宗内,也没人为他撑腰。 贾海子听了,大为赞同,笑道师傅对我,那是有求必应。忽而想到什么,忙又摆手道:不妥不妥,这小子对你图谋不轨,我实在不大放心。 婉儿听了,便嗤嗤地笑,半响才道:也不知你吃的哪门子嫌醋。魏不二这小子在我心里,不及你脚趾头上的指甲盖子。话说到此却还未罢了,又将不二从头至尾数落一番,再将贾海子夸到了天上。 贾海子听得浑身舒坦,自然兴致大增,笑道:这小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早就不爽。借此由头,我非要好好修理他一番二人说到兴处,更是恋恋不舍,又在屋子里腻了许久。 二人计已商定,贾海子便径直去找顾乃春。 顾乃春初始不大同意,只说婉儿还罢了,魏不二是黄长老的徒弟,不大好差遣。 岂知他说这话早已被婉儿料到,贾海子便按着婉儿教的来说:师傅本领高强,怕黄宗裳做甚么。何况魏不二这小子害得您去玄冰洞里受罚,至今还没有吃到教训呢。 顾乃春一听,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已是连连点头。人却笑道:也罢,便让魏不二来做这管事弟子。不过你要晓得,我答应你,不是因为魏不二得罪了我。只是叫你瞧瞧,师傅什么时候惧过那姓黄的 顾乃春与掌门请示过,又同身练堂那位姓王的师叔打过招呼,便将管事弟子的人选敲定了。 此事临到行前才叫不二知晓,他初始不大在意,但听得婉儿也要同去,立时高兴得合不拢嘴。 急忙回屋收拾行李,待妥当后,忽然想起那树洞之中的老伯,心道这一走不晓得要几个月的光景,须给那老伯知会一声,省的他空等一番。 两年来,这一老一少,朝夕相处,不二虽未曾见过其本尊面目,但心中已将他当做一个长辈来看待。当下,便遁入深山之中。 那人听得他所说,便回道:叫你去瞧瞧山外的世界也好。但此行难免会用到老夫教你的功法,你千万要记住,不管谁问起来,你只说这是柔云功下附带的一套剑决。若是别人问起,为何它不在柔云功的套路里,你便回他,是你自己练的时候,福至心灵,忽然想到了这些变化。至于老夫的事,一个字都不许跟别人提起 魏不二连连点头答应,那人深信他为人厚道耿直,自然不作多余之言。既到了树洞之中,不二又难免与那人的利刃较量一番。 在先前的大比之中,不二已见过诸多师兄弟的本事。与这老伯的利刃相较,着实差得太远,便将此事说与他。 那人听了哭笑不得,心道:你将云隐卷与那些不成器的前人胡乱编出来的乱七八糟的功法作比较,倘若给本宗列位尊祖知晓,只怕要从坟头里爬出来,将你好好教训一番。 如此一想,便想着今日出手要多加几分力道,好叫这混小子吃些苦头。 不二与那利刃斗的正欢,正全心感受剑势变换之道。忽然觉得整个洞里,霎时间冰森森的,那利刃红芒大作,气势徒然高涨,整个刃身忽然化作精铁所铸实体一般,威赫赫便朝不二攻来 这剑势中杀气十足,不二直感背后凉的似根冰棍,心内大骇,这老伯怕我嘴不牢靠,难不成动了杀心 43.第43章 血脉渐醒人愈灵 ♂, 外面是艳阳高照,树洞里却冷得如冰窖一般。 嗖嗖嗖地破空声不断,若叫修道中人听来,定会猜此中有高手过招。 往洞里瞧,不二此刻正是大汗淋漓直喘着,脚下却一刻不停,似踩着风一般在洞壁上急停疾走。 只见他身形虽然快得如风过草,却仍被那利刃追得险象环生,仿佛下一刻便要被劈成两半。 他不住地躲着,心里震惊之极,想到:这利刃分明才使到第八招,倒叫我觉得眼看就挨不住了 再说那老伯,此刻虽是默不作声,心中却比不二还要震惊数倍。须知道,这利刃虽然使得仍是那前几招,但他有心让不二吃些苦头,好磨磨他的锐气,叫他晓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于是,利刃的气势力劲叫过往凌厉一倍之多,又参入了他新近悟到的一些变化,管叫不二挨不到第三招。岂知这小子虽然躲得心惊肉跳,险象环生,但到底还撑得坚挺。 再瞧他每踏出一步,脚下似垫了弹簧一般,倏地能蹿出一丈之远,直叫人惊得口齿难拢。想自己教他的身法虽是厉害,却没有这般神奇功效。 那人细细观察,竟发现不二的角魔血脉,竟隐隐有些许苏醒的迹象。 想来是这两年里每日在刀尖上拼搏,激发了血脉中的好斗天性,渐渐展露出一些角魔强悍肉身的本领。否则,换成寻常人族,若是不禁千锤百炼,哪有这般能耐 眨眼间利刃已使到第十一招,不二且遁且逃,不知不觉竟被它逼至树洞内一处死角。 眼瞧着退无可退,躲无处躲,那利刃倏地红芒一闪,冲着不二的心窝扎去,当真是要命的来势 不二的心即刻跳到了嗓子眼儿,整个人扒着树壁,双手一按,双足一蹬,下半身似弓箭一般弹出,脑袋和上半身紧随着跟去,在空中倒翻了一个跟头。那利刃沿其身躯而过,擦着鼻尖额头,削下几根寒毛来。 不二吓得咽了一口唾沫,边遛边冲那人道:老伯,我嘴最牢,你别杀我。 那人哈哈大笑:杀你作甚么,老夫哪里舍得 那利刃却是片刻不停,忽地从不二身后窜来,不待他反应,便已化作一条云虫,扎入了后心窝。 立时一道闪电劈身般的疼痛从心窝处向下丹田处传递过去。不二当即倒在地上,痛的翻来滚去,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那人又笑道:我以为你长进不少,原来还是过不去这第十三招。 心里却忍不住赞道:了不得,了不得你既已练到这般境地,便是放你去傀蜮谷中瞧一瞧,老夫也是大大的放心 又看见不二躺在地上,长久难以起身,面上神情更是痛苦不堪。不由地多了几分担心,忍不住想到:哎呀,我着急给他辟脉通经,这一招使劲儿略微大了,难不成给他劈坏了 正要开口问话,忽瞧见不二双腿一抬,再一蹬地,一个鲤鱼打挺,跃起身来,一刻不停直奔树洞外溜去,远远丢下一句:老伯我跟你没完便在眨眼不见了踪影。 那人眼瞧自己上了当,不怒反喜,嘿嘿笑道:这小子跟老夫待久了,非但本领大涨,人竟也变得鬼机灵起来,很好,很好 44.第44章 茂林尽投碧湖里 ♂, 正是树木葱茏绿草如茵的时节。 夏天的好景总叫人流连忘返。恋景的路人,也难免会延误行程。 这一带是大陆东南一方,向来雨水旺盛,浇灌出了茂密绵延的浙闽森林。 向天边远处望去,有十余个人影由远及近,渐渐遁向此处。他们身着道服,踏着高大林木的树尖,如走在平地一般。 行到了这一处,前面挡了一座巨大山崖,山崖上一道瀑布似玉龙一般,自上而下轰轰然倾入一片清澈透明的大湖之中。湖岸两面的繁花绿木清晰投影在湖水之中,好像湖面下还有片森林,叫人感叹美景难收。 这些人原本急着赶路,既瞧见如此美景,却也忍不住停下脚步来。其中一个娇俏女子,忍不住向领头的人求道:师尊,我们在这里稍作歇息吧。连日脚程不停,大伙都有些疲惫了。 说话的正是婉儿。这一行人,自然是云隐宗出征傀蜮谷的队伍了。 顾乃春听了婉儿的话,略微皱了眉头,心道:离开谷只剩三天不到,却还有八百里的行程,若不抓紧,只怕有些误事。 顾乃春的迟疑却被木晚枫瞧了出来,猜到他心里想什么,便劝道:师叔,晚枫觉得也不妨歇歇。虽然尚有些行程,但咱们加把劲儿遁去,也只是半日的光景。也好趁着这里的风景,等一等魏师弟。 顾乃春听了,心头忽然泛起一阵得意。 自宗内启程,他便要众人将行李都从储物袋里拿出来,又将身练堂的练功的重家伙搬出来,加上锅碗瓢盆这些吃饭的家伙,合成一个包裹,叫不二背在身上,告诉他,虽然出了宗门,但修行却不能有丝毫松懈。尤其似不二这般资质愚钝的,更要倍加努力。 又说长途跋涉,最适合练习耐力和身法,负重前行乃是最佳之选。 不二与树洞中的老伯待久了,虽然没有学到奸猾似鬼,却早已不似当初那般呆痴愚笨。 他自然晓得顾乃春有意刁难,但也没法儿推脱,只怕惹恼了他,将自己的管事弟子免去,那岂不是要数月见不着婉儿了。何况,只是搬运一些行李,总比那老伯的利刃入体要好过的多。念及于此,他索性通通应承下来。 顾乃春大计得逞,只觉得既报了当年之仇,又能耍完第一大对头黄宗裳的弟子,心中好不痛快。同行众人,王师叔全然不管事,贾海子和婉儿是出谋划策的帮手,其余众人也慑于顾乃春的威势,不愿多说一句话。 一行人走在湖边休息,有的卷起裤腿趟进去嬉水,有的坐在湖岸赏风,有的去了瀑布下面,一派悠然自得的情景。 木晚枫却独自在林道漫步,兀自想着什么。 约莫过去一炷香的时辰,只见远处的丛林忽忽而动。不久,魏不二从树林中钻了出来,身上背着小山一样的包裹。 木晚枫远远瞧见他,登时吃了一惊。原以为还要小半日光景才等的到他,哪知来得这般快。 人却遁上前去,将他招呼过来,笑道:未想到你背了这么多行李,跑起来仍是这般快 45.第45章 百花从中一枝秀 ♂, 不二远远瞧见木晚枫,晓得追上了队伍,便笑着回道:木师姐,我入宗前就说过,修仙我不是块儿料,但有得是满膀子力气。 木晚枫听了,忽然想到那日的情景,再看不二脸上的笑容,虽是过去五年之久,又在宗门里历练一番,他笑容之淳朴,眼神之清澈,似乎丝毫未改。 反观自己,这些年来,初心早已不在,人似大河之中一片落叶,浮浮沉沉终不由自己。好不容易要凭一部云隐诀来翻身,南秋赐却咬死了不松口。她难免泛起了幽幽的惆怅。 不二瞧她发起呆来,只怕耽搁久了,便问起众人在何处。木晚枫被他打断思绪,略微有些吃惊,便带着他一并向那大湖行去。 到了大湖边,不二放下行李,便要寻婉儿。却被顾乃春拦住,要他给大伙开灶做饭。 不二只好钻进湖里,抓到几条青鱼,又在林子里逮了几只野兔山鸡,搭起炉灶,配上野菜山果,放到锅里炖起来。他独身一人过活多年,练出了不差的厨艺。 又过一些时辰,天将傍晚。不二正要招呼众人吃饭,却忽然瞧见林子上空遁来一行人,穿着清一色的黄衫,带着遮阳的斗笠。 这一行人瞧见湖边炊烟渺渺,又有不少修道中人歇息,便也停下行程,向这边遁来。 贾海子刚好带着婉儿从瀑布那处嬉戏归来,二人身上各自溅得水淋淋,有说有笑往回走。 正说着,瞧见那些黄衣人在不远处落了地,领头的是两个中年女子,气质颇佳。往后看,清一色的年轻女子,各个貌美如花,娇俏袭人。 不由得瞧得眼睛直了。再往后看,更是惊为天人,却是看见了列在队伍最末的一名黄衫女子。 只见她分明与众人穿着一样的衣衫,带着一样的斗笠。但容颜之娇艳,眉目之灵气,身形之婀娜,远远胜出旁人,立时让她凸显出来。 此时,天色虽已渐暗,但这位姑娘走在哪里,哪里便似有一片光亮照着;看向何处,何处便似点燃了烟火。 贾海子见她与身旁的女伴说话,嘴角微微翘着,好似在一动一动召唤自己,恨不得与那女伴换个身子。 想了想,忙不迭走过去,便听见一众人嬉嬉笑笑的声音。 奇了,他分明不曾听过她说话,却一下子从一众人的嘈杂声音里,辨析出她的声音。仔细听来,像晨鸟清鸣,似夜莺吟唱,让他觉得难以形容,一时间呆住了。 忽然他的胳膊被人轻轻触碰,低头一瞧,却是婉儿的手。见她笑盈盈望着自己,他不由地脸一红,正色道:这些人来历不明,我且上去问一问。 说着,整个人凑了上去,恭敬地行过礼,先自报了家门,才问及对方来历。 那领头的女子听了,笑呵呵道:原来是云隐宗的师侄。便说自己一行是月林宗,她本人姓方,另一位领队姓朱。又问了贾海子贵宗领队是谁,共有几人,行了几日,诸如此类。 贾海子边恭敬地唤了声方师叔,朱师叔,逐一回了问话;边低头暗想,怪不得如此,早听闻月林宗美女如云,个个如仙女一般,果然名不虚传。只是不知方才那女子叫甚名谁,暗自琢磨如何与她接上话。 想问问方师叔,又不知如何开口。 正在为难之时,顾乃春信步走来了,朝这二人略一拱手,笑道:二位师妹,许久不见了。原来正是旧识。 云隐宗与月林宗素来交好,顾乃春年轻时与这二位并肩作战,互帮互助,倒是颇有些交情。 三人续了旧,又寒暄一番。顾乃春才将本宗弟子招呼过来,互相作了介绍。贾海子这才晓得那女子名叫钟秀秀,正是那位方师叔的高徒,也是月林宗此次宗内大比第一名。 贾海子听了更是喜欢,心道:她是第一,我原本也是第一,只不过谦让了木师姐。我们两个正相配 待顾乃春荐至贾海子,不免大感骄傲,细细说与方朱二人:这个叫贾海子,是顾某不成器的徒弟。入门足有五年,我好生去管教他。却不曾想,此次宗内大比,只得了第二名。 方师叔笑道:师兄倒是谦虚,贵宗高手如云,得了第二已然不易。何况这孩子入宗不过五年,能有这样的成绩,论起资质天赋,只怕百年来都难得一见呢。那朱师叔也跟着附和几句。 顾乃春听了甚是高兴,言语之中却只作谦让。 顾乃春尚能沉得住气,贾海子却早已飘飘然不知所以,心道:方师叔如此看好我,定会在钟秀秀姑娘面前时常夸赞我,她听的多了,心里定会记得我,接着记挂我。时日一久,我们俩的好事不成也难。 便在此时,忽然听到一声:借过,借过,小心烫着。 再一瞧,竟是魏不二端着一口黑锅急冲冲地跑了过来。再瞧他脸上,也不知烟熏火燎,还是抹了木炭,一道道黑印子挂着,滑稽极了。 待将大锅放下,一抬头,露出两个明晃晃的眼睛,望着周遭众人,不由地泛起愁来,说道:哎呀,多了这些个人,饭菜怕是要不够了。 月林宗诸位瞧见不二这幅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一时间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丛林之中,徒添几分奇妙。 那位钟秀秀姑娘忍不住笑道:这位师兄,我们几个饭量都不大,应当吃不了多少,能否请你通融通融。 不二笑道:那有什么,你们只管吃,便是每人吃得了一头猪,我也不怕。听得月林宗众人又是笑成一片。 方师叔只觉不二憨直可亲,便向顾乃春问道:这位师侄是 贾海子大感不爽,忙抢在顾乃春前面道:他也是本宗弟子,与我一同入得本门。只因学艺不佳,连大比的资格也没有,只好来做随队的打杂弟子,专来做饭搬运什么的。他故意将管事弟子说成打杂弟子,只觉心里恶狠狠出了一口气。 46.第46章 月下玉龙秀风林 ♂, 贾海子说的是实话,但叫旁人听去,难免觉得尴尬。 月林宗众人个个捏着一把汗,只怕二人生出口角。 哪料得不二浑不在意别人如何说自己,只是笑道:我天生的笨,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一场硝烟在即,却给这少年一句化去。月林宗众人松了一口气,又忍不住暗赞不二。 方师叔也微微点头,心想这小子脾性对我胃口,也不知叫什么,是谁的徒儿。便开口去问顾乃春。 顾乃春正在心里偷着乐,直想说,这正是我头号死对头黄大秃驴的傻徒弟。但人却笑道他叫魏不二,是本宗黄宗裳黄长老的高徒,人虽然不大精明,资质也有些糙陋,但用功极勤,黄长老对他十分看重。别看他现在修为浅薄,说不准在黄长老调教下,日后大器晚成,成为了不得的人物。 方师叔心道,黄宗裳自是一条好汉,徒弟也倒有些意思。她晓得黄顾二人是冤家对头,便也不再多说。 这个时候,饭香已溢了四处,有人说道,四位师叔,饿得肚子呱呱叫啦。 众人便在一片笑声之中用了晚饭。 待到入夜已深,顾乃春将众人安顿好,正要自顾睡去,忽然想起一件大事,便唤来不二,吩咐道:咱们日夜兼程,行了这些日子,倒是辛苦你了。但愈到最末,愈要谨慎一些。今晚还要你来执夜,万万要小心,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要查个清楚。 不二应过便离去,心里却难免大叫苦也,倒不是他吃不得苦,只是这半月来每日都是白天负重前行,晚上不眠执夜,纵是个铁人,也要消受不起了。 他有气无力地走出营地,瞧见月林宗众人搭的帐篷,在不远处灯火通明。 再往远处,是月下的林木簌簌。 林木之后,是玉龙瀑布浩荡地坠入湖中,轰隆隆的水声却丝毫不碍这林中的平静。 玉龙坠入的湖中,湖水清凌凌的。天上湖中各是一轮明月,照下这一带景致,仿佛镀上了一层别样的银色。 他忍不住想到:日后定要带将婉儿带到这里,与我携手躺在此处,一起来看这良辰美景。想着想着,眼皮倒是越来越重,抗不住连日的劳累,沉沉地睡去了。 半夜里,忽然一阵凉风吹过,拂在不二身上,唤起他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却听见沙沙的树叶声响,当中又似夹着轻飘飘的脚步声。心里不由得一惊,忙爬起身来,瞧见一个模糊的身影窜进不远处的林子里。 不二只怕来了贼人,潜来盗走诸位师兄弟的法宝,一抖机灵,急匆匆爬起身来,跟着追了出去。 他照着那人消失的林子追去,一路上穿林过木,似月下矫捷的猎豹。 那人遁速显然不及他,只在一炷香的时间便现了踪影。 不二大喜之下,又加一把劲儿,每一次双足踏地,便倏地弹出两丈,很快离那人只有不到三丈之远,只见他穿的是夜行紧衣,头上包了头巾。便冲着喊道:且留个步,我有话来问你。 那人却浑不理他,反倒愈加了遁速。 不二又试几次,仍是喊他不住,一个猛劲儿追上去,二人之间瞬间只离了一臂之距。 这却是不二入世道行不深的缘故了,但凡有些经验,绝不会与一个陌生修士离得这般近。 果然,那人察觉不二就在身后,手中银芒一闪,便是一道月牙状的光波向后射出,瞬间要坎在不二腰身上。 不二忙一蹬腿,在空中翻了跟头,轻巧地避开了光波。 那人显然未料到,发出咦的一声。但双手银芒大作,后招接连不断挥过来,那月牙光波密密麻麻,似胡泊在月光下倒影出的波光粼粼。 不二立时怒道:好你个贼人。脚下却一步不停,将那光波一一躲去。 再一蹬腿,一举跃到那人身前,将其拦住。 抬头一看,登时愣住了。眼前这人眉清目秀的,正是月林宗的钟秀秀。 钟秀秀见他到底将自己拦了下来,一时间哭笑不得,气道:魏师兄,你深更半夜追着一个姑娘,是否有心怀不轨的嫌疑呢 心里却大为惊奇,想到:听那顾师叔和姓贾的师兄讲来,这位魏师兄资质奇差,学艺不精。怎么方才躲起我的月刃来,忒是个闲庭信步。难不成近些年来,云隐宗弟子个个修得道行高深,我月林宗远远及不上了 这却是她不晓得,与树洞中那老伯的利刃相比,她这月刃虽然厉害,但差得非是一星半点。 不二哪里想到她倒打一耙,脸一红,忙作了解释。 钟秀秀听了,暗自好笑:臭男人的东西,本姑娘才不稀罕哩。瞧你茫然不知的样子,定是守夜时偷懒睡着了。人却笑道:原来今晚是你执夜,咱们两个站得同一班岗呢。 不二问她所做为何。 钟秀秀正色道:我方才瞧见一个人从贵宗营地溜了出来,心下好奇,便追来瞧瞧。 不二听得大惊,暗想自己定是睡着了没瞧见,忙问她那人去了何处。 钟秀秀笑道:我追得正好,便被你拦了下来。 不二登时无话可说。忙要起身,顺着方才的遁向追去。 钟秀秀见他这副模样,觉得十分好笑,便拦住他,说道:这般大的森林,只凭你这样追去,决计是没用的。说着,一伸手,拿出个深蓝色的圆盘,只见上面光光的一片,正有个黄色的亮点朝着一处移动。 钟秀秀瞧了,便指着东南方道:咱们往那边追。二人又朝着东南方,追出十里地。 钟秀秀好奇不二的修为,便正好趁此机会与他一较身法。 此时,朗月高高挂在天幕,洒下遍地的银光。月林宗的功法多以月光照射的能量为基石,间有一些需要吸纳木灵气的功法。 此处又是月光充足,又是林木茂密,一想到本宗功法正好发挥至佳效果,钟秀秀自然对胜过不二大有信心。 岂知遁过这一路,瞧见不二每踏出一步,便向前射出三丈之远,登时没了脾气。寻思这云隐宗如果每个弟子都比他厉害,只怕此番傀蜮谷之行,便没本宗什么事了。 不二却根本无心与她较量,只是胡乱猜想那人深更半夜溜到本宗的营地做甚么。 他只担心自己照看的东西丢了。又想到顾师叔千叮咛万嘱咐,叫自己慎之又慎。可没想到一时大意,竟出了差错,事后难免被顾师叔责难一番。 想着,不禁头要大了,脚步却愈发地加快。 正追着起劲,忽然被钟秀秀拉住了。只见她将手指比到唇间,示意不二莫要做声。又领着他悄无声息地潜向一处灌木丛中,隐隐听到有人说话。 竖起耳朵去听,竟是满口的异族语。 二人忙探出脑袋望去,登时心下大骇,只见那明朗月光之下,丛林空地之中,威赫赫站着五个头顶长角,面目憎陋的怪物,正是角魔无疑 47.第47章 灌木丛里逞英雄 ♂, 那群角魔站在林子中间的空地上,环成一个圆圈。他们个个身材高大魁梧,似森然月光下的大树,在地面之上投下偌大的阴影。 阴影之中站着一个蒙面人,在角魔高大的身躯衬托下,实似个矮人一般。 那几个角魔先是自顾说着,后来又去问那蒙面人。 那人昂起首来,亦是说着叽里呱啦的异族语。 不二仔细听去,只觉得他说得虽是异族语,但声色听起来颇为熟悉。但一时间浑然想不起究竟在哪里听过。 两个人相视一望,点了点头,皆明白此时此地危险之极,稍有不慎便会命丧魔手。便一同伏在灌木丛中,大气不敢一出,似个雕塑一般。 钟秀秀心里咚咚咚敲着打鼓,暗道:此处一共六个青角魔,便是有六个钟秀秀,恐怕也不是对手。 末了,又不住地寻思:这人定是角魔遣入我族的内奸无疑。只是不晓得他们究竟在图谋什么,眼看到了开谷的时候,怕是与此脱不了干系。 那六魔一人似是有大事商议,说起来没完没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月亮渐渐升高,月光忽地从灌木丛中的缝隙透了过来,端直照在秀秀手中的圆盘上,那圆盘倏一反光,恰好照在其中一个角魔额头上,映出一块明晃晃的光斑。 钟秀秀暗道不妙,忙收起圆盘。 但为时已晚,那光斑已然被其余几个角魔看见,立时顺着光亮照射来得方向瞧去,只瞧见一大团黑咕隆咚的灌木丛,并无异样。 那角魔既没有瞧出什么,便扭过头去继续商议。钟魏二人方要忪一口气。 站在中间的蒙面人,却忽然摇了摇头,指着那处灌木丛说了些什么。月光忽然从角魔身上越过,照在他上半张面孔上,可以清晰地瞧见两道笔直的眉毛。 那些角魔听了他的话,面上便露出大不耐烦的神色,但个个转过身来,又向这边望去。 半响,站出一个向灌木丛走来。 一步,一步,就快要到了跟前。 钟秀秀只觉得胸口一紧,心脏快要被胸腔挤破了。 不二亦是紧张得难以说话,心道:无论如何是躲不过去了。总得有个人活着,将此事说过给师叔他们听。那么,最好是一个人先冲出去,将这些角魔引开,我一个大男人,岂能叫姑娘去冒险便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眼看那角魔只差几步就寻到了灌木丛,不二忽然靠向秀秀的耳朵,悄悄说了句:你别动 秀秀的耳朵给他嘴里喷出的气吹到,霎时间觉得好痒。 她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不二便一手按住她的脑袋,一手抚着她的背,猛地往灌木丛一推,整个扎了进去,害得她吃了一嘴灌木叶子。 不二则运起云刃诀,飞快甩出一道红芒利刃,直扑那角魔胸膛而去。 那角魔仗着肉躯强悍,只是伸出右手来挡,哪料得那红芒利刃忽然一闪不见,下一刻便绕过他手掌出现在胸口。 他顿觉危险之极,忙一侧身,仍是给那利刃在胸前侧划出一道口子,绿色的血涔涔地往外直流。 不二暗道一声可惜,却嘿嘿笑了一声,冲那角魔道:畜生,你听的懂人话么跟我来罢说罢,一蹬腿跃出五丈之远,头也不回地向西北方遁去。 那受伤的角魔怒吼一声,梆一跺脚,震得地皮四溅,紧接着整个身体似野兽一般扑了出去,直奔不二逃去的方向。 那蒙面人见此,颇有些惊慌失措,叽哩哇啦说了什么,又不停地指向东南方,大概示意角魔再派去一些人手。 其中一个最为高大角魔咧着嘴笑起来,随后摇摇头,摆摆手,说了些什么,大抵是不用的意思。 那蒙面人只好作罢,却又不大放心,亲自走到那灌木丛旁边溜了一圈。 秀秀藏在其中,只觉得心脏快跳到了嗓子眼儿里。幸好这片灌木丛被周遭巨树的影子遮得严严实实,往里瞧去黑洞洞一片。 那蒙面人瞧了一遍,什么都没看见,颇有些不大甘心。忽然掏出一柄利剑,向那灌木丛中连着扫去,六道剑气横穿而去。 秀秀藏在其中,察觉其中一道冲着自己胸口砍过来。却不敢提前去躲,只是待它冲入灌木丛中,发出了擦枝削叶的声响,才借着声响略微向右移了半尺,那剑气坎在她肩膀上,她咬牙忍住一声不吭。 鲜血却溅得周遭满是,血腥气渐渐泛上来。 秀秀微皱眉头,暗道不妙,若是这蒙面人还不走,只怕要闻到这浓浓的血腥味 48.第48章 壮士西归何复还 ♂, 好在那蒙面人亲自看过之后,终于放心下来,径直走了回去。 一人四魔又叽哩哇啦说了一炷香的时辰,才各自散去。 秀秀又藏了片刻,才从灌木丛中钻出来,从衣衫上撕下一个布条止住血,总算松了一口气。 她想跟着那人瞧一瞧,但方才流了不少血,难免有些虚弱,只好打消这个主意。 忽然想起魏不二方才的所做所为。 无疑,她也在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 但为了一个初次相识的道友,就冲出去送死,她着实鼓不起勇气。 又想起不二说的话,想起他按着自己的脑袋,推进灌木丛中,是何等的滑稽又决绝 她不由地在心里默默祈祷。但寻思他的身法虽好,修为却未必会很高,落在那角魔手里,只是怕难逃一死。 若早知道只有一个角魔追去,倒不如自己站出来将他引开,在月下林中,找个树木茂密之处,仗着行动灵活,便是一对一,也大有机会与那角魔战个平手。 她叹了一口气,心道:钟秀秀,枉你自认聪明,今夜却犯下两大错误一个自然是那圆盘反光的事,另一个便是她早该想到,这些角魔如此自大狂妄,看到一个年轻女子逃去,定然只派一个角魔去追。 现在如何想,已是无济于事。当务之急却是将此事禀明师傅和云隐宗两位师伯,好请他们定夺,尽快报于宏然宗盟,好就此次入谷之征做些防备。 但魏不二被那角魔追杀,究竟是死是活,更是她心头一件放不下的大事。 思来想去,便站起身,朝着西北方向遁去,心道:死马当做活马医,我且追去瞧一瞧,万一他还活着呢 偌大的圆月照在当头,洒下一片亮堂堂的银色。这正是赏风观景的好时候。 两道急匆匆的身影却穿林过叶,造出稀里哗啦的动静,扰得这一带的宁静碎成一片。 不二遁在前头,汗流了一背。那角魔距他只有不到一丈之远,愤怒的低吼一个劲儿的钻进他耳朵里,震出一阵阵的麻。 二人一前一后,一追一逃,已持续了一个时辰,奔出不知多少里地。 不二余光向后扫过,晓得只有一个青角魔跟来,不由得暗叫悔也。他原本以为,凭自己挑衅,定将那五个青角魔通通引过来。 照常理来说,一个青角魔须得六个寻常修士才能相抗衡。顾王方朱四位师叔修为再高,最多也只能一个对一个。那便还剩两个,只怕两宗的年轻弟子未必能敌得过。 若是真的相遇,定会是一场惨烈厮杀 他既是这般想法,便怀着壮士归西的念头,朝着宿营相反的方向而去。 哪晓得,竟只有一个角魔追来。如此一来,倒不如直奔四位师叔那里,以四敌一,胜算定然不小。 现在既已向西北行去,再换方向只怕连累了遁速,倒让着角魔追上来。 再说那角魔,早已气得顶冒青烟。他寻思,若是寻常人族叫自己追来,只怕逃不出三十丈之外。 而这小子非但溜得极快,耐力竟也十分惊人。若是再与他纠缠下去,只怕引来人族的厉害修士,岂不是要糟糕。 于是,忙加一把劲道,整个身子忽地向前蹿出几丈,眼看不二便近在眼前,忙伸手冲着心窝掏去。 哪料得不二早习惯了这般出其不意的袭击。似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头也不回,下半身疾奔不误,上半身向右侧稍倾,恰好躲过了这一击。 脚下再一用劲,当即窜出去老远,又与这角魔拉远了距离。 再往前遁,竟逃到一处山谷之中。 不二来时,恰从这里路过,晓得其中有一险要之处。 便在心里寻思:人族哪里逃得过角魔,我这样被他追着,迟早难逃一死,不如借着此处奇险地势,搏命一击,杀他个措手不及,或有一线生机。 既想到此,便一溜进了山谷,直奔那险要之处。 那角魔跟着拐了进去,只见谷中一片开阔地势,不由暗自欣喜,暗道:看我要了你的命前面抓不着你,全怪这树林挡道。到了此处,我看你往那里跑 只见那小子忽然拐入一处山坳,忙跟着进去,忽然脚下一空,整个身子直勾勾往下掉。 低头一瞧,下面竟是数百丈的深渊,一条大河蜿蜒流去,两岸树木繁盛。却不及细看,一道红芒利刃已然向胸口削了过来。 他忙贴住崖壁,再伸手去挡,那利刃瞬间剐在手臂的鳞片上,溅起了一片火星,在黑夜份外刺眼。 不二大吃一惊,哪料得他徒手便能挡下自己的利刃,急忙跟进后手。 只见那红芒闪转腾挪,时而钩挂点挑,时而刺撩劈削,当真是变幻莫测。 那角魔哪里见过这等变化多端的道法,仓促之间,只用手臂护住胸颈等要害。其余各处皆唤出了鳞片做抵挡,顷刻间他身上火光四溅,一时间似个烟火厂爆炸一般。 被一个人族的青年修士打得还不了手,那角魔何时受过这等窝囊。待稍作调整,忽地弹壁而出,下一刻已出现不二身前,一拳捣去他胸口。 不二侧身绕过,那拳头直捣向他身后的崖壁,只听轰的一声,火星四射,石块飞溅。不二忙退出五六丈去,只见一个半丈许的大洞霍然现在眼前。 他忍不住想道:似岩石这般坚硬,都叫他打的稀碎,我如何能受得住却容不得他多想,那角魔既抢得主动,自然毫不客气一招接着一招攻将过来。只见这一人一魔似爬墙壁虎一般,在崖壁上横竖窜跳。 那角魔胜在肉躯强悍,行动出手迅速,便占着上风。不二则是仗着身法之利,将那要命的攻击一一避开,再伺机用利刃回击。 但时间一长,那角魔丝毫不见疲态,不二的法力却愈渐耗竭,拖下去必是死路一条。 不二难免忧心忡忡,下意识减少了利刃的反击。 那角魔少了利刃干扰,愈加肆无忌惮起来,攻击起来更添数倍威势。 不二既处于极度危险之中,心神又难于专一,无疑犯了对敌之大忌。 便在一个不慎之下,那角魔忽地在其背后闪出,一击拳头重重击在他背上,整个人似个弹弓射出的石头,直直地撞在对面的崖壁上 49.第49章 世间悲苦莫过此 ♂, 只听轰的一声,那崖壁被撞出一个丈宽的大坑,飞石碎屑扬的漫天。 不二整个人嵌进大坑里面,直撞得头破血流,一口鲜血自肺腑喷出,一时间觉得五脏六腑皆要裂了。 却毫无歇缓的机会,那角魔已然挥着拳头,一拳一拳逼过来。 不二在大坑里上下躲闪,勘勘避去一连串重击。 那角魔的拳头当真似钢铸铁打的一般,在大坑之内又捣开一个个小坑,似下起了陨石雨一般。 眼看这大坑被那角魔的拳头越捶越深,以他硕大的身子竟也将这个人埋了进去。 不二却利用这坑内地势,始终绕在这角魔后背躲闪。 那角魔始终抓不着他,气得哇哇直叫。忽然瞧见不二在脚底露出半身子,顿时找到了怒火发泄之处。 猛地举起一拳,重重地向下击去,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拳竟然在坑底捣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不二躲闪之际,匆匆向洞口瞄了一眼,只见里面颇为宽敞。他忙伸手运气,一举将洞口边缘的碎石击开。竟发现一个偌大的洞穴。大喜之下,暗道天不亡我,整个人头也不回扎进洞里。 那角魔见他进了洞,更是又惊又喜,暗道是这小子自找死路,便紧跟着杀了进去。 当头却碰见不二的利刃虎生生砍了过来,忙低头躲过去。 那利刃却绕了个圈,忽从脚下飞起,直奔裆下要害。他伸手去挡,利刃一转到了胸前。待他将胸前护住,后背又觉到了凉飕飕地冷风 总是不等他有所反应,利刃已然逼近要害,当真是防不可防,退无可退。 他哪里知道,不二乃是洞中作战的祖宗 又恰恰在这不大宽敞的洞穴里,他偌大身躯成了累赘,转身不便,腾挪无地,处处受制。 慌张之中,忙要转身退出洞里,那红芒利刃忽地自背后袭来。他仗着背上生出坚硬鳞片浑然不管,只往前奔去。 才走了一步,忽然脖子上一道笔直红线划开,绿色的鲜血四溅,脑袋竟和身子搬了家 原来,那背后的利刃只是不二设下的障眼法。 他见那角魔慌慌张张往外逃,立时想到这是唯一的机会,随手抓起一块石头,在上面附了云刃诀的剑芒,冲着他背后猛地扔去。 那角魔晓得他只有一道利刃,便不管不顾往前奔着。却没料到,不二早将真正的利刃设在他逃跑必经之处,以极快的速度自他脖颈划过,终于将这强悍的角魔切成了身首两份。 不二见他倒在地上,自个儿也瘫了下来,心道:这角魔的战斗方式,与我人族修士完全不同。近乎于武林中人的贴身肉搏,但他们钢筋铁骨,力大无比,速度又快到难以想象,威力自然惊人。我们修道中人,大多靠的是功法宝物,擅于远战而疏于肉搏,这角魔正是是修士的克星怪不得一个青角魔往往要五个人族修士来应对,只怕稍不留神,就给他贴到近处,立时就要开膛破腹了。 便暗自庆幸,若不是从前跟那老伯在树洞里打了无数仗,今日小命便要丧在此处了。忽然想到,这老伯教我的功法,恰恰擅于身贴肉搏,简直是专为角魔量身定做。 念及于此,一时间欣喜的不能自已,激动地呼吸急促,心跳加快,恨不得立时冲进傀蜮谷中,与那些角魔杀个痛快。 半响,才忽然想到,傀蜮谷之战与自己已然无关,这才渐渐平复下来,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待休息好一会儿,他才爬起身来,走到那角魔身旁,心道:我总算亲手杀了一个角魔,是否也算为乡亲们报了仇忽然想起五年前屠村的骨刃族角魔,一时间握紧了拳头,复仇的心思格外浓烈。 猛一挥手,红芒利刃一闪而过,自角魔头顶削去,瞬间将那青色的角连同头皮削了下来。知道那魔角大有用处,便拾起来,放入储物袋里。 他想将这魔角交给顾师叔,转而又想道:若顾师叔问起我,如何杀了这角魔,我怎么回答。倘若照实说,岂不是要暴露了这套功法。不如我先将这魔角藏起来,再说自己趁着黑夜躲到一处隐蔽,骗过那角魔,侥幸逃得升天。 他拿定了主意,便要起身出洞。 天色已到了蒙蒙亮的时分,一道清晨微薄的光散进洞内,他不经意向洞穴深处瞄了一眼,忽然瞧见地皮上露出一段煞白的颜色,看起来不大寻常。 他好奇心既起,便走过去瞧一瞧,在那处地皮上刨了半天,竟挖出一具人骨架来。 不禁思索起来,想这是何人,又如何会死在这封闭的洞穴之中。 忽然瞧见尸骨下面的黄土中隐隐露出一截布帛,便一并刨出来,原来是一卷帛书。翻开来看,上面写着颇为晦涩的古文。 不二仔细看过,大概读得懂,这帛书上写着此人生平,原来是凡人中的武道高手,名叫石追月。他本是一介书生,屡试不第,弃文从武,倒显出稀世天赋,一年小有所成,两年名声在外,三年独步一方,五年便成为凡人之中的绝世高手。 是时,修真者尚未入世除魔,凡人罕有听闻。他只以为天下再无可攀之境,不免有些自傲。却在机缘巧合之下,偶遇一个修真女子,被其绝世容颜所吸引,立誓要娶为妻子。 他自以为武功盖世,轻易可以折服她。 岂料那女子与他定下一招之约,只要他能接下自己一招,便委身下嫁。 结果自然是石追月败了,自此隐居在此山中,苦苦研琢可以击败那女子的武功。 转眼四十年过去,他果然天赋纵横,自创出一套空前绝后的圆明剑法。出山之后,凭借这套剑法,向宏然大陆所有修士宣战,竟没有一个能敌过他。 事已至此,他自然算做到了当初那一招之约。 然而,待那修真女子再来找他,石追月只能仰天长叹。 原来,再见之时,他此时已是古稀之年,满头白发,皱纹满面。她却仍是当初那般模样,笑颜桃花,衣衫头饰,似乎未有一丝一毫变化。 他明白,这女子故意穿着打扮同四十年前一模一样,便是为了告诉自己:即便他修得再高武功,身为凡人也抵不过时间的流逝。 那石追月自此退回深山之中,再也没有回来。 世间之悲,莫过于此。帛书简介以这一句结尾。 不二看着看着,竟缓缓读了出来。 50.第50章 冰雪剔透玲珑心 ♂, 帛书之后,附带着圆明剑法的口诀,想是这老人不甘心自己的心血自此随尸骨化为尘土,不能传以后世,便将它写下来,藏于此处,待有缘人前来。 不二看过那口诀,原来此处只有上半卷,讲的是剑法招式。 下半卷心决想来是内功心决,找了半天,却仍然不见踪迹。 他细细读了一遍,只觉的古怪生涩,读不大明白,心道:凡人的武功比修士厉害,这当真闻所未闻,只怕是这人胡吹大气。 但或许这剑法在凡人中也算了不得的武功,他既然舍不得埋没掉,那我便替他收着。待日后交给有缘人,好了结他的心愿。只可惜此处只有上半卷,只怕别人拿去也没什么用。 念及于此,便将那帛书收入了储物袋中。 想此时天已大亮,再不回去,只怕顾师叔要大发雷霆。 便急匆匆往洞外走,临到洞口,太阳忽然从对面山崖上跃出来,刺眼的日光直射,他低下脑袋去避,却瞧见山崖下面大河流淌,蜿蜒西去,脑海中灵光忽现。 想到:那老伯教我的口诀中第一句是云开日出照,升高望河曲,上半句我已然悟道,下半句却久久没个进展,想来是我悟性不够。但瞧这山崖下面,那大河奔流不止,弯弯曲曲,我又站在这高崖之上,正符合这其中意境,却不知与此功法默契何在 但半响过去,仍是不能更进一步。只怕延误时间,索性放弃思索,顺着原路往回赶,边走边想:不知钟师妹是否安然回去。昨日只有一个角魔来追我,只怕她也是凶多吉少。 又琢磨如何与顾师叔说起此事,既想把事情的讲得清楚明白,又不愿暴露那老者教给自己的功法,着实有些苦恼。 边行边想,不知过了多久,遁到了一处溪水边。溪水迢迢流向远方,水里清澈见底,不时看见鱼儿游过。 他一宿半日滴水未进,自然泛起了口渴。俯下身子拎起几口水,哗啦啦灌进肚里,只觉得一道冰凉水线直入腹中,清凉可口,甘之如饴,一时间爽快极了。 再往溪里瞧去,只见自己的脸上身上沾满了血迹,这才想起昨晚被那角魔重重击了一拳,喷出好大一口血。但此时,竟全然没有了受伤的感觉。 他虽然早已习惯,受伤之后总是恢复得比常人快许多。但这般重击之后,仍能迅速复原,亦感分外欣喜。只是满脸血迹的模样实在吓人,他忙低下头去清洗。 忽然听见一声:魏师兄声音之中满是欣喜。 不二抬头一看,只见小溪对岸不远处,站着一个黄衫女子,身形秀丽,眉目如画,怔怔望着自己,正是钟秀秀无疑。 她一路寻着行迹而来,遁出百余里地,仍是瞧不见不二的踪影。 逾走愈失望,想那角魔凶残无道,魏师兄八成已身陨道消,心里竟涌起一阵无名悲凉。 正走在小溪边,瞧着溪水清粼粼的向东流去,水底的卵石杂乱无章的摆布,竟像是秋天萧瑟的落叶被浸湿了,沉在水底,再也浮不起来。便好似人死不能复生,难免伤感起来。 再往远瞧去,只见一个人影投在了对面岸边的水面上。顺着人影往上瞧,那人穿着云隐宗的道服,浑身血渍。仔细瞧去,不正是魏不二在俯着身子喝水么 她远远瞧见,惊喜地喊了一声。立时遁过小溪来,到了不二身边,想说:没事吧话到嘴边又停住,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倒是不二先开了口,只见他满脸欢喜,笑道:钟师妹,你没事,当真太好了。 听了他的话,秀秀竟愣住了,半响才问道:魏师兄,你对每个姑娘,都这般好心肠么 不二不知她此话从何讲起,想了想,憨笑道:我只对婉儿好。 秀秀便想起婉儿,这姑娘昨日是见过的。忽而微微一笑,向不二身边退出一步,拱手郑重道:魏师兄,我想说两句话,第一,恭喜你福大命大,逃出升天。第二,多谢你昨晚舍命相救,我心里永远记着这份恩情。 不二不晓得她为何严肃起来,只好回道:师妹,你客气啦。不必放在心上。 两个人互叙了分开后的情形,秀秀说了实话,不二说得却是事先想好的说辞。 秀秀听了,不免笑道:我说那角魔如此凶残,你如何能从他手中逃出生天,原来是掉进了地洞里。 但心里却是明白透亮,想到:他浑身是血,无疑是与那角魔搏斗所留,既然过了手,再想脱离战场只怕是难上加难。再瞧他道袍底缘,隐隐沾了些绿色液体,无疑是角魔的血了。如此说来,要么是他将那角魔击成重伤逃去,要么已经将角魔杀了。若是前者,他定会担心那角魔受伤之后,唤来援兵追杀,自不会在这里悠闲的饮水洗面。 那么,真相只有一个,他杀了那角魔 念及于此,秀秀心里不禁翻起了惊涛骇浪,寻思:单独对上一个青角魔,凭自己的实力勉强也可做到。但要击杀它,却是难上加难了。这魏师兄既有这般实力,竟然连云隐宗大比的资格都没有。要么是,云隐宗的高手多得难以计数,这显然不大可能。另一种可能便是,他一定在隐瞒什么 51.第51章 有美携行向榕城 ♂, 二人在小溪边稍作停留,便匆匆往回赶。 一路上仍是大好风景,却再无心观赏。待到了宿营之处,已是人去营空。 秀秀心道:马上将要开谷,师傅他们怕是等不及先走了,但总该与我留些话罢。 便在四周的林子里绕了一圈,果然从一棵树干中唤来一道传声符,正是方师叔所留。说得大概是,他们先行一步,在榕城内宏然宗盟的驻地等候。 云隐宗一行也一并去了,顾乃春自然不会给不二留什么话。 见此情形,秀秀便笑道:魏师兄,这一路便有劳你照拂。 不二点点头,两个人一路径直遁向榕城。 路途漫漫,却免不了说些什么解乏。 不二问秀秀入门几年了,师兄妹几个,诸如此类。 秀秀虽觉得无聊,但也客气地回了他。 待秀秀问起来,初始还是关于云隐宗的事情。但说着说着,竟然绕到婉儿身上。 不二倒是毫不避讳,将两个人如何青梅竹马,婉儿如何照顾自己,如何到了云隐宗之上,如何定下那树中之树的约定,又如何一起成了管事弟子。除了那树洞中修行之事,通通说与秀秀。 秀秀听了,暗自琢磨:别的不说,那树中之树的约定无疑是婉儿在作弄他。我昨日瞧见,她与那位贾师兄成双出对,分明是两情相悦。心中既有所属之人,何必还来逗弄魏不二 人却微微笑道:魏师兄,我祝你们俩个有情人终成眷属。不二忙谢过她。 傍晚时分,二人行到一座郡城,城墙是东西走向,瞭不见尽头,城门足有五丈之高,上面有个硕大的牌匾,写着榕城二字。 城门下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不二大感惊奇,心道:这蓉城竟是这般阔气,只怕住着数十万人不止。师尊说,天底下的角魔都是从傀蜮谷里蹦出来的,这城紧挨着傀蜮谷,城里的百姓岂不是每日都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当下,便向秀秀请教。秀秀笑道:你竟然不知此事 不二挠头道:我晓得自己不会入谷,也就对傀蜮谷的事情不大上心。 秀秀感叹道:贵宗当真是人才济济,连魏师兄这样的高手竟然也没有资格进入傀蜮谷。 不二忙摆手自谦。秀秀便将此中缘由细细道来。 原来,傀蜮谷是角魔界与宏然界的交汇处,本是一处封闭的空间。 但每十年之期,两大界面便会有一次轻微的摩擦碰触。也便在此时,傀蜮谷的空间变得不再稳定。人魔两族便会借此机会,从各自一方布下阵法,打开入谷通道,派遣精英入谷。那些角魔自然是想借着傀蜮谷潜入人界兴风作浪,人族则是要趁着角魔立足未稳,将其扼杀于萌芽之中。 但奇怪的是,角魔进入傀蜮谷之后,却不见从人族这一边的入口出来。可大陆上的角魔却总是愈来愈多,想必是傀蜮谷之中另有出口。 也便是这个缘故,蓉城郡虽然地处傀蜮谷边缘,但较之其他府郡,反倒少有角魔踪迹,渐渐的周围百姓聚拢而来,生出一派兴旺之气。 不二听得大长见识,接着问道:既要除掉这些角魔,干嘛不派各大宗门顶尖的高手进去反而都是些新近入道的弟子。 秀秀叹道:若是能让各大宗门的高手入谷,这角魔之患早该绝迹了。开谷之时,那谷中空间极不稳定,倘若我们派了尊师一般的高手,他们身上法力过于雄厚,只怕那入口顷刻间便要崩塌了。先前也是有过这般经验的。当然,对于角魔而言,亦只能派遣青角魔入谷。倘若黄角魔甚至赤角魔可以入谷,恐怕大陆已不是如今这般模样。 不二奇道:那就怪了,师傅说宏然大陆上也有不少黄角魔,甚至出现过赤角魔的踪迹,他们从何而来 秀秀听了暗自好笑,终于晓得他是一个死脑筋。但面上仍客气讲道:咱们人族可以修炼,那角魔亦可以。青角魔修炼的厉害了,自然会变成黄角魔。黄角魔练得厉害了,自然会变成赤角魔。 他们三百年前就潜入大陆,时至今日出现几个赤角魔,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不二从未听过此事,不由得咋舌不已。 既到了蓉城郡,归队便在眼前,二人反倒不再着急。进了城门,顺着正街缓缓前行。 如此气派的大郡城,不二尚是初次入得,只见高楼红墙遍处,经营店铺沿街而置,街上人来人往,热闹极了。 待过了正街,便清静许多。 秀秀识得路,便领着不二直奔宏然宗盟在蓉城的驻地。 到了地方,不二一瞧,不由得吃了一惊,这驻地竟在繁华市井中硬生生拓出数百亩空地,当中盖了硕大的宫殿,飞丹流阁,琼楼玉宇,一派奢华景象。 驻地门口站着几个身着华服的值守弟子,秀秀给他们看了傀蜮谷的邀请函,便领着不二往里走,其内更是金碧辉煌,不必细言。 到了云隐宗下榻之处,秀秀便要与不二道别。 不二朝她拱拱手,转身要进去,却听她忽然说道:魏师兄,万事全凭缘分,你未必要强求。 不二正要问她何出此言,秀秀却早已转身离去了。 52.第52章 乞丐姑娘走地宽 ♂, 不二进了门,径直去找顾乃春。 顾乃春见了他,便冷笑道:好啊,魏不二你本事大,我的话说来不大管用罢 不二刚要解释,顾乃春一拍桌子,劈头盖脸骂起来:混账,身为值夜,身负重轭,自当一丝不苟,尽心尽责。你倒好,目无宗规,玩忽职守,擅自离队,视本宗弟子身家性命如儿戏一般你是个甚么东西 顾乃春越说越痛快,只恨魏不二没有干出更出格的事来。心道:只凭着玩忽职守这一条罪,我不将你罚去玄冰窟挨冻,我的顾字便倒过来写 待他说得口干舌燥,不二才插得上嘴,将昨晚去了哪里,做了何事,一一道出来。顾乃春听了,大吃一惊,脸色由红至青,急转直下。暗自庆幸这屋里没别人,又将不二数落一番,才将其遣出去。 待不二离远了,他又觉得此事干系重大,便寻到月林宗方师叔商议,二人将此事报与宗盟在蓉城的驻守长老胡德第,觉得查个水落石出为好。 胡长老听了,却说:开谷在即,万事皆要求稳,以免徒生事端。只让二人回去后,多留心查看,以防角魔使诈。 方师叔回去后,大不甘心,便与钟秀秀说了此事。 秀秀心道:那蒙面人既是从云隐宗营帐里溜出来的,即便不是潜伏在其中的内鬼,也与他们脱不去关系。只是我们两宗交好,不大方便将此事说出来。倒不如派人暗中查探,若是真有内奸,总免不了露出把柄。便将自己的考虑说与师傅。 方师叔连连点头,叫秀秀明日带着宗内师姐妹,一起去办此事。 再说不二,被顾乃春指派去城中买一些入谷所需。他一口承应下来,便向驻地外行去,远远瞧见贾海子同婉儿正往门外走。 两个人说说笑笑,全未瞧见自己。 不二心头一酸,便琢磨二人在说什么,要去哪里,去干什么。但也不愿凑上前去问,只好远远跟着观望。 出门不远,便瞧见一个叫花子找上了二人。 那叫花子年纪不大,约莫十五六岁,脸上手上脏兮兮一片,已然看不清本来的面目。头顶扎着辫子,分明是个姑娘。眼珠子漆黑,转得十分灵动。一张嘴,露出亮白的两排牙齿。手里端着个豁口的破瓷碗,身上穿得破破烂烂,边走边说道:仙长,大慈大悲的仙长,你们行善多多,福报多多,一定会结成百年的好姻缘 贾海子见这乞丐臭烘烘的,紧挨在眼前,一只手还紧紧拽着自己的衣袖,顿时勃然大怒,一甩手将那叫花子甩到了地上,骂道:你这个脏东西,快给我滚开罢说着,忙将婉儿拉去一边,只顾往前走。 那乞丐赶忙爬起来,紧紧跟在身后,一手拿着碗,一手打着节拍,竟了唱起来: 仙人高,仙人美,仙人长着大长腿; 丝绸华,锦衣棉,身上穿着绫罗缎; 没饭吃,没衣穿,眼前是个乞丐汉; 铺着地,盖着天,花子要饭走地宽; 不求金,不求银,一文铜钱很稀罕; 不求米,不求面,残羹剩饭赛神仙; 你不给,我不怨,身上无衣怨天寒 这首乞丐歌在宏然广为流传,每个乞丐都会唱一两句。 但叫这乞丐姑娘唱出来,声音竟然十分清脆悦耳,可内中情绪却满是凄凄艾艾,似诉惨淡人生的百般艰辛。加上她又是年纪轻轻的姑娘,竟然被逼得出来行乞,不免叫旁人觉得可怜极了。 婉儿心道:这叫花子同自己一般大,但我高高在上众人来捧,她却要为衣食发愁。同情之余,竟有窃喜之感。想了想,正要拿钱去施舍。 却被贾海子拦住,恼道:天底下这般多的乞丐,你能给得起嘛又瞧见那乞丐不依不饶,揪着自己的衣衫不放,手里的脏汗清楚地在臂袖上留下一道脏手印。 他登时怒不可遏,手上运起一道法力,装作推搡的样子,暗向那乞丐背上拍去。 那乞丐被他一推,砰地一声闷想,竟立时飞了出去,脑袋磕到一处墙壁,擦破了皮,鲜血顺着脑门流了下来。 贾海子瞧她流了血,登时吃了一惊,暗道:我明明冲着别处发力,怎么撞到了墙壁上 又瞧她捂着头倒在地上,痛苦不堪的样子,立时想起修士界两大禁忌,其中一条便是,恃强凌弱,杀伤凡人。 心里不由慌了起来:她脑袋撞在墙上,只怕伤得不清,万一要了命,可就出大事了。慌忙拉起婉儿的手,直奔正街而去。 边走边琢磨,万一出了事如何应对,但一想到有顾乃春扛着,如何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耳朵里却不住地传来那乞丐哼哼唧唧的声音。 他一扭头,瞧见魏不二正在那乞丐身旁说话,不由地想到:若是能将此事赖在魏不二身上便是两全其美了想着想着,人便拐入一个街巷不见了。 不二搀着肩膀,将那叫花子扶起,只见她额头上满是鲜血,忙用袖子擦干净。又从衣襟上撕下几条,帮她简易包扎一番。 那乞丐怔怔瞧着他忙活,半响才道:我瞧你方才急匆匆的,是否找方才那二位仙长有事呢 不二叫她提醒,这才想起婉儿跟贾海子牵着手去了,心里的滋味当真难以言喻。却对那叫花子说:还是你的伤要紧,我带你瞧个郎中 53.第53章 寒风凛凛入胸膛 ♂, 不二要带那叫花子去寻郎中。 她却摆手不要,反倒问不二:瞧你这样子,一定和刚才那两个人认识。他们打伤了我,我就找你来赔。 不二问她需赔几钱银子。 她想了想,竟说道:我活到这么大,从来都是看着别人的眼色过活,吃得是剩菜剩饭,穿得破衣烂裤,天是被子,地是褥子。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受尽了众人的白眼,尝遍了生活的苦滋味。你们这些锦衣玉食的修士大老爷决计体会不到。我今日不要你带我瞧郎中,不要你给我金子银子,只要你伺候我一天,也瞧瞧我的白眼,让我过过有人使唤的好日子,我便不追究你们打伤我的事情。 不二听了,眉头一皱,心道:这人好不讲理当下便要拂袖而去。 但瞧这小叫花子可怜巴巴瞧着自己,瞧着她裹着布条的脑袋,脏兮兮的脸和手,还有破破烂烂的衣裳。 忽然想道:我每日被顾师叔还有诸位师兄弟姐妹使唤,过得不也是伺候人的日子。伺候这些大老爷,他们不记着我的好。倒是这小叫花子,我委屈委屈自己,叫她开心一日,又有甚么不好 便点头道:好,但我今日有事去办。咱们约个日子,我来伺候你。 她却笑道:挑什么日子择日不如撞日,便今日来罢我哪晓得你是讲真话,还是敷衍我。若是放你走了,再也寻不见怎么办 不二方要说什么,又听她说道:何况你说的要事,不过是傀蜮谷要开了,你需要买一些入谷用得杂七杂八,这有什么难办我带着你去,只需小半日便办妥了。 不二奇道:我从未说过,你怎么会知道我要干甚么 小叫花子道:满城的人都知道傀蜮谷要开了,等着发你们这些修士老爷的横财,我每日混在人堆里,怎么会不清楚。再说你怀里揣着一张采购的单子,早被我瞧见啦。 不二连连苦笑,只好应了她。又问:不知我今日伺候的老爷叫什么,也不枉费我一日的辛苦。 她嘿嘿笑道:本老爷姓金,名叫金中中,金子的金,中间的中,你叫我金老爷便好。 不二回道:金老爷,咱们现下去何处 金中中也问了不二的名字,末了站起身来,手向身后一负,威风凛凛道:跟我去换一身干净的衣服。便大步迈向前去。 二人一前一后,穿过车水马龙,到了一处高楼大阁,装饰得精砖细瓦,华丽大气,楼门上的牌匾上写着瑞福泰三个大字,往里面瞧,满屋子绫罗绸缎,华芒四射,原来是个规模颇大的绸缎庄。 金中中直往里面走去,不二忙拉着她,苦笑道:老爷,我们今日带得银子不够。 金中中道:拿出瞧一瞧。 不二便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堆银子,数了数足有五百余两,这里面有他五年来在云隐宗申领的例银,也有当初在长乐村被人塞进怀里的银子。 不二说道:老爷,这是小的全身家当。公款却不能拿来用了。 金中中笑道:没想到你还是个地主老财。你放心罢,这些早就够用啦。 便领着不二往里走,只瞧门面装饰精巧,店堂布得细致,满屋子布匹绸缎成衣。 金中中自己挑了一匹绸缎,又给不二选了一件成衣,不二推脱不要,却听她说:我穿得锦衣华服,你穿得破破烂烂,如何能显出我的威风来 不二只好从了她。金中中拿了绸缎,便请店里的裁缝为自己量身制作。那裁缝量好,便去里屋裁剪。 二人便在店里边瞧边等。 正在此时,屋外面传来一个熟悉声音,不二一听顿时惊了,忙拉着金中中躲到货柜下的布帘子里。 金中中正看得起劲,没好气道:你便是这样伺候金老爷的么 不二忙将食指比在最中间,指着外面,悄声道:你别说话 说罢,直竖起耳朵往外听,只听那熟悉声音的主人刚好走到这一处货柜,说道:海子哥,这里的东西太贵啦,咱们换一家店。竟是婉儿在说话。 另一个人却嘿嘿笑道:怕什么,我借了公款,你只要选自个儿喜欢的。这个自然是贾海子。 婉儿却叹道:哎,被发现就糟糕啦。 金中中在货柜下直冷笑,附在不二耳朵细声道:瞧这二位仙长,挪了公款,有大把的银子买绸缎,却没一文施舍给可怜的叫花子。 又听贾海子笑道:这件事大可以赖在魏不二头上。师傅正要整治他,只是没什么好借口,这回正好坐实他贪墨公款的罪名。 不二听了气得发抖,直想冲出去与他对峙,却被金中中拉了下来。 又听婉儿笑着说道:你总是和他过不去,还要我帮你,害我出了这些馊主意。我瞧他这一路走来,白天背着所有人的行李,晚上还要执夜,吃了不少苦,不如暂且绕过他。 贾海子却道:谁叫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惦记我的好婉儿。说着拉起婉儿的手。 婉儿笑道:那就听你的。 不二听了,只觉得虽是盛夏时分,但心里凉飕飕的,直比寒冬腊月,赤着身子,站在荒郊野外还要冷。 54.第54章 往事历历在心头 ♂, 贾海子和婉儿在绸缎庄买了几匹绸缎,又待了一会儿,便一并离去。 不二立时坐到地上,一句话也讲不出来。金中中问他:这两个人要对付你,用不用金老爷帮你出谋划策 不二心里乱成了麻,想道:贾海子要陷害我,婉儿也要对付我。我就是将他们的阴谋诡计告诉全天下人,又能怎么样我到底还是将婉儿输了。叹了口气回道:只要你少花一些银子,够我回去填补亏空,我就万分感谢了。 金中中叹道:只见过拿公款私用的,没见过自个儿往公款里垫钱的,你也算是个人才。 又见不二默默不语,便道:我猜那姑娘定是你的心上人。只可惜,郎有情,妾无意,可惜啦。我劝你想开一点,万事全凭缘 她说到此处,忽然顿住,咳了一声,又道:诸事都讲究缘分,尤其是男女之事,不是你一个人痴情到底,别人就会领情的。 不二道:你一个叫花子,也没见得有多大岁数,能懂甚么。 金中中笑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我也劝劝你,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追着一个跑。你只须把眼光放长远,宏然好女千千万,够你小子天天换。说罢,觉得自己说得忒有道理,忍不住嘿嘿直乐。 不二听了,心里默然,想到:是啊,宏然好女千千万,偏只有这一个是我想要的。 金中中瞧他痴情绝种的样子,顿时扫了兴致,气道:你要扮作痴情郎,还请换个日子,今天定要将金老爷伺候好了 说罢,拉着不二出了货柜下。 那裁缝刚好把衣服做出来,金中中换上去给不二瞧。 这衣服穿在她身上极为合身,秀出一副大好的身材来,只是脸上手上仍是脏兮兮一片。不二心道:若她是个寻常人家的小姐,每日锦衣玉食,想必也会貌美如花,享受众人追捧。 金中中问他看起来如何,不二便道:老爷,挺好看的。您再把脸干净,就更好啦。 金中中笑道:我才不要洗。省得明日做回叫花子,还要再去弄脏它。人都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我便来一个金玉其外,脏污其中。嘿我看这一句话,形容方才那二位再合适不过了。 不二听了,默不作声,心道:这话说贾海子正适合,说婉儿就是大大的不对了。但也不与她计较。 二人从绸缎庄出来,不二问金老爷有何安排。 金中中说数日未吃过一顿饱饭,自然要去酒楼饱餐一顿。 她前头领路,不二后面跟着,见正前方有座五开间门面的阔气酒楼,一共有五层高,招牌上写着福旺楼三个大字,各间窗户大敞着,酒味肉香似潮水般涌过来。 金中中咽了一口唾沫,便大步向前,直径上楼。 二人入了座,却不见店小二过来。再一瞧,见那小二躲在一角瞄着这一桌。原来是看金中中浑身脏兮兮,不大乐意招待。 金中中立时不高兴了,叫道:店小二,过来伺候大爷 叫了半天,那店小二才磨磨蹭蹭的拿了碗碟过来。金中中冲他道:磨蹭什么,这里有一位地主老财,我正要帮你们老板打秋风。 店小二扭头瞧见魏不二,瞧他穿了一身新衣服,倒是一派阔气相,这才拿来一贴精致点菜薄。 金中中一口气点了十来道,全是店里最贵的菜肴。又叫来一坛闽浙特产鲜竹酒,只要陈酿二十年的。 店小二冷笑道:点了这么多,吃完就想溜吧。 金中中冲着不二笑道:请地主老财把家底儿亮出来,给他瞧瞧。 不二便拿出那一袋银子,扔在桌上,只听哐啷一声,那小二头也不回地叫菜去了。 只过了不一会儿,酒菜摆满了桌子,琳琅满目,色香诱人。 因为绸缎庄里的事情,不二情绪不大高。但瞧见这一桌子好酒好菜,肚子竟也叫了起来,心道:这酒菜诱得人好馋,我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今日倒沾了这叫花子的光。若是能带婉儿来这里,开开眼界就好了。 忽而又想到,婉儿跟着贾海子,又拿着公款,只怕比自己吃的还要好。当即拿起酒坛倒了两碗,咕嘟咕嘟下了肚。 那烈酒进了舌头,似一条火舌般钻进了肚子,腹中便如同烧了一团烈火,头脑中混混沌沌。 心道:贾海子有什么好,我哪里不如他是了,我功法比不过他,但是酒量一定要比他好。 这般想着便又拿起一碗喝进去。正要拿起筷子夹菜,却被金中中拦住,听她道:岂有此理,老爷还未开吃,你倒动起筷子了。 说着,竟伸出脏兮兮的手,在每盘菜上抓了一把,放到自己的碗中,嘿嘿笑道:小子,你若是不嫌我脏,那咱们一块儿吃。要是受不了,那就饿着肚子吧。 那些酒菜给她抓过之后,个个失了原本的样子,乱七八糟,便好像众人吃过的残羹剩菜。那一盘冰糖雪梨给她一抓,立时涂上了五道黑爪印,变成一道碳烤黑凤梨,实在大煞风景。 但不二从小吃惯残羹剩饭,哪里在乎这个。仍是一筷子一筷子夹着,一口一口吃着,一副食欲高涨的样子。 金中中一时瞧呆了,她打小便做了乞丐,受尽了众人的白眼。除了别的叫花子,从未有人愿意亲近她,跟她说话,开玩笑,更不要说吃她用脏手碰过的东西。她不禁想到:若是我当初做乞丐的时候,便能遇到他,那该有多好。一时间往事历历,竟发起呆来。 不二瞧她自顾发呆,说道:怎么不吃,再不下手,这桌好菜就被我吃光啦。 金中中反倒郑重起来,收起嬉皮笑脸的模样,一字一句问他:你当真不嫌弃我是个乞丐不嫌弃我脏兮兮臭烘烘 55.第55章 发簪自送心上人 ♂, 窗外人来车往,吆喝声叫卖声源源不断,分明是嘈杂极了。 但金中中神情凝重,叫不二觉得这里又是静悄悄的,连发丝坠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他便在心里细细寻思,竟想起过往的经历,又想起这一路来,被顾乃春和贾海子千方百计栽赃陷害。 忽而气愤道:你是个叫花子又怎样有些人不是乞丐,心里却住着乞丐。脸脏手脏又如何有些人穿得光鲜亮丽,心里却肮脏龌龊。你比他们好过千倍万倍,我愿意跟你这样的叫花子做好朋友,却不愿瞧他们一眼。 金中中听得呆住,半响拍起手来,道:说得再好不过为你这一句金玉良言,我敬一杯。 不二跟她干了,又郑重道:金姑娘,你我意气相投,不如立下誓言,咱们结拜做义兄妹如何 金中中一怔,眼珠子轱辘一转,摆手笑道:你可别忘了,我今日还是你的金老爷,若要结拜,也须待到今日过了。 二人正说着,忽然自楼下传来个声音:店小二,给我们在二楼风景好处,挑一个靠窗的位置。说话的人竟又是贾海子。另有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子声音传来,自然是婉儿。 不二忙把头低下,竖起耳朵听去。只听到蹬蹬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竟然坐到了自己的身后。 只亏了不二与金中中各自换了新衣裳,若是不刻意去瞧,着实不大容易发现。 二人入了座,贾海子点了上等的好菜。婉儿似是有些生气的样子,坐着一句不发,贾海子极有耐心地哄她。 半响,婉儿才道:你老实交待,背着我偷偷去买那发簪,究竟是要送给谁贾海子听得一怔,忙道自然是买给你的。 婉儿冷笑道:我说的并不是我头上戴的这个,而是你方才趁我试发簪的时候,另买的那一个。别说你买下来,待日后再送我,我可不信。 贾海子显然不晓得被她看到此事,一时间哑口无言。 婉儿见他不说话,又道:你不说,我来帮你说。你买这个发簪,自然是为了那位美若天仙的钟秀秀姑娘。 不二听了立时大吃一惊,再一瞧,金中中的神色也颇有古怪。 贾海子忙辩道:你胡说什么我跟她可没说过几句话 婉儿道:是啊,钟秀秀不愿意搭理你,你自然与她说不上话。但我瞧你的眼睛珠子早就粘在她身上,拔也拔不掉。你昨夜梦话里喊她的名字,我听得一清二楚 贾海子被她说到要害,霎时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黑一阵,好似开了染坊。半响才说道:我买这簪子,的确是要送给钟秀秀。但并非我喜欢上了她,而是另有目的。 婉儿叫他说来听听。贾海子便道:听师傅说,这次入谷,颇有些不大寻常,想必在谷中有一场恶战。要想多一线生机,只凭我一个人的力量远远不够。这位钟秀秀姑娘据说是月林宗里千年一见的天才,我自然想与她结成联盟,好多一分自保之力。 婉儿摇头道:我不信,你为何不找本宗的师兄弟结盟,反倒求起外人来 贾海子冷笑道:他们只会拖我的后腿。你放心吧,我买这簪子,正是要当做结盟的见面礼,除此之外,再无别的目的。 说罢,他举手对天作誓,目光中满是诚恳之色,仿佛一字一句无不发自肺腑。 婉儿见他说得信誓旦旦,终于有几分相信,却仍不大放心,说道:我相信你有什么用若是你们两个结成联盟,进了谷里,每日朝夕相处,她难免对你动心,你如何能把控得住 贾海子听了,颇有为难之色,回道:你说的很有道理。放心吧,我只会与她虚与委蛇,待出了谷,便一拍两散。 不二正听得吃惊,忽然听见噗的一声,紧接着一波水雾喷了自己满脸,一股浓浓的酒气扑鼻而入,呛得他咳嗽不止。 抬头一瞧,原来是金中中将口中的酒水通通喷了出来。 不二这才注意到,她脸上脖子上虽是黑乎乎一片,但脖颈以下却是白皙娇嫩,此刻更是泛起些许霞红。 金中中颇有些尴尬,指了指后面。 不二脑袋稍稍一偏,向后瞧去,只见贾海子与婉儿靠在一起,头碰着头,手牵着手,身子挨着身子,直叫旁人羡煞了。 不二连忙转过头去,只觉得胸口一滞,一口气都难以吸到肺里。暗道:你心有所属,我绝不再打扰你。想到这里,竟觉得心快要烂掉了。 56.第56章 长修街里遇贵人 ♂, 到了下午的时分,日光斜斜照进酒楼的窗户。 不二迎着日光向窗外瞧去,是贾海子与婉儿向西街行去的背影。 金中中微微一笑,忽然问道:这位钟秀秀姑娘是什么人,长得很好看么说罢,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不二。 不二想了想,回道:钟师妹是月林宗弟子。至于长得如何,我原先没有留心。但现在回想起来,的确是美若天仙。 金中中认真听着,待他说道没有留心时,眉头稍稍一皱。待说道的确是美若天仙时,又微微露出笑容。颇有兴致地问他:你跟这位钟姑娘是否相熟你觉得她这人怎么样 不二便想起这二日与钟秀秀相处的时光,回道:我们不大熟,钟师妹人很好。只是 只是什么金中中问完,才发现自己整个人站起来一半,忙向后坐下。 魏不二琢磨了半响,才道:只是觉得她太过聪明了,城府又深,让人捉摸不透。 金中中心道:城府深的,你还没见过呢。人却笑着问道:你就这么讨厌她 魏不二暗想:我自然不是讨厌她,只是觉得不大好接近。这句话刚要说出口。 金中中忽而一拍桌子起身,笑道:走吧,金老爷带你把入谷该买的东西置办了。道一声小二结账。一马当先下了楼梯,径直走在前面。 二人便一前一后,沿街而行。一路上商铺繁多,货品琳琅满目。也有杂耍卖艺的,吞烟吐火,颇为有趣。 出了正街,七拐八拐,到了另一条大街,只见大街的入口,竟然安了一座气势恢宏的大门。 四根青石垒砌的柱子个个都有数丈之高,柱子上面刻得飞禽走兽,栩栩如生,顶子是红瓦金砖,在太阳映照下熠熠发光。 正中间挂着一大牌匾,写着长修街三个大字。 走进街门之内,两边的店铺都是装饰精致,奢华布置,与凡人街面上的商铺大有不同。 再看店铺上的牌匾,写着御宝阁灵丹楼仙草斋神符堂,等等诸如此类。 不二心道:看这名字,想必是卖法宝的,卖灵丹的,卖草药的,还有卖符箓的,这条街原来专是为修士开的,却不知这些店面都是谁来经营。便去问金中中。 只见她自顾走在前面,客气回道:这些店铺既要做修士生意,背后难免有各大宗门的影子。灵丹楼自然是灵丹宗开的,仙草斋则是药仙谷开的,那御宝阁便是你们云隐宗宝练堂的买卖了。 不二大吃一惊,正想问她如何晓得自己是云隐宗弟子。 却听她笑道:贵宗的修士,总是穿着一样难看的道袍,我不想认出来也难。不二立时给她说得哑口无言。 只好蒙头往前走,但见这街上人来人往,却并非只有修道中人,心里难免又有些好奇。 却不待他去问,金中中已猜出他想问什么,说道:这些店铺虽是各大宗门开的,但宗门的修士大都忙着练功,多半没有时间琢磨生意,只好雇些颇有生意头脑的凡人来掌柜营销。别问我如何清楚的,这长修街原是我讨饭的大本营。 不二苦笑道:我想你这般聪明,知道这么多也不算奇怪。只是我现在该买什么,当真半点头绪也没有。师叔只给我列了一个大致的单子,写着符箓药草什么的,但来到这里,才发觉自己要眼花了。 说罢,四下张望起来,只觉得这店铺开得太多,到处都是人来人往进进出出,全然没有头绪。 金中中这才笑道:你那位师叔想为难你,自然不会告诉你要买什么,否则,这街里有宝练堂的俗事掌管,一切由他来操办,岂不是更加妥当。 又或者说,你师叔早就派了别人去采购入谷所需。给你安排这任务,目的不过是想让你把事情办砸了,正好落一个延误玩忽职守延误备战的罪名。 这也罢了。万一贵宗此番在傀蜮谷里有弟子丧命,只怕你师叔会通通赖在你身上,那罪过便更难担待了。 魏不二愈听愈惊,脸上阴晴不定,心道:顾师叔记恨我已久,此番正是他报复的好时候,自然不会错过了。事情恐怕真如她所说一般。 但顾师叔如何对我,我全不放在心上。只是婉儿也在身后出谋划策,实在叫我心寒。也罢,我这几日,心里像是被一百个刺猬扎过,早已千疮百孔,还怕他再捅一刀么 念及于此,反倒昂起头来,笑道:原来如此,多谢你指点 金中中正等他来求自己,好乘机刁难一番。 岂料得不二只向她道谢,只好问他:你不害怕令师叔使阴招来害你 不二道:怕,我当然怕。但只是怕,又有什么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自然要想办法应对。 金中中忽然止住脚步,回头望去,只见魏不二仍是原先那般模样长相,但眼神之中少了些逆来顺受,多了几分洒然坦荡。 她忍不住说道:好好你既然有这样的志气,我便出手帮你一把 57.第57章 有缘难求忘忧草 ♂, 临近酉时,酒楼里已不见正午那般热闹。 日光进了窗户来,也走得温温吞吞,似风烛残年的老人。 但听了金中中的话,不二立时精神一振,便问她如何来帮。 金中中笑道:我有一计,要分两步来做。第一个简单,我们先将入谷该准备的东西置办妥当,叫他挑不出毛病。 不二心道:这一步,我已然无从下手。 只好瞧着金中中不说话。 金中中笑着说:此事便无须你来操心,只需按着我交待的来办。 关键是第二步,我已将你这二位同门今日在各大店铺消费的单据,暗中存了下来。你只需写一封状告信,将令师叔等人密谋诬陷你之事细细写在里面,再将证人证据备一份附件夹进去 魏不二听了,却是连连摇头。 金中中只以为他觉得自己的计策不会管用。便右手扶在桌上,轻轻拍了拍,笑道:急什么你是不是在想,只凭一封状告信便想告倒云隐宗一位长老,太过儿戏了 且听我把话说完,你将那状告信藏在一个隐蔽之处,再想办法让那位贾仙师瞧见。说到此处,却不再往下说。 不二听了,没好气道:让他瞧见做甚么岂不是要让他去顾师叔那里告我一状。 金中中却笑道:你好好想一想,如果换做你是他,发现这封信之后,究竟该做什么。 不二恍然大悟,惊道:销毁证据。 金中中暗自好笑:算你笨得不是无可救药。人却说道:对了,这证据既有物证,亦有人证,物证倒也罢了,人证么,只要他敢出手,便叫他这一世后悔。 不二心中一凛,心道:这办法虽然简单,但无疑管用之极。只消诱使贾海子杀了人证,只怕他这一生前途尽毁,永无翻身之日了。 只是,如果他真的落到这般下场,婉儿定会难过不已,我又于心何忍况且,这办法若要管用,一定要杀死一个凡人,这更是万万不可的。 当下神色一凛,将心中的顾虑说了出来。 金中中听了,觉得自己虽是牙尖嘴利,竟也失语了,半响才道:兄台,古往今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倘若顾虑太多,只会一事无成。 他们既然处心积虑谋害你,你还客气什么至于凡人的性命,我们大可以制造一个假死现场 不二听了,笑道:我晓得你都是为我好。但我主意已定,只求你帮我把入谷该准备的东西都置办妥了,我便打心底谢谢你,再无别的奢求。 金中中如何劝也不成,只好作罢。领着不二去各家店里,将各类丹药符箓置办妥当。 那灵丹中大多是法灵丹这类回补法力亏空的,草药多是回气灵芝等疗伤之类,符箓却以极速符五行金刚罩符传声符为主,尤其是极速符和五行金刚罩符买得最多。 她边置办,边与不二道:灵丹药草便也罢了,这符箓却有重要用途。谷中的角魔大多肉躯强悍,速度极快,擅长肉搏;我们修士多擅于法术之战,一旦叫他们贴近身旁,便只有任人宰割了。 所以,这极速符自然是用来逃命,五行金刚罩符却是来不及逃跑时救命的良器。 不二听了,连连点头,大感收获良多。 待到天色渐暗,大多东西已置办妥当,只差了一种名叫忘忧草的草药,走遍了长修街各处药店,竟连一株也未买到。 药店的伙计只说卖光了,至于是何人买去,则一概不知。 金中中亦大感奇怪,不二便问她为何这类药草为何非买不可。 她解释道:其他的药草可以没有,唯独这忘忧草非买不可。因为傀蜮谷中瘴气毒雾遍地,最适宜角魔生存。 你们修士若想入谷,必须先服下驱毒草熬制的药汤。否则,不用角魔来动手,那瘴气毒雾也足以要命了。 不二便道:即是如此,我们是否另去别的地方打听一番。 金中中想了想,道:长修街里都寻不见,别处更无须指望。这忘忧草并非灵隐宗一家所需,你且与各家道友打听打听,瞧瞧是怎么回事。 不二见天色虽晚,但这街上依然是人来人往,仍不见清静。拦了数人打听,竟都是在寻找这驱毒草,只是无人知其中缘故。 金中中面色立时凝重起来,思虑一番后,叫他先在此处候着,自己则去找一位熟人去打听。 过了半个时辰,才匆匆赶回来,脸色虽不似先前那般沉重难喻,但也不似先前那般轻松自在。 原来,此番入谷,宗盟统一购置了忘忧草,并研琢了新的配方,功效更佳,已安排在出发前一并熬好配与各宗弟子。 不二听了,心头一阵轻松,笑道:如此,我与顾师叔讲清楚,他也怪不到我头上了。 金中中点点头,心里却寻思:自角魔出现后,傀蜮谷开谷大典已不知经历多少次,却无一次像这般,由宗盟统一来发配汤药,这其中大有蹊跷。 想到这里,她更是心事重重,与不二道:魏兄,多谢你一日相陪。现下,入谷所需已然置备妥当,你还是早些回去交差比较好。 不二自然万分感激,问她日后如何再见。 金中中笑道:有缘自然会见,无缘也不必强求。只需记得我们今日意气相投,过得十分愉快。说罢,洒然而去。 不二望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心道:这姑娘如此聪明,怎么会落成一个叫花子 58.第58章 青云宝剑斩情丝 ♂, 不二与金中中分别了,自顾往回行去,没走多远,瞧见贾海子与婉儿携手同行,却不是朝着驻地的方向。 心里不经纳闷,寻思:天色也不早了,明日又是开谷大典,为何还不回去早些休息 便跟在二人身后,一路穿堂过巷,到了一家颇为隐蔽的客栈里。 二人左右瞧过无人,才一齐走了进去。 不二心想:去绸缎庄是买绸缎,去酒楼是吃饭喝酒,去客栈能干嘛难不成要住在这里。 想到这里,心不由地一沉,想跟进去瞧一瞧,却觉得脚上似挂了千斤坠,竟丝毫也抬不起来。 半响,才鼓足勇气,往客栈里走进去,心道:我一定要进去瞧一瞧,哪怕真相正如我所想的,也好让我死了心。 想着,便进了大堂,瞧见婉儿的身影已拐入二楼梯道,连忙跟了过去。 待上了二楼,只见精雕细刻,花木摆布,装饰得颇有情趣。 伙计带着二人进了天字一号房,便自顾离去了。 不二觉得胸口闷疼,整个身子似乎落入了十八层地狱里,心道:你们俩个好事已成,我也不必死缠烂打了。 转身便要离去,出了客栈,人是往驻地走着,脑子里却混沌一片。 他越走脚步越沉,好似身上缠着一根绳子,绳子那头拴在客栈天字一号房的门把手上。 走出五十丈外,竟然一步也迈不出去了。 边寻思:他们来这家客栈,未必是我所想的那般不堪。许是顾师叔交代了什么事情呢 一时间,他甚至希望,他们想到了什么阴谋诡计来陷害自己,来这客栈只是这阴谋诡计之中的一个步骤。 想到这里,他又在心里升起了些许希冀,寻思:我回去瞧瞧,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诡计。便转身返回去,只觉脚步轻快了许多。 绕到客栈后面,只瞧四周无人,倏地一窜,上了屋顶。 找到天字一号房,小心翼翼揭开一片瓦来,向屋内瞧去,布置奢华自不必说,却瞧不见贾海子和婉儿的人影儿。但二人的声音却清晰的传进耳朵里。 只听贾海子说:婉妹,终于无人来打扰我们。说着,传来了衣物摩擦的沙沙声。 接着,传来啪的一声响,那沙沙声顿时停了。 又听婉儿笑着说:急什么,明日就是开谷大典,你无需休息么 贾海子说:放心罢,此次开谷大典,我对拿到魁首有十足信心。师傅这几个月不知为我开了多少小灶,今时的我与大比的我已是天壤之别,足以叫各大宗门的好手惊得下巴掉地。 况且,师傅还将青云宝剑拿来给我用,我若是不拿个魁首,岂能对得起这柄宝剑 不二听了大吃一惊,他知道这青云剑是掌门师伯赐予顾师叔的上品法宝,铸炼时不知耗费了多少珍贵材质,请了本门数位炼宝大师,在炼宝炉里熔炼了一年时光,才熔铸而成。 现已是本宗排名前三的法宝,威力自然不必说了。 婉儿听了,也颇为讶异,问他:青云剑给了你,师傅用什么 贾海子气道:哪有这般好事,他只是借我一用,待出了谷,总归要还回去。哼,他看似对我很好,可实际上也不过如此。只有婉妹对我一心一意说到此处,那沙沙沙的衣物摩挲声再次响起。 却听婉儿笑着说:别急,我让你办的事,进展如何了。 贾海子停下手中动作,笑道:自然办妥了,我求了师尊,他老人家与岳衡宗谈妥了,你只需穿上岳恒宗的服饰,便可代替他们出战。 婉儿听了,不由得大喜过望:我就知道你对我好只是入谷名额如此稀罕,他们如何舍得 贾海子道:自然是师傅作了什么承允。再说,傀蜮谷中危险重重,只凭他们这些小门小派,进去之后,还不是送死去了,倒不如把名额让给婉妹你。 婉儿笑道:那我便帮这岳衡宗出一出风头。还是海子哥你有办法 贾海子听了,更是得意洋洋:这算什么,我还给你找了一个伴儿,让魏不二同你一起入谷怎么样 婉儿奇道:叫他来做什么只凭他的修为,入了谷,岂不是死路一条 贾海子拍手笑道:我正是想要他的命 婉儿声音一颤,忙劝他:你们之间可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干嘛非要他的命不可 贾海子冷笑一声:杀一只蚂蚁臭虫还需要什么理由。我们这几日各类花销足有三千多两,早就超了限度。只有魏不二死了,才好将这挪用公款之罪栽到他头上 婉儿似仍未从惊吓中缓过来,半响才说:让我出手杀了他,我实在办不到。 贾海子道:不用你出手。你只需将他哄得入了谷,待进去之后,想办法甩掉他,再与我相会。只凭谷中那些角魔,我不信他能活着出来 婉儿听了,先是不愿意。但经不住贾海子软磨硬泡,终于点头答应。 叹道:魏不二自小与父母离散,实在可怜,我总觉得有些对不住他。只盼他殒命之后,能早日与父母在地府相见。 魏不二藏在屋顶之上,越听越心寒,寒得快要结冰了。 他不知道本宗玄冰洞内的霜冻严寒是什么滋味,但只怕抵不过自己此刻的心寒。 二人说到此时,早已没了耐性,贾海子嘿嘿笑着:婉妹,我新得了这柄青云宝剑,你可敢试一试 婉儿笑道:只怕它中看不中用呢。 贾海子哈哈大笑,说一声接招罢。紧接着,这屋里的声音已然入不得耳了。 魏不二缓缓站起身来,此时已是傍晚时分,一轮明月从天边升起,轻轻的挂在了树梢之上,月光照下来,赐给不二一道狭长的影子。 他顿时觉得,只有这道影子会一直陪着自己。前所未有的孤独和失落,似此刻的月光一般,毫无遮挡地撒下来,涌遍天地之间。 59.第59章 云动遮月暗无影 ♂, 不二闷闷地回了驻地,径直找到顾乃春,将置办的东西尽数交给他。 顾乃春早就给他想好了罪名,憋了一肚子训斥的话,只等他来交差。 哪料得他办得如此周全,一时间竟哑口无言,倒憋回一肚子闷气。 半响才冷哼一声,道:置办这么些东西,竟耗费了一日光景,你能干成甚么事 但再想给他强加罪名,竟无从下手,只好由他出去。 生了好一阵子闷气,心想:我跟这小子有甚么气好生凭白跌了我的身份。 明日就是开谷大典,待我那好徒儿入了谷,定要大杀四方。我也终于能一扫数十年的晦气,大大的风光一把这才消了气。 不二从顾乃春屋里出来,径直回了自己的独间。心道:她要骗我入谷,总得来找我说话。我倒是要看看,她怎么忍心说出口。 躺在床上,心里难过的要死,一闭上眼,就想起婉儿与自己说过的话,想起两人一起放牧时的情形,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这一日身子虽不算劳累,但心里却好似压了千斤的担子,让他疲惫不堪,渐渐地合眼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觉得有人在轻轻刮着自己的鼻子。 一睁眼,模模糊糊瞧见一个清秀的面庞贴在眼跟前。 待看清了,才发现是婉儿。 只觉得她与往日大不相同,眉目之间夹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眼波流转,顾盼生辉,大有别样的风韵。 不二心头一跳,心道:你终于来啦 婉儿见他睁了眼,却不说话,自己便先开了口:魏不二,咱们两个的机缘到了 不二暗自苦闷:是阎王爷来勾我的命来啦。想着,心里又是一阵难过,便问她:甚么机缘 说出来,竟觉得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婉儿只以为他是内心亢奋所致,微微笑道:我争得了两个入谷名额,咱们一块儿进去 不二听了,胸口如遭重击,半响才说:那谷里有什么好的我不大想去。 婉儿笑着说:你真是没见识,傀蜮谷中有每一个修士做梦都想要的蜮灵石,你不想吗 不二只摇了摇头。 婉儿气道:你该不会不知道蜮灵石有甚么用吧开经辟脉像你这样的榆木疙瘩,只需要一颗,就大不一样了。 不二只觉得心口痛极了,暗想:你这样对我,我便是成了修道界的绝世天才,也不会有半点快乐。但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婉儿见他战战兢兢的,只以为是被谷中的角魔吓得,嘻嘻笑道:魏不二,你该不会是害怕角魔罢 不二怔怔瞧着她,忽然问道:如果我不愿意,你也非要我去吗 婉儿一时间怔住了,呆呆地望着不二,嘴唇张了又张,终于说道:你不愿意去,我自然不会强求。但你不晓得这个名额有多难得,我为你几乎跑断了退,不知求了多少人。 不二竟无言以对,窗外的月亮似被突袭而来的乌云遮住了光彩,屋子里的光线忽然暗了下来。 婉儿的面孔不再像方才那般清晰,眼睛鼻子嘴巴模糊成黑漆漆一团,似融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又不知过了多久,月亮冲破了乌云,月光重新照进了屋子,照出一片亮堂堂。 在这明暗交接的一刹那,婉儿的面孔再次清晰起来,脸上显出一丝不忍的神情,却转瞬即逝。 待看清了,仍是方才那般笑嘻嘻的模样。 不二心道:你要我入谷,我便入谷,正好和谷中的角魔搏斗厮杀一番,为长乐村的乡亲们报仇雪恨。但是你们要我的命,我却不能从命了。念及于此,终于点头答应了。 婉儿脸上忽然显出复杂的神色,说道:你拿定了主意,可不许反悔了。 说着,拿来一包岳衡宗的衣裳,要他明日穿好了,跟着自己混进去。 交待妥当,才施然而去。 不二瞧着她的背影从门外消失不见,再也合不住眼。 脑袋在枕头之上无尽地流浪,思绪则飞出了九霄云外,晃晃有种魂元离体之感。 待至天明,竟然再未入眠。 婉儿一大早便找到自己,二人穿扮好了,便混入岳衡宗的四人队伍。 这才晓得,其余两个人,竟无一个是岳衡宗的弟子,也是如自己这般,乔装打扮混进来的。 四个人在岳衡宗领队师叔的带领下,径直出了城外,一路上皆是茂密森林。 约莫遁了五十余里地,忽然瞧见前方远处蓦然隆起一片绵延山峰,山峰与山峰之间夹着一道巨大山谷,想必便是傀蜮谷了。 不二瞧得一惊,心道:这山谷何时出现的,怎么毫无预兆。 便在好奇之下,向后退出几步,在往前瞧去,那绵延山峰竟然一个也瞧不见了,不由得咋舌不已,想这傀蜮谷果然有些邪门。 待到了临近傀蜮谷不远之处,各宗各派的长老弟子愈来愈多,只瞧见一座雄宏宝殿伫立在一片平地之上,大门敞开,不住地有人往里面进去。 岳衡宗那位领队师叔带着五人也进了门去,便自顾去找熟人搭话去了。 不二进了大殿,只见大殿之内立着九大高台。 高台之下各自写着湖山兽人塔皖北法华寺陕阳洛图宫江东乐韵宗甘陇焚烛山南疆御鬼宗陕阳逐风谷湘潭月林宗和岷阴云隐宗。 不必说,这些高台自然是为宏然九大宗准备的。 往台下瞧去,只见人来人往,穿着各色衣饰,好不热闹。这里大多是名门正派,许多长老弟子彼此相识,便趁此机会叙旧交新。 在大殿中央靠西的位置,只见顾乃春领着云隐宗一干人,四处与人寒暄。 他穿了一身崭新的道袍,面上容光焕发,言谈中气十足,行止神采飞扬,脚步轻盈痛快,人人都觉得他与往日大不相同。 但顾乃春身后却未看见贾海子的身影,这倒是不大寻常。二人细细找寻,这才瞧见贾海子在人群中急匆匆走着。 婉儿笑着说:他要去哪里,咱们一起去瞧瞧。便跟着一路过去。 走了不多一会儿。只见贾海子到了月林宗一干人休憩处,向方朱二位师叔问了好,便将钟秀秀唤了出来。 婉儿脸色一变,忙凑上前去,不二也跟着她走,二人躲在人群里,竖起耳朵细细听去。 只听贾海子说道:钟师妹,我找你不为别的事,只希望咱们入谷后,可以结成联盟,携手并肩,共进同退 60.第60章 如山巍峨魁木峰 ♂, 钟秀秀听了,脸上只微微笑着,回道:贾师兄,贵宗高手如云,为甚么偏偏来找我 贾海子道:本宗高手确实不少,但大多与我一样,是御宝一系,只擅长远攻。不似师妹你远攻近战无所不通,咱们联手最适合不过。 秀秀不禁有些好笑:我远攻近战无所不通,干嘛还要与你联手呢 贾海子被她一句话噎住,一时不知该说甚么好。但瞧着她脸上微微笑着,不由地心神激荡,心想:我若是将她娶回去,此生也无悔了 半响才说:秀钟师妹,我第一次见你,便觉得咱们有缘。所以此刻是诚心诚意邀你,希望你能答应。 秀秀想了想,笑着回他:好罢,若是入了谷中,咱们还能再见,我也不妨考虑考虑。说罢,便转身离去了。 贾海子瞧着她的背影越走越远,心里难掩激动亢奋的情绪,暗想:姑娘家害羞是情有可原的,她虽然说得含糊,但分明是答应我了。 我也瞧得出来,她对我暗藏几分情意,只是女儿家不便说出来。待入了谷中,我们两个单独在一块儿的时候,她想藏也藏不住的。 正想着,忽然觉得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下,回头一瞧,竟是婉儿来了。这才回过神来,正色道:婉妹,我给你的定星石千万要收好,到了谷里,要凭它才能找得到我。 二人自顾说起话来,不二心头一酸,忙退后几步,竟撞在一个人身上,转身忙道对不住。 却听那人干净利落回道:不碍。 不二扭头瞧去,只见这人约莫二十多岁,身材魁梧,剑眉星目,目光射出去似精电一般。 不二立时瞧呆了,方要开口说话,便瞧见他冲着自己微微一笑,大步向前走去。 便在此时,忽然响起当当当的敲钟声,大殿里众人不再叙话,纷纷向各自宗门的驻足之处聚去。 九大宗的人手也聚在一起,各自往九个高台上遁去。 不二向最东边的高台上望去,顾乃春带着云隐宗一干人遁了上去。只见他背手而立,昂首阔胸自有一股高人一等的气势。 身旁站得是贾海子,也是负手而立,眼睛朝天看着。再往旁边,分别是木晚枫等人,个个都是精神奕奕。 正瞧着,忽然宝练堂的林安朝不二望了过来,似是认出了他,嘴角一弯,冲他微微笑了笑。 不二心道:此番冒充岳恒宗弟子入谷,若是被宗内师兄弟知道了,也不是什么值得光彩的事罢。念及于此,急忙避过他的眼神。 往下瞧,却见高台之下竖着写的那岷阴云隐宗五个大字,字字端正合度,正契合了云隐宗的云正隐善的宗训。 再往旁边瞧去,兽人塔法华寺洛图宫乐韵宗焚烛山御鬼宗逐风谷月林宗也均已就位。 只是有的人多,有的人少,不二向最中间的一个高台望去,上面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年纪颇长,自然是领队的师叔。 另一个人,正是方才自己不小心撞了的那人。只见他双目闭着,盘腿而坐,腰背直挺,似一座巍峨山峰伫立。一句话也不说,却无人不瞩目他。 不二登时看得热血沸腾,心中不由感叹:这才是英雄好汉的模样这才是世间罕有的人物我若是能与他相识,就不枉此番傀蜮谷之行便问婉儿此人是谁。 婉儿笑着说:这人叫魁木峰,是焚烛山的弟子。 不二颇有些奇怪:焚烛山也是九大宗之一,怎么只派了一个人来 婉儿感叹:这便是魁木峰的厉害之处了。据说他法力太过雄厚,一个人便占了焚烛山全部二十个人的名额。 不二听得吃了一惊:入谷还有这样的限制岂不是对焚烛山不大公平。 婉儿却笑了:他们只会偷着乐吧,魁木峰一个人进去,足以顶得上我们云隐宗所有人。 不二忍不住摇了摇头,惊道:竟有如此人物,只怪我见识太少。 婉儿耐心道:你向来埋头苦练,也难怪如此。还有几位了不起的青年才俊,你不妨认识认识。便将法华寺的无相,乐韵宗的李悠然,御鬼宗的历无影,兽人塔的元霸,洛图宫的丹青墨,逐风谷的南宫疾雨,逐一指给不二。 一边说:还有本宗木师姐,贾海子,都是人中龙凤,数年难得一见的天赋奇才。说罢,痴痴地向云隐宗的高台上瞧去。 不二心头一黯,想到:你的心上人是人中龙凤,想必你也骄傲无比。 想到此处,也往高台上瞧去,只见除了焚烛山以外,各宗都是二三十人的样子,逐风谷的高台甚至站着四十多个人,只有云隐宗人数最少,便问到:本宗只有十个人,难不成是木师姐占了几个名额 婉儿摇头道:那倒不是,像魁木峰这样的人物,只怕数千年也难有一个,本宗自然也不会有这样的福气。 至于咱们的名额为何这样少,只怪前几届的师兄师姐不大争气,接连排在九大宗最末,配下来的名额自然少了。不过这一次,我们定然一扫往昔的晦气。说罢,脸上大有骄傲的神色。 正在此时,忽然有一个人遁在了半空之上,正是宏然宗盟在榕城的驻守长老胡德第。 只见他面上神情颇为严肃,眼神向大殿之内缓缓扫过一遍,待大殿内静悄悄一片,才朗声道:各位道友,今日得蒙天下英雄赏脸降临,我代表宗盟多谢诸位。 原本宏然六尊之一独行苍狗苟万衷老人家要来坐镇主持此次大典,只是方才另有急事离去,无缘得会诸位俊贤,命我在此郑重致歉。 大殿之内,多得是新入修士界的青年修士,早就仰慕独行苍狗的大名,本想这次有缘得见,却没想到出了意外,个个难掩失望的神色。 钟秀秀听了,却是心头一跳,想到:到了苟万忠这般修为境界,还有甚么大不了的事情,逼得他老人家连十年一次的开谷大典也弃之不理这次大典太不寻常,只怕我所料得不会差。 61.第61章 九死一生谷中行 ♂, 胡德第晓得众人有些失望,又笑着说道:此次大典,宗盟奖励更加丰厚。除了灵丹法宝加倍之外,大家在谷中得到的蜮灵石,宗盟不再抽成,尽数归各宗所有。 此外,独行苍狗他老人家已经承诺,战绩胜出的前五名,可由他老人家亲自传道解惑。 这句一话一出,场下立时沸腾起来。灵丹法宝自不必说,蜮灵石更是人人想要,连这些长老师叔也不例外。但最诱人的还是最后的奖励。 入谷的都是青年才俊,哪一个不想出人头地。只要能让苟万忠传授一二顷刻间就能让自己顿悟良多。 最重要的是,受了他的传道,虽然远不算师徒名分,但到底挂上了一条线。 日后行走修士界也算一大资本,只需说,独行苍狗他老人家也亲自教过我,任是谁也会给几分面子。 一时间人人擦掌磨拳,皆是要大干一场的样子。 胡德第见目的达到,又笑道:傀蜮谷中的情形,想必大家已十分清楚了。但人命关天,为了慎重起见,我还是需捡紧要的说一说。 第一,入了谷中,毒雾瘴气遍布,我们为诸位准备了抵御的汤药,务必要服用了。 第二,凭借往届的经验,谷中不会有黄角魔,更不会有赤脚魔,青角魔大概会有三十多个。我们一共有三百二十个人入谷,每十人一组,只要精诚团结,对付它们应当绰绰有余。 第三,角魔的角和蜮灵石决定每个人的战绩和之后获得的奖励,只盼大家全力争取。 第四,进入傀蜮谷中,绝不可以在高过一丈之处遁形,否则会受到禁制之力反噬。 第五,谷中一日,人间三日,这一点大家需牢牢记住。 第六,入谷三月,也就是外面的世界九月之后,我们布下的五行破空阵会再次开启一个时辰,这是你们出谷唯一的机会,切记要把传送符保管好,到时候捏碎了 胡德第一口气说了二十多条,众人早已听得耳朵磨起茧子。只有不二一字一句认真听着。 婉儿听得只打哈欠,凑过来说道:胡长老真是废话连篇,你也不必认真去记,只要跟在我身后,我自然会将你照顾周全。 不二听得直心寒,想到:你入了谷,自会丢下我不管。却连我唯一的生机也要夺去么 婉儿见他气愤愤瞧着自己,一时哑口无言,悻悻退去。 胡德第说罢了,高台下的入谷弟子便按着事先分好的小组,各自站成一个圆圈。岳衡宗与青墨宗分到一组,两边正好凑齐十个人。大家团在一起,便相互寒暄一番。 胡德第见各组已就位,便一挥手,从后殿招来十多个硕大的药缸,又唤来数十个宗盟弟子,叫他们给入谷弟子盛好分了。 至于九大宗,胡德第专为他们每一宗准备了一缸药,送在了高台之上。众人知道药汤极为重要,个个忙不迭的喝了。 待到魏不二这一组,婉儿笑道:我来帮你盛吧。 不二点点头。婉儿便凑到药缸前,盛了一碗,尝了一口,忙吐了吐舌头,气道:太烫了需得凉一会儿。便端着碗使劲吹起。 不二瞧着她此时一副天天真无邪的模样,心中万般感慨,奇怪入宗不过几年时间,为何变化如此之大。 待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婉儿才将那汤药吹凉了,笑道:这碗是我弄凉的,自然要我先来。说罢,端起碗来,悠悠哉哉将它喝到肚里。 末了,才皱眉头说道:可真是苦。 罢了,又去舀了一碗,只见锅里的汤药仍是汤呼呼冒着热气,便又鼓起小嘴吹了起来。 不二笑道:我不怕烫,你还是拿给我吧。 婉儿摇摇脑袋,回道:这么烫,又这么苦,你怎么能喝得下去我给你吹凉了,免得你说我只顾着自个儿。 不二听得心里难过,暗想:再苦的滋味我也尝过,这汤药算的了什么你能将它吹的凉下来,却不知能否把我心里头的伤心难过吹走呢。 又过了不知多久,婉儿将那药汤吹凉了,小心翼翼端了过来,眼看要递在不二手上。 便在此刻,午时的钟声骤响,大殿之内忽然开始震动,初始只是微微摇晃。 片刻之后,摇得更加厉害,众人皆运功飘在半空之上,一些人脸上满是愕然的神情。但更多的人多是红光满面激情亢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胡德第朗声道:开谷良辰已至,五行破空阵即刻要运转了,诸位请小心 说着,一拍手掌,只见大殿穹顶忽而有微微薄光泛起,紧接着自顶上传来轰隆隆的巨响,一时间光芒大作,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不一会儿,刺眼的光芒退去。大殿穹顶之上,隐隐分出三十二个圆形光团,忽明忽暗,闪烁不定。 众人皆晓得,这三十二个光团里,即将射出三十二道光柱,待那光柱落下来,将各组弟子罩住,入谷之征便将无可逆转的开启了。 不二看罢穹顶之上的光团变幻,晓得时间万分紧迫,忙向婉儿道:快将汤药拿来 接着转身去瞧她,却正好撞在婉儿手上,那碗汤药被他身子一碰,立时落到了地上,转了几个圈滚到了远处。 婉儿忙道:我再给你盛一碗转身要去。 便在此时,穹顶之上的光团华芒大作,顷刻间喷射出三十二道巨大光柱,将各组弟子通通照了进来。 只瞧见婉儿走在光柱边缘,却被一道光壁挡住,再也不能向前行进半步。 只好转过身来,冲着不二摇摇头,眼神中透着一股说不清的意味。 不二立时大惊,慌忙向光柱外窜去,眼看到了光柱边缘,只听咣得一声,竟犹如撞在一堵坚硬的墙壁上。 他爬起身来,急忙向胡长老招手,边用双手比划,示意自己还没喝到药汤。 但此时传送在即,谁又能注意得到他这样一个蚂蚁一般的小人物 他心头顿时升起了绝望,呆呆看着婉儿的背影,心里如万箭穿心一般。 此次入谷,恐怕是九死一生 62.第62章 黄粱一梦却成空 ♂, 那道光柱忽地一闪一闪,紧接着,不二觉得眼前景致霎时间极度扭曲,身体似被几股磅礴巨力来回纠扯,几乎要被撕成碎片。 这样的感觉不知持续了多久,忽然,那光柱颜色暗了下来,撕扯身体的巨力也瞬间消失殆尽,整个人疾速向下坠去。 邦的一声闷响,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不禁有些头晕眼花。 不待他有所反应,忽然一股硫磺一般的刺鼻气味铺面而来,不住地涌入鼻孔。 他心下大骇,慌忙捂住鼻子,却已然有些晚了。 那刺鼻的空气似潮水般涌入肺腑之中,一股剧痛在肺腑之间立时炸了开来。 紧接着,那刺鼻的空气以肺腑为引,钻入了浑身血脉之中。 不二只觉得五脏六腑似被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腐蚀掉了。 在剧烈疼痛和极度惊恐的交袭之下,他很快失去了意识,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死了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猛然清醒过来,下意识摸了一下胸口,方才腐蚀般的疼痛竟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发生过。 低头看了看浑身上下,也是完好无损,不见丝毫异样。 空气中依然弥漫着刺鼻的气味,却再无丝毫不适,反倒觉得心旷神怡,精神百倍。 捏了捏拳头,竟觉得力道比从前还要大了一些。便试着向前一跃,竟轻易纵出了五丈之远。 他不禁咋舌不已,奇怪自己怎么会有如此变化。 前思后想,仍是摸不清头脑。又暗自寻思:空气中这一股气味无疑就是毒雾瘴气了,但丝毫不像他们说得那般可怕。难不成这毒气吸进肚子里之后,毒性要天长日久,慢慢积累,才能显现 想到这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心道:也不知我能否在这谷中活下来,还管什么天长日久 当然,他的猜想完全不对。这毒雾瘴气远远要比他想象中厉害得多,寻常修士若没有事先服用汤药,只怕顷刻间就变成一具死尸了。 他现下还能活蹦乱跳,甚至还精神百倍,全仗着他异于常人的特殊体质。 这毒气对他而言,非但没有坏处,反而大大有利,特别是有助于强化他的肉躯力量,好处多得难以言喻。 他抬头向四周望去。 眼前是一片阴暗茂密的森林,数不清的奇花异树遍布。 有一种奇异植物,枝头布满朱红色的小灯笼,高有七八米,枝桠由主干生出,颇为齐整的自上而下排列,看起来十分讨人喜。 不远处还有一株怪树,树枝上光秃秃的没有叶子,却长满拳头大的肉瘤。 枝条翠绿,树干猩红。 树干上布满了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树洞。 他凑近去看,那树洞中霎时间冲出数百条青绿色的长虫,面目狰狞朝他扑了过来。 他立时吓了一跳,蹬腿向后撤去,退出五丈,才出了那些长虫的攻击范围。 再一瞧,它们立时收了回去,躲在密密麻麻的树洞里,一个个眨着绿油油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自己。 他背后一凉,头脑立时清醒了。 心道,都说这谷中危险重重,却不想到连植物也暗藏着杀机。 四下望去,却瞧不见一个人,大为惊奇,寻思:胡长老说,每一个光柱里的弟子,必然会传送到同一个地方,为何我与他们分开了,难不成是没有喝下那碗汤的缘故 在这片黑暗丛林的另一处,婉儿正满头大汗地躲在一棵漆黑巨树的枝干上。 这巨树从上到下无一处不是黑黝黝的,枝繁叶茂,根深干粗,每一片叶子都有一人长宽,呈作扇形。 她折下一片巨叶掩住自己的身形,又不停地拿起贾海子给自己的定星石看了又看,竟是毫无反应。 心内急得十分难熬,想到:这石头入谷前分明好好的,怎么会变成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定星石既然失灵,便让她入谷后第一时间去找贾海子的计划完全落空,不安感愈来愈浓烈。 不由慌张地望着四周,心跳得十分厉害。 想起方才一个过路的青角魔险些发现自己的行踪,霎时间感觉死亡离得极近。 她当然晓得自己绝不是角魔的对手,眼下只有躲起来。 在这漆黑大树的阴影里,身旁再无一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汹涌而来。 她忽然希望此刻有人能陪在自己身旁,哪怕这人是魏不二。 转而又念起魏不二的好,觉得以他的性子,若此时在自己身旁,一定会拼了命保护自己,不由地后悔不迭。 暗道:方才,我故意将他的药汤弄翻了,瞧这谷中的毒气比原本想象的还要浓密,恐怕人已经身陨命丧。 想到一个从小到大的玩伴,转眼间已变成一具尸体,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涌上她的心头。 真是因果报应,屡试不爽,终于轮到了我头上,只是没想到来得这般快。现下只有我一个,遇到角魔根本就是死路一条。可笑我还想着在谷中寻到几块蜮灵石,来助我修为大涨,当真是连命都不要了。越想心底愈加绝望。 忽而一伸手,摸到随身携带的储物袋,晓得其中贮了足够的干粮,终于安心下来。心道:现今唯一的活路,便是躲在此处,绝不露头,待三月一过,捏碎那传送符,便可逃出生天 她想到此处,终于闭上眼睛,在惊恐和焦虑中渐渐模糊了意识。竟然做起了梦,梦中她寻到了贾海子,急忙走了上去。 他却嘿嘿一笑,身后走出一个花容月貌的女人来,正是钟秀秀。 两个人牵着手,十分亲昵的样子。 她勃然大怒,伸手去拉贾海子,想要将他拉回自己身边。 却发现自己的手似幻象一般,什么抓不住摸不到。心里更加着急,不住地伸手去够。 贾海子笑道:你已经死了,成了魂魄。魂魄是摸不到活人的。 她摇头不信。 忽然,贾海子的脸狰狞着扭曲起来,不一会儿,竟然变成了魏不二的模样。 只见他满脸是血,惊恐地瞧着自己,说道:婉儿,你害了我。我好可怜,把我的命还给我说着伸出血淋淋的手,摸到了她的脸上,黏黏糊糊的。 她立时被吓醒了。 一睁眼,一股恶臭涌入鼻孔之中,一个满脸长着肉瘤的丑陋面孔就贴在眼前 63.第63章 阴谋诡计初现行 ♂, 木晚枫正狼狈地伏在一棵漆黑巨树的枝干上。 她此刻全然没有往日的风采,白色长裙上布满血迹,长裙下摆早已被撕掉,不知丢到何处。 留下的部分亦全是撕烂的痕迹,酥肩露白,玉背横呈,每处裸露的肌肤都有或大或小伤口。 最让人触目惊心的,是小腿中间上一道半尺长伤口,几乎见骨。 这伤口颇有些诡异,似有一道道淡淡的黑气从溃烂处溢出 伤口周围暂时敷着几片不知名的叶草,并用长裙上撕下的一缕丝条裹着。 瞧她的面庞,秀眉紧蹙,牙齿紧紧咬着下唇,一边小心翼翼屏着呼吸,一边竖起耳朵紧张的听着什么。 眼见四周再无异常,她才稍松了口气。 不禁回忆起方才那一场恶战。自己明明极为小心,却仍被一只骨仗族青角魔发现了踪迹。 在一场恶战之后,她侥幸将那角魔击成重伤,自己却也好不在哪里。 此刻,那角魔虽然已经逃走,但她却仍然小心翼翼伏着。暗自惊疑,想不通自己如何会暴露行迹的。 最意外的,却是入谷之后,竟然与本宗诸位师兄弟传送到了不同的地方,这与宗盟的设定完全不符。 考虑到人族与角魔个体战斗力的差距,这个意外足以改变此次傀蜮谷之征的最终结果。 在各宗的顶尖弟子之中,除了魁木峰,再没有哪个人敢保证自己一对一可以胜过角魔。更何况大多数人,见了角魔只有望风而逃一条路可走。 休息片刻之后,她稍稍松下紧绷的身体,翻过身子,闭上眼睛,仰面躺在粗大的树干上,一手轻捂着腿上伤口,一手紧紧握着,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忽然,一股莫名其妙的不安感从心头骤然涌起。 她几乎不假思索的腾跃而起,一道煞白的骨刺擦着头皮而过,瞬间扎穿方才休憩的枝干,留下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只差毫厘,她便是一具死尸了。不由地惊出一身冷汗。 抬头一看,登时心凉了半截。 只见这株巨树的枝干上,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站着一个青角魔,正面无表情望着自己 在这阴暗深林的另一处,一个身着黄衣的身影正急促的树木间窜来跳去,身上全是血迹。 这正是一位云隐宗弟子。 就在一窜一跳之间,他落在一株奇异植物茎干上。忽然眼前闪现一张恐怖面容,青色长角,狰狞的脸上长满了密密麻麻黑点。 他脸上满是惊恐的表情,抬起脚就要向后跳去,但为时已晚,一道黑光闪过,整个人已然昏了过去。 这样的情境,在这冰冷阴暗的傀蜮谷中,无数次地上演着。 还是同一片森林中,在一处稍大的开阔地上,一个巨大丑陋身影独自盘卧着。 它浑身布满油腻腻的黑黄鳞片,两条丈长手臂上布满数十个血红眼睛。 下半身是长着数十条蟒蛇一般的尾巴,尾巴尽头均匀排布几根倒刺,此刻还在往下滴着鲜血。 最令人震惊的,却是他头顶之上,竟然长着一个土黄色的长角,角中央呈现出一圈淡淡的纹理。 在他的身旁,横七竖八躺着数十个人族修士,个个紧闭着双眼,似乎处在昏迷之中。 此刻,他颇有些无聊的样子,游戏般挥舞着自己的尾巴。 那些蟒蛇一般的巨大长尾,在半空之中呼哧呼哧的转动着,越转越快,到后来竟然只看得见若有若无的影子在疾速晃动。 这些尾巴的惊人转速,带动了一道巨大的龙卷风,卷着草皮树叶在半空之中疯狂的乱舞。 便在此时,他丈长手臂之上,一个血红眼珠忽然亮起淡淡红芒。 他低头看了看,露出渗人的笑容。接着,停下游戏般的玩耍,巨大蟒尾一缩一伸蠕动起来,朝着从林深处一扭一扭钻了进去。 不一会儿,他从深林里钻了出来,身后的尾巴卷着两个昏迷的人族修士 在这片空地的一旁的林木中,钟秀秀正藏身于一片浓密的灌木丛里,吃惊地望着这一切。 这竟然是个黄角魔一个绝不可能进入傀蜮谷中的存在。 但更让她震惊的是,这角魔显然可以通过手臂上的眼睛,感应到人族的存在。这就意味着,人族几乎毫无取胜的机会。 她暗自思量,想道:我在这灌木丛中,藏了足有个把时辰。期间,这黄角魔遣入林中五次,抓回来十多个人族修士。却完全没有发现我的存在。其中原因,想来只有一个,便是我暗中将宗门配与自己的汤药掉包了 如此推测下去 内奸宗盟之中便无疑藏有角魔的内奸。 这样一来,各宗弟子没有传送在同一个地方,而是各自分散开,也很好解释了,定是那内奸从中动了手脚。 黄角魔,人族中的内奸,有问题的汤药,动了手脚的传送。 至此,傀蜮谷中发生的事情,已完全超出了她预料。 她越想,越是冷汗连连。现今之计,唯有明哲保身,放弃蜮灵石,放弃所有不切实际的想法,待三月一过,捏碎那传送符,便可安然出谷。 只是有一个地方,她还想不明白,以这些角魔凶残暴戾的脾性,抓到人族自然应该杀掉。为何现下只将他们弄昏了。 正想着,那黄角魔手臂上的一个红色眼睛忽然亮了起来,似乎比前几次亮的还要更明显一些。 他一扭头,竟然向着钟秀秀藏身的这片灌木丛中望了过来。 紧跟着,巨大尾巴一扭一扭,向着这片灌木丛,缓缓地移了过来。 越来越近。 秀秀藏在灌木中,已足以看到他褐黄色的阴沉的眼睛珠子。 他身上腐尸般的恶臭,也毫无遮挡的涌了过来。 64.第64章 风灵万木月下凤 ♂, 万幸的是,那黄角魔显然没有察觉到她。 望着他渐渐消失在丛林深处的背影。 钟秀秀发誓,她再也不会轻易冒险了。面对一只实力远远胜过自己的怪物,实在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她望着那躺了一地横七竖八的人族修士,叹了一口气,暗道:非是我心狠,只是你们身上被做了手脚,即便救了你们,迟早还要被抓回来的。 念及于此,便趁着那角魔离去,头也不回地转身遁去。暗自寻思,哪一处足够隐蔽,适合我在其中隐匿三日呢 她遁了不知十几里地,忽然从林中钻出一个人来。 正是云隐宗的贾海子。 他一脸惊喜地望着秀秀:钟师妹我们果然有缘,所以又见面了 心中却想着:我满山谷地来找你,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 钟秀秀虽晓得此时不是叙话的好时候,但既瞧见是他,却忍不住停下脚步。 心想:你敢对我的救命恩人使阴招,果然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他不忍心对付你,我却是毫无顾忌。此番不叫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我怎么对得起他的救命之恩 念及于此,便转身朝向他,微微一笑,说道:贾师兄,别来无恙。 贾海子忙道:无恙,无恙。师妹你也可安好这谷中危险之极,我一直惦记着你。 钟秀秀点点头,乖巧地笑道:多谢师兄记挂,我好着呢。 贾海子见她这幅模样,暗自喜道:果然与我料想的一样,她早就对我暗中倾心一时间欣喜的难以自控。 半响才颤颤地说:师妹,不知我们之前所作的约定,是否还算数呢 秀秀笑道:自然算数。 贾海子大喜过望,暗自庆幸自己早作打算,将婉儿哄入谷中,再给她一块儿根本用不了的定星石。 此刻,她一个人进了谷中,说不定早已葬身魔手。 甩掉了这个包袱,他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追求钟师妹。 眼看她对自己也是一副情有所钟的模样,只觉得二人的好事当真是可期可盼。 想到这里,心里更是痒得急不可耐,只盼着能快一些将她哄入怀中,好生来呵护。 便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发簪,说道:若师妹不嫌弃,还请将这个收下,算做我们结盟的定物。心里却是想着:这便是咱们的定情信物,快快收好 秀秀瞧了一眼,只见这簪子主体是黄金打造,簪头上嵌着一颗碧绿的翡翠,簪身雕着龙凤呈祥的花纹,瞧着是精致美观,仪态大方。 但看材质雕工,只怕已价值不菲,远胜于他送给婉儿那一只。 秀秀心底冷笑:且不说你绞尽脑汁要对付魏不二。只瞧你这人三心两意,喜新厌旧,我就要给你苦头吃一吃 将那簪子拿到眼前来看,簪身从头至尾,细细铭着一行秀气的小字: 独钟九天云中龙, 风灵万木月下凤。 天毓地造千年呈, 爱秀悦情总是祥。 秀秀瞧了,立时明白了,这是一首藏中藏尾的七言诗,着实耗费了不少心思。 每句第二个字,连起来读,正是钟灵毓秀,取得是自己的名字钟秀秀,其中自然饱函极度赞美之意。 每句最末一个字,连起来读,正是龙凤呈祥,所意为何,不必说,任谁也是明了的。 每一句本身也大有讲究,第一句云中龙自然是云隐宗的贾海子,月下凤无疑是月林宗的钟秀秀,天毓地造千年呈指的是二人的缘分。爱秀悦情说得是他对自己的深情厚意。 意境层层递进,倒是用心良苦。 秀秀看罢,只觉得浑身泛起了恶心。心里不住地冷笑,人却向他微笑着:想不到贾师兄竟有如此才情,也难得你如此用心。只不过我向来不收无功之禄,还请你收回去吧。 贾海子只当她脸皮薄,不好意思伸手。 这簪子他从第一次见到秀秀,便已开始谋划,这首藏中藏尾诗更是日夜苦思冥想才有幸得来,如果不让她亲手收下,岂不是所有辛苦全都白费 便厚着脸皮,强要她收下。 秀秀晓得此时没有功夫与他瞎耗,便拿到手中,心道:也好,我且收下来。日后插在你的坟头上。 嘴上却道:那我也不与你客气了。方才来的路上,我瞧见一只蜮兽,咱们一起过去杀了它,将蜮灵石取出来。 贾海子听了,自是大喜过望。 他晓得蜮灵石只有谷中的蜮兽体内才有,但那蜮兽经过人魔两族三百年来的捕杀,数量日益减少。时至今日,已极为罕见。 钟秀秀能与自己分享如此珍贵的信息,可见她对自己真心可鉴。 念及于此,已是满面红光,连连点头。 秀秀微微一笑,莞尔转身,领着他直奔方才那黄角魔盘踞的空地处。 待到只剩数十丈地的时候,便寻思:瞧那黄角魔方才来去的情形,此处足以进入他的感应范围了。 于是转身向贾海子笑道:大约就是此处,咱们两个分开去找,有消息便用传声符来递话。说罢,递给他一道传声符。 贾海子收下了,连连点头。 拿起那传声符细细瞧了瞧,上面传来阵阵女儿家的体香,让他闻得只觉即刻将要醉了。 再一瞧,秀秀的身影已没入深林中,但她的面容却似海市蜃楼一般,在自己眼前清晰地微笑着。 65.第65章 忘天忘地难忘你 ♂, 不二在那肉瘤树附近稍待了一会儿,心道:婉儿自会去找贾海子,有本宗的诸位高手在,我不必挂虑她。现今好不容易入了傀蜮谷,我当然要与那些角魔斗一斗,好为长乐村的乡亲们报仇 想到这里,便是一刻也坐不住了,立时钻入林子里,四处去寻找角魔的踪迹。 只是不知奔出多少里地,跑遍了多少林子,仍是一无所获。便暗自纳闷,角魔的影子瞧不见也就罢了。竟连各宗的师兄弟也全不见踪影,当真百思不得其解。 他边走边寻,也不知遁了多久,到了什么地方。 只见光线愈来愈暗,植物愈加稀奇古怪,有的似个大水缸,有的似人骨头,有的似小山,有的似飞禽野兽,直叫他大开眼界。 正走着,忽然瞧见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似有微弱的动静。 他寻了这半天,连一只鸟都没有看到,早就闲得无聊至极。 看到那灌木丛的动静,他大喜过望,急忙遁了过去。拨开灌木丛一瞧,登时傻眼了,只见一个手掌大小,毛茸茸的灰色圆球正趴在地上,两个圆溜溜的眼睛占了身子的三分之一大小。 那毛球看见自己,更是吓了一跳。身子一窜,便往后面的林子里钻去。 魏不二认清了它的模样,想到胡长老入谷前做的叮嘱,猜到这是蜮兽无疑了。 晓得它体内有蜮灵石,忙追了过去。 那蜮兽遁速本来是极快的,寻常修士多半是追不到。 可它新受了伤,逃得较以往慢了许多。 偏偏魏不二又是修士之中的异数,遁速极快,只在一炷香的时辰内,便将它追上了。 他倏一抬手,一道红芒利刃脱手而去,即刻便要击中那毛茸茸的身子。 那蜮兽急忙跃起来,躲了过去。 可利刃又竖着向上劈来,蜮兽赶忙侧身避过,下一刻却发现自己已然动弹不得,竟是被不二抓在了手中。 他将那蜮兽拿在眼前仔细瞧了瞧,只瞧它模样甚是可爱,眼睛一眨不眨,可怜巴巴望着自己。叫他忍不住有些想笑。 忽而觉得手上湿漉漉的,仔细一瞧,竟沾了满手的血,顺着源头瞧去,才发现它身上有一处不小的伤口。 他登时心一软,连忙从身上扯下一缕布条,给它包扎好了。心道:这蜮灵石藏在蜮兽体内,只有杀了它才能取出来。但瞧它这幅模样,分明极有灵性,我如何下得去手 罢了,管那蜮灵石多么神奇,终归是身外之物。我岂能为了一己之私,害了它一条性命。 想到这里,便将它放回地上,说道:你这回要藏好了,千万别被人发现。 那蜮兽落了地,又瞧了他一眼,才飞一般的离去了。 只不过一会儿,又从林子里钻了出来。 不二奇道:你干嘛又跑回来 那蜮兽吱吱呀呀叫唤几声,便溜在他脚底用牙轻轻咬着他的裤管,向着东南方移动。 不二便问:你是要带着我走吗那蜮兽连连点头。 不二只好跟着它,往东南遁去。 又不知遁了多久,地势徒然高起,竟到了一处山谷之中。一人一兽进了山谷,又是七拐八拐来到一处山洞门口。 那蜮兽一马当先冲了进去,不二紧随其后。 走进去才发现,这洞内竟别有一番景致,精雕大床,座椅摆设,布置的颇为细致,都与人族常用的相仿。只是上面偶有裂纹,或者风蚀过的痕迹,瞧起来颇为年长。 不二暗自纳闷,这显然是人族居住之所,只是这谷中只有在每十年开谷的时候,人族才能进来。 一旦进来,便多半在与角魔厮杀,或者到处寻找蜮兽,定然是整日整夜的忙碌。又有谁会这般无聊的在这洞中布置这些家具。 忽然,他觉得裤腿一动一动,低头一瞧,原来是那蜮兽又用牙齿咬着,硬将他拽到左侧的洞壁旁,示意他向洞壁上瞧去。 不二一扭头,只见洞壁上,挂着一幅字,写的是一首诗,诗名叫做不悔,正文写着: 一谷两峰山洞里, 日隐月藏暗无雨。 难眠孤夜林中路, 忘天忘地难忘你。 终日思君成追忆。 生生不息空自语, 不羡乘鸾并长空。 悔生孤角从此弃。 字迹清秀中带着少许生涩,不二看了半响,愈觉的这字仿佛在哪里见过,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他虽然不大通文理,但也晓得这诗中讲的事情,应当是发生在傀蜮谷。一谷两峰山洞里,无疑是这个山洞。日隐月藏无雨,也正符合谷中的情形。 之后什么难眠孤夜忘天忘地终日思君生生不息不羡乘鸾说得无疑是男女之情。再联系这清秀的字迹,便可猜测这首诗,是一个女子所作。 想来是她在这傀蜮谷中遇见了心上人,自此陷入无尽的思念之中。 只是最后一句悔生孤角不知是何意思。 他寻思半响,不由地摇了摇头,心想:这蜮兽带我到这洞里干什么 一低头,正瞧见那蜮兽正在洞壁根底打着滚,再一瞧,它打滚的地面上,竟嵌着不知多少颗米粒大小的黑色石头。 他拿起一颗瞧了瞧,登时吃了一惊,竟然全是蜮灵石 不禁大喜过望,原来这些石头才是它是带自己过来的目的。 急忙将它们装进储物袋里,数了数,竟有百余颗之多。 不由暗自欣喜:听人说,这蜮灵石稀罕之极,往往一次入谷,所有人族修士加起来,也只能寻到十余颗。有这一百多颗蜮灵石,想来本宗在这次大典定要名列前茅,再也不必担心退出九大宗之列了 正想着,忽然洞外传来阵阵脚步声。 不二起身向洞口瞧去,只见一个娇媚身影款款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淡绿的纱裙,手里摆弄着一根红艳艳的植物枝条,枝条尽头挂着一个红芒闪闪的灯笼形状的果实。 再瞧她脸上,睫毛纤长卷翘,正一眨一眨的。 鼻子精致挺秀,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嘴唇红润,像一颗熟透的樱桃,此刻正紧闭着。 最让人叹为观止的,是一双摄人心魄的双眸。好似神湖荡幽漪,明月照;仿若伊玉生暖烟,清风拂。 这样一双美目,任何人,看多久,都不会厌倦。 这位姑娘,单论容貌,精致或不及钟秀秀和木晚枫。 但只凭这一双眼睛,美貌便绝不输于任何人。 可不二第一眼看到的,却并不是她的眼睛,也不是她的美貌。 而是她头顶之上,兀自生出的一根黄色的长角 他已然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角魔姑娘忽然露出戏谑的笑容,一张嘴,说出来的,竟是十分悦耳流畅的人族语:阁下,既到了本尊洞府,也不打一声招呼么 66.第66章 反复无常真魔女 ♂, 不二紧张得说不出话。 这是他第一次面对黄角魔,一个远超过他想象的存在。 虽然她长得极其秀美,胜过绝大多数的人族女子。 虽然她的人族语说得流畅极了,比大多数的人族还要流畅。 但毫无疑问,作为一个如假包换的黄角魔,她对不二构成了致命的威胁。 他的脑瓜飞快地转动,苦思冥想,但完全想不出从这个危险之极的敌人手里逃脱的办法。 正是彷徨无措的时候,那角魔姑娘却动了,伸出葱白的手掌,手指轻轻捏起来,微微一弹,一道弯刀般的红色波纹离指而出,直奔不二而来。 那波纹速度极快,几乎是肉眼难见。 更恐怖的是,这波纹绝非源自修士的道法或者角魔的自然法术。只是凭借她手指轻轻一弹的力量,带动了四周空气流动,犹如实体一般飞射过来。 不二下意识运起那老人教给自己的身法,以小腿为支点,整个急向后倾倒,呈一把弯弓的模样,接着迅速反弹起身子,向另一侧墙壁窜去,堪堪躲过了这一击。 那道波纹来势凶猛,被不二躲过之后,飞速撞向身后的洞壁,眼看将要将其砸个稀巴烂。却忽然一荡,凭空消失了。 不二躲得惊险之极,但整个过程却行如流水,似风吹云动一般飘逸自如。 那角魔姑娘发出一声轻咦,继而笑道:素来听闻,云隐宗的功法飘逸洒脱,今日得见,果真是如此呢。 不二心中却是震惊之极,且不说她如何晓得自己是云隐宗弟子,只凭方才那手指微微一弹,他几乎就无力招架了。 更厉害的是,那道波纹在碰撞洞壁之前凭空消失,着实不晓得她用什么办法办到的,更是让人觉得诡异至极。 他忍不住想到:若宏然大陆之上,到处都是黄角魔,恐怕人族早已遭受灭顶之祸。 此刻,他已然退无可退,洞口被她占住,绝无突破的可能。洞内又没有第二个出口,逃跑几乎是奢望。 硬着头皮跟她打,又多半抵不过她三两根手指头。 正是进退两难之时,那角魔姑娘忽然笑道:你此番立了大功,想要些奖赏也情有可原。只是未必要如此急不可耐吧。 我常听说,你们人族修士最讲品性道德,尤其是贵宗,以云正隐善为宗训,宗内弟子可称得上个个品行端正。可是像你这般,趁着主人不在家,偷拿东西,是否算得上品行端正 她自顾说完,却瞧见不二脸色极为难看,忍不住笑道:也罢,那些蜮灵石虽然珍贵,但对于本宗来讲,也只是九牛一毛,索性赏给你也没有什么不好。 不二听她自顾说这一番话,先是一头雾水,听到后来恍然大悟,想到:她多半将我错当成了别的什么人她说,你此番立了大功,想要些奖赏也情有可原。 既是为角魔立了大功,那无疑就是人族的内奸了我那天夜里,与钟师妹瞧见的,说不定就是此人却不知他究竟立了什么大功,叫这角魔愿意用如此珍贵的蜮灵石来做奖励 又寻思:她把我当做了人族的内奸,真是十足的笑话,便是砍了我的脑袋,要了我的命,魏不二也绝不做人族的内奸 不过,这个误会来得正好我只需装作那个内奸,与她应付一番,在伺机离去,性命便可保住了。 方才,她赏赐我一袋蜮灵石,我得了这般宝贵的奖励,理当好生去感谢一番。只是不知该如何称呼她难不成要说,多谢角魔大人不妥,不妥。 我曾听师父说过,角魔族之内,多半以尊者什么的来称呼。死马当做活马医,我且试试。 便向她拱手道:多谢尊者大人。 那角魔姑娘听了,立时冷哼一声,一股磅礴气势自她身上四散开来,似是动了怒气。 不二直以为自己叫错了称呼,被她拆穿了真面目。 周身法力即刻运在脚底,立时就要溜之大吉。 却听那角魔姑娘忽然莞尔一笑,方才那股磅礴怒气顷刻间消失不见。 但紧跟着微一挥手,竟是毫无预兆地隔空向不二挥来一掌。 不二忙向后退去,但一道劲风突袭而至,根本叫他反应不及,避无可避。 只听啪的一声,不二竟然隔空挨了一个响亮的耳光,人被扇得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他又气又怒,向那角魔姑娘瞧去。 却见她竟然连连挥手,一个耳光接着一个耳光刮了过来,扇得不二在半空之中,连连打滚,似人族少女踢毽子一般。 数个耳光扇罢,不二才落了地,脸上鼓起一片青肿。 那角魔姑娘见他如此狼狈,这才笑着说:你见惯了本族的青角,所以只会叫尊者,我也不怪你。须记牢了,日后要称呼我为尊上。 不二见她时笑时怒,如此反复无常,登时惊呆了。心道:都说女人善变,岂知这女魔头变得更厉害 正想着,她又说道:这些倒也罢了,但你见了本尊这么长时间,竟然还站着说话,是否有些狂妄自大 话说罢,忽然将手中的灯笼放到茶几上,又一个耳光刮面而来,将不二直接拍在了洞壁之上。 不二顺着洞壁掉下来,脑袋竟磕破了,留下一地的血。 抬头看她,只见她也转身向不二直勾勾看来,目光之中冰冷之色在明显不过。 不二心内急转,想到:看来她还将我认作那内奸,并没有怀疑。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先活了命再说 便是小心翼翼站在墙角边瞧着她,一句话不说。 那角魔姑娘瞧他如此木讷呆滞,心中暗自寻思:蛮司里这家伙在圣界之时,也还算精干利落。怎么到了宏然大陆,越发的不成器了瞧瞧他选得内鬼,都是什么痴呆废物,莫不要坏了我的大事才好。 心中如是想着,面上反而微微一笑:你也不必紧张,此次立了大功,除了方才这些蜮灵石,本尊另有别的奖赏。待我进入宏然大陆后,自会向蛮大人替你请赏,你日后只需忠心耿耿,绝不会被亏待了。 不二只好强说了几句感恩戴德的应付话。 那角魔姑娘微一皱眉头,心中暗道:都说人族最为狡诈,又最擅溜须拍马,但我怎么半点也瞧不出来 想着,便从怀里掏出一道信符,扔到不二身前:这符内有下一次行动的密令,你拿着交给棕狐,告诉他全依密令行事,不得有半点懈怠。滚吧。 不二暗自纳闷棕狐,人却是老老实实接下了密令,连连点头,急忙站起身子,转身便往外走去。 刚走到洞口,迎面有个蒙面男子,瞧着颇为面熟,鬼鬼祟祟潜了过来。 瞧见不二,那蒙面男子立时大惊,急忙冲着洞内喊了一句异族语。 不二暗道不妙,急忙运气功法,箭一般的窜了出去,没入了林子中。 紧跟着,从身后传来一声重重的怒哼,一股滔天怒意似潮水般涌将过来。 不二立时觉得周身的空气顷刻间变得浓密之极,身上似加百斤重担一般。 回头一瞧,那山洞的方向,隐隐有一道红光朝着自己这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遁来。 不二吓得浑身一震,卯足了力气,直向丛林深处逃去。 67.第67章 生死一线两重天 ♂, 林子里一片昏暗,又伴着嘈杂的声音。 不二开足了马力,不要命地穿林过叶,漫无目的地逃着。 身后数百丈之外,紧跟着那怒气冲天的角魔姑娘。 不二心里雪亮,以角魔凶狠暴戾的脾性,一旦被追上,只怕会遭受非人的折磨。 这已然是一场生与死,一线之隔的致命追击。 所幸,在这傀蜮谷中,他不论是精神亦或是肉躯,都达到了不可思议的状态。 此刻拼了命地逃遁,每踏处一步,竟能越出八丈之远,速度快得离奇。 但那角魔姑娘却还要比他稍稍快上一线,追上来也只是迟早的事。 无奈之下,他不停地变换遁向,时而往东,时而向北,以图迷惑她。 但她却丝毫不受影响,仿佛在不二身上安了追踪器一般,总是能第一时间寻到他的位置。 如此一来,不二尽做了无用之功,反倒被愈加拉近了距离。 直线逃跑是等死,变换遁向是找死。 他不禁郁闷至极。 岂知那角魔姑娘更是郁闷。 原本凭她的遁速,追击一个人族小子,简直一如反掌。 哪料得不二逃得如此之快,远远超过寻常修士,一时间竟僵持不下。 二人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傀蜮谷中的众角魔早就被惊动了,纷纷凑来围观。 这才瞧见是黄角尊上,正全力追击一个人族修士,个个都争着出手相助。 那角魔姑娘心道:我将这小子错认作本族安插在人族的内奸,又在大意之下将其放走,还把事关重大的信符给了他,这已足够丢脸。现下,追了这么老远,竟然还没有将其拿下,更是丢脸丢到了姥姥家。 倘若再叫手下的青角魔帮忙,借着本族人多势众,才将其捕获,那岂不是丢脸丢到了人魔两界。我日后去了宏然大陆,还有何威信可言 念及于此,忙叫这一众青角魔通通闪开,非要亲自拿下这人族小贼。 她所依仗的,正是不二怀中揣着的信符。 信符里被她做了手脚,只要在方圆百里之内,任他逃去何处,她都能感应得到。 但她却未料到不二体质极为特殊,在这傀蜮谷的毒雾瘴气之中,更是如虎添翼。 再加上这丛林中奇植异树阻碍重重,竟叫他一路逃得风生水起,直给自己气得七窍生烟。 她只恨这傀蜮谷古怪之极,不论人族或者角魔,都只能贴着地面遁行,高过一丈便要受到莫名禁制的束缚。 否则,她早就从遁到空中,将他生擒活拿,抽筋拔皮。 这一人一魔,一追一逃,已过了半个时辰。 角魔姑娘的耐心早已消磨殆尽,眼瞧那臭小子还活奔乱跳的逃着,恨得牙痒。暗道:不叫你瞧一瞧本尊的手段,你还真当自己能逃出生天。 念及于此,口中念念有词,忽而小腿上红芒闪闪,竟有一道诡异的符纹亮起。 整个人遁速立时快了一大截,在阴暗的森林里,那符纹的光亮分外惹眼,似流星一般在林木之中,穿梭不停。 她心里直发狠:每日只限一次的符纹都用了,若还是奈何不了你,本尊上立马掉头,回魔界再修炼二十年。 心念闪动之间,整个人离不二只剩了百丈之远,隐隐瞧见他的背影晃动。 忽而伸出手指,冲着不二背后猛地一弹,一道空气波似利箭一般射出去,眨眼间就要射在不二身上。 她嘴角忍不住泛起一丝冷笑,却瞧见不二似背后长了眼睛,倏地一弯腰,轻巧地躲过攻击,紧接着继续往前遁去,速度丝毫未减。 她一怒之下,十指齐发,十道透明波芒化作长龙一般,一个接一个,似闪电一般发出去。暗道:我这一招十龙盖天,不将你轰成一滩烂泥,岂能解我心头之恨 眼见那十头飞龙个个张着血盆大口,张牙舞爪地扑向不二。 他大惊之下,急忙跃起身子躲过了一头,但紧接着那第二头飞龙已从他头顶上呼啸而下。 不二忙抬手,挥出一道红芒利刃,直奔那飞龙大嘴而去,堪堪将它劈成上下两半。 但紧接着,那两半竟各自分开,变成两条飞龙瞬间扑在他后背上。 只听轰轰两声,顷刻间轰出两个血肉模糊的巨大伤口,鲜血四处飞溅。 但整个人却接着这股力道,又向前急速窜去二十多丈。 那些飞龙却没有丝毫停滞,趁他立足未稳,一个接一个,直中他后背,似天外陨石痛快地砸落地面一般,轰轰轰直响。 不二背上早已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散着焦糊的气味,似被闪电炸过一般。 那角魔姑娘初始还暗自得意,瞧着瞧着,却忽然吃了一惊。 只见不二虽然连连中招,但脚下丝毫不见停顿,整个人反倒借着那空气波的力道,疾速向前冲了数百丈。 她不免大为惊诧,想这几招已用了五成的功力,若是寻常修士,只要中了一个,怕已是动弹不得,怎么这小子跟没事人一般,反倒逃得更加利索 她自然想不到,她的十龙盖天虽然厉害,但比起不二在树洞之中遭受的痛楚,却大大不如了。 不二此刻虽受了重伤,但以他的承受能力却完全不惧,再加上此刻专注于逃命,那背后的伤痛几乎要忘掉了。 那角魔姑娘见此,立时加了一把劲儿,电光火石间冲了上去。 不二回头一瞧,只见她脚底踩着火光,浑身裹挟着惊涛骇浪一般的气压,似猛兽一般追将过来。 顿时吓得魂都没了,暗道死定了。 又往前逃了百丈之地,身后那角魔离他只有不到十丈的距离。 愤怒地脚步声毫不遮掩地传入他耳朵里。 熊熊燃烧的怒火似造出惊人的高温,隔着空气一波一波地传了过来,烤得他浑身燥热满头大汗。 他不禁想道:死了也好,死了也罢。正好遂了婉儿的心愿,她从今往后,再也不用瞧我这张讨厌的脸。 但脚步却丝毫不见慢下来,反倒是愈加了频率,似去做最后一搏。 那角魔姑娘紧跟在他身后,已然可以清晰地瞧见他面上脖颈上暴走的青筋,晓得他已使尽浑身解数,心中恐惧已升到了极致。 她心中大有解气之感,冲他冷笑道:臭小子,你现在束手就擒,再磕上一百个响头,本尊就大发善心,留你一条全尸。 不二晓得命数已尽,反倒豁出一股舍身赴死的勇气,大笑道:你这丑八怪,头顶生角,脚上流脓,似个母牛。要老子给你磕头,等下辈子投胎不做畜生再说罢 那角魔姑娘素来以美貌在族中闻名遐迩,听了他的话,立时气得火冒三丈,猛一加劲,便离他只剩不到五丈,彼此喘息的声音已清晰可闻。 她反而不再加速,咬着牙冷笑道:小子,我随时可以杀死你。 但我绝不会这样做,我要一点点折磨你,叫你生不如死 这一句话声音并不高,但却清晰无比的传入不二耳中,似那角魔姑娘就在他耳边轻轻说着悄悄话。 话语中寒气逼人,直叫不二觉得手脚冰凉,顷刻间就要冻住一般 68.第68章 万般绝境顿明悟 ♂, 奇植异树盘根交枝,微暗光芒透过密密麻麻的枝叶渗下来。 不二已然逃得精疲力竭,心中抱定了必死之意。 浑身肌肉无一处不是酸痛难挡,胳膊和腿上已然抖得不由自主。 脚步便也渐渐减慢。 岂料那角魔姑娘,随着他的脚步见缓,也调整了追速,只是紧紧跟着,却不再拉近半点距离。 不二初始只道她也耗尽了力气,又不知遁了多久,回头一看,只见她气定神闲,不慌不忙,丝毫不见体力不支的模样。 继而心头猛地一跳,顿时明白她心中用意:她竟是要逼着我不停的逃遁,直到力竭身衰而死 她怀着这般心思,实在叫不二不寒而栗。 其实,他大可以就此停下脚步,束手就擒,从其发落。 但他想到:大丈夫顶天立地,可以挨打,可以受辱,却绝不能听天由命,束手就请。这是娘教我的道理,我也一直紧遵不悔。 从前贾海子他们打我,欺侮我,我虽不还手,但心里从未放弃过生活的希望。此刻也不是无路可逃,也不是浑身力竭,岂能就此束手就擒 念及于此,便咬紧牙关,向前遁去。 又不知遁出几里地,他忽觉得眼前一晃,似有亮光从远处灌木丛里透过,向他的眼睛射来。 微一闭眼,又往前遁去,未出几步,那亮光又来闪他的眼睛。 如此反复数次,他纵是再愚钝,也晓得有人在向自己暗示什么。 心里稍作权衡,便一扭身,转向那亮光传来的方向遁去。 原本,追逐到这个时候,不二早已不再转向,只朝着正前方逃遁。 在那角魔姑娘看来,这样做虽不是放弃逃遁,但也与束手就擒没有什么差别了。 这会儿他却忽然换了方向,便好似地上躺着等死的病人,一时瞧见生的希望,竟又站了起来。 她暗中冷笑,不慌不忙跟了上去。 不二向那处遁了数十丈,只见前方不远处,只见几个猫头蛇身怪物正盘卧在一具新死不久的尸身上专注啃咬着。 见到不二过来,慌忙逃窜开来。 他瞧见了,不觉有什么出奇,仍是向前逃遁,眼看就要到了那尸身附近,正要避开它。 那亮光忽而又照了过来,且一闪一闪,似冲他眨着眼睛。 他脑中灵光一闪,急忙面朝向那尸体,故意从其身上越了过去,低头一瞧,只见那尸身下某处,隐隐有微弱的光芒闪现 那角魔姑娘跟在他身后,竟在一瞬间,瞧见了那若隐若现的微薄之光,顿时觉得不大对劲,暗道:难不成这小子另有别的帮手,在此处设下了埋伏。 夜长梦多,我再不能拖延,此刻就要了他的命 既打定了主意,神色徒然一厉,猛地一掌隔空向不二挥去,立时在半空之中聚成偌大的灰色掌印,犹如实体一般拍了过去。 不二只觉得身后,似有万斤重物压过来,扭头一看,顿时吃了一惊。 连忙要蹬足躲闪,岂料得四周空气似被那巨大手掌凝固了一般,踏出一步都极其费力。 眼看那巨掌即将拍到,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好将全身法力聚于腰背,以期稍作阻挡。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他只觉得似被一座小山撞在了背上,立时喷出一口鲜血。 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荡在空中,甚至以为自己被拍成了无数个碎块。绝望地想到:这回真的没救了。 那角魔姑娘见此,嘴角微微一翘,紧跟着双手十指齐发,砰砰砰竟接连射出几十道透明的波芒,顷刻间化作一个个狰狞的蛇头,似横着下的暴雨一般,密集地砸向不二。 不二的意识此时已有一些模糊,目光所到之处多少有点恍惚,看见那密集的蛇头竟是朦胧一片,浑然一体。 忽然脑袋嗡地一声,脑浆似在颅内炸开一般。 整个世界都似乎变了,再定睛一瞧,竟发觉那些蛇头在自己的视线中忽然慢了下来,有前有后,错落有致,竟然大有讲究。 他忽然想起那日在被角魔追杀的山崖之下,那大河奔流不止蜿蜒西去,继而想到:是了,我那时站在山崖之上,登高望远,自然将那大河流向走势瞧得一清二楚。若这时候再回到河边,心里也自然晓得它会朝哪去。 便如同此时,倘若我只看得见那空气波的密集恐怖,只晓得害怕,那势必如同站在河边一般,不晓得它会流向何处。 若我冷静下来,站在局外,居高临下,将这些蛇头看做一个整体,便能看清它们的走势动向,进而一招一招躲过去,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他竟然在这万般危急的时刻,堪破了升高望河曲的精髓,继而悟出了那老者将给他口诀中第一段云升决的奥秘。 便是化危为机,整个人修为境界立时大有长进。 那云升决最厉害之处一个是避,一个是攻。 他此刻已然深得避的关撬,比他实力高出一筹,甚至远远高于他的对手,再想要击中他,已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此刻,看着那角魔姑娘的攻势密集而来,他稍作思索,竟发现若按自己从前的套路去躲避,最多只能躲过第三个蛇头,紧接着便会被那蛇头一个接一个击中,立时打成一个筛子。 既想到这一步,他自然不会束手就擒,不由自主地想起那老者所教身法,竟然与这云升决的奥秘十分契合。 他边想,边试着运用云升决指引自己的身法脚步,顷刻间闪转腾挪,整个人似幻化出数道虚影一般,叫人看了琢磨不透。 更奇妙的是,他每踏出一步竟刚好在那蛇头击中前一刻躲开,好似未卜先知一般。 于是,只在顷刻间,便将那攻势一一化解。 那角魔姑娘看得一愣,心中大吃一惊,暗道:这小子在我心中,是如同蝼蚁般的存在,竟然三番五次叫我难堪,我岂能容你活在世上。一时间更是杀意浓浓。 便冷笑道:蝼蚁将死,也晓得挣扎一番。也罢,我便让你瞧一瞧甚么叫做走投无路,万念俱灰。 说着,神色一厉,一蹬脚,竟激发了八成功力,似一道闪电般,眨眼间扑到不二背后。 不二全想不到她如此之快,正要后退,忽然觉得一股巨峰般的气势压顶而来,逼得自己几乎动弹不得。 一时间便连转身也来不及,只能回头一望,顿时绝望了。 只见那角魔姑娘一摊右手掌,五个手指顷刻间生出钢剑一般的利爪,似地狱恶鬼一般,直冲不二后背掏去,正是要将他的心脏挖出来 69.第69章 声东击西绝妙计 ♂, 便在这生死一瞬,一道银色光幕忽然自不二脚下的尸体窜起,正好将这一人一魔各自分开。 那角魔姑娘眼前虽被光幕挡住,立时吃了一惊,但手上动作却一刻不停,即刻变抓为掌,猛地用力拍出一击,一道巨大实体掌印脱手而出,轰的一声,隔着那银幕狠狠地拍在了不二背上。 只听他一声惨叫,紧接着咚的一声,似重重落在了地上。 她立时放了心,寻思:任你是谁,在这么近的距离,吃了我这一掌,必然死得不能再死,神仙也救不活 但眼前这银幕实在碍眼,她立时勃然大怒,一挥手正要将那银幕击碎,忽然眼前光线一暗。 只见以尸身为中心一丈为半径的边缘,瞬间升出一圈黑色光柱,像牢笼一般密密麻麻围住了她。 她冷笑一声,紧接着一拍掌,向那黑色光柱挥出一掌。 两方一触,只听砰的一声,一股浓密的黑雾自那黑色光柱之中喷涌而出,顷刻间将牢笼内注得满满当当。 立时间什么也看不到了。 她暗道不妙,急忙向一侧窜去,那黑色浓雾却似粘在她身上一般,不论遁了多远,都紧紧跟随,着实讨厌至极。 她冷哼一声,浑身微作紧崩,一股气浪离体而出,顷刻间将那黑雾冲得一干二净。 急忙向四下瞧去,只见不二浑身是血躺在地下,不由暗自冷笑。 忽然想起什么,忙遣到不二身前,一把将他的道袍撕烂,露出一身精光结实的肌肉。 她仔细一瞧,脸上笑意顿时消失不见,那份秘密信符竟然消失了。 一时脸色奇差,一掐手指,口中默念着什么,终于感应到那信符所在位置,双脚一蹬,瞬间追了上去。 遁了不到百余丈,远远瞧见有个人影在林木之中急匆匆蹿行着。 她暗道一声找死,便不慌不忙跟了上去,与他保持了十丈的距离。 边冷笑道:在本尊眼皮子底下玩花样,人族都这般愚蠢么 却见不二丝毫没有理会她的意思,又要开口讽刺。 忽然瞧见他遁形之间大有异状,顿时感觉不妙,一弹手指,射出一道弓箭般的气波。 砰的一声,穿透了那人的背部。 紧跟着,他的身子似虚影一般,晃晃而动,呈现诡异的扭曲。 再一瞧,整个人顷刻间化作一股青烟,悠悠地四散开来。那封信符咚的一声落到了地上,溅起一片灰尘。 她立时捏起拳头,怒道:上了小贼的当 急忙收起那信符,头也不回地向刚才被埋伏的地方遁去。 便在眨眼间回去了,四下一望,不二的尸身已然不见,只留下原地一滩鲜红的血渍。 立时怒气冲天,忽而向上跃了一丈,紧跟着急速坠向地面,单手徒一运力,猛地向地上一拍,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一圈红色波纹以她的手掌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 那波纹之中似蕴含着极为恐怖的力量,顷刻间将周围的奇植异树吞没了,只在瞬间,便将方圆数十丈荡成了平地。 却仍是什么也瞧不见,气忿忿半响,终于冷静下来,忽然想到:他喝过那做了手脚的汤药,叫那些青角魔过来感应一番不就好了便唤过来一众青角魔,命他们将不二寻出来。 那些青角魔顷刻间四散了去,各个拿着一个红色眼睛一般的石头,到处寻觅感应。 直寻了数个时辰,也毫无收获,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复了命。 那角魔姑娘眼见短时间内难以觅得其踪迹,便寻思:这小子只剩一具尸体,偷走他有什么用便打算不再追查。 只可惜,这谷中如此无聊,难得有这么一件有趣的事,却被自己轻易扼杀了,反倒没什么滋味。 早知道,留下他一命,好生捉弄一番,一点一点折磨致死,也能消遣这无聊的时光。 念及于此,终于平复了情绪。 四下一望,只瞧见一众青角魔一脸苦瓜相,团团围着自己,立时气不打一出来,怒道:一群废物,通通给我滚说罢,一蹬脚,向那山洞里遁去。 在那片被凭空扫荡出来的空地之下数丈处,一个隐蔽的暗道之内,正是一片漆黑。 不二奄奄一息半躺着,背上传来微微的温热,似被什么人用手臂扶着。 一股淡淡的女子幽香隐隐传入他鼻孔之中,忽而觉得这香味似曾相识。 紧接着,亮起一道微光,借着光芒向前瞧去,只见一个无比秀美白皙的面庞,正微笑着瞧着自己。 好似无尽黑夜里,升起一轮明月,洒下明亮的月光,顷刻间将黑暗退去。 钟师妹他忍不住叫道,声音是微弱中带着些许惊喜。 但也只剩这一口的气,说完便眼前一黑,昏过去了。 70.第70章 覆水难收终忘忧 ♂, 也不知过了多久,不二渐渐恢复了意识。 只是浑身酸软无力,背后的伤口隐隐作痛,提醒他先前经历了一场惊险的战斗。 人是有些清醒了,但眼睛却无论如何也睁不开。 忽而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你瞧他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还能活着,真是不可思议。 这声音不是很高,但气息悠长,每一个咬字之间,每一句话的停顿,都暗蕴着似有若无的韵律,听得人心旷神怡。 紧接着传来了秀秀的笑声:悠然姐,我也只是死马当做活马医,没想到他的命还挺硬。 悠然不二忽然想起,婉儿在入谷前向自己介绍过各大宗门的佼佼者,其中江东乐韵宗的魁首弟子,便叫做李悠然。却不知此悠然是否彼悠然。 正想着,那个叫悠然的女子忽然笑道:我原本以为他死定了,劝你不要出手。没想到你宁肯冒着殒命的危险,也要将他救下来。 不二听到此处,登时吃了一惊,立时竖起了耳朵。 秀秀却笑着不说话。 悠然有接着道:且不说这黄角魔本领高强,远非你我所能及。秀秀你绝顶聪明,绝不会去招惹她,更不会在她眼皮底下救人。 何况救的还是个臭男人。说到此处,忍不住掩嘴而笑。 秀秀笑道:别说没用的。 悠然却忽然有些严肃,又说:你我都晓得进入谷中的弟子,但凡喝了那汤药,身体内便被做了手脚,无论躲到哪里,都会被角魔找出来。 你明知如此,还是冒险将他救下来。不怕他体内的汤药作怪,反将自己暴露吗 秀秀晓得此事干系重大,摇摇头说:你不晓得,此番救下他,并非冒着生命危险。在我看来,其实是十拿九稳的。 悠然脸上满是疑惑。 秀秀微微一笑,便告诉她:方才救人的过程,危险之处,不过有两个。一个是这黄角魔本领极高,咱们斗不过她。既然斗不过,咱们绝不与她硬碰便是。 第二个危险,便是魏师兄极有可能喝了那汤药,即便我们救下他,随时也会被角魔发现,这自然糟糕之极。 只不过,在我细细观察之后,这一点疑虑也排除了。 悠然听了,忙问她缘由。 秀秀便回道:据我之前所见,那些角魔固然可以发现喝了汤药的修士,但他们都需要借助一个红色石头来做感应。而且感应范围也十分有限,最多不过数十丈地。 咱们观察了那么久,这个黄角魔,不仅不需要石头,感应范围竟超过数百丈。要么是她本领太大,感应得远一些。要么她根本就不是凭借汤药中的手脚来追踪魏师兄的。 我仔细琢磨,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便在二人追逐之时,我细细观察魏师兄身上,见他怀里鼓鼓囊囊,隐约装着什么东西。 我忽然想到,以魏师兄这样的小角色,怎么会惊动一个黄角魔不辞辛苦不计身份的追杀他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魏师兄身上有她不得不去拿回来的东西,而且那个东西多半是可以追踪的 我便略施小计,让那黄角魔上了当。这其中虽说难免冒些风险,但我心中还是十分笃定的。 悠然听了,连连点头:人人都说你聪明绝顶,智计百出,我看还是低估你了。怪不得你铁了心去救他,原来早已经心中有数。 但我还是觉得这其中很有古怪,就算他曾经救过你一命。也不用你冒这么大风险去救人吧 难不成,难不成你跟这臭小子另有私情说到这里,语气之中多有揶揄之意。 不二听了,顿时心怦怦直跳,连呼吸都有些急促。 秀秀明知她在笑话自己,却无丝毫尴尬之色,笑道:说实话,我确实有些喜欢他。这个人虽然不聪明,但身上却有一种我入世以来,极少见过的真诚。 可若说男女之间的喜欢,我对他没有太多感觉,他不是秀秀心中的佳偶良伴。 不二听到,却是长出一口气,寻思:我说也是,凭钟师妹如此美若天仙,人又冰雪聪明,修为又是个中翘楚,怎么会瞧得上我 想到这里,又难免想起令自己朝思暮想的婉儿,心道:是了,我这人几乎一无是处,又怎么会招女孩子喜欢也不怨她千方百计来害我,只怪我生来太过平凡,又毫无自知之明的百般打扰她,叫她对我不厌其烦。 这样思虑一番,竟然将连日累计心中的怨气通通释去,又在心中自语道:婉儿,你要害我的命。时至今日,我终于可以理解,也再不会百般纠结。 只是从今往后,我对你的深情厚意,便如你洒掉的那碗忘忧草的汤药,终于覆水难收了。 念及于此,胸中长舒一口闷气,虽是遍身的伤口,但反而觉得自内而外,无不爽利痛快 这时候,又听秀秀郑重道:老实说,即便他喝了那碗汤药,我仍要千方百计去救他。 悠然便问:这又是为什么 秀秀笑道:不为什么,只是要还他那日舍命相救之恩。 不二听了,内心难免有所触动,寻思:我曾说钟师妹让人捉摸不透,这一点我现在仍是这样觉得。但她曾说过,永远不忘我的救命之恩,果然说到做到,可见是一个知恩图报一诺千金的人。 悠然却笑了:好好好,你们一个个都重情重义,只有我是个冷血心肠。现在好了,咱们只有这么些干粮,却要在这里躲三个月,又加了这一个能吃的,你倒是说说怎么办。 秀秀笑着说:咱们又没喝那做了手脚的汤药,出去寻些食物,也不必太过担心吧 不二忽然想道:那汤药做了手脚,婉儿岂不是要遇到危险 念及于此,眼睛倏地睁开了,胳膊一伸,急忙自己爬了起来,问道:你们说这汤药做了手脚,可是真的 71.第71章 大难不死窃私语 ♂, 眼见不二突然坐起身来。 一旁的两位姑娘都吓了一跳。瞧他动作无丝毫阻滞,说话声又中气十足,显然伤势已好了多一半。 二人自然如何也想不通,他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能恢复得如此迅速。 事实上,不二的外伤虽然还未结痂,但内伤早已好的差不多。 这一来缘于他从小就便有自愈能力的特殊体质。二来却是因为他在这傀蜮谷中,吸入了不知多少毒雾瘴气,肉躯愈加强悍,自愈的本领更是大有长进。 秀秀在吃惊之余却忍不住想到:也不知他什么时候醒来的,我们两个说的话又不知被他听去了多少 若是老早就醒来了,却装作昏迷偷听我们私话。那么他看起来厚道淳朴,可实则大不老实 想到这里便忍不住问他:你什么时候醒来的 不二稍顿了下,结结巴巴说道:我也是刚,刚醒来不久,方听到你说,我们又没喝那做了手脚的汤药。 他再愚木讷钝,也知道偷听别人的悄悄话,实属不大礼貌的行径,只好说谎来遮掩。暗道:钟师妹,我非是故意,只是刚才实在真不开眼睛。 秀秀一听便明白了,心想:你果然在偷听。人却笑着说:魏师兄,你的伤如何了 不二活动了一番手脚,只觉得颇为自如,便回到:多谢二位相助,我已无大碍了。 秀秀和悠然自然咋舌不已,惊叹连连。 秀秀又为二人作了互荐,这女子果然便是乐韵宗那位魁首弟子李悠然。 不二瞧她,头上戴着一个竹制斗笠,脸上蒙着一层白纱,将整个脸挡得严严实实,颇有些神秘兮兮。但从身形来看,确实窈窕多姿,叫人赏心悦目。 二人稍作叙话,李悠然便笑着问不二:你又没瞧见,如何晓得我救过你的 不二登时哑然,半响才说:我猜的。二位,我只想问问,你们说这汤药里做了手脚,是真是假 秀秀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便笑道:你想问的,只怕是婉儿有没有中招吧 不二被她说中心事,只好点点头。 秀秀回他:放心罢,我在谷中见过她,现在尚无性命之忧。心里却暗笑:只不过,多半落在了角魔手里。便将自己关于汤药的推测说与不二。 不二听了,震惊之余,稍有放心,正要再问。 却听秀秀道:该我问问你了,你怎么会到了傀蜮谷中 不二想到此事讲来,颇有些丢人,便瞧了瞧李悠然。 只见她手一摆,无可奈何道:我晓得你不想让我听,但外面太危险,我不敢出去。要不然,我捂住耳朵,保证一个字也不听。 不二寻思:此事说出来,我倒不怕丢脸,只是对婉儿不大好,只好挑着说了。便摆摆手道:你想听就听吧。 于是,将他与在驻地与秀秀分开后经历的诸事,捡一些紧要的说与二人。他怎么接了顾乃春的派遣去置办入谷所需,怎么被婉儿劝得进了谷中,又怎么没喝到汤药就进了谷,等等。 只不过,叙述之中半点未提婉儿如何加害他,汤药也只是说自己不小心洒了。 秀秀听他话语间支支吾吾,心里自然透亮,寻思:魏师兄所言非实,想来他此次入谷多半是被婉儿骗进来的。他没有喝到那汤药,说不定正是婉儿和贾海子密谋的诡计,为的便是要害了他的性命 她虽未亲眼见到,但只凭推测,竟然将真相猜得八九不离十。 便又问起魏不二未喝汤药,怎么能安然无事。 不二挠挠头,便道:我吸入了毒雾瘴气,原以为死定了,没想到只是昏了过去,之后醒过来,竟然还活着。我也不明白这是为何。 秀秀听了,心中冷笑:还好你命大,要不然便叫那对狗男女得逞了。 又想问他是否打算报复,可自己本该不晓得其中缘由,当然也无从开口。只好玩笑道:婉儿邀你进了谷,害你差点丢了性命,你可要找她算账 不二瞧她眼神闪烁,只觉得话中有话,却不明白是何意味。心道:我早说钟师妹叫人捉摸不透,果然如此。若说找婉儿算账,她对不住我的太多了,算的过来么 若要我报复她,便是成功了又能如何原先是我一个人难受,最后变成三个人都不痛快。 便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秀秀晓得他不忍心,心想:世间还有你这样的奇葩换做是我,他们如何对我,我定要礼尚往来,十倍奉还。也好,你既然不忍心报复,本姑娘替你出手了。便打定主意不告诉不二谷中发生的诸事。 于是岔开话题,又问他如何惹上了那黄角魔。 不二想了想,便略过蜮灵石的事情,将他在那山洞之中所见所遇细细道了出来。 听罢了,秀秀和悠然相视而望,齐声道:内奸果然就在云隐宗内 72.第72章 漏网之鱼何所去 ♂, 云隐宗之内有角魔的内奸,此事已然毫无疑问。 只是究竟是谁,不二着实猜不出来。 秀秀叫他细细想一想,从云隐宗出发以后,这一路走来,哪一个人的行径大为反常。 不二寻思半响,仍是理不出一个头绪,心道:我路上总是背着一大堆行李,落在队伍最后,哪里晓得谁干了什么不由气道:要是那信符还在就好了,只须打开来瞧一瞧,便什么都知道了。 秀秀便劝他:若是那信符还在,你的命便该不在了。 接着忽然想起那天夜里,那蒙面人掏出一柄利剑,向自己横扫过六道剑气,便问不二:贵宗一行人里,有哪几位惯常用剑 不二想了想,顾乃春,木婉枫,林安,婉儿,还有另两位师兄用的法宝都是剑器。他晓得此事干系重大,便照实说了。 秀秀寻思:那天夜里,那人蒙着面,遮住了喉咙,又刻意捏起嗓子,不大容易分辨究竟是男是女。这便无从去排除哪一个人。只有出谷后,问一问云隐宗弟子,那一个看见半夜有人悄悄出去过。 忽然想到,云隐宗弟子眼下已尽数入谷,除了魏不二和那内奸只怕要尽数葬身谷内。 待出谷以后,看看有谁还活着,真相自然大白了。 既然想明白这一点,便不再着急找出内奸。 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但在这黑漆漆的地洞里,百无聊赖,也着实有些度日如年的错觉。 三个人便谈天说地,聊以解乏。 有一日,忽然说起那日在荒郊野外,看见那蒙面人与角魔说话。不二便说:倘若那时懂得角魔说的话,那也不至于今日如此被动。 李悠然笑道:我曾与一位异人学过角魔语,横竖也是无聊,倒不如你们两个来学一学。二人自然十分乐意。 转眼过去一个多月,秀秀早将那角魔语学得通透,甚至延伸拓展,多了一些自己的领悟,胜过了悠然这位师傅。 至于不二,下的功夫自然更甚,但仍然只学到了皮毛。 悠然说起角魔语来,他大多听得懂,但轮到自己讲,总是磕磕巴巴。 三人的干粮早已见底,不二便主动请缨出去觅食,却总被秀秀拦住,说他伤势未愈,谷中又危险重重,最好在洞内养伤。 其实,不二的伤早已痊愈,他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洞里,早就要憋得闷死,无时不刻不想溜出去透透风。 这一日,秀秀和悠然又出去了。 不二再也待不住,只身一人从地洞内爬出去。待到临近地面的时候,却发现上边的洞口被封住了。 他轻轻一拖,举起一块儿圆柱型的土块,傀蜮谷中幽暗的光,便撒了进来。 虽然不是很刺眼,但他久居地洞,一时仍是无法适应。 闭目许久,才缓缓睁开,只见四周静悄悄一片,实在古怪过了头。 他整个人蹿出地洞,又将那土块原封不动放回去。 见那土块儿上覆着密密的青草,与周围浑然天成连作一片,完全瞧不出有什么异样。 出了地洞又不知该往哪儿去,便顺着一条林道往东走,边走边寻思:我偷摸着溜出来的事,万不可叫钟师妹知道。否则又会说我辜负她一片好意。便打定主意,见了角魔便躲得远远的,以免徒生事端。 不料,遁出十多里地,却连半个人影也未见着,正在纳闷之时,忽然听见前面不远处的林子传来叽哩哇啦的异族语。他连忙向着那处遁去,藏在一株粗壮大树背后,探出脑袋一望,正是一高一矮两个青角魔边走边叙话。 这二魔说话声音不大,但好在语速并不快,不二听得虽然费劲儿,但大多也能听懂了。 那高个的说道:我想不通,这谷中的人族都给抓得差不多了,尊上为什么还要派我等在谷中没完没了地巡察 那矮个子说:据说还有六个漏网之鱼,派我们出来便是这个缘故。 高个子气道:要抓早就抓住了,还等得到这会儿我猜尊上张罗的比试大会已经开始了,我们如此无聊,不如去瞧一瞧。 那矮子连连点头,二魔便亟不可待往东边遁去了。 魏不二大吃一惊,寻思:谷中的人族全抓起来了,只剩五个漏网之鱼。这岂不是近乎全军覆没了却不知婉儿是否得以逃脱,本宗众位师兄弟又如何了。 愈想愈觉得事态危急,又好奇他们口中的比试大会是什么。 虽觉得万分危险,但仍是毫不犹豫紧跟着二魔而去。 又不知行了几十里地,忽然听到远处人声嘈杂,便停下脚步,向远处望去。 远远瞧见林子中央有一大片空地,空地之上五六十个青角魔环成一圈站着。登时骇了一跳,心道:黄长老说这谷中只会有三十多个角魔,显然是大错特错。也不知他是不是犯了老糊涂,竟然将数字说差了。 这才吓人呐,一个我都打不过,这一遭来了五六十个,可叫我如何是好 其实,黄长老只是依照往年的情形判断,此次开谷大不寻常,自然也不能怪到他头上。 不二再往里瞧,只见众角魔中间盘腿坐着数百个人族修士,每个人都是面色铁青,垂头丧气。手上脚上皆戴上了不知什么材质的黑色锁链。 不二一眼便瞧见敲击婉儿坐在稍靠西面的位置,身旁正是贾海子。 她眼睛红红的,低头看着地上,似刚哭过一场。 不二登时觉得心一软,暗自打定主意,无论如何要将她救出来。 再环顾一周,瞧见了木晚枫林安等人,云隐宗弟子尽数在此。 各宗魁首弟子竟也有不少坐在其中,法华寺的无相,兽人塔的元霸,洛图宫的丹青墨亦被抓到了此处。 正想着,忽然听到叽哩哇啦欢呼声,只见那些青角魔高举着手臂,张大嘴巴呼喊着。 不一会儿从北面的林子里走出两个身影。一个正是先前追杀不二的角魔姑娘,另一个长得十分丑陋,浑身布满黑黄的鳞片,两个手臂上全是血红的眼睛,下半身则是长着数十条蟒蛇一般的尾巴。 不二瞧他的头顶上,竟然也长着一个黄色的长角。心里立时咯噔一下,暗自惊骇:要了我的命,两个黄角魔 73.第73章 以道会友藏祸心 ♂, 那角魔姑娘缓步走到空地中央,站在所有人族修士正前方,微微一笑,朗声道:诸位人族道友,此番大驾光临圣界,当真是蓬荜生辉呢。 她嘴上说得客气,面上却泛着冷笑。人族众修士见了,个个敢怒不敢言,有些低着头瞧地,有些冲着她怒目而视。 兽人塔的元霸怒不可遏,叫道:要杀要剐,痛快一些。别放这些没用的屁只见他满脸的络腮胡,此刻气得根根直立。 那角魔姑娘听了,美目微向他一瞥,眉头一皱,倏一弹指,一道弓箭模样的气波离手而出,瞬间射在元霸胸口,立时将他轰出数丈之远,在地上痛的滚来滚去,顷刻间昏过去了。 在场众修士看得一愣,皆在心里想:元霸素以肉躯强悍著称,竟然堪不住她一击之力么 那角魔姑娘见了,微微点点头,接着说道:素闻人族乃宏然大陆百族灵长,而人族中的修士又个个都是人中龙凤。本尊在圣界早已仰慕多时,却一直无缘得见。今日,与诸位相逢于此,也算缘分难得。 她这番话说得客气,又大有恭维之意,所以人人都晓得她不怀好意,一时间却又听得颇为舒坦。 不二心中却是一凛,心想:这魔女反复无常,我早就见识过了。这会儿瞧着客客气气,下一刻杀人绝不会眨一下眼。却不知她究竟打着什么算盘 只听她又说道:本尊想,既然缘分难得,这谷中又如此无趣,不如以道会友,在此设下擂台,咱们两族一个对一个,放开手脚比试一场如何 这话说完,人族之中却无一个应答,心里都在想:一个对一个,看起来公平公正。但谁也晓得,五六个人族也未必能敌得过一个青角魔,这魔女分明是包藏祸心。个个都打定主意决不出手。 那角魔姑娘见此,又笑道:如果只是比试切磋,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我们设下赌注,哪位人族的高手若能一对一胜过本族青角尊者。本尊便在此郑重承诺,立时解开他身上的束缚,任他离去如何 此话一出,人族之中立时哗然,任谁也晓得,他们落在角魔手里,迟早是死路一条。 若是这魔女所言不假,那这次擂台比试,恐怕是唯一的生路了。 想到这里,人族之中自认为实力不凡的,都在心里跃跃欲试。但一时间,又没人站出来,一来是谁也不愿做出头之鸟,二来也无人晓得,她所言是真是假。 那角魔姑娘等了一会儿,忽然笑道:原以为人族之中,英雄好汉不少。原来个个都是缩头乌龟,算了,今日这场比试只好作罢。说完,一脸惋惜的神色,转身便要离去。 便在此时,忽然响起一个粗犷的声音:嚣张甚么老子来教训你们这些畜生 众人一瞧,竟是元霸醒了过来。只见他甩开膀子,几步走到场地中央,大大咧咧站着。 那角魔姑娘听了他的话,眉头一皱,但顷刻间又平复了,微笑道:我就说,人族之中到底还是有好汉的。你可打定主意了 元霸道:要比就比,哪来这么多废话你们要派哪一个,快快站出来 角魔姑娘笑着说:在场的青角尊者,你可以任选一位。这分明是赤裸裸地瞧不起元霸了。 元霸怒道:放狗屁,老子就跟你打,快过来受死 角魔姑娘点了点头,轻一跃步,到了他身前一丈之处,笑道:你倒是勇气可嘉,我便让你十招。 说着,在地上划了一个小小的圆圈,半径只有一臂之长。 接着说道:十招之内,我只防不攻,也不会踏出这圈子半步,你尽管来攻。若是我出了圈子便是输了。 十招之后,换我来攻,你要能在我手中走过十招,也算你赢。 人族修士听了,个个心中暗喜,笑她太过猖狂。这里人人都晓得,元霸毕生修为都在一身蛮横的肉躯上,最擅近战肉搏。 这魔女修为再高,若是只防不攻,又不离开那小小的圈子,只怕防也防不住,躲也躲不掉,最后非得被元霸的拳头砸成个肉饼 元霸在兽人塔中向来是受人仰慕的存在,哪里受过这等轻视,怒喝一声:找死 浑身气势徒然高涨,紧跟着身体上竟然出现了惊人的变化,只见身躯极具胀大,黑色毛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密密麻麻在浑身上下生出来。 不一会儿,整个人的模样大变,身高长到一丈,身材极是魁梧。除了脑袋,浑身上下皆变成了凶悍的巨型猿猴模样。一股凶悍暴戾的气势霎时间四散开来。 人族修士见他如此威风凛凛,一时间皆不由自主地齐齐喝彩。 只有少数人晓得,元霸除了脑袋,全身各部分皆已兽化,分明是运出了九成功力。 元霸修得是兽人谷内一门叫做凶猿诀的功法。修炼这门绝学,需得想方设法从妖族的万山之中捕获一头幼年凶猿,再选一名与它同年同月出生,含有猿类血脉的幼童。 再叫这凶猿和幼童日夜朝夕相处,各自熟悉对方所想所念,形成无比的默契。 待及舞象之年,凶猿谷便会为这一人一猿举行盛大的融合仪式,布置极为诡异的阵法,将人与猿的灵肉合一,最终融为一体。 如此一来,人族便可以拥有凶猿一族的强悍肉身和扛鼎拔山的巨力,这功法的威力自不必说。 但却有一大弊端,便是融合凶猿灵肉的人族从此也会受到凶猿脾性的影响,变得容易暴躁冲动。 这也是为什么元霸分明晓得自己不是这魔女的对手,也毫不畏缩地站出来的原因。 此刻,他手中黑雾蒙蒙而发,隐隐凝成两个巨大猿掌,这无疑是他所修行凶猿诀里压轴的功夫。 一般的比试,哪怕是生死之战,比斗双方总有个试探的过程,初始运法多半不会超过三成功力,也不会在初始便拿出看家的本领。 如此便可推测,他面上虽然毫无惧色,但实则已将这魔女视作毕生罕见的可怕敌人。 元霸一声怒吼,整个人已气势汹汹扑了上去,手中黑雾凝成的巨大猿掌恶狠狠拍向那魔女,眼见要将她脑瓜拍碎。 只瞧那魔女冷笑一声,微微抬起手掌,只朝着那巨掌轻轻一拨,似在轻弹身上的灰尘一般,轻松写意,那巨掌竟然乖乖听话地歪向另一处。 元霸登时愣住了。 他早在出掌之前,便在心中数次推测对方会如何应对。 但绝未想到过,她全未用任何技巧,只是轻轻一拨,便将这气势汹汹的一掌化去。 心中惊骇之极的同时,已知退无可退,将法力尽数涌入颅顶,霎时间变作凶猿的脑袋,整个人气势更盛,两个巨大手掌冒着浓浓的黑雾,一刻不停拍向她。 那魔女脸上仍是挂着冷笑,还是只伸出一个手掌,三拨两推,素手轻移,便好似在撩拨琴弦一般,在微微的摆动之中,尽数将那攻势化解去了。 元霸越攻越惊,越攻越怒,颅顶冒汗,面色通红,凶猿诀已运转到极致,转眼过了八招,却连那魔女的衣襟都未沾到。 肚子里憋得一股劲头,已经卸掉一大半。 忽然听到场外有人有人惊道:看她的脚 元霸忙低头看去,只见那魔女双足稳稳扎在地上。 登时心头一凉,才知道,她非但未走出那圈子,竟然连半步也未曾挪动 74.第74章 凶猿怒啸刚烈博 ♂, 眼见那女子寸步未移,元霸惊怒之下,暗道:我的确打不过她,但只为了身为人族修士的尊严,也非要逼她把脚挪开。 想着,双臂猛地打开,紧接着又骤然合起来,双掌直奔那魔女双颊,竟是打算将她的脑袋夹碎。 那魔女双手护在身前,微向两侧拨去,又将他双掌拨开。 元霸早料得这一击无功,便在她伸出双手护身之时,忽然深吸一口气,胸部猛地膨胀起来,昂首大喝一声,发出了高亢震耳的怒吼。 这正是元霸自创的一招绝技,叫做凶猿怒啸,须凭借强横的肉身瞬间将四周一丈以内的空气疾速吸入肺腑,接着将法力与空气激荡相融,再夹着剧烈的音浪一股脑儿向敌人喷射出去。 这一招寻常少为人知,往往在贴身肉搏之时,用作突袭之招,总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元霸多在修习之时使用。战阵之上,凡是见过这一招的,都已然成为一具尸体。 他在如此关键的时刻,使出了凶猿怒啸,自然是对其有十分的信心。 只见一道红色波纹从他口中瞬间激发而出,似火炮一般,直奔那魔女的额头。 那魔女却无丝毫惊慌,嘴角微微一翘,稍一张口,一声轻哼之后,从嘴唇中吐出一道透明气波,端正迎上那红色波纹。 两相一触,砰的一声,激荡出猛烈的厉风四散而去。 那魔女竟只凭一声轻哼,便轻易地将其化解掉了。 元霸苦心安排的几招后手立时派不上用场。见此,他愈发地着急起来,心道:只剩一招,待她反攻过来,我更拿她没有办法 念及于此,面色一厉,似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整个人猛然弯下腰,伸出左拳狠狠地向她脚底砸去。 那魔女弯腰伸手去拨,忽然觉着不对。 只见元霸的左臂越涨越大,竟呈现青紫至黑的颜色。 他忽而哈哈大笑:去死吧,你这畜生 紧接着,整个手臂涨到极致,轰的一声,竟兀自爆炸了,血肉飞溅如下暴雨一般,夹杂滚烫的热浪,似猛兽一般扑向那魔女。 原来,他竟是想借着自爆右臂的威力,将那魔女逼得后退一步。 这一记,引得在场众人暗自惊呼,任谁也想不到,元霸会如此刚烈。 那魔女瞧见暴雨般的血肉激射而来,仍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一声冷哼。 紧跟着一波气浪自体内而发,似海浪一般在身前涌遍,顷刻间护住周身,与那爆炸产生的血肉狠狠撞在一起,呈现出一半透明一般猩红的奇异画面,竟有说不出的古怪美感。 若是人世间的丹青高手看到这画面,定然会大喜过望,忍不住将它尽数画在纸上。 但此刻却无人愿意欣赏这画面。 因为众人都看到,那手臂爆炸产生的巨大威力竟丝毫未波及到那魔女。 她整个人一动未动,身上却未沾到一滴血渍。 在场修士个个惊诧连连,皆觉得她的本领实在高深莫测。 只因为修士的自爆,威力多半极为骇人,会在瞬间激发出巨大的能量,离得越近这能量愈加刚烈威猛。 便是局部的身体器官自爆,也有数百斤火药爆炸的威力,往往是以弱制强,搏命一击时才会用的招数。 众人见元霸将爆炸激发的能量尽数引向那魔女,可她却能轻易化解,实在叫人生不起反抗之心。 秀秀却忽然想到:元霸所修的功法,多一半要靠双臂双掌来发挥威能,断了一条手臂,便相当于废了自家一半修为。但那时已战至第十招,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他绝无一丝取胜的机会。 如此想来,他愿意舍弃这一整条手臂,来逼迫那魔女退后一步,自然不是为了毫无可能的胜利。 多半是他觉得,自己作为九大宗之一兽人谷的魁首弟子,在对方极尽退让之下,若还不能让她足下挪动一寸,此事若是说出去,只怕丢了全天下修士的颜面 想到这里,她的心头忽然有些沉重。 她原先的想法自然是置身事外,保全性命。但元霸的刚烈搏击,竟让她有所动摇。 但权衡半响,还是暗叹了一声,心道:敌我力量悬殊,不是我不想救,只是力有不逮啊。 魏不二自然未想到这么多,只是觉得心里头又是震惊,又是替元霸难过,只可惜他搏命一击却无丝毫效果。 眼见元霸一百招使完了,那魔女道一声:该我了。 倏地似撩拨空气中的灰尘一般,轻弹中指,一道波纹闪电离手,瞬间击中元霸胸口,他身上立时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骨骼断裂声,整个人被轰出数丈之远,趟在了地上,浑身焦黑黑一片,似被烈火燎身,烤熟了一般,躺在地上半响爬不起来。 再瞧他脸上,虽是漆黑模糊一片,但谁也瞧得出那一副面如死灰的神情。 这结果事先完全预料不到,在场众修士皆已惊得说不出话来。 更可怕的是,这魔女看起来嚣张至极,但实则再谨慎小心不过。 瞧她的修为远远超过元霸,但对敌之时,却无丝毫轻视之心,防御密不透风,无懈可击;进攻全力而博,一招得手。叫人难免地生起绝望之心。 不二躲在一旁的林子里,却暗自纳闷,他立时想起自己与这魔女过招的经历,心道:她功力高强,元师兄打不着也不意外。 但为什么最后这一招并非难以闪避,他却为何没有躲过去即便中招了,也不至于伤得如此不堪。难不成元师兄本就受伤了 这其中奥秘他自然不晓得。那魔女在黄角魔之中也是一流好手,若是寻常修士对付她,凑不够二三十个,根本没有交手的资格。元霸在她手下,有如此表现也没什么意外。 至于不二,他本身就是个异数。 若不是他皮糙肉厚,体质特殊,又怎能吃得住她那一招十龙盖天。 若不是他在濒死关头,顿悟了升高望河曲的奥秘,又如何能躲过那一串近乎无懈可击的连招。 正想着,那魔女忽然冲着元霸叹道:你倒是一条好汉,可惜了。说罢,命一个青角魔将他用链子拷起来。 那链子锁在他身上的瞬间,忽然显起一道诡异的黑色密纹,紧接着又消失不见,元霸立时觉得浑身法力似被锁住一般,一丝一毫也无法调动了。 那青角魔抓住他的后衣领,似抓着一个死尸一般,拖到了人群最后。 众人瞧他一脸死灰的模样,个个觉得胸口似压着一块大石一般,呼吸都难。 那魔女见此,又向众人笑着说:这位道友本领高强,只可惜棋差一招。哪一位还愿意试一试 一时间,场下立时又安静了。 众人皆瞧向四个人,便是法华寺的无相,洛图宫的丹青墨,云隐宗的木晚枫和贾海子。 这四个人因为天赋罕见,修为在同辈之中出类拔萃,名声早在修士界中传了开来。 但他们此时竟也默不作声,一动不动,心里个个叫苦了。 原来,方才元霸第一个上场,便挑了那黄角魔做对手,这便给他们出了一大难题。 这五人原本都是各大宗的魁首弟子,个个自持身份,暗中多有相互较量之意。 若是此刻上场,故意避开黄角魔,反而选一个青角魔做对手,那不仅显得自己勇气不够,毫无担当,更会堕了本宗本派的威风。 但若是选那两个黄角魔做对手,便无疑是自寻死路的行径了。 兼之此事关乎每人的生死存亡,谁也摸不透这魔女心中到底在想什么,又在谋划什么阴谋诡计。 于是,他们心里头一踟蹰,竟是谁也不愿去那做出头鸟。 便在这百般尴尬的境地之中,人人都觉得度日如年。 又不知过了多久,那魔女忽而笑道:原来如此,方才那一位想来已是你们之中最厉害的一个。可惜说罢摇了摇头,满脸遗憾的样子。 我原听说,人族之中也有难得的好手,故而特意请命来傀蜮谷,只想要一睹风采,想不到却是空跑一趟 另一个黄角魔久久不做声,这时竟也突然说话了:我早就说过,凭人族这些废物,都是三脚猫的功夫,根本不必你我出手。他说得竟也是人族语,只不过非常生硬干涩,叫人听了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说罢,又用异族语叽哩哇啦说了什么,引得在场的青角魔哄堂大笑,那魔女也不禁莞尔。 她笑起来当真十分好看,在场的人族修士,个个都觉得赏心悦目,让人沉醉。 但这般笑容,在这般情景之下,不知为何徒增了几分鄙夷的味道。 再伴着众青角魔乌七八糟的哄堂大笑,铺天盖地的嘲讽似狂风暴雨席卷而来,刮在每个人脸上。 直要把他们的脸皮一寸不落地刮起来,把他们心头的自尊通通践踏得体无完肤。 人人都愤怒到了极点,却没有一个站出来。 不二看得愤愤不平,暗道:怎由得你们如此嚣张立时站起身,就要冲进场内,与那角魔大战三百回合 75.第75章 无名门中无名人 ♂, 不二心头怒火直烧,正要迈出一步,踏进战场。 忽而觉得肩膀被人拉住了,一低头,只瞧见几根白皙修长的手指,正轻轻扶在自己肩上。 回头一看,竟是钟秀秀和李悠然,却不知二人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后。 李悠然脸上仍是蒙着一层白纱。 秀秀则一脸微笑看着自己,和声道:魏师兄,你现在冲上去,可要中了角魔的计了。 不二自是满脸的疑惑,秀秀便说:眼下算上咱们三个,林子里还有六个人族修士没有被擒住。他们在如此引人注目的地方,摆下擂台,目的绝不是什么以道会友。分明是要引诱我们出手,进而一网打尽,你千万别上当。 不二听了,立时冷静下来,连连点头。但瞧见场中一众人,又不由地泛起愁来,问她:这些师兄弟怎么办总不能不管他们的死活吧 秀秀暗道:事到如今,他们哪里还有救连我们也要万万小心。 但人却说道:自然不能不管,只不过还需从长计议。可若像你这般愣头愣脑地冲上去,非但救不了他们,反要将自己也折进去。到时候,他们更无获救的希望了。 李悠然也笑着说:你可悠着点,秀秀绞尽脑汁将你救出来,你倒好,转眼就要羊入虎口。 正说着,忽然场内响起一个不大洪亮的声音:你先别走,我来跟你们比一比 不二忙向场内看去,只见是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年轻男子,原本站在人群中最后一排,此时疾步走了出来。 他长相十分平凡,人也毫无气度可言,脚步轻浮,全不像是一个修道高手的样子。 在场众人皆不认得他是谁,甚至从他的道服身上,也猜不出他究竟是哪个门派。 或许,他所在的门派,是修士界中那些向来无人关注,小到不能再小的微末门派。 不二看在场修士当中,再无和他身着一样道服的修士,想来他的门派之中,也只有这有一名弟子入谷。 但在这倍受屈辱的时刻,他能够挺身而出,便叫人对其刮目相看,个个不禁都投去敬佩的目光。 许多人都在心中想着,英雄不问出处,人口不貌相,他既然敢站出来,想来对自己颇有信心,众人便也对他抱了些许希望。 那魔女见此,忍不住拍掌道:很好,很好便命人揭开他身上的镣铐,又问他:你想和谁比试,请讲。 那人道:我们人族有一句老话,好男不跟女斗,我就不跟你比了 说着,便指着她身旁另一个面目丑恶的黄角魔,说道:请叫那个丑八怪过来跟我过招。 众人听了,皆是倒吸一口冷气,他们当中有不少人是被此魔掠回来的,自然晓得他的实力极为恐怖,入谷修士当中只怕无人是其对手。 那黄角魔听了,嘿嘿地冷笑,似从牙缝里蹦出一句:找死 说罢,一扭身子一晃一晃摇了过来。 那魔女便向他笑着说:你可要想好了,与青角尊者比试,你或许还有一线机会。与这位黄角尊上么,只怕毫无胜算。 那人哈哈大笑,转身向另一个黄角魔道:你叫什么名字,老子从来不杀无名小辈。 那黄角魔呲着牙道:我叫蟒蚺,你叫什么 那人笑道:我叫什么,等你到了地府就晓得了说罢,轻一跃步,到了他身前一丈之处。 又冲他说:你敢跟我比试,说明你勇气可嘉,我便让你十招。 说着,也在地上画了一个一臂之长为半径的圆圈,接着说道:十招之内,我只防不攻,也不会踏出这圈子半步,你尽管来攻。若是我出了圈子便是输了。 众人听了立时明白,他故意学那魔女说话,正是要替人族修士出一口气。 有些人在心里大大赞许他,觉得他勇气可嘉;有些觉得他实在不自量力,实乃自寻死路;还有的人想他说不定是隐藏于世的高手,心中暗存侥幸。那魔女倒是饶有兴趣的瞧着,不住地点头称赞。 不二在场外忍不住道:此人不论本领如何,这一分勇气着实令人佩服。 秀秀却眉头紧皱,心道:此人方才画圈的时候,手上的动作颇有门道。画的过程中,隐隐有暗芒闪动,分明在地下暗中布置了什么微型阵法,想来他的依仗便是这阵法了。 只是匆忙之间布置的阵法,能顶的了什么用场何况对手又是实力远远胜过他的黄角魔 那黄角魔听了那人说的话,气得尾巴根根直立,转身冲那魔女说了一句异族语。不二忙竖起耳朵去听,只可惜声音太小,听得模模糊糊。 那魔女却冲蟒蚺摇了摇头。 那黄角魔脸上大是懊恼之色,一转身冲着那人怒道:受死吧 说罢,一条巨大的尾巴夹着呼啸的劲风直冲那人胸口刮去 76.第76章 壮士悲歌慷慨志 ♂, 那人眼见巨尾呼啸而来,急忙从怀里掏出一叠木片来。 仔细一瞧,竟是三张上等的五行金刚罩符箓。 他口中默念一句,将符箓匆匆向那巨尾贴去,三层五光十色的防御罩立时出现眼前。 那巨大尾巴瞬间即至,砰的一声,将那罩子第一层打的稀碎。 接着,顺势而下,但势头已稍作减缓。 紧接着,砰砰两声,将剩余二层金刚罩通通都打碎了。 待到了那人身前,巨尾势头更是大减。那人只一侧便躲了过去。 在场众人瞧了,顿时失望至极。 蟒蚺这第一招显然只是试探,此人连第一招都要耗费三张金刚符才能接住,修为本领只怕是难寄厚望。 不过,众人皆有些好奇,他剩余九招该如何接的下来。 那蟒蚺见了,嘿嘿冷笑,说道:你们人族真是愚蠢,不好好锻炼自家的本领,总喜欢把功夫下在乱七八糟的身外之物上,岂不是舍本逐末。 方才那一招,我只用了不到一成的功力,我看看你接下来如何受死。 说着,那巨尾又是劈空而来,气势比第一击又高出许多。 那人回道:打就打,废什么话 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五张上品的金刚罩符,护住全身。 待到蟒蚺下一次出手,他又拿出七张符箓。总之一次比一次多,一次护得比一次严实。 到了后来,那符箓种类更是花样翻新,什么减速符,冰墙符,木盾符等等,通通拿了出来。 竟叫他挺在了第九击。 场下众人登时瞧呆了,这上品五行金刚罩符原本也价值不菲,再加上其他乱七八糟的防御符箓,没有数千两银子,绝对买不下来。 有人不禁说道:不知是谁家的二世祖,当真不知天高地厚。 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看出了其中的玄机。 那人看似是毫无章法地堆砌符箓,但那些符箓的施法顺序,护盾之间的距离,摆布的角度,却大有门道。 想来他必是在用符一道上另辟蹊径,自成一派。 秀秀看了,却连连点头,叹道:此人不简单呐。 不二有些不明白,连忙转过头去问她。 秀秀沉声道:这人看似不自量力,画下了圈子,提出了十招之约。但细细思量,分明是他事先经过精心谋划,才定下了如此计策。 他一定早就想清楚了,以自己的本领绝不是蟒蚺的对手。即便是蟒蚺让他先出手一百招,恐怕也绝无可能对其造成半点伤害。所以,他索性提出那十招之约,只防不攻,刚好能将符箓的优势发挥到极致。 而且,我猜想,他的谋划绝非止于此,待会儿一定还有更厉害的后手。 不二不禁向场内瞧过去,实在想不出他能有什么反败为胜的办法。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能坚持到这会儿,全要感谢那蟒蚺不知为何,并未拿出真本事。 只瞧他数十条尾巴,此刻只动用了一条,满胳膊的红色眼睛还未显示究竟有什么本领,便晓得他之前完全似在做游戏一般。 果然,待到了第十击,那蟒蚺终于开口了:小子,我瞧你也没什么本事了,拿命来罢说着,三条巨尾齐挥,遮天蔽日般砸向他 那人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慌张的神色,忙从怀里掏出厚厚一沓符箓,一股脑儿扔了出去,顷刻间,战场之上五颜六色的华芒四射,好似节庆放起了烟火一般。 众人皆是在摇头,个个都在想:那黄角魔既然同你动了真格,你便是把身上的符箓通通丢出来,只怕也没有丝毫用处。 那蟒蚺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三条巨尾横扫千军一般将那五颜六色的罩子通通劈得稀烂。 紧接着,便似夹着冽风一般,重重砸向罩子后面那人。 只见他脸上满是惊恐和绝望的神色,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眼看就要退出先前划定的圈子。 那蟒蚺嘿嘿一笑,整个人极速向前冲了几步,一张狰狞的脸,离他只有不到一尺的距离,一股冰森森的气息扑面而来。 三条巨尾已然要劈到他身上,修士之中已有人忍不住发出了惊呼。 不二也情不自禁捏紧了拳头,却瞧见那人脸上绝望惊恐的神情忽然消失不见,嘴角一翘,露出一丝得逞的笑容。 三条巨尾夹着千斤之力劈到了他身上,他却无丝毫闪躲之意,整个人反倒向前倾去,端正迎上那巨尾。 旁人谁也想不到他竟会自寻死路,那蟒蚺也微楞了一下,但下手绝未有半点犹豫。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三条巨尾当正击中他胸口和腹部,劈得整个人剧烈的颤抖,鲜血似暴雨一般从口中喷了出来。 便在此时,那人嘴唇微动,默念了什么,这圆圈之内忽然生出数十根手腕粗的藤蔓,一股脑地扑向蟒蚺,顷刻间将其包成个粽子。 他手上又忽然多出一个黑漆漆的符箓,急忙用力捏碎了。紧接着,一道极其明耀刺眼的光自他手中发出来,霎时间照得人眼睁不开。 那蟒蚺也不由地闭上了眼睛,心里骇了一跳,暗道大不妙,忙用了全身功力,砰地一下将那些藤蔓震碎。 再一睁眼,只见那人伸出右手中食二指,直奔自己两只眼睛而来。 只差不到一寸,便要将自己戳瞎了 他大骇之下,微一扭头,险之又险地必过这致命一击。 场下的修士皆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惊人的变化。 待看到他险些戳瞎蟒蚺眼睛之时,个个都把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儿。 待看到蟒蚺躲过一劫,忍不住齐齐捶胸顿足。 正是每个人都大失所望之时,那蟒蚺怒吼一声,猛地伸出双手,一把抓住了那人的脑袋。 他面目狰狞,自然是愤怒到了极点,双手用力一捏,那人脑袋立时有些变了形。 场内顷刻间响起了一片惊呼之声。 却瞧那人先是微一错愕,但马上嘴一咧,露出难看的笑容,眼神里净是决绝之意。 紧接着,冲着蟒蚺一张嘴,两道银针闪电般射了出来,直奔双目而去。 蟒蚺哪料得他嘴里还暗藏杀招,忙扭过头,躲过了一道银针,却被另一道扎穿了左眼。 他立时发出震耳欲聋地怒喝声,双手猛地一用力,砰地一声,将那人的脑袋顷刻之间捏爆了。 鲜血和脑浆炸在了半空之中,似磅礴的大雨,在半空之中哗啦啦地洒了下来。 77.第77章 笔走龙蛇伯远贴 ♂,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个个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人无疑身殒道消了。 直到此刻,他仍未留下自己的名字,所出何门。 但方才种种,他的言谈举止所作所为,就此镌刻在众人脑海中,毕生再难抹去。 众人终于明白他之前精心布局,战场上步步为营,诱敌深入,直到最后险些将这个实力远高他数倍的可怕敌人双目废去。 人人都在心里痛惜,此人智记过人,绝顶聪明,假以时日必然会大有所为。 只可惜烟火虽至美之极,却昙花一现,转瞬即逝。 秀秀忍不住叹道:人生难得几回搏,他在生死之间,尽其毕生之力,纵是身死道消,也应当百无遗憾了。 不二看得浑身血脉偾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中忍不住想到:大丈夫便该如此,生而慷慨激昂,死了也是百般洒脱。 此人虽是无名之辈,但所作所为,比起各大宗门这些大有名声的魁首弟子,更称得上人中魁首。 忽而又反思自己,心道:像我这般为了顾全大局,躲在这里做个缩头乌龟,难得便是明智吗 一时间不知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几欲冲入场中杀个痛快。却瞧见秀秀冲他连连摇头,这才勉强忍了下来。 那蟒蚺失去一只眼睛,此时已愤怒至极,指着众修士叫道:把他们通通放开,让我杀个痛快 话音刚落,人群中立时站起来一个人,面红耳赤喊道:横竖也是个死,倒不如像这位老兄一般,洒洒脱脱站出来,为我人族修士的尊严拼死一搏 说着,又有人喊道:狗畜生,来跟大爷比一比声音之中难掩一丝颤抖。紧跟着,人族修士纷纷站了起来,群情激愤,人人都跃跃欲试,要和这角魔决一死战。 那魔女脸色一变,忙冲蟒蚺说了一句一族语。 这回不二和秀秀终于听清楚了,她说的分明是:万不可冲动,要以大事为重 那蟒蚺原本怒气冲天,但听了她的话,脸色阴晴不定半响,时而怒极愤愤,时而又似委屈不已,过了许久,终于默不作声,点点头,退了回去。 魏不二听了,便在心里直寻思,这些角魔究竟在谋划什么 究竟是什么大事,竟让这蟒蚺放弃了大开杀戒的冲动。 那魔女见此,便冲蟒蚺微微点了点头,蟒蚺一扭一扭回到了她身后。 她紧接着说道:方才蟒蚺尊上不慎失手,伤了贵族修士,大家不必惊慌。我们既是比武切磋,自应当点到为止,接下来定会手下留情,请各位放心吧。 咱们原先所做的约定,仍然有效,哪一位还要比试,大可走出来。 这话方说完,便有人叫道:猫哭耗子假慈悲,要杀便杀,要剐便剐,老子们怕过你么说着,便有数十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个个叫嚷着要杀魔解恨。 那魔女见了,连连点头,说道:好,好让他们一起来战。说着,点出十几个青角魔,与人族修士一一对上。 众人原本是想同蟒蚺拼个你死我活。 却不想这魔女害怕蟒蚺怒极冲动,大开杀戒,做了如此安排。 既然混战将起,众人都寻思说不定能趁乱觅得逃生的机会,便各自找了一个角魔对上。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不用喊开打,双方已杀成一片。 一时间,战场上,法宝与符箓齐飞,怒喝之声并七彩术法一色,当真是百般热闹。 但在场之中,能敌得过青角魔的修士,毕竟没有几个。 只过了片刻,已有七八个人族修士,被打晕在地。 待一炷香的时辰之后,又有数个修士伤退场外,众人趁着混乱想法设法溜走的谋划自然落空了。 大伙见败下场的修士,个个输得干净利落,更觉得毫无生还的机会,不由地绝望起来。 此次入谷修士之中,有不少人之前从未与角魔对战,有的甚至从未见过角魔的模样。 原先听别人说角魔如何如何厉害,他们年轻气盛,难免觉得夸大其词,于是入谷多半抱着大展神威出风头,一举成名天下知的念头,现在终于是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从头到脚透心的凉。 此时,还坚持在场上的修士便只剩下两个。 一个是法华寺的无相,另一个是洛图宗的丹青墨。 丹青墨对上的是一个百臂族角魔,那角魔背部极为宽阔,生得数十只手臂,此时个个挥得如影疾动。 丹青墨一身本领全在自己的一支兔肩紫毫笔的金钩铁画之中,只见他一手紧握着紫毫笔,指实掌虚,在半空之中,写意挥洒,便好似随时有一张宣纸递在他笔下。 一个个点横竖撇捺勾挑折,潇洒自然的笔画便在半空之中,那若有似无的宣纸上挥斥方遒。 这些笔画书法在半空成形之后,似活物一般主动迎上百臂族角魔的拳头,激撞之下墨水四溅,似下起黑雨一般。 那些笔画瞧起来灵活多变,有的方折,有的圆转,有的峻棱毕现,有的圭角不露,看着轻盈活泼,实则敦厚踏实,中锋侧峰皆用,墨色湛润自然,无疑显出他于书法一途有不浅的造诣。 再看他书写的姿态,走笔神闲写意,似流风回雪,拈花落叶,叫人瞧得赏心悦目,几乎忘了身处险境。 众人不禁连连点头,觉得他为人族修士大大的长脸。 有人便在私下里交头接耳,说起洛图宫的细细碎碎。 说起来,洛图宫里大抵分了两派,一个是画派,一个是书法派。宗内比试,向来是画派大占上风。直到丹青墨入门之后,他于书法和练功两处的天赋尽显,只在短短几年里,便成了宗内魁首弟子,另书法派一扫往日颓靡之气。 书法派所修的功法,也与寻常功法大为不同,大多是一套法决,配合一副名师字帖。 法决倒也罢了,那字帖学的如何,却全凭个人于书法一途的悟性。 即便你天生经脉通畅,修道资质罕见,但若对书法悟性不够资质驽钝,那么便是最易上手的功法字帖也只能一筹莫展。 丹青墨入门之前便以龆年之龄成了名镇一方的书法高手,继而被洛图宫收入门下。 他方入门便惊世骇俗地选择了天下第四行书伯远帖作为功法字帖,三年已见火候,五年便得小成,一时间被称为洛图宫五十年一见的天才。 此番他以洛图宫魁首弟子的身份入谷,自然也是壮志雄心,志在夺下九大宗青年弟子中的魁首位置。 但这一会儿,他的雄心壮志早已烟消云散,心里大大地叫苦。 原来,与这百臂族角魔对仗,他虽然看起来挥洒自如,游刃有余,但实则已被逼得只防不攻,极其被动。 伯远帖原贴本就用笔精熟,疏朗飘逸,自然流畅,赏之如初日隆升如清风徐来如柔云飘过如朝霞徐徐如薄烟缭绕如幽林曲洞蜿蜒,与所附功法配合起来,偏攻守弱。 全文四句四十七个字,每一句是一个境界,每个字便是一招,每一招随着笔势变化,攻守分明,遒劲者偏攻,内敛者善守。 正文是珣顿首顿首,伯远胜业情期群从之宝。自以羸患,志在优游。始获此出意不克申。分别如昨永为畴古。远隔岭峤,不相瞻临。 尤其是起势珣顿首顿首五个字字字遒劲有力,正是接连五大强攻之招。胜在招式奇巧,出人意料。 哪料得,这百臂一族角魔方好是他的克星。 这角魔身后生得数十个手臂,挥洒起来全无招式可言,只凭疾风暴雨般的狠砸痛落。 丹青墨对上他,根本就是乱拳打死老师傅,打得直叫个憋屈。 二人对仗开始,丹青墨连第一个首字的第三笔都没写出来,便被角魔以迅雷之速贴到近身之处,数个手臂齐齐挥动,数不清的拳影如冰雹一般砸了下来,势如疾风暴雨的攻势让他接应不暇。 数招过后,他竟然连个整字也写不出来,只剩下那些点横竖撇捺勾挑折一个个单拆的笔画,匆忙地迎上密集的拳头。 勉强撑到百招之后,更是连笔画也被逼得写不出来,在一顿厉凤疾雨般的暴揍之后,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78.第78章 天骄之女英雄配 ♂, 于是,战阵之上,只剩下法华寺的无相。 站在他对面的角魔,体型与常人无异,奇怪的是,额头上多长出三个墨绿色的眼睛,横着排成一条直线,看起来十分诡异。 这一人一魔此刻安静的有些异乎寻常。 法相盘腿坐在当地,双目紧闭,宝相庄严,口中不停念着什么,仿若在自家寺内打坐参禅一般。 另一头,那幻境族角魔也是静静站在原地,额头上那三个墨绿色的眼睛,不时闪着幽微的暗芒。 秀秀瞧见,大吃一惊,急忙低下头,又伸出双手捂住不二和悠然的眼睛。边急道:危险,别看 不二叫她的手贴在鼻梁眼眶之上,悠悠的女儿香微微渗进鼻孔,一时之间,一颗心竟然砰砰直跳。 心猿意马之下,只好打岔问她原由,秀秀才道:你们看这角魔的样子,无疑是幻蜃族角魔。这一族功法十分诡异,一身本领全在额头三只眼睛里,最擅长制造幻境。你若在不经意间盯久了他的眼睛,难免被拖入幻象之中。 我们三个此刻还在暗处,若是被拖入幻境之中,只怕立时便要暴露了。说着又松开了二人的眼睛,接着道:咱们只要稍稍留心,别刻意去看他的眼睛,倒也不必担虑什么。 那白皙滑腻的手似蝴蝶一般翩翩离去,悠悠淡淡的女儿香也消失不见了。 不二瞧了秀秀一眼,不禁想到:像钟师妹这样聪明灵慧的奇女子,不知哪个男人能配得上她 怕是只有这世上最罕有的英雄男儿才能与她相配。一时间想起了那日见到的魁木峰,暗自将二人比作翔龙凤凰之配,竟觉得再合适不过。 想着,又向场内看去,只见众人皆是有些摸不着头脑,纳闷这一人一魔究竟在干什么。 许多人便在情不自禁下,盯着那墨绿色的眼睛看去,看久了,竟忽然有些头晕目眩,紧跟着视线极度扭曲,只在刹那间,眼前的世界全换了模样。 漫天是黑压压的乌云,乌云下面到处浓烟滚滚,火光四射。 视线之内大大小小耸立着上百座火山,滚烫的岩浆不停地从火山口流淌出来,一条条火河在山脚下汇聚成数百丈宽的大江,直向东面浩浩荡荡流去,仿若一条在地上蜿蜒爬行的巨型火龙。 滚烫的高温从大江里散了出来,烤的众人浑身直冒热汗。 待从震惊之中缓了过来,他们才发觉自己正站在两座火山之间的一块空地上,无相和那幻境族角魔却不见了踪迹。 正在错愕之时,忽然一道红光闪过,只见空地正中间一处,一阵虚影模糊。 片刻之后,无相竟凭空出现了。 四周火光冲天,衬得他脑光铮亮。 左手端着个木鱼,右手拿着一个棒不停地槌敲着,每敲一下,便有一道水波一般的纹路,以敲击之处为圆心,缓缓散了开来。 他浑身沾满了血渍,袈裟也有几处破口,露出了血肉模糊的伤口。 此处看不到任何敌人,却不知他的伤口从何而来。 忽听轰的一声闷响,半空之中的浓烟火光极速转动,一团一团聚在一块儿,转眼间凝结成数十个面目狰狞长角蛇身的丑陋怪物,声势浩大地扑向无相。 有人便立时明白了,自己竟被这幻蜃族角魔拖入了幻境之中。 不由地大吃一惊,须知道那角魔此刻专心对付无相,这幻境也是专为无相而设。众人只是瞧了瞧他的眼睛,竟然在不知不觉中,便陷了进去,实在叫人匪夷所思。 再看无相身上伤痕累累,想来这一人一魔已在幻境之中有过激烈地博弈。 那些丑陋怪物眨眼冲到离无相一丈的距离,锋利的獠牙狰狞地露了出来,似要把他撕烂咬碎。 无相却仍是闭着眼睛,不疾不徐地敲着木鱼,一道道金黄色的波纹便在敲击声中,朝着那些怪物荡去。 那些波纹速度极为缓慢,气势也十分微弱,但两相一触,那怪物身上立时冒起了白烟,几道波纹冲过,便将它们个个重新融化成了半空之中滚滚浓烟。 原来,无相修行的功法,方好能克制这幻蜃族角魔制造幻境的本领。 这功法叫做无相神功,是佛教之中一门颇为深奥的绝学,源于佛教中一句:佛本无相,万相由心。 传说佛有八万四千相,以众生相为其相,因为众生无量无边,所以众人所看到佛的相也是无量无边,简言之佛便有八万四千相。 每一个众生的境界不同,见到佛的相便不同。譬如凡夫俗子,往往六根不净,迷惑重重,心中的佛便是模糊的;那些一心向佛的人,或许造业多端,但若诚心忏悔持戒修善,往生后亦能花开见佛,但所见佛身往往是为微小。 只有证得菩萨果之人,或明心见性证悟本性有大开悟的人,以诚心参禅,以实相念佛,所见到之佛往往是无量无边极大的佛身。 总之有万千众生,便有万千佛像,只看你本身境界如何。 无相神功便是基于佛本无相万象由心的道理,衍生参悟而来的功法。 这门功法的厉害之处,便是只要你一直修炼下去,心中能参悟多深,堪破多少,在其心中所铸佛像便有多宏伟,境界便有多高,修为便没有上限止境。 不过,这只是创出这套功法的嘉布神僧自家所言。 自从无相神功创出来,除了嘉布神僧曾在心中铸起七十二层佛塔高的佛像之外,只有三百年前一位名叫寂灭的高僧大德,曾铸起三十二层佛塔高的佛像。 那佛塔虽有数百丈之高,其威力自然惊人,却与功法所描绘的境无止境相去甚远。 其余修行诸僧最大不过铸成十三层佛塔高的佛像。 这功法另有一个厉害之处,便是对一切幻境皆有克制功效,只因功法总决里那一句万象由心。 一切幻境无疑皆由心生,修炼这门功法,越到深处,心智越为坚定,自然对幻想大有克制之效。 所以,故而他敲击木鱼所发出的金黄色波纹,其中分明没有蕴含多少法力,却能轻易将那些声势浩大地幻想破去。 只可惜无相的本领还未修到家,若是他的修为境界再高一些,便绝不至于被这角魔拖入幻境之中了。 众人见无相如此轻易化解了攻势,便在心里暗自纳闷,奇怪他身上的伤势从何而来。 便在此时,那滚滚浓烟又一团一团聚在了一起,顷刻间凝成了数千把黑色利箭,似下暴雨一般,稀里哗啦砸向无相。 无相手中的棒槌便动得愈加快起来,一圈圈金色波纹一个接一个飞快的荡了出去,与那箭雨激烈地碰撞在一起,霎时间响起刺啦刺啦的声音,冒起了滚滚黑烟。 眼见那黑色箭雨被金色波纹拦在一丈之外,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忽然,一道黑色箭羽从那浓重密实黑烟中疾速冲出来,穿过那金色波纹,以肉眼难见的速度射向无相。 无相忙一侧身,稍稍避过,那黑色箭羽瞬间扎在他肩膀上,刺得鲜血飞溅。 那箭头扎在肉里,无相便伸手拔掉,瞬间从伤口喷出一股黑血。 箭头则被他扔到地上,发出叮当叮当的金属落地声。 原来这箭头竟是众多幻象之中暗藏的实体利箭,怪不得无相的金色波纹对其无效。 想来他身上这些大大小小的伤口,便是因为这些真假难辨虚实相间的招数。 不过好在这些伤口对无相并未造成太多影响,他仍旧稳稳当当敲着木鱼,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便在此时,忽然响起轰隆隆的声音,一股滚烫的热浪潮水般袭来,众人皆觉得要被烤化了。 回头一瞧,只见那条宽阔巨大的火江咕嘟咕嘟冒起了泡,紧跟着火江中心现出数十个漩涡,初始只有巴掌大小,渐渐地由小及大,每一个半径足有两三丈之多。 片刻之后,火江之上飞红四溅,热浪似海啸一般狂涌,数十头火龙气势浩荡地从江面冲天而起,在半空之上疾速盘旋少许,接着张开血盆大嘴,喷着火浪,气势汹汹的向无相攻了过来。 79.第79章 患难鸳鸯见真情 ♂, 漫天的乌云已染成炙红的颜色,仿佛天空之中涌动着稠密的血浆。 眼见数十头巨大的火龙威赫赫冲了过来,无相的神情终于凝重起来,敲击木鱼的节奏变得愈快。 身上竟隐隐冒出微薄的金光来。那金光愈来愈亮,渐渐地犹如实体一般从其身上涌了出来,片刻之后凝结成一具金光闪闪的佛像。初始只和他身子一般高,越长越高大,待到后来已有五层佛塔一般高。 整个人金芒一闪,遁进了那佛塔之中。紧接着,佛塔之中传出了低沉庄重的念经声,只听: 唵 威哒 天哒 吗哈 天哒 斯咓哈 一个个佛音似在众人耳边悠悠响起,若有佛门弟子听了,便晓得这佛音乃是韦陀菩萨神咒,修持此真言可得到韦陀菩萨的护佑,降伏内心魔外天魔及一切邪术邪法。 这幻蜃族角魔所引发的幻境本就是要勾起人的心内魔,激发人的杀戮欲暴躁心,才会看见诸多虚幻丑陋的怪物,暴戾的火龙。 持念韦陀菩萨神咒,方好克制这虚妄的幻想,再加五层佛塔高的佛像加持,效果更是增倍。 正说着,那佛塔外围忽然亮起一团七色虹圈,虹圈外又度了一层金圈护体,正是极为正气阳刚的法力加持,令一切的邪魔妖魅都难以侵近。 那些火龙气势惊人的冲向那巨大佛像,那佛像身披长袍,随手一挥,从衣袖里闪出十五道烈火雷光,直奔那些火龙而去,竟在顷刻间将他们击成了碎片。 这烈火电光便是修行韦陀菩萨神咒而炼成的一招降魔雷矢宝杵,专克世间一切魔物,故而有如此神效。 众人见无相眨眼间将那幻蜃族角魔的惊人攻势化去,立时放心下来,个个连连点头。便有人说道:无相神僧,不愧是法华寺百年来年轻弟子中的第一人,年纪轻轻便修出了五层佛塔高的佛像,假以时日,成就定然无可限量。 正说着,天地之间忽然传来轰隆隆的闷响,众人视线里一阵天摇地晃,紧跟着一道火光闪过,每个人又回到了方才比试片空地之上。 再一瞧,众人皆是大吃一惊。 只见那幻蜃族角魔已然欺到无相身旁,一手紧掐着他的脖子,一手抓在他胸口心脏处,随时可以要了无相的命。但不知为何却没有下手。 原来这幻蜃族角魔使了声东击西之计,在幻境之中调动了磅礴之力牵扯住无相的心神,叫他无暇多顾。而自己却以秘法隐匿了气息,悄无声息地潜在无相近身之处,一举拿住他的要害。 这办法说起来简单,但实则大不容易。最难之处便在于,他一边要控制气象磅礴的幻境,让人觉得如同实境一般,并控制幻境一刻不停声势浩荡地发起攻击,叫人觉得他已倾尽自己的全力。 而另一边,却要千方百计让掩住全身气息,让所有人族都无法发现他的真实目的。 无相见此,惨笑一声,说道:贫僧输了。 那幻蜃族角魔连连点头,说道:你本领不错,可惜遇到了我。说罢一转身回到了青角魔之中。 至此,所有上场的修士都已败下阵来。人人都惊骇之极,皆未想到三大魁首弟子齐齐出手,竟然无一取胜。可见人族与角魔战力差距实在巨大。 绝望的情绪在空地之上瞬间蔓延开来,每个人的头顶都似笼罩着一层浓密厚重的乌云。 其实,这三大魁首弟子并非不能战胜青角魔。 细细分析来,元霸乃自寻死路,而丹青墨和无相对上的都是青角魔之中的罕见高手,败阵也是情理之中。 若仔细瞧那百臂族和幻蜃族角魔头顶的青角,便会发现其上均匀排布了三圈纹理,这便意味着他们皆是三纹青角,再进一步便可修成黄角了。 尤其是那幻蜃族角魔,名叫火蜃,最擅长烈火幻境。他青角之上的三圈纹理隐隐发黄,一只脚已踏在黄角的门槛之上。虽然迈出这一步殊为不易,但他的修为确实远非寻常青角魔可以相提并论的。 这也怪不得无相在年轻一辈之中已算顶尖的修为,却仍然败在了他手上。 当然,这一切全是那魔女精心安排。 她早就通过内奸晓得,元霸丹青墨无相三人在人族修士之中实力超群。便安排了两个三纹青角对上丹青墨和无相,绝不会让他们有机会胜出。 但可惜,其余众青角魔中,再拿不出一个可以稳稳胜过元霸的。 这魔女晓得元霸脾气暴躁,易怒冲动,便定下计策,故意要激怒他,让他随意挑选一个对手,显出对其十分轻视。 果不其然元霸大怒之下,直接找她作为对手。 之后所发生的事,自然逃不出她的掌控了。 无相既已败阵,便从众青角魔跃出一个来,顷刻间给他上了枷锁。那枷锁锁住他手臂腿脚的瞬间,再次亮起一道黑色符文。 这一幕本没什么,秀秀却在不经意间,发现一处不大对劲。细瞧这遁上来的青角魔,每只脚腕上都向后长出一对肉翅,显然是踏风一族的角魔。 他每踏出一步,那肉翅便连扇几下,带动他的脚步十分轻盈,走路便真地好似踏着风一般。 但奇怪的是,他的每一步踏在地上,都隐隐看见有一团淡淡的旋风在脚底生出,这分明是运用了人族的身法和功决,才调动了天地灵气。 秀秀大吃一惊,心道:角魔什么时候能够修行人族的功法若真是如此,我们恐怕再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正是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之时,忽听场内传来那魔女清亮的声音:贵族修士果然不简单,每一位功法都有独到之处,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这话虽然句句褒奖,但叫众人听了,直如拿针刺耳,个个面红耳赤,羞愤不已。 那魔女又笑道:虽然你们无一位胜出,但想来是贵族高手自持身份,不愿意轻易下场来比试。 本尊只好再次诚心相邀,请贵族高手放下嫌隙,迈出尊步,我们切磋论道,极尽所能,岂不快哉说罢,轻轻一甩袖子,手向身后背去,目光缓缓扫过全场。 这目光便好似份外刺眼的阳光,照在众修士面庞上,刺得他们睁不开眼,个个低下了头。 过了许久,人群之中再无半点回应,沉默得让人压抑。 在靠近人群西面一处,贾海子和婉儿依偎而坐。 他们二人,一个脸上满是蠢蠢欲动的神情;另一个则是眼眶泛红,遮不住梨花带雨之色,叫谁人看了都忍不住怜惜她。 但贾海子此刻的心思却根本不在婉儿身上。 有一个计划在他脑海中已酝酿多时,现在正是实施的大好时机。 他盘算了许久,终于打定主意,便去问婉儿:我的好婉儿,你可想逃出这里 婉儿听了,忙扭头去瞧,只见他一脸郑重之色,晓得不是在开玩笑,一颗心不免突突突的跳起来,颤巍巍地问:你,你难道有逃命的办法么 贾海子默了半响,才一字一句说道:我跟他们比试,赢下来之后,我把逃生的机会让给你。说罢,端的是一脸决绝之色。 80.第80章 痴情女子薄情郎 ♂, 婉儿听了他的话,一时间呆住了,震惊之情如满月之时涨潮的水,铺天盖地涌遍了心头,半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道:我从未想过,海子哥对我竟如此一往情深,宁可将活命的机会留给我。 他是天赋奇才的娇子,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我何德何能让他如此钟情 忽然想起已经殒命谷中的魏不二,立时觉得贾海子无论相貌人品,亦或是天赋本领,都远胜魏不二。甚至论起对自己的痴情,他竟也要胜过魏不二了。 不由暗道:你待我如此,才不枉费我昧着良心害死了他。念及于此,终于对入谷时处心积虑害死那个从小到大的玩伴,再无愧疚之心。 此刻这正是生死存亡的抉择时刻,她又忍不住寻思:我究竟要不要答应海子哥 若是答应了,显得我薄情寡义,只顾着自己。若是不答应,凭我自己的本事,决计是不可能逃出生天的。 一时间,只觉得心里头矛盾重重,左右难全。 仿佛双足踏在人界和地府的边界,向前迈一步心里无愧,却是满眼的狰狞恶鬼,死路一条。 向后退一步,换得是性命无忧,重回人间四月天,只是内心之中从此埋下了疙瘩。 直想一狠心拒绝他,却连半个不字也说不出口。 半响才颤巍巍道:活命的机会给了我,你该怎么办 贾海子稍作沉默,才艰难地说道:我自有办法,你不必管我。 二人你来我往,谦让多时,正是一副痴情郎不悔忠诚女无怨的架势。 过了许久,贾海子才说道:我会与他们比试两场,第一场逃生的名额给你,第二场留给我自己。你逃了以后,找一个隐蔽之处等我便好了。 婉儿心道:这青角魔如此厉害,你能胜过一个已殊为不易。再战第二个,只怕身疲法竭,力有不逮。 她绝不相信贾海子可以接连战胜两个青角魔。 但对逃生的渴盼终于胜过愧疚不安,犹豫半响终于回道:既然海子哥你如此有信心,我也不再客气,待我逃出去以后,一定会等着你,如果你逃不出来,我绝不会独活 说完最后一句,已然低得几乎听不见,仿佛连她自己也不相信自己说的话。 贾海子用力点点头,婉儿又问他:海子哥,此刻可有我能帮得上忙的 贾海子暗中叫好:就等你这一句话了。人却叹了一口气:哎,我有一处为难,但你也帮不到我。 婉儿便问他缘由。贾海子道:刚才他们比试的时候,我细细观察了一番,觉得这些青角魔,我大多可以胜过。 说着,用手只向一处,又道:不过,站在右首那一个骨仗族青角魔,我对上他有七成以上的把握可以赢。但他参战的时间不久,本领还未使出多少,我只怕他藏着什么绝招,让我不察之下出了闪失。此刻正在为此事苦恼。 婉儿听得着急:那该如何是好 贾海子见她仍未明白自己的意思,只好点透了:哎,若是有人可以先到场上一试,瞧瞧他还有什么本领,我也好多一些把握。 婉儿听罢,终于在此刻开始后悔。 后悔自己害死了魏不二。 若是他还在身边,只需自己动动手指头,他一定会满心欢喜地冲入场内,和那角魔拼个你死我活。 但后悔已于事无补,如何能帮到贾海子才是当务之急。 上,不上。这两个念头此刻已在她心中热火朝天地打了起来。 如果上,她对自己的本事心知肚明,只怕在比试中命丧魔手,之后的一切也就无从谈起了。 如果不上,她如何对得起贾海子对自己一片痴情须知道,他为了能让自己活命,已做出如此大牺牲。 便在这两方较劲儿的过程中,每一秒都似年许那般长。 贾海子见她犹豫不决,自然猜出来她在想什么,便叹气道:哎,躲不过的,终究躲不过。婉妹你且等一等,待我上去杀了那角魔。说罢正是一脸舍身赴死的神情,便要起身而战。 婉儿见她一脸决绝之色,忙拉住他,说道:让我去吧。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也该是我回报的时候到了。 贾海子惊道:如此危险,我怎么能舍得让你去 两人又是痴缠半响,贾海子终是拗不过婉儿,答应了她,才说道:好吧,细细想来,方才上场比试的人,个个都好端端地下来了。那个玩儿符箓的原本也不至于丧命,只怪他不知死活,激怒了蟒蚺。所以,你上去应该没什么危险。 但千万要记住,上场之后,能躲则躲,能逃则逃,实在撑不住,只需举手投降,便可保性命无忧。贾海子又与她做了些叮嘱,说得是上场之后该如何做,如何将那角魔的本领逼出来,等等。 婉儿仔细听了。贾海子又从怀里掏出一沓符箓,叫她用来逃命。又从储物袋之中拿出一个圆球,说道:这个雷霆霹雳丸是师傅给我保命用的,你且拿着,待遇到危险,只管投向那角魔,定有大用处。 婉儿见他把符箓尽数给了自己,又将压箱底的宝物也拿了出来,心中更是感动,用力点了点头。便站起声,高声道:我来跟你们比一比。 接着,来了一个青角魔为她去了锁链。她整个人一跺脚,轻飘飘的跃在空地中央。 贾海子瞧见她去了,心中暗道:待会儿我若胜了,一定头也不回地离开。傻子才会与这些穷凶极恶的角魔比试两次。在场的修士除了我以外,只怕没有一个能活下去,我和她的约定从此再也无人知晓,也便无人来指责我背信弃义。 最好,那角魔将她当场杀掉,那我便再无顾虑。便惦记起方才拿给婉儿的雷霆霹雳丸,那玩意儿威力十足,绝对够这角魔喝一壶。 只需将他激怒了,说不定盛怒之下,一鼓作气将婉儿杀掉,便可替自己除去后患。 那角魔受了这一记霹雳丸之后,也必然受伤不轻,自己趁此良机上场,一举将那角魔拿下。 一想到在场所有修士都败下阵来,唯独自己取胜了,实在威风不过。心里更是无比得意,觉得这一石二鸟之计,简直不能再妙了。 婉儿款款走到擂台中央,挺胸昂首,端得是一副好气质。 众人见她一个姑娘家,长得又如此俊俏美丽,竟然有勇气站到擂台之上,情不自禁的为她鼓起掌来。 婉儿纵是心中再多惶恐,听了这些掌声,也忍不住有些得意自豪,冲那魔女道:小女子虽然本事不大,但论起杀魔除敌,也不愿落于男儿之后。这话说完了,更是激起一片叫好之声。 81.第81章 青云衣兮白霓裳 ♂, 眼见那一道清秀身影孤零零地站在擂台之上,四周皆是凶神恶煞的角魔。 魏不二大吃一惊,全然想不到她哪里来的勇气,作出如此冲动之举。恨不得遁到场地中央,将她一把拉下来。 这般想着,身体已不由自主,一只脚已迈了出去。 秀秀知他按捺不住,忙拉着他的衣袖,说道:万万不可接着似有一道暗芒自她手中隐入不二袖口。 不二只觉得手臂一麻,心中一怒,一把甩开她的手,气道:我再迟一些,她就要丧命了你三番五次阻挠我,究竟是何居心说着,满脸怒气冲冲,眼睛瞪圆了瞧着秀秀。 秀秀好心当了驴肝肺,浑身气得直哆嗦,直想道:走走走你送死去罢 可话到嘴头,却又说不出来。心道:怪了,我钟秀秀什么时候心软过了怎么轮到你头上,嘴软不说,心也硬不起来了 又寻思:你救我一条命,我早就还了。我干嘛死皮赖脸拦着你气鼓鼓一扭头,不再说话。 李悠然见了,忍不住笑道:你这小子真是混球,谁对你好,也瞧不出来。 魏不二方才是冲动了,被悠然一点,终于明白过来,晓得自己说话重了,暗骂自己:瞧我这张臭狗嘴 忙跟秀秀道了歉:钟师妹,对不住,我晓得你为我好 秀秀见他服了软,这才转过身说道:魏师兄,咱们两个本来没什么交情。我原先救你,只不过是还你的救命之恩。如今我们两清,谁也不欠谁,我跟你也没什么好说的。 你冲我发火,我根本不在乎。你要去送死,我也丝毫不关心。顶多等你身陨道消,我为你烧几柱香。说罢,不再理他,扭头向场内瞧去。 魏不二听了,立时默了声,心道:她说得对,我此刻进去,除了搭上自己一条性命,再无任何用处。念及于此,终于冷静下来,眉头一皱,苦苦思索救人的办法。 秀秀人是看着场内,余光却瞄着不二,见他暂时打消了救人的念头,心里暗道:算你没有蠢到家,也不枉费我故作一番姿态。又向李悠然瞥了一眼。 悠然心领神会,冲她狡黠一笑,又点了点头,才向不二道:傻小子,你动动脑筋吧。想想这些角魔向来凶残,若不是另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怎么会把他们的命留到现在这些角魔既有所图谋,婉儿和其余众位修士的性命暂时便无忧虑的。 魏不二觉得她言之有理,自己方才一时心急,竟未想到这一点,此刻恍然大悟,愈发觉得对不住秀秀。 想跟她说句话,但瞧她神色冰凉凉的,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半响才憋出一句:钟师妹,你别生气了。 秀秀回道:我犯得着么。 心里却道:本姑娘自然生气了,还是大大的生气。你小子要是识相,就给我乖乖待在这里,不要搞东搞西搞什么幺蛾子。 不二讨了个没趣,只好朝她一拱手,转身向场内瞧去。 那骨杖族角魔正御使一个水缸大小的火球,一刻不停地紧追在婉儿身后。婉儿则是满场疾遁,被那火球追得一刻不得歇。 只奇怪的是,婉儿分明是在逃命,但其身姿优美,行态怡然,看起来又全不似逃命的样子。 众人虽未她的安危着急,但更多得是如痴如醉,欣赏她偏偏起舞的姿态。 原来,婉儿修的功法云霓裳,本是云隐宗一位叫做文霄云的前辈女修士所创,她入道之前是舞女出身。 入宗以后,她颇显天赋,在修行了宗内几门功法之后,竟然领悟到了云雾变幻练功修身与翩舞之技互融共通的道理,又参阅前人诗篇文献,苦研数年,终于创出这门叫做云霓裳的功法。 功法的总决便是已故的大诗人屈原,所做组诗九歌中的一篇楚辞九歌东君中的一句青云衣兮白霓裳,举长矢兮射天狼。 这总决之中,既有法决又有功决,还有身法口诀。将云雾变幻与霓裳之舞融合的极为巧妙。 尤其是在施展身法之时,更是轻盈旋转似漫天雪花飘舞,矫健身姿若翔天游龙。 但可惜了,这位文前辈研琢功法时,考虑得更多是如何展现优美动人的舞姿,反倒忽视了功法原本是对敌之用。 于是,不论是功决亦或是法决,都难免有鸡肋之嫌。身法亦是华美极尽,实用不足。 故而,婉儿虽然拼尽全力逃遁,但仍是翩翩若舞,盈盈身姿,双手挥动如柳丝随风飘扬,长裙斜起若白云滑过。 美眸流盼,道不尽千般娇美。舞袖迎风,挥洒了万种风情。 众人看得早忘了她身处险境,有人惊诧道:都说月林宗美女如云,我瞧云隐宗也不妨多让。。 贾海子亦是看痴了,不禁想起与她巫山云雨时分,素手盈足,肌肤胜雪,百转娇嗔,亦是身姿若舞。 不由想道:这妮子修炼功法时,我从未瞧过。却不想别有一番风韵,叫她死在这里倒是可惜了。 但踌躇一番,仍是忍不住盼她死在那角魔手下。 唯有不二真的在担心婉儿的安危,只瞧她愈舞愈快,一边逃遁,一边不停地激发各种符箓,周身亮起五颜六色的华芒,更是有若九天仙女披着霓裳下凡一般。 不二却瞧见她额头香汗连连,脚步隐隐抖浮,猜到她已使劲了浑身解数,心中不由地愈加着急。 便在此时,婉儿终于身疲力竭,一步不慎,玉足一崴,整个人跌倒了去。 那骨仗族角魔见了,整个人飞遁过去,一挥骨仗,立时唤出一道漩涡般的风刃,在头顶上不停的高速旋转着。 再一挥手,便向着婉儿脖颈掠去,竟是要将她割得人首分离 82.第82章 风刃悬颈命危矣 ♂, 婉儿正要开口投降。 那角魔却倏地一挥骨杖,风刃如闪电一般劈来。 她只来得及一声尖叫,急忙闭上了眼睛,直以为死定了。 紧跟着,却是一股冷风掠过,划过她耳畔,掠下一缕头发,直将她吹得浑身寒毛尽数立起。 再一睁眼,那骨仗族角魔已站在她身前,一张丑恶的面孔阴森森瞧着自己,一手举着骨仗顶在自己的喉头。 那骨杖冰森森的,冰冷的温度仿佛以喉头为原点,瞬间传遍了全身,让她一瞬间以为自己身处严寒冰窖一般。 便在这极度寒冷和紧张之下,她下意识一挥手,将手中紧紧握着的雷霆霹雳丸扔了出去。 那角魔只以为她认输投降,放松了警惕,全未料到还有这么一手。 二人离得只有一尺之地,他只来得及开了一层微薄的护心罡气,那霹雳丸已砸到身上。 只听刺啦一声,数道闪亮的圆弧瞬间在其身上炸开,刺眼的光芒一时叫人难以睁眼。 在一阵噼里啪啦的疾响过后,众人再瞧他,从头直至足黑糊糊地冒着青烟,竟是一副被烈火烤过的焦炭模样。 即便在如此紧张的情形下,也让人有些忍俊不禁。 那角魔脸色十分难看,虽然他此刻并无大碍,但若不是他瞬间激发了罡气护住了心脉,只怕已受了重伤,倒地难起,进而吃下圣族第一场败仗。 一想到这里,他立时怒不可遏,心想方才不如一举将其击杀了,岂不是一了百了 他冷哼一声,咬着牙说出了生硬的人族语:都说人族狡诈,果然如此。这是你自寻死路。说着便高高举起了骨杖。 骨杖之上嵌着一个骷髅头,骷髅头的眼睛亮起了幽微淡绿的光芒,似在酝酿什么术法。 婉儿忙举起双手,大喊道:我认输 但为时已晚,一道风刃已然从半空之中劈下,眨眼间贴在了她的脖子上。 不二只觉一颗心瞬间要跳出嗓子眼,周身法力尽数聚在手掌上,便要射出一道红芒利刃,直奔场地中央去救人。 便在此时,忽然身旁传来一声重重的冷哼,似有一道冰凉的气息伴着那声冷哼冲入不二的耳朵。 他不妨之下,竟被这声冷哼冲得有些头晕眼花。 红芒利刃便在手上微一荡,迟了一瞬未能出手。 他心中大急,知道自己已然鞭长莫及,忙向场内望去。 只见那风刃临到婉儿脖颈上,眼看将她切得人首分离,却忽然微微一荡,发出砰的一声,竟化作几股清风徐徐散去。 接着,便听到魔女对那角魔说道:风脊兄弟,她已然俯首认输,咱们点到为止可以了。 说罢,稍顿了顿,又对他笑着说:你这一场表现不错。 那风脊原本怒气冲冲,听了她的话,竟情不自禁露出心悦的笑容,连连点头,退出了场外,回到了一众青角魔之中。 不二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头往身旁一瞧,只见李悠然默不作声站着。秀秀则是一脸冰冷之色,目不转睛盯着场内。 她二人这副模样,全然瞧不出这声冷哼究竟是哪一个发出的。 不二气得肝疼,直想大发脾气,却瞧见她们个个视自己为空气一般,只好把怒气憋回肚里。 秀秀则与悠然悄悄挤眉弄眼一番,暗自庆幸将不二拦住了。 那声冷哼当然出自秀秀,她瞧见不二这副气急败坏却无可奈何的模样,免不了暗自偷笑,心道:你倒是好欺负的很。 方才婉儿的性命危在旦夕,若不使一些非常手段,只怕这倔牛已然冲入场中,那便再无回旋余地。 只不过,使出这般手段,秀秀实属情非得已。 倘若婉儿真地丧命魔手,只怕魏不二这一生都将视其为杀害婉儿的凶手共犯。侥幸的是,她保住了性命。 贾海子本是满脸期盼的神情,见此情形不免暗道一声可惜。边寻思:这风脊本领浅薄,道行微末,正该当我的下酒菜此时不上,还待何时 便站起身来,高喊道:姓风的滚回来,我跟你较量较量。 众人顺着声音瞧去,竟是云隐宗的贾海子站了出来。 只见他昂首挺胸站在南侧,自有一股傲人之气。 面容实为英俊,鼻梁高挺,唇线分明,一双眼睛瞪得炯炯有神,此刻正冲着那骨杖族角魔怒目而视。 再瞧他侧脸上青筋隐隐而现,想是愤怒之极。 一股浩然正气便从他高挺的鼻梁上滚了下来,从炯炯有神的眼睛里射了出来,从隐隐而现的青筋中浮了起来。 许多人都忍不住暗自赞叹:好一个正气正义慷慨之士只瞧他这般容貌身姿,这般风采气度,在这入谷众修士之中,便是独一无二。 也有人想道:云隐宗素来以云正隐善为宗训,教出来的弟子若都如他一般,便不负这宗训里浩然之气充盈天地的气魄。 顾乃春早已帮他打出了名头,众人都晓得他是云隐宗数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弟子,皆是对他寄予厚望,盼他一扫颓气,为人族修士拿下第一场胜仗 贾海子从人群之中缓步走了出来,便有一个青角魔走上他身前。 他轻轻抬起手臂,那青角魔便利索地帮他去了镣铐链锁。 在这过程之中,他至始至终未瞧那青角魔一眼,便好似这角魔天生是伺候他来的。 未曾动手,整个人便已然站在居高临下之处,叫人忍不住为他喝彩。 他几步走到场中央,将婉儿扶起来,轻声道:让你受苦了 婉儿方受了惊,正要扑在他怀中。 贾海子忙伸出手,将她拦住,小声说:你且下去等着,我替你报仇。 说罢,将婉儿乖哄下了场,便指着风脊道:鄙人云隐宗贾三宝,替我师妹教训教训你。心里却想着:是我大展雄风的时候到了 风脊见他这幅德行,早就在场外看不下去,见他此刻招呼自己,立马走出场外。冲他说道:你架子挺大,摆谱挺厉害,让我瞧瞧你究竟有什么本事。 贾海子嘿嘿一笑,掏出了金光闪闪的裂谷消云鞭,整个人倏地一蹿,遁在了半空之上,整个人御风翔空,威风的不得了。 那裂谷消云鞭好似一条耀眼夺目的金龙握在他手中,四周霎时间响起了邦邦邦的剧烈金属撞击声,半空之中凭空生出三十六个巨大玄金棒绕他周身围了一圈,似擎天巨柱一般立在众人头顶。 忽而又响起哗哗的海水拍岸之声,四周忽然水雾濛濛,湿气越来越重,不久便凝聚起三十二道湛蓝的水箭,踩在他脚底之下,似踏浪而来的海族高手。 接着,噼里啪啦的电击声响起,数道金光闪电在他头顶破空而生,似数条金龙威风凛凛荡在半空之中。 此时此刻,他脚踩磅礴海浪箭,头顶雷霆霹雳龙,周身环着三十六大玄金棒,实在是气势惊人,直比九天而下的星宫仙君还要威风。 众人见了,个个惊骇连连,忍不住暗道:厉害 83.第83章 人魔斗智势颠倒 ♂, 贾海子既有这般排山倒海的气势,众人个个打不住赞叹之语。 他同时唤出的蛟云水箭阵,三十六玄金环棒阵,金刚霹雳阵,个个都是难学难用,极其耗费法力的阵法。 寻常青年修士只需学会一个,便足以自傲。 谁能想到,他竟然同时使出三个,且个个威力惊人。足可见其修为高深,法力雄厚,天赋惊人,当真不愧是云隐宗百年难得一见的翘楚弟子。 其实,他们大大高估了贾海子。 这三大阵法他自然一个都未曾学会,全凭乾坤塔的雷龙大师阵法造诣高深,将这三大阵法几近完美嵌入裂谷消云鞭座柄上,使用之时阵法与他自身所学九天笞云功高度契合,浑然一体,谁也瞧不出那阵法竟是源自消云鞭。 至于贾海子,他只需请顾乃春不时向其中注入法力。待到用时,轻易便可驾驭三大阵法,仿佛真个是自己的本事一般。 那角魔风脊看他有如此威势,也着实吓了一跳,急忙唤出一道风墙挡在身前,暗道遇上了厉害对手。 只是风墙招出来好一会儿,却不见对方攻来,又不禁纳了闷。 向对方瞧去,只见对方人是威风凛凛,气势惊人,眉头却微皱起来。 原来,贾海子这会儿也泛起了愁,他依照先前两场比试的观察,发现这风脊破擅进攻,但防御的招数却乏善可陈。 既有如此弱点,贾海子便打算完全不给他进攻之机,全以雷霆之击将其打个措手不及,再趁他手忙脚乱,祭出青云剑这一杀手锏,一举奠定胜局。 但他却算错了一点,便是在之前被捕的战斗中,消云鞭的法力已耗去了不少,倘若接下来都是这般打法,只怕不过四五个回合,鞭中内藏法力便会耗得一干二净。 但此时骑虎难下,他只好硬着头皮一战。 念及于此,哗啦啦的水声,噼里啪啦的电响,铛铛铛的金属撞击声,齐齐响了起来。 紧跟着那数不清的水箭闪电玄金棒一股脑的向那角魔砸去,遮云蔽日的造下好大一片阴影,当真是气势惊人。 那角魔忙在身前又唤来数道风盾,却在顷刻间给破去了,整个人连忙御起一道疾风,向另一侧逃去。 贾海子见了,冷笑一声,一挥手那磅礴的攻势稍一变向,便冲着那角魔追去。 众人看来,那角魔被追得屁滚尿流,狼狈极了。刚好和方才那角魔与婉儿对仗的情形颠倒过来。 婉儿瞧见自是激动不已,一想到贾海子此仗获胜多半在举手之间,那么自己逃出生天的希望近在眼前,忍不住满心欢喜,全然忘了方才险些丧命的危险。 魏不二见了,也不忍住点点头,叹道:他这一波攻势倒是颇为了得。 秀秀听了,心道:他这般毫无技巧章法的一顿猛攻,只能叫那角魔暂时看起来狼狈一些,徒耗法力不说,还起不到半点作用。我倒是要看看他法力耗尽了,还有什么办法。 忽然又气愤不已,瞥了不二一眼,暗道:你倒是争口气,干嘛长别人的威风,灭自己的士气 又过了一株香的时刻,战场之上形势果然急转之下,消云鞭的法力几乎耗尽,攻势大为减弱,却仍是未伤到那骨杖族角魔一丝一毫。 反倒是风脊缓过了这一波攻势,倒打了回来,一发发风刃疾速射去,也叫贾海子手忙脚乱一番。 待过不久,两人攻守形势完全颠倒,只见数道风刃追着贾海子满场飞奔,直叫众人看得目瞪口呆,摸不清楚状况。 贾海子早已被追得恼羞成怒,只觉得面子丢尽,好不难受,心道:我还有青云宝剑来翻盘,到时候非要你死得好看。 念及于此,他一边逃遁,一边不知不觉向那角魔靠去。又是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二人相离已不到三丈,他的心已然砰砰砰跳个不停。 在场下,婉儿早就察觉贾海子心中所谋,见他虽然被逼得四处逃遁,但仍是不慌不忙,便忍不住为他叫好,心道:海子哥果然有勇有谋,非是蛮干之徒。他此刻故意示弱,待到近处,只需祭出青云宝剑,立时便可叫这青角魔俯首跪地。 战场之外,丛林之中,秀秀忽然微微笑道:这一人一魔真是好笑。 不二和悠然直纳闷了,忙问她为什么。 秀秀却不搭理不二。只是素手一伸,指着激战正酣的二人,向悠然讲道:你瞧他们两个,姓贾的假装不经意地靠向那角魔。那角魔则是千方百计引诱他往自己身旁来靠。 倒不如他们两个敞开心扉,直奔主题,贴身肉搏算了。 不二见她无视自己,只好苦笑一声,向场内看去。 细细观察一番,他果然瞧出了门道。只见风脊每挥出五道风刃,便有一道带着强烈的回旋,从贾海子身上掠过去之后,又会由外向内往回反转,看似是要杀他个措手不及,但总是这样,难免叫人怀疑他有什么目的。 贾海子更是明显了,他擅长御宝,本该遁在远处施法,但此刻竟在有意无意间,凑得离那角魔只有两三丈的距离。 这一人一魔都不想让对方发现自己的意图,所以各自小心翼翼谨慎行事,竟然将战阵拖了半个时辰。 事实上,在场已有不少人发现了此中微妙。 但他们两个全心投入战场,此刻还互无所知,苦心谋划自己的目的。 叫外人看来,两个擅长远攻的家伙,绞尽脑汁想靠在近处比拼,还不想让对方知晓,这画面当真是好笑极了。 便在此时,那角魔似是磨掉了耐心,神色一厉,挥出三道极快的风刃直奔贾海子上中下三路而去,势如闪电一般。 贾海子见了,暗道机会来了,假意向一侧扑去,匆忙躲过风刃,脚步却有些不稳,差点摔了绊子,竟然露了后背给那角魔 那角魔见此,嘴角忍不住咧起来,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 84.第84章 喜宴尽开锣鼓喧 ♂, 贾海子人是背过去了,注意力却全部集中在身后,一丝不敢放松。 他悄无声息地摸出了青云剑,紧紧握在手中,手心已捏出了大把的汗。 只过少许,便感觉那角魔已从背后袭来,便祥装来不及闪躲,稀里哗啦摔到地上,滚了几圈,瞧着狼狈极了。 便在倒地打滚的下一刻,忽然出其不意地抽出青云剑,猛地朝那角魔挥去,一道磅礴剑气霎时间挥射出去,但瞬间觉得浑身法力皆要抽干了。 那角魔正在他身后不远处,见他挥来这气势骇人的一剑,立时惊呆了。 连忙仰身后倾,整个人倒折成直角,那剑气擦着他身躯扫过,仅是剑气捎带的厉风便将他刮得摇摇欲坠。 但这骇人一击,终究给他闪了过去。 场下立时传来一片叹息之声。不少人在有些惋惜的同时,这才明白贾海子方才只防不守陷入被动之中,原来是他故意示弱之举。 但大伙又想到,这宝剑既有如此威力,那么战胜这角魔便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了。每个人不禁都添了百倍信心。 岂知贾海子却在心里叫苦连天,他绝未想到这蓄谋已久的致命一击居然落空了。 更没想到只挥了一剑,便将自己的法力掏去大半。再想要御剑攻击,已是有心无力。 便在此时,那先前折腰躲过攻击的角魔,忽然在空中倒翻一个跟头,借着倒翻的势头瞬间遁到贾海子身旁,一把拿住他的手腕,抬起腿,猛地向自己膝盖砸去,一举将青云宝剑磕掉落了地。再一顶,又将另一只手握着的消云鞭也夺了去。 紧跟着,一顿狂风骤雨般的拳头砸过去,直将贾海子当做沙包一般捶着,顷刻间将他打的鼻青脸肿,好似宴席之上臃肿的猪头。 嗵嗵嗵的拳击声直响,好似新娘出嫁时的锣鼓喧天,又似赴宴客人的喧哗吵闹。 鲜红的血浆喷涌四溅,好似大户人家里飞花般的喷泉,又似四处张贴的对联喜字。 浑身快要散架了,好似酒宴餐桌上的杯盘狼藉,又似宴会散去后的满地凌乱。 这一顿暴揍,方好凑齐一场喜气洋洋的新婚盛典。 众人这才晓得,原来这风脊不仅擅长自然法术,贴身肉搏也是一把好手。 这便不奇怪他为什么要想方设法将贾海子诱到近身之处了。 贾海子更是郁闷到无以言语,他选择这位骨杖族角魔,原本为的就是趋利避害,躲开那些肉身强横擅长近战的角魔。 为了万无一失,他甚至叫婉儿以身涉险试探一番。却不想千算万算,终究全白费了。 他浑身本事都在那法宝里,此刻青云剑和消云鞭通通落到了地上,便唯有束手就擒一条道可以走。 加之那角魔似是对人体构造颇为熟悉,专门冲着那些极为敏感,却又不至于伤害性命的穴位打去,直打的他鬼哭狼嚎,招架不得。 待到后来,那角魔的拳头愈来愈重,便好似要将他一直打到死一般。 他虽是百般不愿,但惊恐至极下,也只好大叫道:别打了别打了我认输 那角魔听见,嘿嘿一笑,果然停下了攻击,说道:我当你是什么高手,原来只是口气大,靠着一条鞭和一柄剑来耍威风。 说罢,冷哼一声:要我饶你一命也可以,你只需跪下来,给我磕上三个响头,再叫一声&039;尊者大爷,我是个孬种废物,日后再也不敢耍威风了。&039; 只要你恭恭敬敬磕头求饶,我便饶你一命。 贾海子听了,气得快要炸了当即便要和那角魔拼命去。 却瞧他阴森森的目光射来,直似一把沾着鲜血的匕首尖头向着自己心口,忍不住浑身抖了一个机灵。 暗自寻思:命没了,什么都没了。我且装一回孙子,把命保住要紧。 念及于此,便当着众人的面,照着那角魔说得做了。 那角魔见了,哈哈大笑,转身扬长而去。 众人见他如此没有骨气,当真把修士的颜面丢的干干净净,个个气得大骂。 什么狗杂种,窝囊废,人中败类,百种不堪入耳的词汇似冰雹一般砸了下来。 云隐宗众弟子听了个个觉得无地自容,个个心道:顾长老啊顾长老,瞧你千挑万选得来的好徒弟瞧你百般自豪的好徒弟。 婉儿见了,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心道:可怜我海子哥,为了我偏受如此罪过 贾海子听着铺天盖地的骂声,似胸口下起了刀子雨,把把直插肺腑,刀刀命中心头,疼得撕心裂肺。 众人鄙夷的目光齐齐射过来,又似战场上弓箭手齐发,密密麻麻的箭雨从天而降,将整个人扎了个千穿百孔。 这般滋味,比方才那一顿暴走还要疼上百倍,千倍 他原本也是好强要面子的人,人又一直被当作天上的翔龙捧着,此刻骤然摔在地上,滚在烂泥堆里,成了肮脏的臭虫。巨大的落差犹如万斤巨锤轰顶,直捶得他头晕目眩,耳鸣眼花,连气也喘不上来气。 又想到此刻各宗各派的弟子观战,若将此事传出去,自己青年翘楚天赋奇才的名声就此化为一场空。 顷刻间血意直冲颅顶,失去所有理智,心中气得哇哇大叫:你竟敢叫我如此丢脸 立时从地上捡起了青云宝剑,冲那风脊背后猛地一挥,一道剑气闪电般劈了出去。 那风脊全未料到这人已然认输投降,还会从背后偷袭。 只觉身后一凉,忙一侧身,身子已然被从中间劈开,绿色的血液顷刻间喷洒开来,整个人似西瓜被切成两瓣,干净利落地倒在了地上 此事只在刹那间发生,任谁也想不到情形变化如此急剧。 找死那魔女说话声音不大,但话语中的寒气已直逼一场严冬霜降,众人隔着数十丈已觉得浑身冷得发抖。 紧跟着,一道寒芒以肉眼难见的速度离手而去,正中贾海子胸口,将他射出数百丈之远,连惨叫也未来得及发出,便重重地栽倒在地,生死未知了。 85.第85章 三防五碍秀秀心 ♂, 眼看那地上一分两半的尸体,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谁也想不到贾海子竟会如此鲁莽冲动。元霸忍不住气道:这败类,将我人族颜面丢得一干二净。 原本,人魔两族乃是生死之仇。两相战阵,用一些卑鄙手段倒也没什么。 但方才那魔女已然说清楚道明白,此番是以道会友,比试切磋。 不管她所说是真是假,但先前上场比试的角魔,个个光明磊落,战得坦荡。 人族一方虽是对其恨之入骨,但在这一点上,也不免暗自佩服。 在如此情形之下,贾海子的所作所为,便愈加叫人不耻了。 他先是为了活命,磕头认输,苟且偷生。后又恼羞成怒,背后拔剑,无耻偷袭。 这两件事,任何一件都足以叫修道之人蒙羞,颜面难拾。尤其是后一件,简直无耻到了极点。 顾乃春若是亲临现场,只怕要气得吐血。 云隐宗列为宗祖若是泉下有知,定会怒极反生,个个都从神墓仙棺中爬出来,亲自教训这丢人背信的徒子徒孙。 李悠然倒是瞧得兴致勃勃,暗道大开眼界。凑到不二身旁笑道:贵宗真是人才辈出。 不二听了,一时也哑然无语,心道:先前在那洞府之中,我曾为了活命,向这魔女卑躬屈膝。但当时只有我和那魔女两个人,若是换到此时,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却不知我是否还有勇气去求饶。这一点,我倒是十分佩服贾海子。 只不过他明明已然认输,那风脊也分明饶过他一命。再如此下作,实在叫人为之不耻。但以他往日的脾性,作出这等厚颜无耻之事,我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只是同为云隐宗弟子,在身旁二位佳人不屑的目光下,他难免浑身不大舒服。 但在场上,大多数人族修士此刻却无心关注贾海子所作所为是否叫自己蒙羞。 他们个个担心在自家的生死安危。叫贾海子闹了这一出,人人都害怕这些角魔怒极冲冠,大开杀戒,便免不了心里惴惴不安。 果然,到了下一刻,那蟒蚺抬起脑袋,高举手臂,发出一声震天怒吼。末了,冲着那魔女说了一句异族语。 不二听清楚了,他说得分明是:尊上还不将他们通通杀了,好为风兄弟报仇 这话说完,立时点燃了在场众青角魔,个个呲牙咧嘴,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怒吼。 只待那魔女一声令下,就要群魔愤起,大开杀戒。 一众人立时惊恐交至,齐齐看向那魔女,所有人的性命皆在她一句话中。 只见那魔女一袭淡绿纱裙垂地,整个人挺直的站立,神色却是阴晴不定。 她方才一指将贾海子射杀了,仍是抹不平此刻冲天怒气,心中正在破口大骂:这无耻狗贼坏我大事 原来,他们活捉众修士,本是另有图谋,为的是用这些修士的命,去换回此刻正关押在宏然宗盟某一处天牢内的一个赤角魔。 此事原本大有希望。只因入谷的修士多是各大宗门近年来最有潜力的年轻弟子,宏然宗盟的长老又多是由各宗门掌门或长老担任。 若以这些弟子做为要挟,自然颇有希望换回那位赤角天尊。 但可惜,此番抓来的弟子当中,还有几位九大宗的魁首弟子尚无着落。 这魔女早就晓得九大宗在宏然宗盟之中话语权最重,若是能将九大宗的魁首弟子尽数生擒活捉,换回那位赤角天尊便有十拿九稳的把握了。 故而,她在此设下擂台,故意出言羞辱人族修士,为的就是激怒这些漏网之鱼,将其逼出来一战,进而一网打尽。 只不过比试斗到这般地步,他们仍不见丝毫踪迹,可见这几人心性沉稳,谨慎小心,绝非轻易可以拿下。 若是闭谷之日,仍是擒不到他们,便只能把希望在已经擒获的这些修士身上,那自然更不能伤害他们的性命。 万万想不到的是,这无耻狗贼竟然背后偷袭杀了风脊。此刻,若是不大开杀戒,只怕难以平息手下青角的愤怒。对于自家威望大有折损,日后去了宏然大陆难免令行掣肘。 她向来果断,只稍作寻思,便想道:我只需留下九大宗魁首弟子便足以,其余这些人族狗贼通通杀了又怎么样。我倒是要看看你们来救不来救。 念及于此,忽地嘻嘻一笑,说道:背信弃义,两面三刀,厚颜无耻,诡计多端,卑鄙下流。我常听族中前辈讲,这几个词用在人族身上最是恰当不过。 原先我是不大信的,如今看来,果然是十分贴切。说罢,神色陡然一转,眉目之间顷刻间蔓上一层寒霜。 紧跟着素手微张,弹出三道厉芒,犹如无形之剑,顷刻间射中了无相元霸和丹青墨,三人各自喷出一口血雾,重重倒在了地上。 她便暗自寻思:这三人中了我这一招,多半昏迷近死,想来不会有哪位青角兄弟再去找他们的麻烦。其余人族再无一个不可杀的。 想到这里,秀臂高举,指向人族一方,大声喝道:兄弟们,杀了这些狗贼,为风兄弟报仇 这些青角魔眼见尊上大人带头杀了三个人族,兴奋难耐,激动不已。待她话音方落,一众魔已然张牙舞爪便冲入了人群之中,顷刻间血光四溅,砍掉了最外面十多个人族修士的脑袋。 再只需片刻,这片空地上便要血流成河,生出数百个孤魂野鬼。 不二立时吸了一口凉气,只瞧婉儿此时躲在人群中间,暂时虽无殒命危险,但只怕也挨不过片刻之间。 他再也顾不得别的许多,一脚迈开,便要从林中冲出去。 便在此时,一道月牙光波从身侧疾速斩来,他急忙一侧身,堪堪躲过去,只差少许便要击中自己背上。 扭头一瞧,竟是秀秀突施冷箭,暗算自己。 只听她冷冷说道:魏师兄,你本领高强,修为深厚,我一早就想领教了。择日不如撞日,咱们正好切磋切磋。 不二只以为秀秀在与自己开玩笑。但这正是救人的紧要关头,他哪里有时间与她玩笑切磋气忿忿道:你疯了么快闪开罢 秀秀却道:横竖你要去送死,倒不如死在本姑娘手下,保管给你一个干净利落 他立时明白了,钟师妹自然是一片好意,担心自己送命战场。 他亦晓得进了战场多半是九死一生,但眼看婉儿即刻便要香消玉殒,他如何能袖手旁观 便一拱手说道:钟师妹,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在这紧要关头,已容不得我顾虑自己的安危了。咱们后会有期罢说罢一转身,大步一迈,便是一副舍身赴死的架势。 秀秀听了,心里气得大叫:我对你有狗屁好意咱们俩个后会无期 但人已然跺足直冲,明月宝剑离鞘而出,一剑斩向不二肩膀。 86.第86章 夜林长河怎难渡 ♂, 便在秀秀刺剑的同一时间,悠然忽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透明圆球,口中默念少许,那圆球发出啾的一声,散出一道微薄的蓝芒,化作一层五丈直径的透明的罩子,将三人同拢入其中。 这圆球便是乐韵宗独有的隔音丸,一旦激发,隔在罩子内声音便是一丝一毫也传不出去,但外面的声音里面的人却听得一清二楚。 有了这一层罩子,秀秀更是攻的毫无顾忌,这一剑来得迅如风电,由不得不二不去避让。 他方一饶肩膀,秀秀第二剑已然横着砍过来。 他侧身躲过,秀秀手腕一抖,第三剑毫无缝隙的削来。 紧跟着四剑五剑六剑剑芒闪动,期间夹着数道金黄波芒,如满月华芒普照,罩住了不二周身。 秀秀早就晓得不二深藏不露,本领高强,若是蜻蜓点水一般去攻他,只怕三五招之内,便叫他轻易摆脱,冲入战阵,如此则再无挽救余地。 既想到这一点,她自然使出了看家本领,这几个连招便是她所修功法明月决中全力攻敌断无防意的一招。 御剑之时,周身罩门大开,但招招攻敌要害,拼的便是两败俱伤绝无回转的决绝之意,叫不二不得不全身心应对,没有半点脱离剑锋的机会。 对于不二来讲,这几剑虽然剑势凶猛,但比起树洞中那老者的红芒利刃,还要差了不少。 他起初躲得不甚费力,但愈往后秀秀剑中杀意愈加决绝,便避得愈加惊险。 倒不是他打不过秀秀,只是他对秀秀毫无半点争胜之心,过招间只退不进,只守不攻,便叫秀秀根本无需顾虑回防一事。 秀秀初始还留心防着,三剑过后,便晓得不二没有半点反攻的欲望。她忍不住暗笑:虽然你跟我这般客气,但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使剑之时,自然得势不饶人,门户大开,全力去攻不二的破绽,而且招招狠下杀手,逼得他一时无暇多顾。 不二初始尚有耐心躲剑,但过到第八招,场内惨叫之声愈加频繁。 他心中大急,便情不自禁运起升高望河曲的法门,顷刻间秀秀的剑势走向尽数洞悉眼底,只见当头这一剑夹芒而下,但杀招并不在此。 秀秀左手虽收进袖口,但袖内法力隐忍待发,左臂微向右上撇,下一招自然是一道离手波芒直奔自己左胸。而右手持剑虽是当头劈下,但剑中杀意锐减,剑势微微有上扬之意,显然是待自己侧身避过波芒之后,一转手腕,旋剑横抹,挡住自己退路。 他既算到了这一步,便似未卜先知一般,毫无预兆倏地向右腾出半丈,一举将后两招齐齐避开。 却来不及松一口气,忽然响起铿的轻微一声,紧接着似有一道透明兵刃从身后袭来。 他连忙拔地而起,倒翻一个跟头,那透明兵刃擦着衣衫滑过。 他顺着兵刃袭来的方向瞧去,只见悠然一袭白裙落地,斗笠轻扬,面纱微蒙,整个人盘腿坐在地上,膝盖上平放着一把金丝楠木的古筝。 她见不二望向自己,便微微冲他点头,便是打了招呼。接着右手轻轻一勾琴弦,一声轻吟响起,似困鸟出笼的欢快鸣叫。 紧跟着一道透明波芒离弦而出,直奔不二腰身。他连忙向左移数寸避过。 悠然的演奏才刚刚开始,只见她端正坐着,右手微一抚琴,无名之指来扎桩,四指悬空自飘零,勾托挑抹轻弄弦,劈剔打摇信手来。 左手轻浮琴弦之上,娇揉急颤指回环,轻按微滑见悠然。 不听琴音,只看她抚琴的风采,便已赏心悦目,惊为天人。 但紧跟着,曼妙的琴音已款款入耳。先是引子缓入,旋律在宽广音域内似灵猴攀岩不断跳跃,变换音区,移指换音亦虚亦实,淡雅旋律时隐时现,犹见月夜幽林,宁静安详,一条大河穿林而过,夜路人在远处听见隐隐若现的淙淙流水声。 若有好乐道友来听,这正是名曲夜林长河的引子幽林夜路隐潺声,且抚琴之人手法娴熟飘逸洒脱,音色柔美亮丽,音乐细腻传神,无不显示出其精湛的技艺和上乘的功力。 即便是完全不懂音律的路人,经过此地,听了这韵律,也会立时止住脚步,沉醉其中,舍不得离开。 不二此刻却对这优美的筝曲厌恶至极了,只因悠然弹指间,数道无形兵刃已自琴弦而发,顷刻间夹着精纯的法力,直奔自己周身要穴。 他纵身急跃,几步避开无形兵器。但悠然琴音不断,攻势不减,紧接着已弹起第二段出林望河水欢愉,正是表现那夜路之人穿过丛林,一眼望见月下长河尽情流淌,心中欢愉之情难以言喻。 只听那琴声清澈泛音,活泼欢快,犹如困鸟脱笼,神驹离缰,全是舒展畅快写意。 那琴音所发出的无形兵刃便也是欢快潇洒,似数只蝴蝶绕着不二翩翩起舞。 可无形兵刃之中内含的法力却丝毫未减,且进攻间角度愈加变幻莫测,不二左右腾闪,上下翻转,才瞅住一个缝隙,正要向身后倒弹出五丈,一举跃空地之中。 但紧跟着,背后凉风疾来,急忙转身,却是秀秀从身后一剑刺来,剑势由下而上,直指自己腰腹,逼得他不得不向上一纵。 便听到秀秀不徐不疾的声音:宏然大陆之上,想听悠然姐抚琴的人足以从甘陇排到江东,魏师兄今日走了大运,得饱耳福,还不席地而坐,洗耳恭听。 不二气道:我管你从甘陇排到江东,还是从南疆排到皖北,我没工夫,也没兴趣听这破烂古筝,你们两个要是还不让开,莫怪我不客气了说着一道红芒利刃脱手而去,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射出去,直奔秀秀持剑的右手。 秀秀自未想到他会还手,一时大意之下,被那利刃在手腕上留下一道血淋淋的伤口,掌中之剑也立时被击落了。 她立时一怔,心头一黯,整个人竟呆住了。 眼看着不二又一道红芒利刃便要击中自己,她却一瞪眼站着,端个是不管不顾,不躲不闪。 87.第87章 踏树夹风崩山怒 ♂, 便在秀秀即将中招的当口,一道无形兵刃恰好赶至,正将红芒利刃击得偏去。 原来是悠然已奏到了第二段河道渐窄水湍流,只听琴音淙淙铮铮发出来,直如幽间疾流。弹指挥间射出的无形兵刃,已然快了数倍。 不二晓得厉害,连忙向另一侧躲去。 但眼神却瞧向秀秀,眼见她白皙的手腕上鲜血直流,心中难免十分后悔,但又怪她百般阻挠自己,两相矛盾之下,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却听秀秀冷笑道:好哇,你本领高强,就可以把救命恩人通通忘掉。很好很好,我偏就站在这里不动,看你是将我杀了还是剐了。 心里却正寻思:这道伤口足以叫他好生愧疚,只需他向我道歉,我便有办法拖住他。 岂料得不二顷刻间遁出悠然的攻击范围,朝秀秀略一拱手,道了声对不住,竟一转身破了隔音罩,直向场内遁去。 秀秀气得头顶冒烟,心道这婉儿究竟有什么好,将你迷得神魂颠倒 不二即将冲出丛林的时候,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冷哼。 这冷哼声音不大,却似长驱直入的炮弹,炸在每个青角魔的耳朵里,让他们个个懵在当地稍许。 不二下意识停住脚步,四下一望,仍是不知是谁发出的这冷哼。 但在场内,那魔女听罢了,先是一喜,暗道正主来了。紧跟着一惊,却是被这声冷哼的威力吓了一跳。 她尚未来得及反应,便瞧见两道青芒声势浩荡地从南面林木中冲出来,如流星破天般,眨眼间坠落在自己身前。 她仔细一瞧,竟是两个血淋淋的青角,此刻正倒栽在土地之上,便好似凭空升起两个孤零零的坟头。 那青角便是坟头上立着的墓碑。 绿色的鲜血从青角根底往角尖流去,滑过数道弯曲的痕迹,与那角上的环纹配合起来,呈现诡异的图案,便好似墓碑上铭刻的碑文。 鲜血在角尖与泥土交接处,汇成一滩血渍。 那两滩血渍便又成了两座血淋淋的坟头。 那魔女见了,眼前立时浮现出那两个青角的模样,心道:这是本族两位青角兄弟的性命立时悲愤交加,滋味难言。 原来,角魔一族往往肉躯强悍,天赋异禀,是天生的战斗种族。 但上苍总归是公平的,对万事万物皆追求平衡之道,便在繁衍能力上于角魔一族多有限制。 每一个雌性角魔皆不易受孕分娩。且等级越高越是困难,青角魔还有一半的受孕机会,到了黄角魔便是十之八九没法繁衍后代的。 故而角魔一族人口极为稀少,总数只有十万余众,较之人族数亿之众相差甚远。但族中精诚团结,个个视彼此为兄弟手足一般。方才死了一个风脊,众魔已悲从心起。 此刻,眼见又有两位兄弟命丧黄泉,更是悲痛难忍,怒不可遏。 人族众修士却是个个惊掉了下巴。 他们方才已见识过青角魔的厉害,在场众人莫说要杀掉青角魔,连战平亦是一种奢望。 大伙都奇怪眼前这两个血淋淋的青角,究竟出自谁的手笔。也有人心中有了猜测,但也拿不大准,心想即便是那人,恐怕也没有这么厉害。 但不管是谁所为,无疑是角魔的大对头,人人都是暗暗拍掌叫好,心中升起绝处逢生之感。 正是满场惊疑不定,默声无语之时,树林中忽然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 住手罢 紧跟着,空地南面传来吱吱的树干断裂响声,一棵参天大树,晃晃而动,顷刻间拔地而起,似一座小山一般,冲着空地中央横冲直撞过来。 那树冠之上挺直站着一个人,剑眉星目,厚实身材,穿着一身蓝布衣裳,眉宇之间微一蹙,便叫人觉见崩山之怒。 这人正是焚烛山弟子魁木峰。 只见他踏着巨树,夹着烈风,携着不怒自威,从容不迫地入了战场。 那魔女原本怒气冲天,但见他如此气度风采,也忍不住暗自喝彩,心道:人族竟有这样的人物,也不枉费我苦心布下这一局。 跟着道一声:来得好,便一跺足,轻盈地跃在半空之上,用足七分力道向魁木峰拍出一掌。 一个巨大黑色手掌印顷刻间凝在半空之上,威势冲天,夹着一股猛烈的气浪,铺天盖地的砸向魁木峰。 魁木峰却只向前平平推出一拳,一道巴掌大的烛火从拳心窜出来,似箭矢一般瞬间射在那巨掌正中央。 只听哗的一声,似星火燎原一般,瞬间点燃了巨大掌印。 半空之中烧起熊熊大火,像凭空生出一座火焰山,但顷刻间又灰飞烟灭了。 悠然见这气势汹汹的一掌叫他如此轻易化解了,情不自禁拉着秀秀的手,悄声道:这才是人世间一等一的英雄,比你的魏不二强了百倍。 秀秀心道:魏不二跟我有什么关系但人却与她说道:魁木峰早就这般厉害了,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悠然叹道:往日全凭听别人讲,今日得见,才觉得他比传言中还要厉害一些。说罢,一双美目一眨不眨向场中央望去。 事实上,魁木峰方到此地不久,他亦瞧出这些角魔另有所图,原本打算静观其变。但现在眼见情势危急,数百人族性命悠关,他也顾不上自家安危,径直冲入场内。 既入了场,他虽有自恃,但也晓得自己能力有限,心道:当下救人全是奢望,只有生擒那魔女,用她来做人质,才有一线机会。 任何人都想不到,他竟然生起了这般骇人的念头。 他既如此想了,便一脚重重踏在巨树之上,轰的一声,那巨树立时炸开,碎成千百万个残枝碎叶,似漫天飞箭铺天盖地射出去。 一众青角魔忙开启护体罡气,但那碎片来得汹涌澎湃,谁也没有料到他轻轻跺脚便有如此威力,淬不及防下,有不少青角被碎片击中,身上挂了彩。离那大树稍近的几个,甚至受了颇重的伤。 令人称奇的是,那些碎片便好似长了眼睛一般,竟然没有一个落到人族众修士之中。 便在这残枝碎叶漫天狂舞的混乱时刻,忽然有人阴森森笑道:御鬼宗厉无影前来营救各位道友便从四面八方涌来无数个灰色的雾团,每个雾团中央浮着一团黑青的鬼脸,面目可憎,十分唬人。 那些灰色雾团趁着众青角对付漫天的残枝碎叶,飞快地靠近他们身边,立刻发出尖利刺耳的嚎叫。 众青角魔听了,个个觉得心情烦躁郁闷,有所分心之下,又被那碎叶残枝擦伤几处。 便在此时,场地中央忽然有个角魔哈哈大笑:逐风谷南宫疾雨特来助木峰兄弟,无影兄弟,营救各宗各派的兄弟姐妹 秀秀听了,暗道一声厉害。这人只一句话,便卖了所有人的好。 88.第88章 猛龙入江只擒王 ♂, 众人纷纷向场地中央望去,说话的正是先前那个踏风族角魔,只见他一把撕掉了面具,露出一张颇为英俊的面庞。 秀秀这才恍然大悟,冲不二冷笑道:你的心上人有救了。 不二尚未明白什么意思,便瞧见那南宫疾雨似一股疾风掠到众人族修士之中,飞快地射出数十道青芒。 那青芒各自寻到一个人族修士,钻入其身上的锁链之中。那锁链立时冒起浓浓的黑烟,只在刹那间便化为乌有了。 不二仔细一瞧,才发现先前站出来比试的数十位修士全部解了镣铐,婉儿自然也在其中。 原来这南宫疾雨早就用易容术潜入众青角魔之中。又不知用什么办法,混做了负责解镣铐的角魔。 每一位人族修士出场比试之后,他便悄悄对其身上锁链做了手脚,此刻便可轻易解开。 逐风谷原本就擅长御风术法,扮作这踏风族角魔便十分得心应手。 微有一点破绽,便是他遁行之时脚底生起的那道旋风,却被秀秀发现了。 只不过那旋风小的微不足道,若不特意去瞧,旁人多半是看不出来的。 不二见此自然欣喜若狂,便冲秀秀道:还等什么,几位师兄已出手,我们也去救人 秀秀问他:你进去之后,打算怎么出来 不二道:魁师兄这般厉害,我自然是跟着他冲出来。说罢便指向战场中央。 只见魁木峰独身站在一众青角魔中,三出六进,似游龙入海,游刃有余。 秀秀便点点头道:你若是紧跟着魁木峰,倒是大有机会逃出来。好吧,我不拦你了。 不二晓得她不愿意和自己一起,心道:钟师妹是月林宗高徒,她千金之躯,不愿以身试险,自也无可厚非。我贱命一条,还怕什么 忽而想起方才那位善用符箓的无名修士,心中顿时升起万丈豪情,暗道:躲在这里当缩头乌龟有什么意思我便是不能像那位无名道友和魁师兄这般轰轰烈烈慷慨激昂,也一定要踏出这一步,与这些角魔禽兽痛痛快快干一场 念及于此,只觉得徒增百倍勇气,浑身上下兴奋的发抖,便冲秀秀一点头,大步慨然而迈,眼看便要出了林子。 便在此时,悠然忽然发出哎吆一声痛吟,整个人弯腰跪在了地上,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粒从额头滚落下来,一副疼痛到极点的模样。 不二见此,忙转身回头,几步凑过去问她如何了。 只听悠然哼哼唧唧道:我肚子痛 这痛字尚未说完,不二便觉得后脑勺吃了重重一击,整个人微微一晃,立时倒在了地上。 悠然抬头一瞧,秀秀正在不二身后,脸上是淡淡的笑容。 这一切自然是她们二人事先算计好的。 只见悠然一翻白眼,冲着秀秀没好气道:你要干这缺德事,只管自己来,干嘛拖上我。这小子日后算起后账,岂不是还要埋怨我来 秀秀笑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忍心看他去送死吗 悠然道:他送不送死,与我何干再说了,有魁木峰冲阵在前,你倒晓得他是送死么 说不定他大显身手,成了力挽狂澜的大英雄呢。说到此处,美目转向战场之上,目光落在那个孤身闯入众角魔中的人影之上。 只见他威风凛凛,以一当十,那些原本凶神恶煞气焰嚣张的角魔个个都怕他。 她只是在场外默默看着,便忍不住心神摇荡。 秀秀却摇头道:形势这般明朗,你还瞧不出来了么魁木峰一个人再厉害,也抵不过那两个黄角魔联手之力。一旦他被牵扯住,只凭南宫疾雨和历无影,带着一众败战之军,面对五六十个青角魔,多半一个人也逃不出去的。 悠然嘴上只说不信,但人已向场中央看去。 若是有人掀开她的面纱,便可瞧见她眉目微皱,全遮不住满脸担滤之色。 战阵中央,魁木峰只若游龙入海,四下翻腾,他不停的拍掌击拳,拳锋掌芒之中火光引而不发,显然未使出多少功力。 但每挥出一拳,击出一掌,便有一个青角魔被击出几丈之外。顷刻间,周身五六丈空出一块地来,众角魔密密麻麻围住了他,但慑于他的威势,一时竟没有一个敢轻易冲上去。 魁木峰四下一望,瞧见已有人族解开了綁缚,正在西南面和一众青角魔打了起来,一时间飞花落叶颇是热闹。 他便向那方高喊道:历兄,南宫兄,此处由我来挡,你们带着大伙逃去 说着,一蹬脚冲入了魔群之中,双掌疾挥,掌心隐隐有一道赤红的烛火点燃,似是蕴含着极其威猛的能量。掌锋所向,皆有一道烈风夹着高温呼啸而出,似无形烛火离手而出。 若是有哪个角魔中了招,浑身毛发顷刻间便被燎黑了,整个人喷出一口鲜血,自是受了不轻的伤。 魁木峰边打边移,旦见青角魔便要送出一掌,卖去一拳,顷刻间转遍满场,竟是要将在场所有青角魔卷入自己拳影之下,好方便其余众人逃遁。 众人见了,纷纷为他叫好,脱了连枷的各位亦是卯足全力,拿出看家本领,试图突破角魔的围困。 那魔女亦看出了他的意图,自不会叫他得逞,冷哼一声,猛一跺足,只在眨眼间冲到魁木峰身前五丈处,一掌劈了过去,周遭众角魔纷纷避开。 魁木峰正打在兴头上,忽然觉得身前隔空拍来极其刚猛的一掌,心下一凛,不敢怠慢,发力拍回一掌。 两人法力相撞,顷刻间激荡出一圈猛烈气浪,四散开来,将周遭众魔又冲得退去几步。 那魔女吃了魁木峰回掌之力,整个人大有后倾之势,左脚向后垫了半步,身子反向前冲,这才将那掌劲化去,心中已然惊骇至极。 稍顿了片刻,忽然大笑道:这样才够劲道她终于遇到旗鼓相当的人族对手,竟然激发起了浓浓战意。 紧接着,整个人化作离弦之箭,直奔向魁木峰,双掌来回交替,瞬间拍出七掌连环,七道黑芒离手而出,在半空之中凝成巨大掌印,毫无停滞直奔魁木峰头顶砸去。 魁木峰被这些层出不穷的青角魔缠着,正苦恼如何靠近那魔女,却不想她直奔自己而来,不免暗自欣喜,暗道良机已至,决不可错过。 他猛地向前一冲,眨眼向前奔出两丈,端正迎上那七个巨大掌印,眼看要被击中。 但瞧他脸上却毫无惧色,更没有丝毫回掌防御的打算。 只瞧那七个巨大掌印砰砰砰地拍在他肩膀胸前后背,相触之处荡起阵阵波芒,搅得周遭空气都有些扭曲。但他人却没什么大碍,只是脸色着实有些苍白。 原来,这是他晓得此刻千钧一发,一丝一毫不敢耽误,竟纯以法力护体,硬抗生顶,以搏到片刻擒敌之机。 扛过这七掌连拍之后,魁木峰距那魔女只剩了三丈,整个人愈发威猛,肆无忌惮直奔她冲去,仿似猛龙过江,无可阻碍。 那魔女见他如此勇猛,又不惧生死,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倒是周遭青角魔见他直奔尊上而去,一蜂拥地挡在路上,却被他一掌一个劈开。 眨眼间便与那魔女迎面相对,只见她满脸错愕,便立时激荡浑身法力,四周罡风疾动,伸出手掌化为爪式,直冲那魔女脖颈抓去。 这一爪势如雷霆万钧,那魔女明明要避开锋芒,却被这骇人气势震住,一时动弹不得。 但魁木峰的手,却离她只有不到两丈之地了。 89.第89章 长夜江上一孤舟 ♂, 在魁木峰的手,离那魔女只有不到半丈的时候,她终于冷静下来。 心里直寻思:这一招是爪而不是拳,也不是掌,再瞧他这眼神,此人分明是在打我的主意。 只需将我生擒活捉,本族众兄弟便只好俯首认输,放其离去。说不得,还要以我做要挟,将在场所有人族放走。 想到这里,她怒极反笑,只觉得这人狂妄至极。 当下,运起十分功力,双手提于胸前,冲着魁木峰十指齐发,十道空气波犹如实体一般离手而出,在半空之中化作十个血盆大口的龙头,怒铮铮直向魁木峰砸去。 这正是不二曾经吃过的那一招十龙盖天,只不过她出招如此之近,又用了十成功力,这一次威力便远远胜过先前。 魁木峰自然晓得其中厉害,不免稍作犹豫。 方才,他硬撑过这魔女七掌连环,雷霆万钧的攻势已成,足以震慑周遭一众青角魔。甚至,让这魔女都有些措手不及。 若是此时暂止攻势,专心防御这一招,那便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等到他们有所反应,全来援救,立时便要陷入一场苦战,自己先前所做的努力,也多半付之东流。 念及于此,他横下心来,倏一加速,竟主动迎上那十个狰狞的龙头,仍是未做丝毫防御之态,只凭法力在胸前后背几个要害之处凝聚几道护罩。 那龙头毫无阻滞地撞在他身上,通通通响起十声闷响。中招之处,身体竟有些变形。 他自是极不好受,五脏六腑似搅翻了一般,一口鲜血自肺腑而来,似决堤之洪冲到喉头,顷刻间就要喷涌而出。 此时正是千钧一发,他紧咬住牙,强往前迈出一步,距那魔女只剩了几尺之地。猛地一张口,将十成法力混在喉头那鲜血之中,夹带万钧之力,一口喷了出去。 只见数道血箭离弦而出,直奔魔女周身四处,将其笼罩在一片红色血雾中。 那魔女全未料到他竟然对自己的攻招全不做防,更未料到他受伤之后,反将倒涌之血化作进攻利器,裹挟千军万马一般的气势攻向自己。 那血箭此时已然咫尺之近,她只来得急稍向后遁了二尺之地,便要尽数中招,只好将护身罡气尽数开启,稍作阻挡。 心中则是少有的慌张,苦思冥想他后招将从何处而来,只怕自己被其制住,本族精心谋划就此毁之一旦。 便在这胸慌心跳的危急时刻,一个丑陋的身影忽然挡在她身前。 她定睛一瞧,一张丑恶的面孔正一脸紧张的瞧着自己,满面的担忧之色,正是蟒蚺及时赶到。 下一刻,便听见砰砰砰数声重重的闷响自蟒蚺背后传来,紧跟着他整个人剧烈地抖动起来,正是那些血箭似重拳一般砸在他背上。 顷刻间,便瞧见蟒蚺背后凹下数个小坑,胸前又凸起数个小包,那血箭的劲道竟然隔着他整个身躯传到了那魔女身前。 那魔女立时惊呆了,暗自寻思凭蟒蚺的本事,这些血箭力道再强一倍,亦不至于有如此威力。 待仔细一瞧,才发现他竟未开启护体罡气,这便怪不得了。 原来,魁木峰攻势一起,直比排山倒海,转瞬极致。蟒蚺瞧见自然骇了一跳,又见那魔女面上略有些慌张,当下甚么也顾不得,立时发了疯一般冲着这边战场疾奔而来。 他原本打算向魁木峰发起雷霆攻势,临到近处,却瞧见魁木峰丝毫不顾自身伤势,只奔那魔女而去,眼看即要得手了。 他便全未做思量,护体罡气已来不及打开,纯以肉身挡在了那魔女身前。 这也全凭他的肉体天赋在角魔之中亦是罕见,勉强抗得住了。 只消他肉躯再弱一些,凭这些血箭的威力,便足以叫他重伤倒地,再无战斗之力。 此刻他已是满脸狰狞之色,扭曲快至极点,显然身受极大痛苦。 再强忍几下,亦是鲜血喷涌候头,便想到:绝不能让我的血沾到她身上。 忙仰起头来一张嘴,喷出一股淡黄色的液体,似雨后落花一般洋洋洒洒飘在半空之中,隐隐有淡淡的香气弥漫开来。 那魔女见他舍身来救自己,难免心中十分感动。 正要说什么,忽然感觉蟒蚺背后骤然升起磅礴之力,竟是魁木峰眼见志在必得一攻落空,只怕二人联手对付自己,便聚起毕生之力向蟒蚺拍去,为的正是趁其新伤未缓,以雷霆之力,千钧之劲,一举将其击毙了。 那魔女自然骇了一大跳,怒喝一声找死,一把将蟒蚺拉至身后,拿出十二分的本事,双掌猛力平推,直冲魁木峰的拳力撞去。 只听轰的一声,拳掌相击,法力与掌劲激荡,各自返回一股强劲的反弹之力,那魔女拉着蟒蚺倒退了三步,仍是气息不稳,再向魁木峰瞧去,只见他面不改色,气不微喘,只向后退了半步。 她登时在心底大惊道:人族什么时候出了这样的怪物明明只有三十多岁,怎么修为竟比那些老怪物不妨多让。 原来,她早就通过内奸之口,晓得此次入谷修士之中,有一位稀世天才,对其详加了解一番后,只觉得将其生擒活捉必能派上极大用场。 此刻亲眼得见,只觉得先前净是白做打算,只要这魁木峰不来找自己麻烦,已是万幸至极。 在另一侧树林之中,秀秀和悠然已然看呆了。直到魁木峰与那魔女拳掌相交罢了,这才将提起的一颗心放下。 秀秀叹了一口气,说道:魁师兄倒是杀伐决断,只可惜棋差一招。若真得将那魔女制住,局势天翻地覆,我们所有人的性命皆可保住了。 悠然却默不作声,只是面纱后面那张脸已然惊讶到无以为加,一颗芳心似长夜江上一孤舟,原本悠远淡然,独享一片宁静。 岂料得疾风骤雨无兆至,顷刻间掀得那单薄小船摇摆不定,上下扑朔,再也回不去往昔的淡泊无求了。 此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身为女子,若不嫁这等天地英雄,活着还有什么滋味 90.第90章 山穷水尽疑无路 ♂, 魁木峰兀自站在战场之中,见那两个黄角魔已退出三丈之远,而自己又受伤不浅,心知先前打算已尽数落空。 往西南方瞧去,南宫疾雨已将逐风谷的身法运到极致,整个人化作一股疾风,在人群中来去穿梭。只不一会儿,已解开数十人的锁链。 厉无影也遁至众人身前,一口气唤出数头身材高大牛面人身的恶鬼,与四周角魔斗了起来。 魁木峰便寻思:事到如今,能救一个算一个,我能做到最多的,便是将这二魔死死缠住,叫他们无暇分身,众人才有一线逃生之机。 念及于此,扬天长啸一声,竟然不退反进,直奔二魔攻去。 那魔女心头冷笑:方才不甚之下,吃了你的苦头。此刻我们两个打你一个,若还将你收拾不掉,还有什么颜面率领这一种青角兄弟 说罢,一掌开路,端正迎上魁木峰。蟒蚺紧随其后,挥舞着数道巨尾,气势汹汹地跟了上来。 一人二魔顷刻间打作一团,只见疾风厉影,闪闪而动,一众青角魔干在一旁看着,竟然个个插不上手来。 待过数十招罢了,他们打的竟是难解难分。 魁木峰学得功法名叫幽烛探夜,本是一门悠远绵长的功法,最擅长持久作战。 但叫魁木峰使来,竟然凭添了几分刚猛,掌锋拳影中霸道的法力化作道道烛火之影,挥舞闪动之间,叫人不敢靠近。 那二魔则是配合默契,他们单独任何一个皆不是魁木峰的对手,甚至两个人联手也力有不逮。 但二魔自小一同修行,一同长大,彼此之间默契难言。你攻我守,你进我退,你左我右,你上我下,攻守之际,挪移之间,毫无破绽可言。 再加上四周围着二十多个青角魔,眼巴巴瞧着,旦有半点缝隙,便要抽冷砖,打黑枪,虽然威力不甚,但也防不胜防。 魁木峰纵有天大的本领,一时也没得奈何,陷入苦战之中。 另一面,火蜃对上了厉无影,那百臂族角魔对上了南宫疾雨。 厉无影召唤的幽冥鬼怪,大都是从乱坟战场收来的,只有一个是从大陆以西幽冥鬼族智中掠来的俘虏,擅长的多是精神攻击,总以尖叫恐吓元神攻击为手段。 那火蜃的幻象亦是精神攻击,只不过偏重烈火属性。 众所周知,幽冥惧火,故而火蜃的烈火幻境方好克制厉无影的幽冥鬼怪。 二人各自站在场中,指挥幻象和鬼怪两相对仗,只听厉鬼尖嚎,幻怪嘶吼,斗得十分激烈。 但那烈火幻怪到底要胜出一筹,它们浑身散着滚烫的阳刚煞气,每与那厉鬼短兵交接,便可叫对方身上冒起一股青烟。 那厉鬼每散起一次青烟,身上的雾气便淡一些,身子便缩小一圈,待到后来整个消失了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二人对战多时,厉无影的厉鬼,已叫那幻怪消去四个,一时间觉得肉痛无比。 这四只鬼怪虽然只是乱坟岗上的孤魂野鬼,远不比幽冥鬼族神通广大。但亦是他辛苦招来,苦心培育,才有今日道行,却不想转瞬间灰飞烟灭。 他原先的计划是待魁木峰入了场,吸引大半青角的注意,自己则放出数百个雾鬼,扰乱众青角心神,乘机溜入人群之中,救出御鬼宗众位师兄弟。 却不想偏偏遇到这般克制自己功法的,一时之间暗暗叫苦。 但既已入了战场,再想抽身而退,已是千难万难,何况本宗各位师兄弟依然陷在其中。 另一头,南宫疾雨也不大好过,只见他满场飞奔,身后紧跟着的,便是那百臂一族的青角魔。 这百臂族的青角魔遁得说快也不快,说慢亦不慢,却方好让南宫疾雨难受的不得了。 他已将先前出过场的众修士的锁链解开,其余众人则需要他靠近每个人身前,用特定秘法来解开。 他原想,凭自己来去如风的身法,解开众人的镣铐,还不是弹指之间的事情。 却没想到被这百臂族角魔盯上了,他一旦解开谁的镣铐,那百臂族的角魔下一刻就将那人的脑袋从身子上拔下来。 当真是你救一人,他杀一人,可怖至极。 顷刻间已有五六个人族修士的脑袋似西瓜一半滚在地上,人的身子倒在血泊之中。 那南宫疾雨立时成了在场最不受欢迎的人,众修士见他遁来,纷纷向一旁躲去。 躲不了的,便苦苦哀求他去救别人。 有人甚至破口大骂:老子与你南宫疾雨有什么仇,这般谋害老子的性命。 现今竟是这般情形,南宫疾雨自然傻眼了,他原先自然是打算借此机会,一举救出各大门派的修士,以此笼络人心,广播善名。 但若是这般接着救下去,只怕日后便要臭名昭著了。 他只好暂时息掉救人的心思,一边逃遁,一边苦苦思索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便在这一追一赶中,时间大把的过去。 另一边,先前被他救出来的众位修士亦陷入苦战之中,他们被角魔围了密不透风的一圈,根本毫无逃出生天的希望。 这些角魔先前眼瞧风脊死得惨烈,而后又有两个青角兄弟丧命,这一会儿情绪激动,转眼已有七八个人族修士倒地惨死。 人族一方不免心生绝望,心道如此做困兽之斗,倒不如一掌拍碎百会穴,死了罢了。 婉儿便挤在这一群人中间,心慌慌,神茫茫,早已不知所措。连她一直视作靠山大树的贾海子也身陨道消了,自己这一株无依无靠的小草,在这烈日暴雨之下,又能存活几多时辰呢 那些仍然绑着镣铐的修士,亦是滋味难受。 逃,一旁专有角魔盯着。等,那些角魔现在还顾不上搭理他们,可一旦杀光了其余修士,便该轮到自己命丧黄泉了。 这滋味,当真叫个百种煎,千般熬,清蒸油炸水煮活焖齐齐来招呼 有人暗存侥幸,只盼魁木峰一举将那二魔拿下,但眼看着他伤势不轻,又被那二魔左右夹攻,自身保命尚是难题,又如何分身来救众人 南宫疾雨和厉无影便更难指望。这二人此刻已被火蜃和那百臂族角魔追得到处飞奔,且有向树林之中逃窜的架势,显然是有放弃救人的打算了。 便是这山穷水尽的绝望关头,便是这路绝道末的危难时刻,忽然从西面林中窜出来一个人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直奔战阵中央。 91.第91章 反戈一击断恩情 ♂, 战场之上,原本形势明朗,攻守分明。叫这人兀生生冲进来,着实有些扎眼。 大伙都瞧向他,只见他穿着一身岳衡宗的道服,难免大失所望。想这岳衡宗从来只是个中等门派,也从未听说门下年轻弟子中有什么厉害人物。 再瞧他面生的很,显然没有什么名头,想来在岳衡宗内亦不算是出类拔萃的弟子。众人大失所望之下,难免唉声叹气一片。 秀秀和悠然则是大吃一惊,冲入场中的人正是魏不二。 奇怪的是,他方才分明被击晕在地,如何此刻竟又活蹦乱跳了秀秀更是要怀疑自己是否拍错了穴位,亦或是运小了劲道。 其实,她并未犯甚么错,只不过是不二天生异人的体质在作祟。 他颈后中招,人只是稍稍有些晕乎,脚步微有些不稳,方要站直了。忽然想到:这当正是救人性命的紧要关口,与她们来来回回,揪扯不清,只会更加误事。倒不如我顺水推舟,假作晕倒,待她们专注场内局势,再一举冲出去,保管叫她们鞭长莫及。 这二人欺负自己老实巴交,屡屡作弄,还当自己全不知晓,当真十分可气。瞧我也来戏弄她们一番。 他既打定主意,便装模作样,一翻白眼,顺势倒下,暗中隐忍不发,直到她二人将全部注意力投入战阵之中,这才似脱兔一般冲了出去。 秀秀哪里晓得到自己竟会被这位原本老实巴交的魏师兄摆了一道,登时有些发懵。又见他虽是冲入重重危险之中,但面上却满是畅快之色,直比从暗无天日的牢笼里逃出来一般。 不禁气得牙根痒痒,心道:我为了你好,反倒是委屈了你。便打定主意绝不出手救他,任其自生自灭。 悠然见此,便冲她笑道:我瞧你这回怎么救他。 秀秀气道:救甚么他爱死便死去,我眼皮都不会抬一下。 说着,眼睛却不由自主转向战阵之中,目光死死锁住不二的袖口,脸色阴晴不定,似是在琢磨什么。 不二入了战场,自然直奔婉儿对敌之处而去。 那一片此刻已杀得一片猩红,血雾四溅,残肢乱飞。 婉儿原本是躲在人群靠中间,但眼见前面一个个修士身陨命丧,倒地不起,她纵是百般不愿,在无可奈何之下也冲在了对战一线,与那些陋憎的角魔短兵相接。 挨到这时,她已战了一炷香的时刻,加上先前已与那风脊比试过一场,只觉得内海之中法力几尽耗竭。 她精打细算地驱使着几样不大耗费法力的招式。但那为数不多的法力,仍好似沙漏里倒流的沙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停的飞逝着。 终于,在最后一点法力也流失殆尽的时候,她慌忙向人群后退去,身后的修士忙补上前来。 便在这一进一退的交接时刻,一个殊长狰狞的手臂忽然从众角魔之中伸了出来,一把抓住她背上的衣衫,猛地用力,顷刻间将其从人群之中拽了出来。 她登时惊骇到极致,慌忙大喊救命。 但这正是生死存亡的攸关时刻,每个人都自顾不暇,纵是她貌美若天仙下凡,又有谁会舍弃自己的性命不顾而去救她。 她喊破了嗓子却也无人搭理,心里顿时升起难以言喻的绝望。 呆呆望着眼前一个个麻木冰冷的身影,身后的手似是从地狱大门之中生出来的一般,正飞速的将她拖入地狱之中。 万般无奈之下,她竟是放弃了抵抗,任由那长臂无情的拖拽,呆呆地荡在半空之上,像放在天上的无神的风筝。 终于轮到我了。她忍不住想道。她忽然想起魏不二入谷时绝望的眼神,竟莫名觉得对不起他,这许是生命中最后一个念头。 便在此时,忽然一阵凉风疾来,身后倏地传来噗呲一声,她脖颈上似溅上了粘稠湿漉的液体。整个人顿时失重,疾向地上坠去。 在即将坠地的瞬间,腰上和小腿忽然一紧,竟有一对宽实的臂膀抱住了她,急速向人群中遁去。 是谁救了我她急忙抬头去看,却只能看见一个宽厚的下巴。 但此刻仍是容不得丝毫放松,她扭头一瞧,那从地狱中伸出来的手臂此时已断成两截,手臂的主人正痛苦嚎叫着,满脸狰狞地望着自己。 那角魔显然心有不甘,又极度怨恨,背后伸来数个修长的手臂,密密麻麻的似一张硕大渔网撑开,闪电般扑向这里,眼看就要抓住抱着她的这人背后,根本是避无可避。 她心中一骇,若是这人被抓住,那么自己的性命自然也难保全,刚升起来的希望眼看又要被扑灭。 她忽然升起一个念头:他只需将我抛去人群中,我便可以活命了 这个念头生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近人情。但越是这样,这念头便愈加强烈,挠得她心头千搔百痒。 她忍不住又抬起了头,终于看清了这人的面孔,黝黑的皮肤,山岳般高挺的鼻梁,决有十足的男子英气。 魏不二她登时吃了一惊,轻轻念出这人的名字。 如果是魏不二,一定会体谅我。她这样开解自己,终于一咬牙,猛地一扬手,用尽全身力气,一掌拍到他的胸口。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不二立时发出一声闷哼,脸色煞白,手臂亦不由自主的松开。 他正专注如何从这角魔势在必得的一击逃出来,全未想到怀中之人竟会对自己暗施毒手。便在毫无防备之下,吃了这重重的一掌,肺腑之内,气血急转倒涌,自是百般难受。 婉儿却借着这一掌之力,反向后退去,二人的身子立刻分离了。 秀秀此时正在场外全神贯注瞧着,待看到不二将婉儿救起,难免一声冷哼。但紧接着婉儿反戈一击,却令她全未料到。 她忙瞧向不二,只见他人是向后退去,目光却怔怔瞧着婉儿,眼神之中满是凄凉失望。 秀秀瞧着不二这般模样,胸口却是莫名地一紧,心中忍不住骂他:叫你自讨苦吃。但骂完了,却觉得自己心里竟然也是好不难受,似是有一块千斤大石压住了胸口,呼吸都有些困难。 至于不二,他胸口传来阵阵闷痛,但更难受的却是心头受的这重重的一巴掌。虽然痛得浑身直哆嗦,但也扇得他好不清醒。 他一眨不眨瞧着婉儿,眼见她虽然浑身遍布血渍,狼狈不堪,但仍遮不住天生丽质,百般娇媚。此刻,她显然不忍心去看自己,微微低下头,隐隐向人群深处没去。 不二忽然哈哈大笑。心中默道:这一掌来得好,来得好从前你对我的好,我全部还了去。日后你是生是死,是好是坏,跟我再无半点干系末了,终于觉得这一道消失在人群中的熟悉身影,从此也在他心头悄然隐没。 这位懵懂青年终于在这生死一刻,看清了人心险恶,只怕再也回不到往日的淳朴憨厚了。 身后那数个狰狞手臂眨眼而至,不二心中却是前所未有的冷静,立时步入升高望河曲的境界,只觉得四周万物皆是安静至极。 他根本没有往后看,却似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只凭身后传来的疾风,便析辩轻重缓急,将那闪电般袭来的手臂一个个躲去,便好似闲庭信步一般。 诸位道友,从本章开始,魏不二便彻底向过去告别了,认清了世间冷暖,人心险恶,从此不再单纯无知。之前他的确是蠢得无可救药,蠢得令人发指。 手予每每在写他做的这般蠢事的时候,自己也已经气得够呛。真是怒其不争,恨其迂腐,心道不如叫他死了去。 但也毫无办法,手予写书时,很多情节发展是根据主角性格设定而来,他就是蠢到了如此地步,不割肉掉血,不痛彻心扉,不粉身碎骨,实在难以大彻大悟。 先前种种,虽然足够痛,但还不至于让他幡然醒悟。不论是婉儿和贾海子恋情曝光,还是目睹二人巫山云雨,亦或是婉儿故意撒了汤药这一刻毕竟没有明目张胆的撕破脸皮,对于不二这样的纯丝来说,他自然还在心中为婉儿找借口,许是她不经意间碰掉了呢,这些痛点,对不二来讲,只是划破肌肤刺痛神经的阵痛,只足够他放弃对婉儿的非分之想,放弃迎娶婉儿的希望。这一次,他亲眼看到婉儿对自己下毒手,他再也不能为她找一个借口,也无法为自己找一个借口。 从今以后,他对婉儿的所有幻想,便似飘在半空之中的绚丽泡沫,终于被婉儿亲手拍出的一掌记得粉碎。请大家祭奠死去的过去的愚蠢之极的他,准备迎接一个崭新的魏不二。 92.第92章 闲庭信步自逍遥 ♂, 在西南一侧,人族修士聚集的地方,此时异变方起。 不二在躲过那一连串攻击之后,自然引起了周遭青角魔的注意。 原本,人魔两方实力差距悬殊,人族修士能坚持到此刻,全凭无比强烈的求生意志苦苦支撑。只是挨到此刻,人人都几近灯尽油枯,只差一口气,便要全线奔溃,俯首待宰了。 便在此时,不二半道杀出来,一击割去那长臂足青角魔的手臂,逼得他大怒之下全力攻去。 不料这般全力数击,竟然通通被他轻易躲了过去。 众角魔原本多半抱着猫捉耗子的戏虐心态,此刻见到不二横空杀出来,一时间全将目光投向了他。 这便好似人族狩猎,打了一天的兔子野鸡,简直无聊透顶,突然窜出来一只狼崽子,还躲过了必中的一箭。 众角魔皆是见猎心喜,个个摩拳擦掌,瞬时间涌上几个,顷刻间就要将他吞得渣子也不剩了。 不二眼见他们杀过来,整个人却是冷静至极,立时洞悉全场,眨眼间在众青角魔的攻击间隙中寻到一条生路。 他晓得此时生死一线,唯有踏对了步子,沿着这一条生路避去,才有一线生机。便一丝一毫不敢大意,按着树洞之中老者教他的身法迎上众角魔的攻击。 众人瞧他不向人群中退去,反而向角魔扎堆的地方钻取,简直是疯了一般。 但便是这惊人的疯狂之举,竟然顷刻间扭转了战局。 只见数个青角魔涌上去攻击,竟然没有一个能沾到不二衣角的。 更令人称奇的是,那些角魔个个气势汹汹,张牙舞爪攻过来,魏不二却自始至终从容不迫,不慌不忙,仿若在自家后院练功闲步,忒是个逍遥自在。 更夸张的是,他行止之间,神态之盼,分明大有回击的余力,却从未出过一拳一掌,只防不攻,唯避不进。 叫众修士看来,这便好似宗门之中,长辈悉心教导晚辈一般,正是游刃有余,收放自如。 人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只惊奇人族之中什么时候冒出了这等了不得的人物,大伙竟对其一无所知。也有云隐宗弟子认出他是魏不二的模样,但本领却远远高过不二数筹,穿得又是岳衡宗的服饰,一时间也不大敢相认。 婉儿更是觉得难以置信,她方才一掌拍向不二,分明已将他看做一个死人。哪里想的到他非但没有死,竟然还能在众角魔手下从容躲避。一时间稍松了一口气,又隐隐有些失落失望。但此刻性命堪忧,她更多地是在琢磨如何能乘此机会,逃出生天。 其实,不二的本领远没有众人想象中那般高明,他也远不是看起来这般从容,相反正是如临大敌,如肩重负。只不过升高望河曲口诀中避的关窍,一是居高而望,洞悉全场;二是先瞧预判,先人一步。 正因如此,他在前一刻便通过这些角魔的神情举至,微妙动作,晓得他们下一招从何而来,又向何处去,杀招在哪,挡招为何,自然依着法门提前避去。虽然这一过程中,他全神贯注,精神如弓弦万斤紧绷,时刻将要断掉的样子。 但事事料敌先机,处处先人一步,却又显得他如此从容不迫,竟是人族罕见高手的风范。 可若是叫不二此刻反守为攻,却也拿这些皮糙肉厚的青角毫无办法,极有可能将法力耗得一干二净,却未起到丝毫作用。 不管别人如何看他,不二却是心里敞亮,晓得自己几斤几两,自然打定了只防不攻的主意,且想尽办法节省法力,故而每次躲避总是恰到好处,少半分中招,多半分费劲,拿捏精准之极,更叫众人觉得高深莫测。 周遭不少角魔原本还在战斗之中,见这一方如此热闹,便忍不住暂止攻势,扭头瞧了过来。人族一方见性命暂时无忧,自然乐得如此,纷纷向后退出几步,谨慎地瞧向不二那处。 人人心中都盼他能多支撑一会儿,但又晓得在这般车轮战下,他迟早是个精疲力竭,到那时大伙的性命皆是难保了。 这边战场的异样终于惊动了那魔女,与魁木峰焦战,她虽然不敢有半点分心。但也在与蟒蚺攻守交替的时分,向这边战场瞄了一眼。 她自然惊得快要掉了下巴。 战阵中这人,分明是先前在山洞中冒充内奸骗了自己的那一个。他之前无疑中了自己猛力一击,绝无半点活命希望。这会儿早该尸体发臭,烂成肉泥了。 此人晓得太多秘密,决不能容他活着逃离傀蜮谷。她便在心中暗道:你能活下来只怕是上天的造化,但自己跑出来送死,那也怨不得老天了。 但见他此刻仍是活蹦乱跳,大呈威风,一副把青角阵营当做自家练功后院的模样,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心道:只这魁木峰一个,便叫我难以消化,你这恶贼竟也敢来耍威风 立时怒道:都在干甚么,快将这小子给我宰了 众角魔晓得尊上大怒,纷纷放下各自手头的猎物,调转势头直奔不二攻去。顷刻间,这一带二三十个角魔一窝蜂的涌了上去。 人族众修士皆是看傻眼了,不由得担心不二生死。 但紧跟着,每个人心里都忽然惊喜之极。原来,竟是魏不二一个人冲乱了角魔的包围,混乱骤起,漏洞全现。众人终于看到了生的希望,个个勇气百倍,斗志万分,皆打算趁此机会一鼓作气冲出去。 便在此时,忽然不知哪里冒出一个人,大声叫道:好机会大伙逃罢 众人一听,立时大怒,这人分明是在提醒众角魔:人族的修士要逃了,快来抓罢 但此时生死一线,谁也顾不上去找寻这声音是谁发出来的,慌不择路地齐齐逃向一处角魔阵中初现薄弱的一处。 93.第93章 巫山之巅云飞扬 ♂, 原本,这边解开镣铐的众位修士是极有希望逃出生天的。 只因不二这一冲阵,好似用一根筷子伸入盛满水的水缸中疾速搅动。 相较这巨大的水缸,筷子的个头也许微不足道。 但好在这水缸里装满了水,只需微微搅动,缸中之水立时便要四下溢出。 这二三十个角魔涌作一团,正如那满缸的水。不二这根筷子在这些角魔群中,来回穿梭,左右翻转,搅的他们阵型大乱。 这数十位修士便正好借此机会,一股脑儿地往外冲。 但方才那人的高喊,立时被那魔女听到。她眼看形势不对,便将正在围攻魁木峰的十多个青角魔遣过来,只在眨眼间便杀到了这一处,立时又堵住了漏洞。 便只有寥寥几个人族修士逃了出去,婉儿竟然也在其中,这倒要感谢贾海子,他先前将自己的符箓尽数给了婉儿。逃命之时,她便一股脑儿的扔了出去,什么极速符,金刚罩,逃得极快,又护了厚厚一层罩子,竟然给她稀里糊涂逃了出去。 婉儿出了战阵,几步冲入了林中,眼见身后没有角魔跟来。却是朝着先前贾海子倒地的那一片林中寻去,只是找了一会儿,竟然瞧不见他的踪影。心里忍不住想到:海子哥为我丧了命,难不成我连他的尸身也敛不回来 念及于此,竟颇有些伤感。稍待片刻,便打算转身离去。忽而身后有人轻拍她的肩膀,她立时欣喜万分,转身投入那人怀抱之中。 这人的确是贾海子没错。 他先前中了那魔女怒意十足的一击,本该当场殒命。多亏了顾乃春先前赐予他一块碧云翡。 方才他眼见性命难保,便毫不犹豫激发了那碧云翡的护心罩,这才侥幸逃过一劫。但那翡翠也已碎的稀巴烂。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肉痛。这五年来,他并未怎么修行,每日吃喝玩乐,过得逍遥自在,但修为依旧是突飞猛进,这除了他本身资质惊人以外,这块碧云翡占了八成的功劳。 日后没了这块翡翠,他于修行一道便要大大地叫苦了。但转念一想,这碧云翡再怎么稀罕,顾乃春手中也一定还有几块。自己只需好生哀求一番,转手又是一个,倒也不大可惜了。 此刻,他怀中虚抱着婉儿,心中暗道:你还晓得过来瞧瞧我的死活,也不枉我从前对你疼爱有加。 他原先自然想在这谷中结束婉儿的性命,以免她与自己纠缠不清,到最后坏了他和秀秀的好事。 只是这谷中发生了惊天变化,钟秀秀此时生死尚不明了,他既然没了下家,也不好扔掉碗里这口饭,以免竹篮打水一场空。 便打定主意先留下婉儿的性命,毕竟先前那城郊客栈中的蚀骨滋味,至今还回味无穷。 更何况方才婉儿在比试之中大放异彩,那一套名为云霓裳的功法当真叫他大开眼界,他只瞧婉儿若云若雨的身姿,顾盼生情的回眸,便是心里直痒痒,不由地污虫上脑,百般龌龊的想法纷纷涌上来。 暗自琢磨婉儿定是对自己留了一手,出了谷后,一定要与她说好,将这云霓裳中的百种姿势在巫山之巅轻舞飞扬;将其中蕴涵的销魂功法在陽台梦里千锤百炼。念及于此,真的是整个人要飞上云端了。 但此刻,他最关心的却是裂谷消云鞭和青云剑。他的九成本领都在那鞭子中。没了它,便好似飞鸟折翅,神猿断臂,一身本领废了九成。 青云宝剑更不必说,那是云隐宗排名前三的法宝,顾乃春的得意兵器。当初炼铸之时便耗费他好大的心血,收集材质不知用了多少年,炼铸之时又大费周折请了数位炼宝大师,炼铸期间几次险些出了差错,机缘巧合之下才铸成宝剑。 顾乃春得剑之后,视若珍宝,那宝剑即便是睡觉之时,也从不离身。这次傀蜮谷之行,他只怕贾海子出了意外,三思五虑之后,才忍痛借给贾海子。 岂料得这宝剑方一亮相,便被打翻在地。倘若顾乃春知道自己将青云宝剑丢在谷中,纵是他对自己百般宠信,只怕也不大好交代了。 他方才出了战场,众角魔都以为他死了。他便趁着无人关注,悄悄爬起来,躲在树林中观察。只见那青云宝剑和裂骨消云鞭此时还在地下静静躺着,根本无人理会。 倒不是那些角魔不晓得这宝剑珍贵,只是他们素来崇尚修行自身本领,很少依仗外物,便对它不大感兴趣。更何况,便是拿了那宝剑,他们也不会使用,便是废物一般的存在。 这倒是让贾海子升起了念想,也许拿回宝物未必是不可能的。念及于此,便向婉儿道:诸位道友还困在敌手,我们且匿在林中,瞧瞧是否能找个机会将他们救出来。 婉儿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哪里还敢回去。更何况魏不二此时正在角魔群中百般威风,便在心中寻思:海子哥方才折膝受辱,已是百般难过。这会儿回去,若是瞧见魏不二在里面大逞英雄,威风八面,只怕心中更加不好过了。 方才正是性命危及,她还来不及思虑。 此刻逃出生天,她自然回想起魏不二杀入角魔群中的模样。 只觉得魏不二整个人气质徒然一变,从前的呆傻愚痴,唯唯诺诺,窝囊可气似乎全不见了踪影。少了几分慌张,多了几分从容;少了几分怯懦,多了几分担当;少了几分犹疑,多了几分果断。 更离奇的是,他的修为竟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 她从未见过不二展示功法,自然不晓得他究竟有什么本事。但想来绝不会高过自己,甚至以他的资质悟性,一定要差上自己十万八千里才合乎道理,更不要说与贾海子这般天之骄子云中翔龙相比了。 若非如此,顾乃春怎么会想尽办法不叫他上山,之后又顺水推舟将他逐出门下。若非如此,当日在拜师大典上,众位师叔怎么会视他为千年的愚木,万年的顽石。若非如此,在入宗拜师之后,他师尊黄宗裳,以及黄宗裳门下几位徒弟,怎么会个个承认他毫无修行的天资,渐渐放弃对他的些许希望。 接着又琢磨,若是他早就身怀这般高强的本领,他怎么会默默无名,五年来连一次参加身练堂大比的资格都没有怎么会忍气吞声,低三下气的讨好自己怎么会答应做这次入谷之行的杂事弟子怎么会任由顾乃春百般刁难又怎么会任由自己和贾海子数次捉弄 但事到如今,想不通的事太多了,她也无暇去想通。 此刻最重要的,自然是远离这个危险境地,越远越好。 便苦口婆心劝了贾海子一番,好不容易劝得他熄了方才的念头,二人相互依偎搀扶着越走越远。 出了十多里地,婉儿忍不住回头向原先那片林中望去,心中又忍不住想到:魏不二,你若是心里还有我,就行行好,死在这里罢。我日后见不到你,也好落个清静。 而战阵之中,虽有不二这意料之外的奇兵杀入,但双方实力差距终究过于悬殊。 众角魔在一阵兵荒马乱之后,重新稳住了阵脚,人族众修士的性命又岌岌可危起来。 94.第94章 爱憎分明钟毓秀 ♂, 贾海子和婉儿离开不久,人魔两方的战场再次呈现一边倒的局面。 虽然有不二这意料之外的奇兵杀入,牵扯了众多青角魔的精力,但双方实力差距终究过于悬殊,若不出意外,人族众修士全线溃败,俯首认输只是早晚的事情。 不二倒还是如鱼得水,他在众青角魔中来回穿梭,其实早就有过数次机会,摆脱包围,逃出生天。但眼看只差一步就要逃出去,他却一垫步,一转身,原杀了回去。 悠然见了,不免啧啧赞道:咱们的魏师兄倒还真够意思。若说他是英雄救美,现在婉儿早已逃之夭夭。他也大可脱离战阵,现今还赖在角魔堆里不出来,想来还是要救出各宗道友。 秀秀却冷笑道:够意思有什么用非要以卵击石,我倒是要瞧瞧他是怎么死的。心里却是难得的畅快。她原以为不二只是鬼迷心窍,毫不珍惜自家性命,为了婉儿冲入死局,简直愚蠢透顶。 但眼看婉儿已然逃去,魏不二却还在阵中厮杀,她心中竟难掩欢喜之情。 她虽然对魏不二从未存过男女之间的私心,但由于先前种种,早已将他视为一个分量极重过命交情的朋友。 要不然,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绞尽脑汁,将他从那魔女手中救下来。更不会千方百计阻挠他冲入角魔群中送死。 甚至因为她三番五次的阻挠,还激怒了魏不二,凭空惹他生厌,更令自己受伤挂彩。但即便是被他误解厌烦,她还是想法设法拦住他送命。 若说这当中没有感到委屈愤怒,是绝不可能的。 她钟秀秀是何等人物,论样貌,论智慧,论修为,哪一样不是人中翘楚。 若有哪个男子能够纳入她的法眼,他必定也是宏然大陆青年之中的佼佼者。并且绝不是修为够高,本领够强,便能叫她看重。需得人品心性头脑样样都拿得出手,入得了眼。 魏不二这人,修为本领,人品心性先不说。光这脑袋瓜子便离她的要求足有十万八千里。 他能从宏然大陆数十万青年修士当中脱颖而出,幸之又幸地入了秀秀的法眼,只有两个原因。一个便是救命之恩,另一个缘由则藏在秀秀心中隐蔽之处。 她既是如此骄傲,对于自己极为看重的魏不二,对于他种种愚蠢行径,岂能不生气当真是喜其淳朴宽厚,怒其愚钝倔强。 尤其是这一次,她简直恨其不争到了极点,心中委屈亦到了极点。 还好峰回路转,魏不二终于未叫她失望。她嘴上冷嘲热讽,心里却是大褒大赞,直夸他有情有义,古道热肠,对得起她的眼光。 正是心中褒扬之语连绵不断之时,忽然瞧见不二遁至一处,微一弯腰,两道暗芒一闪而过,便从地上将青云剑和裂谷消云鞭收入了储物袋。 此时战场上众人皆激战正酣,悠然则在全神贯注看着魁木峰,便只有秀秀一个人瞧见了这一幕。她立马打住心中褒奖的话,心中没好气道: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得上干这个。 又看他拾起宝物时,出手神不知鬼不觉,模样鬼鬼祟祟,便知道他得宝之后,绝不打算归还了。又想起他方才假装昏倒骗过自己,不禁又气又有些好笑:我当你是个老实厚道之人,原来是隐藏的太深。 暗自琢磨日后出了谷,便可拿这一点要挟这小子。念及于此,倒是颇为得意,心道:你的秘密只有我一个人晓得,倒要看看你怕不怕 不过,眼下却不是乐观的时候。场上的形势已越来越紧迫。 魁木峰那边与那两个黄角魔相斗,初始还略占上风,但随着他伤势加重,法力也渐渐亏空,愈往后,愈是守多攻少,渐落下风,疲于应付。甚至在一招不慎之下,又中了蟒蚺一条巨尾横扫,攻守之间便更受伤势拖累。 悠然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便问秀秀:眼前这局面你早就料到了是不是你既然想到了,便一定有办法应对,快快说来。不要让这些同道之友白白丧命啦。嘴上如此说,心里却只想着魁木峰一个。 秀秀却道:眼下是个死局,我是一点招都没有。若说还有一星半点的指望,那就全在一个人的身上。说罢,美目投向向场中那个一边闲庭信步一边与角魔殊死较量的人。 心道:破局之法只有两个,一难一易。难的这一个虽然危险,但若是成功了,效果绝佳,可保住大多数人族修士的性命。简单的这一个,相较前者容易办到,但在场之中许多修士的性命便难保了。 这两条路究竟要走哪一条,能否走得通,关键全在魏不二身上,却不知他自己能否悟出来。 在秀秀心中,自然希望不二选择简单的那一个,这样既是尽了努力,又不至于有殒命的危险。 悠然亦是看向了魏不二,忽而恍然大悟,心道:魏师兄如此本领高强,只怕与魁师兄相比也不惶多让。他能加入战场,自然是事关战局走势的一大变数。只是他现在与这些青角魔缠斗,仅仅缓解了其余众人的压力,却于人魔胜负未起到什么根本作用。 但若是他能抵住一个黄角魔,魁师兄之前的计划便可奏效了。心中不禁升起了些许期许。她想到的这个办法,正是秀秀心中较难的破局之法。只不过魏不二的本领远远比不上魁木峰,远没有她们想象中这般厉害罢了。 眼见魁木峰愈占下风,魏不二也陷入茫茫无尽的逃避躲闪之中。如此下去,这二位本领再高强,也难免力竭身死,徒送一条好命。 那些未解镣铐,正焦急观战的人族修士终于心有所触,想他们挥洒意气舍命来救,真的是有古道之热肠,山岳之义气,沧海之慷慨。 元霸方才中了那魔女一击,当时是昏了过去。待战场之上杀声骤起,不知觉地醒了过来,发现镣铐尽解,亦加入了战斗之中。此刻他虽是在另一处同角魔厮杀,但也时时关注这边战场。 但早已看不下去了,心道:我们这些人死活没什么大不了。这二位身怀绝技,日后定是宏然修士的中流砥柱,岂能白白丢了性命 但冲着场中高喊道:魁兄弟,岳衡宗这位小兄弟,还有南宫兄弟,厉兄弟。你们四位本领高强,肝胆仗义,咱们十分佩服。但眼下,还是请四位先走罢留下一条好命,替我元霸多杀几个角魔 95.第95章 幽烛疾火危难时 ♂, 元霸这话说罢了。在场的人族皆是沉默无语,有口难开。 人人都觉得元霸所言不差,照这般形势下去,的确是全军覆没的结果,倒不如他们四个独自脱困去。 何况,这四人与在场的人族修士也没有什么过命的交情,绝无舍命相救的道理。再者,他们也已拼尽全力,此刻脱身,任谁也怨不得,怪不得。 但有他们四人在此拼杀,多少还有一线的希望,哪怕这希望微乎其微。 若是四人听了元霸的话,立刻抽身离去,那么所有人只剩等死一条路了。 便是缘此,他们一个个紧张地大气不敢出。 魁木峰听了元霸的话,微一点头,仍是和二魔苦斗,人却是向魏不二撇眼瞧去。 只瞧了一眼,便在心中暗道厉害,心想这人在角魔群中随性散步,身法自是高深莫测,想来修为也不会差到哪里。却不知他愿不愿意来助自己一臂之力。 但这两个黄角魔本领着实高强,连自己此刻也是苦苦支撑,一步不慎,便要丢了性命。凭什么要强求他踏入这危险境地当中。 念及于此,便向不二南宫疾雨厉无影说道:三位兄弟,你们先走罢 南宫疾雨听了,不免暗自心动,他这趟敢闯进来救人,一是仗着自己身法高明,来去自如,性命无忧;二是有魁木峰这大个顶在前面,角魔的攻势必然集中在他身上;三则是借此机会,广交各大宗门道友,施以重恩,立以威信,日后行走修道界,便是好处多多,方便多多。 但眼看救人无望,在待下去说不得连自己也要折进去,自然大有抽身离去的念头。只是其余三人还没有撤退的意思,以他的性子,自然要等他们先行一步。便道:还是请厉兄和岳衡宗的兄弟先撤,我来殿后便一撇眼,眼瞅着魏不二和厉无影。 厉无影则不大愿意走,扭头看了看御鬼宗诸位师兄弟,干笑了一声,说道:几位,要走你们先走,厉某人死在这里也不怕。 魁木峰听了哈哈大笑:好兄弟 便只有不二一个人还未表态。不二心中早就将魁木峰佩服的五体投地,此刻听到他和自己说话,虽是身处危险之中,但也兴奋难言。又听了厉无影的话,虽是寥寥几句,也没甚么豪言状语,但偏是让自己慷慨激昂,血脉偾张,恨不得与大伙并肩作战,直至力竭血尽。 半响才回道:魁师兄,厉师兄,我既然进来了,便不会走,一定要将各位道友救出去 魁木峰连连点头,心道:这兄弟没什么花言巧语,倒是个实诚人。便连道三声好,问了不二名字,又道:既是如此,你便来帮老哥一把 不二听他一说,立时恍然大悟,明白胜负关键便在此处,忙向着那一人二魔交战之处遁去。众青角魔也瞧出他的意图,便是攻势更胜,一时间臂展拳影,飞花落叶,好不凶残。 众人见他们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不禁松了一口气。但见不二向那两个黄角魔直勾勾冲去,也着实为他捏了一把汗。 不二趟过一众青角魔,顷刻间到了魁木峰近处,说道:魁师兄,我来啦 那魔女早就盯上了他,心中直冷笑:我叫你自找死路。便在不二立足未稳之时,用了十成的力道,一掌拍向其胸口,一道实体般的掌印离手而去。 魁木峰哪里会叫她得逞,横着一拳击出,一道烛火飞速击出,顷刻间将那掌印烧化了。 他见不二来的如此干脆,亦是感到十分痛快。眼前这二魔,显然魔女的修为更胜一层,便该由自己对付。 心中便有了计较,一步跨出去,向那魔女连劈数掌,逼着她向另一侧挪去。那蟒蚺立刻挥动巨尾袭来,他竟然不管不顾了。 不二瞧见,心里顿时明白了:魁师兄这般做,自然是要我对付这蟒蚺。他本领稍差一筹,且新受了伤,我若还不能牵扯住,怎么对得起魁师兄的信任。 心念转动间,一道红芒利刃脱手而去,直奔蟒蚺右眼而去,逼得他立时回神来挡。 那蟒蚺先前瞎了一只眼睛,为此早已怒不可遏,眼见他又来打另一只眼睛的主意,立时气得浑身发抖,怒喝一声,便是数尾齐发,铺天盖地般砸了过去。 先前他与魁木峰作战,骇于魁木峰掌风中烛火的惊人威力,便有些束手束脚。此刻再无此顾忌,众人终于见识到了他的真是本领。 只见那数道巨尾在半空之中挥舞如风,越转越快,不一会儿只见数道尾影疾动,卷起来阵阵狂风,带着草皮砂砾刮得人脸生疼。 数道尾影声势浩大,不二却并不慌张,他已瞧出自己与蟒蚺僵持的办法。 这些巨尾挥动时看似毫无缝隙,但瞧巨尾的根底,挨得十分紧密,两两相接的巨尾一同挥出时便有所掣肘,不大流畅。 故而这蟒蚺挥尾之时一并袭来的,往往是根部两两相隔的尾巴。且是根部先动,接着才是尾身疾来。 于是,这些巨尾虽然挥动得极快,但却有迹可循,有处可察,远不似树洞中那老者的红芒利刃,诡异多变,毫无征兆。不二连那红芒利刃也能避到第十一招,何况这可预可判的数道尾影。 他既然瞧出这其中的规律,自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脚下生风,一步一避,将那些巨尾一个个闪得干净利索。 众修士原先见蟒蚺对付魁木峰时虽是本领高强,但也不见得有多么离谱。待他转身对付魏不二,竟连尾影如何挥动也看不清楚,心中的惊骇之情不可言喻。 只以为不二决难对付,一个个心脏快跳到嗓子眼。但紧接着,却瞧见他仍似先前那般从容自若,闲庭信步,处处料敌先机,自然将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有些人已忍不住将他与魁木峰作比较,隐隐将二人视作同等级别的高手。 那蟒蚺接连数击,却连不二的衣角也未沾到,自然越打越生气,又招呼了数个青角魔一并围攻他。 却想不到,不二的升高望河曲却不丝毫不在乎对手是多还是人少,也不在乎攻击是密还是疏,只要他能瞧出规律,做出预判,躲闪之间便全无顾虑。 这黄角魔,带着一帮青角魔,老半天拿不下他,反倒在不二信步游走间,似被耍的团团转,反倒叫众人觉得他高深莫测。 悠然见此,美眸连连闪动,便向秀秀道:早知道魏师兄有如此能耐,我们方才拦他做甚么若不然,他早就助魁木峰将那魔女拿下了。心里却暗自好笑,想说:我看你是关心则乱,芳心瞎颤 秀秀自然也大感意外,一时也觉得方才所做未必是对的,但若时光倒转,再让她重新选择,多半还是要千方百计拦着他。毕竟局势远未到值得乐观的时候。 那魔女单独对上魁木峰,压力即刻大增,接了魁木峰几招烛心掌,被他浑厚法力震过来,气血翻涌,着实不好消受。心里便在琢磨:如此拖且下去,难保不慎之下,叫这魁木峰钻了空子。若我失手被擒,本族大计就此无望,我如何担待的起 眼前这二人,皆不是凭借青角魔群起攻之便能奈何得了。她心念转动之下,忽然想到:现今唯有一条路可以走,便是想方设法,以雷霆一击,瞬时将那小贼杀死。我和蟒蚺以二敌一,魁木峰新伤未愈,便可重夺胜势。 念及于此,便琢磨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魏不二。稍作寻思,便心生一计,渐渐收敛了攻势,在不经意间变作只防不攻。 魁木峰虽有些纳闷,她方才气势还甚为凶悍,只过了一会儿怎么反向内收敛,却也看不出浑身气力无以为继的样子。再一瞧,只见她眉眼之间多向蟒蚺和魏不二对战之处瞄去,眉目之间多有忧虑之色。 他心念一闪,暗道:战阵对敌,生死一线,岂容得你左顾右盼于是连连排出三掌,直取那魔女颅顶,胸口,腰腹三处,正是要趁其分心一举拿下。 那魔女果然惊慌失措,出招章法全乱,接连几招挡的手忙脚乱,且战且退,竟在不知不觉挪到不二身后不远处。 便在此时,魁木峰又一掌夹着滚烫热浪而来,势如烈火燎原一般。 这一掌拍出去,纵是他心性再为沉稳,此刻也忍不住些许亢奋,只因下一招幽烛疾火,便要趁着这魔女躲闪之际,以迅雷之势迫近她,左掌烛火生威直拿她心口,逼得她全力来防。 真正的杀招却是右臂忽然凭空消失,下一刻便出现在她脖颈之处,一举扼住咽喉,叫她一动也不敢动。 他如此盘算,却不料那魔女眼见这气势惊人一掌杀到,却不躲不闪,运起双掌端正迎上。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却不似先前一般有法力激荡,那滚烫热浪卷着魔女飞速向后退去。 魁木峰正纳闷这一掌怎会有如此威力,却见那魔女嘴角忽然挂了一丝冷笑,周身黑芒大作,一扭头反向身后转去。 他立时大吃一惊,只见那魔女顷刻间竟离魏不二只差一丈之距了。 96.第96章 豪魂此去了无憾 ♂, 魁木峰立时明白那魔女先前示弱之举究竟是为何了。他惊骇之下,疾速向那魔女追身遁去,只想在她展开绝杀一击之前破了她的气势。 但显然他悟得有些迟,赶得有些晚。不二身前身后各夹着一个黄角魔,整个人立时处于极度危险之中。 那魔女转过身去,立时激发了附在双臂双腿上的魔纹,顷刻间整个人红茫大作,浑身力量速度感知提起一倍不止,惊人的气势犹如天神下凡。 这魔纹在先前追杀不二时,魔女也曾使过,只不过那时只激发了附在小腿的魔纹,之后只需歇缓一日便可接着使用。此次,她势在一击杀死魏不二,自是激发了更大面积的魔纹。 此次魔纹能量用尽之后,半月之内便无法再次使用魔纹的加倍效果,相当于一个压箱底的保命杀敌绝招暂时锁住了。若不是迫不得已,她绝不会做出如此之举。 这魔纹激发后,只能持续半柱香的时间,她自然片刻都不愿耽搁,打定主意瞬息之间杀掉魏不二,再抓紧余下时间一举将魁木峰拿下,本族所谋之事则已成大半。 心念转动间,人已迫到不二身后,右手疾收到胸前,便要一掌拍向他背上,一举击得心脉尽碎。 众人皆是看得心惊肉跳,着实为他捏了一把汗。有几位道友已然喊出声来,自要提醒他小心提防。 悠然亦是大惊失色,却见秀秀面沉如水,不动声色,这才稍作镇定,扭头向战场望去。 魏不二虽然未曾转身,但身后绝杀的气势冲天,他早已感知到了。 只是这魔女的必杀一击已将目标锁死在他的心口,任他如何移动也无济于事,绝不是运用升高望河曲的法门便可以摆脱的。 他面临生死危险,心中反倒愈加清醒。晓得魁木峰只差些许便可赶到,自己只需挨过雷霆一击,便可等到支援。但以他现在的本领要想躲过这一击,实在不大可能。 事到如今,唯有请出师尊赐给的木符,方有一线机会。他先前几次遇到危险,竟然没有想起这木符,此刻灵光乍现,正好派上了大用场。 但这木符决不能拿得早了,非要等她这一掌临到身前,才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于是,他假做不察,一副茫然无知的样子,倒是急坏了周遭几人。 那魔女转瞬及至,却见他仍没有丝毫反映,倒忍不住心起疑窦,但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便也不再做别的打算,更添一分劲道,冲着不二拍去。 便在此时,那蟒蚺一条巨尾也横着挥过来,不二自是全神贯注,挥起袖子向一侧闪去。 这本没什么,但那袖口高举轻落之间,竟神不知鬼不觉地甩出一道暗黄微光,落在他脚下土地之上,倏地冒起一道轻烟。 那魔女注意力全在不二背心,却未注意他这一招隐蔽狡猾的暗手。 待她身子跨到那青烟之上,忽地异变突起,只听嗖的一声,一道水剑自她脚底下的木符中窜起,以肉眼难见的速度直向头顶射去。 她立时陷入了两难境地,避或挡则延误战机,不理会又不知这水剑甚么来头,威力如何。 稍作寻思,一挥左手击出一道气芒迎上那水箭,两相正要接触,那水剑倏地一分为三,剑势直指这魔女上中下三路。 厉害的是,这水剑分为三道,却丝毫不见哪一道剑势削减,反而更添了三成威力,绝不符合惯常道理。且这水剑行迹之间,自然挥洒出极为浓烈的酒味,根本就是三道烈酒聚成的酒剑。 若是云隐宗弟子瞧见,定会觉得眼熟,这一招分明是本宗身练堂黄长老的拿手绝招醉云指剑,先前大闹顾乃春拜师堂的时候,黄宗裳便使过一次,只不过那时绝非生死之斗,下手大有余地。 而给不二的这张木符,只为了徒弟保命,注了他近乎九成的功力,便是黄宗裳本尊前来,也不过如此了。 这酒剑突变,大出魔女预料。眼见那三道剑势逼人,离身咫尺,她再也不能无视,必杀一击登时泄了气,转攻为守。三指轻弹,三道波芒离手而去。 眼看就要迎面相撞,那三道酒剑剑身一闪,个个再次均分三道,化作九柄利剑,声势更添一筹,眼看就要砍到那魔女周身各处要害。 她冷哼一声,立时体内罡气一激,一圈实体般的气浪自浑身各处荡出去,那酒剑终于再无可分,被那气浪一冲而散。 但其中一道清亮酒剑忽然发出嗡的一声,剑身中钻出更细更实的一道微薄利剑,丝毫不受影响,穿过气浪只冲魔女而去。 这道酒剑自然是醉云指剑这一招中暗藏的剑中之剑,只不过剑锋所向颇为蹊跷,竟是直指她的俏鼻尖。 那魔女丝毫未做多想,一掌拍出去将那剑中之剑击了个粉碎,剑身化作无数酒雾四散开来,紧跟着入了那魔女的鼻孔,一股微醉的晕眩感轰然袭来。 原来这酒剑中的酒是黄宗裳取自陈酿数百年的醉太白,传说中连太白上仙吃了这酒都要醉倒,何况一个角魔乎。黄宗裳传给不二这道醉云指剑木符,保命的关窍便是这道蕴含着陈酿数百年的醉太白的酒剑。 只要对手修为不是高得离谱,吃了这通酒雾,多多少少要醉晕一时半刻,不二便可趁此机会逃之夭夭。 那魔女修为虽高,但素来连酒味都未曾闻过,遇到这极其烈性的酒雾,便难免脑中晕晕乎乎,大叫不好。 此刻,势已尽消,扭头一瞧,魁木峰追身赶至,身前则是那臭小子嘴角微翘,露出一丝得逞的笑容。 紧跟着一道红芒利刃自其右掌而出,瞬间抹到了自己脖子边缘。 她心中一颤,微一侧首,方好将那利刃躲,一股刺痛从脖子上的神经传来。只微微差了些,便要将她抹了脖子 等那红芒利刃回身再次劈来,她一声冷哼夹着罡气而出,立时将那利刃冲散了。 但脖颈上已有一股微湿的感觉,扶手抹去,白皙指尖竟沾了一片淡黄的血,一股清爽的香气扑鼻而来。 那红芒利刃竟在她脖颈之侧,划了一道修长的伤痕。 她登时怒火直烧,想这小子屡屡出乎自己的意料,简直如烂泥堆里不死的臭虫一般。心中勃然大怒:岂能着了你的道此次不将你小命送去西天,本尊从此以后倒着走路 念及于此,周身赤芒大作,竟是将浑身每一寸肌肤附着的魔纹尽数激发,整个人气势徒增数倍,绝不是一个一纹黄角魔身上所能发出的。但如此一来,一年之内便再也无法使用这魔纹的力量,绝对已是她破釜沉舟之举。 魁木峰转瞬即至,但也被她身上的惊人气势骇了一跳,暗道她若是使出真本领,自己岂能撑得到现在 却不晓得,这魔纹运用有诸多限制,那魔女之前自认以二敌一迟早将他耗死,自然未舍得使出来。此刻胜败一线之间,却容不得她前思后虑了。 她此刻想做的第一件事,自然要将不二除之而后快了。算上先前用时,这魔纹中能量已耗去不少,此刻火力全开,更只有不到数息的持续时间,绝无半点可以浪费。 但魁木峰这个拦路虎需得打发掉,便是气势磅礴的双掌拍出去,两道波芒化龙腾出,气势凶焰,绝无任何留手。 魁木峰早就做足准备,双拳抵出,拳心烛火炙热,自也拿出了十成十的功力。岂知方一接触,便被一股滔天巨力掀得向后退出数丈,胸腹之间气翻血涌,好不难受。 整个人却丝毫等不住歇缓,急忙蹬地止住退势,反向前急忙扑去,片刻也不敢耽搁。 只因那魔女一瞬间逼近不二身前,右掌已夹着万钧之力挥在了半空之中,掌势直奔不二的天灵盖而去。 魁木峰已然鞭长莫及。 大伙皆晓得,此役胜负全在于此,若是不二陨命当场,则万事皆休,只剩等死一途。 既想通这一点,元霸和历无影两个人纷纷舍弃了自己的对手,各自虚晃一招,腾出个空隙,直奔不二这方。 只可惜他们原本离得就远,各自又有难缠的对手,便也是远水难救近火。 南宫疾雨倒是离得最近,本该第一时刻支援。此刻却被两个青角魔拦住,身后那多臂族角魔亦追上,陷入颇为纠结的纠缠之中。 那魔女一掌已然拍到不二头顶上方一寸,掌锋所夹气势似将周遭空气凝住了,不二只觉得被她浑身散出杀气锁住,连扭头都十分困难。 便是这要命的关头,这举步维艰,难以动弹的时刻,不二心里却是百般敞亮:要想活命,非得破了她的杀气,否则唯有一个死字。 便微一张嘴,牙齿用力咬破了嘴唇,鲜血涔涔流出,浑身一抖机灵,双手立时可以活动了。 只见他手掌一摊开,一道红芒利刃擒在手中,紧跟着手腕一抖,御出那利刃,却不是朝着魔女手掌拦去。 而是反向身内侧划去,在大腿上深深割了一道,鲜血立时喷了出来,划破神经的痛让他整个人立时无比清醒。 终于在那要命的一掌击到头顶前一刻,上半身疾速向后仰去,堪堪躲了过去,紧接着整个人直向地上倒去,双腿一蹬向后撤出三丈之远。 战场之外,秀秀终于将紧握在手中的微型机括收了回去,额头已渗出一层细细地薄汗。 但不二却尚来不及喘息,身后一道巨尾已裹挟烈风劈来。这一击却再也躲不过去了,重重地撞在不二腰背。 不二中了招,一股巨力通背入体,血气翻涌的不能自已。但那巨尾此刻仍是贴在他背上,猛力一掀,反将他向那魔女甩去。 眼看便要重回魔掌,却是魁木峰及时赶到了,拽住他的肩膀一把拉回来,自己却一蹬足,直向那魔女冲去。 紧跟着,元霸厉无影及时赶到,三人将那魔女围作一团。大伙一句话也不用说,皆晓得能否制住她,是事关生死的关键一节。 故而,极有默契地列出战阵,魁木峰和元霸二人挡在她身前,厉无影则稍退其后,将捕自西域的幽冥鬼族唤出来,带着一群声势威吓模样唬人的厉鬼直扑那魔女身上。 旦见她面上微微泛起冷笑,倏地蹬足疾奔,如鬼魅一般,下一瞬便出现在元霸身后。谁也料不到她的速度竟在短时间内提升了倍许,自也无法防范。元霸更是对她悄无声息潜到自己身后毫无知觉。 那魔女一掌按到元霸背心,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一道血雾似烟火般从他胸前喷涌而出,竟是罡气自后向前,将胸肺整个击穿了。 透过那朦胧的血舞,不二可见那魔女秀美的面庞上亦是血光熠熠,伴着难以捉摸的冷笑,反衬出血腥的美艳。 元霸呆呆望着前方,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但紧跟着咧嘴大笑,霎时间脸涨得通红,整个人极具胀大,眨眼间鼓成了皮球一般,竟是晓得性命难保,横下心来要以自爆躯体重创这魔女了 蓦地,一道煞红的罡气再次从他背心穿过,血柱喷涌而出,元霸的肉体圆球顿时泄了气,顷刻间扁了下来。 半响缓缓他倒下了,嘴角却似挂着微微笑意,粗狂的面孔上毫无憾色。 97.第97章 悲无量心众生苦 ♂, 元霸之死,从其赶至这边战场到站稳脚跟,不过是数息功夫。一些激战正酣的修士,甚至全未察觉。在此处搏杀的几位不禁悲愤与惊惧交加。 魁木峰心中亦是悲痛难挡,却是一丝一毫不敢停下来,直向历无影遁去。照这魔女个个击破的架势,下一个无疑便是他了。 但也迟了,那魔女果然虚影一晃,立时现身历无影头顶,一掌俯劈下来,便有碎顶崩颅的架势。 厉无影见到元霸殒命的第一刻,便晓得自家性命难保,急忙将幽冥鬼族召回身边,口中念念有词,只见周身赤芒大作,那幽冥鬼族倏地化为一缕黑光涌进他身体之内,竟是人鬼合二为一了。 那魔女掌锋瞬息而下,却只劈了一道空空幻影。 再一瞧,厉无影人已在三丈之外现身,浑身呈现微黄的透明状。稍许,周身一阵扭曲,那虚影之中钻出个活人的脑袋,紧接着虚实分离,历无影便从那虚影之中钻了出来。 只见他满脸阴晴不定,心中正不住地盘算。方才那个人鬼合一的招数,乃是御鬼宗的禁术之一。合体之后,便可拥有幽冥鬼族的些许威能。 他方才能避过那致命一击,便是凭借这只无身鬼的天赋技能万象皆无,无视大多数实体攻击,这才躲过一劫。 但这招既被称为禁术,自然有诸多限制,倘若施法之人心志不够坚定,修为不够深厚,附身稍久,便有极大可能被那厉鬼附身夺躯,自此反主为奴,永难超生。 御鬼宗历代,附身夺躯的例子屡见不鲜。曾有一位本领通天彻底的御鬼大能,费尽千辛万苦擒获了一只蚀心鬼王。却在一次濒死关头,附身过久,肉躯被夺,其后不知做了多少年的鬼奴,好似至今仍未得解脱。 若非有如此限制,厉无影自然不愿解除合体状态。但若在身陨道消和堕为鬼奴二者之间选择一个,他自然是宁死不屈了。 此刻,他心中还抱着一丝侥幸,想这魔女一击未果,自己又逃出三丈之外,她大有可能回头去找岳衡宗那小子的麻烦,自己便可暂保性命。 但那魔女的心思他哪里猜的到,她冷哼一声,眨眼间人已再次闪在厉无影身后,便是一抓要直掏去他心窝里。 厉无影已觉得背后百般冰凉,滔天的杀气压得他一动也动不得。心中已在盘算,自己是否有勇气如元霸一般,玉石俱焚,爆体伤敌。 便在此时,魁木峰终于赶到,先是怒喝一声,将那杀气势场破掉。紧跟着一拳捣出去,堪堪将那魔女必中的一掌击偏。自己却被那魔女另一掌横扫至胸膛,整个人失去平衡,在半空之中倒转了一个圈才稳住身子。 却见那魔女身体微向前倾,一副不取其性命誓不罢休的架势。 他便不敢有丝毫停滞,下一刻强驭身躯冲出,奋不顾身地挡在厉无影身前,头也不抬向前拍出一掌。 但这一掌却是拍空了,定睛一瞧,那魔女早已不见踪影,下一刻竟现身不二身旁,人却朝着魁木峰瞧来,挂着一脸嘲讽的笑容。 原来,方才一招击毙元霸,闪电突袭厉无影,皆是这魔女虚晃之计,她真正的目标至始至终从未变过,一定要杀了魏不二 不二此刻正在蟒蚺数道尾影之下来回窜跳,全未想到她竟会毫无预兆地调转攻势。 再加他应付蟒蚺一个都有些吃力,全无法分心对付这魔女。她斧劈刀削的一掌已经贴到腰背之上,只要将不二拦腰截断 但一道虚影忽然一晃,一个深蓝色圆盘凭空出现在她掌锋前路,挡在不二腰背之前。这一掌拍下去,全部力道尽数灌在圆盘之上。 那圆盘猛烈地一晃,紧接着疾速撞在不二身上,但魔女掌锋力道已大大地缓解。 不二只道死定了,从未想到竟是峰回路转救星来。但此刻也管不了这圆盘从何而来,是谁所为,只借着这一撞之力,疾速向身前跃出五丈。 那魔女一击未果,心中大感意外,但下一刻再次闪到不二身侧,又是一掌拍出去。蓦地一阵暖洋洋的金光照过来,一股磅礴法力涌至,强把她推出一丈之外。 抬头一看,一座数丈高的金身佛像挡在身前。竟是无相不知什么时候从昏迷之中醒了过来,匆匆赶来战场。 他情知不二生死一线,自己绝无法及时赶到,便毫不犹豫祭出金身佛像,将那魔女罩在其中,以佛像之中蕴藏的宏然佛法,为不二挡去致命一击。但那佛像既已离身,他自己便处在极度危险之中了。 那魔女三番五次欲绝不二而无果,心中的憋屈愤怒难以遏制,暗道:好好好我原想留下这几人的性命,却是你们自己找死的 念及于此,面上原本嘲讽冷笑的神情统统撤去,只剩下冷冰冰的一张脸,人已鬼魅般出现在无相身前,寒如玄冰的目光直射他脸上,双掌毫无征兆地顶在他胸口,却是微微一愣。 只见,无相已闭上了双眼,面上却十分安详,看不到任何一丝地惶恐绝望。 好似寻常信佛人家里供奉的泥塑的佛像,平静却又坚定地屹立在她身前。 他嘴角微微动着,清彻和雅的梵音温温入耳,仔细听来,念得是一句:悲无量心,为众生悯,为众生苦,为众生解脱。肉身涅槃,佛魂犹在。无相涅槃,善心犹在。佛渡众生,无畏受难,无畏罪业,无畏堕地狱之苦。 任谁也听得出来,佛语之中满是决绝之意,饱含为无量众生祈祷献身的宽宏道心。想来无相心中早已做好涅槃的打算了。 那魔女素来杀伐决断,此时竟难得犹豫了。这和尚跑来送死不说,还把护身的佛像罩在别人身上。这也罢了,可在万般无奈的临死时刻,他怎么能如此安详,毫无躲闪之意,毫无畏惧之心,毫无绝望之色。 他念的佛语,她皆能听得懂。但却根本无法理解,一个人为甚么要悯念一切众生所受种种苦,为甚么要常怀悲心,拯救济拔,令其得脱。为甚么肉身死去,佛魂和善心还能生生不息。为甚么可以为了拯救众生度化众生,不怕忍受苦难,不怕身陨道消,堕入地狱恶去。 她不能理解,也无法理解,但偏偏又被这样的宏愿微微触动了内心。她觉得这样的道理绝不该存在,却又相信这世上真的有人信奉这道理,还无比虔诚地亲身践行这道理。因为,眼前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那梵音绵绵不绝涌入那魔女耳畔,竟如寺院里悠扬和远的磬钟声传来。 她整个人恍若遭受醍醐灌顶一般,浑身煞气戾气给荡的摇摇晃晃。只觉得自出生至今,从未有过如此安详宁静,从未有过如此无欲无求。她知道这是自己的立世之心暂时受了蒙蔽,但一时间隐隐又不愿从这蒙蔽之中脱离出来。 她双掌抵在无相胸口,他的心脏的徐和跳动,已隔着胸腔稳稳传到手心,只需轻轻一抓,便可将那心脏掏出来。但她心中竟微微有些踟蹰,手中的力道自然也是聚而难发。 无相本以为身将死,佛魂去,但过稍许,除了一双冰凉的手掌抵在自己胸前,却再无别的动静,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只见那魔女怔怔望着自己,神情之中杀气微微散去,目光清澈至极,一层微薄的佛光隐隐笼罩在她额头,心中不禁有些愕然。 98.第98章 青天明月心头雨 ♂, 此刻,无相大有机会将这魔女毙于掌下,但心中却晓得万不可如此做。 倘是之前,人魔殊途,不是你死便是我活。将这魔女杀了,在场多数人族修士性命得保,他自会毫不犹豫将她脑壳击碎,殒命当场,即便是犯了杀戒也在所不惜。 但此刻,她虽是角魔之身,但分明已受了佛光普照,心中善念隐隐而发,无疑身具智慧善根。她既受了自己的度化,便是须自己助以解脱的无量众生当中的一个。他宁可以佛法感化之,也绝不能伤其性命。 念及于此,竟又合住了双眼,唵嘛呢叭咪吽的观音心咒从口中缓缓吐出来。 这观音心咒乃是宏然大陆诸多佛法心咒之中最易入门,又最为博大精深的法门。 寻常信佛之人,仅仅是念诵就可起到不被业惑所染功效,被誉为见即解脱闻即解脱忆即解脱触即解脱。 法华寺一位证得佛果的高僧大能智空法王曾说过:念诵此咒一遍至七遍,能净百千亿劫所集罪障;念百遍或者千遍,等于念一切藏经功德;念万遍,能断三恶道门;念百万遍,能得不退转地。由此可见此心咒威能无上,功德无量。 无相想这魔女杀业极重,唯有这观音菩萨的咒语,才能度其获得解脱。 却不想那魔女听了观音心咒以后,反倒神台清明,额头那道微薄的佛光渐渐淡去,似要从顿悟的状态清醒过来。 这便是无相的急进心作祟了,须知以佛法度人往往要持之以恒,潜移默化。另有别徒,则需要靠大机缘,大造化。 方才那魔女雷霆杀意倾泻,正是被他大无畏的牺牲精神所震撼,被他舍身渡人的勇气所折服,一时间激发了暗藏于心中极深之处的善根善念,这才有了先前那一幕。 但此刻,无相刻意度化的心意再明白不过,那魔女反倒不受佛语,渐有回神之意。 不过,她暂且还在顿懵之间,身体似仍不受控制,仿佛灵魂出窍一般,无疑给了人族修士可乘之机。 魁木峰全不晓得在这紧要关头,她为何发起呆来。但也无暇多虑,片刻不停赶过去,一招烛龙趟海击出,只见拳芒离手,虽只有手腕粗细,但芒锋火光四射,下面挟着滚烫的拳劲,直扑魔女身后,便好似一条火龙踏海而来,声势极为浩荡。 不二方得死里逃生,旦见此良机,全不做他想,一道红芒利刃脱手而去,速度已尽其可能,眨眼间劈向那魔女脖颈,自要将其人首分离。 那蟒蚺见此,急得满头是汗,哇哇大叫,一跺足尽其毕生之力冲向魔女身前。 可身法遁速,终究不是蟒蚺所擅。 他纵是心急如焚,恨不得用肉身挡在她身前,用自己的性命去救她的性命,但此刻只能是鞭长莫及。 直到不二的利刃急闪至魔女身后一尺之时,她终于回过神来,神情一凝,一道罡气自背后蜂拥而出,立时将那红芒利刃冲得偏去。但魁木峰的烛龙趟海也滚滚而至,却无法轻易混过去了。 其实,此刻最好的应对之法自然是挪身别处,避其锋芒了。顺带叫这无相和尚尽吃魁木峰全力一击,想来他不死也差不远了。 但那魔女微作寻思,左掌仍是抵着法相,一道罡气轰地灌入其胸腹,直冲颅顶,法相只觉得头脑中混沌一片,立时昏了过去。她竟在鬼使神差之下,饶过了他的性命。 另一面,对着法相心口的右掌则撤力回收,往身后猛力一击,一举将那气势惊人的烛龙击散了。 但就在这须臾片刻的耽搁之中,她周身赤芒已渐渐暗下来,再过不久便要彻底从魔纹状态中退出来。 她心中虽仍是沉在方才无相带来的震惊之中,但也晓得此刻再不做决断,只怕夜长梦多了。 便匆匆扭头,对着蟒蚺说了一句异族语。蟒蚺听了二话不说,定在原地,紧跟着双臂上数十个红色眼睛赤芒大作,个个疾速移动起来,顷刻间数十个眼睛挪到他胸口,汇聚成一个人脑袋大小的巨大眼睛。 那眼睛的瞳孔是鲜血一般的殷红,诡异的赤芒透过瞳孔溢出来,且越发地闪亮,瞳孔周遭的空间一阵剧烈的扭曲。 任谁也晓得,这瞳孔之中分明蕴含着极其恐怖的能力,顷刻之间就要喷涌而出。 秀秀见此,再也无法镇定自若,口中一刻不停喃喃念起来,一挥手,方才在战场之中,救过不二一命的深蓝色圆盘光芒微闪,立时消失不见。 这圆盘不二也曾见过,当日在月下树林,他与秀秀一同跟踪那云隐宗的叛徒之时,秀秀便是用这蓝色圆盘跟踪定位。这圆盘珍惜至极,名叫青天明月盘,是秀秀师尊早年的得力法宝。 它除了定位跟踪的功效,亦可在百丈之内瞬间移动,攻敌出其不意,防守随心所欲,正是一件攻守兼备,殊为稀有的极品法宝。 秀秀入门不久,她师尊甚为喜欢,早早便将这青天明月盘赐给了她。秀秀情知这圆盘来之不易,使用之时向来小心翼翼,倍加珍惜。 照理说,那蟒蚺红瞳威力无疑极为恐怖,决不可冒险用这明月盘去做挡驾,否则极有可能对法宝本身造成难以修复的损伤。 但此刻不二命在旦夕,秀秀心中根本再无第二个选择了。 蟒蚺瞳孔中的赤芒终于亮到极致,一道铮亮红光破瞳而出,以肉眼难见的速度径直轰向不二胸口,他根本避无可避。 便是此时,不二胸前一道虚影闪现,正是那青天明月盘在红光击中不二胸膛之前及时赶至。 只听轰的一声,一股劲风刮来,那圆盘哗啦一声被击得稀烂,碎了漫天,似下起了蓝色的石头雨一般。 那石头雨哗啦啦落下,又仿佛稀里哗啦地砸在秀秀心头之上,砸得她好不心痛。 99.第99章 峰回路转命犹在 ♂, 青天明月盘已烂的稀碎,再无任何修复的可能性。不二也在明月盘爆破的威力下,被冲出十丈之外。 但秀秀只来得及稍作肉痛惋惜,便微一蹬腿,黄杉轻扬,玉足点点,直奔战场之上。 她心中雪亮,明月盘浑身皆是十分罕见的珍稀材料铸成,坚硬程度自不必说。即便如此,竟也被蟒蚺这一招轻易击得粉碎,足可见这赤红血瞳威力之恐怖惊人。 但物尽必反,物极必遏。万事万物,皆脱不出这个道理。他这招如此厉害,如果一早拿出来,恐怕在场所有人都不用打了。可他迟迟不肯使出来,直到胜负关口,一线之间,才露其锋芒。 如此可断,这一招无疑有极大的限制,要么是可用的次数极少,甚至只可以用一次或者两次。要么是,对其身体具有极大地损伤。对于这个推测秀秀心中无比肯定。 至于那魔女,秀秀自然也猜出她身上的魔纹可持续的时间不多了。可见,胜负便在这须臾片刻之间,咬牙多挺一刻,成功的希望便多一点。 但这个道理她明白,场中的众人未必明白。他们虽然还在奋力相抵,但面上的神情早已掩不住决绝之意了。 她担心的是,在这样悲壮的氛围之下,魏不二会不会做出什么冲动的蠢事,正如无相和尚方才所做一般。 况且,尚不知那蟒蚺是否还能再击出一道瞳光,若是他还有余力,那么,下一道瞳光一旦出现,魁木峰厉无影魏不二三人之中必定有一个会死在此招之下。 她自然不愿看到这样的结局。 但如果牺牲无可阻碍的要发生,那么,她一定要避免魏不二成为死掉的哪一个。 念及于此,她再也坐不住了,毫不犹豫冲了出来。边遁边在心中暗自回想,自己先前在悄无声息中布置的一招暗手,此刻倘若能恰到好处地激发出来,说不得能派上极大用场。 事实上,秀秀的猜测几乎完全正确。蟒蚺这瞳术的确有极为苛刻的使用限制。 他本是蟒尾一族,但出生时却天生自带了红瞳族角魔的天赋。这一族繁殖能力简直不堪可言,故而数量极为稀少。角魔族群有十万余众,其中红瞳一族只有不到三十余个。 但他们个个都有通天彻地的本领,尤其是其天生自带的红瞳术,乃是角魔百族之中排名前三的天赋。 凭此天赋,他们的攻击力到了极其恐怖惊人的地步,越级杀敌自是不在话下。 惯常来讲,红瞳族的青角魔往往可以战胜别族的黄角魔。 翻开角魔一族的历史书卷,甚至曾有两个红瞳族青角魔在一对一的比拼中战胜了别族的赤角魔。对于角魔族群来讲,这根本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蟒蚺天生自带红瞳族天赋,本该是族中培养的重中之重。但由于某种原因,他却不能像红瞳族角魔那般轻易驱使红瞳术。 偶尔使用一次,还不大碍事。但若接连使了第二次,便要头晕目眩,站立不稳。再用第三次,则气翻血涌,难以再战。到第四次,则伤及内脏,造成永难修复的损伤。他从未接连使过五次,但想来,一旦真的如此做了,肉身必会崩解溃兮,就此陨落。 这也就意味着,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他接着发动一次红瞳术,尚能勉强为继。若是再接连发动两次,立时便要失去绝大多数战力,暂时沦为青角魔一般的存在了。 只剩这一次机会,蟒蚺必要用到刀刃之上,他当即挺起胸膛,那红瞳赤芒大作,愈发铮亮。 这一次,魏不二已退出十丈之外,蟒蚺便难保瞳术可以毫无疑问地击中目标头。 于是,他自然打起了另一人的主意,心想只要将他除掉,则人族其余修士再无可战之力。于是,胸口红瞳已悄悄转了方向,瞄着那人而去。 那魔女与他心意相同,立时猜透了他的心思。 她原先自然想留下这人的性命,日后已备大用。但在这事关战场走势的关键一刻,也容不得她多想了。 稍做权衡,便一闪身冲着魁木峰而去,一人一魔顷刻间战在一起。 两相交手,魁木峰立时觉得有些不对。 这魔女周身气势丝毫未减,可攻招却不似方才那般,令自己升起全无法对抗之感。 他们来回过了五六招,魁木峰虽是招招接的吃力至极,但终究挨了下去。且这魔女拳芒掌锋挥洒之际,气势力道每况愈下。 待到第五招之后,更是与先前未激发魔纹的时候相差无几。他立时明白,许是这魔纹的使用时限已至。便精神大振,体内法力蓬勃而出,直向那魔女反攻过去。 但一边攻击,一边心中又难免升起疑窦,暗自寻思:岳衡宗这位魏兄弟已脱离战场,我又和这魔女搅合在一起,而杀死厉无影又对胜负无太大影响,也不知这蟒蚺的瞳术究竟打算用给谁 在这反守为攻的时刻,蟒蚺的红瞳也即将亮到极点。 那魔女见此,便晓得事无可再拖,浑身气势陡然一厉,招锋光芒大作,鬼魅般的一招毫无预兆地正中魁木峰胸口,立时将他击得直向地面坠去。 魁木峰心中大骇,顿时明白蟒蚺的瞳术竟是冲着自己而来,也终于晓得那魔女方才为甚么气势力道未消,却仍假装与自己僵持一番。 他急忙运气反冲,打算在落地之前,疾速遁向别处。但那魔女早已算计到这一步,一道透明芒龙自她掌中发出,以惊人速度追身赶至,一举将他击落地上,瞬间砸出一个大坑。 魁木峰仰在坑中,嵌了进去,心里透亮:那蟒蚺的瞳术必然在魔女对自己动手的同一时间激发了,此刻遁去躲闪,只是自找死路。 便匆忙将浑身法力尽数涌到胸口,牢牢护住心脏经脉,只道这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许是会有千分之一的生存机会了。 但过了片刻,却未见丝毫动静。一睁眼,瞧见那魔女悬在半空之中,眼睛直直瞪着,不可思议地望向蟒蚺那方。 魁木峰亦转过头去瞧去,只见蟒蚺一动不动站着,脖颈之上驾着一道红芒利刃,刃锋已微微嵌入他粗糙的肌肤内,一道淡黄液体顺着刃芒缓缓流了下来。 一个人影正手持利刃站在蟒蚺身后,他持刃的手颇有些粗糙,面孔则被蟒蚺的脑袋挡得严严实实。 半响,才微微探出半张脸来,只见黝黑的面庞之上,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望向那魔女,冷声说道:放人 100.第100章 感恩的心 ——写在 ♂, 今天是2016年5月4日,不知不觉写到了100章,也有20多万字了。这个数字对于许多老作者来讲,只是九牛一毫,甚至只需要两三个星期就可以完成。 对于我来讲,这却是一段反反复复,曲曲折折,愈走愈沉,愈沉愈走,持续了两年的艰难路。 请原谅写到这里我有些情绪激动,导致下面想说的话有些混乱,不够逻辑。 我忽然想起两年前,不知从哪里借来了勇气,坐在电脑桌前,在键盘上,兴奋地敲下了魏不二三个字。 这个时候,我心中有豪言壮语,有豪情壮志,有对生活的期盼,有对梦想的渴望。 开始码字的第一天,我为魏不二写了一篇楔子,用文言文写下的。写完之后,我当时非常满意。 当天晚上,就在半睡半醒中幻想,我可以每天写一万字,一百天写完,然后发表在起点上。当然,与之相伴的,还有诸多不切实际的幻想,现在想来个个都是痴人说梦,个个都是痴心妄想。 在这之后,各种难题挫折蜂拥而来,我也渐渐冷静下来。 首先面对的是,写作的效率很低,一天能写800个字,远远没有预想中的快。 第二个,就是工作实在太忙了。 用我们的行话来讲,几乎就是52,白黑。很多时候,五一十一这样的节假日有时也要整日整日的加班。但最让我苦恼的是,加班之后的疲惫烦躁简直如洪水一般,冲的我头晕脑胀,冲的我溃不成军。 我本身就是从事文稿起草工作的,在电脑前一呆五六个小时,基本是家常便饭。 所以,往往就是在电脑前写文字材料很久之后,才有时间开始写。到了这个时候,我总是想拼尽全力去码字,但脑子里总是一片空白。很多时候,用去半个小时,结果只写了几十个字。 第三个,就是反复修改,反复推翻的问题。 初试牛刀,我的心气还是很高的。再加上本身就是从事文字工作的,写过的各类文字材料加起来也超过百万字了,因此对自己的文字功底很有信心。 于是,我觉得要写就要写出个模样,写出个精品。写一本,情节好,文笔好,节奏好,伏笔好,人物刻画好,经得住反复研读,勘得起百般细看的。 可直到自己亲身动笔,才晓得其中的艰难险阻,其中的百抓挠腮,其中的有心无力。 正如我之前说过的,魏不二前后写了三稿,前两稿全部推翻了。其中,第一稿4万字,第二稿7万字。现在看起来,字数并不多。 但就是这微不足道的11万字,我竟然用了半年的时间才写完。现在想想都有点不可思议,我的速度真是比蜗牛还慢 有人问我,如此辛苦写完的,手予你怎么舍得全部推翻了 我初始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默默苦笑。心里想说的话却是,这11万字虽然是我的心血,但我实在无法满意。 试问一篇文章,如果连自己这一关都过不去,怎么能拿去让读者去,去欣赏,去品味,去喜欢 我做不到。 于是,一气之下,我将所用不满意的文字全部删掉。结果发现,只剩下了书名魏不二,还有最开头那篇用文言文写下的楔子。 从第三稿开始,我决定放弃一直以来的急躁,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放弃对自己文字功底自信过头的骄傲,沉下心来,一步一个脚印往下写。 首先要做的,就是再多一些沉淀,再积累一些素材,于是我大量地去读书。读金庸,读古龙,读红楼梦,读水浒,读三国,读西厢,读围城,读檀香刑,读凡人修仙传,读一些大神的书。这大概用去了三个多月的时间。 在大量之后,我又开始跃跃欲试。来到电脑前,开始第三稿的写作历程。依然写得很慢,因为每一段文字写出来,我都要反复修改,往往改的时间比写的时间还要多出几倍这个习惯我至今仍没有改掉,用一个小时码字,却要用两个小时去修改,所以至今速度仍然提不起来。但对于文稿质量,我却厚颜无耻地自认为有很大提升。 我的妻子之前一直不屑于看我的。这一回竟然也大加褒奖,每日看完我写的新章,都要反复催促我快去码字。她的支持也给我很大动力,让我对第三稿平添了许多信心。 但是愈加繁忙的工作,让我的创作陷入了极其缓慢的境地。于是,也就有了将近一年版的时间,只写了8万字的尴尬。 我常常在深夜加班之后,在街灯已熄的回家路上,在黑漆漆孤零零的夜幕之下,愤怒地无奈地责问自己:这样下去,我的梦想什么时候可以实现 我不想等到两鬓斑白的时候,等到人生尽头,回想这一辈子,留下如此之大,心痛至极的遗憾。 于是,今年2月17日,又是一个加班夜过后,我在整宿未眠的头晕脑胀中,在绝不甘心的冲动的怂恿下,将魏不二一点一点发表到了起点。 当然,读者很少,几乎没有。在朋友的建议之下,我又辗转到了创世,一口气上传了5万字,几乎将大半的存稿传了上去。在这里我得到了许多读者的认可支持和帮助,在此郑重感谢。 写到20万字,虽然不算多,但是心中还是有很多感慨。 这本书上传之后,先后申请了四次签约,但无一例外的失败了。还好有各位书友鼎力支持,手予才能坚持下来。 每一位读者都是我最重要的宝贵财富,是我持之以恒辛勤不辍的动力,是我抗击挫折永不言弃的底气。 在这里,特别要感谢几位书友。 首先是我的妻子,感谢她不厌其烦地批评指正,几乎我写的每一章,她都看过三遍以上,提出了数不清的修改意见。也感谢她在第一稿,第二稿时的严厉批评,让我知耻而后勇。 第二位,感谢我的好兄弟蚊子。他是一位老书虫。老实讲,我的书并不是他的菜。但是他还是心甘情愿一丝不苟的做了我的第二个审稿人。他的许多建议非常好,我几乎都采纳了。 第三位,女儿红幽灵小妖同学,也是魏不二书友群里除了我之外第一个成员。在刚开始发书的一个多月里,除了我的妻子,蚊子,我几乎只有女儿红和长关漫道两位读者。 如果没有女儿红,也有这本书早已夭折在第一个月里。感谢女儿红,感谢他每天六票支持,感谢他指点迷津。 第四位,感谢安,我最忠实的读者。他给了我无比坚定,无比执着,无比可靠地支持。我选择他,作为我第三位审稿人,他的建议不多,但是个个都点到了关键之处,我一个不落地,悉数采纳了。 第五位,就是我的第二个读者,长关漫道,感谢他在这本书最需要支持的时候伸出手臂。 还有很多很重要的朋友和书友,比如缺月每日五票,风雨无阻,比如戳泡之王包子和包子夫人風兮萧熯书群里最活跃的份子,比如鬼姐夫和我抢饭碗的,凉音正在构思魏不二同人,夜戬贴吧的支持者,我的贴吧第一份礼物来自于他,比如今夕,南枝,轩逸,狂徒,潜水曾经的我果子研磨时光南小水南极熊弃世狂徒五火君曾国藩读书让你找不到我这个逗比有点冷。还有一些群里默默地潜水者,还有在创世网上默默支持我,为我投票的书友特别感谢境容范範范原来是假精灵m,还有一位经常一投就是10票的书友旋木,还有百度李毅吧和书荒吧的书友。 限于篇幅,我在这里就不一个一个介绍了,在以后的感言当中,在有了更深的了解之后,我会单独为他们中的一些人,写一些发自肺腑的话。 在这里,再次郑重的向各位道一声谢谢 也许这本书以后也不能达到签约的条件,但是手予向大家保证,一定将这本书继续写下去,高质量的完本。 写是我的兴趣,也是梦想。 正因如此,手予才有勇气,有毅力,在工作忙得焦头烂额的情况下,在整晚整晚加班之后,在天未亮的清晨,在每一个可以码字的细碎空闲时,忘我的,痴迷的,不知疲倦的奋笔疾书。 坦白的说,我心中也在想,如果能靠着写,挣钱养家糊口,能改变自己的人生,就好了。也许这也是一个很难实现的梦想,但我愿意为此付出自己全部的能量。 最后,感谢各位的支持,感谢自己的坚持,感谢创世和帝吧的平台,感谢所有的一切。 101.第101章 消云裂骨正当时 ♂, 这持着红芒利刃之人,无疑便是魏不二了。他此刻心跳得十分厉害,久久不能平复。 在他这冷冷的一句住手说罢了,全场的打斗顷刻间停了下来。人魔两族各路好手皆是楞在原地,一时间安静的有些怪异。 魁木峰倏地从坑中跃了起来,冲着不二大笑道:好小子,你救我一命说罢冲着不二连连拍手。 人族众修士也齐齐看向不二,皆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片刻短暂的沉默之后,人人都长出一口气,忍不住欣喜之极。 原本,大伙瞧见魁木峰不二等人危在旦夕,命悬一线,个个都放弃了最后的希望,认定自己必死无疑。 万万想不到竟能峰回路转直上,拨云重见青天。 待喜极之情稍过,众人的惊讶之情才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任谁也想不到,这岳衡宗的无名弟子,竟然生擒了黄角魔。这显然要比打败甚至杀死一个黄角魔要难上数倍。 在他们心中想来,即便将各大宗门的长老请来,也未必能有几个做到此事。于是,不二的修为本领在他们心中愈加神秘莫测起来。 大伙都好奇不二是如何办到的,但那时生死较量,血光四溅,却没有几个有闲情看到这一幕。 只有秀秀,一眼不眨地见证了不二制服黄角魔的全过程。 虽然不二险中求胜,力挽狂澜。但秀秀在欣喜之余,仍是对其大有怨念。 方才,任谁都瞧得出来蟒蚺又在酝酿那厉害的瞳术。照理来讲,不二最该做得,便是混入人魔混战之中,叫蟒蚺万万寻不到自己的踪迹。 但不二心中却寻思:这瞳术如此厉害,一旦叫蟒蚺使出来,必然要杀死一个人。我若藏去人群之中,魁师兄和厉师兄一定危险了 又想到,蟒蚺先前酝酿这瞳术颇需一会儿功夫,这一次恐怕也不会立时发招。便毫不做疑,直向蟒蚺冲去,竟是打算在他发招之前想方设法打断施法。 他的举动,果然未出秀秀先前所料。 秀秀也猜到了他此刻心中的想法,不由得有些着急。 在她看来,那蟒蚺的瞳术极有可能无需过久的酝酿时间。 倘若不二冒冒失失冲上去,那蟒蚺随时调转攻向,一人一魔近在咫尺,不二只怕要被轰成漫天的肉渣血沫了。 念及于此,她浑然顾不得其他,仗着自己另有保命之招,手中银芒闪闪,五道月牙般的波芒离手而去,直奔蟒蚺胸口,竟是要将他的注意力转向自己来。 岂知蟒蚺只是瞄了她一眼,便扭头去看不二,心中暗自冷笑。倏地一转身,红瞳正对着魏不二。瞳中光芒虽未亮到极点,但他毫不迟疑,大喝一声,一道通红波芒似火山爆发一般喷涌而出。 不二离蟒蚺只有一丈之距了,那红芒来得势如闪电,秀秀看他根本是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一时间手足无措。 但不二自打冲出来,便在琢磨,若有意外该如何处置,早在心中有了招架。 待那红芒方从蟒蚺胸前的瞳孔发出来,他便立时从储物袋中唤出一道金光闪闪的物什,瞄着红芒左边半侧掷了出去。 两相一处,只听轰的一声,那金光闪闪的物什立时碎成了渣子,在半空之中洋洋洒洒四溅起来。但这一举到底派上了大用场,那红芒此刻便只剩右边一半直射过来。 不二早在扔出那物什的同时,便行动了,身子近乎扭曲般的急速向左侧转去,方好与那红芒擦肩而过,总算幸之又幸地逃过一劫。 秀秀则看得目瞪口呆。 虽然不二这一手来得突然,金芒闪烁之际,去的又极为迅速。但她仍是看清楚了,那金光闪闪的物什分明就是贾海子的消云裂骨鞭。 她方才心急之下,想破头也未想到不二有什么逃生之路。 却没料到他竟打起了消云裂骨鞭的主意,这法宝浑身皆是质地坚硬的珍惜材料铸成,自然也能为他稍挡其势。只可惜此刻也被轰成了一堆碎片。若是贾海子现在仍还活着,看到这一幕,只怕要和魏不二拼了老命。 不二躲过这一劫,亦是大感庆幸。但人却未有丝毫停顿,直向蟒蚺冲去。 蟒蚺射出这一道红光后,脑子里晕晕乎乎,整个人脚步颇有些摇晃。但悠然先前发来的五道月牙波芒已然赶至,他便咬着牙,疾挥巨尾一一挡去。不二却趁着这一当口,径直杀到蟒蚺身侧,当即便向他发起雷霆攻势。 秀秀见此,蓦然狂喜,忙冲不二喊了一声:魏师兄,袖子 不二乍听一头雾水,但忽然想起先前秀秀阻挠自己入场救人之时,曾抓了自己的袖子一把,令自己隐隐升起微麻的感觉。 当时事态危及,他顾不得理会。此刻经秀秀提醒,他终于有所领悟,毫不犹豫一挥袖子,冲着蟒蚺脸上扬去。 秀秀见此,立时按下手中机括,一大股浓密厚重的黑雾从不二袖口蜂拥而出,一下子将蟒蚺整个人罩在了其中。便在这一片漆黑之中,不二早就瞅准了位置,瞬时间切到蟒蚺身后,一刀抵住他的喉咙,叫他一动也不敢动。这才有了令众人狂喜之至,又不得其解的一幕。 制服角魔的过程自然是惊险至极,魏不二险中求胜的勇气自然可嘉。 但若不是蟒蚺连续两次发动瞳术,头晕目眩,战力急降;若不是不二先前悄无声息地拾起了消云裂骨鞭,危难时节正好救自己一命;若不是秀秀提早布置了暗手,之后又接连发出五道月芒,为不二近身赢得了宝贵时间,那么,此事绝无半点可乘之机。 钟魏二人虽没有沟通过此事,甚至在秀秀入场之前未与他提过半个字。但临到危急关头,二人配合起来,却是心有灵犀,默契十足,仿若相处多年的同门师兄妹。这一点,亦是能侥幸制服蟒蚺的重要一环。 此刻,不二手中紧握着利刃,蟒蚺的性命就在一念之间。 他自然极想一招结果了这厮的性命。心道:此魔本领如此高强,脾性又暴戾残忍,倘若经傀蜮谷入了宏然大陆,双手之上,又不知要沾上不知多少人族百姓的鲜血 但他心中又十分清楚,这时决不能伤了蟒蚺的性命。只因在场众修士的身家性命,全要靠他来解救。 那魔女怔怔看着他,绝未想到会是如此结果,心中怒火噌噌直冒。却稍过片刻,忽然盈盈笑了起来,说道:道友手段高明,本尊佩服 说罢,从半空之中款款落到地面,盘腿坐下来,笑道:诸位,我们谈一谈罢 102.第102章 嘴笨舌秃没奈何 ♂, 秀秀心中暗道厉害。 战场上形势顷刻间反转,角魔一方优势尽失,反成了被动一方。 但这魔女只作稍许愕然,便镇定下来,谈笑风生。不管她是心中笃定,抑或是强颜欢笑,都该为她此刻的从容不迫叫一声好。 当然,在那魔女心中,全不似看起来这般轻松。蟒蚺的性命一定要救,而且不惜任何代价。甚至,只要能保住他一命,大可以将人族众修士全部放走。 但这句话当然不能摆到明处来。 她早在圣界的时候,就于人族习性大有研究,对于讨价还价的道理也深谙其道。念及于此,便在心中打定了死磨硬泡的主意。 不二心中想的却十分明白。为了这一刻,先前不知付出了多大代价,牺牲了多少性命,先前那位善用符箓道友的模样,还有方才元霸自爆未果时的神情,此刻还在不二脑海中深深印着。故而,在他心中,此事绝无半点商量的余地,在场人族修士一个也不能少,他通通要带走。 想到这里,便冷声道:谈什么放了所有人,我自会留他一命。说罢了,手中的红芒利刃又向蟒蚺脖颈内微微切进去一些。 那魔女听了,微微笑道:你本领不差,胆识过人,火中取栗,勇气可嘉。不过,你若打算依仗蟒蚺性命来做要挟,肆无忌惮地坐地起价,可算不大明智。 说罢了,面色一沉,冲着蟒蚺道:蟒兄,事关本族生计大业,你我皆是沸水之薪,聚光之蜡。岁月我早就做好了燃薪作碳,蜡炬成灰的准备,不知蟒兄心里如何打算。 众人这才晓得这魔女叫什么,只觉得这名字意蕴悠长,用在她身上,着实有些浪费了。但此刻正是干系每个人生死去留的紧要时刻,便也无人太过注意。 那蟒蚺嘿嘿一笑,回道:月妹,葬了我蟒蚺一条命有什么只可惜我本领差,脑子笨,未能帮你一星半点,也没有为本族大业献上微薄之力。 但既然要命丧敌手,我也只好厚颜求你,待会儿我死了,一定要将这些人族狗崽子一个不落地杀干净。用他们的骨头为我搭一座坟头,把脑袋通通割下来,挂在坟前祭杆之上。用内脏器官添做祭品,用鲜血浇灌坟头的苦草。再剥了皮,拔了毛,当作纸火烧给我 说着,指着魏不二又道:一定要将这小子的血肉骨头碾碎成沫,混入凝浆,砌成砖块儿,立做墓碑,我才能咽得了这一口气 说话的语气是慷慨激昂,言语之中饱含绝念。说罢了已是闭上双眼,一副求死不求活的架势。 众人听得毛骨损然,个个紧张地瞧着不二,只怕他一冲动,杀了那角魔。 那魔女岁月听了,郑重点点头,向蟒蚺回道:我答应你。话不多,但一字一顿,一顿一沉,似每个字都有千斤之重。 接着转身向不二道:你大可以杀了蟒蚺,请动手罢 话外的意思也很明显:你大可以杀了蟒蚺,不过在场的人族修士全要为他来陪葬 人群之中,忙有人劝道:小兄弟,此事急不得,咱们跟她且商量。这话说罢了,又有不少人跟着附和。 另有几人觉得如此太过窝囊,叫道:兄弟怕甚么咱们修士甚么时候孬种过了杀了就杀了,我就不信,他们没了蟒蚺,还能打得过你和魁木峰。 便有人应道:说得对,咱们跟角魔拼了。大不了通通死在这里,给他陪葬了我林安宁可死,也不愿做窝囊鬼,向这些角魔畜生低头说话的正是云隐宗宝练峰林安,他脸上正是愤愤不平的神色。 这句话颇有些慷慨之气,但反倒点醒了众人,虽说蟒蚺已被制住,但人魔两族的实力到底还是差距悬殊。况且还有不少人族修士身上的镣铐尚未解开,若是角魔真的大开杀戒,这些修士恐怕立时要遭殃了。 忙有人气道:要拼你去拼,要死你去死,莫要牵扯旁人来说话间已是气急败坏。这些未解镣铐的修士立时跟着叽叽喳喳叫嚷起来,有人痛骂林安,有人来劝不二,也有人叫嚷着解开镣铐,场面颇有些混乱。 不二听了,颇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心中暗道:讨价还价我可不会,师傅是谈判高手,要是他在这里就好了在这关口竟是想起了黄宗裳,想起五年前他大闹拜师堂时所说的话。 当时他虽然被黄宗裳弄晕了,但后来从宗内师兄弟口中,终于也晓得拜师堂上发生了什么事。他初始并不晓得黄宗裳那时所作所为有什么暗意,也不晓得他话里话外有什么门道。 但时至今日,他回头细思,终于明白师傅为了自己委曲求全,声东击西,巧妙布局,最终诱使顾乃春乖乖地将自己逐出门下。 否则,倘若自己真的落在顾乃春手里,还不晓得要被欺负作弄成什么模样。这也罢了,只怕他黑了良心,在不知不觉,懵懵懂懂之间,害了自己的性命,也是极有可能的。 只可惜此刻黄宗裳绝不可能来到傀蜮谷中,不二也只好另想办法,再请高人。他扭头瞧见了秀秀,见她眼神闪烁,嘴唇微微而动,仿佛欲语还住,便晓得她一定早有应对之策。 他自然想求秀秀帮忙,但也晓得自己早已得罪了她,嘴笨舌秃之下,便不知从何说起,又如何恳求,只好眼巴巴的望着她。 眼神之中只差明说了:钟师妹,你最聪明,快来帮帮我 秀秀见他这副模样,心里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晓得他想要自己帮忙,却又拉不下面子。但他这副模样神情,却比说任何话还要厉害了。 若是无关紧要的时候,受了这等委屈,发了如此大的脾气,秀秀自然不会轻易答应他。 但此刻却容不得她拿捏儿戏,故作姿态了。 于是,嘴唇微翘,转身面向那魔女,干脆道:你若是舍得蟒蚺葬身傀蜮谷中,想来也不会在这里跟我等侃侃而谈了。 我们还是开门见山,少些废话。 蟒蚺绝不会还给你,其他的倒可以谈一谈。说罢了,亦是盘腿坐下,微微笑着。 103.第103章 过河拆桥卖柴火 ♂, 岁月听罢,冷笑道:不放蟒蚺,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 秀秀却未理会她,转头向人族修士瞧去,只见他们一个个面露喜色,蠢蠢欲动。 不由想道:眼下,事情绝不是想象的这般简单。但倘若我径直说出来,便是给他们当头浇一盆冷水,恐怕非但讨不着好,反要落个满场埋怨,说不得还有人从此记恨于我。 稍一琢磨,便向众人问道:魏师兄拿下蟒蚺,各位可有什么好想法 立时有人叫道: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叫这魔女把咱们通通放了,你走的你阳关道,老子过老子的独木桥。大伙井水不犯河水,妥妥当当出谷,平平安安回家。 众人听了都觉着不差。 又有人道:这位老兄真是没出息,咱们好不容易抓到了这条大鱼,怎能轻易放过这些角魔手中定有不少蜮灵石,见者有份,利益均沾。何不让他们拿出一些,给兄弟们当作辛苦钱 有人忙接道:这个主意好,但不够痛快,不够爽利。他们杀了这么道友,为何不好生剥削一番叫他们把手中的蜮灵石通通拿出来,诸位一并分了才好。 先前那位又回道:妙哉妙哉我看还可以更痛快些,不如叫这些角魔给咱们兄弟磕头赔礼,跪地求饶方能罢了。 众人见这二位根本没有搞清状况,还在这里做着春秋大梦,气得压根直痒。 洛图宫的张艳国便骂道:放你娘的狗屁,你们两个胡乱开口讹人,做得真是好梦,这些角魔又不是傻子,岂能如你所愿。 要我说来,咱们这一次能侥幸存活,当然要感谢魏师弟。他本领高强,侠肝义胆,舍生忘死,力挽狂澜。他与魁师兄二位称得上此次入谷修士中的大英雄,大侠士 众人听了纷纷叫好,个个拍掌,尽是觉得别无二话。 张艳国又道:有道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担子越重。入谷各宗的好汉能活到现在多亏魏师弟,下一步能否安然出谷,关键还是要看魏师弟。 张某人生性愚钝,苦思冥想,也只想到一个不大靠谱的办法,却需要魏师弟冒不小的风险。哎,也不知该不该讲。 魏不二便道但说无妨。 张艳国又道:要我想来,咱们一窝蜂的逃出去,绝不大可能。只有靠魏师弟将蟒蚺挟持在此,其余众人分批撤离,还比较妥当。张某人虽本领微末,但愿意长留在此处,最后一批再走。 但魏师弟便要冒上不少风险了。不过方才我们都瞧见了,魏师弟本领如此之高,在这些角魔群中游斗便如闲庭信步一般,想来他要从这些角魔手中逃出去应当不大困难。 许多人听了觉得十分可行,便在下面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有几位甚至连连点头,啧啧称是。 兽人塔一个叫何生虎的弟子接道:张师兄此言不差,但说得还不够细致。 比方说,既然是分批走,那么谁先走,谁后走,也要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要我看,自然是受了重伤的兄弟先走,其次便是轻伤挂彩的,然后才是那些浑未受伤的。 众人瞧他,满身都是血迹斑斑,上半身衣服已然撕得破破烂烂,肩膀上正是一个血淋淋,碗大的伤口。 何生虎话未说完,便有人直呼不妥,应当是先女后男方妥。又有人说应该先长后幼,争锋相对的便是先幼后长。 有的说九大宗先走,有的却说小门小派先走。 九大宗里各宗又互不相让,小门小派也各自争执。一时间吵得不可开交。其中还夹着心怀侥幸的几人,打算趁乱溜走,却发现众角魔早已将路封死。 另有许多人,心中颇为看不起这些正吵得热闹的修士的行径做派,但也不愿意站出来反对,多是一旁冷眼看着。偶有几人说了几句反对的话,却给淹没在一片哄吵之中。 那魔女默不作声在一旁听着,但见他们浑然不理会自己,个个自己为逃命在望,初始还怒不可遏,到后来反倒平静下来。 心里暗道:族人常说,人性本恶,危难见其卑,得意现其丑,果然如此。我且由得你们猖狂,待会儿换回蟒蚺,叫你们一个个不得好死。 秀秀见了,不免暗自伤感,心道:魏师兄,像这些无情无义的同道中人,救他们又有何用但转念一想,这其中的确还是有不少英雄好汉,却不能因为心怀鬼胎的某些人,而一概否定了。 正是众人说得热火朝天之时,有人气得大骂:放屁,放屁,好臭的屁你们走了,只剩魏师弟一个如何是好难不成要看着他去送死说话得正是厉无影。 云隐宗林安也跟着说道:厉道友所言极是,若不是魏师弟挺身而出,舍身赴死,将这蟒蚺擒下来,他们早就死翘翘了。这会儿桥没未过,居然就要砍了卖柴火。真是无耻之极 魁木峰心里也道:枉这些人自称是各大宗派的精英弟子,临到头来,竟然如此不堪 但他情知众人兴致已成浪头,不拍到岸边停不下来,便朗声道:诸位,咱们你一言我一语,也没个准主意。钟师妹素来绝顶聪明,以智计过人闻名宗盟,我们还是请她来讲一讲罢。 他原想说请钟师妹拿定主意,但临到话头,忽然改作讲一讲。 众人听了只觉得舒服至极,再加之先前魁木峰挺身于危难之际,救人于水火之中,还险些葬送了自己的性命,大伙对他都是又感激又佩服,便连连点头,个个同意。 秀秀心道:魁师兄看着是直性子,古道热肠,侠肝义胆,原来肚子里也有弯弯绕绕。也幸好他机智通情,否则叫他们这般胡闹下去,只怕我也难以收场了。 想到这里,终于深吸一口气,朗声说道:各宗的兄弟道友,我想问问大伙,眼下大伙心中最急切的盼望是什么 104.第104章 铁肩担当来扛鼎 ♂, 秀秀问罢了。 众人皆是微微一愣。若说入谷之前,大伙皆是雄心勃勃,豪情壮志,不晓得要杀几个角魔,采多少蜮灵石,为宗争光,拿奖得利,从此一战扬名天下知,走遍宏然无不晓。 也有不少人心中想的是除魔卫道,舍身杀敌,粉身碎骨浑不怕,但保平安在人间。 但事到如今,才觉得原先的想法皆是痴人说梦。于是稍默片刻,众人稀里哗啦地说了出来,言各有词,词各有表,但想要的唯有活命二字。 秀秀点点头,又道:我与大伙一样,此刻只想着如何能从谷中活着出去。眼下,魏师兄擒住蟒蚺,我们的性命便有救啦。这蟒蚺在角魔之中算得上地位极高,本领极强。为了保全他的性命,我想这魔女一定愿意将我们通通放走。 她把咱们放了,咱们再将蟒蚺放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从此相安无事,岂不是美哉 便有人冷笑道:你想得倒是挺美,你能保证咱们将蟒蚺放了,她不会当场翻脸 这话一出,大伙都默不作声了。他说得不差,而且此事极有可能发生。 秀秀微微一笑,接着说:这位兄弟说得不错,咱们将蟒蚺放走,这魔女的确大有可能当场翻脸。即便她当场不翻脸,咱们走出几里地,也难保她不会带着大队角魔追过来。 即便她也不会如此做,这傀蜮谷中的日子还有个把月。与如此多角魔一同待在傀蜮谷之中,我们也实在难以放心。恐怕,迟早躲不过一场恶战。 魏不二听她这般一说,立时脊背一凉。他原先的打算和洛图宫张艳国想的差不多,自己先在这里拿住蟒蚺,叫各宗道友先行撤离。等众道友到了足够安全的地方,他再想办法撤离。 可按照自己的盘算往下走,恐怕往后一个月的日子势必极不好过。 他甚至怀疑,以那魔女的精明决断,说不定早就算到了这一点,正挖了一个坑,等着自己跳下去。而方才与自己扯皮,多半只是她欲擒故纵的把戏。 在场一众人也个个陷入了苦思冥想。 那魔女冷笑道:前怕狼,后怕虎,夹在中间还嫌挤。你们想走,本尊可未必答应。心中却颇有些可惜,这人族女子循循指引,层层点破,竟将自己之后的谋划通通勘破了。 不过,她稍作思虑,却也不大担心,往下的局势已然明朗,即便所有谋划摆在明面上来,阴谋成为阳谋。但往前的路只有这一条,路上大坑一个,不怕他们不跳进去。 念及于此,心中更是笃定,不慌不忙瞧向众人。 角魔群中亦叽哩哇啦叫嚷起来,间或夹杂着阵阵嘲讽笑声。有一个会说人语的角魔大声叫道:人族修士嘛,都是一些胆小怕事的孬种说罢了,便是哈哈大笑。 众人听着怒气冲冲,但一时竟也无言以对。 终于有人说道:各位,我看咱们要想活着离开,蟒蚺是决不能放走的但如此一来,只怕这些角魔不大乐意。 大伙听了皆是觉得不差,这才明白秀秀之前为何要说甚么开门见山,少些废话,甚么蟒蚺绝不会还给你,其他的可以谈一谈。原来她一早就想到这一步。 叫方才那人一点醒,众人仿佛看到了一条明路,便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有的说强行劫了蟒蚺离去,有的说给蟒蚺喂下毒药,离谷之前再给他解药。还有的说考虑这么多干嘛,倒不如一把杀了了事。 但这些乌七八糟的办法,自然一众人通通否定了。 正是争执不下的时候,秀秀才道:各位,我们强行将蟒蚺劫走,难保这些角魔不会玉石俱焚,跟咱们拼命。若真的到了那般田地,反倒不妙。我有一个办法,但需要数位铁肩担当踏地扛鼎的英雄好汉站出来,来当此重任 众人知她智计过人,瞧得长远,便对她颇有信心。这其中又有不少慕其名,好其色的年轻修士,早就想在她面前好逞英雄,大显威风,以期佳人垂目。 便有人叫道:钟师妹有什么好办法,快快讲出来。我们个个都是敢作敢当的汉子,哪个不愿意助你一臂之力这话说完,立时站出来数十个修士,个个表示态度坚决,非我莫属。 秀秀听了微微点头,嫣然一笑:如此,就有劳各位委曲求全,暂且在角魔手中做个人质罢 105.第105章 苟且偷生承壮志 ♂, 秀秀此话说罢了,人族众人立时鸦声一片。 不二这才明白她先前弯弯绕绕说了大半天,最终目的竟是忽悠一帮修士去做人质。 的确,按照她先前的分析,人族修士若想带着蟒蚺离去,唯一可取的办法就是双方互留人质,彼此各有挟持,相互掣肘忌惮,方可相安无事。 但倘若她不讲方法,毫无策略,非是如此循序渐进道出来,只怕没有一个人会认同她的道理,更不会有人愿意挺身而出,去做人质。 众人默了半响,有人嘿嘿笑道:钟师妹打得好算盘,将我等骗去做人质,你却平安无事,潇洒出谷,还能带着蟒蚺去宗盟表功。当我们都是傻子吗 这话说罢,便似清水入油锅,烈火烧干柴,顷刻间将有些人的怨气点燃了。他们吵吵嚷嚷,直将矛头对准了秀秀。 有的说她貌美如花,蛇蝎心肠;有的说她包藏祸心,挑拨门派纷争,定是角魔暗遣在人族之中的内奸。这些人数量不多,但叫嚷得厉害,也还颇有声势。 其余众人则搞不清楚秀秀到底有何打算,便只作壁上观,一时间也无人为她来说话。 那洛图宫的张艳国气愤道:诸位,咱们非是贪生怕死之辈,怎么能被钟师妹一句话给唬住了这决不是好男儿的行径,更不是英雄好汉的做派。 说罢,又转向秀秀道:我张某第一个挺你。说罢了,便向她微一拱手。 魁木峰也猜得秀秀自有打算,但若是不讲清楚,恐怕众人疑心重重之下,反倒生起了嫌隙。便向秀秀道:钟师妹,你心中既有良策,何不讲明白,说清楚,大伙也好再做定夺。 秀秀向二人微微颔首,笑道:我的办法说出来其实也简单,我们两方各持人质,相互忌惮之下,大家互不干扰。待一月过后,在来此地互换人质。到那时,谷外的阵法已开,咱们立时碎符走人,如此便可万无一失。 魁木峰点了点头,又问她:请问钟师妹,如何保住人质的性命不受威胁 秀秀道:待一月之后咱们来看看,若是人质之中哪一位在角魔手中受了半点苦楚,咱们大可以叫这蟒蚺也尝尝个中滋味。若是哪一位不幸丧了命,一定叫这蟒蚺一命还一命。 众人听了,立时觉得这法子果然极为可行。只不过留下来做人质的修士便要受苦了,落在角魔手中,即便是性命不受危险,只怕这一个多月也不大好挺得过去。 秀秀见此,洒然一笑:大伙的心思我都明白,大伙的难处我也醒得。此事绝非强求,有谁愿意挺身而出,自然是英雄好汉,叫人佩服。若是心中有顾虑,选择明哲保身,亦是本分常情,谁也不会勉为其难,谁也不会说三道四。 方才有人说我包藏祸心,挑拨纷争。秀秀虽然只是女流之辈,但也愿意牺牲小我,成全大我,当这第一个人质,为大家平安出谷献一份微薄之力。话说罢了,微微笑着,向人群中直视过去。 照理说,钟秀秀一个女儿家,都能不畏艰险,挺身而出,在场的男子自然应当不甘其后。 可此事涉及身家性命,绝不是张嘴说一个愿意,只图一时痛快淋漓就完事了。故而秀秀目光所及之处,不少人立时哑然无声,纷纷低下脑袋。 魏不二听了她的话,心中却是一热,忙与她说:钟师妹,我跟你一起话虽不多,但诚意可见。 秀秀心道:算你小子良心不坏,但你日后要派上大用场,自然不能来当人质。心里如此想,人却向他微微点头。 厉无影也嘿嘿笑道:钟师妹说得如此清楚,厉某还有什么好顾忌的,若要做人质,可算我一个。 待他说罢,稍过不久,又有数十位修士从人群中走出来。先前的争论,这些人大多未曾参与,只作壁上观。但到了急难险重的时刻,方显正道义气,才见担当本色。 那魔女坐观半响,心中早有计较,见人族修士之中商议大抵已定。便开口道:钟姑娘,我和聪明人讲话,从不拐弯抹角。老实讲,这些人来做人质,分量还是不够。 魁木峰哈哈大笑,便道:我也来做人质,分量够不够 那魔女微微一笑,继而轻轻点头,自是同意了。 这时,忽然响起一个十分悦耳的女子声音:魁师兄,你可想好了 魁木峰向说话的人瞧去,只见她身影苗条,清秀宜人,面上蒙着白纱,正面朝着自己望来。正是乐韵宗的魁首弟子李悠然。 未等他回话,李悠然又说道:纵是你有通天彻地的本事,一旦落在角魔手中,戴上了镣铐,只怕连半点本领也使不出来啦 魁木峰颇有些奇怪,二人从未有过交情,怎么这位李师妹话语之中关切之意如此明显,好似与自己极为惯熟一般。他稍顿了顿,笑道:多谢关心,我不怕 说罢了又瞧向李悠然,只觉得虽然隔着一层白纱,但仍能感觉到她目不转睛盯着自己。 他也未作多想,转身又道:钟师妹,魏兄弟,厉兄弟,请你们三位带着大伙先行离开。这些角魔诡变狡诈,不可轻信。尤其这魔女心思难测,城府颇深,对我们人族诸事又了解颇深,只怕往后的一个月也未必太平,还需三位多多担待。 入谷修士之中,论修为本领,自然是魁木峰冠盖全场。接下来,无疑是魏不二当仁不让。 至于钟秀秀不仅本领高强,更是智慧过人。厉无影也是难得的好手。 魁木峰做了人质,他们三个无疑是与角魔周旋的中流砥柱。人族修士之中便无异议。 秀秀三人深知担子重大,值此关头,也不与魁木峰客气。 那魔女则只关心魁木峰一个,其他人并未放在其眼内,自然也懒得跟他们扯皮。 魁木峰见此事也已敲定,便转向先前站出来要做人质的数十人,笑道:诸位兄弟,咱们这一个月,便和这些角魔唠唠家常,搞搞交情。也不知他们待客之道如何,人情又如何,会不会好吃好喝招待咱们。 这些人见他如此洒脱不羁,浑不担心深陷重重危险之中,亦是身心激荡,豪情尽起,心中忌惮顾虑散了多半。 那魔女不禁笑道:魁道友,我素来敬重光明磊落的汉子,仰慕敢作敢当的英雄。英雄好汉在我这里,自是好吃好喝对待,除了行动不便,绝不会受半点委屈。 双方又将交换人质的时间地点以及其余诸事敲定,便要各自离去。秀秀又向那魔女讨了解药,自是要解掉众人喝的忘忧草汤药中的手脚。 那魔女心道:解药拿给你们又何妨,只要本族眼线还钉在你们当中,万事便还在掌控之中。念及于此,倒是洒洒脱脱将解药拿了出来。 秀秀验过无误,方与众人服了,人魔两方便各自散去。 众人敛了数十具尸体,便抱团往东走。 路上清点人数,入谷共是三百二十人,此刻还活着二百零五人,其中留下做人质的共是四十二人。便是有一百一十五位道友陨落谷中,长眠不朽。 众人找了一块空地,挖了一处偌大坑洞,将这些尸体合埋了。 不二找到那个善使符箓的无名门派弟子的尸体,想他只身一人入谷,定无人为其收敛遗物。若是不带出去,谷外的父母双亲,同道好友定会伤心难过,不知要留下多少遗憾。 他兀自敛了遗物,除了储物袋,还有一个背面裂纹的出谷传送符。不由想到:这传送符已然无用了,倒不如我留下做个念想。这位无名道友以身殉道,慷慨赴死,让我不得不敬重 不一会儿,空地之上,悲起一座孤零零的大坟头,坟前只缺一块墓碑。 此处不见石头,大伙只好从一棵巨树上削下一块儿来,刻成木碑,立在坟前。 有人在碑上刻了墓志铭,有亡者姓名,生猝年月,安葬之期,大抵述了谷中诸事。末了,用一句英魂远去,壮志长存收了尾。 木晚枫站出来,在那木碑空处写了首悼诗,正是: 宏然憾热骨,傀蜮葬忠魂。 苟且偷生人,永承慷慨志。 碑文凄凄艾艾,悼诗悲壮承志。殒命诸人之中,不少是生者的好友佳伴,读罢了难免垂泪哀悼。想入谷之前,壮志雄心揽长空,结伴同行义气发,此刻人鬼殊途,难免生起兔死狐悲之心。 不二瞧着木晚枫的悼诗,忽然觉得眼熟,想起长乐村众乡亲墓前碑文上,亦是这样的笔迹,心道:原来那一句乐魂乐去是木师姐所做不禁对她颇为感激。 106.第106章 烛峰云魏探寒夜 ♂, 安葬了亡魂,众人本该商议接下来如何应对。 但大伙对不二感激不尽,许多人都凑到他身边感恩戴德,美言饱赞,隐隐间将他与魁木峰一并列作宏然大陆之上,年轻一辈之中,罕有的顶尖人物。 待得知他其实是云隐宗弟子,且尚未获得入谷名额,更是大吃一惊。 洛图宫的张艳国颇擅诗画,甚至为他和魁木峰作了首诗,写的是: 幽烛探寒夜, 孤峰倚长天。 人正自隐善, 闲庭云中魏。 这首诗头两句还凑合,但后两句纯属为了把魏字凑进去,自然显得不伦不类。 但众人听了连连称好,有人将这诗中之意概括为四个字烛峰云魏。这名头日后竟在宏然大陆广为流传开来。 不二听了如此多的溢美之词,初时还颇为受用,待到后来,只觉得快要不堪其扰。心中暗道:他们念着我的好,对我褒奖不断,倒也没什么。我自己可得知道自己的斤两。 心里如此想,便直与众人客气,连连自谦,好不容易将他们通通打发去了。 秀秀这才走近他身旁,冷笑道:嘿烛峰云魏 不二听得一惊,急忙摆手,气道:钟师妹,连你也来笑话我。 秀秀嗤嗤笑道:魏师兄此番好大的风光,想来出谷之后定会成为贵宗魁首弟子,当受倾力培养,前途不可限量。你日后成了修士界的顶尖人物,还请不要忘了我们这些小人物。 不二给她一说,登时无语了,半响挠头道:你还是在开我的玩笑,我怎么会忘了你你也不是甚么小人物。 秀秀道:我这样的笨家伙,的确与魏师兄高攀不起。若非如此,怎么会被魏师兄戏耍地团团转。说得便是魏不二之前假装晕倒之事。 不二脸一红,忙不迭地道歉,并谢过她最后赶来相助。 又说起那时救了自己一命的圆盘,当时惊鸿一瞥,他着实没看清那圆盘的样子,更没瞧见那圆盘从何而来,是谁发的。 那一刻在场众人大都在生死拼搏斗,恐怕也没旁人瞧见了。只有秀秀在一旁瞧着,想来应该看得清楚。 秀秀听了,心中闷道:本姑娘为了救你,连青天明月盘也崩碎了,回去不晓得师尊该如何教训我。你这罪魁祸首此刻竟然还浑不自知,气死我罢 但人却只笑了笑,回道:也不知是哪一个游手好闲,吃饱了没事干的救了你,活该她的法宝碎了一地,叫她心疼死罢。 末了,神色一正,又道:我来找你,可不是说闲话的。说罢,将不二引到一处寂静,郑重道:魁师兄他们性命危险,咱们得设法营救 不二给她说懵了,半响才道:莫不是跟我开玩笑罢方才在战场上,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秀秀气道:我若不这样说,有谁会愿意去做人质你该不会真的以为那魔女会等到一个月后,跟我们交换人质吧 不二听得一惊,瞪大了眼睛瞧她。 秀秀又道:那魔女费劲心机,布置了不知多少暗手,几乎将我等一网打尽,却又抓而不杀,这其中定是有极为重要又不可告人的目的。若不是你和魁师兄半路杀出来,她早就得逞了。 如果我是她,绝不会甘心这番心血就此付之东流,更不会就此罢手。 不二恍然大悟:你的意思,他们可能会来劫走蟒蚺 秀秀道:不是可能,而是一定会来。倘若他们真的将蟒蚺劫走,非但是魁师兄,连我们的性命恐怕也在旦夕之间。 不二有些不解:管她风吹火燎,截抢偷盗,我们只需将蟒蚺看严守死,还怕什么 秀秀笑道: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她可以天天盯着咱们,寻找咱们松懈的时候。但咱们不可能每时每刻不打盹不闭眼的守着。 更何况这些角魔本领比我们的大得多。倘若我是那魔女,手底下有这么多精兵悍将,我可以想出一百种办法,将蟒蚺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 别的不说,单那一个幻蜃族角魔,就可以玩得咱们团团转 不二默了半响,心道:你早知如此,竟然还骗了诸位道友去做人质,岂不叫人寒心。便对秀秀瞒而不讲的行为,深沉难测的心思和自以为是的做派,颇有些不大舒服。 转念又一想:事权从急,当时她若是不如此说不如此做,依着众人强行劫了那蟒蚺离去,恐怕伤亡更要惨重。而现在,虽然大伙仍在危险之中,但总算事态大有好转,不至于顷刻间就要生死两重天。又觉得自己小肚鸡肠,斤斤计较,倒不如钟秀秀一个姑娘大气。 秀秀见他面色阴晴不定,立时猜到其心中如何想了,面色一寒,问他: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两面三刀反复无常的女子 不二看她脸色,分明是生气了,便连连摇头,心道:我要说了是,我就是大傻子。 秀秀晓得他在应付自己,冷哼一声又道:我告诉你,你仰慕的大英雄魁木峰,早就晓得此事了。哼,即便如此,他还不是带着一帮道友深入虎穴。论起心思深沉,他比我不遑多让。 不二自然不信,但刚要与她辩驳,忽然想起魁木峰先前说过的,这些角魔诡变狡诈,不可轻信,这魔女心思难测,城府颇深,只怕往后的一个月也未必太平。 叫秀秀一点醒,再联系这几句话,他立时觉得,魁师兄多半是知情者了。但他明知危险重重,为了众人的安危,仍是毫不犹豫一脚踏进魔窟,这才更叫人佩服。 再往深了想,他又觉得,以魁师兄的见识本领,绝不会毫无缘故,仅凭一时意气冲动,就将自己和数十位道友的身家性命置于极度危险之中。 要么是,他对自己的本领有十足的信心。要么便是他信得过钟秀秀,相信她有十分的把握救出他们。 待想明白了,不二便不再废话,只问秀秀该如何做。 秀秀道:与其被动挨打,倒不如咱们主动出击。 不二苦笑:只凭咱们这些人,去招惹角魔的霉头,岂不是以卵击石。 秀秀冷笑道:你不知死活地冲到战场之内救人,这才叫以卵击石。 不二讪道:那时事态危及,绝没有半点时间容我犹豫。现在,既然可以从长计议,自然要想清楚了,没有八成的把握,决不可轻举妄动。 秀秀拱手笑道:难得,你还有这样的脑瓜。心中想的却是:你被婉儿玩得团团转得时候,怎么不见这般精明 末了,轻轻一甩袖子,回首望向方才战场那方,眼中是异彩涟涟。 忽而声色一振,笑道:我想做的,并非仅仅救出魁师兄等人,而是要将谷中的角魔尽数歼灭了 107.第107章 幽林深处有魅影 ♂, 营救和歼灭二者天差地别,不二登时愣住了。 他寻思半响,仍觉得秀秀在与自己开玩笑,便沉声道:咱们说的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作不得半点儿戏。 秀秀道:这个我自然晓得。说着,一翻手来,从乾坤袋内掏出一个拳头大的黄色圆球。 接着道:这颗九天玄月珠是我入谷之前,师傅拿给我以备不测,未想到今日真的派上了用场。 不二低头一瞧,见那珠子晦涩无光,坑坑洼洼,十分不起眼的样子,心中忍不住道:还说不是儿戏,云隐宗后山之上,到处都是这般的土疙瘩。便是皱着眉头仔细察看,一脸将信将疑的模样。 秀秀见此,立时晓得他着相了,心中好笑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你的模样也平平无奇,还不是叫人大吃一惊。 人却道:你别看它不起眼,却是我月林宗内极为稀有,威力又极为罕见的阵眼法器。 凭借着它,我便可布置一座小型的玄月驱魂阵。一旦将此阵激发了,可瞬间对生灵的魂魄爆发出一股极其威猛的冲撞力。寻常凡人,或是虎豹豺狼这些野兽中了招,立时便要魂飞魄散,成为行尸走肉。 即便是这些实力强悍的角魔,倘若中了这阵法的冲击波,也要神魂震荡,许久动弹不得。 倘若角魔若敢来劫走蟒蚺,定叫他们通通陷入驱魂阵中,一动也动不了。到那时,便由我们随意宰割了 说罢,向那黄色圆球中微微注入了法力,那圆球立时发出嗡的一声,一圈幽暗微黄的光芒自球身外缘倏地荡了开来。再一瞧,那球身表面凭空生出密密麻麻,颇为玄妙的阵法图案。 不二瞧了啧啧称奇,可心中还是疑窦丛生,便问她:你这法宝这样厉害,方才要命的时候怎么没有拿出来害得这么多道友白白丧命。 秀秀道:若溜溜嘴皮子便能布下这玄月驱魂阵,本姑娘岂不是要在宏然大陆横着走了 这阵法威力固然不可思议,但布置起来亦极其耗费功夫。光是观位,划线,布点这几样准备工作便要耗去两日光景,接下来安器,注灵,定眼又要耗去三日光景。这阵法布置好了,只有三十丈半径的威力,挪不得,动不了,须得人家主动撞进来,否则就是个摆设。 不二苦笑道:这么麻烦,也怪不得你至今还未用到。 秀秀却道:冥冥中自有天意,原先用不到,现在却要管了大用。为救蟒蚺,那些角魔势必要主动出击,我们大可以守株待兔,给他们来个一锅端。 不二想了想,仍觉得不大靠谱,只觉得说起来轻巧,具体操作之中着实不大好实现。但又不知具体哪里不大对劲。 便在此时,秀秀忽然扭头瞧向一棵树后,声色一厉:鬼鬼祟祟,请现身罢 只听缓缓的踱步声传来,紧跟着却从另一棵树后闪出一个人影。瞧他的脸上,最惹眼的一对招风大耳,额头凸起有一道月牙般的红色疤痕,面容看起来颇为徐和,正是洛图宫的张艳国。 他缓步从树后踱出来,讪笑道:二位,我绝无冒犯之意。只是猜想你们多半要商议众人生亡大计,这才斗胆凑来听一听,只希望张某也能以微末道行,寥尽微薄之力。 说罢,向不二拱了拱手,眼睛却直钩盯着秀秀。 他方才一直在关注钟魏二人。瞧着他俩言谈自若,神情情切,并肩走入深林中,竟是心口一酸,喉头一苦,不由自主地跟了过来。 这时,忽然又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钟道友,要我猜,你打算将蟒蚺放在阵眼之上,以做诱饵,勾引那魔女前来救人。但你是否想过,倘若那阵法之中,只有蟒蚺一个人,以她的精明,恐怕绝不会上当的。 若想引她上当,蟒蚺的身边一定要重兵把守。可这样一来,那玄月驱魂阵的威力便要波及到看守道友的身上了。嘿该不会,你又要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辞,骗得大伙给你当诱饵罢。 不二转身一瞧,只见厉无影正从一棵大树身后走出来,面色阴霾地瞧着秀秀。他一想到自己之前被钟秀秀忽悠的壮志豪情,差一点一头栽进魔窟,心中便是不大爽利,对其怨念颇深。 不二则是满脸差异,不知这二人何时来到此处,也不知他们将自己和秀秀的对话偷听去了多少。 秀秀倒是浑不在意,笑道:这回我倒是不打算忽悠谁,只想自己挽袖撩裤,亲身上阵。各位只需要等在一旁,到时候抓紧时间,肉搏也好,远攻也罢,将他们一网打尽。 张艳国笑道:钟师妹的办法,除了一个妙字,再不可多言了。敢问需要张某做什么我只求帮得上你,为大伙平安出谷尽力。 不二亦是连连点头,厉无影虽然脸色不大好看,但也再无异议。 秀秀道:眼下,布阵还需五日的光景。倘若这期间角魔突袭而至,劫走蟒蚺,那便大事不妙了。我想请各位冒险去角魔周边折腾一些动静,叫他们暂时有些可做的事情,为我布阵拖延五日光景。 待玄月驱魂阵安置妥当,我们便可想方设法引诱他们来救人了。 张艳国笑道:旦有所需,必有所从,张某定不辱命 厉无影则冷哼一声:可以。但你最好说的是真话,要不然先前之事,绝不会就此作罢。便也是同意了。 不二也道:这是为了众人安危,我们都醒得利害,自然不会推脱。 秀秀又道:此事干系重大,在激发阵法之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也请各位把牢嘴风。 四人说罢了,又找到为数不多几位可以信得过的同道好友,还有各宗魁首弟子,便是李悠然南宫疾雨无相木晚枫丹青墨等人再做商议。 众人皆觉得此事极为可行,只是操作布局之中还需细细斟酌,便是你说一句我讲一句,将其中疏漏补齐,将此事反复商议拿定,这才各自散去,按计定行事去了。 待众人走空许久,一个人影从这附近一棵大树上跃了下来。他浑身缠满了树叶枝条,隐藏在极为茂密的树冠之中,又是在这阴暗微光的环境中,决是难以被人发现。 此刻他面色阴沉的望着秀秀离去的方向,脑中思虑闪转不停。过了半响,忽然打定主意,祭出一柄青光闪闪的巨尺,朝着另一处飞快遁去。顷刻间似一道鬼魅厉影,隐没灰暗深幽的丛林深处。 108.第108章 果真梦里最逍遥 ♂, 手予:诸位,容我先说明一下,昨天更新的第一百零七章幽林深处有魅影,qqpp到现在还没有显示出来,跟读的书友可以去创世或者腾讯书城看一看,因为昨天那章是涉及剧情走向的关键一章,如果漏了很可能要影响接下来的。在此,再次对昨晚推迟更新表示道歉 人族众修士找了茂林深处安下营地。又在一棵百丈巨树的树冠顶头上安了岗哨。 现下共有一百六十三位修士,大伙商议后,定下每十六人一组,每四人又为一小组,分作十班倒替值勤。 值勤小组各自拿着通信符,一刻不停在营地四周巡查探访,旦有风吹草动,所有人皆可立即知晓。 至于蟒蚺,则被药王谷的弟子强喂了神魂散,暂时昏迷失去了意识。又被乾坤塔的弟子用里三层外三层的微型阵法锁住浑身血气,一动也动不得。 大伙还派了专人轮替每时每刻不眨眼的盯着,这才觉得妥当。 不二与秀秀分开,在宿营地附近寻了僻静之处,混不知觉躺了下去。 此时,茂林密叶现宁静,幽僻微光抚忧烦,正是入眠好时候。 这两日皆是在生死悬崖边摸爬滚打,每一刻都是神经紧绷,万分专注,不敢有丝毫分神懈怠。 于是,许多事情顾不得,许多念头想不了。 这一刻重归平静,他闭上眼睛,先前诸事丝毫不受控制地涌上脑海,似把闭合的眼皮当作唱戏的台子,亦真亦幻地演绎起来。 首当其冲是婉儿当胸拍掌那一幕,在戏台上幽魂不散地,来来回回地上演了上数十遍。 事过良久,他回味起来,仍似喝了一大碗苦到极点的黄连汤。 这碗汤虽然稀里糊涂下了肚,但嘴里苦涩的滋味久久难消。 他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绪,似大河涌于广阔原野,狂风扫过无垠沙漠,根本无可阻碍。他便毫无顾忌地想起与婉儿一同走过的往日。 想起她的清秀面庞,她的娇媚身姿。想起她一颦一笑,一言一语,一举一动。 更真真切切想起年少时光,她为自己出头,为自己送饭,为自己擦汗讲笑话。 还想起八岁之后,父母离去,她便时常无缘无故走进自己家中,收拾屋子,问东问西,跟自己并肩坐在褪色发黄的床头上,在不知多少个难熬的日子里,说了数不清的宽慰贴心的话。 对于一个举目无亲无助,只身艰难过活,又被同龄人百般欺负作弄的幼童来讲,婉儿的话几乎成了他每天夜里,孤枕难眠翻来覆去时的唯一寄托。 他常常闭上眼,在脑海中过电似的想象她的面庞,回忆她说过的每句话。 直到数年后的今天,他竟然仍能一字一句记起那些看似普普通通,却回味无穷的话。仍能清晰忆起那时她的面容,眉毛,鼻子,眼睛和嘴巴。 直好似年幼时的她从未离开过他的身旁。 便在这不愿拔离的回忆中,周遭的天气不知为甚么渐渐冷了起来,叫他忍不住瑟瑟发抖,又想起入宗之后,那原本清晰的脸庞渐为模糊,原本熟悉的面容渐向陌生,两人在不知不觉中渐渐疏远,渐渐陌生。 周遭竟是越来越冷,他忍不住蜷缩起身子,又想起从云隐宗启程赶往傀蜮谷这一路,所经所历,所见所闻,诸事似大河逢峭崖,化飞瀑直落,令他几乎不敢相信,这个挖空心思,千方百计想害他的人,真的是他朝思暮想的婉儿。 便在这飞瀑直冲而下的轰鸣中,他的思绪似也被激流冲散,化作半空中飞溅的水雾水滴,最终无可寻迹。 这几日,许久没有好好歇息。 他终于在困倦交袭心力憔悴中沉沉睡去了。 有道是,难得险中偷浮闲,果真梦里最逍遥。这一觉,竟然一反常态的舒服惬意,好梦一个接着一个,睡得当真是酣畅淋漓。 想来是,醒着时已百般艰险辛苦,睡着了入梦,若还不能万事任由心意,好好犒劳自己,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也不知睡了多久,朦朦胧胧之间,似有人轻轻拍着自己的肩膀。 不二微微睁开眼睛,一张丑陋的面孔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正是御鬼宗的厉无影。 只听他带着些许兴奋低声道:魏兄,我们出去聊一聊 不二正纳闷来,但也不好驳了他的兴致,便点点头,一骨碌爬起身来。 厉无影已然飞身遁出去,不二紧随其后,二人一遁一趋,竟到了合葬入谷亡魂的坟前。厉无影倏地停下来,落在那墓碑正前方三尺处,微一转身,直直看着不二,郑重道:魏兄,我们结拜为兄弟如何 不二微微一愣,二人未曾打过多少交道,也不知他这个念头从何升起。 他正要问来,便听厉无影说道:我看人向来很准。你敢在危难时刻挺身而出,不顾自身安危,舍身救人,只凭这样的担当和气魄,我就打心里想和你结拜生死弟兄 厉无影的声音原本十分沙哑,让人听了十分难过。但方才这句话,用情用真,用心用性,全是他发自肺腑之言。 不二听了,亦是热血沸腾,徒生共鸣,想起厉无影在战场之上,在生死时刻说得那句:要走你们走,厉某死在这里也不怕。 心中暗道:这位厉道友虽然面貌丑恶,声音吓人,但无疑也是一个侠肝义胆的英雄好汉,一个慷慨豪情的性情中人。与他结拜兄弟,是我高攀了。 念及于此,便是再无二话,连连点头,当即便要行结拜之礼。 厉无影忙拦着他,笑道:此行收获良多,光我二人结拜有什么意思我还要替此时不在此地的三个人做主,跟我们一同结拜挚交兄弟 第一位,便是我心中更加敬佩的焚烛山魁木峰说到此处,声音陡然提高,忍不住一些颤抖。 不二道:魁师兄若能与我们结拜,当真是三世也修不来的运气只是他人不在此处,没办法争得他的同意,也不知会否答应我们。 厉无影笑说不碍。 不二奇道:难不成,你已经问过他了 厉无影嘿嘿笑道:他此刻正坐着大牢,我如何能问得上话且不管他,咱们拜咱们的兄弟,他坐他的大牢。待日后将人救出来,我再告诉他。 大丈夫行事,岂能拘于条条框框。到那个时候,他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我厉无影晓之以理也好,动之以情也罢,非要将他拜做兄弟了 不二听了,忍不住笑意,心道:人不可貌相,我这位未来的生死兄弟,当真有趣的很。 此时,万籁俱寂,丝声不闻,但二人心中亢奋之情难以言喻,似平地骤起狂风,将不二先前的苦闷悲惶一扫而光。 四目相对之下,皆是晓得彼此心中诚挚之情不可再多。 厉无影心神一振,眉毛高扬,冲着不二郑重道:说到此处,还要请魏兄猜一猜,接下来要被强拉进来,与咱们一同结拜的是哪两位 109.第109章 生死兄弟阴阳隔 ♂, 厉无影此话问罢了,不二便在心里寻思:凭厉兄的脾性,想要结拜之人,多半也是古道热肠,百般仗义的英雄好汉。这两日见得人虽多,但是符合这个条件的寥寥无几。当时和厉兄一起冲入场内救人的,除了魁木峰,便只剩南宫疾雨一个了。 念及于此,便将心中猜测说了出来。 厉无影听罢,连连摇头,冷笑道:这位南宫道友,从头到脚长得都是心眼儿,实在不大对我的胃口。 先前魁师兄叫咱们先走,你我皆是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南宫疾雨早就升起溜之大吉的念头,但又不想自己一个人先走,以免被人笑话,这才说了什么垫后,什么最后再走之类的屁话。 他若是二话不说就走,我倒是佩服此人干脆果断。但这样的弯弯绕绕太多,实在叫我不爽快。还有魏兄被那蟒蚺的瞳术逼入绝境之时,有几位兄弟离得老远匆匆赶来救人,有人甚至为此送了命。这南宫疾雨离你最近,身法最好,反倒被两个根本拦不住他的青角魔截下来。 魏兄你深陷险地浑不知此事,兄弟我看得一清二楚,气得实在不轻。这位仁兄,咱们是决计不能结交的。 不二听罢,心中暗道:事关自家性命,南宫疾雨如此做也无可厚非。但若结拜兄弟,论生死之交,此人的确不大合适。却不知还有谁能入得了厉兄的法眼 他方才说了这一句,有几位兄弟离得老远匆匆赶来救人,有人还为此送了命。其中丢了性命的只是兽人塔元霸。这亦是一条铁骨铮铮,不可多得的英雄好汉。 不二便寻思,虽然斯人已去,归于尘土,但冲他之前所作所为,冲他的耿直仗义,便一定要将他拉进来结拜兄弟。 他正要说出来,却瞧见厉无影一言不发怔怔望着坟前墓碑,一脸沉重的神色。不二又想到:既要结拜兄弟,岂能落下那位擅使符箓,死得轰轰烈烈的无名道友念及于此,便将心中所想通通倒了出来。 厉无影听罢,立时回道:英雄所见略同,咱们想的一模一样。这二位身陨道消,实是万分可惜。他们活着的时候,咱们没有运气与之结交,现在虽是阴阳两隔,但也要把遗憾补上。 二人拿定主意,当即从储物袋里取了黄纸高香,在坟前跪下叩头,烧纸焚香献祭,列上诸位兄弟姓名。那位无名道友便先写了无名二字。 二人代诸位兄弟,指天对地,郑重誓言,表心明意,倘有哪个背恩负义,定叫天诛地罚。 至于兄弟排位,因不知其余几人生辰,暂且将魁木峰列为长兄,元霸无名无影不二逐次而后。 行罢诸礼,二人皆觉得难得畅快,兴致上头,厉无影笑道:五弟,自打进这谷中,就没有一天痛快日子,也没有瞧瞧这谷中的风景。难得今日心情好,咱们到处溜溜。倘若能遇上落单的角魔,便给他来点苦头吃。 不二亦觉得不差,笑道:在这角魔遍布,危机四伏的傀蜮谷中骋怀畅游,必定极为过瘾。以他原本的心性,时时小心翼翼,步步谨慎为先,除非紧要关头,迫不得已,绝不会这般冲动。 但此刻受了厉无影的豪言激荡,也是情不能自已,头脑一热,二人便并肩畅步去了。 先前慌慌张张,匆匆忙忙,略过了大好风景。此时看百种异树,观离奇怪木,直叫大开眼界。 也不知溜达了多久,竟不知不觉到了先前苦战的那一片宽敞空地。二人在此稍作感怀,正要离去,忽然听见空地南面的林子中隐隐传来穿林过叶的沙沙声响,便毫不做疑一并遁入靠北的林木中,探出脑袋,向空地望去。 只见只见眉清目秀的一男一女正手牵着手,小心翼翼从林中钻出来,左顾右盼遁入空地之上。正是贾海子和婉儿。 二人脸色皆是不大好看,在空地上来来回回转悠,埋着头到处细细查看,似在寻找什么东西。 不二见了,亦是吃了一惊。他原以为贾海子中了那魔女一掌后,多半活不了了。未曾想,此刻又见到他和婉儿卿卿我我来此,竟似毫无受伤的痕迹。 心中暗道:你来此处,必然是为了青云剑和裂谷消云鞭。但这两个法宝,一个已然碎成渣子散落一地,与泥土混作一滩,你就算把这里每一寸土地都翻遍了,把眼睛看瞎了,也决计认不出来。另一个此刻正在我的乾坤袋里睡大觉,你想见它,只好等做梦的时候了。 又寻思当时在战场上,自己收下这两样法宝时,刻意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众人又在生死决战,绝对无人瞧见。而那消云裂骨鞭被蟒蚺的瞳术击碎之时,更是出手极快,电光火石,连自己都没有看清楚,更无论旁人了。 不禁暗道:这两样宝贝,各是顾乃春和贾海子得意兵器,心头至宝。此番叫我收一个毁一个,便是上天赐意,命运轮回,因果报应,好惩罚你们两个千方百计作弄陷害于我。便在心中打定主意,绝不会归还青云剑了。 贾海子此刻正是怒气冲冲,他早就想来此寻回法宝,只是婉儿心中害怕至极,反复劝他:待过许久,人魔交战罢了,才更为安全妥当。 但在这里找了将近半个时辰,快把空地翻遍了,仍是一无所获,便忍不住要埋怨婉儿:我早就说过,此事耽误不得,女人家东怕西怕,只会误事 婉儿却道:这两个宝贝如此稀罕,难保不会有人惦记。方才路上遇上侥幸逃脱的道友,说各宗人手已然脱身了,正在某处扎了营,咱们且去打听打听。我就不信,这么多双眼睛,就没有人看到是哪一个拿走了。 贾海子无奈点点头:也只好如此了。当真是离奇了,看先前的情形,这些人绝无半点逃命的希望,怎么势头颠倒如此之快,一口气逃出了这么多人我实在想不明白。 他嘴上如此说,心中郁闷的却是:我先前丢尽了颜面,若是此事不幸传出去,恐怕此生都难以在修士界抬头了。便在心里反复祷告上天,叫这些人通通命丧于此,永无张嘴说话之日。 婉儿道:听说是魁木峰半路杀出来,将大伙统统救下了。她半点也不敢提到魏不二,只怕贾海子晓得战场上的逆转从何而来,心里头更加不是滋味。 贾海子则在心中直骂这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魁木峰,连咒他不得好死。 婉儿见其脸色不对,以为他丢了宝物正是苦闷难当,便是温言细语好生将他劝得消了气。 二人在空地之上稍作逗留,便向不二无影藏身的这片林子遁来。不二躲在树后,眼见二人没入一片林木之中,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明的滋味,正要招呼厉无影离开。 忽然瞧见远处有两道红芒一闪一闪,冲着贾海子和婉儿没去的方向疾速追去,似幽魂鬼魅的眼睛在林木间飘过。 110.第110章 性命悠关挡身前 ♂, 那红芒分明是冲着贾海子和婉儿奔去的。 不二忽然想到,这二人还没有服过解药,自然还无法解除被跟踪的状态。如此一来,这两道红芒多半是角魔用来追踪人族修士的法器了。 念及于此,便招呼历无影一并过去瞧一瞧。二人尽量遁走光线阴暗,丛林茂密之处。不久跟到了一略微开阔所在,只听前方隐隐传来人语声,便齐齐慢下脚步,小心翼翼蹭了过去。 透过密密麻麻的枝叶向前方开阔处瞧去,贾海子和婉儿正面向这自己这方,迎面却是被一个蔓藤族青角魔和一个骨刃族拦住了。 贾海子脸色虽是煞白,但仍是一迈步挡在婉儿身前,只怕她受了惊吓。婉儿则藏在他身后,露出半个脑袋,怯怯懦懦地瞧着。 不二瞧了,心中略微宽心,暗道:性命攸关之时,你能挡在婉儿身前,也算你是一条汉子。 那蔓藤角魔颇通人语,面上硬邦邦的,冲着二人道:二位,尊上有请,跟我走一趟罢。 贾海子道:若是我们不愿意呢 那角魔冷笑:人可以走,命留下来 婉儿听罢,面色一白,忙要转身逃去。 却听贾海子道:我跟你们去,放她走。说罢扭头向婉儿瞧去。 婉儿微微一愣,急忙止住脚步,转身去瞧贾海子,见他一脸慷慨赴难的神色,立时眼眶要泛红了。心里直想说:我也不走,我跟你一起但嘴唇蠕动半响,却实在张不开口。 不二见此,便在心中暗自琢磨,想到:倘若是入谷之前的我,此刻与贾海子易地而处,多半也会像他一样,毫不犹疑挡在婉儿身前。宁可自己送命,也要护住她的平安。 但事已至此,她害我性命,负我良多。我若还是不顾自己的死活,去救她的性命,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叫个自作孽不可活。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我时至今日终于明白这个道理,只亏了还不算晚,我的性命还在。倘若似先前那般,痴情不悔,蒙蔽心智,在稀里糊涂百无所知的情形下,白白为她丢了宝贵性命。既对不起父母造化之恩,又对不起师傅和洞中老者殷切厚望,我当真是要万般愧疚,死也难以赎罪。 念及于此,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历无影却是嘿嘿冷笑,凑到不二耳边:五弟,莫要怪四哥多事。贵宗这位贾道友,请你一定离他远一点。先前战场之上,丢人败兴的事不说也罢。你瞧瞧他现在的模样,说卑鄙无耻绝无半点不符。 不二听得直纳闷,便请他讲一讲。 历无影道:你历事甚少,故而被他伪装的面孔蒙蔽了。瞧瞧他的右手罢,此刻正搭在这女子右臂手肘外侧。看似是要护着她,但其实不然。只因他左手本该护住这女子左侧,但此刻竟然十分不自然地也向右侧挪过来。 再瞧他眼神转动之间,一副鬼鬼祟祟满是心事的样子,待会儿他多半要寻找角魔分神的机会,一手紧握这女子左臂,一手抓住她的衣衫,将其当做一件肉体兵器迅速抛向两个角魔,挡住其视线,自己则趁此机会逃之夭夭。 若是这两个角魔至始至终都未曾分神,或者突然向其出手。那他更要用这女子肉躯来挡住一击了。 不二听得目瞪口呆,绝不相信历无影只凭贾海子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便推测出这些离谱的事情。更不相信贾海子会如此无情无义,为了自己活命,将婉儿当作人肉盾牌。 正是满肚子怀疑之时,场上异变徒生。 只见贾海子忽然瞧向二魔身后,惊喜道:魁木峰 那二魔顿时一惊,向身后一瞧,却是不见半个人影。 贾海子见此,毫不迟疑一转身,双手将婉儿紧紧抓住,猛地拔离地面,眼看就要甩出去。 婉儿遇此突变,当然是满脸的慌张惊恐和不知所措。 但就在她身体离开地面的下一瞬,忽然一道布满荆棘的藤蔓自其脚底猛然间钻出来,似一条狰狞的毒蛇扑来。 如果不是贾海子未卜先知,将其拔离,她自然逃不过落入敌手的命运。她这才明白他方才这一抓究竟为何。 贾海子亦是吃了一惊,万万想不到自己别有用心之举,竟然离奇的救了婉儿一命。但下一刻,他立时慌张起来,眼见那荆棘藤蔓倏地一转向,直奔他腰身而来。 贾海子此刻双手举着婉儿,正是行动不便,躲避不及,连忙将婉儿甩开,但为时已晚,那蔓藤依然卷住了他,瞬间将其包成一个粽子,紧跟着脱离地面,几下滚到了那藤蔓族角魔足下。 婉儿大惊之下,立时转身慌不择路逃去,但下一刻只觉得后脑勺挨了重重一击,周身一软立时瘫倒在地。 历无影扭头向不二瞧过来,目光中自然透着询问的意思。毕竟这二人皆是云隐宗弟子,是否救人全看魏不二的意思。 老实讲,不二此刻自然也有救人的念头,不管这二人曾经如何陷害自己,但毕竟是从小长大的玩伴,眼睁睁看其命丧魔窟,他难免于心不忍。 但细细想来,他们两个喝了忘忧草的汤药,即便此刻救下来,还是难免被角魔察觉踪迹,横竖拖不过被活捉的命运。 再者,若是将他们救回去,那些角魔循着二人找到人族的营地,再将钟秀秀苦心谋划的陷阱识破了,继而让所有努力付之一炬,让人族众修士重入魔掌,那自己真的要万死不辞了。 而且,往后想一想,那二魔既然没有当场将他们杀死,想必也是要压回去留作人质,暂时多半没有性命危险的。念及于此,便彻底打消了救人的念头。 那二魔将贾海子和婉儿用蔓藤绑在一块儿,便用异族交谈起来。 不二听罢,大抵是满腹牢骚地抱怨,多半是对那魔女只许活捉的命令不大满意。他们稍作停歇,便转身向南方疾驰而去。 不二望着二魔远去背影,暗自琢磨:他们定是要回老巢将人放下,我们不如跟过去,看看有没有机会将魁师兄救出来 便和无影相视一望,皆是明白彼此的想法,寻着二魔的踪迹直追过去。 111.第111章 心旌摇荡女儿香 ♂, 二人大概遁了八十多里地,周遭视线愈暗,植物愈加稀奇,不二瞧着甚是眼熟,稍作寻思,登时想起那日被魔女追杀,来的正是此地。 又循循跟出二三里地,正琢磨快到了先前那山洞,忽然瞧见不远处一棵着实奇葩的怪树,高只有十来丈,树干直径却足有百丈有余。 树干上灯火通明,竟是这些角魔凿开不少洞来,住在其中,生生造出一座颇有气势的树堡。 那树堡之外,大抵有七八个青角魔巡查。树堡之上,又有十数个角魔进进出出,实在不大好靠近,更遑论寻到魁木峰等人关押之地。 二人正是苦无对策之时,忽然瞧见方才那两个骨刃族和蔓藤族角魔从树堡北面一侧某处洞穴中钻了出来,便连忙兜着树堡外沿靠向那处树洞。 只见洞内灯火充盈,空间颇为宽敞,数十个人族修士带着镣铐散坐着,间有十几张木桌,木桌上摆的是好酒好肉好菜。想必是从众人储物袋里取出来的。 虽是身处困境,但他们面上多半并无哀惶之色,彼此说说笑笑,开怀畅谈,好不尽兴。 不一会儿,酒过三巡,醉意愈浓,竟有人站起来放声纵歌,有人吟诗作对,有人猜拳赌酒,有人醉得瘫倒在地。只有寥寥几人愁眉苦脸,但也在借酒浇愁。 至于魁木峰,则独坐一隅,抱着一个酒壶子自斟自饮,也是安然若素。 叫不二和无影看来,若不是身上带着镣铐,只以为他们是受了请帖,来此间赴宴做客的。 二人相视苦笑,不二叹道:瞧魁师兄他们,此刻处境安然舒适,再想想蟒蚺五花大绑深陷昏迷的模样,我觉着咱们做的忒有些不地道。 厉无影劝道:对敌人心慈手软,便是对自己冷酷无情。那蟒蚺本领实在太高,我们又没有像角魔这般能锁住法力的镣铐。只为了万无一失,也不得不如此做。 倒是那魔女虽然残忍无道,但也算说话算话,果然好生招待了魁师兄他们,省的我们担心了。但这里重兵把守,也决计没有机会去救人 正说着,只见从树堡靠上方一处洞穴内窜出一个青角魔,径直溜到了众人所在树洞门口,凑去魁木峰身前,冲他说道:魁道友,尊上有请。这角魔人族语说得有些生硬,但语气之间恭敬可见。 魁木峰笑道:她见我干什么你告诉她,我没工夫。 那青角魔听了,便是一脸郁闷的样子,回道:魁道友,望你看在此番礼待有加,不要叫我们太为难了。 魁木峰想了想,心道也不知那魔女又要搞什么鬼,若我此刻拒了,她还当我怕了。念及于此,冲着众人道:也罢,诸位,咱们在这里好吃好喝,浑不似个人质,也多亏了这魔女关照,我也需给她一个面子。 便跟着那角魔出了洞穴,一路顺着树干往上走,进了树堡上方那洞穴。不二和无影自然担心魁木峰的安危,便趁着巡查角魔交接的空档,从周遭另一棵大树的树冠上小心翼翼窜去那树堡的树冠之上。 二人折了大把的枝条树叶,裹成两个树叶粽子,又一点一点挪去那树洞附近的枝干上,冲着洞内瞧去,只见那魔女一薄绿裙袭地,端正坐在一张木桌前,虽不施粉黛,但面润玉滑,娇妍袭人,直比过了绝大多数人族女子的容貌姿态,堪得住百种风情。 她身前的木桌之上,左手边摆着一个红芒闪闪的灯笼状果实,内中似被掏空了,呈现透明的颜色。果实肚中插进去一根木枝吸管,做成了酒壶的模样。右手边则是以一个红艳艳植物材质的酒杯。 在她对面,魁木峰背向不二这方坐着,身前也是摆着一样的木桌酒壶和酒杯。 那魔女拿起酒壶斟满了,又双手端起艳红酒杯,趁得本来就白皙修长的双手更加明艳难挡,笑道:魁兄,我先敬你一杯。便是痛快地喝进了肚。 末了,她左手拂袖,右手叩杯,示意喝得干干净净。紧跟着挥手甩袖,将身前的酒壶和酒杯一并扫出去,在半空中滑过一道微微的弧线,正落在魁木峰身前木桌之上。 她又笑道:我晓得,你一定顾虑这酒中是否下了毒。故而我先为你试一试,还望不要嫌弃。 魁木峰哈哈大笑,不再作疑,右手轻轻一推,将原先放在自己桌上的酒壶和酒杯平平送到那魔女身前,斟满一杯酒,举到唇间,立时闻到一袭令人酥醉的女儿香,自是从那魔女嘴唇上粘过来的。 他暗道厉害,这女儿香,倒要比那烈酒还要醉人了。 他略微迟疑了下,定了定心神,便将那酒杯略向高举,将杯中之酒不沾唇的倒进肚子里。末了,正色道:尊上有什么事,还请开门见山,不要兜圈子。 那魔女微微点头,见他毫无心旌摇荡之意,更是百般欣赏,打定主意要将他说服了。人却笑道:此处就咱们两个,这些客套称呼就免了罢,直呼我名字便好。 又郑重道:见英雄,惜英雄,敬英雄。这是三层意思,我先干了三杯酒。说罢,连倒了三杯酒,毫不做作,一口气喝进了肚里。 这酒着实甘烈,三杯下肚,她已微瑕拂面,红晕盖颊,人虽绝无刻意去做,但自然而然间,百般娇媚不由自主荡漾开来。好比春时已至,河流不自主融开,枝桠不受控发芽,地皮也适时翻绿,春日气息无可阻挡。 厉无影见这魔女美艳不可方物,直呼要命了,凑到不二耳根前,轻声道:糟糕,糟糕这魔女要使美人计,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也不知咱们大哥能否挡得住。 不二气道:这般恐怖要命的角魔美人,只怕魁师兄不敢消受。 厉无影却道:你年纪还轻,不晓得这魔女的软功夫远比硬功夫要厉害得多。魁师兄挡得住她的硬功夫,却未必能挡住软功夫。不二却默不作声了。 魁木峰见那魔女三杯酒干净利落下肚,举手投足毫无矫揉造作,暗道一声痛快,便举起酒壶,咕嘟咕嘟喝了半壶,回道:英雄不敢当,喝酒是从来不亏欠的。这半壶酒,算是回敬,敬你说话算话,一字千金,果然没有亏待我众位兄弟 112.第112章 娇媚国里见英姿 ♂, 那魔女微微一笑:这些修士虽然身入险地,舍生取义,个个算是好汉子。但只凭他们的本领气度,远远当不起我如此礼待。说罢,又独自吞下一杯。 这杯酒下了肚,立时将她整个人燃着了,方才是微红,此刻已渐通红。但叫魁木峰看来,偏偏又觉得她肌肤原本的白皙无暇丝毫不减。 她略作停顿,消化了这杯酒的余劲,冷声道:照理说,你先前杀了我族中两位兄弟,我本该恨你恨得咬牙切齿,把你当做生死之敌,该是杀意难消,立时拔刀相见。 况且,以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高深莫测的修为本领,假以时日必是本族难以想象的对头,是我除之而后快的大敌。我要杀你,应当一刻也等不得 说到此处,忽然嘴角挂弧,微微笑道:但你又是我平生罕见的英雄人物,我从未如此打心底佩服过谁,竟然叫我没法对你生起仇恨之心,也没法与你生死相搏,更没法狠心杀了你。 我素来杀伐决断,憎恶犹豫不决。你能叫我如此矛盾难做,实在了不得,故而这一杯酒还是要敬你 说罢,又举起杯酒痛快下了。接着,素手举杯在半空中兜了半圈,杯口朝下微微漾了漾,一滴透明酒滴顺着杯沿滑落。整个人看起来,明明是娇媚百态,滋味万种。 但她在角魔之中地位地位极高,挥臂百呼,号令万众,自有一股天生与来的威严。 这威严此刻纵然被烈酒熏得醉了,但也是熏而智伶,醉而神清,化作蓬勃英气四散开来。 当此时,且看这魔女风采,正是: 红霞向晚追白云, 娇媚国里见英姿。 纵有世间多情女, 不及岁月醉意杯。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她是平生所见,不可多得的尤物。 说话间,魁木峰只觉似有微醺的香气隔空荡来,应是这魔女长袖玉臂挥洒酒杯时的余威。他吸了少许,心神一荡,便举起酒壶咕嘟咕嘟喝了几口,亦是感到一条火龙从嗓子直捣腹中,浑身冒起了热气。 人是笑道:过奖了,跟我打过照面的角魔不少,但似你这样本领高强,又讲道理的也不多。至于叫我佩服的,就更少了,目前来看只有六位。 那魔女笑道:其中五位不难猜,想必是本族在宏然大陆之上,东南西北中五位统领罢。 魁木峰道:不差,这五位统领个个本领极高,智计过人。但并非都是冷血残忍无道好杀之士,我看他们的风采气度,也是打心里佩服。 那魔女道:魁兄莫不是开玩笑罢你若真的见过这五位赤角地尊,我想跟你喝酒,恐怕此刻该去地府寻人了。 魁木峰哈哈大笑,说着一把扯开上半身袍子,露出了精光剽悍的肌肉躯干,左胸右腹两道巨大似长虫的伤痕十足醒目。 他指着那两处伤口笑道:左胸这个,是拜贵族南统领孤风北所赐。我能侥幸活命,也多亏了他手下留情。右腹这个,则是西统领夜鬼羽的杰作。他倒不是不想杀我,只亏了宏然六尊之一江南明月李玥前辈及时赶来,救我一命。若不然,你还真得去地府来找人了。 至于东北二位统领,我只是年少时见过,只不过那时躲在高人身后,远观仰止,未曾正面遭遇,更不曾交手为敌。但他们两个一奇一狂,也算是豪杰雄奇。 不二听得津津有味,他入宗之后,从未出过山门,也少与师兄弟谈起修道界以及人魔对抗的奇闻异事,故而对此一无所知,听得当然极其认真。 心中不免想道:我从未听过什么东南西北中五大统领。但想一想,此次谷中见到的两个黄角魔都已这般厉害,恐怕这四个赤角魔更是难以度量,也不知我人族修士这些年是如何挺得过来的。 便将心中所想说给厉无影。厉无影听罢了,回道:这五大统领算什么,自有宏然六尊来对付。真正叫我们头疼的,是比他们还要厉害的两个三纹赤角魔,这二魔的本领才叫惊天动地,神鬼难测。 幸亏他们两个只在五十年前现身一次,不知屠了多少黎明百姓,杀了多少先辈高人,造出血流成河白骨砌山,终于引得当时已退隐多年的宏然宗盟泰山北斗袁明松袁前辈应急出山。 一人二魔苦斗三天三夜,打得是天昏地暗,难解难分。但袁前辈毕竟寿元已高,久战之下,后力难支,一着不慎之下,叫这二魔当场击杀。 哎袁前辈早就不问世事,只愿安享天年。但当那时,他竟将生死置之度外,眼见法力耗竭,伤势愈重,便在临死之前,不顾对手致命杀招,反而极尽毕生所能搏命回击,终叫二魔也受了极重内伤,从此杳无踪迹。 若非如此,我们可要遭殃了,毕竟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可以与这二魔相抗 不二听罢,自是大开眼界。但更多的,却是被那位袁明松前辈轰轰烈烈的往事激得心中亢奋难挡,只恨不能亲身去那惊天动地的战场,恨不能亲眼目睹那荡气回肠的战斗,甚至恨不得只凭自己的微末本领加入战场,哪怕身陨道消,也是畅快荡气,死而无憾。 那魔女听了魁木峰所言,亦是满脸得不可思议,心中暗道:我还是小看你了,说起与二位天尊的交手,虽然只寥寥数语,但我已可以想象其中千难万险,只比我们在谷中的激斗还要甚之。你的本领,恐怕要远远高出我所想象。 但惊奇之余,又对所经历雄奇险境好奇不已,心下十分想仔细了解那战斗经过,感受其中惊险豪迈。 半响,忽然站起来,直勾勾望着魁木峰道:魁兄,在我心中,决不想与你为敌。不知你是如何作想 魁木峰笑道:我自然也不想,不如你把贵族大军带回老家,偶尔串串门可以,常住就免了。 那魔女本要来劝服他,却不想被反将一军,噎了半响,才叹道:此间事关本族生死存亡,恕我无能为力。我与魁兄一见如故,也诚心诚意与你托个底,人族气数只剩不到二十年光景,你若想安然自保,还请委身以降,投于本族庇护之下 此话说罢了,魁木峰安之若素,不二和无影却大吃一惊,忍不住齐齐心跳加快。 那魔女似乎有所察觉,微向门外一瞥,厉声道:是谁滚出来 113.第113章 对不起啦,今天要推迟一些更新… ♂, 手予从早上到现在一直在加班,没有一点时间码字。今天可能要加到一点以后,我打算加完班,休息一会儿就起来码字,尽量赶到大家早晨起床时更新一章对不住啦各位 114.第114章 粉身碎骨浑不怕 ♂, 那魔女的怒喝声似夹着雷霆般的威势逼来,不二和无影皆是浑身一震,暗道大不妙,若在此时此地被发现,脱身便是极为困难的一件事。 便在这危急时刻,一道闪电灰影自二人头顶一晃而过,瞬间遁出数十丈远去,隐没在丛丛密林之中。 那灰影从出现到消失,只是电光一闪的功夫。不二只来得及一瞥,大概瞧见是个毛茸茸的灰色圆球。他忽然想起先前救起的那只蜮兽,觉得与它颇为相似。 心中暗道:我方才便隐隐觉着,似有什么跟着我二人,原来竟是它 魁木峰见此,敞怀大笑:尊上,一只蜮兽而已,你未免太过小心了。 那魔女听他仍是称呼自己为尊上,心中不免一声暗叹,回道:贵族那位钟姑娘心计太过厉害,我不得不时时谨慎,处处小心。 说罢,转过身来,微微一笑:不知我方才说的事,魁兄你如何考虑。 魁木峰听了,眉头略一皱,心道:你要我投降,岂不是白日做梦但你话中有话,我须得问明白。 便问道:你方才讲,我人族气数只剩二十年不到,此话怎讲 那魔女道:此事涉及本族密要,本不该拿出来讲。但我既要说服魁兄,也要拿出诚意来。我想问问你,按照以往的规律,这次本族该有多少位青角入谷。 不二听了,立时想起入谷前胡长老所讲:凭借往届的经验,谷中不会有黄角魔,青角魔大概会有三十多个。我们一共有三百二十个人入谷,每十人一组,只要精诚团结,对付它们应当绰绰有余。 现在想来,谷中情形与胡长老所言简直天差地别,非但青角魔的数量几有六十多个,竟然还出现了两个黄角魔,立时叫双方实力产生难以弥补的差距。若不是此次有魁木峰横空杀出,人族修士无疑要落得一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他便寻思:当初听秀秀讲,两族之所以能进入傀蜮谷,全凭两大界面十年一次的摩擦碰触,使得傀蜮谷的空间变得不再稳定,生出了细小的缝隙。我们才能借机布下阵法,打通入谷之路。 但此时谷中空间已极不稳定,倘若两族派出的人选修为过于高深,法力过于雄厚,只怕入谷的通道立时要崩塌不复存在了。既然有这么大的限制,他们怎么可能派出两个黄角魔入谷简直太不合逻辑 念及于此,亦是对这魔女的所说话的话大敢好奇。 对魔女此问,魁木峰自然照实回答了。 她点点头便回道:其实,从上一个十年开谷之日起,我们这一方的空间缝隙已经开始逐渐变大了,而且亦趋稳定。上一次,本族便试探性地派出了五十多个青角。但为了不打草惊蛇,其中二十个青角一入谷便找到隐蔽之处躲起来了。为的就是这一次将贵族打个措手不及。 当然,在我们此次全力出击之后,这件事现在也不算秘密了。我还想告诉你,照本族观测,我们这一方的空间裂缝还会变得更大,每一次开谷都要比上一次宽阔数倍。 照此趋势而下,根本不用等到二十年,本族便能打通一条稳定通向人界的通道,到时大军压境,势入决堤,凭贵族修士宗盟的微薄实力,根本是无可抵挡。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还望魁兄甚为三思 魁木峰听罢,亦是大吃一惊,但稍作寻思便镇定下来,心中暗道:她说的事,兴许是真的。但这魔女为了说服我,难免要夸大其词,乘以数倍。 甚至,她说不定想借我之口,将此事传回人族之中,造成极度恐慌,进而借机兴风造浪,图谋不轨,我绝不能轻易上当。 念及于此,便打定主意不再就此事揪扯下去,以免她用半真半假的谎话将自己蛊惑了。忽而举起酒壶又喝了几口,笑道:我答应你 那魔女听了,微微一怔,满脸不可思议的神情:当真 魁木峰笑道:若是我答应了你,委身以降,背信弃义,成为贵族庇护之下,无耻卖族,安分苟活的丧家之犬,不知尊上是否还会当我是你平生罕见的英雄好汉,是否还会打心眼里佩服我 那魔女登时一愣,半响才道:我宁可日后再也不佩服你,不把你当作英雄好汉,也不想与你生死相向,看你惨死战场,变成一座冷冰冰的尸体。 魁木峰道:但是对魁某而言,宁可战死沙场,粉身碎骨,也不愿做背信弃义无羞无耻的叛族贼子,不愿做摇尾巴看脸色的丧家之犬 说罢,拿起酒壶子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才道:尊上,多谢你好酒款待,魁某该回去了。便站起身往门外走。 那魔女眼看着他宽阔的背影见即将走出门外,只觉得心里砰砰直跳,忽而叫道:魁兄,且留步 魁木峰转过身来,瞧见她正望着自己:尊上还有什么事 那魔女微微一愣,半响才似下了极大的决心,说道:魁兄难道不奇怪,凭你这般高深莫测的本领,宗盟怎么会允许你进入傀蜮谷中,难道不怕人界的入谷通道崩塌吗 115.第115章 困意连天堪不住 ♂, 魁木峰听罢,立时站住了。对于这件事,他心中亦是有许多疑惑。 一年之前,焚烛山将此次入谷名单报上,其中是有自己的名字。但宗盟长老会商讨罢了,都觉得让他入谷,极有可能冲击冲击阵法,搅动入谷的空间通道,于是一致将他的名字从名单上划掉了。 焚烛山几次申诉无果,最后找到胡长老从中斡旋,又向其他几位长老打点一番,魁木峰这才获得了入谷资格,只不过以此为代价,焚烛山其他众位弟子便与此次入谷之征无缘了。 后来,他才晓得,只因为添了自己一个人,宗盟便要在入谷的空间阵法之中另添许多珍稀材料,用以维持阵法的稳定性。 他便升起了两处疑惑,一个是,他耗费的入谷材料远远超过焚烛山上下打点的宝物,宗盟之中明白人不少,怎么会稀里糊涂将此事通过了。 第二个便是,既然让自己入谷会造成极大的风险,为何胡长老入谷之前对此只字不提。 念及于此,便止步门前,转身道:尊上,有话还请直说。 那魔女见他先前还是一副斩钉截铁不管不顾的架势,此刻竟然露出了颇为关切的神色,心道:我当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原来心中亦是多有顾虑。念及于此,反而沉住了气,回道:魁兄,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魁木峰见她欲言又止欲语还休,又是满脸神秘莫测的神情,心道:这魔女只怕又在故弄玄虚了,我可不会上你的当。便一拱手,头也不回地去了。 不二和无影方才躲过一劫,又料定魁木峰暂无危险,自不敢在此多做逗留。二人匿了气息,小心翼翼从树堡的树冠上退出来,径直往人族营地返去。 待二人身子远远隐没了,那魔女忽然微微转过头来,向二人遁走的方向瞧过去,嘴角微微一翘,挂起了一副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二和无影一口气遁了数十里地,到了营地之内,一刻也未拖延,端正寻到秀秀,将先前的经历细细说与她听了。 秀秀听罢,稍作寻思,便与二人道:那魔女所说之事确干系重大,但考虑到她是当着魁师兄面讲的,这其中必然真真假假,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更不能不防着她故意漏出风声,制造恐慌,借机生事。 依我之见,此事应待出谷之后,谨慎上报宗盟,交由长老会定夺较为妥当。在此之前,还请两位暂且把牢口风,仅我们三人晓得便好。尤其是那魔女招降魁师兄的事,更要咽到肚子里,万万不可说出来。便是日后见了自家师长,见了宗盟长老,也是一个字也讲不得。 不二和无影自然连连点头,应承下来。 往后几日,秀秀便在驻营之处布置阵法,做什么观位划线布点安器注灵定眼之类,总之东奔西跑,上下蹿腾,忙得不可开交,也几乎将附近一带转了个遍。 不二无影木晚枫无相南宫疾雨等人则四散而去,在谷中各地溜达,打起了游击战,只要见到为数不多的青角魔,便要招呼一番,稍作游斗,再趁机溜走。 如此拖且六日,秀秀终于将那玄月驱魂阵布置妥当了,将蟒蚺安置在一座树洞之内,又将那黄色圆球按在蟒蚺身旁作为阵眼,秀秀则盯在一旁,一旦发生异变,立时便可启动阵法。 不二等人也回了驻地,只等那魔女找上门来。 等待的日子终究漫长难熬,众人初始还一丝不苟,全神贯注,只怕角魔突袭而至。 奇怪的是,过了十日,角魔那方竟然连半点动静也没有,便一个个宽松了心思,只怪秀秀想的忒多,觉得那些角魔根本不会冒险来劫走蟒蚺。 有几个谨慎小心的尚且强撑着,但再过五六日,也磨去了耐性,不时开些小差,或到谷中寻找蜮兽,或去四处溜达。 临近出谷的日子眼看便到,蟒蚺身旁便只剩秀秀,不二,无影和木晚枫四个人倒替值守。 前一夜,是不二和无影未合眼的守了一宿,此时已倒头酣睡。 便该到秀秀和木晚枫值守,二人原先并不相识,但皆是人族修士之中远近闻名的佳丽,早也互有耳闻,此刻并肩对敌,亦是升起了佳人惜佳人的念头。 左右无聊得很,时间又太过漫长,二人便东一句西一句有的没的聊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秀秀只觉得越聊越困,睡意越浓,正要说什么提提神,只见晚枫早已背靠木壁,仰面朝天,合眼歇息了。 秀秀也只好打了个哈欠,心中暗道:这些日子的确辛苦了,也难怪大伙皆是熬个不住。好在出谷时日已近,那魔女多半不会再来自找麻烦了。 念及于此,竟发现自己也堪不住连日困倦,上下眼皮直要亲密拥抱,谁也奈何不了。 她只稍作抵挡,便由得它们亲近,而整个人的意识也立时模糊了,陷入沉沉的睡意之中。 秀秀和木晚枫入睡不久,便有一个蒙面男子蹑手蹑脚走进树洞之中,来到蟒蚺身旁,看着他身上密密麻麻的阵法纹理,颇有些一筹莫展的感觉,心中暗道:这些阵法着实复杂,最外层又加了一道疾鸣符,倘若我打起救人的主意,立时便要激发此符,唤起惊天的叫声,那可就要得不偿失了。 念及于此,终于摇了摇头,放弃了救人的打算,转向那阵眼之处,小心翼翼将嵌入其中的黄色圆球取了出来。便在这一瞬间,人族营地之内,原先秀秀布点划线安器注灵过的地方皆是微茫一闪,紧接着又立时暗了下去,再无半点动静。 而这蒙面人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几近一模一样的黄色圆球,轻轻放入那阵眼之中,便立时退出树洞,几个闪身之后离去了。 116.第116章 钩心斗智不相让 ♂, 昏昏暗暗的光洒下来,照得人族营地一片朦胧。 此时距离出谷的阵法开启只有不到五六个时辰。 阵法一旦开启,人族众修士只需将传送符捏碎了,便可立时出谷,保得性命无忧。 到了此时,秀秀才将先前的推测与谋划说给众人。 大伙听了,皆晓得到了最紧要的关头,眼看即是胜利在望,一丝一毫也不可放松,终于齐齐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将关押蟒蚺的树洞围了严严实实。 也有不少别有所图的修士,担心此地太过危险,又想趁着最后的时刻捞一把,猎取一些蜮灵石,便趁着众人不在意,悄无声息地溜了去。 大约又过三四时辰,忽然自林子南方传来了哗啦啦的声响。 众人原本就是全情贯注,手心捏汗,此刻更是心头急跳,齐齐往南方紧张地看过去。 那哗啦啦的响声由远及近,渐为高涨。不一会儿,丛林中钻出数个青角魔来,齐刷刷站成一排。 待一众青角魔站定了,那魔女这才从林子中,背着手缓步走出来,向人族众修士微微一笑:各位,好久不见了。 许多人便在心中暗道:女魔头,咱们最好永远不见 秀秀早就在等这一刻,见她果不其然杀过来了,便起身走到树洞口,问她:尊上,约定时辰还远未到,何必如此着急 况且,咱们约好的是在先前的战场上交换人质。尊上为何带着一众青角尊者来我人族营地,还摆出这般大的阵仗,难不成是打算毁约弃诺了 那魔女道:正是如此,先前说的办法,我不大满意。 秀秀面色一冷:你莫不是想看到蟒蚺身首分离,惨死当场吧 那魔女冷笑道:口气倒是挺大。将本尊骗到这里,然后一网打尽,不正是你心中盘算良久的谋划么我如此配合,你是否应该感恩戴德,拍掌欢迎 秀秀听了此话,大吃一惊,目瞪口呆地望着她。半响才道:尊上,此言何意 那魔女冷哼一声:你年纪不大,心机倒是不浅。本尊也不跟你兜圈子,你谋划的是甚么,我已全盘知晓。现在束手就擒为时不晚,不要逼我大开杀戒,让此地血流成河 秀秀的脸色立时不大好看:没想到,没想到蟒蚺的性命这般不打紧。便一挥手,示意守在一旁的一个人族修士对蟒蚺出手。 那魔女却道:不劳诸位动手了。说话间素手疾挥,一道灰芒脱手而出,化为月弧弯刀的形状,瞬间劈向洞口。 秀秀眼疾身快,向左侧迅速移了半尺,堪堪将躲过一击,回头一瞧,登时惊了。 只见那那刃芒声势丝毫不减,眼看便要端正劈到蟒蚺身上。 秀秀吓了一跳,只因蟒蚺仍是紧闭双眼,浑不知事的样子,眼看就要被劈成两半。 她连忙大叫一声,竟然将蟒蚺惊醒了,他急忙睁开眼睛,拖着巨大的身躯向一侧躲去。但也为时已晚,只听砰的一声,那刃芒重重劈在了他肩膀上。 奇怪的是,不见鲜血四溅,反倒是有白色的飞絮四散开来。 再一瞧,那破碎的肩膀处隐隐露出一个人的胳膊,胳膊四周填满了白花花的棉布之类。 原来,这蟒蚺竟是人族修士乔装打扮而成。 那刃芒击中了蟒蚺的肩膀,却未击中藏于其内的修士,叫其躲过一劫。 但那魔女丝毫未作停顿,紧跟着又一弹指,第二道刃芒飞驰而去。 那人见此,立时破开伪装,从蟒蚺身躯一侧钻了出去。刃芒便端正击中了其伪造的身躯,紧跟着砰的一声,飘起了漫天的轻飞白絮,似下起了棉花雨一般。 再瞧藏身其中之人,精壮身子,招风大耳,额头之上有有一醒目的月牙疤痕,正是洛图宫张艳国。 秀秀见阴谋露相,叹了口气:不知尊上如何晓得我们偷梁换柱了。 那魔女冷笑道:这位道友装作昏迷的样子,刻意压住了浑身气息,但这样做反倒暴露了身份。蟒蚺既是本族黄角,即便是被阵法锁住了气血,也不至于如此不堪。 其实,她早已从先前蒙面人的描述之中,判断出藏在树中的蟒蚺是假的,方才的观察只不过是更加肯定了原先的判断。 当此时,人族已再无立足的依仗,她忍不住想到:任这钟姑娘奸猾狡诈,还不是栽到了我手里。念及于此,便微微笑了笑:诸位,认输吧,我可以保证,你们性命无忧 秀秀却道:你得意得太早了,蟒蚺还在我们手里呢,难道你不害怕我们玉石俱焚,将其杀了 那魔女笑道:我既然敢在这个时候过来,自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忽然想起什么,转而厉声道:我劝你不要再动歪脑筋,拖延时间是没用的。说罢一挥手,一众青角魔得令齐发,蜂拥而上,一场血腥惨烈的战斗眼看就要一触即发。 人族众修士见此,急忙向树干根底退去,围成了密密麻麻一圈。 秀秀则靠去那阵眼之处,半蹲身子,左手按住那黄色圆球,只等众青角再靠近一些。当然,若是那魔女也能冲过来自然更妙了。 那魔女似听到了秀秀心中的话,冷笑一声,倏一蹬足,直奔洞口而去,眨眼间便要冲了进来。 秀秀忽然扭头,冲着藏身众人之中的林安,笑道:林道友,这几日辛苦你了说着,便将左手从那圆球之上撤了下来,反从乾坤袋中唤出一个机括,毫不迟疑按了下去。 那魔女听她如此说罢,心头一跳,暗道不妙,立时挥手,匆匆甩出一道波芒,直奔秀秀而去。 但见秀秀和人族众人身上一阵虚影晃晃,顷刻间竟然消失不见了。 那道波芒速度虽然极快,但也只来得及削掉秀秀的半截衣衫,连同她随身携带的乾坤袋一并落在了地上。 117.第117章 符箓裂纹藏掌心 ♂, :各位,根据剧情需要,也为了更加严谨,手予对上一章内容做了微调,假扮蟒蚺的人由魏不二改为洛图宫张艳国了,辛苦大家及时转换角色了 一道道虚影闪过,便只剩林安一个人留在了原地。不二先前见到的那个蒙面人,自然就是他了。 却不知他这个云隐宗宝炼堂长老的得意高徒,为何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竟然被角魔策反,沦为内奸,又在此次入谷之战中做了诸多手脚,连累人族修士伤亡惨重。 原本,他这内奸做得风生水起,事事顺利,几乎要助角魔将入谷修士一网打尽。却未曾想到,被魁木峰和魏不二将先前诸多谋算搅黄了。 更郁闷的是,他直到此刻才晓得,钟秀秀这几日忙天忙地,精心布置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玄月驱魂阵,而是一个威力不小的集体传送阵法。 人族众修士身上自然也做了手脚,在阵法的驱动之下,集体传送到了别的地方。 而这一切,竟然至始至终瞒着自己,根本没有泄露丝毫口风。 如此想来,钟秀秀恐怕早就知晓自己的内奸身份,但却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甚至顺水推舟,故意将魏不二带到僻静之处,装作要商谈机密要事,引得自己凑去偷听。 现在回想,她那时说的什么玄月驱魂阵,什么歼灭角魔,根本就是冲着自己放出来的烟雾弹。 怪不得眼瞧那黄色圆球怎么也不似个稀罕宝物,却害得他白白浪费了一枚好不容易得来的拟像符。也怪不得自己能这般轻易地潜入那树洞中,几近毫不费力地将那圆球掉包了。 如此一来,自己给岁月尊上传回的显然是虚假不实的消息,害得她空跑一遭,难免要接受其雷霆之怒了。 更糟糕的是,自己的身份已然暴露,再回云隐宗几乎不可能了。他这内奸生涯便算走到头了,对于角魔而言可利用的价值也几近无有,难保他们不会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念及于此,他不禁冷汗连连,将周身法力尽数调至双足,随时准备溜之大吉。 众角魔大张旗鼓杀过来,结果却是一无所获。又听钟秀秀方才对着林安嬉笑道谢,立时个个大感不爽。 那个多臂族的三纹青角魔勃然大怒,冲着林安吼道:是不是你出卖了我等说罢,瞬间扑到林安身前,数个手臂张牙舞爪挥舞起来,眼看就要将其打成个人肉沙包。 却听那魔女道:住手,莫要中了那女子的离间之计 林安这才逃过一命,忙俯首跪地:尊上,林安对圣族忠心耿耿,绝无异心,还请明察 那魔女微微点了点头,和声道:入谷之战,你用心极多,出力不少,我自会为你请功。至于这一次,也是我失察失策,怪你不得 林安跪在地上连连叩头,只声称谢。 那魔女眼看着他,心中暗道:若不是你将自己偷梁换柱的过程说的难上加难险中又险,我也不至于上了她的当。我当你是个难得的人才,原来是高估了。日后你说的话,我可得小心掂量。但这话却不得明说了。 她心知中了秀秀的计,倒也不甚惊慌,只因另一边刚刚传来了消息,蟒蚺已然获救,正在赶往树堡。 树堡想到这里,她竟然将这两个字重重念了出来,心念转动之间忽然大惊失色,半刻也待不住了,道一声:跟我走 便一转身化作流星般的疾影,径直奔向了树堡。 若她所料未差,那钟秀秀多半将传送点设在了树堡附近,只等自己带着大队青角杀过来,树堡之中守备大减,再带领一众修士一举攻进去,救出魁木峰等人。 甚至,她方才瞧见,人族修士之中有许多人并未出现,比如那个魏不二,厉无影,南宫疾雨,还有无相和尚。 再加上这钟秀秀有意无意地拖延时间,便可推测魏不二等人说不定早就埋伏在树堡附近,只待这边一露头,便要冲入树堡救人。 虽然她在树堡之中留下了足够人手,凭那些人族修士绝难抵挡。但这些人根本无需全力死拼,只要不管不顾地冲入关押人质的树洞中,第一时间将魁木峰救出来,形势便可立时颠倒。 念及于此,她更是心急如焚,倏地加快遁速,飞火流星一般在林木间直穿而过。 再说秀秀等人,在那传送法阵驱动之下,果然在树堡附近隐蔽之处现身了。大伙丝毫不做停顿,直奔树堡救人而去。岂料得方走到半路,便瞧见魁木峰魏不二厉无影还有其余诸人兴冲冲地遁过来,可见救人大计已然得逞。 众人劫后逢生,自然欣喜万分,同门师兄弟,道中好友,皆是相拥握手,喜颜交谈。魁木峰则将从角魔手里夺回的众人的乾坤袋逐一分发散去。 不一会儿,从另一方钻出十来个人,正是李悠然还有月林宗诸位师姐妹。她们脸上却多有愧色,悠然更是愧疚道:对不住,我们遭人暗算,蟒蚺被劫走了。便将此事大抵说给秀秀。 原来她们藏在谷内一个隐蔽之处看守蟒蚺,却在不知不觉中,中了十分厉害的迷香,醒来之后便发现蟒蚺早已不见踪影。 奇怪的是,那救人的人却没有谋害她们的性命,可说是不幸中的万幸。当然,其中还有诸多细节,却来不及细讲了。 秀秀听罢,心中难免吃了一惊,怪不得那魔女丝毫不在乎蟒蚺生死,原来她早就晓得他被救出去了。 蟒蚺被替换之事,以及他究竟藏身哪里,只有魏不二,厉无影,悠然,无相,木婉枫,南宫疾雨等寥寥几人晓得。至于林安,决计是不知情的人。 如此推测,这几人之中必有另一个内奸了 但此时已来不及计较这些,因为只差不到数息的时间,出谷阵法即要开启,待出谷之后大可以细细推敲此事。 这次傀蜮谷之战,当真是危机重重,险象环生。 尤其是在忘忧草汤药被做手脚,入谷阵法出了问题,内奸通风漏气,人族修士全盘被动的极其不利的情况下,众人竟然能够安然脱离险境。首当其冲要感谢魁木峰和魏不二奇兵险出,舍身取义。但自己之后的精心谋划,巧妙布局,计中计,环套环,自然也是功不可没。 虽然蟒蚺在最后关头被救走了,但也逼得那个深藏不露的内奸冒了头,亦可算良有收获。 念及于此,她心中豪情顿生,朗声道:诸位,这些角魔与咱们周旋良久,此刻到了分别时刻,也该与他们打声招呼。 众人哈哈大笑,连称不差。便一并遁上一棵巨树高头,只见从北面和树堡方向杀来两队角魔。那魔女自然是一马当先,离众人只有数十丈的距离,已可以瞧见她满脸的杀意四散。 魁木峰见此,便向众人笑道:兄弟们,咱们说点什么大伙稍作商议定了,便牟足了力气,齐齐冲着那魔女高喊道:多谢尊上款待 说罢,齐齐朗声大笑,紧接着个个捏碎了传送符,化作一道虚影消失在树影婆娑之中。 那魔女听罢,自然怒气更甚,连连挥手朝着众人拍出数道气势惊人的波芒袭来。 这反倒加快了众人碎符出谷的速度,顷刻间已没有几个人还滞留谷中。不二正要碎符而去,忽然瞧见秀秀神情不大对劲,低头下望,浑身上下到处摸揣,似在找寻甚么。 便开口问她:钟师妹,你在找什么 秀秀道:这该死的黄角魔,方才传送之时,竟然将我的储物袋连同半截衣衫一并砍掉了。我得赶快去众人坟头里刨一个,你先走吧 说罢,便匆匆转身,装作要走的模样,心中却是苦笑:那魔女已追到此地,哪里还有我的活路 正要剁足遁走,忽然觉得肩膀被人拍住,扭头一瞧,正是魏不二冲着自己咧嘴憨笑:钟师妹,你瞧这是什么说着,将双手摊开,只见每只手掌上都放着一个传送符,在粗糙掌心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精致。 秀秀见此,大喜过望:这道符箓你从哪里得来 不二回道:便是收拾那位擅使符箓的,无名道友的遗物时找到的,本打算做个留念,却不想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你又救了我一命秀秀说话间极是激动,声音竟有些微微颤抖。 不二扭头一瞧,见那魔女离得更近,忙道:客气什么,赶紧出谷吧 二人相视颔首,一齐将传送符握在手心,一并用力捏了去。 只听砰的一声,秀秀便觉得周身似被一股巨大的空间之力扭曲了,应当是即刻就要传出谷外了。 便在这一瞬间,她忽然瞧见不二冲着自己微微一笑,但紧跟着她便在虚影闪动之际,出现在了傀蜮谷外的大殿之内。 不二见她离去了,人却苦笑一声,急忙转过身,一刻不停地飞遁逃去。 边遁边摊开手掌,露出那传送符的背面,只见一条极为明显的裂纹贯穿上下,像一条狰狞的长虫一般。 118.第118章 洞中字画现玄机 ♂, 傀蜮谷里稀奇古怪的植物,个个都像张牙舞爪吃人的妖怪。 不二便在这些恐怖渗人的妖怪包围之中,向着南面穿梭遁走,犹如疾光一般。 其身后百丈远处,便是那魔女驾着滔天怒意紧紧追赶。所幸她身上的魔纹因上一次过度激发,一年之内无法再次使用,否则不二顷刻间便要被追上了。 在魔女身后更远处,则是蟒蚺带着数十个青角魔争先恐后地疾驰飞奔,个个面目狰狞,恨不得将前方逃遁那小子立刻抓住,撕成稀巴烂。 不二不用往后看,自也晓得身后是个什么样的情形,心中暗道:现今唯一的活路便是找到先前死去众人的坟墓,从其中刨出一具尸身,搜出传送符来,碎符出谷,方有活命的机会。但那坟头现在北面,而我却是向南逃遁,只能是越走越远。 倘若此时转向,兜一个大圈子,曲线绕回那坟头,倒也是个没有办法的办法,但只怕路途太过漫长,以这般疾速飞遁的状态,不等遁过去,便要法力耗尽,体能不支,继而被这些角魔追身赶至,撕成碎片了。 退一步讲,即便是自己能够坚持遁到坟头,但身后带着这一大波角魔,恐怕也没有丝毫机会去刨坟撅墓,寻找传送符。 如此一算,竟然是所有的生路都已断掉,唯有等死一条道了。 念及于此,他忽然心中忽然升起决绝之意,想到:与其力竭法空,束手就擒,倒不如回马一枪,拼着身死道消,和这些角魔畜生大干一场,若是能侥幸杀死一两个,那就算我大赚一笔 他立时鼓起豪情万丈,便要转身反向众角魔冲去,但遁形之间,忽然瞧见前方不远处似有一个若隐若现数尺为径的小坑,被一片杂草枝叶半遮半掩地盖住。 不二忽然想到:不如我遁到一棵大树身后,掩住自己的身形,接着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到到那坑中。待他们追将过来,我再拔地而起,杀个措手不及。那些角魔不慎之下,说不定被我吓上一跳抹了脖子,也未尝可知。就算是一无所获,总好过愣头愣脑冲过去,被一顿乱拳打死了。 他心中十分清楚,绝无可能仗着那个浅坑躲过一众角魔的追击搜查,便也没有抱着藏身其中,绝不露头的打算。 既打定主意,他毫不迟疑遁去一棵颇为粗大的树干身后,正要向那浅坑潜去,忽然觉见裤腿一抽一抽,便低头往下去瞧。 只见一个毛茸茸的灰色圆球伏在自己脚底,一边用牙咬着裤腿拽向另一处,一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眼神之中露出颇为着急的情绪。 这正是先前救过自己的那一只蜮兽了。也不用问,它自然是想要带着自己逃到什么地方。 不二稍作寻思,便跟着它一并遁了去。 虽然这只蜮兽先前将自己引到了那魔女的洞府,令他陷入极度危险之中,但它多半感念救命之恩,想让自己多得一些蜮灵石而已,并无加害之心。 而在那树堡之外,若不是这只蜮兽在危急时刻突然现身,不二和无影恐怕立时要被那魔女发现,陷入难以逃脱的追杀之中。想到这些,他自然毫不犹豫跟着遁去,想它说不定晓得什么隐蔽之处,可供自己藏身。 一人一兽飞速疾驰了两三里地,不二却觉得越走,眼前的景色越为熟悉。不一会儿,拐入一处山谷之中,再往前几百丈,只见不远处一个丈许高宽的山洞现在眼前。 不二大吃一惊,暗道苦也,这正是之前遇到那魔女的山洞。却不知这蜮兽为何又一次将自己带到这死胡同,岂不是明摆着要自己送死。 想到这里,他脚步微做滞缓,但向身后一望,那魔女已然追了上来,再没有丝毫犹豫的机会,也再没有别的选择。 他心头一狠:横竖我最擅洞中作战,倒不如在这洞里和魔女奋力一搏。这洞中空间狭窄,那些青角魔多半进不来几个,我也好少面对几个敌手,轻减几分压力。念及于此,更是倏地加快遁速,径直冲进了洞府之中。 那魔女怒气冲冲坠入谷中,正瞧见他一个猛子扎进了自己的洞府中,不由地冷哼一声,慢下脚步,心中暗道:这小子跑进我洞府里,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活腻了,自找死路 她略作思量,便叫蟒蚺和一众青角等在洞外,自己只身而去。 只因那洞中藏着一个十分蹊跷的秘密,每次她一入其中,便会觉得身子略有虚弱,一身本领大抵可以被削去一成,不知是个什么缘由。这个秘密,她此刻还在摸索之中,却不方便让别人进来了。 她边走边琢磨,此次入谷之战,所有谋划全盘失策,当真是摔了一个大跟头。唯一的收获是,这小子不知为何没有传出谷外,多半是他的传送符出了岔子。 先前听林安讲,这小子名叫魏不二,原先在云隐宗之中极不起眼,资质驽钝,正是不可造化的顽石愚木之类。却不知为什么会在此次入谷战中横空杀出,大放异彩。 趟若是入谷之前的魏不二,自然毫无利用价值,该杀便杀了。但此番战中,他险中求活,生擒蟒蚺,立下的战功,连魁木峰都有所不及,足以让所有人族修士震惊。傀蜮谷大战之后,他的名声立刻便要在宏然宗盟之中传扬开来。 他的身家性命,还有整个人的分量便是今非昔比,大有不同。将他生擒俘获,押在手中,说不定日后可以派上大用场。即便是换不回那位赤角地尊,也能在关键时刻做个有用的棋子。 这般思量一番,便打定了活捉魏不二的念头,缓步向洞口走去。 再说魏不二,一进洞便瞧见那蜮兽仰面躺在左侧墙壁根底,似那日一般在地上来回打着滚。 那一日,他便是由此发现了嵌在地面上的数百颗蜮灵石, 他不由地哭笑不得,叹道:蜮兽老兄,我连命都要保不住了,还要什么蜮灵石 却见那蜮兽一边冲着自己直摇头,一边伸出一只毛绒绒爪子,直指墙壁上那一副名叫不悔的字。 不二心头一动,便在琢磨:那地上的蜮灵石早就被我搜刮得一干二净,如此想来,它这般做的目的,多半不是让自己去注意地上的蜮灵石,而是另有别的意图。 他连忙走到那副字跟前,仔细观瞧,却横竖瞧不出有什么玄机。忽然,又是裤腿一动一动,低头一瞧,只见那蜮兽伸出爪子,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字画,来回几次,又躺在地上来回打滚。 不二奇道:难不成,你要我也学你,背靠那字画打几个滚 那蜮兽听了,连连点头。 不二大感荒唐无稽,但想来已是死到临头,倒不如试一试,便是死马当做活马医,又有何妨 便一迈步,将后背贴在那字画之上,亦是左右来回的摩擦做滚。半响,却毫无半点动静,只当是这蜮兽戏弄自己,忍不住气道:我都死到临头了,老兄你还来作弄我 那蜮兽连连摇头,指了指不二,又指了指自己,仍是来回打滚的模样。不二细细瞧它,只见四肢大开,各呈直角,颇为好笑的模样。 他忽然心念一动,暗道:难不成是我学得不对便照着那蜮兽的模样,将胳膊腿脚齐齐张开,似个翻转的乌龟一般,贴在墙壁上左右晃动。 便在此时,那魔女背着手,缓步从洞口走了进来,见不二这滑稽的模样,忍不住冷笑道:魏道友果然是个英雄好汉。死到临头,还有这样的玩耍兴致。 但下一刻她就笑不出来了,只听吱的一声,那副字画直直地落到了地上,一股异常刺眼的光芒自不二身后激射出来,紧接着他背靠的墙壁忽然向里缓缓凹陷,凹陷之处正是一个人张开四肢的模样,方好将他嵌入其中。 再一瞧,不二的身影竟然越来越模糊了,眼看就要化作一道虚影消失不见。 那魔女大惊失色,立时冲了过去,在其消失的一刹那,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一人一魔在一阵虚光闪烁之后,一并消失不见了。 只剩地上那副字,轻轻的落在了那蜮兽身上,将它整个盖住了。 119.第119章 虚实真假两茫茫 ♂, 在一阵虚幻光影闪烁之后,一股巨大的撕扯之力强加在不二身上,几乎要将他撕成数个碎片。 难以言喻的疼痛铺天盖地的骤然袭来,让时间变得极度漫长。不一会儿,他便被这一浪更胜一浪地疼痛冲得头昏脑涨,晕倒在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骤然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猛地直起身子,带动一阵凉风袭面,生出殊为清爽的感觉。 一摸身上,竟是出了满身的细汗,想来是方才疼痛至极后的遗留。 眼前是个十分宽敞,又颇为诡异的幽暗空间。可见方才那字画之后,正是一个通往此地的微型传送阵法。只不过这阵法太过粗陋,害得自己阵痛难熬,以致昏倒。 不过好在这些痛苦并未白受,自己已然死里逃生,眼下该想一想如何从此地逃出去。 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往正前方瞧去,只见一堵硕大的石壁挡在前面,石壁根底并排列着七个丈许高的不大规则的门洞。 诡异的是,这些门洞之内皆是闪着一层不同色彩颇为耀眼的光幕。由左向右,分别是蓝色,赤色,绿色,紫色,白色,无色透明,以及黑色这七种光幕,着实叫人摸不着头脑。 他略作思量,便要站起身来,走到跟前细细观察。却没想到,方站起身子,便觉得一阵虚弱感晃晃而至,竟叫自己有些站不住脚。 又过了稍许,他才微微定住神。急忙运功审视自己的身体状况,竟发现周身法力并未出现异样,但自己原本颇为自傲的强悍肉躯却有大为削弱,举手投足之间,颇有些无力感。 他心中不禁十分纳闷,自从入了傀蜮谷,他身上诡异的事情便接连不断。先是中了那毒雾,却离奇的没有死掉,接着肉躯力量又凭空涨了一大截。 到了此地,那突然涨起来的力量又消失不见了。甚至,他觉得自己要比入谷之前,比进入云隐宗之前,还要虚弱许多。 他苦思冥想半天,仍是一无所获,心中暗道:此事如此蹊跷,又毫无头绪,我便是想破了头,估计也是白费力气。这肉躯之力非我苦练所生,修行所得,既凭空而来,又凭空而去,倒也不甚可惜。当务之急,确是要搞清楚这七道门洞是通向何处的。 便几步走到那石壁跟前,抬头瞧去,只见每个门洞两侧都写着两行字,字迹狂放难收,几无形迹。他从左往右瞧去,好不容易,才认出写得是什么。蓝色门洞上写的是: 沧海桑田灰湮灭,不见婉君不见夜。 在往门洞上方瞧去,也有四个字,确实用另一种笔迹写成,圆润如珠,不露棱角,写得是:有常无常。 再往右走,赤色门洞两侧写的是:炙海连天究无境,灼龙拔地颠五行。 门洞上方则是:焚身焚心。 绿色门洞两侧写的是:万木生长意盎然,百无活力气萧条。 对应的门洞上方则是:似生似死。 紫色门洞两侧写的是:天荒地老不开智,万古长存糊涂世。 对应的门洞上方则是:行尸走肉。 白色门洞两侧写的是:千里冰封歌一曲,万年飘雪画长卷。 对应的门洞上方则是:诗情画意。 无色透明的门洞两侧写的是:富贵荣华一念间,虚实真假两茫茫。 对应的门洞上方则是:空幻空影。 在往后走,到了最后一个黑色门洞,看向两侧,登时大吃一惊,只见左面一侧竖着一溜,是七个硕大醒目的死字。 笔笔死气沉沉,处处哀意难收,叫人看了,只觉得哀莫大于心死,消沉沮丧不能自拔,活着倒不如死了了事。 右面一侧,则是竖着一溜,七个鲜明活泼的生字,看撇横竖的笔画,分明是同一人所书。 但每一笔都苍劲磅礴,生生不息,配合左边七个死字的莫大哀意,反衬一派涅磐重生的无限生机。 往黑色门洞上方瞧,确是空空荡荡,再不见那圆润如珠的字迹。 不二细细瞧罢,只觉得更加摸不着头脑。心中暗自琢磨:门洞之上这些对联,各有各的意境。却不知与洞中的情形有什么干系 也不知这些门洞之后,是否危险重重,一片死地绝境。又或者,是全然未知的崭新世界,有待自己大胆摸索。我到底该选哪一个门洞进去 如果这些对联描述的正是对应门洞之后情景,那他当然还是要从这些对联含义着手,细细推敲,反复琢磨,寻找生路。 便又绕回第一个门洞,抬首望去,心中暗道:后一句不见婉君不见夜,不明其理,不知所由,全然无从下手。但前一句,沧海桑田灰湮灭却不难理解,说的恐怕是这洞里变化莫测,转瞬间便要灰飞烟灭之类。这个门洞,我是万万去不得。 又往前两步到了第二个门洞,又寻思,炙海连天,灼龙拔地。说的多半是什么火海岩浆之类,恐怕也不是凡人可以去的地方。 便摇了摇头,又往前走,到了第三个门洞。前一句万木生长意盎然,说的是一派万木笼生,朝气勃勃的样子。但后一句百无活力气萧条,又与前句截然相反,让人难以想象这会是描述一个地方的两个句子。 他埋头苦思半响,仍是不明就里,便寻思:这也太难琢磨了,不如我将此洞留作备选,先去瞧瞧下一个。 便到了第四个门洞,什么天荒地老不开智,什么万古长存糊涂世,当真是叫人摸不清搞不明。 倒是横批那四个字行尸走肉,简明易懂,但兆头却是大大不对,也不知说的是人进了里面会变成行尸走肉,还是洞里面全是行尸走肉。想来这个门洞也不大靠谱,便排除在候选之列。 第五个门洞,先不管歌一曲,画长卷,也不管诗情画意。只看千里冰封,万年飘雪这八个字,可见这洞内毫无疑问是个冰窟了。不知与云隐宗内的玄冰洞比起来,哪一个冷得厉害一点。 想了想,挨冻受寒只不过是皮肉之苦,只要不至于要了命,他还是不大畏惧的,便将这一个也先留作备选。 第六个门洞对联的寓意,无疑最为上佳,头句讲富贵荣华一念间,难不成进了这洞内,想什么来什么,要什么得什么,这岂不是到了天府仙境一般至于虚实真假两茫茫含义太过飘渺,难以细究。 不二心道:我活了二十多年,从未有一个愿望可以称心如意,轻而易举得到。举凡世间万物,人间百态,也无不如此。 越是美好的事物,越是宏大的梦想,越要经受百般挫折,千种考验,越要持之以恒,不懈努力。哪里有脑袋里想一想,念一念,便唾手可得的道理这门洞八成是个陷阱,我决不能上当了。 便一步跨出去,到了第七个门洞,更是一头雾水,浑不知生死其意,所寓为何。但只看那七个叫人心惊胆战的死字,他自然毫不犹豫将其排除在外。 如此一来,便只剩下第三个门洞和第五个门洞,万木生长意盎然和千里冰封歌一曲二者选其一,他自然毫不犹豫选择前者了。 既打定了主意,便径直走到第三个门洞,方要迈步其中,忽然听见一个十分悦耳,又颇为熟悉的女子声音:如果我是你,便绝不会再往前迈出半步。 不二听了,忙向后转身望去,立时张大了嘴,吓出一身的冷汗。 120.第120章 秘辛往事真与假 ♂, 不二往身后瞧去,那悦耳声音的主人,正是魔女岁月。 原来,她抓住了自己的手,竟然也借此混入了微型阵法之中,一起传送到了此地。 此刻,她正盘腿坐在地上,脸上是异乎寻常的苍白,眼神之中不见往日的犀利决断,反倒是有意无意间散出一股慵懒疲惫,令整个人徒增几分柔美,颇有些改头换面的滋味。 不二吞了一口唾沫,整个人又向后撤半步,离那第三道门洞已是咫尺之距,随时可以转身遁入其中。 不过,他暂时倒并不是十分慌张,虽然这魔女的修为远远高过自己,但她显然没有杀掉自己的打算。。否则,完全可以趁着自刚才己昏倒的时刻下手了。念及于此,立时镇定下来:不知尊上有何指教 那魔女道:你知道那门洞之后是什么吗 不二摇头,只道不晓得。 那魔女冷笑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你对那门洞后的世界一无所知,竟然敢毫无顾忌地冲进去,岂不是蠢到了极点 不二奇道:洞后的世界,是什么意思 那魔女却并未回答他,反而冷笑道:你既来到这里,性命便在我的掌心捏着。你听我的话,做得好,我自然会保你性命无忧。做的不好,杀你也只在弹指之间。说罢,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下一刻,却忽然感觉疾风袭来,脖子上是一阵冰凉寒意,还有微微的刺痛感觉。 再一睁眼,竟是魏不二迎面站着,手持一把寒芒闪闪的宝剑,剑锋正抵在她的脖颈,剑尖微微渗入肌肤之中,一道淡黄色的鲜血顺着肌肤破口缓缓流了下来。 生死只在对方一念之间,她却并无紧张的情绪。自己的功力尽失,本也没打算瞒他多久,只是未想到这么快就被堪破了。 便叹了口气,问道:你是怎么瞧出来的 不二道:其实并不难猜。以你的杀伐决断,见我晕倒在地,绝无留我一命的可能。我想来想去,多半只有一个解释,并不是你不想杀我,而是由于某种原因,你失去杀我的能力。 方才,我醒来时,凭空感觉整个虚弱了许多,想来是受那传送阵法影响。回想当时,我整个人都处于阵法之中,都受了这般难受。而你只是搭了个边儿,恐怕受到的反噬更要厉害,一身本领暂时多半难以使出来了。 当然这个推断,我原先也不大肯定。但看尊上此刻面容惨白,无精打采,便有八成的把握了。 那魔女笑道:你说错了两件事。第一个,我真的没打算杀了你。 第二个,你的虚弱或许是因为传送阵法的关系,但我却是另有原因。我也没想到,你竟然凭着这一点歪打正着了。 不二冷声道:任你花言巧语,百般拖延时间,也救不了自己的命。善恶到头终有报,你这魔头残忍无道,可否想到今日会命丧于此 那魔女听罢,冷笑道:好一个善恶到头终有报,好一个残忍无道这世间,论起残忍无道,还有哪一个能比得过贵族的修士话语之中,满是嘲讽之意。 不二听得一惊:你胡说什么 那魔女笑道:不知在你们人族修士的史书中,如何书写三百年前,傀蜮谷首次开谷的情形呢 不二道:三百年前的事,世人皆知,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那魔女道:贵族史书上如何记载的,你自然比我清楚。但却未必是事实真相,我一位家族长辈曾亲历三百年前那场战斗,魏道友可想听一听他是如何讲的 不二听了此话,忍不住生起些许好奇,暗自寻思:这魔女东拉西扯,多半是想拖延时间,恢复体力。但她说的事,偏偏又叫我十分好奇。我且听她讲下去,稍有风吹草动,立刻给她抹了脖子。便叫那魔女接着说下去。 那魔女微微一笑:三百多年前,为了本族存亡大计,我得长辈连同其余一百多个青角,通过阵法经傀蜮谷入了宏然大陆。 他们当务之急便是与当地原住民代表,也就是贵族宗盟,做一笔买卖。原本的打算是,拿出族中至宝,换得贵族领地内一隅,作为本族生存之地。 这笔买卖初始谈得颇为顺畅,贵族宗盟长老答应得也十分痛快。此事既涉及本族生死存亡,却能这般轻而易举谈妥,这些前辈青角万万没有想到,个个喜极而泣,连声道谢。 我这位先长也是个性情中人,见贵族修士如此仗义豪放,便将本族至宝先拿出来交于贵族,做了定物。当夜,贵族宗盟设宴款待这一百多位青角前辈,大家把酒言欢,好不尽兴。 不二听到此处,忍不住道:你不要跟我说笑,宏然宗盟的长老岂会 那魔女冷笑一声,接道:岂会和我们这些残忍无道,好血嗜杀的角魔共坐一席,把酒言欢 我虽然身未亲临,但只凭想象,也觉得不可思议,难以置信。只不过,要我想来,以贵族的阴险狡诈诡计多端来度量,怎么会和一帮外来的异族人毫无间隙,打成一片 果然,那宴至中道,酒上兴头,本族一位青角忽然毫无预兆倒在地上,族人只当他喝过头了,并未在意。岂料得不一会儿,这一百多位青角前辈紧跟着一个接一个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昏迷不醒。 当晚,贵族修士大开杀戒,将我族人个个抹了脖子,身首分离,几乎是屠杀殆尽。 不二听罢,只觉得她说的话全是天方夜谭,半点都可不相信:你若是只有这些胡说八道的话,我可没有半点兴趣。 那魔女道:是不是胡说八道,总有一天真相大白。魏道友大可以想一想,若是真如贵族史书所讲,三百年前,我族人自傀蜮谷入宏然大陆,大开杀戒,荼毒生灵。为什么史书上却没有更为稍微详尽一点的描述,比如三百年前的大战,贵族都有哪些修士参与了,哪些修士壮烈牺牲了,人族百姓又被屠戮了多少。为什么只字不提 贵族诸人最是好大喜功,但凡有半点功勋,都恨不得通通写到史书之中。为何三百年前那一战,却没有半个有名字的人物出现在史书之中为何一丝一毫也没有提到贵族英雄人物杀魔抗敌,不屈不挠的英勇事迹何其怪哉 不二被她连连追问,只觉得句句在情在理,一时之间竟哑口无言。 121.第121章 一石二鸟惊天计 ♂, 那魔女的话,如钟撞耳,冲得不二心神不宁。 那史书中提到三百年前的事情,的确是寥寥数句。不过为何如此记载,前辈高人自有考量,也不该他在这里毫无由头地推测。 半响,他忽然想到什么,忙道:可笑,若是真如你所言。贵族青角死了干净,是谁告诉你这段往事的 那魔女冷笑道:说起此事,还要感谢贵族某些卑鄙无耻的先辈了。 那场屠杀过后,贵族留下了本族三位女族人的性命,这其中便有我那位长辈。原来,竟是在场的主事长老,也就是洛图宫当时的掌门何无患,见她们三个容貌娇美惊世脱俗,打算供奉给贵族宗盟大长老作为侍妾。 不二听了,冷声道:洛图宫老掌门何无患素以高雅之名传世,宗盟大长老张虚正更是百年难见的公道正派。这二位前辈虽已过世,但声名早已流芳百世,不是你三言两语,想诋毁就可以诋毁的。 那魔女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关于这二位的声名品行,我也不与你强辩。我接下来要讲的,才是重点。 那个时候,我的长辈和另外两个青角眼看便要押送去贵族宗盟驻地。却未想到,半路竟被贵宗一位名叫张燕云的长老救了下来放走了。 嘿,原来是这位张长老对我的长辈一见钟情,早有惦念,苦心谋划多日,竟然胆大包天地将她们三个放走了。故而,这段秘辛才得以为本族知晓。那魔女说到此处,脸上倒是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不二听了,更是不信:本族历代长老我都有耳闻,却从未听过叫作张燕云的。 那魔女冷笑道:你自然不可能听说他。因为此人早已定在了贵宗的耻辱柱上 这位张长老万万没有想到,他的一举一动早就被何无患知晓了。他能救出本族三位青角前辈,根本不是因为自己的苦心谋划,而是何无患的一石二鸟之计。何无患的第一个目的,便是给当时已然走在下坡路上的云隐宗沉痛一击,进而让九大宗内居于其后的洛图宫乘势上位。 当然,这个目的,完全达成了。张燕云的鲁莽之举,被宗盟定为叛族之罪,云隐宗在宗盟的地位陡然直落,从此再难抬头。洛图宫何无患则借着除叛清逆之举,一时风头无两,声名广传。 而张燕云本人不仅被贵宗逐出师门,彻底除名,还被宗盟打入死牢,后被掌刑部千刀处死。他的魂魄至今还在贵族宗盟镇魂塔关着,落得个永不超生的悲惨下场。 魏道友如果不相信,大可以翻出贵宗历代长老名录,看看三百年前宝练堂的长老位是否空缺数年。那正好是张燕云身居长老之位的时间。或许,贵宗年纪稍长的长老师叔,也多多少少晓得此事,你也可以旁敲侧击问一问。 他日,你若有幸去宗盟镇魂塔,大可以看看其中是否有一个叫做张燕云的孤魂野鬼,在塔内受着百般煎熬。 不二听得目瞪口呆,心里不住地寻思这魔女所言究竟是真是假。若是假的,那她怎么会知道的如此详尽,犹如亲身所历。而所举实证,自己若有机会,也可去考验一番。 但倘若他说的是真的,那何无患此人岂不是远不符高雅之名,反而是个卑鄙小人了 此事既有待考证,他也不愿在此多加纠缠,接着问道:你方才说,何长老是一石二鸟之计,那他的第二个目的是什么 那魔女听了,忍不住感叹一声:比起第二个目的,第一个目的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了。 在故意放水让张燕云救下本族三位青角之后,何无患已达到了人赃俱获的目的,本该出手再将三位青角抓回来。但是他竟然突发奇想,将她们放走了。 我这位长辈原先也想不通这究竟是为何。但几日之后,她悄悄潜入宗盟重地营救张燕云的时候,终于亲耳听到了何无患的解释。 只听他亲口向张居正说道:将这三个魔族放走,乃是属下走的一步长远之棋。大长老想必也晓得,近年来修罗族万山妖族幽冥鬼族皆是陷入无休无止的内战之中。藤萝木族和自然灵族又素好和平,与世无争。天下正处太平盛世,宗盟修士施展本领的机会越来越少。凡人之中,便对年年向我等修士纳供奉银之事极有抱怨之词。 甚至,东南几州的百姓已拖欠了近五年的贡献奉银。但咱们苦于老祖宗定下的死规矩,受制于罪孽星宫的恶毒誓言,绝不可以向凡人出手,因此对这些拖延,甚至拒缴奉银的行径全无强制措施。倘若此风蔓延下去,我们岂不是又要回到千百年前,吃斋喝素,苦行僧般的修行生活 故而,属下突然想到,这些角魔的出现便是大好的机会咱们大可以将他们放到大陆之上,屠戮凡人,引起恐慌。到时候,不仅是供奉无忧,还可以讨得不少除魔降妖的酬金。 紧接着,又听到张虚正说:此事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恐怕不大可行。一来这三个角魔,数量太少,掀不起甚么风浪;二来她们也未必会如你意,大肆屠杀凡人。 何无患却道:这个好办,大长老若觉得角魔数量太少,咱们大可以再想办法。这些角魔既面临生死存亡大计,有求与咱们,想必日后还要源源不断经傀蜮谷进入宏然大陆。我们便在傀蜮谷出口,布置一个稳定空间的阵法,帮助他们源源不断潜入大陆。如此以来,杀一些角魔,还引来一些角魔,周而复始,源源不断,端端是一个长久之计。 至于他们杀不杀凡人又有甚么关系呢我们大可以找一些人乔装打扮,帮他们一把。只要把好口风,绝不外传,也不会连累我们的声名。 张虚正沉吟半响,才说道:此事过于歹毒,我意不允。你自己斟酌着办吧。 不二听了立时打断道:简直是胡说八道,我宏然修士两大禁忌,其中一条就是绝不可杀伤凡人,这是宏然宗盟列祖列宗对着罪孽星宫发过誓的。不要说亲自动手杀害凡人,便是宗盟下属的各派修士杀害了凡人,都要牵连宗盟各位长老死后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哪一个人敢有所违背 再者说,自成立之日起,宏然宗盟便许下了为天下祥和,为百姓平安鞠躬尽瘁竭心尽力的宏愿。数千年来,宗盟所做每一件事,无不是为此宏愿全力而为,矢志不渝。上有火眼苍天作证,下有万千百姓口碑,岂是你一面之词便可以污蔑的 不二一通说罢了,仍是有些不大解气,手中稍一运力,宝剑往前轻轻一递,剑尖在那魔女脖颈上又深入一点,淡黄色的血溢出了更多:我倒要听听你的说法,若是还敢胡说八道,便给你脖子上捅一个窟窿。 那魔女笑道:我也不晓得你们口中所说的罪孽星宫誓是否管用。就算它十分管用,其中也难免有大把的漏洞。 贵族宗盟长老完全不必叫属下修士去做此事,只需花钱雇些强盗恶贼,由他们假扮成角魔屠戮凡人,便可与自己脱离干系,无惧誓言诅咒的威力了。 你方才说,宏然宗盟成立时许下了什么宏愿,苍天可作证,百姓有口碑。当真是可笑之极,苍天连话都不会说,怎么来给贵宗盟作证至于百姓的口碑,你大可以到处走一走,多问一问,看看是否如你所说一般。 所以我说,本族残忍无道的形象,不过是你们人族修士精心谋划的骗局罢了。本族先辈自入宏然大陆以来,虽然不能说从未沾过人族鲜血,但所杀的大多是上门找茬儿的修士。凡人百姓,我们多半不会招惹,更不会随意杀戮了。 不二听到这里,忽然哈哈大笑,又过了半响才道:你才是可笑之极,无耻之极角魔不杀人,岂不是跟人不吃饭,马不吃草,虎狼不吃肉一般滑稽可笑 如果角魔不杀人,我怎么会亲眼目睹我长乐村七十四户二百六十七乡亲被贵族一个骨刃族青角魔残忍杀害 你休想骗我说那青角魔也是宗盟请来的强盗。以他的本领,绝不是普通人类可以乔装打扮的 那魔女先头还静静听着,待听到长乐村,忽然露出一丝转瞬即逝的惊讶神色,张嘴要说什么,下一刻又吞了回去。 既提起长乐村的往事,自然勾起了不二冲天的怒意,看眼前这魔女,便好似看见了那骨刃族的角魔一般,眉头一皱,冷笑道:无话可说了罢 说着剑芒忽然一亮,下一刻就要叫这魔女人首分离 122.第122章 七洞七门七世界 ♂, 眼看那剑尖头就要扎进魔女的脖颈之中,她却一动不动,微微笑了起来:杀了我也好,咱们两个一并死在这里,倒也能做个伴。 不二忙止住剑势,忽然想起先前她阻止自己进入绿色门洞,便寻思:她大可让自己一头扎进去,也不至于落到现在随时可能性命不保的地步。便直言问她。 那魔女这才说道:魏道友,我跟你讲明了罢。咱们两个要想活着从这里出去,我离不开你,你也非得我要来帮忙。 不二自然全不明白。 那魔女又道:说你需要我帮忙,只有两个原因。第一,你的传送符坏了,只有我能带你走出傀蜮谷。 不二道:未必,我只需找到丧生谷内修士的墓地,那里面到处都是传送符。 魔女笑道:原来你还不晓得自己已经昏睡大半日了,贵族的出谷阵法不久就要关闭了。你觉得你有可能在此之前,逃出这里吗 不二听了大吃一惊,倘若自己真的在这魔女眼皮底下昏睡了这么久,可算是福大命大了。但如此一来,想要出谷,恐怕真的只有靠这个魔女领路了。 那魔女接着道:第二个原因便是,眼前这七个门洞,我知道它们身后究竟是什么,而你不知道。如果没有我的指点,你一个人走进去,绝没有一丝一毫活下来的机会。 不二自然对那七个门洞大感兴趣,便叫她继续说下去。 那魔女道:如果我猜得不错,这些门洞之后,多半是与我圣界,还有宏然大陆接踵相邻的几大界面了。 不二几乎惊掉了下巴:几大界面难不成除了宏然大陆和角魔界,还另有别的世界 那魔女道:那是当然了,这几大界面,每一个都自成一个世界,有自己的运行法则。而且,这几个世界紧紧是与我们两界相邻的界面。与我们遥相隔望并不相连的界面更不知道会有多少了。 不二听得膛目结舌,心中暗道:我在长乐村的时候,觉得河田镇就算大的不得了了。没想到越长大越开眼,原来像宏然大陆这样广阔无垠的地方还有如此之多。 那魔女接着说道:我早先听族中前辈说过,傀蜮谷位置精奇,正是圣界相邻数个界面一并交汇之处。只不过,圣界与宏然大陆在傀蜮谷中交汇的多一些,与其他界面交汇的少一些。 这位前辈还曾推测,在傀蜮谷中,一定会有一个地方可以直通这些相邻的界面。我也对此深信不疑,没想到今日竟在这般机缘巧合下找到了。 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我早已将这里细细观察了数遍,除了这七个门洞之外,再无别的机关或出口。所以,我们想从这里出去,只有七选其一了。但选择之前,需得细细推敲。这七道门后的世界,最多只有两个可能具备我们存活的条件,一步不慎,只怕要万劫不复了。 不二心道:我方才要进那绿色门洞中,却被她拦住,如此说来这一个绝不是活路了。目光便聚在其余六个门洞两侧的字迹之上,心念不停地转动。 那魔女道:你不用多费脑筋了,我早年在族中研学之时,就对这几个邻近界面颇有了解,再配合这门洞上下的联字,便可推测出只有白色门洞,是咱们的生路。 那白色门洞两侧写的是:千里冰封歌一曲,万年飘雪画长卷,说得无疑是寒冰界了。这里终年积雪结冰,天气冷得难以置信,但对于修行众人来讲,完全可以通过运转法力来抵御严寒。虽然仍要吃不少苦头,但到底还是有很大地生存机会。 不二倒是对其余几个门洞之后的世界生起了兴趣,便叫她逐个说一说。 那魔女倒也有些耐心,逐个给他作了细致介绍。 比如,那蓝色门洞之后,多半是无常界。此界沧海桑田,变幻莫测,前一瞬可能还是广阔无垠的沙漠,下一瞬便要从地底冒出巨大的火山,又或者前一刻还是崇山峻岭,下一刻便要苍海茫茫。任谁进去,都抵不过大自然的磅礴威力,随时都可能倾覆在无可抵挡的天灾之下。 赤色门洞之后,则是焚天界,此界中尽是天火岩浆,火怪灼龙,唯有焚天界的土著火族可以生存。 绿色门洞之后,是万木界,此界只有花草树木可以生长,任何活物进去了,很快就会被同化成没有意识的植物了。 紫色门洞之后,是长生界,里面全是一些活了上千万年的洪荒异兽,个个都像山峰一般高大,举手投足之间威力极其惊人,人魔两族之中的绝顶高手也难抵挡一二。只不过,这些洪荒异兽几乎都是灵智未开,又凶狠暴戾,每时每刻都沉浸在无休无止的杀戮战斗之中。 无色透明的门洞之后,则是幻天界,至于里面究竟是个什么样子,那魔女也无从知晓了。只因角魔一族进入此界的族人从未从其中再走出来过,可见要比其他几个世界还要恐怖了。 最后那个黑色门洞之后的世界,那魔女更是连名字也叫不出来了。 用七个死字和七个活字来描述的世界,让她根本无法联想到周围已知的界面,角魔一族的文献中从未有过类似记载。 不二听罢了,立时目瞪口呆,暗自心道:要命了,只亏我没进去那绿色门洞,要不然现在变成一株仙人掌,美人蕉什么的也指不定呢。 忽而又想到:这些字迹不知出于谁的手笔,八成是我人族的前辈大能。左右两侧和上边的字迹又截然不同,想必是两个人。他们能准确描述门洞之后的情形,那无疑每一个界面都曾进去了,并且安然无恙地出来了。这洞后的世界如此恐怖,这两位前辈居然逐个趟遍了,也不晓得一身修为到了什么境地。 神游半响,忽然问那魔女:我需要你帮忙的理由已经明白了,你需要我做什么 123.第123章 良缘佳逢一线牵 ♂, 那魔女听了不二的问话,稍作犹豫,心道:这小子一直对我疑心重重,再说一些真真假假的谎话,若叫他识破恐怕更不会与我合作。倒不如直截了当,坦率一点。 便叹了一口气:我先前说过了,因为某种不能说的原因,我现在浑身功力尽失。如此一来,只凭我自己的身体状况,绝无法走出寒冰界。便需要魏道友帮我一把,将我罩入你的法力护盾之内,我才有些许活命的机会,否则便只能在这里等死了。 不二道:既然晓得那寒冰界是生路,我自己一个人去就好了,为甚么还要带上你这个拖油瓶何况咱们两个随时有可能翻脸的。 那魔女笑道:你想得倒是挺美。进了寒冰界该怎么走,怎么找到回到傀蜮谷的出口,遇上了寒冰界的异族和精怪该怎么办,没有我的帮助,足以叫你一筹莫展。甚至永远葬身在那冰天雪地之中,也是有极大可能的。 不二想了想,便问她:你现在是功力尽失了。但若是我带着你回道傀蜮谷之中,你功力又恢复了,我岂不是自找死路 那魔女道:你说得不错,回到傀蜮谷之后。我的确有极大可能恢复功力,你的担心不无道理。 说罢,沉吟半响,忽而点了点头,面色一郑,似下极大的决心一般:我练得本族一门炼体功法,浑身上下有如金刚护体,只有一处罩门未曾练到。魏道友只需向其中微微注入法力,我便会立时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倘若一次输入法力过急过猛,甚至会对我产生致命的威胁。我将这个罩门告诉你,你随时可以置我于死地,如何 说罢,转过身去,将清秀的后背通通露了出来,右手探过来,指着类似人族命门穴的一处道:喏,就是这里。 不二听了奇道:你不怕我一旦出了寒冰界,立时借此罩门将你除掉吗 那魔女道:左右我浑身功力尽失,在这里待着也只剩等死一徒。倒不如赌一把,彻底相信魏道友品行高尚,一诺千金,答应我的事绝不会反悔。 说罢,冲着不二莞尔一笑,仿似娇艳如火的玫瑰,在幽暗谧静的狭窄空间里,猝不及防地绽放开来。 不二瞧得一愣,方要呆住,忽然想起那日偷看这魔女邀魁木峰共酒时的情形,登时生出一生冷汗,心中暗道:差点着了道。这魔女摆明是想凭美色将我迷晕了,我可万万要守住灵台清明。 不禁又佩服魁木峰,那日喝了酒,谈了天,说了地,赏了美人醉酒销魂的姿态,竟然丝毫不为所动。而自己只是瞧了她一个若有似无的微笑,竟然差一点丑态百出,当真是上不得台面。 念及于此,面色倏地一冷:此界既然冰冻万年之久,只怕其中的寒气,远非你所说的这般轻易可以对付,想来我一个人应付已然万分吃力,还要护住你,岂不是滚石上山,难上加难 那魔女见他面色陡然转冷,也是心中一凛,暗道再不可玩弄什么花样了,免得他一怒之下,不管不顾地将自己杀了。 便郑重道:这个你大可放心。我们从这里进去,进的多半也是寒冰界与宏然大陆的交界处,受宏然大陆的影响,绝不会冷得完全无法招架。 再一个,据本族文献记载,两界交汇之处,每隔百多里地,便会有些许地底温泉涌出,虽然不大,但也够我们暂避风寒,养精蓄锐了。何况,我们又不是去寒冰界游山玩水探险的,只需要沿着两界交汇之处,寻到通往宏然大陆的出口便足以了,想来也不会太耗时日。 不二听罢,默不作声半响,心中却是反复的思量。忽而一抬头,整个人以迅雷之势闪到了魔女身后,一掌拍到她照门所在,掌心微一发热,一股法力倏地化作暗流涌入那魔女体内。 那魔女显然没有料到这毫无预兆地一击,未曾半点躲避的中了招。 只听她微一轻吟,整个身子立时酥软下来,似薄纸一般,自半空中轻轻摇落地上。 不二自然不会相信她如此轻易便中招了,更不相信她所说的地方真的是罩门所在。 便俯身查探,触其鼻尖,抚其手腕,只觉得呼吸和脉搏皆是十分微弱。看样子的确是昏过去了。 不二却冷笑一声,掌中红芒一闪,一道红色利刃冲着魔女腰身飞快削去,下一刻便要将她砍成两半。 便在利刃即将触到那魔女身上的时候,不二忽然握拳收手,那利刃跟着一动一偏,擦着她的腰身边缘而过,砰地一声落在了地上。 她的轻薄绿衫自腰间处划了一道颇长的口子,大片雪白的肌肤露了出来,整个人却是一动不动躺在那里。 不二便寻思:方才这一击,刃芒直发,杀意冲顶,未到最后关头,绝无留手之意。照理说,这魔女若是醒着,万不可能沉得住气,多半是要闪开的。如此想来,这一处真的有可能是她炼体功法的罩门了。 但转念又一想:这魔女狡诈多变,城府颇深,也难保她早就看出来我并无杀其之意。若是如此,她即便人是清醒的,也敢做到一动不动,等我上当。 便立时发起愁来,不停地琢磨如何能判断她究竟是醒着还是真的昏迷了。 忽然瞧见那魔女腰身裸露的一大片雪白肌肤,只觉得面庞一热,心跳加速,连呼吸也微微有些带喘。 心中暗道:事关我日后生死存亡,也顾不得甚么男女授受不亲,顾不得甚么君子之道了。 便灵机一动,凑去那魔女身旁,郑重道:尊上,我自谷中初见你的芳容,便是一见钟情,觉得此生再不会有第二个女子另我如此动心了。但是可惜了,人魔殊途,我也清楚我对你的一切感情,皆是虚无缥缈的妄想罢了。 我原本再想,即便我此番能侥幸逃出生天,恐怕在往后的日子里,也不会与你再有半点缘分。每每念及于此,我简直心痛如刀绞一般。如果此生不能娶你为妻,活着还有什么滋味 好在天公作美,月老牵线,你我机缘巧合之下,竟在此地良缘佳逢。再也没有比这更难得的缘分了,我们何不趁着良宵美景,做一对快活鸳鸯,做一对真正的夫妻 他几乎将自己能想到的情话通通倒了出来。说罢了,只觉得百般肉麻,快将自己恶心的鸡皮疙瘩掉一地。但这魔女是昏是醒,他必须搞清楚,做戏就要做全套,演得越逼真越好,当然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说罢,他的双手一刻不停地靠向那魔女,指尖离她雪白的肌肤,只差寸许了。 124.第124章 一朝跌入温柔怀 ♂, 在不二右手的指尖离魔女的肌肤只差毫厘的时候,她仍然毫无半点反应。 不二稍作迟疑,指尖已轻轻抚到了她腰间肚脐一带的肌肤,自然是温润如凝脂,光滑似美玉。 他只是指尖轻抚,立时觉得浑身舒服的要命,忍不住轻轻一颤。 那魔女却仍是一动不动躺在地上,似一尊卧倒的玉石雕像。 不二暗自寻思:照理来讲,这样的试探已然足够。但既然做出了这等无礼之举,便足以将我打入无耻卑鄙小人的行列了。现在收手,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反倒要功亏一篑。 倒不如再往前一步,往深一层,更过分一点,对她的刺激更大一些。一鼓作气拆穿她的伪装,将其从假装昏迷的状态迫醒。 念及于此,心下一横,整个手掌贴了上去,平摊在那魔女小腹,紧接着似海水轻抚沙滩一般,缓缓往上移去。 快要到胸口的时候,他紧张得快要说不出话来。只觉得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若不是还有胸前的几根肋骨拦着,它随时要从身体里蹦出来的样子。 便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手掌稍稍停顿了一下。或许停顿的时间更长一些,但他显然已没心思去理会时间的流逝。 但下一刻,又继续向前抚了上去,似海风推送海浪轻轻漫过光滑的岩石。 指尖轻触的瞬间,立时升起一股触电般的感觉。端个是: 腻若凝脂柔似羽, 冰比冷玉润如水。 一朝跌入温柔怀, 不念人间六月天。 不二此刻便快要将他前二十年倒霉人生里的种种悲欢离合喜怒哀愁统统忘掉了。 又待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忙将手掌撤了回来,一颗心仍是砰砰直跳,暗自寻思:糟糕,差点叫这魔女的温柔乡给陷住了,几乎要忘了正事 忙向她脸上瞧去,只见仍是白皙如雪,平和若玉,不见些许起伏波澜,不见半点恼怒嗔痴。心中暗道:这样瞧来,倒的确不像是装的。但万事唯凭小心,活命还要谨慎,我再点一把火,看看能不能将你这木房子点着了 便假装干笑一声:尊上,你既然毫无婉拒之意,我也只好顺水推舟了,还请你多多担待。 说着,大手一伸,啪唧按在那魔女小腹之上,毫不作疑往下拂去,眼看就要一头扎如芳草如茵林木茂密之处。 却瞧见那魔女仍无丝毫反应,忙将手掌抽了回来。 这才定了心,暗道:我这样沾你的便宜,你居然没有半点反应。要么是个天生荡妇,要么就是真个昏得不省人事了。想来前者多半不可能,那只剩后面的答案了,便可晓得她所说的罩门也是真实存在的。 只要拿住这罩门,自己随时可以击昏或者杀了她,便也不怕她再动什么玩脑筋。回头回到傀蜮谷中,也可以此做威胁,叫那些角魔乖乖别动,自己带着她出谷而去。到时候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谁还能奈何得了自己 至于这魔女,到时候是杀是剐,是放是留,是交给宗盟,还是派做别个用场,还不是自己一个念头的事情 不二对她的试探已大功告成,便不再多做别的念想。小心翼翼将那魔女的衣衫整理好,自顾坐到一旁,等着她醒来的时刻。 末了,仍是沉浸在方才温柔软玉和销魂滋味中,立时觉得自己大有假公济私,趁机揩油的嫌疑。越想越觉得造孽深重,难以自拔。 忽然想起五年之前,那个月挂残枝荒村死寂的难免孤夜。几乎也是这般场景,也是一个身着绿衣昏迷不醒的美貌女子。那个时候,他全心全意救人,绝无半点不干不净的想法,也绝无半点不轨之举,端正是个品性纯良,淳朴厚道的好少年。 哪里料到,方过去五年,竟然沦落如此不堪的地步,真是叫人感慨世间变化难测。 便一伸手,摊开掌心,死死盯了半响,仿佛看见了满手的罪恶和淫邪,不由气道:魏不二啊魏不二,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无耻与其这样苟且活着,倒不如一头撞死了事。 可是一想到死字,顿时清醒过来,又在心中暗道:此番入谷,真是叫个百般惊险,好几次我已然一只脚踏到了黄泉路上,还好福大命也大,阎王爷不收我。 这些惊险其实也没什么可怕。唯有婉儿为求自保,反戈一击令我心如死灰,痛若刀绞。若是寻死,我那个时候顺水推舟,毫不作防,一死百了,岂不是痛快之极或许还能叫婉儿心中后悔不跌,生出心魔。说不定死后化作一只寻仇的厉鬼,去吓唬吓唬她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 想到这里竟然在脑海中兀自想象那般场景,觉得颇为有趣,忍不住将自己逗乐了。 过了半响,转念又寻思:既然老天爷叫我百折不挠悬而不死的活了下来,我岂能辜负他老人家一片厚望更何况我还未寻到爹娘,未报答师傅和洞中老者的栽培之恩,更不能轻易寻死了。 再者说,这魔女狡诈多智,城府难测,我们又是生死之争,岂能将她当作寻常女子来看。我若还是恪守男女之道,儒雅如彬彬之客,岂不是冥顽不化,迂腐之极日后这魔女功力尽复,一掌将我拍死,真叫个谁也怨不得,谁也怪不得,只能怪我是一个蠢驴般的大笨蛋 他这般开解自己,果然极为管用,此后再也未做飘飘欲仙的浮想,也未在心中懊悔自责。 便起身又在那七个门洞之前徘徊半响,细细观察,试图瞧见门洞之后的情形。当然,费了半天功夫,仍是一无所获。 却在无意之中,发现那寒冰界的门洞最下面刻着一行小字: 追夜至月归, 误入无情谷。 石人也落泪, 欲绝寒冰属。 不二细细看过一遍,竟觉得这字迹似曾相识,便在脑海里地毯式的搜查数遍,仍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便寻思:看来这又是一位人族修士前辈的字迹,只不过写得忒是模糊,叫人根本没有推测的余地。 只有最后那一句欲绝寒冰属,说得恐怕是和寒冰界有关的事情了。 他左右无聊的很,便和这首诗叫上了劲,盘腿坐在那门洞前,反复琢磨起来。也不知看了多少遍,对那诗中之意毫无感获,反倒是不知怎么回事,竟从这几行字里,感受到若有若无散发出的丝丝剑气,在字里行间来回翻转。 他顺着这股剑气继续感悟下去,竟觉得这股剑气愈转愈烈,愈转愈强,不知不觉竟化作一股磅礴剑意在狭窄的空间内四溅飞舞。 紧跟着,竟有数道极为凌厉的剑气冲着自己斩来。 眼看着性命危急,但不二却似被这庞然剑意镇住了,心中万分着急,人却是一动也动不得,即刻要被那剑气将整个人削成数块 125.第125章 茫茫无尽冰原行 ♂, 便在那剑气横冲直撞,眼看要将不二五马分尸的瞬间,忽然从另一处传来了一声慵懒却又颇为悦耳的哈欠声。 那声音毫无阻碍地荡入不二耳朵里,立时将他从茫然之中唤醒过来,只见那充盈漫天的剑气个个轻轻一荡,消散的无影无踪。 他惊险得躲过一劫,立时生出一身冷汗。回头一瞧,却是那魔女方从昏迷之中醒了过来,正一脸戏弄神色,微笑瞧着自己。不用说,方才那声救命的哈欠正是来自她了。 虽然不晓得那剑气是真是假,是虚是实,但瞧那磅礴浩然的气势,若是被砍中了,只怕真的要去黄泉路上走一遭了。 再看那魔女,眼神之中还带着少许迷离,想来是睡意尚未消尽,此刻微一扭头,冲着不二笑道:魏道友,虽然不大搞得懂你方才究竟在干什么,但想来我救了你一命。 不二直勾勾瞧向那魔女,心中暗道:瞧她的神情模样,与昏倒之前并无两样。若是她真的装作昏迷,尽数体会了我方才的无礼之举,还能这般从容自然,不着痕迹,那城府之深,心机之重简直难以想象。当然,他也绝不相信这魔女真的如此厉害。 若是从前的魏不二,自然生不出这么多的心眼儿。但他此次入谷,屡遭磨难,屡陷绝境,又被婉儿三番五次算计,还亲眼目睹了秀秀和魔女斗智斗勇的全过程。 这两位皆是攻于心计城府极深。尤其是秀秀,她的精心布局,巧妙设计,不仅骗过了角魔,甚至连不二等人也被耍的团团转,不得不叫人心生敬畏。 他吃了这么多亏,又见了高手全力过招,便是再为愚笨,再无天资,也应当有所长进,自然也会对这魔女多加防范。 不过论起救命之事,倒的确得记她一功,便坦然一笑:为报这次救命之恩,你原先的请求,我答应了。言下之意,便是愿意带着她进入寒冰界了。 那魔女道:进入寒冰界寻找活路,是你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你的相互需求。你怎么好意思只凭这件事,便算是报我救命之恩 不二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你倒是讹上我了,大不了咱们两个一拍两散,我去寒冰界里送死,你在这里等死,回头黄泉路上搭个伴,也还不错。 何况,我去寒冰界里未必找不到活路,但你待在这里一定是要死翘翘的。 那魔女暗道这小子还不大好糊弄,人却说道:我也没什么别的奢求,只有一件事想拜托你答应,若是咱们在寒冰界中找到了出口,希望魏兄不要得鱼忘筌,过河拆桥,将我只身一人葬在茫茫冰滩无尽雪原之上。 当然,我也不会强求你对着罪孽星宫什么的发誓。贵族先辈卑鄙无耻的风采,叫我觉得这誓言毫无半点可靠之处。倒不如相信魏兄的人品如金,一言九鼎。 不二略作思量,便答应了。 那魔女听了,喜道:当真 不二回道:只要尊上告诉我的罩门是真的,那我说的话自然也是真的。 那魔女暗道厉害,这一句话将自己的后招通通堵死了。顿了半响,才道:倘若魏兄让我变成冰滩雪原之上,一具冰冷尸体,我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不二心道:若是杀了人,个个都会变成厉鬼找上门来。那你岂不是每天晚上都要与鬼相伴,寝食难安了。 人却想了想,又说道:有一件事,咱们事先得说好。我带你去寒冰界,将你罩在我的法力之下,那是我自保有余的情况下。一旦我法力难以维持,亦或者遭遇致命危险,自然会毫不犹豫将你抛弃,这一点不要怪我事先没说清楚。 那魔女笑道:这个我醒得。若是咱们俩互换位置,我也会首选保住自己的性命。假若你现在对我说什么定会千方百计护住我的性命之类,我倒会觉得你这人虚伪至极,说不准真的要过河拆桥了。 且放心罢,若是真的到了魏兄也自身难保的地步,不用你言语,我自会自行了断,省得受这寒刀割骨之痛。但请你不要轻言放弃,但有个风吹草动,便如临大敌逃之夭夭。 说罢,她便想起先前在战场之上,眼前这人冒着极大风险来营救众修士,当真让人印象深刻。尤其是在蟒蚺第二次激发瞳术之时,他本可以混入人群逃之夭夭,却顶着身陨道消的可能,以不可思议之举活捉了蟒蚺。 虽说当时看来有些不自量力,冲动愚蠢。但事后来看,也可见其人古道热肠,品行上乘。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敢在万般无奈的情形下,冒着极大风险,邀他共赴寒冰界,暂时将性命安危交付其手中。 不二自然答应了她,当即便道事不宜迟,请她一并入界。 那魔女却道:真是个急性子。虽说这寒冰界比起其他几个界面危险小得多,但里面寒气集聚万年之久,贸然闯进去,陨落的风险仍是很大的。 当务之急,是将准备工作做足了,将所有可能都琢磨到,并想好应对之策,才可以进去一试。不二自然连连点头。 往后的几日,那魔女便做起了不二的师傅,将寒冰界中的风土人情,天文地理,精怪异兽,哪里比较安全,哪里危险重重,等等诸多事情通通教给他。 又针对此行目的,教他如何控制法力,如何以最小的法力输出,取得最佳的抗寒效果。 虽然人魔两族一个靠的是法力,一个靠的是罡气,但驭使之法,多有相通,那魔女稍作了解,便了然于胸。依着人族法力的运转之法,教给不二巧妙驾驭法力护盾的办法,比如,如何感悟风向变化,控制护盾形状,削减阻力,减少消耗,等等之类。 那魔女还手把手教起了不二,让他撑开法力护盾,自己则用手指比划寒气冻霜。手指哪一处,便示意寒风从哪一处袭来,手指挥舞的速度变比喻寒风势头的迅猛程度。不二则依照她的指示,控制法力运转,变换护盾形状。 不过她教的法门太过精妙,不二苦加练习,仍是进步寥寥。 如此又过去半旬之久,甚至连半点进地也没有了。那魔女忍不住纳闷道:你悟性够差的,我真不晓得,你这一身厉害的本领究竟是怎么得来的。难不成是天生下从娘胎里便有,往后却是半点也学不了 不二只好满脸苦笑。 那魔女见此,无奈道:瞧你的干粮储备已不是很多了,为求万全,此事再拖且不得,我们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边实战边练习,说不定效果还要好一些。 又问不二可带着什么御寒的棉衣后被之类,不二便从乾坤袋里找出此番入谷之行所备的一大堆床褥行李。 那魔女瞧了,忍不住好笑道:你们人族修士总是随身带着这些乱七八糟的行李么 不二道:那倒不是,我恰好是本宗入谷之行的杂事弟子,所以师兄弟们的行李都有我照看。 那魔女听罢,只笑此事太过于巧,又正好派上了大用场。 不二便熟悉了少年时的手艺,裁剪了俩套极厚的棉衣,又反复检查了入界所需,确定再无疏忽,肩并肩,一起迈入了那白色门洞之中。 126.第126章 寒原尽头万草霜 ♂, 雪砌峰前千冰悬,寒原尽头万草霜。 人过冷路百里地,茫茫无尽山川雪。 此地正是宏然大陆与寒冰界的交接处,受宏然暖流的隔界传温,冻遍数千里的寒冰到了这里也稍稍歇缓,吹了几万年的凛风到了这里也稍有松懈之情。 虽然远比宏然大陆上任何一处都要冷得多,但也是酷冷着温情,严霜见意暖,并非叫生灵完全无法适应。 于是,在不二眼前便不时可瞧见一些浑身雪白的雪兽匆匆而过。 它们身上个个附着厚厚的绒毛,周身散发着淡淡的白光。这白光便是这些雪兽体内类似法力的存在,可以凭此施展一些天赋法术。 寒冰界太冷了,只凭一身厚厚的皮毛,全无法抵挡极冷的寒气。故而适者生存,这些雪怪便在千万年的进化之中生出了白光之力。而且往往一出生,这白光之力便极为雄厚,远比人族修士苦修多年得来的法力要雄厚的多,足以叫它们抵挡严寒霜冻。 据那魔女所言,在这交界处之生存的,大多数是寒光界中本领低微,又颇为温顺的雪兽。那些实力恐怖惊人的雪精怪兽,以及本领高强的寒冰界异族,还在此地往西,更加寒冷的地方。他们不时会来这里猎食温顺的雪兽。 不二听了,心中难免感叹。修行一途,往往是逆流而上。越是艰难苦痛,越要咬牙抵住,奋力拼搏。便像那些生活在极寒之地的异族和精怪,每日每夜,无时不刻不被万年寒气侵袭,自然而然锻炼出更为雄厚的白光之力和更加强悍的修为本领。 若是甘于在平静湖泊中安然自在,不思进取,便像这些温顺的雪兽一般,只能任人宰割了。 此时,距他与魔女一同进入寒冰界已过了三个多月。 这三个月的时间里,他几乎无时不刻都在运转法力抵御寒气。 若是只需顾及自己倒也罢了,他还需撑起法力护盾将那魔女也罩在其中。这样一来,法力的损耗就徒增了一倍之多,几乎遁出大几十里地就要将法力耗了大半。 这也多亏那魔女进入寒冰界后,功力稍有回复,尚可疾速奔跑,让不二遁行之时无需兼顾她。否则,他只怕连十多里地都撑不过。 每每临近法力耗去大半的时候,他便会心慌气短,浑身冒汗,生起濒死的无力感。 自然而然,他也会生起将这魔女抛下的心思。但转念又一想,如果将她抛下了,自己一个人在这寒冰界中像个无头苍蝇一般的乱转,最后难免也是个耗尽法力而亡的结果。 念及于此,他便咬了咬牙硬挺下去,只不过那护盾越来越小,越来越弱,让风寒之力隐隐渗了进来。 他心中总是在不停地想:再坚持一里地罢若是真的挺不住,便将她推出去。 过了一里地,便又琢磨:想来还能坚持一会儿。再过一里地,如果坚持不住了,随时将她扔了。 便是这样一里地一里地的苦熬,往往到了法力几近耗光的时候,便可以隐隐瞭见那魔女所说的地底温泉,如此便更无理由将那魔女抛弃了。 于是咬着牙,发着懵,混混沌沌,浑浑噩噩坚持到了温泉所在,便两眼一黑,昏倒在地。 往往昏过去以后,他还需二日才能转醒。醒来后便又要在地底温泉旁歇缓三日积蓄法力,便大大地拖累了行程。 因此,入界虽已有三个多月,二人却只行了千百多里地,在两界交汇之处来回转悠。而通往傀蜮谷的出口仍是没有着落,让他们难免有些丧气。 倒是在这样极冷的环境之下,在凛冽寒风无尽的吹刮之下,在接近于极限的生存考验下,对于不二的修行产生了难以想象的巨大好处。 首先是内海中的法力变得愈加雄厚。 举凡宏然各宗各派,各家修派,各类法决,大家修行打坐,积累法力,无不靠日积月累的苦功。 不少人都晓得,若能在修行时将法力耗得一干二净,让内海枯竭起来,之后新生出的法力会更加纯净,再积累起得法力便会愈加浑厚。 但实际上,却很少有人真的用这个方法修行。只因法力几乎耗竭的时候,便和一个人屏住呼吸,憋气到极点的感觉极为相似,头脑肿胀发闷,浑身难受至极,随时便要晕倒过去。 从未有人会憋气将自己憋得缺氧昏过去。同理,也很少有人能在修行时下狠心,将自己的法力耗得一干二净。 即便是有人真的如此做了,昏迷之后醒来,发现还要耗去不少时间恢复法力,但相应增长的法力却是没有预想中的多,自然也会放弃这个修行之法。 但众人却不知这法门贵在坚持,效在长久。越往后成效越明显,新生法力越纯净浑厚。 不二从前也不晓得还有这样的修行法门,只是迫于在生死悬崖胆战心惊地苦捱,不得不数十次将法力耗得干干净净。 又迫于在干粮耗尽之前尽快寻到出口的压力,必须竭尽全力地恢复法力。 便在这翻来覆去,反反复复的耗尽又蓄满,蓄满又耗尽的过程中,内海越阔越大,法力越积越厚。当然,在凛冽寒风中可以坚持的时间也越来越久,遁行的里程也越来越长。初始只能坚持大几十公里,到后来再往前行个百多公里也能维持。 这也多亏了那树洞中的老者,煞费苦心帮他打通了浑身筋脉,让此界灵气可以颇为畅通地纳进内海。否则,若只有出无进,他早该冻死在这茫茫冰摊之上了。 另一个收获,则是他对法力的控制愈加精巧,这自然要感谢那魔女的倾囊相授了。加之在这凛冽寒风之中,他无时不刻不在思考如何降低法力损耗,不停地尝试变换法力护盾的形状,以顺应风向,减少阻力。 经过成千上万次的尝试,终于在无数次实战中,将那魔女的传授的罡气运转之道融会贯通,运用自如。 这个收获眼下虽只对他降低法力损耗大有裨益,但那魔女所授的皆是角魔一族修炼的上乘技巧,在往后的日子里必会对其修行产生难以估量的好处。 这一日,二人歇缓罢了,又踏上了寻找出口的征途。 但见白茫茫的冰川路,望不见的雪原地,真叫个无休无止,无穷无尽。 也不知遁了几个时辰,已行出一百大几十里地,不但未寻到出口,竟然连地底温泉的影子也瞧不见。 不二的法力虽大有长进,但也已耗去十之八九,遁速也降了下来,眼看便要无以为继。 那魔女亦是感到他的护盾范围越来越小,两个人越走越近,最后干脆紧紧捱在了一起,只靠在不二身上。 又往前走了十多里地,仍是一眼望不见尽头的冰天雪地,不二头脑中已是晕晕乎乎,只凭一股子顽强咬牙挺着。 他扭头瞧了瞧那魔女,只见寒气已隐隐透过法力护盾,侵袭她的面庞,在其上镀了一层薄霜。原本乌黑的长发此刻也尽叠厚雪,落起层层之高,仿佛大自然妙手巧着,为她做了一顶白色绒帽。 倒是奇怪了,先前苦苦支撑的时候,他早已在心里,无数遍升起将这魔女丢下去的念头。只是再一遍遍的心内角逐之下,没有付诸于行动。 但真正到了弹尽粮绝山穷水尽的时候,他反倒彻底放弃了这个想法,心中混混沌沌的寻思:此刻就算将她扔下了,我也撑不过二三里地。倒不如临死卖个人情,黄泉路上打个照应。 忽然,瞧见远处天际疾驰而来一批似雪豹一般的异兽,不由地心中一凛,暗道:行了这么多日子,也没瞧见凶猛的雪精怪兽,难不成临到死了,竟凭空冒出一只 这念头刚生起来,整个人便眼前一黑,不由自主地摇摇晃晃。 再一抬眼皮,瞧见那魔女忽然冷笑一声转过头来,目光冷冰冰地看着自己。 下一刻,他便腿脚发软倒在了地上。 漫天的寒意似潮水般疯狂地涌了过来,人是昏迷不醒了。 127.第127章 石人落泪来追月 ♂,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 不二眼睛未睁,人却朦朦胧胧有些清醒。只觉得周身湿漉漉热腾腾,颇有些闷气。 他模模糊糊睁开眼睛,眼见一片水雾腾腾。光线透过水雾照来,折得眼前景致竟有些扭曲。 再往下看,顿时吃了一惊,自己竟精光着身体,置身于一片温温呼呼的水塘之中。四周岩壁高企,亮光从透过上方圆形的空洞照射进来,显示他正处在一个地底温泉之中。类似这样的温泉,他这些日子没少见过。 有时候想一想,大自然真是难以捉摸。照理来讲,两界交汇之处遍布了如此之多的地底温泉,地下便该岩浆涌动,传导滚烫的热气往上冒,地表之上也应该十分暖和才对,怎么会像现在这般冰天雪地,刺骨严寒,着实让人难解其意。 他微微神游外出,立时由折了回来,注意力重归眼前这片热气腾腾的温泉。 这温泉约是三丈见方,比起之前见到的几个还要大上许多。颇有些神奇的是,他明显可以感觉到,十分浓郁的灵气自脚下,自泉底缓缓涌出。 而他原本枯竭的内海之中,竟然在这昏迷的时间里,渐渐填充了将近一半。要知道,这段时间里,他根本没有运转法诀吸纳灵气的。 这温泉既有如此神奇的功效,他自然毫不客气地运起纳灵经,如饥似渴地吸纳起泉底浓郁的灵气。只过了不多的时间,便几乎将内海重新填满了。 整个人重振精神,意气风发,这才想起昏倒前的一幕,心中暗自纳闷:是谁将我带到这里的 他连忙站起身,带起哗啦啦一片水滴四溅。再一扭头,只见那魔女已换上了轻薄绿衫,正靠在泉边,面朝着自己坐着,身前用木枝搭起一个支架,支架下面升起一团柴火,上面则串着大块的烤肉。 他吓了一跳,连忙蹲下身子,弯下腰,没到了温泉之中,惊道:我的衣服是你脱的 那魔女道:这里还有别人么 不二大惊:你一个女孩子家,扒光一个大男人的衣服,还有一点廉耻心么 那魔女却道:你浑身冻得都要僵硬,若不是我将你放入这温泉之中,恐怕早就是个死人了。 不二气道:那也不用脱光我的衣服罢直接扔进泉水里不就好了。 那魔女忽然笑道:原来你如此腼腆含蓄,我先前怎么没有瞧出来说罢大有深意地瞧着他。 不二忙低下头去。 那魔女稍顿了下:放心罢,我闭着眼睛给你脱了衣服。你身上脏兮兮丑陋陋稀奇古怪的各种器官,我一个没瞧见,也根本不稀罕瞧。 不二听了,心中暗自气道:你若是闭着眼睛给我脱得衣服,怎么会知道我身上的器官脏兮兮丑陋陋,又稀奇古怪 转念又忽然想到:我昏倒的时候,方圆数十里地明显瞧不见哪里冒着热气,想来附近也绝无地底温泉,在这寒风凛冽的冰天雪地之中,她如何能将我带到这里 想来想去,要么是她一直在伪装虚弱,而自身的功力并没有丧失。要么,就是她在这冰摊荒原之中渐渐恢复了功力。一想到这两种可能性,他自然坐不住了,忙去问她。 那魔女却反问道:我若是恢复了功力,还留着你的性命做什么 魏兄大可不必担心,你我能活到现在,只亏了那时恰好有一只颇为温顺的雪怪经过,我只凭蛮力制服了它。 又恰好你昏倒的地方离这个温泉并不算远,这雪兽又熟门知路。咱们正是坐在它的背上,才寻到了这里的。 不二听罢,倒也未多疑虑,稍松了一口气,对她的救命之举颇为感谢,心中暗道:也不枉费我拼了老命护着你,没有将你丢在冰摊荒原里。 便在此时,饥肠辘辘的感觉轰然袭来,他便叫那魔女背过身去,匆匆忙忙穿起了衣服,凑到火堆旁,拾起一块烤肉嚼了下去。只觉得虽无佐料添味,但也着实鲜嫩。 又问她:那位雪兽兄不知现下何处,也叫我好生来感谢它的救命之恩。 那魔女笑道:它就在你眼前,此刻还被你吞下一块儿肉去。 不二立时觉得嘴里这一块儿肉有些难以下咽,心道:这角魔果然凶狠暴戾,毫无人性。若不是这雪兽救命,我们两个就要葬身寒冰界之中,变成了孤魂野鬼。她倒好,丝毫不感念恩德,反手便将救命恩人杀了吃肉,真是令人心寒。 又由此想到:她这回虽然救了我的性命,但多半不是因为我先前未曾抛下她独自离去,而是我的生死关乎她能否从寒冰界安然出去,此刻仍有极大的利用价值。若我跟那雪兽一般,对她在这寒冰界中的生存再无好处,说不定她也要卸磨杀驴了。 幸亏她此刻功力丧失大半,主动权还在我手中握着。但我也决不可掉以轻心,时刻保持清醒,处处提防警惕,该决绝果断之时,绝不可心慈手软。念及于此,自然格外谨慎起来。 那雪兽烤肉已然难以下咽,只好从乾坤袋里寻些干粮来吃,这才发现袋里已不剩半点余粮。 便又寻思:原来已没有多少干粮了。若不杀了这只雪怪,以这魔女此刻的身体状态,恐怕绝无能力再出去猎杀另一只了。她为求活命,也不得不如此去做了。便对她手刃救命恩人的残忍之举稍有体谅。 想到这里,腹中饥饿感再度袭来,只好又拿起肉块嚼了起来,但却再也不觉得鲜嫩可口,吃起来如同嚼蜡,毫无滋味可言。 扭头去看那魔女,只见她素面秀颜,气沉如水,在忽而闪动的火光映衬之下,镀上了一层霞红,令整个人显得百般娇媚。 再瞧她秀发着肩,发丝微湿,不知是因为发上得积雪融化了,至今未干。 亦或者,她也曾在这温泉之中沐浴一番才上来的。 再瞧那魔女露在衣物之外,吹弹可破,又微微有些湿润的肌肤,便觉得后一个猜测大有可能。 念及于此,不二立时脸红了。 此后半个月,二人便围着此处继续查探,这才发现,再往后走竟然找不到地底温泉了。只好走到一半,再拼了命的往回返。 但好在有此处的灵气温泉,不二每次将法力耗竭之后,恢复的速度大大加快,便在这愈加频繁的耗尽又恢复,恢复又耗尽的过程之中,他的修为与日俱增。 当然,在凛冽寒风中可以坚持的里程自然也更远了,有一次竟然遁出二百多里地,又安然返回了。 但是通往傀蜮谷的出口仍然没有着落,地底温泉也再没有发现新的。 这一日,他方从冰天雪地之中返了回来,这次冒险遁出三百余里地,差一点就要法力枯竭,昏倒在回来的路上。 此刻他已是头晕眼花,脚步漂浮,走到那温泉边,踩到湿润处,一步不慎便滑了下去,一头栽进泉底。 他急忙扑腾着要往起爬,却忽然瞧见泉底石缝中似夹藏着甚么东西,忙凑过去取了出来。又浮到泉边坐下,拿起来细瞧。 只见是一个密封的方盒,打开来里面藏着一卷材质颇为特殊的帛书。 帛书用封条挽着,封条上面写着一句话:此界冰冻万年的寒气,竟然敌不过我的心冷。 字迹与那白色门洞之下的几行小字一模一样。 末了,又瞧见落款处写着三个字,石追月。 128.第128章 天地之力荡身穴 ♂, 石追月这名字他自然眼熟,早先在未进榕城之前,他被一个青角魔追杀,机缘巧合之下,撞进了一个隐蔽山洞之中,便在那里发现了石追月的骸骨,还有他留下的半套圆明剑法。 如此看来,方才自己在那白色门洞底看到的那几行诗,也是石追月的手笔了。 那诗中第一句和第三句分别是追夜至月归,石人也落泪,便是将石追月三个字隐蔽地写入其中,暗指自己进入了寒冰界。 想着便将那方盒打开,里面又是一卷帛书。打开一看,前面写的是类似游记之类,讲得是他见到那女修士容颜数十年未有丝毫改变后,心灰意冷之下,避走远疆人迹罕至之处,竟在机缘巧合下来到了寒冰界中。 又写了一些他的心情感悟,写他在这茫茫冰摊之上,饱受严寒霜冻之苦,竟然令心中的苦闷大有缓解。便对应了封条上那一句此界中冰冻万年的寒气,竟然敌不过我的心冷。 不二看罢,心中暗道:对于心如死灰之人来讲,这里的确是个绝好地方。谁也不用见,谁也见不着,每日泡一泡热气腾腾的灵气温泉,赏一赏千里冰封的大美雪景。 饿了,猎几只鲜嫩可口的雪怪来吃。渴了,便痛饮冰冻万年的积雪。再无世间的烦忧苦恼来打扰,也不用与人勾心斗角,还有比这更惬意的事么 若是我日后心无所恋,定要再回到这寒冰界中,把这温泉改造成一座舒舒服服的大房子,在此安然渡过余生,岂不是美哉自然忍不住十分心动。 再往下看,便是圆明剑诀的下半卷,也就是所附内功心法。 虽然凑齐了一整套圆明剑诀,不二仍不免大为失望,心道:可惜了,凡人的武功秘籍对我眼下的处境可没什么帮助。 便在此时,那魔女也凑了过来,大略将帛书瞧了一遍。 她早在族中,便对人族语言文字极有研究,读起来自然毫不费力。只是对石追月这半截子故事,颇有些好奇,便问不二缘由。 不二便将此人的故事大抵告诉了那魔女。 她听了以后,亦是唏嘘不已。忽而想到什么,便对不二道:魏兄何不妨试着练一练这石追月的内功,说不定对于抵御严寒大有裨益。 不二听了,也是心神一动:那石追月既然能只凭凡人的内功走到这里,便说明那圆明剑诀的确大有门道。 又想起先前在那白色门洞之前,自己只是看了看他留下的那几行小诗,便差点被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剑气削成七八块儿。如此更可见此人的武功登峰造极,难以想象。 再联想他之前在上半卷帛书中写到,他曾打败过天下所有的修士。不二原来觉得这几乎是无稽之谈,可这样一番推敲之后,又觉得这虽然令人难以置信,但也颇有可能是真的。 念及于此,立时精神大振,拿起那帛书所载细细看来,只见上面写着: 盖天下修士功法,不过辟脉通经,引灵入海,复为人用。 盖天下凡人内功,不过呼吸吐纳,引气周天,强根固本。 功法纳天地灵气为己用;内功激人体潜能有所长,故而前者威能远胜于后者。 圆明剑诀则另辟蹊径,独树一帜,取修士功法所长,补凡人内功之短,复又以此为基,开创内功心法之先河,故而成就惊世骇俗的威能。 不二心中暗道:修士修行功法的原理,不用你说我也懂。但说起凡人武功,我就一筹莫展了。呼吸吐纳倒也明白,但引气周天究竟是什么意思 再往后看,便是剑诀的总诀: 借天地力,荡周身穴。 通天地桥,成周天法。 往后便是四字一句,三十六句的详细内功口诀。 不二细细看了半响,只觉得晦涩难懂,完全无法下手。 倒是那魔女看得津津有味,待她看罢了,才啧啧道:这个叫做石追夜的,还真是一个稀世罕见的练武奇才。他琢磨出来的这门武功,竟然和本族一门相传已久的炼体之法不谋而合。 不二忙向她请教。 那魔女便将内功口诀前面的一段话,给不二细细讲解了一番。却未想到,她对于凡人的武功竟也颇有研究。 不二这才晓得,凡人内功讲究的是凭借呼吸吐纳,循引自身血气,转遍周身脏腑器官,继而激发自身潜能。血气每一次转变人体周身,便算是一个周天。这个周天,每个人生来就是不停运行的。 对于从未练武的凡人来讲,血气自然循遍周身脏腑器官需要二十四个时辰。而练过内功的凡人可在更短时间内完成一个周天。若是武林之中的绝世高手修习内功之时,往往一个时辰,甚至一炷香的时间便转过一个周天。 寻常之人需要一天才能运转的血气,习武之人一个时辰便能完成,他们的战力自然远高于前者。 对于大多数凡人来讲,经脉如不二一般阻塞滞纳,无法循引灵气进入内海,便不能修行功法,成为修士。 但练习内功却不大看天分资质,也不看经脉是否通畅,只要勤加努力,人人皆可有所成就。 可惜的是,修习内功说到底还是激发人体自身潜能,靠的是肉躯凡胎的力量。比起修士沟通天地,翻山蹈海的莫大威能还是要差的极远。 这石追月立志要凭借凡人武功打败天下修士,自然不能循规蹈矩,遵循前人之路。 他苦思冥想,终于从修士功法之中有所勘悟,对惯常的内功心法作出了破旧立新的改变,便是将人体各处三十二个要穴作为基点,想法设法使其在周天循转之时同频共振,继而引发天地间灵气动荡,使灵气急速涌入这三十二个要穴之中,聚而不散,形成三十二个微型内海。 虽然这些内海中的灵气无法循走经脉,为人所用。但周身血气在经转这些微型内海之时,经灵气浸润,便有脱胎换骨之觉,每一份内力都徒增倍许威力。且运转之时,更加得心应手,灵气十足。 同时,那血气循转周天之时,亦会与要穴同频共振,大大地加快循转速度,往往一个时辰便可运转数个周天,效率要比武林中绝顶高手还要提升数倍。 那石追月创出了这门绝世内功,又日积月累年复一年地修行,威力自然惊世骇俗了。故而,他数年之后,能胜过天下修士也不是太过意外之事了。 只可惜他所创的圆明剑诀,虽曾千山万水千辛万苦寻找传人,但因其太过深奥,修习起来又极其之难,便从未有人如他一般有所成就。 据石追月在这卷帛书后面所附文中叙述,他一生收过上千个有名无名的徒弟,个个都是绝顶聪明,天赋奇才,但从未有人能做到让六个以上的要穴同频共振。所以这门神奇剑诀便如昙花般,在瞬间绽放出极美的画面之后,毫无预兆的凋谢了,极快地消失在世人视野之外。 不二听罢,自然啧啧称奇,心中暗道:这内功和圆明一词毫无关系,为何偏偏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默了半响又问那魔女:你说石前辈所创的武功跟贵族一门炼体之法不谋而合,这却是什么意思 129.第129章 阴阳双生感界石 ♂, 那魔女稍顿了顿,心中暗道:再往下说,提到这法门精要,便得涉及本族密要,也不知该不该讲 可转念又一想:我们两个现在是一根绳上的两只蚂蚱,劲儿往一处使,才能走得出寒冰界。他若能将这门内功修炼小成,用内功和法力交替在凛冽寒风中支撑,我二人在寒冰界中生存的几率便大大增加。只为这一个理由,也不妨相助一二。 再者说了,这法门深奥之极,族中天资卓越之辈也要耗极数载勘研。他以人族之躯,学我圣族的法门,多半也大的勘悟。即便是我交给他的窍门,有助于他领会圆明剑诀的奥妙,但若只修个一年半载,决不会带来突飞猛进的变化,他仍然不是我的对手。待出了寒冰界,我立时将他杀了,叫其再无开口之日。 念及于此,便微微一笑:魏兄,在进入此界之前,我也与你讲过。本族修行,靠的全是罡气。罡气积累越多,修为便是越高。但我们体内却没有类似贵族一般的内海来储存罡气。我们靠的便是遍布浑身上下的七十二个罡门,每一个罡门皆可容纳一定的罡气,日积月累,修为愈甚。 本族中也有一门大名鼎鼎的炼体之法,亦是像这圆明剑诀后半卷的内功一般,需要引发周身罡门共振,继而加速体内血气循转,让修行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只不过,本族这门炼体之法,需要靠我们头顶的圣角来引发共振。而石追月的内功则是全凭个人的悟性了。 幸运的是,我恰好对这门炼体功法颇有涉猎,借本族先辈经验助你一臂之力,说不定会有出乎意料的效果。 不二听罢,默了半响,又向那魔女苦笑道:石前辈收了上千个绝顶聪明的徒弟,都没有一个人可以练成此功。以我堪比顽木愚石的资质,恐怕更不必抱任何指望了。 那魔女微微一愣,忽而笑道:魏兄何必如此泄气 你们人族常说,世上从无一定可行之事,也从无一定不行之事。便如你先前丛林中冲出来救人,要我来看,便是毫无希望自找死路之举。 哪里料到,你非但活捉了蟒蚺,还将所有人救走了。这岂不是将一定不行之事,变成了可行之事 说罢了,心中暗道:这次入谷,我精心谋划布局,再加上本族占尽天时地利,本该绝无失败的可能。但到头来还不是满盘皆失若要追根朔源,债主便是眼前这臭小子。 念及于此,瞧着他的目光也是倏作冰寒,暗道:看在你法力枯竭之时,也没有将我抛之不顾,我日后自会给你留一具全尸。 不二仍是专心致志看那帛书,并未瞧见魔女的眼神,只道:权且一试,只当是多了一分希望。 往后数日,不二便苦心研修那圆明剑诀,主攻后半卷内功心诀。 倒也奇了,他修行功法时毫无半点天赋可言,但这圆明剑诀的心诀却出乎意料地对其胃口,修炼起来顺风顺水。 尤其是那魔女教给他的法门,简直是为其量身定做。每次运用之时,都会觉得一股强烈的震荡感从头顶百会穴处蔓延开来,继而引得周身各处要穴一阵温热,隐隐而发。 据那魔女讲,她所交给自己的法门,最关要的是靠头顶之角引发罡门震荡。照理来说,人族是绝无办法做到的。可偏偏自己修行之时,竟也产生了同样的功效。 若不是反反复复摸了数百遍脑袋,他都要怀疑自己的头顶也长着一根长角。 修行这门内功头一日,他便引发了眉心和头额前两处穴位共振。到第三日,共振穴位又添了太阳和枕骨两处。五日过去,除了以上四穴,又引发了厥阴和华盖两穴共振。 且这六个穴位共振起来,十分默契,协调自然。全未经历剑诀中所说的配合不佳,各为其振的过程。 如此神速,直叫角魔族中的天才也望尘莫及。 但再往后面练,这样的神奇速度便不复存在了。又过了半个多月,那内功心法的第七句口诀,建里入单峰他却暂时参不透了,自然再也无法引得第七处要穴共振。 他便索性放弃了继续引穴共振的心思,只凭现在已经同频共振的眉心头额前太阳枕骨厥阴华盖这六处要穴,来加速周身血气震荡,不断积蓄内力。 过了月许,内功便是大有长进,偶尔趁着那魔女不注意的时候,挥掌击拳练习,内劲几乎可以击出三丈之远,简直堪比武林界的顶尖高手。他便忍不住想到:原来凡人武功如此轻易便可有所成就,怪不得威力比不过修士功法。 他修习圆明剑诀小有所成,但每日却是装作愁眉苦脸的模样,仿佛没有多大进展。 尤其是那魔女在场之时,更是不停地哀声叹气。 那魔女问他进展如何,他便一脸闷闷不乐的神色:只有眉心和头额前两个穴位共振了,不过也是勘勘可见微弱的振动,而且两穴配合不大默契 那魔女笑道:不错了,只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引发了两个穴位共振,比我预想的要好很多。接下来,便凭借这两处穴位多积累些许内力,在关键时刻派得上大用场。 但又过了一月,不二却对那魔女说:都已耗去两个月的时光,可是我修炼圆明剑诀几无成效,我看还是放弃好了。便提出接着出去寻找出口。 那魔女想了想,便也答应了:也只好如此,不过这次我就不随你出去了。你也晓得,我跟着你也只是个拖累。 不二道:我也不晓得那出口到底在哪里,长得什么模样。 那魔女便从怀里掏出一颗鸡蛋大小的红色石头,放在不二手中:这石头是圣界中独有的双生感界石,五千里之内若是有空间缝隙,或者空间隔界之力传来,这石头便会隐隐发出红色的光芒。 不二便将那石头拿在手中反复察看半响:尊上对我倒是挺放心,你不怕我一旦寻到出口,一个人溜了么 那魔女却道:对于魏兄的人品,我自然是一百万个放心。 不二听了,立时目瞪口呆,不知她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那魔女稍顿了顿,才笑道:骗你的。我之所以敢放心让你一个去,只有一个原因,便是这块石头感应范围大到五千里之内,那出口出现在任何方向都是有可能的。你只凭着它,想在这极寒之地找到出口,没有个十年八载恐怕办不到。 说着,又从怀里掏出另一个大小一般的蓝色石头,递到不二手边。 不二手中的红色石头立时从掌心脱离出来,和另一块石头贴在一块儿,在半空中极快地绕起圈子来。 这石头既然叫做双生感界石,自然要凑够一对儿。其中一阴一阳,阳石有感应的功效,阴石有指引的作用。只有两个合在一处,才能准确的找到通往傀蜮谷的出口。 你便带着这阳石到处走一走,一旦它有所感应,立刻来找我 那魔女自顾说着,不二却听不到了,脑子里不停地乱转:我现在将这两颗感界石抢走了,岂不是一个人就能走出寒冰界再也不用担心这魔女使什么诡计了。 念及于此,只觉得心头直痒,双手忍不住便要出招了 130.第130章 冰滩荒原一灯塔 ♂, 便在不二方要出手的时候,那魔女忽地盈盈一笑,毫无预兆地将那颗阴石收入掌中:希望魏兄不要打这阴石的主意,毕竟它是我活下去的唯一指望呢。 不二登时憋了一口闷气,心中暗道:倒叫她抢先了。不过也不打紧,她此刻绝对打不过我。我大可以将那石头强抢过来。 正如此想着,那魔女忽然退后一步,却装作一脸惊恐的模样:魏兄,也请你不要想着强取豪夺,省得我玉石俱焚,将这石头一把捏碎,咱们俩个从此在这温泉旁相依为命好了。 说罢,将右手高举,做用力状,仿佛真的要把那石头捏碎了,嘴角却露出揶揄的笑容。 不二气道:那石头如此坚硬,岂是你想捏碎,就能捏碎的 但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心中便寻思:若真的让我去明抢那石头,也不知我是否下的了手。便如同我先前答应了这魔女,一定要带她出去。是否真的能狠心将她抛在此处 但转念一想,若真的能将这魔女困在此处,省得她在宏然大陆大开杀戒,害她一个,救活千万人,倒也是一件大善之举。一时间竟然左右为难,矛盾不已了。 踌躇半响,才向那魔女道:我既然答应了你,那便说话算话,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将你抛下,自然也不会打这石头的主意,断绝你的希望。 那魔女笑道:如此便好,魏兄的人品,我一向信得过。魏兄说的话,我也笃信不疑。 不二怀揣着阳石,从那温泉中走出来,凛冽寒风立时毫不客气地刮过来,他连忙撑开法力护罩,仍不免被那寒气猛地侵袭入体,浑身泛起阵阵寒意。 他忍不住转身回头,瞧见魔女从蓄着温泉的坑洞底微微探出一个脑袋,正微微含笑看着自己。见到自己转身的样子,她伸出一只手,冲着这边轻轻地招了招,仿佛是体贴的妻子目送丈夫远去。 她嘴角挂起的温柔的笑容,仿佛是在告诉他,不要贪花恋草,早一点回来。 这让不二忍不住想到,此刻,自己与那魔女虽看似同舟共济,相处融洽,偶尔还会升起些许暖意。可一旦从二人相依相靠的温泉中走出去,那魔女的脸上的微笑会不会立时变得像这寒风一般凛冽 他一边想,一边顶着寒风走远了。 那魔女目送不二离去,见他迈着艰难的脚步,在厚实的雪地上留下模糊的脚印,像冰雪画布上奇妙的画作。 她的眼神之中难掩一阵复杂的神色,心中暗道:此人当真是胆大妄为,罪无可恕。 她原先的想法自然是,用百种酷刑将他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然后把尸身碎成万段,把魂魄永世禁锢,再用秘法一刻不停地祭炼,无休无止地鞭魂笞魄,叫他痛苦不堪,永世不得超生。 这个念头一度极其膨胀。 在刚进入寒冰界时甚至快要炸开了。尤其在为躲避寒气,迫不得已贴在不二身上的时候,她恶心的快要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好几次打算不管自己的死活,对此人出手了。 即便是她后来勉强忍住了杀意,也是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来安抚自己。 但想不到,同行数月之后,她虽不时提醒自己此仇莫忘,但这恨意竟然全不受控的渐渐淡去。 取而代之的,是她对这小子竟然升起了浓厚的兴趣。 此人稍显精明,却又不时冒着傻气;貌似淳朴,有时却奸猾似鬼;不乏警惕,但又不会时时警惕;分明有十分强烈的求生渴望,但到了法力耗竭之时,也没有真的将自己抛下。 若说他没有升起独自逃生的念头,她是绝对不信的。 若说他被自己的美色所诱惑,却也不大像。这些日子,二人时常紧身相贴,他大有机会揩油吃豆腐,但却从头至尾都是规矩守礼,不逾分毫。 若说他重情重义,侠肝义胆,也不妥当。对自己这样一个生死大敌他界异族,讲什么情义肝胆岂不是自找死路 便在这样的疑问在脑海中不停盘旋的过程中,那人的身影渐渐没入了远处的冰天雪地,与此界的冷酷严寒融为一体了。 这身影虽然模糊了,但她仿佛仍可以无比清晰地瞧见他在冰天雪地中艰难前行的样子,像是雪原之上竖起的一座可以移动的灯塔。 只要这灯塔还亮着,她这只在茫茫大海上无尽漂泊的孤帆,就没有迷失航向,就还有活下的机会 寒风日里总难渡,最是心盼最消磨。 忽忽悠悠便是半年过去,不二这一走,竟再未归来。 那魔女起初还对其满怀信心,到后来变成左右猜测,仿徨不安。有时觉得他可能找到了出口,一个人独自离去了。有时觉得,他大概耗尽了法力,冻死在茫茫的冰滩之上。 有时,又猜测他正在凛冽寒风中孤独行走,仿佛可以看到他不停地撑开法力护盾,看到他举目四望找寻出口。 有时,又会觉得他正在返程的路上,甚至很快就要回来了。 故而,她常常产生错觉,还会出现幻听,时常听到有隐隐的沉沉的脚步声靠近。 每当这个时候,她便会急忙从温泉洞底探出脑袋向远处张望,但瞧见的往往是白雪茫茫,空无一人。偶尔也会有淡淡的影子疾驰过来,可走进一看,多半是雪兽之类,不免大失所望。 以她的性格,少有如此瞻前顾后。但在修为大跌,深陷绝地的情形下,也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了。 随着这样的由满怀信心到抱着希望,到惊疑不定,再到渐渐失望,到最后完全不抱希望。她对不二的心态也跟着发生了奇妙的变化,初始自然是杀心不移,非死不可,到后来却未必一定要杀死他了。 再后来,只要他能安然回归,便可饶他一命。 到最后,她竟然生出一个离奇的念头,便是极想见他最后一面。哪怕见到的,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也可以。 她就是想知道,这小子究竟去哪里了,是死是活 这一天,又是一个一如往常的无聊日子。 那魔女侥幸猎到了一只路过此地的倒霉雪兽。她已三日未食,正是饥肠辘辘的时分,当下便要扒皮吃肉了。 忽而听到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她顾不上理会腹中的饥饿,忙爬到坑洞边,探出脑袋,往外瞧去。 待看清来人,她登时吃了一惊,只觉背后一凉,一颗心渐渐沉到了足底。 在这里,特别感谢一下魏小手和風兮萧熯每日坚持不懈的留言,感谢十多位每日坚持不懈投推荐票的书友这里就不逐个点名啦,多谢啦我每天都有看的。大家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从今天开始,将在每一章更新后,写一点想跟书友说的话,每一次都会提到一位眼熟的书友,希望大家可以关注一下。 最后,想说的是,手予知道自己写得很慢,所以也就不奢望,更不好意思求大家给魏不二投推荐票了。但是想向正在跟读本书,但没有加入书架的书友恳求一下,希望大家能将本书放入书架,因为收藏的数据实在太少了,远远达不到签约的条件。大家只需要用qq登陆一下,加入收藏或放入书架就可以了,多谢感激不尽 131.第131章 白骨万丈精血池 ♂, 那魔女探出脑袋望去,看到的正是三个浑身煞白的身影。 他们的模样和人族有些相仿,但每一个都是体格健壮,身材高大。脖子上都挂着一串项链,项链串着白色的巨大牙齿。肩膀上散披着雪兽的皮毛,浑身上下布满了极为浓密厚重的白色毛发。 她连忙低下头,憋了口气,一刻不停地沉入温泉底下,摸到较为隐蔽的一处潜着。 藏身泉中固然十分暖和,但也抵不过阵阵寒意涌上她的心头。 如果她没有猜错,这些人多半是寒冰界三大异族之一的雪族人。 她早在圣界便对雪族人颇有了解,甚至还粗略地学习了他们的语言。这一族人也是天生的战士,胜在皮糙肉厚,力大无穷。 据她看到资料记载,雪族战士的实力,尽数体现在他们胸前项链的巨大牙齿当中。 他们出生之时多长着白色的牙齿,被称为白牙。待到成年之后,实力大涨,白色牙齿便会自动脱落,生出蓝色的牙齿,便称为蓝牙。再往后便是紫牙,黑牙。 每次牙齿脱落,他们便会拾起来,串成项链挂在脖子上。挂白色牙齿自然是蓝牙,挂蓝色牙齿的便是紫牙,往后以此类推。 白牙战士大约和寻常的人族战力相仿,蓝牙战士则与圣族青角相仿,紫牙对的便是黄角,黑牙对的便是赤角。 她方才看到的,显然是三个蓝牙雪族战士。 以她原本的实力,将他们拿下自然如砍瓜切菜一般。 但眼下却是毫无办法了,一旦正面遭遇,她唯有束手就擒一条路可走。于是,只能寄希望于他们没有看到自己露头的样子。 她一边心存侥幸,一边又忍不住想起关于雪族人的可怕传说。 传说中,雪族人生活的地方,有一个巨大的血池,血池中装满了上万种异族人的精血。 雪族人每到了修为将要突破的零界点,便会投身血池之中,沐浴精血,吸纳灵气,以求突破。 故而,这血池便是事关雪族人生死存亡的极其重要的存在。 但每年数百个雪族人入池沐浴,对其中的精血造成的损耗也十分厉害。 为了让血池不会干枯,让池中之血时刻灵气充盈,他们便会不停地派遣战士小队,四处采集异族人的精血。 数千年来,这些战士小队为了采集精血,屠杀的异族人已累起万丈高的白骨山,在那血池附近森然耸立着。 那魔女只在脑海里稍作想象,已然觉得不寒而栗,心中暗道:据族中文献记载,为图方便省事,这些雪族人捉到异族,往往会立时杀掉,就地采集精血。若是我此刻被发现了,恐怕也是难逃一死。 又寻思自己身上的精血皆储存于头顶黄角之下,若是现场采集,岂不是要开颅放血一想到自己的脑袋被这些雪族人用蛮力撬开,变得丑陋不堪,恐怖吓人的样子,她就忍不住浑身战栗,身子伏得更低了。 但又忍不住暗存侥幸,寻思这些雪族人胸前的巨大牙齿都被掏空了,采集的精血都是临时储存其中。如果这些牙齿中一旦注满了精血,他们便会急匆匆赶回族中,决不在外面多做逗留。即便是发现了异族人,多半也不大理会。 她自然在心中不停地祈祷,祈祷他们采满了精血,正要凯旋而归。 可惜,她要失望了。 因为,温泉之外的脚步越来越响,不一会儿便听到咚咚咚三下重重的落地声响,显然是那三个雪族人跃入了温泉坑底。按照先前的推测,他们选择在这温泉处歇脚,多半是还未集满精血。 紧接着,从上面清晰地传来三人的说话声,她细细回想在圣界中学过的雪族语,大概能将他们的对话听个差不离。 只听其中一个说道:大哥,二哥,再往东走便是寒冰界与他界交汇处了。这一带少不了别有图谋的异界种族,我们估计很快便可集到精血了。 原来,竟是兄弟三人组团出来了。 另一个叹道:采集精血倒是不难,难的是采集那些强大种族的精血。此人自然是老二,前一个说话的无疑是老三了。 那老三听了二哥的话,自然也明白他说的对,这些强大种族要么很少出现,要么出现了打不过。采集他们的精血,自然困难至极。 念及于此,他也哀声叹气道:大哥眼看就要突破蓝牙境界了,若咱们还是采不到一类强大种族的精血,恐怕真的要错过这次血祭仪式了。 那老二听了,目光一横,咬牙道:要不然,咱们混到蓝光族或者雪精族中,想法设法采集他们的精血,稍作些手脚,或许能蒙混过关。这两族人算是寒冰界中极为强大的存在了。 那位一直未说话的老大连忙摆手:你不要命了且不说咱们三个去了这两族属地,能否顺利得手。即便是得手了,族中的验血使者岂是吃素的绝不会让你蒙混过关的。 何况,三族数年前方达成了和平协议。咱们若是真的去采集蓝光和雪精族人的精血,万一被发现了,说不定要再次引发三族大战,那我们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老大说完,老二老三便默不作声了。他们自然也晓得这个道理,但却无法眼睁睁看着老大错过最后的机会。 倒是老大的脸上不见太多失望的神色,反而劝他们:错过便是错过了,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只要你们两个多下辛苦,早些突破,我比什么都高兴。 其余二人再未说话,但心中具是闷闷不乐。 老大卡在蓝牙境和紫牙境的零界点已有数年光景,只有到血池深处沐浴一次,才有机会取得突破。 只是三人苦于出生贫寒,家中一无背景,二无钱财,三又没有凑够足够的精血贡献,这些年便一直没有取得进入血池深处沐浴的名额。 于是他沐浴一事一拖再拖,始终未能达成。 眼看老大今年便要超过五十岁了。按雪族的规矩,一旦过了五十岁,便会列入无用废柴之列,从此再无进入血池沐浴的机会。 兄弟三人自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满世界的采集精血,可到目前为止,还是远远不够。 现下,距离老大的五十岁生日越来越近,三个人已然不知所措了。 但前不久,转机出现了。 族中大祭司忽然命人公开张榜,列出数十个强大种族的名字,并按实力高低排了位次。 他又宣布,不论是谁,只要在今年的血祭仪式之前,采集到这榜中一类强大种族的精血,便可以获得一次到血池深处沐浴的机会。而且采集到的种族排名越高,沐浴的时间越长。 三人得到这个消息,自然大喜过望,皆晓得这是老大最后的机会。原本,采集异族精血最佳的办法,是通过跨界传送阵法来到异界,但可惜这三个穷光蛋连传送所需的财物都凑不齐。 他们商议一番,觉得在界面交界之处机会最多,便一路马不停蹄直奔此处而来了。 但越是临近目的,越是忐忑不安。三人一边怕碰不着强大的异族,一边又怕碰到太过强大的异族,反而将三人一锅端了。 于是,三人便商议,到这温泉坑底稍作休息,顺带商量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这会儿,他们左一句又一句,东一句西一句,商量了老半天。那魔女潜在水底好不难受,只亏她憋气的本领实在不错,要不然便要昏倒了。 但又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忍不住轻轻晃了下身子,便在水面荡起一层微微的涟漪。 那老二正巧转过身来,瞧见水面之上凭空出现的变化,不由奇道:这泉中之水,倒有些奇怪。 老大也道:确实如此,我方才便发现这泉中隐隐冒着灵气,实在是颇为罕见。 说着,便俯下身子,凑到泉水旁,向泉底仔细瞧了去。 昨天号召了一下,果然十分管用,多日未增的收藏数一下涨了四个,多谢各位啦 今天想感谢的是,愿来是假精灵书友。精灵兄不在q群中,也很少在书评区留言,印象中只有两次。但精灵兄的推荐票几乎从未缺席,而且很多都是每天零点刚更新的时候投票,真是太辛苦了希望精灵兄以后可以早点休息。 还有,特别要感谢精灵兄在乱世铜炉贴吧发起的推荐贴,我知道至少有五位书友是看过那个推荐贴后才来跟读魏不二的,多谢啦 132.第132章 绝望无助漫心海 ♂, 那魔女正全神贯注听着三人的对话,晓得他们对这泉水生出浓厚兴趣,立时大为紧张起来。 再一抬头,便瞧见一个毛绒绒的面庞探入水面,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露出一脸惊喜的神情。 紧跟着,那雪族老大哈哈大笑道:角族的朋友,藏在水底干甚么出来叙一叙罢 那魔女听了,只觉得心凉了一半,但略作思量,晓得继续藏着也没什么用了,便一蹬腿,浮到了泉水边。接着站起身子,甩了甩湿漉漉的长发和衣衫,转身向那三人瞧去,边笑道:三位雪族朋友,不知有何贵干 说得正是一口颇为流畅的雪族语,面上则是颇为镇定的神情。 见那魔女从水中跃起,老二老三自然是又惊又喜。惊得是,他们绝未想到泉底竟然藏着异族人。说不定大意之下,要中了此人的暗招。 喜得是,看这异族人样貌,多半是临界的角族人了。 这一族的名字,无疑也在大祭司列出的强大种族榜单之内,而且高居榜单第九。 若是能采到她的精血,交给大祭司,老大多半可以进入血池深处沐浴很长一段时间,突破瓶颈便也不是甚么难事了。 二人想到这里,自然蠢蠢欲动,恨不得立时扑上去了。 但又瞧见她头顶之上的黄色长角,二人又不免忧心忡忡。 此人无疑是角族中的黄角了,按惯常战力来判断,合兄弟三人之力,多半也不是她的对手。 他们左右思量,便也不敢轻易出手,又不愿空手离去,一时之间竟僵持住了。 那老大见魔女通晓雪族语,颇有些意外,便将兄弟三个向她做了自荐。原来老大叫夏大雪,老二叫夏中雪,老三叫夏小雪。 末了,他又说道:素来听闻角族人个个本领高强,聪慧过人,是天域百界中少有的高贵种族,我们兄弟仰慕已久,可一直无缘得见。 却未想到,这次路径此地,略作小憩,竟能在机缘巧合之下,得见角族高人,实在是荣幸之至。想来阁下也是初入寒冰界,难免人生地不熟。不如由我等做向导,带着你到处走走,饱览此界风光,岂不是一件美事 再往西行不远,到了本族领地,我等也好略尽地主之谊,请你瞧瞧本地的风土人情,尝一尝雪族的美食佳酿。 那魔女听了,心中冷笑:雪族的风土人情,怕是采血,泡肉,堆骨头,我实在欣赏不了。至于美味佳肴,多半是各族生灵的心肝脾肺肾,我也不大吃的下去。叫你们三个做我的导游,岂不是要将我带到阴曹地府去我绝不会答应就是了。 她也晓得,这三人此刻还不敢动手,只是看到了自己头顶的黄角,顾忌自己的本领。若是叫他们晓得,她大半功力已然丧失,几无自保之力,恐怕立时要摩拳擦掌,卸角拆颅,采集精血了。 她略作思量,便晓得要想活命,唯有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将他们吓唬走了。故而应答之间,既不可以毫无道理地过分强硬,另其徒然生疑;也不可一味软弱退缩,更显得露怯。 念及于此,便冲三人微微笑道:三位的盛情我心领了,只是我此次来到寒冰界,尚有几件要务需要料理,暂无暇游山赏雪,便向三位说一声抱歉了。 待我了结诸事,定会去贵族拜访一番,到时难免要叨扰了。说话间,谈笑风生,不卑不亢。脸上笃定的笑容,又显出她极为自信。 三人自然不会轻易放弃,又轮番劝言,热忱相邀,大有死缠烂打之势。 那魔女见此情形,暗自寻思:若继续客气推辞,由得他们软磨硬泡,便有底气不足的嫌疑了。想到这里,面色倏地转冷:三位,我婉言推辞,只是看你们热情好客,不忍直拒。但若是无理取闹,莫要怪我不通人情了。 说罢,冷电似的目光直射出去,将三人齐齐笼罩住了。 她在圣界算得上出生高贵,再加之原本修为极高,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上位者的威严。 这三个穷小子在雪族之中,亦很少见到这等人物,自然被她唬得一愣一愣。此刻,又看她显然是动了怒气,只怕其冲动之下,血溅当场,将兄弟三个杀了,便大有偃旗息鼓之势。 只有老二夏中雪颇不甘心道:不知角族的朋友有甚么要事去办,可有我们兄弟帮的上忙的。论及本领,我们三个或许远不及你,但咱们对这一带地形十分熟悉 讲到这里,那魔女眉头微微一皱,夏大雪忙拦住弟弟:这位朋友既有要事急办,又不方便咱们知道,你我何必自作多情咱们这就走吧。 说罢,冲着魔女点点头,便拉着夏中雪和夏小雪出去了。三人边走,边说个不停,似对这温泉中的遭遇颇有感慨。 那魔女目送着三人远去,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将方才的对话一字一句反复琢磨了,认定绝无疏漏可疑之处,这才真的放下了悬着的心。 紧接着,才发现浑身湿漉漉的难受,也不知是方泡过温泉未干,还是紧张地出了一场大汗。大概两者皆有吧。 她略微打理了衣服,腹中饥肠辘辘的滋味再次涌了上来,便生起柴火,一边烘干自己的衣服,一边将先前猎到的雪兽剥了皮,架到火堆上烤着。 心里却是在慎重考虑往后的出路。她原先自然是打算在这里再多等一等,看魏不二是否能活着回来。 但从方才发生的事情来看,此处着实不大安全。她不能,也不敢在痴痴地等下去了。 万一再来几拨雪族人,她没法保证自己每一次都能蒙混过关。 更何况,拖了如此之久,魏不二多半已成为冰滩上的冷尸了,再不用多做别的念想。 念及于此,她立时开始琢磨逃离此地的办法。 但想来想去,也想不到如何能在自己修为大跌,几无自我保护能力的情况下,穿过万年寒气封锁的茫茫冰原,到达一处安全所在。 一时间竟觉得前所未有的无助似涨潮之水,气势汹涌地漫上了心头,淹没了每一寸可以喘息之地。 忽而又想起先前不二还在身边的时候,即便是再多艰难险阻,她也未曾感到绝望。即便是再凛冽的寒风,也未能如此毫无遮挡地刮到她的心房里。 她忍不住自嘲的苦笑,心中暗道:那个时候,我还在和他勾心斗角,满脑子都是坏主意。不停地琢磨,出了寒冰界之后,如何去折磨他,害死他。 若时光可以倒转,她一定把这些念头通通抛去。 在他离开温泉的时候,她一定会拦住他,让他把自己也带走。如此一来,即便是遇到了危险,至少还有他来抗风顶雨;感到无助和绝望的时候,至少他可以帮自己分担消解。 只可惜,时光绝不能回转,人死也无法复生,她所有的念头都是一厢情愿罢了。 便在这一通无边无际地思绪乱飞之中,她渐渐生起了难以抵挡地困意,整个人昏昏睡去了。 不一会儿,竟做起了似真似假的梦,梦见自己坐着一艘小船,漂泊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之上,凭着远处一座明亮的灯塔引领航向。 但顷刻间,海面忽然刮起了狂风,下起了暴雨,那灯塔瞬间淹没在风雨之中,再也看不见了。 小船翻了,她也掉落大海之中,挣扎着,不停地在喊救命。 这个时候,忽然有人伸出了手,将她从海中拉到了另一艘小船之上。 她仔细瞧向那人,只见他一脸憨笑瞧着自己,竟然是魏不二 看到他还活着,她心中没来由地欣喜之极,毫不作疑地冲上去抱他,但一伸手却扑了个空。 再一抬头,他冲着自己微微笑了笑,说道:你是不是傻了一个死人你怎么可能摸得到 她听了这句话,立时心头一沉,一股莫大地哀伤从胸腔中弥漫开来,紧接着觉得有泪水从眼眶掉了下来。 正是这股强烈的哀伤感觉,终于将她从梦中逼醒过来。 她猛地直起身子,大口大口地喘气,睁大眼睛看了看四周,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梦。 但一伸手,轻轻触碰脸颊,竟然是微湿的,仿佛真的流泪了。 她忍不住回味方才的梦境,只觉得难过极了,简直另自己痛心的要死。 便在这时,她身后忽然刮来一股劲风,她急忙要起身去躲。 但已然迟了,一只毛绒绒的大手掐住了她的脖子,一把将她拽了过去。 她瞥眼瞧去,这人正是雪族的夏大雪,只见他嘿嘿一笑,一手抓住她头顶的黄角,另一个手掰住脑袋,下一刻便要将那黄角从她头顶卸掉了 今天收藏涨了3个,很有成就感,多谢大家啦 如果有人想升级,可以在评论区留言,每一个我都会加精的。 今天想感谢的人是幽灵小妖同学现在已改叫云中天,小妖也是一位网络作家,笔名叫女儿红,已有近八年的写作年龄,过去有不少好的作品。最近他正在策划新书,不久将要发表,希望大家到时候多去捧场。 可以说,小妖是本书第一个读者,也是很长一段时间里,除了我妻子以外的唯一读者。 这本书刚开始发表的时候,曾受到不少批评谢谢批评,也受到不少冷嘲热讽,只有小妖从头至尾力挺,给了我莫大的勇气,让我能够坚持到现在,再次表示感谢。 同时,小妖同学也为魏不二贡献了最多的推荐票,再次感谢希望你的新作可以大红大紫。 133.第133章 各位,对不起,今天要推迟更新了! ♂, 刚刚加完班,正在码字,神智都有些不清醒,实在不敢保证这一章的质量,所以只好推迟到明天早晨更新了 对不住,各位我尽量保证大家明天早晨起来,可以看到新章码字去了,大家早点休息 134.第134章 焚琴煮鹤眼无珠 ♂, 慢 在夏大雪眼看要将那魔女的黄角从头顶卸下来的时候,她连忙惊得叫了起来。 夏大雪微一迟疑,冷笑道:还有甚么遗言么 她只好问道:你怎么敢回来的说罢,心念急转,苦思保命之策。 夏大雪冷哼一声:差点给你骗过去了。 原来,兄弟三个从温泉出来后,夏大雪心中无论如何也不大甘心,一想到这是自己突破瓶颈的唯一机会,便是寸步难移,迈不开脚,极想折回去看一看。但他又不愿意让老二老三跟着自己一起去冒险。 便将二人打发去别的地方,自己一个人折回来,正赶上那魔女睡着了。 他大喜之下,仍未失冷静,小心翼翼潜过去,打算悄无声息地将这魔女结果了。 未料到,没走几步,那魔女竟然醒了过来。 他自然吓了一大跳,但此刻已是骑虎难下,转身逃遁亦是来不及。一旦叫她发现自己鬼鬼祟祟地潜过来,自然会猜到他图谋不轨,盛怒之下,将自己杀掉也是弹指之间的事情。 念及于此,他一咬牙,猛地冲过去,竟是意想不到地将那魔女一举制住了,这才晓得她先前根本就是在装腔作势,故弄玄虚,而实际上却是毫无对抗之力。 便联想到族中相传已久的流言,不由地生出了好奇之心。 既然她对自己毫无威胁,也不妨打听打听:早有传言,贵界之中发了离奇变故,似乎本来就不大的空间近年逾受临近界面的挤压,变得更加不稳定了,甚至撑不过二十个年头了,这是否是真的 那魔女琢磨此事涉及界面变化,迟早也是要传开来的,更没有隐瞒的必要,便道:圣界受到挤压此事不假,只不过要说撑不过二十个年头便是空穴来风了。本族长老测算过,至少还能坚挺三百年。 夏大雪道:还能支撑三百年,估计是贵族三百年前的说法吧。不过,我对这个也不大感兴趣。 有意思的是,我又听闻,你们角族人这些年到处在找可以替代的生存栖息之地,但却从未来我寒冰界探索一番。有人说,这是因为贵族的高手到了本界会功力尽失,变成待宰的羔羊一般。我原先不大相信,但看到你,忽然觉得此事大有可能了。 那魔女心中一凛:笑话,像寒冰界这样冻得鸟不拉屎的地方,本族众兄弟个个都不愿意来。至于我,只不是旧伤未愈,暂时不宜动手罢了。 夏大雪道:那可惜了,若是真如流言一般,我倒可以饶你一命。只需你再拐带来几个角族人,替你受死便好了。说着,掌心运力,便要下狠手了。 却听到那魔女道:可惜,的确是可惜了。 夏大雪奇道:你可惜什么 那魔女道:我可惜的是,你有眼无珠,焚琴煮鹤,暴殄天物,把宝剑当作砍柴的斧头来用,把美玉当作垫桌子的石头。 夏大雪两眼一瞪,叫她继续说下去。 那魔女接着说道:你拔了我的角,自然是想要采集位于其下的精血。所能换到的,不过是去贵族血池之中沐浴一次的机会。但你若留下我的性命,将我活着交给贵族大祭司,你能得到的好处比这要多上十倍,百倍 夏大雪立时叫她说的懵住了:本族大祭司要你的活人作甚么难不成要娶你做老婆 说罢,仔细瞧了瞧她,连忙摇了摇头:你长得太丑了,连我都看不上,何况祭祀大人 那魔女听了,立时在胸中憋了闷气。在圣界的时候,她素以美貌著称族中,从未有人觉得她不好看,对其倾心者亦是难以计数。 到了傀蜮谷中,云隐宗的林安,见了她更是惊为天人,恨不得跪地舔足,永世效劳。哪里想到这夏大雪竟然将自己归在了极丑的行列。若是她修为还在,只凭这一句话便要将他杀了,卸成七八块儿。 但她亦有些好奇,暗自寻思:也不知这些雪族人究竟是个甚么品位难不成,雪族跟圣族一样,但凡是女人,都美若天仙,比我还要好看数倍。但凡是男子,大多都是丑八怪 不过在这要命的当口,也容不得她左思右想了,便冲着夏大雪道:照常理来讲,对付寻常的角族人,你这样做是不错的。但对于我来讲,这个办法不大合适。 说到此处,声音忽而高企,言谈之中的骄傲自豪自然而然显露出来:我的姓是岁月,名叫无忧,乃是角族之中最为尊贵的岁月家族的嫡传子嗣。我身上流淌的血液比寻常角族高贵数倍,其中蕴含的能量更是难以想象。 据我所知,贵族的大祭司数百年前,就帖榜悬赏,图谋岁月家族的血脉。倘若你能将我带回去,想必贵族大祭司让你在血池中泡到天荒地老,也不是什么难事。 夏大雪听了,自然亢奋不已。他早就听说过岁月家族,也晓得大祭司悬赏之事。倘若她说的不假,那自己恐怕从此要飞黄腾达了。 因为大祭司许诺的是,如果有谁能带回一个活的岁月家族嫡传子嗣,就将其列为雪族之中的精英族人。每一次临近瓶颈,都可以让其无偿进入血池。甚至还有一次机会,可以进入血池之中最为神秘的颠池。 但她说的话是真是假,自己却无法证实了,于是颇有些踌躇。 那魔女见此,又道:反正我现在打不过你,你大可以将我带回去见见大祭司。我说的若是假的,你立时杀了我也不迟。我说的若是真的,那你岂不是大大的赚了一笔 夏大雪听了,稍作寻思,亦觉得是这么个道理:你最好说的是真话,要不然我有一百种办法将你折磨死。 说罢,便将她夹于腋下,藏在浓密厚重的体毛之内,接着几步跃出了温泉之中。 那魔女只觉得他身上臭气哄哄,不堪可闻,但整个人藏在这里却是暖和极了,怪不得雪族人可以毫无畏惧的在凛冽寒风中来去自如。 夏大雪一路疾奔,很快找到了老二老三,二人得知此事,亦是欢天喜地,相拥而庆,兴奋难言。 兄弟三人聚齐了,便毫不逗留,径直往族中返去。那魔女则无时不刻不在苦苦思索逃出生天的办法。 转眼便是四日过去了,兄弟三人只争朝夕,每日只休息三五时辰,便一口气行出八百多里地。那魔女却依然未能觅得逃跑的机会。 她心中自然百般焦虑,因为再过一些时日,便要到了雪族大营,到时候人便要交到那大祭司手中,难免被他抽魂炼魄,祭炼成冷冰冰的血脉法宝。 如果真的如此,她便算永远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再无法轮回转世了。 兄弟三人越走越快,她却越想越明白,如果直到最后都想不到保命之法,那么就该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地震碎心脉自尽了。 这一日,四人行到一处积雪挂冰的山谷,忽然瞧见前方路上立着十多个丈许高的雪人,站成十分整齐的一圈。 雪人身上挂着各式各样的饰品,且摆放的位置,饰品的材质,极其讲究,显然是精心堆砌起来的。 这样的雪人被称为祭祀雪人,常出现在雪族各类盛大节庆祭典中。 在雪族人数千年流传下来的习俗之中,祭祀雪人是最为吉祥之物,征兆着平安福气,飞黄腾达。 兄弟三个见了,自然十分欣喜,走上前去俯首跪拜,行惯常的雪人礼。 待行礼罢了,夏小雪奇道:奇怪了,不知是本族哪一位兄弟来到此处,又不知他为何在这里作出这般多的祭祀雪人 夏大雪叫他提醒,立时想起什么,忙道:今日是雪人节啊,我们三个竟然忘了 其余二人恍然大悟,这几日着急赶路,竟然将如此重要的节日忘了。 既是到了雪人节,身为雪族人自然要在这一天堆几个雪人来祈求平安顺达了。 兄弟三人便毫不做疑,在地上刨冰挖雪,准备雪人的材料了。 挖到一半,夏中雪忽然叫到:大哥,三弟,你们看看这是啥 大雪小雪忙走了过来,低头一瞧,竟发现冰雪之下,藏着一具冻僵的尸体 各位,实在抱歉,更新来的太晚了。昨天晚上十点左右开始码字,但是实在是头昏脑涨,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只好早晨5:00钟起来,马不停蹄写到现在还望大家见谅。 今天想感谢的是安,可以说是我最铁杆的书友。他也是我三位审稿人之一,给魏不二提了很多宝贵建议。哈哈,最近一段时间来,他越来越严厉了,想法设法挖空心思来找手予每一章的漏洞。 最丧心病狂的是,他竟然开始计算不二和魔女的遁行速度,还在寻找里程,时间,等等各式各样的bg,搞得我亚历山大。 不过,最后还是要郑重的感谢他。前段时间,又看到他和原来是假精灵兄在各个贴吧推荐魏不二,被许多人说成书托,委屈两位啦 这两天收藏涨的厉害,昨天又涨了5个,想来也是众位书友的功劳。因为对于这样一本尚未签约的来讲,没有广告位,没有推荐位,没有宣传,几乎是很难让读者看到的。每天能涨一个收藏都很不容易了,所以真的十分感激。 最后,再说一次抱歉,这一章让大家久等了 135.第135章 幽幽蓝光风凛冽 ♂, 兄弟三人将尸体从土里刨了出来。 那魔女探头一瞧,只见那尸体上半身是类似人型的模样,下半身则是像一条巨蛇的尾巴,浑身泛着微微的蓝光。想必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蓝光族。 对于这一族,她也颇有了解,亦是十分强大又颇为好战的种族。生存在寒冰界东南一带,与雪族一直是死对头。数千年来,不知打了多少仗,总是互有胜负。 不过,先前她潜在水中偷听到,两族似乎已达成和平协议,数年来再未动干戈。 兄弟三人自然也瞧出这是蓝光族人的尸体,而且从其蛇尾上绣着的花斑形状判断出,此人在蓝光族中颇有地位。 夏中雪瞧见了,连忙说道:倒霉了,咱们赶紧将他埋回去罢。蓝光族人生性最为多疑,要是让他们看见,多半要怀疑是咱们兄弟干的,徒生一场麻烦。 夏大雪却皱了皱眉:这人埋在祭祀雪人周围,实在不大吉利,咱们给他换个地方。 夏小雪却笑道:两位哥哥慌什么咱们的白牙还未装满,正好拿此人的充个数。待我采完了,再给他搬家也不迟。 其余二人忙劝他:蓝光族人的精血,族中早已不收了,你要它作甚么听说先前有人拿去充数,倒被惩戒祭祀罚去做苦力了。 夏小雪笑道:哥哥们有所不知,小弟先前做过一个测试,只需把蓝光族的精血按一定比例混入一些低等种族的精血之中,既可以叫验血使者瞧不出来,又能提升低等种族精血的品质,兑换的贡献值也能提高不少呢。 老大老二听了,果然有些动心,但又害怕此举被人发现就麻烦了。 夏小雪又到:再说了,这里荒无人烟,咱们采血只需片刻功夫,有谁能瞧得见说罢,又指了指那魔女道:至于这个角族人,咱们把她的舌头割了不就好了 那魔女冷笑道:舌头割掉管什么用干脆杀了省事,若是三位还嫌麻烦,我大可自己了断。 三人听了,立时明白她随时可能玉石俱焚的打算,便也不敢再施狠手,夏小雪便道:你只要管好自己的嘴,我等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说罢,便招呼两个哥哥,一块儿动手将那蓝光族人翻转过去,趴在地上。 这一族人,精血位于颈后,采血之时便只需用集血针扎进去,再用吸管另一头连着白牙另一头,小心翼翼吸进去。 三人既打好主意,便不再犹豫,一个运功将冻住的精血融化掉,一个扎针连管,一个抽血,配合的十分默契,眨眼便采了一大半的精血。 眼看将要采完的时候,忽而瞧见东南一方远远遁来一队人,个个身上冒着幽幽的蓝光,无疑是蓝光族人了。 兄弟三个立时有些措手不及,忙将集血的家伙收拾起来,匆匆忙忙将这人埋了去,在其上洒了些冰块雪沫,又踩了几个足印。 夏中雪便要招呼大哥三弟一并离开了。 夏大雪却道:瞧这些蓝光人的遁向,明显是冲着咱们来的,咱们便是离开,他们多半还是要跟过来。此刻走人,倒显得心虚了。何况,蓝光一族胜在速度,咱们便是跑,多半也跑不过他们。 说罢,一只手捏住那魔女的脑袋,恶狠狠道:你给我老实点,要是敢胡乱说话,立刻叫你脑袋搬家。 那些蓝光族人果然来得极快,不一会儿便到了近处。 一行共是九人,领头的是个女族人,长得不甚好看,蛇尾上纹着一朵奇异的花斑。 她瞧了瞧兄弟三个,微微点了点头,便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话。 兄弟三个自然一句也不大听得懂,一个劲儿的摇脑袋。 下一刻,便从蓝光族人中站出一个来,用颇为生硬的雪族语说道:三位,我们是蓝光族疾光部落第三小队。说着,指着领头那女子道:这是我们的小队长光夜。 又继续说明了来意,原来这些蓝光人正在追踪一个叛徒,到了此地却失去他的踪迹,便向这兄弟三人打听打听。 兄弟三个便是连连摇头,只道一路走来,什么也没瞧见。 那魔女见此,晓得这是自己活命的唯一机会,立时心念急转起来。 暗中寻思:此刻最好的办法,便是叫这些蓝光族人发现埋在冰雪之下的族人。如此一来,两方极有可能引发冲突,我的机会也就来了。 但她自然不能明着提醒,只因多说半句话,便有可能被夏大雪捏爆脑袋的。于是,小心翼翼探出脑袋,冲着那领头的女人挤眉弄眼,用眼神示意那处冰雪地下自有玄机。 她虽然藏在夏大雪浓密厚重的体毛之中,但头顶的黄角却在一片雪白之中分外惹眼。 那女领头便很快注意到了她,也瞧见她对自己使的眼色。于是,亦把目光转向那埋着尸体的地方,稍有留心,便瞧出其上的痕迹颇有些不大对劲,好似是有人故意为之。 稍作寻思,便叫手下去那处刨冰挖雪。 夏中雪瞧了,便要上前阻止,却被老大拉住了,告诉他:此刻阻挠已然无用了,倒不如待会儿跟他们老实交代了。咱们两族既已定下协议,多半不会为了一个已死之人跟咱们大打出手罢 正说着,那些蓝光人已然将那具尸体从冰雪之中刨了出来,拖到女领头身前放下。 她瞧见了,立时脸色大变。忽而一抬头,脸上是冷冰冰的神色,用蓝光族语说了一句话。 兄弟三个纵然一个字也听不懂,也感到其中十足的寒意,不由地大为紧张起来。 紧跟着,先前那个略通雪族语的蓝光人又大声道:这具尸体就是本族的叛徒。队长说了,可以不计较你们杀人之过,但这叛徒盗走了本族一样至宝,还请三位还回来。 兄弟三个自然不明所以,个个傻眼了。半响,夏大雪才站出来道:光夜队长,此人并非我等所杀。 便将三人所经所历细细讲了一遍,只是略过了采集精血的部分。心中暗道:他脖颈之上只留下细微的一道针扎口子,又沾了这么多冰雪,多半难以叫人发现的。却是在侥幸心理的作用下,忘了蓝光人生性最是多疑。 那女队长听了,冷笑一声,叫人把那尸体身上的冰雪清理干净,又将脖颈露了出来,可见一道模糊的针印。 紧跟着,她一挥手,一道蓝光脱手而出,瞬间将那尸体的脑袋砍了下来,只见颈后脊骨中露出空空荡荡的一块,其中储藏的精血无疑是被人采空了。 兄弟三个见此,连忙解释起来。 但蓝光族众人此时已大声嚷嚷起来。那女队长一挥手,说了一句冷冰冰的蓝光语,一众人立时将兄弟三个围了起来。 事已至此,夏大雪晓得,只要拿不出这些蓝光人想要的东西,多半难有善果了。便将身上的雪兽皮毛脱了下来,给那魔女裹了厚厚一层,又在她后背轻轻拍了一掌,一股暖流立时涌便了她周身。 又将她放在地上道:我这一掌,够你撑个一时半刻。你老实呆着,待我等将他们料理了。 说着,跟老二老三相视颔首,便冲了上去。 顷刻间飞光流雪,杀声震天,打得不可开交。 众人且战且移,不一会儿,便打到了数十丈之外,那魔女便无人理会了。 那魔女离开了夏大雪的腋下,纵有厚实的皮毛裹着,又有他一掌传来的热气笼罩周身,可亦是感觉寒风凛冽如刀,刮得人片刻难熬。暗道:我看看能不能捉住一只雪兽,让它带着我离去。 但心中却是透亮的明白,晓得自己九成九要冻死在雪山谷中,成为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 她勉强站起来,疾奔几步,忽而听到啪的一声轻响,肩膀微微一沉,顿时吓了一跳。 再低头一看,竟是一只手拍在了自己的肩膀之上 今天又忙了一天刚刚写出来。收藏数达到378了 今天要感谢的,是我的好兄弟,也是我高中同学兼舍友蚊子。 蚊子的性格十分和善,与我很合拍,高中三年,我们几乎是形影不离。 那个时候,我已经有了五年多的书龄,算是较早的一批网络读者了。他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我带入了坑,我们一起看诛仙,看魔法学徒,等等等等。现在想起来,往事还历历在目。 后来,蚊子看的书越来越多,比我厉害多了,显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于是,我写书之后,他义不容辞地成为第二位审稿人,并提出了数不清的宝贵意见。 对于蚊子,我有太多的话要讲了,不过在这里,只诚恳的感谢他对魏不二的许多帮助了,谢谢希望你工作顺利,家庭和睦,事事顺心我的好兄弟 136.第136章 春风拂面口难开 ♂, 那魔女大惊之下,差一点叫出声来。 但下一刻,那只手忽然伸了上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她急忙扭头去瞧,待看清了身后这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时间当真是又惊又喜,情难自禁。 这人自然是魏不二,数月不见,他整个人更见清瘦了,大概是居无定所,食不规律所致。 她忽然间有好多话想对他说,但全部哽在喉头了,只是双眼一红,怔怔望着他。心里面也立时踏实下来,晓得自己终于得救了。 不二见她看清了自己,才将捂嘴的手放了下来,另一手贴在她小腹送去一股暖洋洋的内力。 紧接着,转过身去,一把将她背了起来,连忙窜到那些祭祀雪人身后,挡住了正在交战双方的视线。 整个人飞遁起身,窜到数百丈外,再脚不沾地的从地上抠起一大块儿冰,下面竟是一个人为开凿的深坑地道。 不二先将那魔女款款放入地道之中,自己则在那冰块之上覆上厚厚一层雪。再一步跳进地道,又举起那冰块将洞口封住了。 接着,右手向上,稍稍运气一股内力,轻轻一拍冰块底部,那冰块立时微微一震,覆在其上的冰雪立时散落开来,与四周连成了一片,再也看不出异样了。 而先前飞遁过来,也未留下半点脚印,任谁也想不到二人藏到了此处。 他这才松了口气,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小块儿赤红色的玉佩样式的东西,紧跟着一股暖洋洋的热气四散开来。 那魔女便感到所有寒气都避走远处,整个人虽处在严寒冰窖,却似来到初春暖日,被太阳温呼呼照着,实在舒服极了。 她眼睛一眨不眨瞧着不二,早有满肚子的话想问。正要张口,不二却将手指比到嘴唇中间,示意她不要说话。又一招手,持着那玉佩,带着她向地道深处行去,看地道的走向竟是朝着先前作战的方向而去。 她想了想,忽而问道:魏兄,这地道虽然隐蔽,但也不能保证绝不会被他们发现。咱们为何不趁着他们打得天昏地暗,一口气逃到安全地带 不二微微回头,苦笑道:我也想这样做,可惜我受伤了,有心而无力了。 她这才注意到,不二的神色有些憔悴,行走之间也不似方才背着自己那样矫健,忙问他怎么回事。 不二只道说来话长,待会儿细细分说,便又领着她走出数十丈,竟到了一处颇为开阔的洞窖。当地铺着棉被后褥,一角则堆了几只雪兽,大概这些日子就是以此度日的。 二人便在床铺之上并肩坐了下来。 那魔女本来有一肚子话要说,但此刻坐在他身旁,莫名地感到无比踏实,竟然觉得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就这样安安静静坐着也挺好。 半响,又觉得二人分别日久,就这么坐着不说话,也难免有些尴尬,便想问他伤在哪里,伤势如何,怎么伤的,谁将他弄伤的。 但张了张口,却问不出来。心中暗道:这般着急去问,好像我不知有多么关心他。反正他待会儿迟早要说出来,我现在偏偏就是不问。 便一扭头笑盈盈道:我还当魏兄找到了出口,将我一个人抛下了。对于这样的背信弃义之徒,我正打算变成厉鬼去找你的麻烦呢。 她说话间春风般的笑容拂面,令人看了只觉得心旷神怡。 不二这数月来,见得都是雪兽精怪,早已觉得枯燥难言。此刻瞧着她明艳的笑容,竟微微有些发愣,差点说出一句:如果是像你这般好看的女鬼,我多半也不会害怕。 只是在将要出口的时候,忽然觉得这话近乎是男女之间的情话了,实在有些轻挑,这才把话头吞了下去。 心中忍不住想到:如果她不是角魔,而是人族的姑娘就好了。一定会有数不清的青年才俊为她痴迷,排着队想要将她娶回去。 那魔女见他不说话,便微微一笑,大概打量了四周,颇有些惊奇:不要告诉我,这地道,还有这洞窖,都是你一个人挖的。难不成打算在这里久居不出了 况且,这天寒地冻的,又是冰封了万年的冻土,挖这么一个大洞可着实不容易。 不二道:只凭我自己的本事,哪里能造出这般大的工程全凭它了。说着,便摊开手掌,将掌心那块红色玉佩捧了出来。 紧跟着,又向那玉佩之中微微注入了法力,霎时间一股暖流铺面而来,地窖之内已可感到夏日的暖意了。 下一刻,不二便连忙撤去了法力,说道:这东西名叫玲珑佩,只要向其中稍注法力,便有如此神奇的功效。我能在受重伤的情况下,撑到此刻全靠它了。至于这个地道和洞窟,也是激发了它的热量,一点一点化开的。 那魔女听罢,自然忍不住欣喜之情,只要这个宝贝在手,二人便再无需担心此界的寒气侵袭了。便问他:你真是了不得,这样的宝贝是从哪里搞来的 不二却道:这个说起来就打不住了,先讲讲你是怎么被这三个怪人抓住的 她便将不二走之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大抵道了出来。 她所经历的,其实枯燥简单,只有夏大雪兄弟三人到了温泉,抓住她的事情还算惊险刺激。叙述之中,便将这一段多讲了些。 至于不二走后,她心里想法的纠葛变化,自然是略过不谈了。 说罢,才问起不二,二人分别后,他究竟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离开半年之久,又是怎么受伤的,等等。 不二挠了挠头,苦笑道:说来也没想到,我竟然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兜兜转转半年了。这其中的经历说起来,只能用倒霉二字来形容了 今天的收藏又涨了4个,开心今天想感谢的是夜戬。 夜戬是百度贴吧的书友,从帝吧的帖子跟到了书荒吧,后来又跟到内涵吧。对于我来讲,写这这本经历过三次挫折。第一次是首次申请签约失败。 第二次,是帝吧的魏不二直播贴被吧务删掉。 这个帖子是当时唯一的宣传途径,也是很管用的途径。 第三次挫折则是内涵吧的直播贴被删掉,当然这一次我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在后两次接受打击过程中,夜戬一直给与最有力最坚定的支持,多次跟我聊天谈心,让我没有放弃在贴吧搞宣传的希望,所以真的要感谢你谢谢 137.第137章 暴风骤雪浩荡荡 ♂, 半年之前,不二从那温泉中走出来,原本的打算是将方圆数百公里内的地界尽数趟一遍。 不料,向西行了二百多里地,却被十多只凶悍的雪怪盯上了。 一场恶战之后,不二杀死了其中五个,其余几只见他如此悍勇,便四散逃去。 不二身上的法力也几近耗竭,多亏了还有圆明剑决的内功撑着,不至于立刻冻死在凛冽寒气之中。 但此时往回返,这些内力绝不足以支撑他回到先前的温泉了。 于是,他只好咬牙硬撑着往前走,眼看内力即将耗尽的时候,身上的法力竟然稍稍有所回复,便连忙撑开法力护盾。 待法力将要耗尽了,内力又涨回来了。便连忙撤去法力护盾,改用内力护体。在这样的内力法力交替支撑之下,竟然又强撑过百多里地。 但到了这时,内力和法力亦在反复消磨之下,几近耗光了,即便是继续交替运转,也多半撑不过一时半刻。 正是身处绝境之时,忽然有一群似鹿似马的雪兽经过。不二自然想起了那魔女先前将自己带去灵气温泉的经历。 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立时窜入那雪兽群中,强捉住一只,骑了上去,一手掐着它的脖子叫道:带我去温泉。说的当然宏然大陆的人族语,他那时也未打算这雪兽能听懂。 心里只是想着,说一句总比什么都不说强一些。 但离奇的是,这雪兽似乎真的听懂了,低鸣一声,后蹄一蹬,便似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一道狂奔疾走,轻车熟路,果真带着不二找到了一处地底温泉。 一跃身,跳进了温泉坑底,接着便可怜巴巴瞧着不二。 当是时,不二正饥肠辘辘,眼看就要饿得昏过去,最好的选择,便是将这雪兽杀掉,饮血吃肉,方能挺住。 不二也的的确确在生出了这个念头,但又想到:它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这样恩将仇报,忘恩负义,和那些毫无人性的角魔有什么区别 念及于此,便毫不犹豫放开了扼着雪兽脖颈的手。 那雪兽长鸣一声,毫不犹豫地跃出了温泉。不二则瞧着它的背影远去,摇摇晃晃倒在了地上,心中苦笑:像我这样的傻子,活该被饿死冻死才好。想着想着,便昏了过去。 待醒来时,竟发现那雪兽竟然又回来了,嘴里叼着一大片树枝,树枝上挂着数十个不知名的果子。 不二忍不住问道:雪兽兄,这果子是给我吃的么 那雪兽连连点头。 不二心中暗道:连动物都晓得报恩,为什么有些人却无论如何也醒不得 稍作感慨罢了,又向那雪兽笑道:雪兽兄,你又像马又似鹿,我叫你马鹿兄如何说罢觉得实在妙极,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吃了果子,身体状稍大有好转,便决定在那温泉洞底暂且修养几日。 又寻思越往西走,凶猛的野兽越多,危险也与日俱增,要想活着离开,还得多添几样保命的本事。 再想想自己手里面,可能对眼下保命有用的东西,大抵有三样,一个是树洞中老者教给自己的功法口诀,但这口诀他先前学了那么久,也没有将第二句云动谁奔流领悟了,眼下更无须指望。 第二个,便是从傀蜮谷中得到的蜮灵石。婉儿说这石头有莫大的神效,入谷修士人人都想得到,想来对自己也会有不小的帮助。但他却不知这石头的用法,也只能干瞧着没辙了。 第三个,则是这套圆明剑诀,这剑诀所附内功和自己的法力简直是天作之合,配合的不能再默契。若不是如此,他早已冻成一具冰尸了。 只可惜这门内功他修到建里穴就再无寸进了,短时间看来也无法突破。 倒是前半卷的剑法说不定会对自己大有帮助,那石追月说得如此玄乎,也可以印证一下他所言是真是假。 何况储物袋中还躺着顾乃春的青云宝剑,正好派上用场。 于是,接下来两个多月,便苦苦钻研那上半卷剑法。那剑法他在入谷之前,便大致翻看过,只觉得晦涩难懂,不堪领悟。 他原先想来,以自己驽钝的悟性,光是读懂恐怕便要大费周折,更别说领悟了。 岂料得,真正学起来,不过二月,亦是颇有进展。 原来,这上半卷圆明剑法与下半卷圆明内功根本是一脉相承,都需借天地之力震荡,继而生出数倍威能。 只不过圆明内功是要借天地之力震荡周身三十六个要穴,而圆明剑法震荡的则是圆明剑气。 这剑气,本是源于内力。内力自丹田而出,循经脉而发,离开人体之后,由剑柄入剑身。 剑身再运用特殊的法门,引发天地之力震荡,将内力的威能扩大数倍,最后通过剑锋激荡而出,成为十分恐怖的剑气。 不二将这剑法的原理读懂后,自然大吃一惊。要知道圆明内功已然可以将习武之人丹田中的内功扩大数倍功效,这圆明剑法再将脱离人体的内功扩大数倍威能,御使出的剑气自然威力十分骇人了。 按这剑法中最后的解释,倘若习武之人能将圆明剑诀练至圆满,单凭内力便与大陆之上顶尖的修士不妨多让了。内力经天地之力震荡再化作剑气,便几乎没有哪一个修士可以抵挡了。 不二便寻思,倘若这剑诀真的有如此功效,那么石追月说他打败了宏然大陆所有修士的事情,亦极有可能是真的。 可惜的是,这剑法之中却没有提及使剑的招式变幻,当真是奇怪至极。 许是,石追月痴于琢磨如何让内力胜过法力,便将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如何激荡内力上,又或许这剑法未必是完整的。 不过,他却没有心思去详加考证了,这两个月便把所有心思都用于修习剑法。 他有圆明内功的底子,学起来当然颇为顺手。只过了一个月,便可将剑身中的内力激发三倍而使出。 但剑法又与内功相互映衬,他内功只激荡了六处穴位,之后一个月,剑法亦难有寸进了。 之后,他突发奇想,用老者交给他的红芒利刃口诀去驾驭圆满剑法的剑气,可惜震荡剑身本就不易,还要去琢磨如何将两者结合起来,加之他本身悟性不高,结果自然是徒费力气。 在这温泉洞底修习剑法的两个月里,那只雪兽每日都要来给他送些干果之类的食物,一人一兽倒是处出了感情。 不二的修习既陷入了瓶颈,便琢磨在这里瞎耗着也不是办法。 忽然想起已经过了两个月,也不知那魔女是否还在那处温泉等着自己。 念及于此,便向那雪兽道:马鹿兄,有劳你带我去个地方。那雪兽自然答应了。 不二便骑着它,直奔魔女所在那处灵气温泉。 却没料到,刚走出三百多里地,忽然瞧见东北一方乌云排空,呼啸声大作,挡的四周一片黯淡,竟是一股遮天盖地的暴风雪从那方浩浩荡荡地刮来了。 今天的收藏涨了6个 今天想感谢的书友是缺月隐,较早的一位书友了。我一直觉得他就是夜戬,因为两人说话的风格语气太像啦非常感谢他每天五票,鼎力支持。 他也尝试过去写,但是工作也很忙,渐渐就撂下了。希望他有一天可以重新回到作者的行列里。拉风的夜角魔 138.第138章 曲曲折折归程路 ♂, 那暴风骤雪汹涌而来,倘若被其吞没,就算不二可以用内力和法力交替护身,恐怕也要转瞬间被消耗殆尽。 他只好放弃先前的打算,调转前行方向,直奔西南方向。 也不知遁了多少里地,那暴风雪越刮越近,只差了数百丈地,就要将这一人一兽追上了。 便在这要命的时刻,终于瞧见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地底温泉。 他毫不犹豫钻了进去,勘勘将暴风雪躲过去了。 那寒风愈发地凌厉,温泉之中热气充盈,竟然也能感觉到阵阵逼人的寒气渗透下来。 这场暴风雪直刮了三天两夜,几乎将备用的干粮耗尽了,它才渐渐散去。 不二饥肠辘辘地从温泉中爬了出来,这才想起那魔女也得吃饭。当初自己离开的时候,虽然猎了几只雪兽,给她留作备用的干粮,但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恐怕剩不了多少了。 便寻思:她修为大减,八成没有办法到外面觅食,我再去迟一些,这人恐怕就要饿死了。 念及于此,便骑着马鹿匆匆忙忙往回返,方走了不到三百里,却忽然间感到大地晃动,隆隆声响。再一瞧,竟是从远处狂奔而来白茫茫一片不知名的雪兽,仿若海平面上疯狂奔涌的大潮。 不二早听那魔女说过,寒冰界中每百年之期,便会莫名其妙地发生一次极大规模的雪兽凶潮,成群结队的雪兽会从寒冰界西面向东面迁徙,几乎要席卷大半个寒冰界。 而先前那场暴风雪,现在想来,似乎也曾被那魔女提及过,说来也是五十年一遇。 只是万万想不到,自己只在寒冰界待了数月光景,竟然赶上了五十年一遇的暴风雪,百年一遇的兽潮。 接下来,也不知会不会将这霉运进行到底,遇上什么五百年一遇,甚至一千年一遇的大灾大祸。 但此刻却容不得他多想了,若是在这兽潮之中逆流而上,十成会被踏成肉饼。只好顺之而行,边走边向外侧挪移,继而脱离出来了。 不二便被这汹涌兽潮裹挟着向西行进半个多月,走出三千多里地,才侥幸逃脱了。 还好他身处兽潮之中,只凭无数雪兽的体温和呼吸,便不大觉得太过寒冷了。 再加之,他可以将法力和内力交替用于护体,一个多月来竟然也未觉得太过吃力。 只是几乎没有可以安心休息的时候。 他还好,困了可以趴在马鹿背上眯一会儿。但那马鹿和其他雪兽可是一个多月未曾合眼,马不停蹄的奔着,也不知它们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既脱离了兽潮,自然要赶紧往回赶,但路途实在太过遥远,这寒气也着实凛冽,不二纵然大有长进,也只能支撑五日的行程。五日过后,非要找一个可以躲避寒气的地方歇缓。 在返程途中,更是离奇的事情百出。 先是遇到了冰花族人庆祝冰花节,硬把自己拉去看了一整天的冰花。 又碰到了雪橇族,正赶上族中雪橇大赛,非要让自己这个异族人观看。 后又不小心走错了路,误入一个山谷之中,里面到处是岔路,转了两天才走出来。 便在这样停停停走走,走走停停之中,又花了一个多月时间,才走了一千五百多里地。 这一日,正走着,远远瞧见数十只模样似巨熊般的雪兽,正在猎杀数百只马鹿模样的雪兽。那巨熊雪兽身体虽然庞大,但奔跑起来竟然十分迅速,不一会儿便有数十只马鹿倒在了地上,被撕扯成碎片。 不二身下那匹马鹿见此,连忙停下脚步,发出了悲戚的低鸣,又可怜巴巴瞧着不二。 他便寻思:这马鹿兄,是我在一群马鹿之中随意捉到的。难不成,他又找到了自己的队伍就问它:你是不是想让我去救它们 那马鹿便不住地点头。 不二立时头疼起来,这些巨熊力大无穷,速度又快,显然不大好对付。 但又寻思:马鹿兄不但救了我的命,还辛辛苦苦驮着我,行了几千里地,对我实有大恩。它的兄弟姐妹们此刻正面临生死存亡的危机,我明明可以出手相助,却要选择袖手旁观,岂不是枉称为人 便打定了出手相助的念头,可若是只凭蛮力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多大管不了用,说不定要让自己也折进去。 正是为难之时,忽而瞧见那些巨熊雪兽之中似乎有一个身材异常高大,又让其余巨熊十分畏惧。便猜想它定是首领无疑了。 忽而心生一计,叫那马鹿向那巨熊首领奔去,自己则瞬时溜到了马鹿的肚皮地下,钻进它厚厚的绒毛里,只露出双手双足扒着他的身子。别人不察之下,决计难以发现。 那巨熊首领一直沉浸在屠戮的状态中,哪里想到竟然有猎物不去逃跑,反而自找死路,不由自主的愣了一下。 便在这个时候,不二出其不意地从马鹿身下窜出来,掏出青云宝剑,御使圆明剑诀,一举砍掉了它的脑袋。 这巨熊首领既死,这些巨熊立时群龙无首,惊作鸟散了。 这一战打完后,马鹿兄自然要和它的兄弟姐妹们一并离去。 不二与它虽是感情颇深,依依不舍,但也逃不了分道扬镳的命运了。 他告别了马鹿群,只好重新回归到徒步而行的状态,自然大感吃力。于是,又抓了几头善于奔跑的雪兽,但个个桀骜不驯,哪一个都不如那马鹿兄一般灵动好使,只好歇了这念头。 又一日,他正在匆忙赶路,心中大概一算,琢磨离那温泉估计还有八百多里地,已不算遥不可及。正要放缓遁速,找一处歇一歇,忽然瞧见不远处茫茫冰滩之上,有五六个浑身发着蓝光,蛇尾人身的异族人正匆匆忙忙地急速奔跑。 据那魔女入谷前所讲的话,这些异族人多半是蓝光一族了。 仔细分辨之后,才发现遁在最前面的那个蓝光族人明显受了极重的外伤,而后面紧追的几个蓝光人,却是不住地向其发出蓝光攻击,另其时刻都显得摇摇欲坠的模样。 不二初始瞧着,不由地气忿不已:一群人欺负一个受伤的,算什么好汉 但转念又想到:天晓得这受伤的异族人是不是罪大恶极的坏人,又或者是族中的叛徒什么的,我还是莫要多管闲事。 正要转身离去,忽然听见那受伤的蓝光人竟然冲着自己说了一句人族语:人族的好兄弟,快来救救我 紧接着,便冲着自己遁来,他身后的蓝光人亦是紧随而至,个个目光凶狠地盯着不二 139.第139章 平南泽田结金兰 ♂, 不二见那受伤的蓝光人向自己求救,心中难免一动,不由地升起了救人的念头。 但转念想到:此人的底细我全不清楚,况且又是异界他族,实在不得贸然出手。况且,即便是我想要出手,也未必打得过他们,只好溜之大吉了 念及于此,二话不说,立时掉头就跑,只想尽早离开这是非之地。 岂料得,不管他往哪里跑,那受伤的蓝光人总是死缠烂打跟在他身后,而其身后的蓝光人自然也紧追不舍。 不二本身的遁速虽快,但在这冰天雪地之中,还要分出大量的法力抵御,逃遁起来实在缚手缚脚,提不起速度,被身后的蓝光人越追越近。 便回头冲那受伤的蓝光人道:兄台,咱们两个素未平生,你何苦缠着我不放 那人却道:好兄弟,我三十年前,去过宏然大陆,咱们两个吃肉喝酒,称兄道弟,难不成隔了太久的日子,你已然忘了 不二便晓得此人无疑讹上自己了,立时气道:三十年前,我还没从娘胎里生出来,你去哪里见得我 那人兀自一愣,道:魏兄,与三十年前相比,你浑身上下几无变化,我岂能认错了 稍顿半响又道:咱们当初在平南郡,泽田镇,月下林中,对天起誓,义结金兰,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年同月死,如有半点违背,定叫天打雷劈,难不成你忘得一干二净了 还是说,人族个个都是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之徒。有用的时候,叫你一声兄弟。没用的时候爱理不理。大难临头各自飞,管你曾经是朋友,还是兄弟。 语气之中夹着极度失望和伤心的情绪,叫不二听了亦是觉得不大好受。 他心中暗道:平南郡,泽田镇,这镇子的的确确存在,且与河田镇相邻。想来他真的去过宏然大陆,但是否真的有这么结义金兰这回事就不好说了。 倘若此事真实存在,那他八成便是认错人了。但似乎与他结义的人也姓魏,故而他将我也称作魏兄,当真是不能再巧了。 可即便是他所言非假,我又不是他的结拜兄弟,也不了解他的为人,不知他为什么会被追杀,若是贸然出手相救也不大妥当。何况,他说的也未必是真的。 想我那同门师兄林安,当初在长乐村劝我等拜入云隐宗之时,说了一句天逢大劫,角魔四生,似这般切骨之仇绝不止长乐村一桩,乃是普天百姓同仇共恨本宗是宏然正宗,向来以除魔卫道救济苍生为己任,如今更无时不刻与角魔搏命。 这是何等义正言辞,又是何等慷慨豪情,谁能料到他竟是人族的内奸,角魔的走狗,差点害的入谷众人全军覆没,简直卑鄙无耻至极。 故而,人说什么话,说的如何动情,万不能轻信。就像这受伤的蓝光人,他说的虽然看似真心实意,但其中也大有漏洞。倘若他真的与人结拜了兄弟,临到生死之劫,怎么会拉着兄弟一块儿赴死 这趟浑水他决计是不能淌的,但若不停的逃下去,徒将法力耗尽了,反而更加被动。 念及于此,便冲那受伤的蓝光人说道:兄台,你认错人了,咱们两个从未见过。我生于除魔三百年六月,三十年前,我还未这个世上生出来,还请你不要来找我的麻烦 那人听了,半响不语,忽而哈哈大笑,笑声之中夹着极度的伤心,失望,难过和决绝:好罢我晓得魏兄你家中还有贤妻等着,我也不会腆着这张老脸,求你救我了。祝你福禄多多,好运连连,长命千岁咱们就此别过 说罢,毫不犹豫调转了遁向,朝着另一面逃去了,而身后那几个紧追不舍得蓝光人自然也随之而去。 不二见此,自然倏一加速,直向远处遁去。 但没走出几步,只觉得心里头实在不是个滋味,仿佛是在心房之上压了一块儿千斤重的石头一般,沉甸甸闷哼哼的。 他只好停下脚步,转身向几人离去的方向瞧去。 只见那受伤的蓝光人佝偻着背影,向着没有目的的远方逃去。 但越往远逃,身形越加佝偻,像岩石经不住风沙的打磨,渐渐就要被风化作无数的尘埃,在这个世界中不复存在。 不二瞧着,心中着实不大好收,忍不住想到:怎么他先前死缠烂打追着我的时候,我只想着如何甩掉这个麻烦。反倒是他说了这番话,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反倒叫我心头万般不忍。 那人越逃遁速越慢,身后追敌,跟的越紧。想来,他被追上杀死只是几柱香的功夫了。 不二忍不住重重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气道:魏不二啊魏不二,你老是这么不忍心,有你大吃苦头的一天 说罢了,便冲着那几个蓝光人遁行的方向奔去,心道:我可不是去救他,只是心里头好奇,去瞧一瞧热闹罢了。 正想着,忽然瞧见几个人拐入一处山谷不见了身影,便急急忙忙跟了进去。 入了山谷,却见那受伤的蓝光人忽然停下了,盘腿坐在了地上,大口喘着气,显然是力将耗竭。 其余几个蓝光人,将他围成了一圈,恶狠狠瞪着,冲他指指划划,叫叫嚷嚷。 那人却浑然不理,只是脖子一扬,抬头望天哈哈大笑。 其余几个蓝光人见他如此狂妄自大,个个气得不轻,其中一个蓝光人身形一闪,眨眼遁到来了他身后,双掌之中蓝芒大作,直要将那人脑袋拍碎了 这次在正文后求一下收藏吧,因为有的读者是在别的网站或器上看书的,希望大家可以到qq器,或腾讯书城,或创世上,用qq登录一下,将本书加入书架,谢谢啦 今天想感谢一下qq群里最活跃的书友,一个爱戳泡的楚包子。 包子兄最讨厌有女主的,但是依然成为了魏不二的忠实支持者,每日二票,从不间断,难为你啦,同时也多谢啦 包子也是qq群里最勤劳管理员,是群内头衔等级最高,冒泡最多,发言最多,脸最熟,最活泼,最能水的书友,谢谢你勤勤恳恳地管理qq群 我知道包子兄也有写的梦想,希望你可以勇敢迈出第一步,有梦就要去追啊加油吧,少年 140.第140章 黄泉路上结伴行 ♂, 此时的山谷静悄悄,但寒气依然如刀割般凌厉。 不二有气无力的坐在地上,背上一道倏长的伤口不停地往外渗着血,五脏六腑翻搅不已,时刻都有昏昏坠地的感觉,自然是受了重伤。 他身旁躺着四具蓝光人的尸体。对面坐的则是先前那个受了重伤的蓝光人,他此刻虽然还活着,但也是奄奄一息。 不二瞧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气道: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干嘛跑过来送死 那人冲他嘿嘿直乐:我的伤势,我自然清楚,即便是没有中了方才这一记蓝光,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倒不如卖你一个人情。 不二立时无语了,心道:要不是为了救你,我也不会受伤。到头来,却成了你卖我一个人情。 原来,在这蓝光人即将丧命的那一刻,不二终究不能坐视不理,挥出一道红芒利刃,将他救了下来。 但这一击自然也让其余四个蓝光人将不二视作了此人的同伙,分出三个毫不犹豫对他展开了攻击。另外一个,则与那受伤的蓝光人对上了。 不二起初觉得自己无缘无故参合到此事中,于情于理说不过去,于是出手之际防守多于进攻,心中还抱着做个和事佬的念头,嘴里也不停的解释。 那受伤的蓝光人见此,这才摇头道:你这么婆婆妈妈,果然不是跟我结拜的兄弟。倘是他本人来此,只凭那爽利的性子,早已二话不说杀得畅快淋漓了。 不过你既然出手了,就莫要心存侥幸啦我身上牵扯重大,绝不容半点有失。他们非得杀了你才能安心,你也只有将他们通通杀光一条路可以走 不二心道:别说我不想跟他们结下死仇,就算我有这个心思,也没有那本事以一己之力,在这冰天雪地之中杀掉他们四个。 他无心杀敌,但是对方却是愈加凶狠,个个掌中蓝芒闪闪,出手招招要命,完全是生死对战的打法。 不二心中忍不住气道:泥人也有三分脾气,我处处相让,到显得我怕了你们,叫你们愈加得意,肆无忌惮地来找我的麻烦。 便想起那日在魁蜮谷中,众人之所以能够平安撤退,可不是靠着口舌之利,一味退缩换来的。若不是魁大哥大显神威,自己又幸之又幸地活捉了蟒蚺,恐怕早已是另一番局面了。 他既想到了这里,自然打起了绑架人质的念头,于是一步窜到其中一个蓝光人身侧,浑然不管他的攻招,一挥手使出红芒利刃,逼得他转身避过。 紧跟着,出其不意的掏出青云宝剑,御出圆明剑法,连着几招攻其要害,竟然逼得他露出一个破绽。 不二自然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从储物袋中掏出几个金刚罩符箓给自己罩上,完全无视其余几个蓝光人的攻招,一举将青云宝剑架在了那人脖子上。 如此一来,他自然松了一口气,用这个人的性命做要挟,双方暂时罢手便不是奢望了。 岂料,被他挟持的蓝光人忽而冷冷瞧了他一眼,露出怨毒的神色。 紧跟着,竟将脑袋往前一探,瞬间撞在了青云宝剑的锋刃之上,立时人首分离了。 那受伤的蓝光人见此,哈哈大笑:小老弟怕是不晓得,我们蓝光人只有死去的英雄,没有活着的狗熊。你想抓个人质,在这里恐怕行不通。 不二气道:我要是给他们杀死了,你也要完蛋,还说什么风凉话 那人笑道:我只是想让你把哪些没用的婆婆妈妈统统丢掉,痛痛快快打一仗,是死是活全靠自己的本事了。 不用他说,不二也晓得此刻你死我活的局势了,只因其余两个蓝光人攻势丝毫不见停顿,雷霆般的蓝光道道杀将过来,一副不杀了自己,难解心头之恨的架势。 纵是不二再心地仁厚,此刻也全然放弃了握手言和的念头,真正使出了全力,招招以死相搏。 但蓝光族毕竟是可以与雪族抗衡的强大种族,这几个蓝光人在族中虽然算是最为弱小的存在,但战力也颇为强悍。 对于不二来讲,他这次寒冰界之行,虽然收获颇丰,修为大进,对付两个当是不大困难。但此刻还要分出不少精力抵御严寒,自然落在了下风。而且,法力耗得越快,渐渐有不支的迹象。 另外一头,那受伤的蓝光人勉为其难和对手硬撑着,不过八成也支持不了多久了。 不二暗道苦也,再这般熬下去,要么是自己法力耗尽,束手待死。要么是这便宜同盟被对手杀掉,换做自己以一敌三,自然也是一个死字。 他既然想明白了结果,便一咬牙直冲着其中一个蓝光人死命攻去,只想着速战速决,将其击毙了,方有一线生机。 至于另一个蓝光人的攻势,他却无暇太多顾及了,便是能躲便躲,躲不了便任凭他掌中蓝茫闪闪,道道蓝光砸在自己身上。 如此一来,他虽然连连中招,受了不轻的伤,但那蓝光人也被他绝杀的气势镇住,一时间颇有些手忙脚乱,果然被他逼出了一大破绽。 不二便立时祭出青云宝剑,势要削掉他的脑袋,但与此同时,自己身上的要害也通通暴露了出来。若是不回身去防,即是玉石俱焚的结果了。 便在这关键时刻,却是那受伤的蓝光人忽然闪身过来,以肉躯之身替不二挡住了那要命的一击。 不二稍获喘息之机,下一刻便将对手的脑袋分了家。 接着,又经历一场殊死搏斗,终于将其余两个蓝光人也杀了去,但自己也难免受了重创,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于是,便有了二人先前的对话。 此刻,虽无外敌威胁,但不二审视自己身上,非但伤痕累累,而且法力和内力也几乎要耗尽了。忍不住冲着那人叹道:这回倒好,先前是你一个人送命,现在却要拉着我,陪你一起去黄泉路上走一遭了 今天涨了5个收藏,到了397个,开心 今天想感谢的是,楚包子的夫人風兮萧熯书友,在q群里,大家都叫她丸子。丸子同学是书评区的活跃份子,也是q群中的活跃份子,每日两张推荐从未间断,而且时常给与我温馨的鼓励,多谢啦 丸子最近在练习画画,以此克服自己的拖延症,希望你早日成功 141.第141章 滴水石穿杵磨针 ♂, 那人听了不二的话,嘿嘿笑道:未必,我是死定了。你福大命大,八成还死不了。 不二正纳闷来,却见他从怀里摸索半天,掏出一块儿赤红色玉佩样式的东西,顷刻间一股暖流涌了将来,把不二也罩在其中,再也不用分心去应对凛冽的寒气。 不二见此,立时气道:你有这宝贝,干嘛不早拿出来 那人笑道:我怎么晓得你是好人,还是坏人万一跟他们一伙儿,又或者亦是心怀不轨怎么办 不二道:我跟你们八竿子打不着,心怀什么不轨何况,你不是把我当成你的结拜兄弟了吗 那人哈哈大笑,接着又接连咳嗽几声,咳出一小滩血来,洒在了白茫茫的雪地上,衬出那一抹鲜红更加的骇人刺眼。 脸色则愈加苍白,勉强笑道:其实,我早就看出你不是我的结拜兄弟了。虽然你们两个长得十分相像,但说话的声音差别还是不小的。我那结拜兄弟仗义豪情,若是见我落难了,便是拼了性命不要,也会来救我的,岂是你这样一个缩头乌龟比得了的 不二心中忽然一动,暗自寻思:他说得这位结拜兄弟,与我长得十分相似,竟然也姓魏,而且亦是在河田镇遇到的,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 正琢磨着,那人忽然一声重重的咳嗽,打断了他的思绪。 不二连忙问那人伤势如何了。 那人笑道:大概活不过半日了。 不二心中一黯,对于此人身上的伤势,自己却是一筹莫展了。忽而想起他先前说的话,不由气道:你既然知道认错人了,干嘛还装模作样说出那样一番动情动性的话,好像别人如何如何辜负了你。 那人却道:我如果不这样做,你岂会跟着过来我岂不是要白白葬在这里,死不瞑目了。 不二听了,自然无言以对。 那人又将手中的玉佩捧起来,说道:再者说,我要找个靠谱的兄弟,将这玩意儿托付了,无疑要考验考验他,看看他品性如何。若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又或者是贪生怕死之徒,我自然避之不及了。 不二心道:此人受了如此重伤,又被敌人追杀,还在跟我应答之间动了如此多的脑筋,可见也是一个心计极深的人,我可要小心应付。 只是他又有些好奇,这蓝光人从哪里来,干了什么事,又为什么会被追杀,便直言开口问了。 那人道:我的事,不用你问,我也要讲出来,省得我死了以后,后世无人晓得真相。便是断断续续叙了起来。 原来,这人名叫蓝烛,是蓝光族中第一大部落族长的次子,自是身份尊贵,一呼百应。 他在蓝光族中有一个万分爱慕的女子,乃是第二大部落族长的小女儿,名叫蓝狐儿,长得十分美貌,无人能及。 只是可惜了,他一片赤忱向明月,奈不得明月照沟渠。那女子心中另有所属,早就与中意之人私定终生了。 既到了这般田地,他倒也算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汉子,兀自斩断了对蓝狐儿的所有情思,背起行囊只身去了邻近异界游历,便是在宏然大陆因一场生死之战,结识了那个姓魏的结拜兄弟。 他这一走便是十年多,待回来之时,却惊喜的发现,蓝狐儿仍未嫁做人妇。 她见他回来了,情不自禁地主动找来,互诉衷肠。原来她始至终喜欢的都是他,这十年多不见,更添了数不尽的相思。 于是,两人毫不拖泥带水地互见了父母,大摆喜宴,皆为夫妇。 二人和和睦睦一起生活了二十年,共度无数的欢愉时光。 事到于此,本该是一段美好佳话。但一切却在三天之前,颠覆得荡然无存。 那天夜里,他睡到半夜忽然醒来,却莫名感到一阵心悸,转身一瞧蓝狐儿竟不在身旁了。他缓缓起身,走出房门,四处去找蓝狐儿,但无论如何也未寻到。 却不由自主地走到了自己父母所住的房屋外,隐隐听见里面传来了人语声。 他凑过去一听,说话的竟是自己的爱妻,只听她说道:公爹大人,这二十年来,你日防夜防,终于还是落到了我的手里。 紧接着,又传来了父亲的声音:我早就听人传闻,你心思歹毒,水性杨花,在贵部恶名不堪。我从未想过,让你来做我的儿媳妇,也晓得你嫁到我家绝不会安什么好心。 但既然烛儿钟情于你,又为你伤心流浪,我心疼他一番痴情,便也未加阻挠。我只需无时无刻小心提防,你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这二十年来,你规规矩矩,本本分分,我原以为你将旧日的恶习通通改掉了,打算跟烛儿好好过日子。哪里想到,你竟是在二十年如一日的演戏 蓝狐儿笑道:你那宝贝儿子长得又挫又丑,床上功夫又不怎么地。若不是为了你家的玲珑佩,我岂会跟他白白耗去二十年的光阴现今回想起来,我每日强颜欢笑,平淡无味,过得如同白水一样,真是不堪回首。 蓝烛听到这里,立时觉得如钟撞胸,滋味难消,整个人站在门外摇摇欲坠。 又听到父亲的声音:老夫有些想不明白,这二十年来我对你处处提防,时时小心。不论你去了哪里,我都叫专人盯着。凡是你碰过的东西,我都会派人仔细检验。就是怕你暗下毒手,却不知为什么还是中了你的招 蓝狐儿恨道:若不是你如此小心谨慎,恐怕苍天部落早就沦为我疾风部落的附属了,你和你的老婆儿子也早就成了地下亡魂。 正是因为你对我如此提防,害得我将原本的计划全盘打乱,改作了滴水穿石磨杵成针之计。我先是准备了一包九幽化功粉,将它溶于水中,稀释成百万分之一的浓度,单凭贵部的检验手段,决计无法察觉出来。 之后,我每日用那化功粉制成的水,浇灌温棚花园里的花花草草。久而久之,那些花草之中便融入九幽化功粉的毒性。 每到花开时节,花粉四溢,你也就难免要吸入一些,二十年来日积月累,到了今日,这毒性终于积攒足了。 蓝烛听了,心里忍不住奇道:这有毒的花粉四散开来,人人都可以闻得到,她难道不怕家里的仆人先毒发了,叫父亲察觉她的阴谋 父亲也问道:这花粉又不止我一个闻到,为什么只有我的毒性发作了 蓝狐儿道:这却要感谢你那宝贝儿子太过孝顺了,他知道你喜欢迎雪花,每月派人在你房间里插几朵新鲜的,时间一久,你吸入的毒花粉自然要比别人多了。 父亲冷哼一声:送花这主意,怕是你出的罢 蓝狐儿微微一笑不再说话,算是默认了。 蓝烛躲在屋外,只觉得头晕目眩,腿脚发软,一刻也站不住了。 今天这章翻来覆去改了数遍,快要昏倒了 今天想做一下推荐,推荐一部非常好看的修真九极证道,作者是远寒。 希望大家可以在qq或者创世上搜一搜这本书,加个收藏。如果符合大家的胃口,可以多多支持一下。 远寒兄本职工作是搞运输开大车的,也是起早贪黑,非常辛苦。写也是他改变命运的最大希望了。 作为同样苦逼的兼职作者,作为一个同样想靠写作改变命运的作者,我们两在很多方面感同身受。 因此,真的希望大家去看一看这本书,文风比较幽默诙谐,可读性也很强,关于九极星的设定也很有创意,力推一下 142.第142章 秘辛雌雄玲珑佩 ♂, 蓝烛呆呆地站在屋子外。 屋里的寒意不住地往外渗出来,叫他不住地打着寒颤。 他忽然觉得,这屋里竟然比寒冰界中最寒冷的地方还要冷一些。 便忍不住想到:怪不得,近年来我总感觉功力难有寸进。尤其这两年来,竟然莫名其妙地有些退步。原来是这九幽化功粉在作祟 再想来,父亲也必然遇到了相同的情况,只不过他身为苍天部落之长,倘若被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了状况,只怕周围几个部落恐怕要立时闻机而动了。 故而,他一直在隐瞒真相,苦苦思索破解的办法,直到今日毒性大发,功力尽失,被这女人找上门来。 正琢磨着,又听到父亲的声音:这些年来,你住在这院中足不出户,无时不刻也在吸入这有毒的花粉,你害了别人,也难免会害了自己罢。 别告诉我,你每日都在服用解药,老夫绝不会相信的。因为你的一举一动,皆在我的眼皮底下。 蓝狐儿冷哼一声,忽而微微张口,从嘴里吐出一个米粒大小的微型木球,说道:这九幽祛毒木丸,我从嫁给蓝烛那一天,便含在舌头之下,如今已二十年了。二十年来,不论是睡觉,还是吃饭,我从未将它吐出来。自然不用担心中毒的问题。 可叹这木丸质地坚硬,刀劈不烂,斧剁不开,竟然被我从手指大小含到了米粒大小,更可见水滴石穿的威力。 蓝烛在门外听罢,心中一凛,暗道:难怪,难怪她自嫁入我家,对我一直百依百顺,万事听凭。唯有一点拗不过的是,她从不肯与我亲嘴,原来是舌头底下暗藏玄机。 一想到她为了这一天,二十年如一日的坐着如此不可思议的事情,实在叫自己不寒而栗。 又听到父亲的声音:二十年的时间,实在太过荒唐,这变数也太多了。万一老夫不喜欢那花园,将它拆了。又或者,老夫在这里住的腻了,想换个地方。又或者,你这些阴谋诡计被我察觉了,到头来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蓝狐儿道:事在人为。我不做则已,但要着手了,一定做得尽善尽美,不漏丝毫把柄,更不会半途而废。你所说的诸多可能性,我早已想到,自然也想到了应对之策。 只不过,我原先打算,只用十年的时间,便叫你功力尽失去。但慎之又慎之下,还是将剂量减小了一半,如此才会拖了二十年之久。 不过,公爹大人伪装的本领也实在高明,我之前如何也看不出你有半点中毒的迹象,几乎要以为这毒性太淡,对你起不到任何作用。又说不定,你早已识破我的阴谋,却隐忍不发,等我主动跳出来的时候。 直到半个月前,你一反常态地没有出席部落联盟族长大会,我才隐隐瞧出些端倪。之后半个月,我小心翼翼观察你的言谈举止,果然与往日有些不同。尤其是,你竟然连着几日足不出院,想必是功力尽失,难以抵御严寒,怕被别人看出来。 父亲听了,默语半响,才道:你就不害怕,这些都是我引蛇出洞的计策么 蓝狐儿道:单凭这一点,我的确不敢断定。自然还有别的办法验证,这却不方便告诉你了。 人生难得几回搏,我为了这一刻,苦心经营二十载,此刻不搏一搏,还待什么时候 父亲叹了口气道:你的确心思细腻,狠辣歹毒,又有足够有耐心。不过,老夫为你有些不值,不管是为了甚么原由,把二十年的大好光阴,把自己的聪明才智,浪费在处心积虑的算计别人,消磨在无休止的等待之中,挥霍在味如嚼醋的日子里,实在叫人惋惜。 何况,这玲珑佩不过是个身外之物,那雌配只不过有些驱寒的功效,雄配倒是对我们蓝光人修行多些益处,但也不值得你如此绞尽心力图谋吧 蓝狐儿道:公爹你轻描淡写的功力实在叫我佩服。论起驱寒的功效,玲珑雌佩可是位列寒冰界前三的宝贝。至于玲珑雄配,每一个有志于大道的蓝光人都不免对其觊觎呢。 不过,对于这两样功效,我真的不大看得上。我想要的,是玲珑佩另一个几乎无人知晓的功效。 蓝烛心中早就升起极度的失望和冲天的恨意,但听了这一句话,又升起了浓浓的好奇心,心道:我倒是想知道,到底是什么,让她忍辱负重下嫁与我,又如此挖空心思来设计爹爹。 屋里又传来父亲的声音:若是玲珑佩另有别的神奇功效,老夫怎么从来不晓得该不是因为一句道听途说的假话,你就稀里糊涂谋划了二十年罢。 蓝狐儿笑道:数千年以来,贵部一直有一件十分奇怪,又没有人知晓原因的事情。这便是每一任族长,寿龄都要比寻常的蓝光族人多个二三百多年。 父亲道:这有什么稀奇每一任族长都是本部中修为最高的,多活个二三百年,也不大稀奇罢。 蓝狐儿道:贵部的族长再厉害,但论起修为,与十大部落的族长相比,想必也不会超过太多。但寿元却凭空多出他们一百多年,这难道不奇怪么 这句话问罢了,屋里立时静默了半响。 又过一会儿,蓝狐儿才笑道:想必公爹你也猜到了,这玲珑佩的确有增进寿元的功效,而且这功效远超过你的想象 再次求收藏,只需qq登录点一下放入书架目前本书的收藏是404,还是比较惨淡滴 这章也几乎难产了,原来2300多字,最后又删了好几百哎 今天想感谢一下南枝,南枝是较早更书的一位书友,也是一位博览群书的书友,据他讲,他看实体书多一些,看网络少一些。 他刚入q群时对我说过一句话:只要你写下去,我就会一直看。这句话,让我至今都很感动。 谢谢你啦也谢谢你每日推荐票的支持 143.第143章 神泉濯足空宝山 ♂, 蓝烛在门外听到此话,亦是觉得呼吸一滞。 又听父亲说道:只为了多添二三百年的寿元,就值得你隐忍二十年,绞心费力来算计老夫么更何况这玲珑佩也未必真的有此神效。 蓝狐儿道:三十年前,我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一卷仙家秘籍,其中详细叙述了邻近各界之中的稀世宝物。 提到这玲珑佩,那秘籍中说: 盖天下之神物,无过玲珑佩者。 雌佩驱寒,雄配神气,无甚奇焉。 然雌雄合璧,得其之法,尽其神效。 可增千年寿元,可享十世逍遥,岂不神哉 父亲听了,自然大为惊讶,忍不住道:这玲珑佩如果真的能叫人增添千年的寿元,本族历代族长也不会尽数死在五百年之坎了。 蓝狐儿冷笑道:所以我说,你们空怀稀世之宝,却不知其稀世之处,不通其福人之法,神泉濯足,空置宝山,倒不如双手捧来,叫识货之人收下,尽其用,毕其功,才不枉费它在世上走这一遭 父亲却道:老实讲,玲珑佩延年益寿的功效,我还是略有所知的。但其能增寿千年,确实闻所未闻。那秘籍中讲到,增寿千年需得其用法,老夫颇有些好奇,希望你能看在我命不久矣,将此事告知,也省得我死不瞑目了。 这话说罢,屋内寂静半响。许久,才听到蓝狐儿哈哈大笑:老狐狸,你还在演戏么你座椅之下暗藏的炫光剑是否早已准备好,要将我的脑袋的割下来,痛饮鲜血 父亲听了此话,脸色一变,立时扣动了椅把内侧的按钮。 但过了半响,却再无丝毫动静。他忍不住惊道:炫光剑藏在这座椅下足有四十年,那时你还未出生呢,你如何知道此事的 蓝狐儿笑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我不仅知道你座椅下藏着炫光剑。还知道你脚下有一条密道通往部落总部的密室。 也知道那密道之中布下了数不清的机关暗手,如果我进去了,就算有十条命,也不够死的。 可惜的是,不知甚么原因,这条秘道的入口昨日竟然被封死了。我也没有运气再去领略其中的大好风景了。 蓝烛听罢了,心里一揪,忙透过窗缝瞧向父亲,只见他面如色死灰,毫无神采地坐在椅子上,显然是所有的后手都被这魔女拆穿了。 再瞧地上,竟有一具尸体倒在血泊之中,无疑是自己的娘亲大人了。 蓝烛只觉的一股血气直冲头顶,几乎要将自己的脑袋冲得炸掉。 整个人按捺不住蹭蹭直冒的恨意,立时便要冲进去,与这恶毒女人拼了。 但脚步方要挪动,忽然冷静下来,转念一想,觉得现在闯进去,实在是鲁莽之极:一来这恶女暂时还未打算杀人灭口,现在闯进去反倒会逼得她提前出手。 凭心而论,她修为远高于自己,而爹爹又功力尽失,合父子二人之力,也多半不是她的对手。最后,只能在这屋中多添上两具冷冰冰的尸体。 二来关于玲珑佩的事情,他心中不免十分好奇,且这恶女尚未将最关窍的东西吐出来。倘若自己此刻暴露了,她恐怕更不会讲了。 正琢磨着,又听到蓝狐儿的说话声:公爹大人,我知道你想套我的话,也晓得你在拖延时间,掏空心思想着如何对付我。 但我愿意多陪你一会儿,也愿意跟你说这么久的话,愿意告诉你一些模棱两可的真相。因为,我憋了太久啦,一定要找个人说一说。 说一说这精彩绝伦的谋划。说一说我是如何一点一点,把一个纵横蓝光族上百年的老狐狸消磨到死,玩弄于股掌之上的。 说到此处,她按捺不住心中的得意之情,又升起一种困鸟脱笼的爽快。 尤其是,这鸟笼还是她主动钻进来,又挖空心思毁掉的。 这个时候,却听到了公爹嘿嘿的冷笑声:老夫忽然想起,三十年前,烛儿回家的前几个月,与你私定终身的那个年轻族人某一日暴病而亡,多半也是你的手脚罢。 蓝狐儿默不作声,神情之中全无方才的轻松写意,半响才道:蓝海此人十分有趣,我对他的确有几分说不出的特殊情感。若要我选择一个愿意一起共度此生的伴侣,便非他莫属了。 只可惜,我着实不忍心让他看着我嫁给令郎,更不愿意看到他娶了别的女子,只好狠心结果了他的性命。 此事令我至今抱憾不已。但现下大功告成,也没有叫他白白牺牲一条好命。想来他泉下有知,亦会欣慰不已。再大不了,我终身不嫁,为他守节好了。 蓝烛听了,气得浑身哆嗦,握紧的拳头都快攥出血来。 半响,忽然想到:她对蓝海如此深情,可到最后,依然是痛下杀手。对我这个害得她过了二十年白水生活的罪魁祸首,更没有理由心慈手软了。 至于我爹爹,恐怕她从始至终都没打算留下他的性命 念及于此,便在不停地琢磨如何能够保全父子二人的性命了。 然在此时,忽而听到蓝狐儿冷声道:我的心情不大好了,快点把玲珑佩交出来,我让你的魂魄平安离去,给你转世投胎的机会。 却听父亲笑道:我的好儿媳,老夫这把年纪可不是白活的,我若是不说出来它在哪里,尚有活命的希望。若是说出来了,便成了案板上的贴肉,任你宰割了。 蓝狐儿冷笑道:公爹大人,我这二十年的儿媳也不是白做的。 说罢,毫无预兆地一闪身,出现在他身后,一伸手钻进左腹之中,接着掏出一块血淋林的石头,忍不住微微一笑。 紧跟着,拿起来一看,却是眉头一皱:假的 今天涨了3个收藏到了407啦同时表示,这本书终于到30万字了,小小的感慨一下 今天想再次感谢一下魏小手书友,作为书评区最活跃的书友,每日五个评论加两票推荐,雷打不动辛苦你了 魏小手同学一直表示要攒章节看,号称要攒到三十章再看。但据我观察,每次攒到十章左右就已经失败了,在这里我深表遗憾同时对自己每日只能做到一更表示诚挚的歉意 144.第144章 冽风苍凉化仇刃 ♂, 那石头无疑是假的了。 蓝狐儿脸上惊讶的神情还未来得及收回,便瞧见蓝烛父亲猛地一掌拍了过来,一阵蓝芒激荡,瞬间将她击出一丈之远。 原来,父亲并非全无反击之力,只是功力所剩不多。于是,便在等待她靠近的一刻,聚起余力,一掌拍在她胸口,为自己争取了片刻时间。 这一掌拍罢了,他急速向后退去,瞬间撤出半丈之距,眼看就要贴在身后墙上一片空白之处了。 蓝狐儿心中兀自一跳,这才知道他另有暗手,但此刻阻挠已然来不及。 正是鞭长莫及之时,忽然从门外撞进一个人影。 这人自然是蓝烛无疑了,瞧他脸上先是怒气冲天,转而又变成大吃一惊的神色。 蓝狐儿哪里肯放过他一道道蓝光闪烁,忽而化作数道蓝色利刃拦在蓝烛身后,断掉了他的退路。 紧跟着,人也毫不犹豫地追身赶来,气势汹汹的攻招一个接一个轰来。 她一边笑道:我的好夫君,你来了多久啦干嘛只在门外偷悄悄地瞧着。难不成,怕你的爹爹扒灰么 蓝烛神色一厉,掌中亦是蓝茫大作,毫不犹豫迎上那一道道利刃,只觉得躲闪接招之际,实是万分苦重。但稍喘出一口气,立时骂道:你这贱货但下一刻,便被如潮的攻势封住了嘴。 正是险象环生之时,一道浑厚掌力自蓝狐儿身后袭来,迫得她连忙转身回防。 但人却笑道:来得正好父子两个一块儿死,黄泉路上也好做个伴儿 说着,三个人便是一阵凶狠搏命的缠斗,且打且挪,顷刻间将这屋子转了一圈。 但蓝烛和父亲毕竟中了九幽化功粉的毒,愈往后打,愈觉得难以支撑。 待战到了一处空白墙壁之侧,父亲一招不慎,便被蓝狐儿拍到了胸口之上,立时喷出一大口鲜血来,洋洋洒洒荡在半空之中。 蓝狐儿皱了皱眉头,整个人倏地向后平移半丈,避过了这一大团血雾。 蓝烛立时便要追身去攻她的下盘,肩膀却被爹爹拉着了。 转身一瞧,只见他一脸郑重:给老子好好活着 说罢,双掌猛然聚足十成亮的蓝光,猛地拍到蓝烛双肩,倏地将蓝烛向后击出半丈,眼看就要撞在身后的墙壁了。 紧跟着,他右手一翻,猛地向自己的右腹抓去。 一片血花四溅之后,从其中掏出一个赤红色玉佩模样的东西,猛地一把抛给了蓝烛。 蓝狐儿见此,这才晓得自己方才那一掏抓错了方向。 她忍不住大惊失色,驭起一道蓝光化作长绳激射出去,正是打算在蓝烛碰到墙壁之前将他拦住了。 父亲岂会叫她如愿,一掌伸出去,将蓝绳揪了回来。 蓝狐儿情急之下,整个人驭起蓝芒,急忙追身而来。 蓝烛正荡在半空无力驭身,忽然瞧见父亲微微扭头瞧向自己,微微点了点头。 紧跟着一转身,浑然不顾地扑向蓝狐儿。 蓝狐儿连忙拍出一道蓝茫,瞬时化作实体般的掌印,欲将他一举拍开。 却见他嘿嘿一笑,说道:老夫教你一句话:万事不到成时,莫要松了最后一口气。 说罢,整个陡然膨胀起来,顷刻间鼓成一个大球。 蓝狐儿骇了一大跳,虽然极想遁过去抓住蓝烛,但略一思量,最后仍是选择立时倒退出了门外。 紧跟着,便听见轰的一声,一阵血肉似暴雨飞瀑般倾溅开来,自然是父亲自爆的威力了。 待这些血肉飘落在地上,她才面色铁青地重新走进屋子里,蓝烛果然不见了。 地道早已被封死,方才那处墙壁她也反复检验过,未瞧见什么玄机,也不晓得蓝烛究竟从哪里离去的。 见到这副情景,她默声不语半响。 二十年苦心经营,到最后却仍然被这老狐狸摆了一道,叫她难免有些丧气。 但又过了少许,她抬起头来,心道:倒也不算没有收获,至少这苍天部落从此便要改天换地了。至于蓝烛,他绝逃不出我的掌心,玲珑佩也终是要归于我的。 只是有些奇怪,方才从蓝烛父亲右腹之中掏出来的,只有一个玲珑雌佩,那么雄佩去哪里了 念及于此,她又将这屋子里里外外细细搜查一遍,仍是没有半点收获,这才走了出去。 又不由地回头一望,忍不住微微一笑,自语道:我还真是了不起呢 说罢了,才一转身,盈盈离去。 蓝烛方才被父亲一掌拍在墙上,那墙上忽然闪现一片诡秘的波纹,立时将他吸纳进去。 一阵剧烈的空间扭曲感过后,再一睁眼,整个人竟然出现在了一片白茫茫的冰天雪地之中。 蓝烛立时明白了,爹爹先前并非黔驴技穷,直到最后他还暗藏着一个逃命的阵法。 只不过,这阵法中蕴含的能量,多半只够让一个人离开。 倘若自己没有如此鲁莽地冲进去,父亲多半已安然逃去了。但既然他进了屋子,父亲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羊入虎口。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万分的后悔,恨不得时光倒转,让自己止住那千错万错的一步。 他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在这凛冽寒风之中,俯首跪地,痛哭流泪,足足有半日时光,才踉踉跄跄起身。 起来时,才觉得浑身都已经麻木的毫无知觉,但这麻木却丝毫不能阻挡寒气入体的极痛,更无法遮掩先前那屋子里发生的一幕带给自己的痛彻心扉。 抬首遥望,只见苍凉的疾风卷着大片的雪花在半空中狂舞,生动地描绘着自己此刻心中的凌乱。 他忍不住想道:寒冰界如刀般的冽风啊 你可不可以变成我手中复仇的利刃,用蓝狐儿的鲜血和内脏灌饱这刃锋的饥渴 今天收藏涨了5个,到了412个,开心 今天,想感谢一下群里的活跃份子轩逸细雨。 轩轩喜欢李悠然,所以群里的名称便改成了李悠然。 他也是从帝吧的帖子一路跟过来的,还曾写过一段关于魏不二和顾乃春的耽美文,让我看得简直头大了 于是,我毫不犹豫在q群中赐给他耽美狂魔的称号。 总的来说,他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少年,祝他能够考上理想的高中。 145.第145章 寒风烛火兀自熄 ♂, 寒风愈加放肆起来,猛烈地席卷大地,发出呼呼的怒吼声,似乎要吃人的模样。 就在这似乎想要吃人的寒风中,蓝烛变得愈加虚弱,他所讲述的故事也接近末尾。 从那恶毒女人手中侥幸逃脱之后,我自然晓得苍天部落再也回不去了,此地也不可久留。于是,转而投奔与我部落交好的傲鹰雄奇西海等部落。可惜的是,去了之后,才发现往日的交情全是酒水做的,喝到肚子里就没啦。 傲鹰部落的族长婉拒了我,雄奇部落将我赶了出去。西海部落假意要接纳我,暗地里却派人给蓝狐儿告密,好在我运气不差,提前知晓了此事,趁其不备逃了出来。 但行踪却无可避免地大抵暴露了,于是一路走走逃逃,逃逃躲躲,躲躲藏藏,终于被疾风部落的搜查小队发现了。一场恶战后,我杀掉了其中三个,但也身受重伤。 于是,一路逃到这里,倒霉的我正好遇到了倒霉的你。 不二听罢了,叹道:论起倒霉,我差你不是一星半点。 但心里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他从未想过,人心可以如此险恶,害一个人可以如此不择手段,为了一件身外之物又可以如此持之以恒地去做丧心病狂的事。 与蓝烛讲给自己的故事相比,他在傀蜮谷中经历的诸事,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了。 尤其是蓝狐儿此人,实在是极其厉害,又令人恐怖的存在。 在不二心中,钟秀秀固然聪明,但远不及其狠辣。魔女虽然杀伐决断,却没有其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尤其是她连自己心爱的人也可以毫不留情的杀掉,更是叫人无法想象。 这样的女人,不管她长得如何好看,怎样动人,如果被他碰见了,一定躲得要多远有多远。 便在他不住感慨之时,却瞧见蓝烛的脸色更加苍白了,气息也更加微弱:小兄弟,蓝某自知活不了多久了。咱们虽然是倒霉之交,但也算相聚一场,总归有些缘分。 说着,把那块儿赤红色的玲珑雌配捧了出来,一翻手放到不二的掌心:这玲珑佩对你在寒冰界中存活大有益处,便送给你罢,全当我还报你的相救之恩。 不二手中握着那玲珑配,心中暗道:他将此佩送给我,难免会求我帮他了解甚么心愿。不用多想,他要我做的事,定然是对付蓝狐儿。 如果真的要对付她,我可万万不能答应。我宁可与那些凶狠残暴的角魔肉战血搏,我也不愿看那恶毒女人一眼。 但这玲珑佩,我却非要拿到不可。倘若是没有受伤的时候也就罢了,我也不稀罕甚么稀世之宝,不稀罕甚么延年益寿增添寿元的功效。如果人活着不开心,活的再久又有什么用 可现在,我身受重伤,法力和内力皆要耗尽,没有这玲珑佩,决计要冻死在这冰谷之中。 他不想答应蓝烛去对付蓝狐儿,更不想假意答应他,日后再背信弃义。于是,便在皱着眉头苦思冥想对策。 过了半响,忽然明白过来:瞧这位蓝烛兄的气色,只怕活不过几炷香的时候了。待他身陨道消,这块玲珑佩自然归我了。 虽然这样做,实在不大地道。但人命关天,他也再无别的选择了,便将那玲珑佩又放回蓝烛手中:蓝兄,我虽然救了你,但也未保住你的性命。何况,方才要不是你以身做盾,我的性命也要呜呼哀哉了。咱们两个算是扯平了,谁也不欠谁的,这玲珑佩你还是收回去罢 蓝烛听了,嘿嘿直笑,又咳嗽了几声:魏兄请放心罢,我不会求你帮我报仇,也不会让你去找那恶毒女人的麻烦。 你只要将这玲珑雌配拿好了,好好活下去,活着回到宏然大陆就可以了。说罢,复将玲珑佩还给不二。 不二则是一脸茫然,如何也想不通他竟然对自己毫无所求,忍不住地纳闷:难不成,离宗以来,自己经历的阴暗面太多了,反而忘了人世间到底还是善多于恶的 正寻思着,又听蓝烛说道:我死了之后,你需得按我说的去做,才能保住性命,千万要记牢了。 第一,这些疾风部落的搜查小队,都有各自的巡查范围,而且每隔一日都要互通消息。倘若逾期半日没有回复,临近的搜查小队一定会赶过来探探情况。我算了算,这只小队刚好到了互通消息的时候,所以你还有半日时间来掩藏行迹。 第二,掩藏尸体的时候,一定不要埋在一块儿,尽量分散开来。 第三,你现下受了重伤,逃跑已然无望。只用这块玲珑雌配,把地面之下的寒冰消开,掘出一条地道,藏身其中,再将其上做好遮掩,才有活命的希望。 第四,记得藏到地洞之前,多猎几只雪兽回来,留作备用的干粮。 第五,做这些事的时候,一定不要留下足迹。 我说的这些,你可听明白了 不二连连点头,蓝烛自是欣慰之极,心中暗道:以蓝狐儿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脾性,只要这玲珑佩没有到手,就决不会放弃找寻的努力。再凭她无比细腻的心思,迟早会发现这雌配的行踪。 不过到那个时候,这位小兄弟多半已到了宏然大陆之上,她势必要跟着过去。到了异界他族,她再想为所欲为,就要好好掂量掂量了。那些人族修士素来排外,说不得将她当作角族人的同伙看待了。 至于这位小兄弟,瞧他所学功法,想来也是名门正派,这恶毒女人如果去找他的麻烦,慑于其宗门威势,多半也讨不到好。 蓝烛心里虽是这样想着,但潜意识中多半觉得蓝狐儿若是找到了不二,他一定会被玩弄于鼓掌之上,难免落个身死道消的结果了。 他自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但事关自己的血海深仇,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何况,他马上魂归地府,也决计看不到不二殒命的情形了,更不用为此感到愧疚。 念及于此,他又强打起气:小兄弟,对不住,我还想麻烦你一件事。 你日后回到宏然大陆,请想方设法找到我的结拜兄弟,还请告诉他,蓝某是被结发之妻蓝狐儿害死的,只说这一句便够了。 此事毫无生命危险,只不过费些脚力,不二自然一口答应了。 蓝烛又道:我这结拜兄弟名叫魏长风,也是一个名门正派的修士。至于是哪一个门派的,我便不大清楚了。他的夫人叫怀壁,相貌极其惊艳脱俗,人又温柔贤惠。 不二听罢,只觉得这名字极为陌生,想来不是什么大宗高手。心道:虽然门派不知,但有其余这几点,想必找起来也不算全无头绪。 便郑重道:蓝兄请放心,此事我一定尽力而为。 忽而想到:蓝烛去过宏然大陆,自然应该晓得从哪里才能走出去,我可得抓紧问问他。便将想问的话道了出来。 蓝烛道:去宏然大陆的出口,大概是在宏然大陆和寒冰界的交汇处。但具体是在哪里,我一时却想不起来了。说罢眼前一阵模糊,想来离世也是眨眼间的事了。 不二听罢,自然大失所望,但也无可奈何。 蓝烛则怔怔望着他,半响呢喃道:真的好像呐。 一想到这个与自己结拜兄弟长得十分相像的人,在未知的某一天,会因为自己临终前的设计,丧命于那恶毒女人之手,他忽而生出一些极为不忍的情绪。 张嘴要嘱托他几句,却又忍住了。 索命鬼的脚步声已然临近,他强撑起最后一口气,招招手示意不二过来:小兄弟,我告诉你一个十分有趣的秘密 不二将耳朵登在他嘴唇旁,仔细听罢了他的话,忍不住吃了一惊 再一瞧,他已然闭上了眼睛。 过了少一会儿,忽然又睁开眼睛,挣扎着说了两个字:温泉 便断绝了生机,再也醒不过来了。 一个收藏都木有涨 今天想感谢一下,君,一个跟了很久,每天默默无闻投票的书友,多谢啦 146.第146章 雪人肚里有乾坤 ♂, 不二便琢磨他最后说的温泉二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要自己将他葬在温泉之中又或者是,他忽然想到这附近有一个温泉,提醒我可以去那里躲一躲 琢磨半响,亦是想不明白。 便将蓝烛的尸体埋好,按照他教给自己的办法,花了半日的时间,造出了这地道和洞窟,又储存了足够多的食物,便在这洞中专心养起伤来。 这期间,果然来了不少蓝光人,在这里不停地搜查数回,直到今日还未消停。 不二每日隔着那地道入口的冰块,小心翼翼观察着,打算等伤养好了,这些蓝光人的搜查也偃旗息鼓的时候,便返回先前那温泉。 这一待便是两三个月的光景,直到今日遇到了这魔女。 不二的经历大抵如此,但他讲述之时,自然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略过了不少事情。比如,关于他修习圆明剑法的事情,以及内力和法力可以交替使用的事情,便只字未提了。 至于期间战斗的细节,更是能模糊便模糊,能一句带过便一句带过。战斗中遇到的敌手,也尽量描述的不值一提。 即便如此,那魔女仍是听的津津有味,不时插一两句话,点评一二。 待说道蓝狐儿此人诸事,那魔女眉头微微一皱,叹道:此人用心险恶,难以度量。尤其是她不择手段,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倘若我与她较量阴谋诡计,初始或可有来有往,但若不能在短时间内将她斩草除根,那多半要一败涂地了。 说到这里,忽然冲着不二莞尔一笑:论起蓝狐儿卑鄙无耻的神韵,倒是很有贵族修士的风采呢。 不二气道:若是我人族之中,能有这样的人才,恐怕角魔一族早已打道回府,永远消失在宏然大陆之上了。 那魔女想了想,点头道:你这句话说得还算有道理。 忽而想起什么,又问不二:你整日躲在这洞里面,怎么晓得我被雪族人抓了 不二道:这就是你命大了。前几日,不知从哪里来了几个雪族人,在我头顶的空地上,跳蹿了好几日,神神叨叨唱个不停,最后又在这上面堆了数个大雪人,还在雪人身上挂了乱七八糟的坠饰。实在太吵了,害得我几日未眠,养伤大计大受拖累。 那魔女笑道:你正好赶上了雪族人来过雪人节,这雪人节一连半个月,他们只在你头顶跳了几天,算是给你面子了。 不二道:我说呢,这雪人居然也能成为一个节日,倒还有点意思。不过,想来这些寒冰界的异族人整日见不上太阳,到处都是冰天雪地的,也只能凑合过过雪人节,雪橇节,雪花节什么的。 这几个雪人走了以后,我突然发现其中一个大雪人正好处在这洞窖的正上方。于是,我突发奇想,用这玲珑瓷配在雪人肚子里融了一个大洞,透过雪人的琉璃眼睛,观察地面上的情形。 今日,我方听到上面动静不小,就钻到雪人肚里去瞧一瞧,却瞧见你被那雪人夹在腋下藏着。正琢磨怎么样能将你救出来,这帮蓝光人就赶来了。 那魔女听了,神色微微一动:你自己也受了重伤,还能想到救我么 不二听了,忍不住瞧向那魔女,只见她脸上没有寻常的戏谑神情,唯是怔怔望着自己,简直一副难以消受的美人图。 他略一迟疑:若是在我自保有余的情况下,自然要将你救下来。 那魔女心中暗笑:只凭你这呆头楞脑古道热肠的性子,说不准拼着重伤也要去救人呢。 嘴上却道:魏道友宅心仁厚,侠肝义胆,我在这里谢过你啦。不过,你可不要指望凭着这点小恩小惠,就让我感恩戴德。 不二道:你想多了,我救你的原因不过是咱们各有所需。没有你手中的阴石,我只拿着一个阳石,也找不到出口。 你全不必感谢我,更不用回报我。我日后也不会对你心慈手软。咱们两个在寒冰界中同舟共济,安危与共。出了寒冰界,还是生死之敌,不共戴天 那魔女听了,神色一滞。 又微微顿了顿忽而笑道:这是自然,你不说我也晓得。日后若是有机会拿下你脖颈之上的脑袋,我是绝不会留情的。心中却是没来由地一黯。 不二点了点头:我对你的脑袋没兴趣,但若有机会要了你的命,我也是绝不会放过的。 说到此处,那魔女先前死里逃生的喜悦已荡然无存,沉默了一会儿,笑道:也不知上面两帮人打得如何了,咱们去瞧瞧热闹。 不二便带着她,走到洞窖中央,忽地伸手一推,顶起一个厚厚的圆形冰块儿。 再往上,有一个圆形通道,不二轻轻一跃,钻了进去,那魔女紧随其后。 黑灯瞎火地向上行了二丈余地,终于走到了临近地面处,不二托起一个圆形冰块,便钻到了雪人肚子里。 那魔女也跟着上了去,踩着冰雪壁上的浅坑,爬到了雪人的脑袋处。 这雪人脑袋里的空间虽大,但也只够容得下两个人紧挨着。 她立时便闻见身旁不二身上的汗渍味道,想来他足有半年多为洗澡了,这汗味自然是臭哄哄一片。 若是进入寒冰界之前,她对这样的汗臭味自然是极度厌恶。但此刻,虽谈不上喜欢,但闻起来却感觉份外的踏实。 有一个安全可靠的人陪在身旁,即便他是异界他族,也总好过自己孤零零地在那温泉之中等死。 正是胡思乱想之时,忽然听见不二发出了咦的一声,紧跟着说道:这些人怎么不见了 她连忙转过身,透过那雪人的玻璃眼睛向外瞧去,果然是白茫茫一片雪地,只有蓝烛的尸体在那里静悄悄躺着,便不由地松了口气,心道:想必是打着打着,去了别的地方。 不二看着蓝烛的尸体在那雪地上毫无遮掩地横放着,心中颇有些不忍,便对那魔女道:你在这里等着,我上去把他的尸体埋住。 这两天一个收藏都木有长郁闷下 第七次申请签约失败郁闷下 今天,想感谢下范範范书友,范书友跟书也很长时间啦,是个急性子,刚开始总是着急的催更,但后来还是体谅作者君了,还帮作者跟别人解释,多谢啦 也谢谢你经常4票支持 147.第147章 明耀美艳蓝狐儿 ♂, 那魔女见他要去地面之上,连忙拉住了他:你的伤好了 不二奇道:我的伤好不好,跟我出去掩埋他的尸体有什么关系 那魔女笑道:也不知该说你心地太过善良好,还是该说你天真泛滥的好。这些蓝光人虽然此刻是走了,但迟早还是要回来的。 而且,极有可能带着蓝狐儿一块儿过来。到那个时候,她们若是发现蓝烛的尸体不见了,多半会怀疑他有同伙的。 蓝狐儿此人心思实在难测,说不得便会推测出咱们的藏身之处,到时候可就危险了。 所以,你若是真的想帮他埋住尸体,最好等自己的伤养好了,等咱们可以飞遁离去的时候,再动手也不迟。 不二听罢,立时生出一背的冷汗,心道差一点害了自己的命,这才打消了方才的念头。 二人便在这洞窖之内养着伤,渴了便融些冰水来喝,饿了便有不二用法力将那雪兽肉催熟了吃。虽然远不及烤来得鲜嫩可口,但也勉强可以下咽。 不二大半时间运功疗伤,那魔女却是无所事事,经常默不作声地瞧着不二。不二初始不大在意,但总被她毫无遮拦的目光瞧着,亦是浑身不大自在。 便问她:你总瞧着我干什么 那魔女道:我太无聊了,这里又没有别的事可以做。我看看你,比较一下人族跟圣族在相貌上有什么不同,多少还可以有些收获,总比一个人数星星睡觉的好。 不二没好气道:那你瞧出甚么没有 那魔女道:我发现,比起本族男子大多都是丑八怪,你长得还是挺好看的。说罢,盈盈一笑,颇有些开心的样子。 对于如此无聊的话题,不二自然不予理会。 那魔女便揪着他问东问西,比方说宏然大陆有多少个宗派,九大宗都是哪些,哪一宗最势力最大,宏然宗盟长老都是谁,宏然大陆上最厉害的修士是哪一位,大陆上最厉害的功法是什么,等等。 事实上,这些问题她早在圣界便做好了功课,摸清了底细,此时不过是没话找话。 不二则管他三七二十一,一律只说不晓得,跟她打岔磨牙,说说哪里山水好,人文风俗,甚么的。 那魔女自然也不会强要他说来,两个人扯东扯西,打发时间,转眼便是五六日过去了。 这一日,不二正与她说起自己小时候放牧象猪的趣事,忽然听到地面之上传来了不小的动静。 二人连忙爬到雪人脑袋上去瞧,只见空地之上,蓝烛尸身之畔,站着十多个蓝光人,个个身上散着深深的蓝光,晃动着巨大的蛇尾,神色严肃。 不二仔细一瞧,忽然发现这群蓝光人之中竟站着一个人族模样的女子,五官殊为精致,肌肤柔嫩光滑。脖子挂着一串闪闪发光的宝石项链,更显得她份外美艳。 浑身上下泛着些许蓝光,但比起身旁的几个蓝光人,这蓝光微淡极了,若不仔细观详,实在不大引人注意。 她下半身与人族一样长着两条腿,且颇为修长,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蓝光族人。 但四周的蓝光人皆是对其马首是瞻,想来在族中极有地位。 不二便问那魔女这是怎么回事。 那魔女小声道:蓝光人修炼到了一定阶段,下半身的蛇尾便会褪去,渐渐化为双腿,身上的蓝光也会逐渐变淡,直至消失不见。 不二这才明白过来,只觉得大涨见识。 扭头却见那魔女一脸严肃,小声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女子就是蓝烛的妻子蓝狐儿了。 不二听了大吃一惊,仔细想了想,的确大有可能,心中忍不住暗道:蓝烛兄还长着殊长的尾巴,老婆却已修炼成人形,怪不得他打之不过。 正琢磨着,人群中有一个蓝光人摆动着尾巴站了出来,仔细看了这人正是先前见过的疾风部落第三搜查小队队长光夜。 光夜向那女子叩首罢了,恭敬地说了一句蓝光语。 那魔女听懂了,便凑在不二耳边道:这人说的是,蓝狐儿大人,我们便是在这里抓住那三个雪族人,并发现了蓝烛的尸体,但您要找的东西,却没有寻见。 不二被她一口香气吹进耳朵里,只觉得似中了妖法一般,右半边脸颊连带脖颈肩膀,皆是好一通酥麻,连忙往后避了避,一脸诧异地瞧着她。 那魔女道:我脸上长花了么,你怕什么说罢微微一笑,转过头又向那些蓝光人瞧去。 只见那蓝狐儿半蹲在地上,细细察验了蓝烛的尸体,一会儿掰开眼睛瞧一瞧,一会儿撩开衣服看一看,一会儿用指甲把他的肌肤划开,观察血的颜色。 过了个把时辰,才站起身来说道: 却是那蓝狐儿说话了:蓝烛绝不是那三个雪族杀的。他身上的伤口,没有一个像是雪族人造成的。倒是左胸,右背,小腹,还有左腿的肌肤上乌青一片。 割开这几处肌肤,里面的血液还能感觉到蓝光能量,想来是和咱们的搜查小队较量过了。 不过以蓝烛的修为,想独力打败咱们部落的一个搜查小队,实在不大可能。何况,他身上还中了九幽化功粉的毒。唯一的可能性,便是他另有帮手。他们两个并肩作战,杀光了负责这一带的搜查小队,但蓝烛亦是重伤而死了。 说罢,心里暗自加了一句:想来,那玲珑雌配也多半被这个同伙拿走了。 念及于此,便命众人在这谷中四处搜查一番,看看是否能找到搜查小队众人的尸体。 那魔女将蓝狐儿说的话,尽数译成人族语说给了不二,二人皆是觉得大为不妙。 那些蓝光人在谷中仔细搜寻一番,果然找到了三具尸体,呈到蓝狐儿身前。 她瞧了瞧笑道:七人小队,已然发现三具尸体,想来我所说的跟真相大抵差不多了。 说罢,又问光夜:你们说,那三个雪族人一开始带着一个角族,但后来却凭空不见了 光夜自然称是,又将那日的情形大抵叙了一遍。 蓝狐儿点了点头,又让光夜领着她找到夏大雪先去将魔女丢下的地方。 只见这一处明显可以看出大片的,人的身体碾压雪地的痕迹。 再往左一些,虽然不甚明显,但也隐隐瞧见雪地上有五六个脚印。再往远,这脚印也不见了踪影。 她心中暗道:我原先听父亲说,角族人来到此界,会消失大半的功力。倘若此事是真的,那么这个角族人决计没有办法在这冰天雪地中,独自逃走。 但她的踪影偏偏毫无道理地在此失踪了。唯一的可能,便是有人将她带走了。而且这人出现的如此巧合,说不定正是蓝烛的同伙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有些亢奋:这个同伙也没有在此留下痕迹,一种可能是,他飞遁而来,又飞遁而去,脚不沾地,自然也不会留下痕迹。但若是他大摇大摆从半空中飞遁而来,光夜等人绝不会毫无察觉的。 那么,只剩一个可能了,这人原先就藏匿在这附近的隐蔽之处,或者就藏在这雪人身后,趁着光夜等人不注意,悄无声息地将人救走了。救走了人,又重新藏回在了那处。 时间过了这么久,这人八成带着角族人离开了。但若是能找到他藏身得所在,说不定也会有所收获。 便吩咐众人四下仔细找一找,看看附近是否有什么暗道,雪坑之类。 自己则在绕着那些大雪人转了好几圈,想要看看它们身上是否做过甚么手脚。吓得不二和魔女连忙低下头,只怕被其发现了。 那魔女便问不二:这下糟糕了,万一她们找到这洞窖,魏兄可有甚么保命良策。 不二心道:还能如何,只好听天由命了。 二人正惴惴不安之时,忽然听到有一个蓝光人喊道:蓝狐儿大人,此处有点不大对劲 今天涨了3个收藏开心 开头想说一点,如果本书的书友中,有正在写书,或者打算写书的有志之士,需要手予帮忙做一下的推荐,可以加入q群里单聊滴 有书友问:寒冰界是不是快要结束了答案是正确的,寒冰界之旅的确将要划上句号了。不过不二接下来的行程,应该还有一些出乎大家意料的事情发生。 有书友问:秀秀怎么样了这个我就不剧透了,但是可以肯定的告诉大家,秀秀安全着陆了,哈哈是不是一句废话 大家有问题,可以在评论区问出来,我会尽量回答滴 另外,今天想感谢一下两次同学,两次是一位女书友,很早之前被我拉到qq群里的。她进qq群的时候,群里大概只有56个人,算得上q群元老了。 但其实,她一开始并没有看书的,只不过在大家的不断催更下,也渐渐产生了兴趣,这几天也开始跟读了,而且看得十分投入,开始投推荐票,留言,成了手予的坚定支持者,多谢啦 同时,两次也是一位起点作者,作品已在起点发布,等以后写得多了,向大家推荐一下 148.第148章 一日夫妻百日恩 ♂, 二人连忙透过雪人的眼睛瞧去,只见一个蓝光人站在这地道洞口附近,指指点点,说着甚么。二人皆是吓了一跳,那魔女立时拉着不二跳了下去:快把玲珑佩收起来。 不二自然照做了,立时间冷冰冰的寒气四下渗来,只要将人冻成个冰块儿。 那魔女忍不住浑身一颤,心道:这寒气真是足够劲道,立时将这里活人气息统统抹杀了。 不二连忙驭起一道法力,将二人罩了进去。 那魔女稍稍缓过劲儿来,又道:把这洞里所有东西装进储物袋里。 不二便连忙按着她的吩咐,把床铺被褥都收拾起来。 待要将雪兽尸体收起来的时候,那魔女忽然问道:这些雪兽在此处放多久了 不二道:好几个月了。 那魔女稍一思量:把这几日吃过的那一个收起来,其余的一丝一毫也别去触动。不二仍是照做了。 二人便重新钻进了那雪人肚子里,那魔女又叫不二卡在洞口,用法力将这洞窖扫过一遍,把甚么足印痕迹统统消去了。 紧接着,不二便一招手,将那用来封堵洞口的冰块卷了回来。双手放到那厚厚的冰块儿之上,用法力融开十个指印,十个指头往其中一扣,再往上一提,稳稳地将其卡在了洞口。 那魔女又让他想办法把冰块边缘的缝隙融掉。 不二便掏出那玲珑雌配,向其内急速注入大把法力,一股燥热的暖流立时喷涌而出,在不二的引导下向那冰块儿的边缘散去,顷刻间融化出大片的水雾,向那边缘的缝隙中流去。 见此情形,不二连忙收起了玲珑雌配,那暖流瞬间消失不见了,水雾也立时结冻成冰,跟原本的冰块紧紧融在一起,如果不是特别留心,很难发现有什么异样。 二人布置妥当了,心道能做的都做了,如此只能听天由命了。便又回到了雪人脑袋处,往外一瞧,蓝狐儿已然走到那地道的入口,一挥手一道蓝芒脱手而出,嘣的一声,将封住地道入口的冰块儿击碎了,里面幽长的隧道便呈现在眼前。 蓝狐儿微微一笑:果然不出我所料。说着,便叫人下去探探情况。 那探子钻进地道,摸索了好一会儿才爬了出来:回大人,地道尽头有个洞窖,里面空无一人。 蓝狐儿点点头,心道:想来这人也该走了,不过得瞧瞧他有没有落下什么线索。 便一俯身,钻进了地道,径直入了洞窖,大概一瞧,便明白了,暗道:这人拿了玲珑雌佩已然不用怀疑了,若非如此,怎么能造出这么大的洞窖。 又在洞窖中仔细瞧了一遍,瞧见一处角落里堆着几具雪兽的尸体,细细查看过后,心道:从这几只雪兽身上落得灰尘来看,有不少日子没人动过了。 又弯下腰,小心检验这些雪兽的致命伤口。 很显然,此人的杀死雪兽手法,绝不是寒冰界里任何一族的手法,却也不像是角族人的手笔,这让她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又在这洞窖之中逗留一会儿,再无别的收获,便向洞外退了出去。 看着冰天雪地,茫茫一片,心道:这回断了线索,再想找人可就麻烦了。颇有些不大爽快。 忽然瞧见蓝烛的尸体孤零零躺在地上,心中又升起难以言明的滋味。 于是,兀自走到他身前,默默瞧了半响,心道:老实讲,蓝烛对我自然是极好的。 便想起他往日如何来照顾自己,简直是放在掌心怕化了,搁在地上怕凉了,不能再细致入微了。 故而,她现在还戴着蓝烛送给自己的项链。 虽然蓝烛已然身死,但这项链还可以留下来,寥做念想。 想到这里,她便亲自动手,在冰滩之上挖了一个大坑,将他抱起埋了进去。默念道: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也算给你一个交待了。 说罢,站起身来,要招呼众人离开。 便在此时,忽然刮起一阵烈风,吹来阵阵寒气。紧跟着,一个雪人头顶上紧扣着的帽子被挂了下来,飞快地飘荡在了半空之中,不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蓝狐儿见此,忽然心神微动:这些雪人出现在这里,说起来也颇为巧合。其中会不会也藏着猫腻便叫众人去讲那些雪人一个个拆开来瞧瞧。 众人听了,脸上面犯难色,半响没一个站出来。 只有光夜说道:大人,雪族人的祭祀雪人轻易拆不得的,雪族祭祀降过诅咒,拆一个,降一灾,折一寿,十分灵验的。 蓝狐儿听了,哈哈大笑:你们都是我蓝光族疾风部落的精英勇士,活着的雪族人都没有怕过,竟然怕这些没有生命的雪人,实在是好笑极了。 说罢,也不强求他们,一个人兀自遁了过去,猛地举起一掌,荡出一道蓝光,气势汹汹地冲向其中一个雪人身上。 不二和魔女方感叹大难不死,立时又把悬着的心调了起来,暗道这蓝狐儿果然不好糊弄。 那雪人周身骤然泛起一道道神秘波纹,与蓝狐儿发出的蓝光猛地撞到一起,两相激荡罢了,那雪人竟然纹丝未动。 见此情形,众人忙劝她莫要再打这些祭祀雪人的主意了,神物不可侵犯,诅咒不是儿戏。 蓝狐儿冷笑一声:装神弄鬼 说着,大步一迈,走到那雪人跟前,亲自动手,把它身上的挂饰统统拆了扔掉。 待最后一件挂饰摘下来,那雪人立时浑身荡出一股波茫,四下散去了。 蓝狐儿微微一笑,随即拍出一掌,那雪人立时被击成了碎片,散了漫天。 她忍不住笑道:什么神物不可侵犯不过是一些简单的微小阵法罢了。 众人个个大叫苦也,倘若这雪人真的有诅咒的功效,也不知会不会连累到自己。 蓝狐儿却不管三七二十一,从左到右,挨个将这些雪人拆了去。 不二和魔女连忙把脚下的冰块儿融开,钻了下去,又将冰块儿重新放了回去,把缝隙填住。 虽然如此做了,但二人心中具是忐忑不安,只因方才在地洞里,光线幽暗不堪,自然不易发现冰块儿上的玄机。这会儿到了地面上,只需微加留意,轻易就要暴露了。 倘若发现这雪人肚中是空的,也难保蓝狐儿不会由此推测出二人刚才使得把戏。 蓝狐儿三下五除二,干净利索地拆了七个雪人,却是没有半点收获。 众人皆劝道:大人,都已拆了七个啦,想必后面几个也是一般的情形,没有必要再看了 蓝狐儿也是如此认为,但嘴上却道:要么一个不拆,要么统统拆掉。我蓝狐儿什么时候做过半途而废的事情说罢,立时加快速度,顷刻间拆得只剩最后两个了。 又涨了4个收藏,略有些激动 今天向大家专门推荐一下,我的老同学,老朋友,也是本书的新书友,qq群里的新成员,一个资深女频作家,一个个性而美丽的女同胞星小怪同学的大作妖骨仙缘。 小怪同志上学的时候文笔便让我望其项背,感叹不已。现在把这样的文笔用在网络里,自然是牛刀杀鸡,绰绰有余。 希望广大书友看完本章之后,可以去搜一搜这本书,加个收藏,留个评论。如果喜欢,多多支持一下 同时,对于小怪同学未经任何人介绍,机缘巧合下找到了魏不二,感觉到十分的神奇 149.第149章 漫漫长路旖旎行 ♂, 那两个雪人紧挨着立在一起,好似冰摊荒原之上,一对不离不弃的伴侣。 蓝狐儿怔怔看了半响,便想起了蓝海和蓝烛,心道:你们两个在这里浓情蜜意的,岂不是来讽刺我 冷哼一声,几步走了过去,将其中一个雪人身上的挂饰几下卸了干净。 正要一掌将它拍个散架,一抬头,却瞧见正前方的天际处云烟滚动,灰蒙蒙的雾海气势磅礴地向这边压了过来。 这场景众人当然不会陌生,自然是寒冰界里极为恐怖的暴风雪袭来了。 但似这般规模的暴风雪,五十年刮一次也算罕见了,怎么今年不到二三月,就连着刮了几次 众人自然忍不住将这场暴风雪与蓝狐儿亵渎祭祀雪人的行径联系起来,纷纷道:大人,祭祀雪人降灾啦,咱们快逃罢 蓝狐儿自是一脸阴沉地望着天际尽头,好似那暴风雪已然刮进了她的心里头。 再看眼前这两个雪人,一个赤条条立着,一个全副武装,心里忽然微微一动:这雪人被我扒光了挂饰,阵法也失灵了,待会儿暴风雪一来,顷刻间便可将她刮得面目全非。 想到这里,转身瞧向另一个雪人,冷笑道:你眼睁睁看着它被摧毁,到底是个什么滋味说罢,正要示意众人可以走了。 忽然想起什么,一挥手,两道暗芒脱手而出,附在两一个雪人身上。又遁至先前发现的那个地道入口处,同样甩出一道暗芒附在地上,这才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这暴风雪的威力极其恐怖,倘若一不小心陷入其中,人人都有殒命的危险,众人自然忙不迭地飞遁而去。 不二和那魔女见半响再无动静,忙又把头顶冰块儿卸下来,重新爬到雪人脑袋里,向外望去,正瞧见那暴风雪铺天盖地的杀过来,这才晓得这些蓝光人为什么拆到半道不见了。 不二吓了一跳,忙拉着那魔女,要往下逃去。 那魔女被他拽住胳膊,忍不住浑身一颤,扭头呆呆瞧向他。 不二气道:你愣着干什么,想死么 那魔女稍稍一滞,忽而笑道:魏兄,这雪人身上附着阵法,绝不会被暴风雪刮走的。 不二听罢,这才松了口气:你不早说,害得我白白担心。 那魔女笑道:我以为你知道呢。不过,你对我这个生死之敌,关心的有点过头了吧 不二听罢,脸一红,半响冷哼一声,不再理她。 扭头向外面的世界瞧去,那暴风雪已然临近,周遭被疯狂飞舞的,密密麻麻的雪花挡得视线模糊,狂风的呼啸声像怪兽的嚎叫。 再往一旁看,那个被卸掉挂饰的雪人顷刻间便被暴风雪吞噬得干干净净,与漫天的雪花融为一体,再也分不清彼此了。 便好像其从未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那魔女见此,微微失神,忽而想到,自从进入寒冰界中,她修为大跌,几无自保之力,每日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随时有可能性命不保,成为冰天雪地之中的一具冷尸。 这样的情形,与这个没有阵法保护的雪人,真的好像。 但幸运的是,比起这雪人,她有身旁这人为自己挡风遮雨,保驾护行。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要忘掉他的敌人身份,忘了在谷中他将自己苦心谋划的计策搅黄了,忘了自己先前还咬牙切齿要将他碎尸万段。 便在此时,不二忽然气道:倒了八辈子霉,五十年一遇的暴风雪,我一个月就赶上了两回。 她便笑道:你自己倒霉不算,还拖累我来。 若是在性命无忧的前提下,暴风雪的景色着实瑰丽壮阔动人心魄,二人看了半日雪景,这才一并回到洞窟。 这场暴风雪接连刮了半月才消停,不二的伤势也好得差不多了。便决定趁早离开这里,省的蓝狐儿再找回来。 于是,将东西通通收拾了,一刻不停从地道洞口钻出去,想方设法掩盖了行迹,由不二背着那魔女,脚不沾地的直奔宏然大陆与寒冰界的交汇处。 照蓝烛所说,通往宏然大陆的出口,无疑就在那里。可惜的是,没有问到更为详细的位置。 二人走得匆匆忙忙,却未发现,方走出地道,便有一道暗芒粘在了不二的脚底下。随后,一闪一闪散发着极其微弱的气息,似脚底生出了一个会眨的眼睛 有了玲珑雌配之后,不二再也不用分出法力抵挡风寒,三日便狂奔出九百多里地,离先前二人藏身那灵气温泉只剩不到七百多里地。 如此,也是不二害怕那魔女晓得自己的底牌,刻意收着遁速,否则,两日便可遁到此地了。 这一路虽然是以赶路为要,但既然无须顾忌寒风凛冽,二人难免生出些许闲情逸致,饱览寒冰界奇妙雄宏的风光。 天地之间无处不是银装素裹,时有稀奇古怪的雪兽成群而过,时有连天雪山峦迭,时有茫茫冰原一望无际,时有漫天雪花迎风做舞,实在叫人留恋往返。 不二忍不住想到,进入寒冰界之前,写在那蓝色门洞两侧的对联:千里冰封歌一曲,万年飘雪画长卷,还有用另一种字体写的横批诗情画意。 倘若一个人的修为极高,完全不必顾虑寒冰界的万年寒气侵袭,那此界的风光的的确确可以用诗情画意来形容的。 只是不晓得这写下这对联和横批的究竟是人族那两位前辈,又不知他们若是遇见了那五十年一遇的暴风雪,是否还能从容自若,闲庭信步呢 此外,赶路之时,还有一件叫不二颇为尴尬的事情,便是他一直背着这魔女,前胸贴后背的,虽然二人有意回避,但遁行之际,难免稍有碰触。 一旦胸前的温软惠及脊背的坚硬,立时让他生起一种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的感觉,整个人情难自已,浑身不受控制,心也跳得十分厉害。 那魔女自然也免不了生出类似的感觉。 每当此时,二人便不再说话,一路默默无语,少有交流,但却不会觉得时间难熬。 这日,正行到一处,瞧见不远处奔着一群似马似鹿的雪兽,不二便惦念起马鹿兄来,也不知它找到自己的兄弟姐妹之后,是否平安顺利。 正惦念着,忽然从那雪兽群中,单独分出一只来,兴高采烈地奔向自己。 不二仔细瞧罢了,认得它正是先前随自己行了几千里地的马鹿兄无疑了。 涨了1个收藏开心 今天想感谢一下风吹雪书友,风书友每日都睡的很晚,等在凌晨更新后看书,手予表示你要多多注意身体啊 还有,感谢每日三票支持啦 今天,在qq群里,大家围绕手予是否应该对开头进行大幅改动,进而实现签约的目标这个话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书友们的看法并不一致,但说来说去,都是为了魏不二好,希望这本书可以被更多的人看到。 不管手予最终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对大家的好意表示真诚的感谢。 不管最终能否签约,我都会坚持到底的。 150.第150章 亡命道侣何所安 ♂, 一人一兽虽无口头之约,但早有兄弟情深之觉。 相逢之后,自是欣喜之极。 不二搂着马鹿兄的脖子,马鹿则用绒毛不停蹭着不二脸颊。 那魔女瞧见,不免啧啧称奇,想起不二先前讲给自己的经历,心中忍不住想到:世间天真无邪者,无过是小儿和未开灵智的野兽。魏兄能与这雪兽生出深情厚谊来,多半也是生性单纯之人。 只不过,人族大环境向恶,他每日浸泡在乌烟瘴气的偌大染缸里,久久而之,难免要沾染卑鄙恶俗的习气了。念及于此,心中竟然好不难过。 不二与马鹿兄神交许久,便站起身来,挥一挥手,示意它归队罢。 马鹿兄却连连摇头,绕着二人转了几圈,接着四肢齐跪,俯下身子,示意他们骑到自己身上来。 不二笑道:马鹿兄,你的好意,我心领啦。不过,我再也不怕寒气侵袭了,你还是和你的兄弟姐妹们一道离去罢。 马鹿兄听了,却不为所动,眼巴巴瞧着自己,不住地晃动着身子。 不二与它目光相触,便觉得它好像有话要对自己说。 忽然想到:马鹿兄的兄弟姐妹不知该有多少,早将这交界处各地趟遍了。难不成,它打听到了通往宏然大陆的出口在哪里便连忙问它。 马鹿兄听了,竟然连连点头。 二人自是大喜过望,难以言喻。于是,魔女在前,不二在后,一并骑了上去。 那马鹿便驮着二人一路往东而去。 又奔出百多里地,那魔女心中毫无由来地一紧,扭头向身后瞧去,只见几千丈之外,大片的蓝芒浮动,恍惚的人影闪现。 她连忙拍拍不二的肩膀,示意他也瞧一瞧。 不二瞧罢了,更是大吃一惊。心想八成是蓝狐儿不知怎么发现了二人的踪迹,带了大队人马,一路追了过来。 当即便将那魔女从马鹿身上抱了下来,冲着马鹿道:兄弟,催命的来啦,你快走罢 那马鹿听了,颇有些不舍地瞧了瞧他,但稍待一会儿,亦是转过身子,似离弦之箭般,飞快奔走了。 不二则一刻不停地背起那魔女,继续向东急速遁去。 那魔女看着马鹿头也不回地离去,不免大吃一惊:喂,你的马鹿兄弟真的不管你了 你们俩的交情,怎么也不大禁得住考验呢 不二自然不予理会。 那魔女又忍不住问他:它走了,咱们怎么去找出口 不二道:接下来能活着便是万幸了,找出口的事容后再说罢便是直往前逃遁。 先前,那马鹿驮着两个人,奔走之际,速度便不算很快,身后那些蓝光便大有追上来的架势。此刻,他卯足全力遁行,速度凭添倍许,又将追身之敌甩下了一些。 二人正要稍松一口气,忽然觉得身后追敌的气势陡然变得凌厉之极,连忙转身瞧去,只见一道纤瘦的身影从一片追敌兀自脱离,以惊人的速度追遁而来。 再仔细去瞧,虽看不清那人的长相,但其下半身不见蛇尾,而是长着双腿,不用猜也晓得是蓝狐儿此人了。 蓝烛先前说她的修为远高过自己,但不二却未曾与她正面教授,不知她真实到了哪般田地。 不二心想,原先受伤之时,自然不敢和她较量。此刻伤已痊愈,又有圆明剑诀兜底,未必完全不是她的对手了。 可是若被她追着了,拖且几招,身后大片的敌人即刻便要追上来,那才叫个死定了。 念及于此,自然不敢松懈分毫,拼了全力往前逃遁。 岂料得蓝狐儿遁速更比他快上几分,追了个把时辰便只剩数百丈的距离了。 那魔女伏在不二背上,没想到不二的遁速如此之快,更想不到蓝狐儿追得更快。 眼看着身后之人愈追愈近,她却毫无办法,使不上半点力气,难免有些焦急。 她低头去看魏不二,忍不住想到:若我是他,此刻背着一个大拖累,一定要将它丢下。 继而想到:是了,倘若将我们两个互换位置,我最好的办法便该是,将那玲珑雌配丢给他,让他原地等死。我再运起法力护体,然后逃之夭夭。 那蓝狐儿得了雌配,便有可能放过我。至于留在原地的魏不二,那生死只能由天注定了。不过以蓝狐儿此人的秉性,多会选择要斩草除根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冷汗连连。生怕不二想到这个办法,继而真的如此照做了。 虽然,以他宅心仁厚的品性,不大可能真的将自己抛下了。 虽然,在初入寒冰界之时,他几乎要耗尽法力而死,但最后关头也没有将自己抛下。 可万事皆无常理,在生死面前,他的宅心仁厚也未必能再次经得起考验。 正是心中一团乱麻之时,忽而听不二说道:我想到一个办法。 她忍不住心头一跳,捏紧了拳头:哦什么办法 不二边喘边道:咱们将这玲珑雌配扔在这里,她拿到了宝物,自然不会找咱们的麻烦了。 那魔女听了稍松一口气:你想的倒是挺美,若是她拿了宝物,仍是不依不饶怎么办到那时,咱们又没有玲珑雌配护体,又要抵御寒气侵袭,还要对付这难缠的蓝狐儿,岂不是死路一条 不二听罢,亦觉得十分有道理,便苦恼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那魔女心道:该怎么办你要想活命,自然是将我和那雌配一起丢掉了。但这话她无论如何不会说出来的,只好道: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不二叹了口气:倒霉透了。便不再说话,只是一道心思往前逃遁。 至此,那魔女自然晓得他心中绝无半点要将自己抛下的念头了。 她已不知该如何描述自己心里百味杂陈的想法。 竟然莫名其妙觉得,倘若能与身前此人一同共赴黄泉,也不是一件太过可怕的事情了。 念及于此,忽然一俯身,轻轻靠在了不二背上,只觉得虽然身处万般险境,但却是前所未有的踏实平静。 至于不二,满脑子的心思,都在如何死里逃生,半点也没有察觉到她的亲昵之举。 而身后的蓝狐儿正目不转睛盯着二人,见到如此腻歪的情形,忍不住心头冷笑:果然是一对亡命道侣呢。 涨了两个收藏 想感谢一下境容,谢谢你从很早之前默默跟读到现在。 今天看到你的等级升了,从一张推荐票变成了两张,忽然有些感慨。 151.第151章 自寻死路入凶潮 ♂, 两日之前,蓝狐儿忽而感应到自己布置的暗手有了动静,便急忙从疾风部落的大本营出发,一路直奔二人而来。 两日来她马不停蹄,滴水未进,纵然是个极有耐心之人,此刻也不免略生烦躁之情。尤其是,自己苦心积虑千方百计想得到的宝物,差点被这两个人白捡一般的带走了。 每每想到这里,她恨不得将两个人立时变成两具尸体来。 这念头一生,她立时等不及了,口中默默念了一句蓝光语,紧跟着浑身上下蓝芒大作起来。 那魔女正伏在不二背上胡思乱想,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轰隆隆地大地震动声,扭头一瞧,只见蓝狐儿一脸冷笑望着二人,下半身的双腿竟然重新变成了一条巨大的蛇尾,在急速晃动之间,已追到百丈以内了 她连忙要提醒不二,却忽然觉见不二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慌张道:瞧那边 说着,他右手一抬,指向北面。 她顺着手指的方向,扭头一瞧,顿时惊得合不拢嘴来。 只见北方数里地外,白茫茫一片涌动着。隐约可见数不清的雪兽向这边狂奔过来。 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把大半个天空遮得密密实实,不见光亮。 她这才晓得,先前听到的轰隆隆震天的巨响,原来是雪兽凶潮发出的声音。 凶潮之中,隐隐可见数个体型如山的巨大雪怪肆意怒吼着,每踏出一步,便可发出咚咚的巨响。 四五只浑身激荡着雄浑气势的巨大冰禽亦是四处狂舞着,每扇动一下翅膀,便有数丈高的巨大旋风离翅而出,在半空中似巨龙一般狰狞着。 不必走过去瞧,不二和魔女也晓得这些雪怪冰禽的实力极其恐怖,个个都有惊天动地的本领。 不二忍不住惊道:这雪兽凶潮可比前几日的吓人多啦,如此岂不是更没活头了 那魔女看了半响,忽然精神一振:魏兄,横竖是个死,不如我们朝那凶潮之中遁过去如何 不二稍作思量,竟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倘若像现在这样被蓝狐儿一路紧逼,迟早也会被追上。 若是蓝狐儿修为高的离谱,二人自然免不了身死道消的结果。 退一步讲,就算不二勉强可以与她相抗,总会被她拖到援军追来的一刻。 与其这样,倒不如反向那雪兽凶潮之中避去,倘若蓝狐儿畏惧凶潮,自然会退避三舍,二人也可再琢磨如何逃脱凶潮。 若是蓝狐儿不依不饶,死缠烂打,二人在这凶潮乱兽之中,也大有机会藏匿身形。 既然想明白这一点,不二便毫不做疑,直向正北方遁去,自是打算混入雪兽凶潮之中了。 蓝狐儿正追的兴起,忽然瞧见不二变换遁向,立时明白了二人的打算,忍不住眉头一皱:这不是自找死路 原来,只要是寒冰界的生灵,皆晓得眼前这凶潮与百年一遇的兽潮大有不同。 只因引起这凶潮的祸主,正是寒冰界东方一带,几个异常强大的凶悍雪怪。它们蛰伏千年,又不知为何齐齐出动。 这些数不清的雪兽雪怪便是在它们胁迫之下,积少成多,累土成山,汇聚起来的。 凶潮之中有不少雪兽受惊惶恐,逃亡之际便不免似个无头苍蝇乱撞。 故而,一旦陷入这凶潮之中,便有极大的可能性被踩踏碾压致死。但若是飞遁起身,又躲不过那冰雪巨禽挥动翅膀产生的恐怖旋风。 要想在这凶潮之中活命,最好的办法,便是一大波同类的雪兽组团成群,有组织,有预判的集体挪动,才可增加生存的几率。 至于形单影只的雪兽或者异族,倘若身陷凶潮之中,决计是没有活路的。 蓝狐儿自然不打算让眼前这二人冲入凶潮之中。 他们两个是死是活倒无所谓,但那玲珑雌配若是不慎在凶潮之中弄丢了,她可真的要欲哭无泪了。 想到这里,她一刻也待不住了。整个人气势陡然拔起,幽蓝光芒熠熠而闪,遁速瞬间提升倍许,眨眼间就冲出百丈余地,直逼二人身后:玲珑雌配留下,二位活着离开。 二人扭头一瞧,立时惊了一跳,未想到先前还隔着老远,此刻便近在咫尺了。 不二听了她的话,心中忍不住微微一动。 那魔女却冷笑道:如果只要玲珑佩,你追得这么近干嘛方便杀人灭口么 不二自然也明白过来,急忙把不切实际的幻想统统抛掉,默默念起口诀,半丈长许的红芒利刃毫无征兆地脱手而出,直奔蓝狐儿脖颈处。 眼看便要削在她身上,却见她微一抬手,掌中蓝芒忽闪,手指轻轻一拨,那红芒利刃立时便被甩到了地上,与冰雪合为一滩了。 不二自是被吓了一跳,要知道他在寒冰界中饱受磨砺,内海之中的法力大有长进,与先前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虽远不及魁木峰那般雄厚,但要他自己估摸,比起法相秀秀南宫疾雨厉无影木晚枫这些九大门派魁首弟子或许要胜过一筹了。 在傀蜮谷中时,他还远远配不上烛峰云魏这个大陆青年之中顶尖高手的称谓。而此刻,虽无法与魁木峰并驾齐驱,但也算是出类拔萃,相去不远。 那红芒利刃由内海之中的法力激发,法力越为浑厚,刃芒威力自然越大。他此时发出的红芒利刃自然较傀蜮谷时威力倍涨,但即便如此,还是被蓝狐儿轻描淡写化解了。 可见,这蓝狐儿修为远远高过自己,或许不及魁木峰,可至少也与身在傀蜮谷时的魔女相仿了。 他晓得再不能犹豫不决,稍一寻思,便将那魔女从背上放了下来,将玲珑雌配放在她手上。 那魔女自是满脸不解,搞不懂他要干什么。 正惊讶着,却见他忽然将自己拦腰搂住,似个新娘一般抱起来,紧跟着原地飞快打转两圈,借着转动的惯性猛地扔向凶潮涌来的方向。 她人是在半空之中荡着,眼神却转向魏不二,只见他也正瞧着自己,说了一句:你自己小心 说罢了一转身,直向蓝狐儿冲了过去。 加班加的身心俱疲。 今天想感谢一下m书友。这是一个加入q群却从未说过话,一直再跟读书却从未留言的书友。 但我知道,自从他开始跟读以后,每日两票从未缺席过。 对了,今天好像突然变成了三票。 多谢啦,m 152.第152章 生路死途不由己 ♂, 那魔女身子在半空之中不受控地向后飞荡,手中紧握着玲珑雌配。 人是怔怔瞧着不二,面上的表情是哭笑不得,心中的滋味是百般难言。 她自然明白不二如此做是为了让自己活命。 而且,是由他自己承担了极大的风险,为她保命一续生机。 可惜的是,他没有想到,以她目前的状态,被淹没在凶潮之中,唯有死路一条了。 她晓得自己命不久矣,但临近死亡的关口却不怎么害怕。 丝毫不在乎身后的天摇地动,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前方。不二已然对上了蓝狐儿。 至于蓝狐儿,她眼见那玲珑雌配被魔女带了去,即刻就要混入凶潮之中,立时心头狂跳,面色一冷,怒道一声找死。 紧跟着,右掌中蓝茫闪得十分耀眼,便是要对那魔女出手了。 不二见此,连忙蹬足而上,倏一挥手,红芒利刃势如闪电般切向蓝狐儿的手腕。 蓝狐儿冷哼一声,对那红芒利刃丝毫不做理会,一道倏长蓝芒化作诡异的蓝色图腾脱手而出,已然挟着惊人的气势直奔魔女身后而去。 再看那红芒利刃,临近她手腕一寸之时,忽然被一股蓝色护壁挡住,未能起到丝毫的干扰作用。 不二自然大吃一惊,晓得再也不能因为顾忌那魔女而隐藏实力,便从乾坤袋里掏出青云宝剑,连忙运起圆明剑法,毫不做疑地注入了十成内力。 只听一声高亢轻亮的鸣声自剑锋而发,那青云宝剑明晃晃的剑身疾速震动起来,荡得四周的空气都有些扭曲。紧跟着,一道磅礴剑气离剑而出,似游龙破空一般,正直撞上那蓝色图腾,霎时间将它冲的一干二净。 蓝狐儿见此,眉头一皱,心中按捺不住惊疑:瞧这剑气来势,倒是个厉害角色,在人族之中多半也属一流的高手。可这剑气离身之后,怎么不大像人族修士的法力使出来的 不过值当此刻,已无暇多虑,拦住那个角族人实在是刻不容缓。 她身子急向前倾,蛇尾蓝茫莹莹,先是盘成一圈,紧跟着似个弹簧机扩一般绷直了,瞬间将整个人疾速弹射出去,遁行速度之比先前还要快了许多。倘若不加阻碍,恐怕顷刻间就要追到魔女身后了。 不二哪里会叫她得逞,青云宝剑来回翻转三下,三道剑气犹如实体般削了过去。接着,整个人蹬地疾行,顷刻间便冲到蓝狐儿身前,右手青云宝剑横握,剑气隐忍待发,剑尖指向蓝狐儿。 左手光芒大作,将附近染成一片亮红。再一眨眼,指尖一抖,那红芒利刃已然似柄真实存在的匕首一般,握在了掌中。 整个人毫不做防,挥刃舞剑,直捣其周身要害。 看这架势,竟然是冲过来,要与她贴身肉搏了 蓝狐儿面色一凝,着实动了真气。 她着急去拿到那玲珑佩,自然不想理会这不识好歹的人族小子。但若是任由他死缠烂打下去,那角族女子恐怕真的要冲进凶潮之中了。 念及于此,她不由气极反笑:磨刀不误砍柴工。人族小贼,这是你自找死路的说着,身后巨尾蓝茫陡然一闪,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横扫过来。 这一击携带着十分浑厚的能量,立时让不二想起先前傀蜮谷中被那魔女追杀时的情形,便在一瞬间想到,这两人的修为八成差不多的。 人却未加思索地运起升高望河曲的法门,顷刻间察觉到她左手上淡淡的蓝芒隐现,八成是巨尾横扫之后暗藏的后手,但究竟会如何攻来,却是难以判断了。 不过巨尾横扫之势千钧,他再无犹疑的余地,身子向上急跃,擦着巨尾避开了这一遭。 但下一刻,便是砰的一声,背上挨了重重一击,整个人直直坠到地上,立时体会到了寒冰冻土的坚硬。 果然,那蓝狐儿早就算好了他下一刻逃避去向,埋伏了一招等着他。 不二躺在地上,浑身抽搐,血气翻涌,剧痛毫不客气的袭来,叫他一时间难以动弹。心中忍不住道:又要对付她,又要抵御寒气,我当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事实上,倘若是在傀蜮谷中,他中了这一击,虽然不会好过,但也不至于躺在地上难以动弹。 可在寒冰界中,他的强悍肉躯威能不显,往日极强的自愈能力也不知为何凭空消失了。要不然,也不会在那洞窖之中养了数月的伤,还没有好利索。 他忍不住有些惊慌失措,因为蓝狐儿只需再补一招,便可要了自己的性命。 但预想中的杀招并没有袭来,他急忙抬头,只见蓝狐儿已然越过了他,直奔那魔女而去了。 他连忙挣扎着站起来,青云宝剑急挥,在飞速震荡之下,激射出一道磅礴剑气,向蓝狐儿竖着劈了过去。 紧跟着,他整个人也跟了过去,自是要将她拦下了,但在受伤不轻的状况下,颇有些鞭长莫及之感。 再一抬头,蓝狐儿已然逼近那魔女五丈以内,巨尾凌空飞起,蓝芒大作,随时要挥出去将那魔女卷回来了。 那魔女却丝毫不见惊慌,身子向后飞荡,右手将玲珑雌配高高举起,微微一笑,用蓝光语说道:蓝狐儿,你再靠近一步,我立时将它扔到凶潮里去。 蓝狐儿眉头一皱:何必玉石俱焚咱们还有的商量,未必要生死相见吧人却是不见停顿,急遁未减。 那魔女冷笑道:在蓝烛兄将你的深谋远虑诉与我们之后,我对你能饶过我们一命实在未抱丝毫的指望。说着,满脸决绝之色,一挥胳膊,那玲珑雌配眼看就要脱手而去。 蓝狐儿见她果真不是诈唬自己,连忙道:慢人也立时停了下来,又道:你们俩还不晓得吧,进了这凶潮之中,唯有死路一条了。 那魔女自然将玲珑雌配收了回来:入不入凶潮,就看你愿不愿意放我们一马了。 怎一个困字了得 好多书友要手予加更。说实话,我比大家都想加更,恨不得一天来个五六更。 哎,一声叹息 今天想感谢一下五火炎焱书友。感谢你的每日推荐,感谢你不时来催更,感谢很长时间来默默地支持 153.第153章 凶潮尽去命安在 ♂, 蓝狐儿听了魔女的话,冷哼道:我早就想握手言和了,只不过是你们两个不识好歹。 正说着,不二挥出的那道剑气已然逼近。 她不敢大意,向右横移半丈,将剑气躲了过去。 但下一刻,不二已然欺身逼近,青云宝剑挟气横抹,自是冲着她脖颈而去。 她挥尾疾抽,正中剑背,便将剑势转了去。 但紧跟着,又一道红芒利刃毫无间隙地,自下而上直冲向自己的眼睛。 她方挥手拍掉,青云宝剑又是在一片震荡之下,剑身夹带浩荡剑气而来。 这几招威力不小,但对她并无致命威胁。只不过,发招之间,衔接紧密,叫她几无喘息之机。 再看这人族的小子,嘴唇泛青,脸色苍白,浑身发抖,竟然是暂时放弃了抵御寒气,一道心思与自己搏命来了 她眼神一厉,正要掀起雷霆反击,忽然发现那雪怪凶潮已然临近,只有不到百丈余地了。 倘若跟着混小子再揪扯下去,恐怕连她自己也要身陷其中,面临极其危险的境地了。 她稍作寻思,连忙道:来不及了,我带你们两个逃出去 但话未说完,不二又持着青云宝剑已然横削过来。另一面,红芒利刃也从她头顶竖着猛劈下来。再瞧那人族小子满面绝杀之色,她立时明白了,此人竟是打算用贴身肉搏的办法,将自己拖延在此,直到凶潮袭来,他二人便有逃脱的机会了。 继而,又猜到那角族女子先前说的话皆是缓兵之计,二人根本没有交出玲珑雌配的打算。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勃然大怒,再不理会不二的攻招,急速挥动巨尾,一把将不二卷了起来。紧跟着,猛地一甩,自是要将他瞬间甩到极远之处。 但见那巨尾由卷而直只是眨眼间的事情,其所带动的向外之力自是极其刚猛。 可巨尾绷直了甩到头,那人族小子竟然还未被甩开,双手死死抓着巨尾梢头,在半空之中荡来荡去,嘴里乌七八糟说着什么人族语。 她虽然听不懂,但也晓得不会是什么好话。立时怒意直发,将巨尾在半空中狂舞起来,肆意地到处飘荡,像狂风掠过柳树的枝条。 不二便在那枝条尽头咬牙死守,只是不停地被扬到空中,又被狠狠鞭在地上,只觉得五脏六腑皆要被激荡成碎片了。 好在他的搏命之举终于熬到了转机,那凶潮已然涌到了二十丈之外,磅礴的气势轰然刮来,震天的响声肆鸣不断,连带衣衫都被凶潮裹挟的狂风刮得急飞乱舞。 而那魔女离凶潮已是咫尺之距,微渺的人影在滔天巨浪的映衬下,似单薄的孤帆小舟,随时将要倾覆了。 蓝狐儿面色一沉,晓得若是再抱着夺宝之心不死,恐怕连自己也要折在此处了,只好恨恨地扫过一眼,一转身急速背着凶潮急速离去了。 不二见她终于熄了夺宝杀人的心思,自然松开了双手,重重堕到了地上。 蓝狐儿人是全力以赴遁行着,心里却在不住地琢磨:这二人显然是活不成了。但那玲珑雌配质地坚硬,绝不会被损毁的。多半会在这一阵混乱之中,坠到这附近的地面上。 那雌配天生散着温热,定会将周围的冰雪化开一大片。到时候,我返回这里再细细查找,想必再找到它也不是什么难事 念及于此,心中立时踏实下来。又忍不住回头望了望,只见那人族小子从地上蹬腿弹了起来,似飞火流星一般,以极其不可思的速度冲向那角族女子。 终于,在她即将被凶潮淹没的前一瞬,将人抱在了怀里。 但显然于事无补,二人的身影一并被凶潮吞没了。下一瞬,已然瞧不见半点踪影。 她不由地冷哼了一声,心中暗道:世间蠢人忒是个多,便好似是这人族男子,以身殉情,徒了一时爽快,待日后成了孤魂野鬼,有的他后悔去。 不过,想想倒是奇怪,听说在宏然大陆上,人族与角族早已势不两立,你死我活。怎么这一对你情我浓,生死相依,不离不弃,倒比世间大多数伉俪还要情深意重了。 她大感摸不着头脑之余,忽而升起些许寂寥的心情。 稍稍琢磨,不由地假设自己未曾杀了蓝海,不知是否会和他成为一对生死相依的佳伴。 又假设自己没有处心积虑算计玲珑雌配,而是专心致志做一个贤惠的妻子,是否能和蓝烛不温不火地共度余生。 她琢磨半响,忽而自嘲地笑了笑:蓝狐儿啊蓝狐儿,伉俪情深的事,你是绝对做不来的说罢,头也不回地飞遁离开了。 三日过后,蓝狐儿才摆脱了那凶潮,兀自返回到先前与那人族小子对战之处。 她一脸阴霾地,一遍又一遍地在附近一带来回溜达,下半身巨大的蛇尾已然不见踪影,重新变回两条修长的玉腿。 事实上,她早将这方圆数十里地查遍了。可惜还是没有发现玲珑佩的痕迹,甚至连那二人的尸体也未找到。 事到如今,她不禁有些纳闷。 那人族小子脚底沾了自己的追踪箓,即便是人死道消,也可以借此寻到他的尸体,或者他的鞋子衣物。怎么会像现在这样,连半点感应都生不出来 一路上皆是雪兽雪怪密密麻麻的,凌乱的蹄印爪迹,看得人眼花缭乱,也叫她难免心烦意乱。 又在不知不觉中又往东遁出千余丈,正是稍有沮丧之时,却发现那蹄印爪迹渐渐稀疏了,忽而分出数十个蹄印,一半向东而去,一半向南而去。 便在此时,忽而腰间传来微微一震,她连忙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寒冰雕刻成的符箓。 双手微微一张,那符箓自个儿飞到了半空之中,符身微微一晃,散出了幽幽的蓝色光芒,紧跟着发出一声悦耳的轻吟,忽地向南面一带急速飞驰而去。 且所行遁向与向南的这些蹄印几乎是一致的。 她见此情形,忍不住想道:难不成,这二人侥幸活下来了 念及于此,立时欣喜若狂,毫不犹豫地跟着遁了过去。 又追出来百里多地,忽然在大片蹄印之中,发现了人的鞋印,尺寸颇大,足底宽厚,多半是那人族男子穿的。 她自然明白了,这二人多半是混在一群雪兽堆中了逃了出去。 忍不住冷笑一声:我倒要瞧瞧你们的命有多大说罢,猛一蹬足,追着那符箓疾遁去了。 涨了3个收藏开心 今天想感谢的是弃世狂徒,很霸气的名字。可惜在苦逼地经营一家小店,消磨着为数不多的积蓄 狂徒兄也有写的念想,而且已经付诸于行动。我抽出时间看了,文字功底很不错,等字数再多一些的时候再给大家推荐。 感谢狂徒兄的推荐票支持,感谢你对魏不二的褒扬,我会继续努力的 154.第154章 明朝南去暗向东 ♂, 蓝狐儿一路往南又遁了十多里地,却越发觉得那夹杂在一片雪兽蹄印中的人类足印有些古怪。 仔细辨识,足印与足印之间,忽而相距几丈,似是这人迈着大步狂奔。 忽而又相隔不过把尺距离,似是小踱慢行。 而且,足迹忽浅忽深,忽正忽斜,实在令人难以想象他在用什么姿势行路。 她细细观察一番,忽然想到:这人族男子多半是受伤了,而且伤势不轻。他逃遁之际,步伐如此不稳,大概是想快些逃走,却受伤势连累,欲速而不达了。 再看这足迹歪歪扭扭,说不定,那人族的小子还顶着重伤,背着那角族女子前行呢。倘真是如此,那根本用不了多久,便可追上二人了。 想到这里,更是对自己能够拿回玲珑雌配笃信不移,恨不得电光火石间,立时就出现在二人眼前。 强按住心头的兴奋,一鼓作气又向南遁了百余里地,那足迹之间的间隔越来越短,想来是体力亏空,难以为继。 再往南瞭去,只见茫茫远处雾气腾腾,隐隐可见是一个地底温泉。 这足迹一步一步,正是往那温泉行去了。 那符箓光芒大作,浑身急震,亦是顺着足迹直奔温泉的方向了。 她立时激动起来,整个人化作一道虚影,似疾风一般遁了过去。 越靠近温泉,越是心跳的厉害,越是小心翼翼。 又仿佛隐隐能听见男人女人轻微的说话声,混杂在热腾腾的水雾之气中,从温泉洞底,飘飘忽忽传了过来。 她心中压抑已久的痛快,忽然像摁在水底的瓢葫撤去了压力,瞬间浮了起来,冒到了头顶之上。 再往前走,到那温泉只有不到十丈的距离了。 她又忍不住想到:这二人逃是逃不掉了,多半又要跟我来耍滑头。 她此刻胜券在握,便大有闲情逸致,与二人周旋一番。忍不住想瞧瞧二人见到自己后,会是甚么样的表情。 惊慌失措么还是满脸绝望。 又想看看这一对痴情伴侣在生死抉择面前,是背言弃誓,还是至死不渝;是丑态百出,还是舍生忘死 她忽然童心大发,在脑海中构思了这样一幅情形:她手握二人生死性命,但却只打算让其中一个人活下来。 至于谁生谁死,二人可以商量而定,也可以相互搏命厮杀。 这个办法看起来很蠢,几无可行之处。 但要她想来,在生死危机的压迫之下,说不定这一对情侣之中,会有哪一个反戈一击,让对方伤心欲绝。 不过,她最想看到的,还是那角族女子在生死之际,暴露出贪生怕死的本性,一面乖哄着人族男子,一面悄无声息地给他致命一击。 如果能看到这样的场景,那必定是一件极为有趣的事情,聊可弥补她在谋夺玲珑佩时,走的这一段不在计划之内的弯路,耗费的一段颇不甘心的时光。 正琢磨着,人离那温泉已不过十余丈了,她连忙收起飘在半空之中的符箓,整个人敛起气息,悄无声响地向那温泉靠近。 这个时候,温泉之中轻微的说话声也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 她原以为二人提前发现了自己的踪迹,但紧跟着那又从温泉洞底传来了嗯嗯的呢喃声。 这八成是二人云雨亲昵时情不自禁的声响了。 她冷笑一声,暗道:倒是挺有精神,不知待会儿死到临头,你们两个还能否如此快活。 便朗声笑道:二位,冒昧打扰,咱们又见面了 话说罢了,却不见有人应答,连那呢喃之声也消失不见。 她微微一笑,晓得二人必然是被自己的不期而至惊呆了。 却没有听到慌乱的穿衣服的声音,也没有听到慌不择路的脚步声,难不两个人齐齐被吓傻了 便是一瞬之间遁了过去,从温泉洞口探头瞭看,整个人顿时吃了一惊。 那洞底根本没有半个人影,一只似熊非熊的雪兽正站在温泉旁,伏下身子喝水。 它看到自己,亦是被惊了一跳,猛地一跃,从洞口另一端逃了出去,几个眨眼间便奔出数十丈去。 再看它原先呆着的地方,散放着一对鞋子。 其中,一只鞋子鞋帮压着一坨动物的粪便,八成是方才那只雪兽所为了。 联想先前听到的呢喃声,则多半是这雪兽屙屎时候情不自禁的声响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地哭笑不得,一步跃进了温泉之中,走到那双鞋子跟前,将鞋底翻上来,只见上面粘着一道灰色符箓,正是自己先前布下的暗手。 她脸色立时阴沉下来。 倏一蹬足,复又跃到了冰面之上,继续往南面瞧,只见数只清晰的蹄印模模糊糊远去了。其间,再未夹杂人的足迹。 既是这般情形,便证明她无疑又被那二人戏耍了。 怪不得那人类的足迹忽远忽近,忽重忽轻,忽正忽斜。 大抵是那二人将鞋子强行绑在雪兽蹄子上,那雪兽穿着极为别扭,行得大不舒服,便留下了这样古怪的足迹。 若是只有一只雪兽独行的话,她自然轻易便可发现其中的蹊跷。 但这足迹夹杂在一堆乱哄哄的蹄印中,着实让人难以分辨了。 当然,还要怪她过分相信追踪符的隐匿效果了,见它微启反应,忍不住欣喜若狂,全失了平日的冷静。没有细细琢磨一下,为什么这追踪符会忽然消停下来,隔了许久又突然有所感应。 否则,多半也会察觉些许端倪。 不过,此刻再后悔也于事无补了。当务之急该是返身回去,复向东行。 先前看到这些蹄印一半往南,一半往东,南边的既然是个幌子。那么,唯一的线索只有往东行的那一片足迹了。 既想明白了,便立时遁在半空之中,直向原先那蹄印分开的地方遁去。到了地方,顺着那向东的一片蹄印寻了过去。 走出五里地,便瞧见有一只雪兽的蹄印从乱七八糟的蹄印中分了出来,直向北行去。 她略作思量不予理会,接着循着大队蹄印而去。 岂料得,每走出十多里地,便有一只雪兽脱离队伍。 往东行了百多里地,已然分出十多只雪兽。搅得她疑心重重,忍不住想到:这些雪兽逐个分开,多半又是这二人的诡计了,目的自然是叫自己完全摸不着头绪。 但跟我耍这个滑头,岂不是正暴露了你们的的确确就在这群雪兽之中 念及于此,她不怒反喜,又琢磨:倘若二人受了重伤,骑在雪兽身上逃遁而去。那么这里每一只雪兽都极为可疑,我究竟该跟着哪一个去 寻思少许,着实想不出一个好法子辨明真假,索性还是跟着大群的蹄印寻迹去了。 却没想到,再往前走了五里,那雪兽蹄印忽的一哄而散,竟然向着四面八方洋洋洒洒行去了 155.第155章 抱歉!又要推迟更新了,虽然我也不想啊…… ♂, 忙了一整天,十点半才赶回来,匆匆忙忙写了一千多字,实在无法满意,所以只能推迟更新了。 现在头昏脑涨,没有半点状态,打算明天早晨五点钟起来码字,争取大家早晨起来的时候可以看到新章 对不起啦 156.第156章 万兽齐鸣震四野 ♂, 回到一日之前。 雪兽的凶潮山呼海啸而来,那魔女眼看要潮打舟翻被淹没了。 她双目已然紧闭起来,全不做他想。 忽而,一股猛力急来,将她自下而上稳稳擎举而起,堪堪避过了山崩般的雪兽踩踏。 再一睁眼,看到的正是不二一脸紧张的面孔。她心中忍不住叫道:死在一块儿也好啊 但此时危险远远未结束,却容不得她胡思乱想了。 纵是有不二保驾护航,似乎也改变不了二人在这雪兽凶潮汹涌澎湃的冲击下,似单薄小舟随时将要船倾人亡的命运。 她人是躲在不二怀里,脑袋却探出去四下而望。 只见满天满地的雪兽身躯,像丈高的巨浪,一浪接着一浪铺天盖地打过来,叫人连喘息的余地也没有。 夹在这雪兽堆里,飞蝇难寻翔空,蝼蚁不见缝隙,何况两个大活人呢 她眼睁睁看着不二在雪兽身躯的夹缝中苦求活路,飞来遁去,穿左而右。 时而趴在巨大雪兽的脊背上稍作喘息,时而小心翼翼地腾在低空,踏着雪兽的躯干跳跃来回闪避。 只需一步不慎,便有被踩踏成肉泥的危险了。 说来也着实奇怪,这些雪兽不知疲惫的四下狂奔,到处都是横冲直撞的身影,不二躲得虽然惊险,但竟然也支撑了一炷香的时辰。 但这样的苦苦支撑也将无以为继了。 只因不二先前被蓝狐儿击成重伤,此刻又疲于奔命,伤势愈发的严重了。 便好比在剑锋之上负重前行,足底已然划破,涌着鲜血。越往下走,鲜血流得越多,意识愈加模糊,血尽神散而亡的时刻便越来越近。 更何况,他一个人求生便也罢了,偏偏怀里还抱着一个人,徒增了倍许的负担。 那魔女抬头去看不二,清清楚楚瞧见一颗颗豆大的汗粒凝在不二脸上。随着他身子的左摇右晃,忽而两三颗汗粒汇在一起,滴溜溜地滚了下来,落在自己的脸上。 她心里忍不住一通胡思乱想,忽然觉得身子一沉,失重一般地往下落。 再一瞧,不禁吓了一跳。 竟是不二累极神散,踏错了步子,一脚踩在雪兽与雪兽之间的缝隙中。 整个人陡然沉陷下去,立时步入了极其危险的境地。 她见此情形,脸上倏地煞白,正要道一声死定了。 却见不二低头瞧了自己一眼,紧跟着手臂忽地用力,猛地将她抛在了半空之中。 他自己却是脚底打滑,又往下坠了一些,大半个身子陷了进去,眼看就要被夹成肉泥了 她忍不住惊呼一声,只觉背后出了满袭冷汗,满身的鲜血尽数涌到了颅顶,一颗心也快要蹦到了嗓子眼儿。 值当她以为这人死定了,却见他飞快地一翻手掌,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柄精光宝剑。 紧跟着,手腕一抖,那剑身飒然狂震,剑尖清芒疾闪,划过一个耀眼的光圈,端正扎在身旁一个巨大雪兽身上,直给它捅开一个碗大的窟窿。 刹时间,一道鲜红血柱喷射而出,溅在不二身上,兀自染出一个湿漉漉的大血人。 那雪兽中了剑,受了伤,痛得一声大嚎,转过身子向另一侧狂奔而去,凭着巨大的躯干,硬生生撞出一条颇为宽敞的通道。 一条暂时可见的生路就此打开。 不二殒命之忧稍解,一抬头,却瞧见那魔女上扬之力已然卸尽,正直直的往下坠去,眼看就要掉到兽堆里。 他忙一蹬腿,重新遁在了半空。 终于在她即将坠落的前一刻,一把纠住她的手,猛地一拽,将整个人拉了回来,重新背到自己的背上,问了句:你还好吧 那魔女听了,眼泪都要滚下来,忍不住回道:你还是将我丢下去吧。 进入寒冰界之后,她数次面临生死危机,却从未说自暴自弃,只是等着不二如何选择。 此刻,情到难已处,忍不住说了这句话,只觉得下一刻便要被抛到雪兽堆中,踩踏成血渣肉沫,身陨道消了。 不二听了,不由地微微一怔。 忽而豪情奋发,笑道:你在我背上好好待着罢 说罢,身子猛地一沉,竟然又回到先前坠落的地方,顺着那一条宽敞的通道急行而去,几个眨眼,便跟上了方才那横冲直撞的巨大雪兽。 原来,他竟是打算跟在这失去理智的雪兽身后,一鼓作气冲出去。 却没想到,只冲了百余丈,那雪兽已然力竭身倒,瘫在了地上,顷刻间被数不清的蹄子爪子脚掌踩得面目全非了。 不二忍不住心中一凉:这好不容易找到的活路已然堵上了,再往哪里逃去 想干脆遁在半空之中,但一抬头,数百道巨大的旋风在疯狂地急转。 那旋风下窄上宽,似个碗的形状,几乎把大半个天空挡得严严实实。倘若被卷到那旋风之中,恐怕也是个死路一条。 正是不知所措之时,忽然在众兽嘶吼之中,听到一声熟悉的清鸣。 他初始不大在意,但那声清鸣却不住地响起,且越叫越急。 又过了一会儿,那一只雪兽的清鸣渐渐带动起更多的雪兽齐齐鸣叫,初始还是三五个,不久变成数十个数百个数千个,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竟然声如海啸鸣震四野,已有万兽齐呼的架势。 不二听了,忍不住心中狂喜,毫不作疑地向那声音传来的地方遁去。 却是艰难又惊险地熬过百丈余地,蓦一抬头,立时惊呆了,只见眼前茫茫一大片方圆几十公里全是马鹿模样的雪兽,足有数十万只。 那马鹿兽群的最中间,叠罗汉一般垒起五层马鹿高塔,一大一小两只马鹿正站在高塔之上以鸣声为引,指挥着数十万马鹿极有规律的集体挪动,发出整齐划一的鸣声,所过之处,那些散兵游勇的雪兽雪怪无不视若洪潮,避道相让。 他连忙背着那魔女冲了进去,这些马鹿行动整齐,在它们背上遁行,决是毫无危险的。 奇怪的是,他方一冒头,在马鹿背上疾行了数十丈,那些马鹿立时止住了齐声呼喊。 紧跟着,先前听过的第一声清鸣又响了起来,鸣声高亢轻盈,似是饱含喜悦之情。 顺着那鸣声瞧去,正看到马鹿罗汉塔之上,那只较小的马鹿不停地上下跳蹿,欣喜的望着自己。 对不起啦,各位,这一章刚刚码出来。 还想说一件事,手予刚刚申请开通了微信公众平台,我会在微信平台上同步发表,也会写一些自己的心得体会,希望玩微信的朋友可以关注一下我的公众微信号:文刀手予。 还要感谢風兮萧熯包子冷漠的面具放肆的青春假精灵,还有君,几位书友大半夜的又给我投票了 没有更新还有推荐票的感觉,就是受之有愧啊 多谢啦 再次对推迟更新表示抱歉 157.第157章 不达目的誓不休 ♂, 那在兽群之中来回蹦跳的,正是先前独自离开的马鹿兄。 它这会儿出现,无疑是救了二人一命。却不晓得,这雪兽凶潮是否是它刻意引过来的。 倘若是的话,那么它的能耐也着实吓人了。 那魔女见了,忍不住向不二道:这位马鹿兄的面子也太大了。 不二正要回话,却瞧见马鹿兄轻轻一跃,下了罗汉塔,一路踩着众马鹿的脊背,欢快地蹦跶过来,一口气扑进了不二的怀里。 这一人一兽虽只分别不到半日的光景,但仍有恍若隔世之觉,生死难见之悟。便是抱在一起,久久不愿分开。 那魔女见了,初始还不大在意。 又过了一会儿,却不知为何喉头一酸,胸中凭空生出一股闷意,酸溜溜道:二位浓情蜜意不要太久了,还是看看怎么才能逃出去吧 不二听了,心道这才是正事,便问那马鹿兄可有什么办法。 只见它冲着自己连连点头,忽而转过身子,对着马鹿罗汉塔上那一只身材高大的马鹿长鸣一声。 那高大马鹿听了,微微颔首,忽而昂首呜呜呜疾鸣三声,接着又发出一声气势惊人的长鸣。 紧跟着,数万只马鹿整齐划一地向东挪去,直如海潮隆生,劲风过野,气势难挡。 周遭的雪怪见了,一窝蜂地四下散去。 马鹿兄见了,发出一声欢快的清鸣,紧跟着轻轻地扬一扬脑袋,示意二人骑在自己的身上。 不二和魔女自然照做了。 它便驮着二人一趟往东奔了去,脚底的马鹿大军亦是朝东涌动,便好像一叶小舟顺着海潮摇摇而下。 一个多时辰后,这潮涌舟行便走出了数公里远,眼见头顶的巨大旋风已然不见,雪兽凶潮亦是稀稀拉拉的,毫无威势了。 至此,二人算是大难不死,躲过了这凶潮一劫,忍不住相视而望,长舒一口气。 不二便问马鹿,是否会带着二人去寻找通往宏然大陆的出口。 它自然点头不止。 二人一兽正要行路,那魔女忽然想到什么:魏兄,我总觉得咱们这次被蓝狐儿追上,实在有些蹊跷。 你仔细想想,咱们从那地道出来后,脚不沾地的往此处飞遁而来,行了不知多少里地,根本不可能留下任何性急。这茫茫冰原,无休无尽,她怎么会端端找了过来了 不二听了亦是觉得大有道理:你的意思是 那魔女笑道:是了,咱们两个身上,八成被她动了手脚。 二人便连忙打量查看周身,却未发现什么异样。 正是纳闷着,却见马鹿兄将头一低,用鼻子拱了拱不二的脚底。 不二连忙抬起脚来,只见自己的脚底沾着一道灰色符箓,忍不住气道:原来是你害惨了我们 便将那符箓从脚底拔了下来,只见是薄薄一张纸一般 不二伸手去撕,却是半点也撕不动。拿剑去削,亦是留不下丝毫印记。火也烧不着,毁也毁不掉。索性将它丢在脚底,扔了去。 那魔女笑道:你犯不着跟这死物生气吧毕竟是蓝狐儿做的手脚。 不二道:我只是想把它毁去了,省的它再来害人。 那魔女拾起那符箓,细细观详了一番:这符箓材质颇有些奇怪,倒是不易轻易毁损。但你将它丢到这里,也不大妥当。 万一蓝狐儿在这里找到它,再凭着对地上蹄印的分析,猜出我们两个的行踪,岂不是糟糕至极 不二听得一愣:你把她想得太过厉害了吧但心里也是忍不住如此猜测。 那魔女道:事关你我生死,不得不多思虑一些。更何况,以她的性格手段,未必做不到此事。 不二便问她如何是好。 那魔女从怀里掏出一袭薄纱,将那符箓裹了起来。那符箓身上的微微灰芒立时灭掉了。接着道:我这薄纱可以屏蔽气息感应,那蓝狐儿多半找不到它了。 不二听了一喜:如此甚好,咱们走罢。 那魔女忙道一声慢说着一把拉住了他。 不二自是一脸不解。 那魔女又道:这蓝狐儿害得你我如此倒霉,咱们为何不借此机会,将她好生戏弄一番,也好出了这口恶气 不二想了想:我看还是不要多生事端的好 那魔女笑道:你救人的时候,连死都不怕。这会儿倒像是一个缩头乌龟了。 不二道:救人时是性命关天,差一步都不行,我也来不及多想。此刻,我们既有别的选择,干嘛还要冒这风险 这蓝狐儿先前如何对付我,如何害我,我自然也不大甘心。但眼下你我还活着,便是对她最好的报复。更何况,咱们手中拿着玲珑佩,她再也得不到了。只凭这一点,就该让她懊恼一辈子。 那魔女听了,便寻思:你是无所谓,我却咽不下这口气。但这小子如此倔强,我强攻不得,只好曲线迂回了。 忽而神情郑重道:其实,我也不想多生事端。只是我这面纱固然可以屏蔽符箓的气息。但究竟能屏蔽多少,却是未知之数了。 倘若咱们将这符箓包起来带走,万一那蓝狐儿还是可以察觉咱们的行踪岂不是糟透了 不二道:那干脆随便找个地方,将这符箓连同这面纱扔掉好了。 那魔女道:这样还是免不了被她发现呢,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便一口气道了出来。 不二听罢,连连点头:这个法子的确是好,若是那蓝狐儿感应不到那符箓也就罢了。 若是她能感应的到,定要叫她似个没头苍蝇般乱转,到头来还是一无所获。 只不过,我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要将布鞋绑在马鹿的蹄子上,这岂不是多此一举 那魔女道:只不过是要让她更加认定,自己往南追是没错的。 不二又道:那我们现下便绑在马鹿的蹄子上不就好了,何必还要等到百里地之后 那魔女叹道:蓝光族人生性多疑,倘若她第一时间瞧到你的鞋印,反而会生起疑心,适得其反呢。 心中却暗自好笑:我就是要故弄玄虚,让这自认聪明的蓝狐儿胡猜乱想一顿,最后发现自己被骗的团团转,叫她晓的我虽然功力尽失,但也不是好惹的 不二想了想,便在无异议。 二人便照计行事,那魔女拿着玲珑佩留在原地等待。 不二带着数十只马鹿直奔南方,行过百多里地,便依照那魔女所说,在其中一只马鹿的左前蹄和右后蹄绑了自己的鞋子。 又行过百多里地,忽然瞧见一个温泉,便就此驻足,跃进温泉洞底。 便琢磨:那魔女让我将这符箓包起来,挂在马鹿身上,丢在哪里算哪里。 但万一蓝狐儿真的感应到了,追了过来,瞧见这些马鹿帮着我们戏耍了她。一怒之下,岂不是要将它们通通杀掉我决计不能如此去做。 于是,将自己的鞋子从马鹿蹄子上卸了下来,将马鹿统统放了去。 又将那符箓取来粘在鞋底,用面纱包住了鞋子,放在温泉洞底,自己则起身飞遁返去,找到了魔女。 二人骑在马鹿兄身上,带着数百只马鹿齐齐往东行去,每隔一段里程,那魔女便叫一只马鹿脱离队伍,如此反复遣了十多只马鹿离开,又到了视野十分开阔的一处。 便将一众马鹿统统遣散了,朝着四面八方乱哄哄地离去。这才对不二笑道:有劳你将我背起来,将马鹿兄抱起来罢。 不二便问她:我想不明白,咱们骑着马鹿离开便好了,这么多蹄印,她决计不会傻呼呼地挨个去找的。 那魔女却道:那可未必。再者说了,倘若我们骑在马鹿兄背上,它踩下的蹄印必然要比别的马鹿更加深一些。那蓝狐儿心思细腻,多半会察觉到的。如此岂不是危险之极 不二听了立时冷汗连连,只觉确有道理。便二话不说,背起魔女,抱着马鹿兄,向东飞遁而去。 却不晓得,过了二日之后,在先前的温泉洞底,那裹着布鞋的面纱忽然自行解开了。 接着,一抖身子,将轻轻抖落,紧跟着飘在半空之中,亦是向东面飞去了。 那面纱既已离去,符箓的灰芒复又微微作闪。 蓝狐儿便一路跟着感应寻了过来。 她心知被二人戏耍了干净,自然恼羞成怒。又返回去,一路追到那一众马鹿化作鸟散的地方。 细细察看过每一个蹄印,只觉得毫无头绪,毫无漏洞可查。 呆立半响,忽而想到:这一路来,所有蹄印的指向大致是往东的。我且向东面寻去,说不定会有所收获。 忽而冷哼一声:此事再难,我也绝无半途而废之理。若是让我抓住这二人,定要抽魂炼魄,让他们生不如死 说罢,寻着其中一道向东的蹄印追去了。 收藏4,痛快 今天感谢小小拳王不再书友,也是q群里比较活跃的书友,已经投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推荐票了,多谢啦 其实,每天给魏不二投票的书友不少了,我算了算大概有三十几个,每天投的票大概是六十多张。 对于一个新人来讲,这样的成绩我已经非常满意了。可惜的是,大家都是在qq投票,这样我在创世无法看到大家的投票d,也不能向大家表示感谢。 所以,希望有时间,有电脑的书友可以去创世,用qq登录,把自己的d改好,我也可以认个脸熟,知道是谁在一直支持自己 顺便再说一句,如果有玩贴吧的书友,可以搜一下魏不二贴吧现在有一个山寨吧魏不二吧,搜错了麻烦重新搜索一下,本书的贴吧是不带下划线的,在里面活跃一下气氛,现在真是太冷清了 158.第158章 一道薄纱浮踪迹 ♂, 蓝狐儿循着那一道蹄印,往东疾追了三百多里地,便瞧见前方不远处一只马鹿孤身独影不疾不徐地往前走着。 她顿时失望至极。 可心有不甘之下,仍是驱身赶至,抬手一道蓝光将那马鹿击晕了。 人是走到它身旁,细细察验一番,只见背上的鬃毛蓬松自然,躯干两侧也并无丝毫夹腿留下的印记,想来那二人多半没有骑着它离去了。 抬头一望,天地之间纯白尽染,银光普照,方圆数十里可见之处,没有半个人影。 她亦是有些迷茫了,如果现在返回去,那么多蹄印,各往数十个方向,究竟何从下手 但要接着往下寻去,又毫无半点可追踪的痕迹,似乎也不是一个好办法。 思忖半响,她忍不住想到:这二人向东而行是八九不离十的。我且往东寻去,只要他们也在这一带,总得找个温泉歇脚,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既拿定主意,便一路往东行去。但晓得此刻纵是再着急,也是没有行迹可查,盲目赶路,反倒不大妥当,便放缓了遁速。 行了半日,也不知走了多少里地,却是半点收获也没有。 忍不住叹了口气,正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世事难料殊为蹉跎。忽然瞧见一片阴影从头顶轻轻略过,纳闷中一抬头,只见是一方薄纱投下来的影子。 她下意识便遁在半空之中,眼看要将那薄纱拿下来,忽然心神微动,想到:瞧这薄纱的样式,实为稀罕少见,八成是来自寒冰界之外。说不定,正是那二人所系之物。 看这薄纱行迹,貌似是受人驱使,说不准正是去找那二人了。我若是将它拦着了,只怕要打草惊蛇。倒不如全不触碰他,只是远远跟着,说不定会大有所获。 念及于此,便歇了拦住薄纱的念头,一路跟在它身后数百丈之远悄无声息地遁着。 不二和魔女别了一众马鹿后,又脚不沾地的往东行去。 一路上全凭马鹿兄晃动嘴巴指路。 马鹿兄自己在地上走惯了,此刻到了半空之上,颇有些摸不清方向,带着二人行了五百余里地,忽然兜开了圈子,绕了不少弯路。 二人正琢磨,是否让它落在地上带着二人前行。 忽见它扬起脖子,兴奋地长鸣一声,左前蹄指着天际远处,瞧见一个水雾朦胧云气缭绕所在。 二人晓得它寻到了地方,亦是满心欢喜,一刻不停向着那处遁了过去。 岂料,愈往近去,愈是惊奇。仔细瞧罢了,才发现那雾气朦胧之处,正是先前二人待过几月的灵气温泉。 到了那温泉旁,马鹿兄便指着温泉洞底,不再犹疑。 不二便问它通道是否就在其中,问的它不住地点头。 那魔女忍不住道:这也太过离奇了,我先前在这里待了数月,几乎翻过每一个地方,也未察觉有什么出口之类。更何况,阴阳感界石也未曾感应过丝毫的异界之力 不二苦笑道:倘若前往宏然大陆的通道真的就在这温泉洞底,我们两个岂不是白白走了许多冤枉路,消磨了大大好的光阴,还凭空遭了这些罪 那魔女听了,心中微微一动,暗道:这一趟于你来讲,是消磨时光,饱受摧残。但我倒是大有所获。 正在心里胡思乱想,忽然见不二猛地一拍手掌,发出啊呀一声,接着道:我晓得了,这温泉八成便是出口了 她自然不解。 不二便道:你可记得,我先讲过,在蓝烛临死之前,我向他问过关于通往宏然大陆出口之事。 但他说自己只晓得出口是在两界交接之处,具体在哪里,却是记不清了。 我大失所望之下,只以为再难有所获。却忘了他死前弥留之刻,忽然回光返照,对着我说了一句温泉,这才闭眼断气了。 现在回头想想,他八成想告诉我,那通道出口便在两界交接处,某个温泉洞底罢 那魔女听了,亦是连连点头:确是极有可能的,想想这温泉洞底,灵气充盈,的确是有些古怪。我们不妨再进去好生寻找一番。 二人一刻不停下到洞底,二话不说将温泉之上的洞壁,地面细细查探一遍,自然毫无所获。 如此,便只有温泉底下大为可疑了。 不二便道:你且在上面待着,我下去瞧瞧。 那魔女笑道:那可不成,万一魏兄你找到了出口,只身离去了,岂不是要害我欲哭无泪了 不二心中一凛,便寻思:这几日,与这魔女生死相扶,倒是宽松了对她的警惕之心。方才叫她这么一提醒,才晓得她时时刻刻未曾对我放心的。我自然也要百般慎重,万不可大意。 念及于此,便是面色一肃:你想来便一块儿来罢。说罢,一个猛子扎了进去,那魔女亦是紧随其后。 蓝狐儿跟着那方面面纱,不知行了多少里地。 只瞧它一会儿向南,一会儿往北,忽而前后打转,忽而左右兜圈,只给她瞧得好不生气。 又跟行了数十里地,那面纱忽然不再前行,似是失去控制一般,飘飘悠悠从半空之中落了下来,许久再无动静。 她不由地心下一沉,猜测自己是否暴露了行踪。忍不住想上前察验那面纱究竟是怎么了。 但细细思量过后,终于按捺住了这打算。转而伏在远处,静静等候。 这一等,竟是大半日过去了,便是大失所望,琢磨它八成不会在动弹了,唯一一条线索恐怕又要断掉了。 正要起身上前,那面纱竟然微微而动。紧跟着,无风自起,飘在了半空之上。 她自然大喜过望,急忙了跟了上去,只见那面纱果然再未打转兜圈,一路直直向着东面而去。 也不知随行了多少里地,忽然瞧见前方远处雾气腾腾,似是有灵气温泉的存在。 再一瞧,那面纱飘飘悠悠,径直钻进了温泉洞底 收藏3,开心 今天,要感谢的是黄景吾书友,这也是一位老书友了,跟了挺长一段时间,每天都在投票支持魏不二,多谢支持啦 这两天,书友在群里讨论魏不二的性格变化,有的书友觉得很好,很现实。有的书友觉得不太喜欢不二变得多疑。 其实,关于不二的心性变化,我是思虑很久的。完本以后,还会专门写一篇感言来表述。 至于现在,想说的是,不二会在一次次生死磨砺中渐渐抛却傻气,但印刻在他骨子里的善良还是要贯穿始终的。 159.第159章 一洞一石沉大海 ♂, 温泉之上冒着腾腾热气,水面之下则是清粼粼的。 二人在上面查无所获,自然猜想出口藏在水底。 不二便问马鹿兄,是否晓得出口具体在何处。 它便只剩摇头了。 不二便道:多谢老兄你数次救我性命,这份恩情我没齿难忘。 我们找到出口便要回家了。这里实在不大安全,那蓝狐儿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寻过来,你也尽快回去,找你的兄弟姐妹罢。 一人一兽虽大有不舍之情,但终究就此分别了。 那魔女心有所触,忍不住道:这位马鹿兄知恩图报,义无反顾,倒是比贵族修士更值得结交了。 不二心道:人家晓得报恩,也得你留着它的性命才好。像你先前,只为自己活命,把救命恩人烤的吃了,还要人家如何报答你 心里如此想,嘴上却也不反驳她。 二人一并潜入水中,自是将里面看得清清楚楚。 但见四壁是光滑的岩石,严丝合缝,不见开口。泉底则是大片的岩石,嶙峋重叠,奇形怪状。 二人相视一望,皆晓得出口的关窍便是在泉底这一大堆岩石中了。 便运气下沉,逐个查探起来。 不过,耗费了个把时辰,快要把那泉底的石头摸过一遍,却是甚么也没发现。 那魔女功力失去大半,早就憋不住气,直往上返了十多次。 不二憋了一个时辰,也免不了冒上去稍作调整。 那魔女在坐在泉边湿漉漉等着,瞧着他露了头,微微一笑:看来你还是一无所获嘛。 不二气道:怪哉,你倒是挺高兴。 那魔女立时愣住了,忍不住想到:是啊,怎么找不到通往宏然大陆的通道,我心中反而有一丝窃喜 一时间,竟惶惶不得其解,半响才道:我哪里高兴了 又轻咳一声:你可想到什么好办法 不二挠了挠头:我觉得再这样看下去,怕也没什么收获。倒不如,咱们把这些石头一个个搬到地上细细瞧一瞧。 那魔女听了,呆了半响,寻思这也算个没有办法的办法。便笑道:这笨办法,也只有你这样的呆瓜能想的到了。 不二暗道:便是我这样的呆瓜,还不是将你这个聪明人,苦心策划的诡计破去了可见勤能补拙劣,勇而无难事,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稍作思量,又问那魔女有甚么好办法。 她想了想:眼下的确只有搬石头这一条路可走。不过可不是一个一个搬上来,那样做太耗时力。依我之见,应当从最有可能找到线索的地方着手了。 不二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一大堆石头,长得都是差不多,你如何辨来哪一个可能是线索所在。 那魔女笑道:你那日寻到石追月的帛书是在哪里 不二听了,心中一动,似乎摸到了甚么关窍。心中暗道:石追月的尸体留在了榕城往西那个无名山洞里,那想必他定是从寒冰界中逃了出去。如此推算,这本帛书之下的岩石,的确大有细查的必要。 念及于此,二话不说扎了下去,不一会儿从泉底搬来七八个大块儿岩石,果然在水底一块儿三丈宽窄的巨大岩石表面上,发现了一个手臂粗细,黑乎乎的洞口。 便招呼那魔女下来一起瞧瞧。 自己则一翻手掌,微运法力,一道红芒利刃眨眼持在手中,向那黑洞口靠了近去。 那魔女借着幽幽红光,看清了洞里隐有机括暗纽之类,便寻思:这黑洞定是通往宏然大陆出口的关窍了,只是多半要凭借钥匙甚么的来开启罢。 说罢,便领着不二复还水面之上,将自己的推测道了出来。 二人皆觉得这黑洞所配钥匙,多半就在泉底的大堆岩石中藏着。 如此便再无捷径可走,只得将石头一块块儿搬起来细细查探。 那魔女在泉边候着,不二则下去搬石头,直搬了数个时辰,才将泉底大石搬了一小半,在温泉边垒起一堆一堆,似个假山一般。 那魔女坐在温热的石堆之中,看着不二上来下去,忙左而右,只觉得险中偷闲,难中得趣,颇有别样的情趣。 心中暗道:这倔小子倒是有一股蛮劲儿,这么多的石头,便是搬的再快,也需个两三日。他倒是全未做歇息的打算,一口气要搬个干净呢。 眼看那一块块儿大石,浮出水面,落在泉边,那泉水也渐渐沉了下去。她心内忽然生起一股难以言明的滋味。 忍不住想道:照他这般进度,许过不久,就要找到那钥匙所在,我们两个即可由此进入宏然大陆。 到那时,我的功力尽数复还,寒冰界里的种种苦难危险,便算是与我在无干系。 但为什么,我心中却是如此的不大痛快 其实,对于这个疑问,她心中隐隐有一个答案。只不过这答案离谱之极,连她自己也不愿意相信罢了。 一时间整个人竟恍惚发懵,轻飘飘的,只觉得藏在心里的某种情愫,也似这大石一般,被一块儿一块儿掏空了。 正是神游物外之时,忽然间觉见心脏一阵狂跳,倏一抬头,只见先前那一方薄纱从温泉洞口忽忽悠悠落了下来。 她伸手将那薄纱接着,捧在手心观详一番,并未察觉甚么异样。 心中暗道:这面纱之上置了循迹阵法,找到我来,也并不是甚么难事。便纳闷这一阵突如其来的心悸究竟缘何而起。 而在温泉之下,不二又搬起了一块儿巨石,方要抱起它往泉水边游去。 忽然瞧见这大石往下,一条岩石细缝之中,竟夹着一个颇为扎眼的圆柱形石头。 拿起来一瞧,只见大小粗细正适合方才那大块儿岩石表面上乌漆漆的黑洞。 其上凹凸不平,又似乎契合那黑洞中各式各样的机括。 只是这石头一侧有个圆柱形的凹坑,却与那黑洞稍有些不大吻合了。 他细细观察一番,忍不住又惊又喜,正要上去招呼那魔女一起来瞧瞧。 却听见水面之上,忽然传来那魔女清晰的声音:蓝狐儿大人,咱们还真是有缘呢 不二听了,心头猛地一跳,立时大气不敢长出。他晓得苦主已至,二人性命全在自己能否打开这通道,便是小心翼翼游到先前那块儿岩石旁,不敢带出半点动静。 紧接着拿起那石头,一刻不停地往黑洞里一插。正是粗一点嫌窄,细一点余宽,这一洞一石竟然方好契合 他忍不住面泛喜色,但下一刻,便笑不出来了。 只因那石头整个插进洞里,竟似石沉大海,再无半点动静。 收藏2,开心 今天,要感谢果子,也就是贝塔书友。也是q群里的深度潜水员,一直在默默投票,支持魏不二。 写这段话的时候,是晚上10点。今天的更新其实已经写完了,想写明天的,但是好困啊。 160.第160章 黄泉路上牵手行 ♂, 蓝狐儿轻轻一跃,入了温泉洞底。向那魔女撇了一眼,便细细打量这洞内的情形。 半响才问:人族那小子去哪里了 那魔女道:他知道你要来,自然溜之大吉了。 蓝狐儿冷笑一声:雪兽凶潮之下,他都未曾将你抛下,岂会被我一个人吓走 那魔女笑道:那是因为,你比雪兽凶潮吓人多了。 话未说完,蓝狐儿倏地身形一闪,人已遁至她身侧,一手按在她天灵盖上,掌中蓝芒急闪,一脸肃杀之色:少废话,把玲珑佩交出来。 那魔女却全不做抵抗:你杀了我罢。 她看起来颇为镇定,心里头却是扑通扑通狂跳不止。丝毫不敢将视线投去泉水边,只怕被蓝狐儿瞧出端倪。 蓝狐儿面色一冷,掌中又添一把力道:你当我不敢么 那魔女一扭头,目光直视她:你杀了我,从此便和你的玲珑佩说再见吧。 蓝狐儿听罢,便默不作声,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那魔女心头急转,暗道:能拖一刻是一刻,只看他什么时候能找到钥匙了。 便微微一笑:我的夫君此刻带着玲珑佩去了寒冰界中,极远又极偏僻的一处,你想找到他是万万不可能的。 夫君在我身上种下了印记,你若是杀了我,他那方感应到了,便会立时毁掉玲珑佩,叫你此生再无得偿所愿之时 蓝狐儿面色阴晴不定,半响冷哼一声:这种信口开河的鬼话,我岂会相信 那魔女见此情形,立时松了一口气:你此刻还留着我的性命,说明你嘴上不信,心里却打鼓了。 我倒是希望你立刻将我杀了,好叫我夫君别再惦记与我。从此避世不出,安度此生才好。 蓝狐儿冷笑道:真叫一个伉俪情深。我倒是有些奇怪,据闻宏然大陆上,人魔两族早已是生死之敌,不共戴天。怎么你们俩个倒是山盟海誓喜结连理了。难不成,正是各自族中的叛逆,勾搭在一起,好做一对狗男女 她一边说,一边紧盯着那魔女,似乎想从她脸上的表情看出些许破绽。 那魔女却是面不改色:纵是做一对狼狈为奸的狗男女,也比做一个忘恩负义冷血无情,将深爱自己的丈夫逼上绝路的无耻之徒强过一些。 这话直戳蓝狐儿的脊梁,那魔女说出来自是兵行险招,不成功便要舍身了。 蓝狐儿听了,人是面沉如水,半响却颇为欣慰地说道:你晓得我曾经做过什么,看来蓝烛生前还有人听他倾诉,也不算死的太过可怜。 那魔女冷哼一声:猫哭耗子假慈悲。 蓝狐儿笑道:真慈悲,假慈悲,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差别反正他已然去了另一个世界,与我再无干系。心里却寻思:这角族女子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想来先前说的话多半是真的了。但我不妨再试探一二。 念及于此,又问道:老实讲,我的确很好奇,你们两个一个是人族,一个角族。人族视角族为凶禽猛兽恶鬼夜叉,角族知人族卑鄙无耻虚伪之极。这样的生死对头,血肉仇家,怎么会相识相爱,结为连理 而且,人角两族的族人若是知道此事,恐怕要将你二人视为叛徒异类,当作眼中钉肉中刺,势必要赶尽杀绝了。 说道此处,忽而明白过来:难不成,难不成正是这个原因,你们才齐齐逃到寒冰界 那魔女听着她的话,初始还面无表情,不受挑动。 但越往后听,越是坐立难安。 待听到赶尽杀绝之时,脸色却霎时间变得惨白。 呆滞半响,才收回心神,回道:他是人族,我是角族,我们两个的确非彼族类,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人族之中未必都是尔虞我诈的无耻之徒,角族之中很多也不想将人族赶尽杀绝。 人族也好,角族也罢;同族也好,异族也罢。只要两个人真心相许,不离不弃,什么难事遇到了,也不是难事。什么危险临到头来,也不算危险。 若是人角两族真的要来将我们赶尽杀绝,大不了我们共赴地府,黄泉路上牵手来,奈何桥上搭个伴,直至转世投胎,再为夫妻 说罢,长出一口气,眼神之中惶恐不再,忧虑全无,似是鼓起了百千万斤的勇气,便是再有千难万险也浑不怕了。 蓝狐儿静静听完她一席话,心里不知在翻搅什么,默不作声半响,才喃喃道:这般生死佳侣,我也曾有过。却不知她口中这生死佳侣,说的是蓝烛还是蓝海了。 忽而又冷笑道:共赴黄泉的事,你还是容后再想吧。先琢磨琢磨,怎么从我手里活下来。 那魔女笑道:这个我倒是不大担心,只要我的夫君还在寒冰界里好好活着,玲珑佩还没到你手里,我的性命多半还是无忧的。 蓝狐儿冷笑道:死是死不了。不过,不让你受尽折磨,怎么能看看你那位生死爱人,是否对你真心实意 正说着,那温泉平静的水面忽而微微泛起一丝波澜。 蓝狐儿便扭头瞧了过去,精电般的目光似要将泉水整个穿透了。 那魔女脸色煞白,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 在泉水之下,不二已然傻眼了。 他万万没想到,千辛万苦寻到的石块儿钥匙,插进黑洞之后,竟然毫无半点反应。 蓝狐儿已然现身,若是再打不开通道,等待二人的,怕只有死路一条了。 正是危急关头,忽而想起什么,便拿起那石块儿钥匙再次细细查看,又瞧见石块一头圆柱形的凹坑,忽然想到:这凹坑在黑洞之中并无对应的机扩按钮,这多半是我插进钥匙却无半点反应的根源所在了。 如此推测下去,这块凹坑从前多半是有更小的石块儿填充的念及于此,他立时重拾信心,又回到先前那找到钥匙的地方,仔细搜索起来。 稍过一会儿,果然发现一块书卷形状的石头,与那钥匙上的凹坑极为契合。 他连忙将那石头拾了起来。岂料得方拿到一半,那石头竟然裂了开来,紧接着一半掉落泉底,连带着不二的心也沉了下去。 但此时已没有犹疑的余地,他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将那掉落的一半再次拾起来,勉强和原先的石头拼凑一块儿,又游回那黑洞处,将拼起来的石头嵌入钥匙之中,小心翼翼插了进去。 只见那黑洞微微一震,暗芒稍闪,连带一波水流自洞口向水面荡去。 他立时骇了一跳,唯怕这水波浮起来到水面之上,将自己暴露了。 可稍过一会儿,那水波既抵泉面,岸上却无异样。 他这才安心下来,将那钥匙再次拔下来,只见那凹坑之处嵌入的石头已然碎成了粉末。 由此可见,只需将这凹洞填满便可以打开通道了。 他便急转脑筋,琢磨自己的乾坤袋里,是否有类似形状的替代物。寻思半响,却是毫无所获。索性翻开那乾坤袋,只见东翻西找一番。 忽然瞧见了那记载着圆明剑诀的帛书,不由地想到:石前辈为什么要将这帛书留在这里寒冰界的人又看不懂人族的文字,他也多半没指望在这里收个徒弟的 脑袋中立时灵光乍现:是了,我拿起那石头的时候,上面早有裂纹,想来是很久以前的事情。石追月拿起这石头的时候,必然和我遇到了相同的困境。 于是,他索性将那石头扔掉,用自己的帛书嵌入那钥匙中尝试一番,没想到竟然成功了。他人是通过出口回了宏然大陆,但这帛书嵌在钥匙中,便再也拿不回了 念及于此,立时兴奋得难以言喻,连忙掏出帛书,嵌入那钥匙的凹坑中,果然再合适不过,便忍不住想到:说不定,那钥匙上的凹坑原先并未如此契合帛书,正是石前辈灵机一动,用宝剑削成这般合适的。 但此时再无多想的余地,他又一次把那钥匙插进黑洞里,只听轰的一声,那黑洞所在的大块儿岩石立时嗡嗡震动,紧接着,一阵华芒闪过,一道白色光壁呈现在了眼前。 这光壁之后,无疑是前往宏然大陆的通道了,他忍不住心头的亢奋,想要游上去,将那魔女一并带下来。 正要行动,忽然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这魔女到了人界,必是一大祸患,我是否应该将她留在寒冰界中呢 今天早晨,本书的第一位书友幽灵小妖女儿红,因为管理员改名一事退群了。 可以说不告而别,想想挺伤感的。 想说的话有很多,还是只说一句吧,欢迎你随时回来瞧一瞧,跟大家聊一聊。 今天好多人都在问你呢。 161.第161章 执手难分别寒界 ♂, 蓝狐儿望着泉水之上,泛起的那一层涟漪,便在心中暗想:方才我隐隐感觉足底传来一丝震动,如果不是地震的兆头,那多半便是这泉水之下另有玄机了。 她甚至隐隐觉得,那人族小子说不定正是暗藏在泉水之下,等着自己疏忽大意之时,冒出来偷袭呢。 思来想去,一时间倒不敢轻易行动了。 冲着那魔女冷笑一声:你还真是鬼话连篇。要是我没猜错,你那位远在天边极远又极隐蔽之处的夫君,八成就在这泉底之下呢。 那魔女晓得她心有顾忌:你大可以跳进去瞧一瞧。 便是一副毫无所谓的模样。 蓝狐儿笑道:你让我去瞧,我便偏不去。我就不信他能在水里一直待下去。 正说着,又传来一阵更加明显的大地晃动,紧接着一股急流自水底喷涌而出,隐隐可见水面之下,一阵亮芒闪动,十分诡异的模样。 那魔女立时欣喜若狂,晓得不二定是寻到了出口的钥匙,将其彻底打开了。 但又过了半响,泉底之下却再无半点动静。 她又忍不住浑身发冷,心头一黯,不由地想道:他走了,一个人走了 是了,他全不必理会我,更不该来救我。蓝狐儿说的不差,人角两族本来就是生死之敌,他恨不得杀了我才好呢。 想着想着,便认定不二已然从那出口离去,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虽然不住地开解自己,但一股难以言喻,似洪水猛兽般的难过之情照心头轰然袭来,冲得她心内防线溃不成军,风雨飘摇,一时间站立不稳,随时要倒在地了。 蓝狐儿却是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泉水之下,丝毫未察觉魔女身上的异样。 正瞧着,忽见一团巨大黑影自泉底由远而近浮了上来。 待到近处,才看清竟是一块硕大岩石,挡的水底一片模糊不清。 她自然大吃一惊,只道那小子终于出招了,自是不敢大意丝毫,一翻手竟不知从何处掏出一个水晶模样的宝物,浑身蓝芒大作,口中念念有词,道一声:蓝天碧海终无尽,化天化地化无形。 单冲着那水晶当间微微一点,立时射出一道笔直的蓝碧相间的光芒,以极其惊人的速度当正撞向那巨大岩石。 岂料得未等那白光撞在大石之上,那大石已然摇摇晃晃,急速颤动起来。 待两相一触,那大石立时裂开千百道纹路,紧跟着发出轰的一声巨响,数不清的碎石粉末激射而散,又连带泉中之水喷洒飞扬,飘飘荡荡,洋洋洒洒,密密麻麻,搅得这洞内无处可躲,无处可避。 蓝狐儿心下一惊,便是吃了个措手不及,忙一挥巨尾挡在身前,将那碎石水滴瞬时的冲击波挡了去,只觉得蛇尾表皮兀自生起阵阵急痛。 但下一刻,那扬在半空之中的水雾碎末亦是漫天盖地的倾泻下来,遮的眼前一片模糊。 不待她有所反应,忽而掌心一空,那魔女的脑袋倏地没了踪影。 这无疑是人族那小子搞的鬼了。 她忍不住冷笑一声:搞这些鬼把戏有什么用乖乖把玲珑佩交出来,我叫你们两个做一对快活夫妻 说着,周身气势陡然高涨,掌中一圈蓝芒疾闪而过,顷刻间将周围一片水雾石末冲的一干二净,洞坑之内复又清晰可见。 她昂首四望,视野之中竟然一个人也没有了,忍不住吃了一惊。 再一低头,只见温泉之下,隐隐有白光闪动,人影疾游。 她自不作别的多想,纵身一跃,直钻入了泉水之中。 再一睁眼,只见那人族小子拉着角族女子的手,只差一步就要踏入一个白光屏障之中。 她心头急跳,晓得若是叫那二人没入白芒之中,得到玲珑佩配之日又要遥遥无期了。便毫不作疑举起双掌,浑身急速震动,聚齐毕身之力,冲着那二人的背影,激射出一道足有丈许宽的刺眼蓝芒。 这蓝芒气势骇人,所过之处逼得泉水四下避走,翻覆而沸,似在水底硬生生轰出一条真空隧道。 不二回头一瞧,只见蓝芒已然近在咫尺。 大惊之下,立时将那魔女拉在自己身前护住,将乾坤袋中的五行金刚罩符和疾速符通通激发,将周身法力跟内力尽数聚集于背上,一时间五颜六色的光芒罩了遍身,算是开启数层护盾来。 紧跟着,又是一声巨响,那蓝芒重重撞在了不二背上,巨大的冲击之力一瞬间激发出来,将那数层五行精钢罩和内力法力交织的护盾轰了个稀巴烂,紧跟着在不二背上轰得血肉模糊,飞花四溅。 不二闷哼一声,只觉得肺腑翻搅,好不难过。 但人却哈哈大笑:蓝大人,玲珑佩我替你收着,咱们后会无期啦 便借着那冲击之力,倏一加速,携着魔女一并入了那白色光壁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但那蓝芒却是余威不减,除了击在不二背上那一道,其余尽数轰在了白色光壁之后的巨石上,立时将其毁得粉碎。 而那光壁也在微微一闪之后,消失不见了。 蓝狐儿见此情形,脸色阴霾到无以复加。 几下游到碎石附近,拾起那卷帛书,打开瞧了瞧,却是人族的文字,半点也读不懂了。 再看满地的碎渣,便知先前那传送阵已然被自己毁掉了,却不晓得这二人究竟传到了哪里。 沉思半响,忽而扬起脑袋,自言自语道:你们便是去了异界大陆,我也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说罢,神色陡然一厉,倏地蹬足离去了。 在一阵视线扭曲和巨大的撕拽之力夹击下,不二和那魔女眨眼间出现在了另一处空间。 那魔女只怕在传送过程与不二分开了,使尽全力紧紧抓着不二的掌心,横竖不愿放开。 待那跨界之力散去,二人重重落在地上,只觉得头晕眼花,紧接着一并昏过去了。 但二人牵着的手,却是紧紧握着,没有一丝分开的迹象 收藏7,震惊了 今天q群里来了一位熟面孔范範范,一位新面孔舞颜舞霭,欢迎二位 同时,想感谢今夕何夕夕书友的长期支持,对了,好久不见啦 162.第162章 寒冰一梦终归醒 ♂, 也不知过了多久,不二才醒了过来。 一睁眼,发现自己正俯趴在地上,背后传来阵阵的生痛。 回头看,正瞧见那魔女一手拿着个青瓷瓶子,一手在自己背上涂抹什么。 她察觉自己的目光,微微一笑:你醒啦 不二冲她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什么,忙道:你醒得比我还要快,难不成功力恢复了 那魔女摇了摇头:还没有,我仍是觉得半点力气都使不上呢。 不二松了口气,眼神却落在了自己的背上,一眨不眨盯着她手上沾着的东西。 那魔女见此,知他不放心自己,便笑道:你不必害怕,我只是给你抹一些本族的赤角复生膏,叫你好的快一些。 不二听罢,默不作声,心里终究不大相信她的话。 那魔女叹了口气,稍作寻思,忽而道:还请魏兄将你的宝剑借我一试。 不二自是不晓得她借剑之举意欲何为,但料得她拿了宝剑也未必能伤到自己,便照着做了。 那魔女伸手接了剑,二话不说,便是手腕一抖,剑锋急闪划过一个圆圈,竟在自己的左腿外侧,划了道一尺长的,极其醒目的伤口。 接着便是一片黄色鲜血飞溅,一阵淡淡的异香弥漫开来。 她吃了这一记,忍不住眉头一皱,暗叫痛也。 不二眼瞧着那伤口狰狞地裂开,鲜血喷涌而出,不禁大吃一惊:你这是干什么 那魔女嘴角一翘:自然是要安你的心了。 说着,从那瓷瓶之中沾了些许药膏,小心翼翼抹在自己的伤口之上,那急流而出的鲜血便立时止住了。 不二瞧得目瞪口呆:你便是为了让我安心,也不至于以身试剑吧,更不该给自己划下这么长的伤口 那魔女道:只切一个小口,再抹一星半点的剂量,怎么能验出是否有毒 你不必担虑,我只是要以诚示人,不想你因为心有疑虑而影响伤势。 更何况,魏兄你在寒冰界中数次舍身救我,我此举只是略作表示而已,你全不必放在心上。 不二听了,默不作声半响,正要开口。 又听那魔女笑道:我晓得你要说什么,无非是出了寒冰界,咱们仍是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之类。 心中却暗自好笑:你嘴上这般说,我是绝不相信你真会如此做。 不二听罢,微微点点头:的确如此,我先前听到你对蓝狐儿说的话,倒是吓了我一跳呢。 那魔女微微一怔,立时想起先前说的话,忙道:我那般讲,只是为了周旋应付,拖延时间。 顿了下,又道:魏兄万万不要想岔了。 不二嗯了一声:我当然明白。只不过,饶是我十分清楚你为何会这样说,但仍是被你惊着了。 那魔女笑道:你这人,时而胆大包天,性命也可不顾;时而胆小如鼠,一句稀松平常的话,就可以将你吓得不知所措。 不二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非是我大惊小怪,这样的话,若是传到宏然大陆各大宗门,恐怕我真的要被视为叛徒异类而被赶尽杀绝了。想必,你回到族内亦要面临同样的情况。 故而,还请你对此界中发生的诸事绝口不提,甚至要统统忘掉才好 那魔女听了,浑身一颤,半响才开口道: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我根本不稀罕记得。倒是魏道友莫要自己口无遮拦,反将我带害了才好。 她重新提起魏道友这称呼,说罢了,只觉得心中万般难过,简直如大刀砍过一般。 不二这才放心了。 稍过一会儿,伤口已然不觉疼痛,稍作活动竟也再无大碍,便忍不住对那魔女敷在自己身上的药膏大为好奇。 待伤势好了许多,便站起身来,环顾四周。 只见身后又是一道无色透明的光壁,光壁两侧的石壁上写着两行字: 左是寒冰一梦终归醒, 右是重回人间六月天。 看那刀削斧劈的笔画,衰情尽显的笔意,无疑便是石追月的手笔了。联系这两行字意,光壁之后,无疑就是宏然大陆。 那魔女见他紧盯着那光壁,脸上是十分欣喜的表情。便是心头一凉,冷声道:事不迟疑,我们赶紧出去罢。 不二亦是连连点头,忽而又止住脚步。 他忍不住想到,若是出了这光壁,到了宏然大陆的某处,待这魔女浑身功力尽数回复了,她是否会反过来对付自己 虽然,他心底着实不愿意相信这魔女会如此做。 但谁又能保证她一定不会恩将仇报 便如婉儿,明明是青梅竹马的玩伴,竟然也会反戈一击,将自己伤的体无完肤。 故而针对此事,他在进入寒冰界之前便思虑过了,这才逼得魔女说出了自己身上的罩门。 事到如今,这罩门方好用得上,只需将她击晕了,再回到宏然大陆才更为妥当。 他自然不会借着她晕倒的机会杀了她,亦或者把她交给宏然宗盟。只需将其放在荒郊野岭某个偏僻隐蔽之处,任她自己醒转便好了。 想到这里,忍不住目光一转,瞧向那魔女背后的罩门处。 但最先入眼的,却是她右腿之上,那一道极其醒目的伤痕。 他忍不住心中一动,想到:如果她想杀我,方才我昏倒过去,那正是下手的好时候,何必还要等到回了宏然大陆 她好心好意为我敷了疗伤之药。为了让我放心,甚至不惜以身试药,中伤自己。 这样的性情女子,怎么可能恩将仇报,反来害我 念及于此,只觉得自己实在太过多疑,又忍不想到:自打入了傀蜮谷之后,我的性子便开始变得多疑多虑。不管遇到什么事,总是要琢磨诸事背后暗藏的东西。对每一个人,都不大放心,总要疑心其对我有所图谋,或者有心加害。 想来,我是给人害得不浅,又总在生死之间摸爬滚打,故而矫正过枉了。 再者说,我不过是云隐宗身练堂一个普普通通的弟子,哪里会有那么多人想来害我说到底,人世间还是一心向善乐于助人者多,阴险狡诈卑鄙无耻者少,全无须我如此多疑的。 便如这魔女,单冲着她以身试药之举,我就绝不能趁其之危,对其出手了。 这样想来,终于似拨云见日,心情大好。 那魔女兀自向那光壁走了几步,这才发现不二仍是待在原地。 扭头一瞧,只见他盯着自己背上一眨不眨地瞧,立时明白了什么,心头忍不住一黯,又是泛起一阵难过,人却微微笑道:我差点忘了,魏道友心中还是大有顾虑的。 说着,将整个后背专向不二,指着自己那处罩门,做出一副全无防备的姿态:还请你快点动手吧。 收藏6,激动了 今天想感谢佳人落丶红颜坠书友,进群也有一段时间了,经常在书评区留言的,也在默默地投票推荐,多谢啦 最后,今天又看见小妖了,还是一句,随时欢迎你回来 163.第163章 雷霆陡转异变起 ♂, 那魔女说罢,便转过身去了。 不二微微愣了一下,心里琢磨这的确是不可多得的良机。 更何况还是她主动提出来的,也不能怪他无情无义。 但默了少许,人却洒然一笑:还是免了。我信你,信你恢复功力之后,不会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 那魔女此刻背朝着他,听了这句话,忍不住嘴角微微一弯,心里头似强风吹过,累日的厚重乌云散去,温煦灿烂的阳光照进心房来,趁的暖洋洋一片。 她稍稍定住心神,仍是装作爱理不理的样子,冷冷道:是么我奉劝你还是谨慎一点的好。毕竟咱们先前说好了,寒冰界之中互帮互助,出了寒冰界,那可是另外一番情形了。 不二不假思索道:此话休要再提,我们出去吧。 那魔女这才转过身来,笑道:你还是好好思量思量吧,从这光壁之中走出去,到的未必是宏然大陆呢。 万一还是在傀蜮谷之中,你一脚迈出去,看到的是我圣族一众战士,到时可不要浑身发抖,站不住脚了。 不二听了,忍不住也点了点头。 那魔女又道:所以说,我劝你莫要急着决定。将我击昏了,当做人质,以此威胁本族众人,在想方设法逃出去,岂不是更为妥当 不二听罢,只觉得确有道理,想了想又道:若真的回到傀蜮谷,你大可以先走出去,将他们带走,我再跟着出去岂不是更好 那魔女道:听起来是不差,但若是我们方出去,正好碰到本族的族人,怎么办 不二便道:若真的这么倒霉,那时候我在将你擒为人质也不迟吧 那魔女莞尔笑道:迟倒是不迟。就只怕那个时候,我功力尽数恢复,你未必能擒得住我呢。难不成,要我束手就擒么 即便是我真的愿意放你一马,愿意束手就擒。可到那时候,你真的能信的过我么 不二听得目瞪口呆,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魔女笑道:所以,你还是不要磨磨蹭蹭,快点将我击晕,也算我还你的救命恩情了。 不二细细思量一番,亦是觉得她所言极有道理。 微一拱手,客气道:那便对不住了。 接着三步迈向前,右掌抵在了她背部照门处。 掌背相触之时,便在没有那日那般鲁莽,只是轻轻靠近,款款落下。 那魔女叫他宽厚温暖的手掌抵住,忍不住浑身一颤,不自觉发出一声的嘤咛。 不二听了,直如春风拂面,仙音入耳,差些忘了正事。 略一定神,才郑重道:我使劲了,你可要当心。 那魔女微微点了点头,又是一声低不可察的嗯。 不二便再无犹疑,稍作运功,一道浑厚法力缓缓涌进那魔女照门处。 下一刻,她身子一晃,整个人便要缓缓倒去。 不二忙一伸手,将她扶住了。 只见她紧闭着双眼,吐气幽兰,睡得着实香沉。 先前她醒着的时候,不二自不敢细细去瞧。 此刻,她睡着了,身旁又再无别人。 既无须顾虑别人的目光,他便不由自主地打量她一番。 论及容貌秀美,她自然无可挑剔。 他稍叹一口气,便将她整个抱了起来,一步迈入那光壁之中。 紧跟着,便是一阵天翻地覆,头晕目眩,不二只觉得掉到了大海之中,极深之处,时时承受着万钧之力,片刻呼吸都难。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候,忽然咚的一声落了地。 不二怀抱着那魔女,摇摇晃晃踉跄好几步,这才勉强站住了脚。 再一瞧,四周甚是眼熟,看那精雕大床,座椅摆设,这正是二人先前离开的洞穴了。 那字画还还散落在地上,原先救过自己的蜮兽却没了踪影。 他一时有些发蒙,不知过了这么久的时间,那些角魔是否还待在谷中。 正琢磨着,忽然从洞外传来了噔噔的脚步声。 他立时有些紧张,忙将那魔女竖着抱过来,一手去掐住她的脖子,作出一副以其性命做要挟的模样。 然在此时,一阵雷霆万钧的磅礴气势,忽然从那魔女身上陡然勃发而出。 下一刻,便瞧见她猛地一睁眼,凌厉如电的目光冷冷扫了自己一道。 紧跟着,她的身体便倒折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势如闪电般蹿到不二身后,掌心红忙急闪,冲着他的后脑勺,便是重重一击。 不二的精神全在那洞口之外,全未料到怀中之人骤然发难,猝不及防之下,未作丝毫的闪躲。 待那魔女一掌拍至,他两眼一黑,身子一软,便立时倒下了。 那魔女任凭他身子倒在地上,却不做丝毫理会。 不一会儿,从洞外走来一个青角魔,见到是她,立时大吃一惊,转身冲着洞外高喊了一声:岁月尊上回来了 便是一阵乱七八糟的呼喊声,蟒蚺带着数个青角魔满心欢喜地从洞外奔了进来,对那魔女一阵嘘寒问暖。 说起这段日子去了哪里。 那魔女便谎称被传送到了一个不知名的诡异山谷,好不容易才将不二抓住了。 一通谎话编完,即问众人在此等了多久。 蟒蚺回道三月有余。 那魔女稍一思量,心中暗道:我和他在寒冰界中一起度过了九个多月,傀蜮谷中正好过了三月有余。谷中一日,宏然三日,也可推测宏然大陆那边也是过去九个多月了。 念及于此,微蹙眉头道:我们在这谷里耽搁太久,恐怕要让各位统领担虑了。还是尽快出去吧。 蟒蚺叹道:此番入谷,所谋大事皆已落空,我实在无颜面对统领大人。 那魔女默不作声半响,忽而笑道:谷中所有过错,便由我一力承担吧。 何况,我们也不算全无所获呢。至少这将此次坏我大计的主犯之一擒获了。便一手指着倒在地上的魏不二。 蟒蚺点了点头:这倒是聊以慰藉,不知尊上打算如何处置他。 那魔女道:这要看他本人的份量了。便转向众人问道:林安何在 只见一众族人纷纷让开一条道,林安自人群之后,一路灰头土脸的跑了前来,端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尊上有何吩咐 那魔女见他这幅模样,便是有些好笑,忍不住打趣道:你怎么还本族众中混着,不回你的云隐宗啦 这林安谎报军情,也是害得自己全盘落空的一大祸首。 倘若是进入寒冰界之前,她自然对其大有不满。但经历寒冰界诸事之后,竟然莫名其妙地消了气。 林安也不敢抬头,可怜巴巴道:尊上说笑了,小人哪里还回得去 那魔女笑道:既回不去,便不回去。你先前出了大力,本尊还是会为你请功行赏,日后便留在族中做事罢。 林安听了,如闻天籁,便是不住地磕头,几下将脑门磕破了,鲜血自额头涔涔顺了下来。 那魔女见此,眉头一皱,稍顿了顿,又指着不二道:我问问你,以此子在人族之中的地位,算不算是一个颇有分量的筹码 林安苦笑道:这小子原本就是个呆货,资质糙漏不堪,本领低微不显,且莫说在人族之中,便是对于云隐宗,也是可有可无的人物。 此番入谷之战,他虽是稍放异彩,但只怕也未能进入宏然宗盟众长老的法眼。便是云隐宗,也未必会对他另眼相待。 那魔女听罢,便是冲着不二瞥了一眼,冷冰冰道:原来如此,他既然如此无用,留着其性命也便是多余了。 收藏3 哎,今天加了一天的班,晚上估计要通宵了。好不容存的一章稿子,转眼又用掉了。我真是泪流满面 今天想感谢这个逗比有点冷书友,加群两个多月了,每日默默地投票,多谢你啦 164.第164章 弃暗投明见生途 ♂, 那魔女此话方说罢了,掌中即是厉芒大作,似是要对其狠下死手了。 慢慢却是林安说话了。尊上且慢。 那魔女听了,身形一滞,掌落芒散:怎么,惦记起同门之情了 说罢,瞧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此人胆大妄为,坏我大计,定是非诛不可的。你休要劝我,否则叫你也吃些苦头。 林安忙道:尊上误会了。我跟这小子非亲非故,说是同门也多半担个虚名,干嘛要为他说情 只不过,这小子的性命留下还是有些好处的。虽然他在本宗之内毫不起眼,但却是身炼堂长老黄宗裳的心爱弟子。黄长老身居本宗要职,掌握宗内不少核心机要。若以此子作以要挟,说不得可以有所收获,总比白白杀了的好。 那魔女想了想,冷笑道:不过是个身炼堂的长老,能派上什么用场 稍顿了顿,又道:总归聊胜于无,这小子的性命既捏在咱们手里,什么时候想杀他,倒是便宜的事,也不着急一时半刻。 林安连道尊上英明。 那魔女笑了笑:林道友对本族忠心耿耿,肝脑涂地,日后定要飞黄腾达的。 若是人族之中,都是像你这般眼见开阔,好识时务者,而不是像魏不二一般不知死活,愚蠢之极的人。那么,宏然大陆兴旺之时,便指日可待了。 林安听了,浑身微一震:小的不求飞黄腾达,只盼望尊上知我对你衷心不二,天地可鉴便好了。 他说的是对你衷心不二,而非圣族。 其中内里含义,不言而喻,只看魔女是否想听懂了。 那魔女心中不住地冷笑,暗道:背叛族人,视为不忠;对付同门,视为不义;溜须拍马,视为无耻;见色起意,视为下流。便是你这样的不忠不义,无耻下流之徒,我怎么敢相信你的话 心里如是想,嘴上却道:你的心意,我自然晓得。 便叫林安退下,又招呼一个青角魔将不二用困魔索绑了起来。 自个儿则一马当先出了洞了,径直回了树堡。与一众族人商议出谷之期,大伙皆觉得不宜拖久,定在明日为好。一来可以在谷中继续搜寻一番,查缺补漏;二来此番既定谋划全部落空,也需琢磨个好的说法,用作交待。 商议罢了,众族人欢欣魔女归来,便摆了盛宴,痛饮而庆。 这位尊上大人,除了偶尔脾气不大好之外,平日待人以宽,诚挚可见。出了差错,又不会叫属下来顶包。 经谷中败战,反倒深得人心。于是席间,众族人便频频举杯相敬。 不二从昏睡中清醒过来,木屑的味道阵阵送进鼻孔,周遭徒墙四壁,眼前一个拱形洞口,洞口守着两个青角魔,便晓得自己身处角魔的树堡之中了。 他立时想起了昏倒前发生的事,忍不住是大把的懊悔,心道:人总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戏子怎么无情,我不晓得。但婊子无义,我算是见识到了。 这会儿满腹的牢骚,他也顾不得婊子二字是否用的妥当,总之便是她对不起自己了。 过了一会儿,转念又想到,人魔势不两立,生死不共戴天。那魔女如此做,站在角魔的立场,也无可厚非。只怪自己太过天真,轻信敌人,才落得此般下场,实属咎由自取。 正坐在树洞之中生着闷气,忽听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接着有人说道:你们两个辛苦了,去宴席那边凑凑热闹吧,我跟这人族小贼问几句话。 二魔拱手称谢,便一并去了。 紧接着,便瞧见那魔女款款走进来。 不二当即冷声道:尊上,果然好算计。 那魔女莞尔一笑:此事不值一提。我们先前不就说好了,出了寒冰界,你我生死相向,绝不留手的。 不二立时哑然无语,满肚子怨气堵在胸口想要说出来,才发现嗓子眼儿被堵住了。 直叫一个憋屈。 半响,才郁闷道:便当我栽到你手里了。只是有些奇怪,我分明击中了你的罩门,力道也没少半分,怎么你醒的这般快难不成,是回到傀蜮谷之后,你功力尽数恢复的缘故 那魔女笑道:你这人还真是实诚。我说那处是罩门,便真的是罩门么 不二大吃一惊,头脑之中立时闪过乱七八糟的念得,许久说不出话来。 那魔女见他这般模样,脸色忽的转冷,语气陡然一厉:我想魏道友也猜到了。那日,在密闭空间之中,我根本没有昏倒,清醒的很呢。 魏道友说的每一句稀奇古怪的话,我都听得真真切切。对我身体做的每一件下流无耻的事,我都是一清二楚 说罢,面上冰意十足,堪比寒冰界万年的寒气袭来。 不二直道要命了,嘴巴张开老半天,嘣不出半个响屁来。 心中忍不住想道:我当初只是抱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心思。哪料得饶是这般谨慎,竟然还是着了她的道 不过,此刻再说这些已然无用,这魔女既然晓得自己当时做了什么,那绝不会再心慈手软了。 念及于此,他只说了一句话:此事我认了,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说罢,当即坐在了地上,一副任君宰杀的模样。 那魔女稍稍顿了片刻,又说道:照理来讲,你先是半路劫道,坏了本族大计。而后色胆包天,无耻下流,对我犯下的过错,便是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够。 我恨不得扒你的皮,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将你炼魂笞魄,叫你永不超生。 不二听了,立时难抵背后生起阵阵寒意,只道此番想死个痛快,也是奢求了。 但那魔女说到此处,话锋陡然一转,语气竟重归舒缓:不过,念你在寒冰界中,对我数次舍命相救,我也不妨给你一条活路。 这话说出来,搅得不二心中好不忐忑。 便好比他被这魔女从悬崖推得掉落,本以为死定了,但偏偏她又从上面扔下来一根绳子。 他抓着绳子,挂在半空中,进退不得,生死难料,性命全在崖上之人的手中,又不知她到底存了什么心思,自然是极其难受了。 那魔女似乎也晓得他的处境,故意默声半响,眼睁睁瞧着他饱受折磨许久,才说道: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往日的过错,我可以既往不咎。 不二便叫她先说出来。 那魔女道:这件事,便是我此番前来的唯一目的。 说到这里,微微一笑:请你弃暗投明,归于我圣族大军麾下罢 收藏5 今天,单福书友在书评区写下了近千字长评,很感动。 单福其实很早以前就开始看书了。据我所知,他应该是看到了假精灵兄在乱世铜炉的推荐贴。 刚开始看书,单福就写了一个长评,自己盖了一个专楼,看一点,做一些评价,我在里面跟他也有些互动,一度将那个贴子置顶了很长时间。因为,书评写的很认真,有些批评意见也很中肯,对我帮助不小。 很久没见到他了,今天突然冒出来,为手予打抱不平,我真的挺感动,也很感谢。同时,对他一次投了九张推荐票表示震撼 这里再讲一讲关于催更和更新的问题这段话单福的帖子里也可以看到。 从我来讲,是非常体谅和理解催更的书友的,毕竟我的更新实在太慢了。 但真的因为工作太忙,总是加班,每天写出一章,基本就是极限了。 而且是以我几乎牺牲所有业余时间为代价的。 老实讲,我也很想多写一些,让书友看得过瘾一些,但真的力不存心了。 说这些话,不是抱怨牢骚,只是希望大家能够多多理解。 如果每日追更觉得太慢,可以像魏小手书友一样,多攒一些章节,一次看完也好啊。 再次感谢大家,在手予更新如此之慢的情况下,还能不遗余力地支持魏不二,每日投票,积极留言,真的让我很感动。 每一个评论我都会看,每一位投票的书友,我都在关注,多谢大家啦 最后,对单福书友的长评表示深深的感谢 165.第165章 虚与委蛇计难成 ♂, 那魔女话未说完,不二便想说:要我投降做走狗,还不如做梦去罢 但话到嘴边,忽然想到:现在把话说死,岂不是自寻霉头自找死路 我当然不能去当角魔的走狗,但此刻不妨与她虚与委蛇,应付一番,假作投降。待她放松警惕,再伺机溜走,难道不是一条明摆的活路 念及于此,觉得活命大有可望,正要答应下来。 又琢磨:我可不要答应的太快,免得她疑心我诚意不够。 便假作寻思半响,才道:归到贵族麾下,岂不是将我至于背叛人族的地步,我日后如何在宏然大陆立足又有何颜面面对人族百姓 那魔女只道他心有所动,忙劝道:日后,宏然大陆自要以我圣族为尊,你归于圣族麾下,便是本族开功立业的功臣,如何会没有立足之地至于人族百姓,日后你加封进爵镇守一方,多加善待他们,不就好了 不二听罢,半响又问:若是我不答应又如何。 那魔女冷笑一声:倘若你不识时务,恐怕连转世投胎的机会也没有了。 不二思量良久,才道:看来我也没得选择了。 言下之意,便是答应她了。 那魔女全未想到他会如此痛快,心中忍不住大喜过望。着实不敢相信,困扰自己多日的苦恼,竟这般轻易解决了。 但转目瞧他,忽然觉见其面上的神情,眉目之间,几无半点为难之色。 立时猜出了他心中的想法,便是心头一黯,冷笑道:难得你如此痛快。不过,我的话还未说完。 说着,一翻手掌,捧出一个不大起眼的红色药丸来:你归附于本族之后,为表忠心,要服下这颗长恨生死丹的。 不二便问这丹药有什么用。 那魔女道:不要怪我未讲清楚,这长恨生死丹是用圣界之中一种名为长恨菇的植物和一种叫做生死花的奇花作主料,辅以几样极为稀罕的药材制成的。 生死花,朝谢夕生,夏枯冬荣,故名生死。长恨菇,埋于地下,因其所生土壤周遭总是怨气冲天得名。 此丹固形之后,便继承了两种奇异植物的特性。人服用了,需得每日服食解药,否则,早晨便会全身断绝生机,到了太阳落山之时,才会渐渐复苏。到了夏天亦会如同死人一般,直至冬天又重新活过来。 最厉害的是,这丹药炼制之时融入了我的精血神气。你服用之后,我便可以只凭那一缕精血神气,掌控你的仇恨心。 到那时,我想叫你恨谁,你便得恨谁,恨之入骨百抓挠心,绝无反抗之力的。倘若你强行抵制,我便会控制这仇恨心化作戾气,侵蚀你的肌体,叫你痛苦如万蚁吞噬一般,直至身陨道消。 换言之,此丹服过之后,你的喜怒哀乐,存亡生死便全在我一念之间,你可要想好了。 不二听罢,直叫个目瞪口呆,半响才问道:难不成,林安也服用了这长恨生死丹 那魔女心道:此丹珍贵至极,又添了我的精血,你当是阿猫阿狗都可以享用的 其实,这丹药另有别的称呼,并不叫作长恨生死丹,功效也非如她所言。 她这般讲,自然是要让不二明白,若是打算投诚本族,绝不可存以二心的。 当然,她心中还有另一个考量,倘若不二假做投靠圣族,期间再伺机逃回人族。此事若叫那些卑鄙无耻的人族长老晓得了,恐怕非要置其于死地不可。 说不得,还会将他压在镇魂塔下,与那数百年前的叛逆张燕云作伴,永世不得超生了。 如果真的到了那般田地,她真的不晓得自己会干出什么蠢事来。 便是一怒之下,带着圣族大军,强拆了镇魂塔,也未必不可能的。 与其到了那般不可收拾的地步,倒不如此刻把话道明了,逼得他只能作出唯一的选择。 哪怕这选择过后,二人一切恩情了断,老死不再见面,她也好断了所有的私心杂念。 想到这里,她深吸一口,回道:我对林安放心的很,对你却不大放心。还望魏道友不要三心二意,自讨苦吃了。话外之音,便是不二非要服下此丹,才可表明忠心了。 不二呆立半响,心中暗道:我原本也未打算真的投敌叛族,只不过是作权宜之计。但这长恨生死丹如此厉害,我若是真的服下了,岂不是处处受至于她,跟行尸走肉也没什么差别了这是万万不可答应的。 但倘若拒绝了她的条件,那便意味着自己的性命必然不保了。 稍加犹豫,忽而想到:既落到这魔女手中,我早就该想到绝无善果了。她城府极深,心思难测,又处处时时在算计我,我如何能斗得过她 既然斗不过,我索性不斗了。与其被她处处玩弄,倒不如慨然赴死,还落个痛痛快快。 左右我生无可恋,爹娘弃了我,婉儿又来害我。师傅门下弟子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那树洞中的老者的也未必真的稀罕我。 念及于此,便是不再做别的思量,冷哼一声:你还是杀了我罢,我宁可身陨道消,也绝不会做叛徒走狗的。 语气之中,斩钉截铁的决绝之意无须言表。 那魔女早就猜他会如此说,但直到亲耳听了,才晓得自己的想法根本就是一厢情愿。 可心中苦斗片刻,仍是不愿舍弃最后的一丝希望,好声和气道:魏道友,这又是何苦 我晓得,那天我与魁木峰的对话,你躲在洞外通通听到了。人族只剩二十年的气运,此话绝非我虚言。若想安度此生,唯有受于本族庇护之下,我诚心劝你多加考虑。 不二听得一惊,哪里想得到自己和厉无影在那时便暴露了,便在心里隐隐觉得不大对劲,想不通她为何明知二人躲在洞外,却至始至终没有出手。 不过眼下并不是琢磨此事的时候:你既然晓得我听过你和魁大哥的对话,那便好说了。 魁大哥说的话,便是我想说的话。魁大哥的意思,亦是我的意思。尊上要杀要剐还请痛快些,我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今天,要郑重感谢几位在百度贴吧帮我做宣传的书友,安就不用说啦,作为q群的宣传长老,一直在各大贴吧宣传。 这里,要特别提到几位大道争锋的书友主要是小帅s风中劲草丨影魂丨sx不解风情这三位书友,三个人都有在大道的书友吧开专贴,所以那几天收藏一下涨了二三十个,多谢啦 另外,大道争锋这本书真的很不错,文笔剧情上乘,力推。 还要特别感谢低调的朱古力,我看到他在十多个帖子里推荐魏不二。还有假精灵兄,连开五六个专题推荐贴。 当然还要感谢贴吧的新进活跃分子:xof099,每天都在魏不二贴吧里更新帖子。 真心感谢你们,对于魏不二来讲,有别的宣传渠道,新增的收藏几乎都是靠大家口碑推荐,真的让我很感动,让我坚持高质量完本的愿望更加强烈了。 :为了剧情更加合理,纠正一个时间设定文中已作修改:傀蜮谷一日宏然大陆三日寒冰界三日。另外,蟒蚺等人等待魔女又耗费了三个月。 所以,目前的情形是,人族修士入谷三个月,外面过了九个月。蟒蚺及众角魔等了三个月,外面又过去九个月。也就是说秀秀魁木峰等人出谷已有九个月了。 在此,感谢君同志提出的宝贵建议,帮我纠正了时间上的偏差。 166.第166章 出师未捷身先死 ♂, 不二此话说罢了,直比当头一棒,重重敲在那魔女颅顶,敲得她好不清醒。 她在脑海里,翻来覆去地默念他说的话。 一个字一个字斟酌,想要从其中找出些许别的可能。 眼睛亦是紧紧盯着不二的面庞,每个神情都不肯放过,想要从中瞧出一丝犹豫。 哪怕转瞬即逝也好。 显然,这打算尽数落空了。 过了许久,她才突然冷笑一声:好,好,好 魏道友舍生取义,慷慨赴死,我敬佩的不得了。 不过,你可要咬牙挺到底,不要等到我来杀你的时候再反悔,那可就迟了。 不二眉头一皱:还等什么现在就动手罢。 那魔女道:非是我不想杀你,只是时候不到。 说罢了,心下兀自苦叹,又默了一会儿,听到洞外传来两个青角边说边笑的声音。 待他们到了洞口,她便走了出去,笑问是否酒足饭饱。 二魔连连点头。 她便指着洞内:此人罪大恶极,绝不可恕,待回了宏然大陆,我必要取他性命。你二人值守辛苦,万万不可大意,叫他溜走了。说罢,又详作叮嘱,终于缓步离开了。 不二见她头也不回的离开,身影没在洞口。忍不住想起寒冰界中二人共同经历诸事,亦是唏嘘不已。 当值此时,他自然不愿干坐等死。 出了傀蜮谷之后,他强悍的身体和恢复能力又离奇的回来了,之前所受种种伤痛经过静养,也恢复的差不多,让他难免心神跃动,生起出逃之心。 只不过,手上脚上皆被拷了禁魔链锁,半点法力也使不出来,让他难免有望洋兴叹之感。 所幸,这锁链对于内力并无禁制功效。 他体内圆明剑诀的内力依然运转自如,便不至于毫无抵抗之力。 但没了法力,便无法从乾坤袋中取出青云宝剑,圆明剑法的大半威力也使不出来了。否则单凭此剑的威力,加上出其不意的偷袭,他自认大有机会逃出去的。 可眼下,只能另寻别途了。 向外瞧去,那二魔正站在洞口处,他不由地想到:若想悄无声息的溜掉,非得将这二人一并干掉才好。若不然,一个倒下了,另一个哇哇大叫,岂不是要将我彻底暴露了最好的办法,便是趁着这他们疏忽大意之时,突施冷箭。 于是,细细观察二魔,只见他们一个面朝洞内盯着自己,一个面朝洞外以防外敌。每隔半个时辰,互换一次朝向,全程皆是全神贯注。 过了良久,他竟然未能寻到半点可乘之机。便又琢磨:苦等他俩放松警惕,实在不大可靠。倒不如主动出击呢。 细看他们互换朝向的时候,二人注意力皆似有一瞬转移,这许是我唯一的机会了。便细细思量如何利用这一点缝隙,觅得一线生机。 直想了个把时辰,也没有什么头绪。 然在此时,忽然瞧见靠左边那个角魔腰间一闪一闪,似乎揣着禁魔链锁的钥匙,这才脑筋闪光,想到了什么。 便站起身来,在树洞里来回转悠。一会儿在东面洞壁根底踢踢腿,一会儿去西面刨刨木屑。一会儿躺在地上打滚,一会儿站起来伸伸懒腰。 眼神却是片刻不离洞口,人也在无声无息之中,凑向那两个角魔身旁。 心头已打定主意:便是自己在手里捏紧一把木屑,趁着二魔交替换向之时,利用视野盲区,冲着左边,那个即将转过来的青角魔的脸上撒一把木屑,叫他睁不开眼来。 紧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顺走他腰间的钥匙,解开手脚链锁,掏出青云宝剑,了结了二魔的性命。 这个办法绝属于兵行险招,没有办法的办法。 要他推算,拿到钥匙多半不难,解开镣铐也大有机会,掏出青云宝剑亦非绝不可能。但要了结二魔的性命,可就堪比登天的。 洞口这二位,一个两臂外侧斜生骨刺,无疑是骨刃一族;另一个下半身长着十多条腿,便是多足一族了。 二个皆是角魔之中,战力颇为强悍的种族。再瞧他俩头顶的青角,皆挂着两圈深色纹理,想来离晋级三纹青角也不远了。 他暗自比较实力,心道:这二魔我单独对上,怕也吃力得很。此刻,要在转瞬间同时取下他们的首级,简直与痴心妄想无异。 但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豁出去拼一把。大不了叫他们反手杀了,我还能寻个痛快,省的被那魔女活活折磨致死,死后连转世为人的机会也没有。 想到这里,心中破釜沉舟的决绝之意,直比困兽欲脱笼般的强烈。 脑袋中却是十分清醒:骨刃一族的角魔反应最是敏捷,我偷袭之时,便需离他远一些,尽量靠左而行。 多足族的角魔转身缓慢。常常是那骨刃族的角魔彻底转过身了,他才调过一半。钥匙又恰在他腰间,这便给我创造了大好的机会 他边想边琢磨,边装作漫不经心地,缓缓沿着右侧洞壁向洞口溜达去。 岂料的,方走了两步,便听到那多足族的角魔骂道:这混蛋小子,真他娘的烦 说着,数足齐蹬地,整个人闪电般出现在不二身前。 只见那数十只大长腿,似漫天的巨大冰雹稀里哗啦砸了下来,砰砰砰的闷击声直响,踹得不二浑身疾颤。 骤袭而来的钝痛难以言喻,肺腑翻转如山川颠倒。 不二噗嗤一口鲜血喷在半空,溅了那角魔满脸。 那角魔盛怒之下,倏地聚起猛力,一脚踹在不二胸口上。 便听他一声无力的闷哼,整个人晃晃飞起,重重撞在了身后的洞壁之上。 接着,似断了线的风筝,从壁上溜了下来,头晕耳鸣,眼冒金星,模模糊糊中听到那骨刃族的角魔问道:你好端端的,揍他干甚么 另一位道:这小子转来转去,搅得我头昏脑涨。 不二听罢,只觉得一口闷气涌将来,差点将自己憋死。 人是欲哭无泪,只怪方才自作聪明,只道满腔热血空流转,出师未捷生先死。 方想到此处,便在一片晕晕乎乎之中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在昏睡之中,隐隐觉见有人在轻轻地拍打自己的肩膀。 一睁眼,立时吓了一跳。 收藏1 同志们,又是整整一天未休息,晚上9点多刚回到家,凑乎扒拉两口饭,就开始码字。终于赶在十二点之前码出来了 今天,要感谢云烟,一位大姐级的书友。她从来只会看书,不会投票。为了支持魏不二,专门做任务,升级,现在也开始每天都投票了。多谢啦 还有,今天在q群里,镜容书友说,想把魏不二打印在纸上当实体书看。多谢啦 最后,还是想说说星小怪。她从头至尾将魏不二认认真真看了一遍,几乎每一章都用心作了评论。 群主喜欢在吃饭,走路,如厕等闲暇时间,回过头看自己写的章节,反反复复看,找问题,找灵感。 每当看到星小怪同学的留言时,真的觉得有这样认真的读者,再怎么努力都是值得的。 167.第167章 慷慨激昂白云璟 ♂, 不二一睁眼,只见一个面目狰狞的角魔恶狠狠盯着自己。 他的手卡在不二的喉咙上,见其醒来,嘿嘿笑道:小子,你到底投不投降若是敢说半个不字,老子现在就掐死你。 嗓音略微沙哑,说得竟然是人族语。 不二只当他是魔女派来的说客,便瞪了一眼,却不答话。 那角魔见他不搭理自己,当即声色一厉,猛加一把力道,掐的不二喉咙直紧,血胀颅顶。 一边大把用力,一边又问道:你要是愿意投降了,就眨巴眨巴眼睛。 要是不愿意,就死犟着,看老子怎么弄死你。 不二仍是不搭理他,那要命的手卡在喉咙上,越箍越紧,半点空气都吸不进来。 他耳朵里听到的声音越来越细小,视线亦是越来越模糊。 眼看再过一时半刻,便要昏过去了。 那角魔见他真地要死扛到底,这才倏一撤力,收手了:小子,你当真不怕死么 不二头晕眼花,浑身瘫软,半响才缓过劲儿来:怕,我当然怕死。但我更怕生不如死。 倘若叫我去做人族的叛徒,角魔的走狗,昧着良心过活,每日苟且偷生,毒手相向我人族修士和黎明百姓,我宁可去死。 那角魔听了,喃喃道:倒是个衷肠热血之士。 默不作声半响,忽而正色道:云来云往云正气。 不二微微一愣,下意识接道:隐山隐水隐善人。 那角魔又道:精气自有身内起。 不二接道:炼道还需点滴磨。 身如浩海苦为舟。 练涯无际勤行径。 前面两句,自是云隐宗宗训。 中间两句,则是身练堂秉承。 后面两句,却是黄宗裳曾经提过的两句话。 不二接罢了话头,满脸惊讶瞧着那角魔。 只见他面带微笑瞧着自己,眼神之中可见欣慰之情。 便在心中琢磨:前两句倒也罢了。最后这句话,只有师傅教导弟子的时候,才偶尔提过,算是太师傅留下来的师训。非是太师傅门下一脉,大抵是难以听闻的。 只是奇怪,这异界他族的角魔怎么会熟稔如此。 忍不住问道:你是 那角魔笑道:身为云隐宗弟子,可听说过飞云踏鹤白云璟么 不二立时大吃一惊:难不成,您便是 那角魔点点头,便是默认了。 不二瞪大眼睛瞧着她,心中难免生出不由自主的亲近之感。 说起白云璟此人,宏然大陆的修士少为人知。甚至,云隐宗内知道她的人不多。 她亦是云隐宗弟子,与黄宗裳共同拜在恩师无晖真人门下,算是黄宗裳的大师姐。 早年被宗盟选中,作为暗子内应,潜入角魔内部,为人族修士通风报信,传递消息,立下了数不清的汗马功劳。 一件便是除魔二百七十年,陕南关口之战。 角魔大军北统领黑羊骨,带着十多个黄角魔,上千个青角魔,千里突袭关口。 其意自指宏然宗盟在陕南分部,更要剿灭陕南各大宗派。 正是白云璟,神不知鬼不觉将此军情提前传递出来。 宏然宗盟闻风而动,提前准备,召集九大宗盟提前在关口往西的林道之中,布下了天罗地网,将角魔大军包了饺子。 这一战,角魔大军损失过半,北统领黑羊骨身受重伤,差点折在关口。 往后推几年,到了除魔二百七十五年,角魔大军卷土重来,这一次东统领长夜,西统领夜鬼羽,北统领黑羊骨,南统领孤风北联手作战。 五大统领已至其四,率领百多个黄角魔,上万青角魔,直奔宏然总部而去,势在将宗盟连根拔起,将人族修士的斗志彻底打消。 危难之时,存亡之际。 又是白云璟,冒着生命危险,将此消息和作战计划及时递了出来。 宏然宗盟全盘悉情,便在在各路角魔行军路上,围点打援,声东击西,巧设埋伏,散拚游击,将战火散布在宗盟之外,方圆数千里的土地之上,终于将角魔大军势在必得的图谋化解了。 此战过后,人族修士士气更旺,接连打了几场胜仗。 而角魔大军初显颓势,步步败退,分散到大陆各地潜伏下来。 人族的修士和百姓,也借此得来一段消停平安的日子。 但在四大统领的盛怒之下,白云璟也因此事彻底暴露了,从此杳无踪迹。 据人族暗子内报,她暴露身份之后,被北统领黑羊骨下令用烈火当众活活烧死了。 而她的事迹,因宏然宗盟另有顾虑,并未记载史册。甚至强压下来,少为人知。 而黄宗裳算是为数不多的知情者之一了。 不过关于她的慷慨事迹,黄宗裳亦很少告诉门下弟子。 只是多讲起昔年二人一同修行,感情颇深。又大概说过她潜入角魔内部,后被角魔发现活活烧死的事情。 故而,不二虽未见过其人,但对她却潜移默化生出亲近之感。对于她深入敌后舍身卫道之举,打心里的敬佩。 便在稍稍失神过后,忍不住仔细瞧了瞧她。 只见虽是面目憎陋,但身形窈窕清巧,无疑是女子的体态。 再联系她先前与自己对宗训师教如此熟悉,便可知来她的身份和所言所语绝非虚假。 此刻相见,心情亢奋之下,激动的只字难言。 半响才憋出来一句:真的是您,您老人家还活着 白云璟点了点头:是啊,我竟然还活着。 声音虽是沙哑难听,不似女儿家的柔美,但想来是她真的被烈火熏烤,坏了嗓子。 稍作沉默,又道:小兄弟,看守已被我击晕。此地不可久留,跟我来吧。 说着一转身,化作一道黑影直向洞外掠去。 不二亦不作疑,紧随而去。 只见树堡之外,灯火通明,朗朗有干杯碰酒之声,痛饮豪放之哗,想来已是酒上高头,醉夜难彻了。 二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避过了几对四下巡查青角魔,竟然有惊无险的逃了出来。 又往前奔出数十里地,白云璟才停下脚步,从怀中掏出一道符箓塞到不二手中:这道符箓你拿好了,待一炷香的时辰过后捏碎了,便可传出谷外。 但千万要小心,这符箓借助了角魔的阵法,多半会传到川贵往西一带。那里修士势衰,角魔气盛,是西统领夜鬼羽的地盘,你切记要谨慎行事,隐藏踪迹。待往东千里,到了川贵便大抵安全了。 不二连连点头,只道晓得了。 忽然抑制不住心头亢奋,喜道:白前辈,不,大师伯,我的师傅黄宗裳,正是您的师弟。 白云璟听了,微微一愣,半响才道:宗裳,他还好吧 不二恭敬道:托您的福,师傅他老人家,数年前已荣升本宗身炼堂长老了。 白云璟颇有些欣慰的神情,连连点头罢了,又道:怪不得你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气节,原是黄师弟的弟子。 不二正要答话,却听白云璟又道:时间不多,我要回去了。 说着,便要转身离去,忽而想起什么,回头郑重说道:你见到你师傅,万万不可对他提及见过我的事。 不二登时愣住了,呐道:师傅他老人家时时惦念着您。 白云璟叹了一声:我潜身角魔之中,身负千斤重轭,唯有做一个彻彻底底的死人,才能为人族生死存亡微献薄力,你可明白 不二张了张嘴,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最后,只好重重点了点头。 白云璟笑道:倒是个明白事理的好孩子。 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黄铜制的铃铛,放到不二手中:这灵犀铃中藏着我一律灵识,你遇到危险不妨摇一摇它,倘若我在你身边百里地内,也可感应得到。 不二自然小心收起了。 白云璟微做思量,想诸事已交代妥当,便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不二望着她愈加渺茫的背影,颇有些不舍和感激。 其实,他心中还有千百个疑惑想问她。 但也晓得多留一刻,她便多一分危险,自不会多说半句话了。 一炷香的时辰眨眼而至,不二立时捏碎符箓,便在一片光线的扭曲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像是感受到了他的离开,白云璟疾行的身影稍有所滞。 微微回首而望,眼神之中幽光闪动,竟难掩一股不舍之情。 许久,才一扭头,直向树堡遁去。 而在这一带幽暗的丛林之中,东面的灌木之后,早就藏着一个巨大丑陋的身影。 此刻,一扭一扭晃动着数十根巨尾行了出来,跟在白云璟的身后,缓缓追了过去。 收藏5 今天,本来打算无耻地推迟一下更新。 因为加了一整天的班,材料还没有写完。 但左右权衡之下,还是决定咬牙先把新章码完。 然后明天早晨四点起来工作。却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爬起来了。 这一章写得有些匆忙,可能有些疏漏,希望大家多多包涵, 168.第168章 各位,不好意思,更新要推迟到十二点四十左右了 ♂, 加班到九点钟才回来,正在全力码字 169.第169章 青羊镇里多悲事 ♂, 在一片茂密的丛林中,不二只身独影遁形着。 此处是川贵与鄂西的交界之处,雨水丰润,草木葱郁。 是时,方值一场磅礴大雨洗过,空气中无处不是清爽利净。 不二遁行之际,亦是舒畅痛快。 正行到一处林道,忽听不远处传来莎莎莎的穿林过叶的声响,他连忙落到地上,从储物袋中唤出一个扁担,前后挑起两件包裹,沿着林道往前行着。 方走了几丈地,从西面林子中忽然钻出两个青角魔来。 瞧见不二,慢走几步靠了上来。其中一个用生硬的人族语问他,从哪里来,叫什么,去哪里,干什么。 不二略作紧张:回禀尊者,小的从川北广元郡胡口镇一个小村子来,想去鄂中天门郡探亲。 那角魔点点头,又叫他打开包袱查验一二。 不二照做了,只见包袱内是些换洗的衣裳,还有干粮土产什么的。 那角魔大概瞭了几眼,又道:好了,你去吧。 另一个角魔见不二额头冒汗,倒是宽抚道:不必紧张,我们今方得到消息,有修士的探子潜入川西,便是照例查验。不过看你的样子,也不大像。 说罢了,二魔便转身匆匆离去。 不二瞧着他们的背影,自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了。 半个多月前,他从傀蜮谷出来,果真到了川贵往西一带。 心想自己在寒冰界中耽搁了这么久,傀蜮谷之外的那座大殿恐怕早已人去楼空,各宗人马早该散场了。 也不知谷中众位修士道友是否平安归来。 尤其是魁木峰,厉无影和钟秀秀三人,他心中尤是挂念。 不过瞧那日传送的情形殊无异样,想他们吉人自有天相,多半是安全抵达了。 至于自己,既晓得傀蜮谷开谷盛宴已散,当然不会空跑一趟了。便是直奔岷阴州,往云隐宗门所在遁去。 他晓得这一带危险之极,一路小心翼翼,避走深林,只怕遇到角魔。 岂料得,沿路途经村舍,所过郡镇,皆是一片和谐向荣。 村镇中的百姓乐于生计,耕地经商,百业不误。 便连赶路的旅人亦多是不慌不忙,悠闲自在。 根本毫无半点身处沦陷之地的模样。 他纳闷之余,接连问了几个寻常百姓,皆道这些角魔甚少伤人,故而无甚可怕。 问起他们可否盼着人族收复失地,所问之人皆道此间生活甚为宽心,无苛捐杂税,亦无须向宗盟供奉,只盼永续维持才好。 此地各种情形与他想象之中大相径庭,直以为自己身处梦境,还未醒转。 之后的行程,他索性乔装打扮成寻常农夫的模样,汗衫斗笠,短裤粗鞋。 独身时,飞遁而行。遇到角魔生人,便拿出扁担挑着。 方好他当真是农户出身,形态举止惟妙惟肖。 路遇数十个角魔,皆未瞧出半点破绽。 便是一路飞飞遁遁,走走停停,横穿了川贵州,终于到了鄂西边境。 回首而望,只觉川贵之行恍若隔梦,比天人说梦还要离谱。 不禁又想起那魔女先前在密闭空间中跟自己说的一席话,尤是那一句:本族先辈自入宏然大陆以来,虽然不能说从未沾过人族鲜血,但所杀的大多是上门找茬儿的修士。凡人百姓,我们多半不会招惹,更不会随意杀戮了。 他原先自是半点不信的,但此刻难免心中打鼓了。 在心中反复纠结多日,行到鄂东,快要临近岷阴州的时候。眼见长乐村只剩数百余里地,忽然悲从心来。 忍不住想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倘若角魔不杀人,我长乐村七十四户二百六十七位乡亲怎么会暴尸村野,化为孤魂野鬼 倘若角魔不杀人,我宏然修士何苦冒着生命危险,前赴后继的与其拼命搏斗,以至数不清的前辈先烈葬身魔手,身陨道消 又想起在川贵之时,当地百姓,竟然大多念着角魔的好。 便自然而然推测到:我在川贵所见,多半是这些角魔的阴谋诡计,大抵是想用怀柔政策,巧夺民心,继而松动我宏然人族根基。 他们眼下虽是假仁假义,待日后颠覆人族,霸占宏然,多半要凶相毕露,重现吃人的模样,我可决不能在心中有半点犹疑。对仗角魔,亦不可有半点心慈手软。 如此想罢了,终于重振除魔卫道之心,大步往前行去。 这日,到了鄂东边界一个名叫宁城的小郡。 人是腹中空空饥肠辘辘,难免要去饱餐一番。 只见郡中飞丹阁楼林立,街面店铺玲琅,也算是颇为兴盛。 将要寻到一处酒楼的时候,忽然见到一处大墙根底,围着里三圈外三圈的人,纷纷指指点点说着什么。 不二心下好奇,便凑了过去,三两下挤到人堆里。 只见人群之后,墙根地下蹲着个老汉,面容憔悴,愁眉苦脸的。 老头脑袋上方的墙面上,贴着一张黄纸,黄纸上写着百十来个字。 不二仔细看罢,原来是一段悬赏公告。 悬赏内容大抵是要杀死一个藏匿在宁城郡青阳镇的青角魔。 赏金是五千二百九十三两。 不二问了旁人。 皆说这老汉儿来宁城已经十天了,这悬赏榜文却还在这里挂着,根本无人揭榜。 不二便纳闷了,奇道:这么多银子,雇来几个修士,杀一个青角魔当是绰绰有余,怎么会没有人揭榜 旁人便道:你是不晓得这青角魔有多厉害。便给不二大抵叙了来龙去脉。 此事说来,要从十年前讲起,某日夜里,青羊镇有位刘屠户家的女儿半夜给人掳走了,悄无声息的,没留下半点痕迹。 又没几日,镇外宝坻村一位张员外家的独苗孙女也给人掳走了,也是半夜来无影去无踪,未叫任何人瞧见。 打这开始十年里,青阳镇方圆百里,连带数十个村子,丢了一百来个未出阁的黄花闺女,皆是十八岁左右的年纪,个顶个的漂亮。 镇上的百姓吓得不轻,但凡家里有闺女快到十八岁,纷纷将闺女送去别处避难。 岂料得凡是送出去的闺女,皆被半路掳走,连带送人的人也是杳无踪迹。 此镇百姓只好放弃这打算,转而谋划如何擒住这恶贼。 方开始,人人都以为是武林中的采花大盗,便是请了江湖中的武林高手,人人武装,夜夜值守,想要将其拿下。 直到三个月前,有人亲眼瞧见那采花大盗是个头顶长角的青角魔,这才大惊失措,骤然恐慌,想起聘请修士来除魔。 镇上的百姓皆是寻常人家,众人集钱,也没凑来多少,只够请一些无门无派的散修。 这些散修到了镇上,个个号称本领高强,却通通被那角魔轻而易举杀死了。 直将筹来的银子耗光了,也没能伤到那角魔一丝一毫。 无奈之下,众百姓砸锅卖铁,凑来五千多两银子,叫眼前这位李老汉带着去向鄂东修士大宗龟山宗求救。 岂料得,龟山宗的俗世长管说,先前来请,或可便宜一些。现下死了这么多散修,才想起龟山宗来,岂不是对本宗的蔑视无理。 说来说去,自是要多加银两,至少要一万往上。 青羊镇的百姓经过先前的折腾,哪里还凑得出来这么多钱财。 告天无路,告地无门,只好派李老汉来到宁城郡将所有筹集来的银两统统拿出来,好招来一个真正的修士高人,相助众百姓脱离苦海。 只是那角魔害了这般多修士的性命,可见本领极其高强了,寻常修士哪里还敢揭榜 便是这样拖且了十日,这李老汉干粮早已吃完,又不敢花一分筹集的银子,早已饿的面黄肌瘦。 再加劳心劳神,忧虑心苦,虽是庄稼汉的身子,也颇有些扛不住的摇摇欲坠之感。 不二听了,心中愤怒之极,暗道:我就说,这些角魔残忍无道,怎么可能会善待人族的百姓只不过是些人面兽心的畜生罢了。 这龟山宗的修士也着实可恨,竟叫这角魔在青羊镇里横行霸道,作威作福十多年,当真是天理难容。看我如何不将他千刀万剐来 忽而想起什么,又忍不住问道:青羊镇的百姓干嘛不去请云隐宗的修士 离这里不过数百里地,更是九大宗之一,其中高手更是多得很呢。 各位,对不住,刚刚码完这章,更新来晚了 170.第170章 除魔斩妖向青羊 ♂, 不二问罢了。 便有人回道:云隐宗乃是宏然九大宗之一,恐怕要的酬金更高了。 另一位驳道:这就是你不晓得了。云隐宗的酬金向来低廉,青阳镇的百姓自然也去请过了。 只不过,据这李老汉讲,云隐宗的李掌门说了,鄂东是龟山宗的地界,本宗贸然派出修士只怕引起门派纠葛,徒伤了友宗交情,被人诟以越界之嫌便不大好了。 李掌门既然如此说,青羊镇的百姓也只好打道回府,另请高人了。 不二心里直叫胡说八道,掌门师伯怎么可能说出如此不讲人情的话来 定是那李老汉听岔了,亦或者是本宗哪位俗世弟子说的话。 刚要反驳,忽然想到:我此番傀蜮谷之行,与师兄弟和各宗道友相处,多少明白一些修士界的规矩。 越界一事,却是听一位逐风谷的道友讲过。说的是各宗各派皆已被宏然宗盟划定守区,除魔卫道须在各宗守内进行。除非是宏然宗盟调遣,亦或者守地宗派求救,否则一般轻易不得越界的。 如此想来,倘若未经龟山宗允纳,云隐宗若是贸然派遣弟子到鄂东除魔,搞不好真的要闹出宗派纠纷。 虽然想通了此事,但在心里,终究是不大相信掌门师伯会对百姓的求救置之不理的。 他心中早就升起了去青羊镇除魔卫道的念头,原本打算以云隐宗弟子的身份相助,但既然顾虑到越界之嫌,无疑要换个身份了。 稍作思量,站了出来,几步走到那墙根处,伸出手来,便要揭下那悬赏榜文。 却忽然听到李老汉开口了:小伙子,你干甚么 不二便说自己要帮助青牛镇的百姓除魔。 李老汉仔细瞧了瞧他,只见一副农夫模样的打扮,忍不住气道:年轻人,我看你也不像个修士。不要为了身外之财,把自己的性命断送了。 不二见他不信自己,便是露了两手,一蹬腿遁在半空之上,又唤出那红芒利刃势如闪电般飞来飞去。 稍过一会儿,又落到地上:老伯,你看我的本领如何 那老伯瞧了,便问他:你是哪一门哪一派的修士,怎么连道服都不穿 不二便说自己是无门无派,散修一个。 那老伯连连摇头:像你这样的骗子,我见得多了。没什么真本事,就知道飞来飞去,摆一些花架子。老伯这些银子,皆是青羊镇百姓的救命钱,万万不会给你的。 不二立时没了脾气:那老伯你讲一讲,怎么才算不摆花架子 李老汉道:飞天遁地算不得什么,我听人讲,那些能呼风唤雨,梵天煮地的修士才算是厉害。你给我喷个火龙什么的瞧一瞧。 不二哭笑不得:老伯,玩火儿的招式我没学过。 李老汉便道:不会耍火,冰箭啊,土墙啊,刀阵啊,变身啊,什么的也可以,总之威力越大越好。 不二便犯了愁,他所学道法,不管是老伯教的,亦或是柔云功,要么趋向于实用,要么威力不显。 圆明剑诀倒是威力不小,可惜是一门武功,剑气挥舞之间,只凭凡人的肉眼又难以察觉。 正是为难之时,忽而想到什么,连忙说道:老伯,你害怕我是来骗钱的。可是你的银子我也一文不想要,只想去青云镇杀了那角魔,帮助镇里的百姓脱离苦海。 李老汉仔细瞧了瞧他,只见其神情真挚,言语诚恳,许是真的想帮助自己。这才和气道:小伙子,我晓得你是个热心肠,但我劝你还是不要冒险了。 像你这般本事的修士,青羊镇里已经死了十七八个,再不要枉送一条好命。 说罢,便是铁了心思,不答应不二揭榜。 不二费尽了口舌,也是没得奈何。 眼看着说服不了他,便寻思:青阳镇我是去定了,那角魔我亦是非除不可的。但却不是非要揭榜才行,大可以等别的修士接了任务,我跟在他们身后一同去瞧瞧。 既是如此想了,便也不再相劝。 找了个酒楼,点了些菜饭,打包了拿给李老汉。 接着,便去街上买了一柄铁剑,寻思既到了宏然大陆,青云宝剑便决不可轻易露相。 有了这柄铁剑,亦可使出圆明剑法,也算是一个出其不意的暗手。 再往回走,远远便瞧见那老汉不见了踪影,悬赏榜文也从墙上撤了下来。 他猜的是有人接了榜,便向旁人问了前往青羊镇的路,急急忙忙追了过去。 一路急遁出十里地,终于瞧见三个身着逐风谷道服的人遁在半空之上,其中两个人各拎着李老汉一侧肩膀,带着其飞遁而行。 老汉人家脚不沾地,身悬半空,端是紧张得冒了满头大汗,人却是咬着牙一句话也不说。 不二看了,心中忍不住暗道:这老伯为了青阳镇的百姓,端是受了许多苦。 便是心头一酸,追了上去,冲着三人道:三位道友,这位老伯身体不大舒服,还是让我来背着他罢 三人听了,便止住遁势,落了下来,问道:你叫什么,是哪一派弟子,跟着我等干什么 不二便说自己叫魏三,是个散修,亦是想到青阳镇除魔去,又回问三人的姓名门派。 这才知道这三个是亲兄弟,老大叫吴明,老二叫吴信,老三叫吴宗英,皆是逐风谷门下弟子。 三人自荐罢了,便冲不二道:魏道友,青羊镇的角魔太过厉害,还请你避走别处,以免殃及池鱼。 不二当他们担心自己惦记酬金,便笑道:三位,你们只管除魔去,全不用理会我。这位老伯的酬金,我也是半文不要。 说罢,便征询李老汉的意思。 李老汉道:只要三位修士老爷同意你跟着,老汉我也没意见。 那老大吴明便道:老伯,我们兄弟三人除魔斩妖,自有一套祖传功法,不方便别的修士瞧见。 这位魏道友和我们三人,老伯你只能二选其一。 那老汉稍作迟疑。 老二吴信便有些不大耐烦:你真当我们稀罕这些破银子 要不是看着青羊镇的百姓遭罪,我才懒得走这一遭。 说罢,便是冷哼一声。 李老汉忙道修士老爷息怒,便转身冲不二道:你行行好罢,放我青阳镇众百姓一条生路成不成 不二心中自然不肯,但既然他如此说了,也只好叹了一口气,一转身遁去了。 心中自然委屈的不得了,暗道:这老伯好生不识好歹,我诚心要帮你,你倒是帮着别人欺负我。 遁出五里地,忽然止住脚步,回想方才那三个人的模样,只觉得不知哪里有些不对劲。 又记起他们对待老汉的态度和方式,着实有些生冷,不像宏然正宗弟子的做派。 越琢磨,越是不大放心。 当即便扭头转了回去,冲着三人遁去的方向一路匆忙追着。 又遁出数十里地,才远远瞭见他们的身影,便不敢靠得太近,离得老远挂在身后。 细细观察许久,这才发现,这三人遁行之间,脚底不见旋风,衣衫不扬。 以他在傀蜮谷中所闻所见来看,着实不大像逐风谷弟子的遁法。 忽而想到:他们明目张胆的说自己是逐风谷弟子,难道不怕过界之患么 又是加班到8:30差点又要推迟更新了。头晕脑胀的,感谢我凭着顽强的意志坚持下来 今天要纠正一个不妥之处,在慷慨激昂白云璟一章中,我重新调整了不二的知识设定,黄宗裳应该是没有教过他东南西北四大统领什么的,也不应该告诉他过去发生过哪些战役。 这个不妥之处已经更正,不过用qq器的书友应该看不出来,因为手机缓存我是没法改的 在这里,多谢stllsmle书友提出的宝贵意见非常感谢像你这样认真读书的书友。 另,由于近期工作繁忙,码字也比较匆忙,部分章节出现不少疏漏,欢迎所有书友向本书提出意见建议。当然最好能加到书友qq群里与手予详细说一说,向手予提出所有觉得不大合适的地方。一经采纳,会在每个新章更新后郑重感谢 171.第171章 无明业火心头起 ♂, 不二越想,越是觉得不大妥当。 暗自琢磨这三人八成不是逐风谷弟子,只是为了这老汉的五千多两酬金,假扮做该宗的弟子。 也不知他们的本领究竟如何,倘只是夸夸其谈,岂不是害人害己 念及于此,更是打定主意,远远跟在三人后面,要去青阳镇瞧一瞧。 一路边琢磨,先前听说这角魔在镇子里前前后后杀了数十个修士,想必本领一定不差,也不晓得自己究竟是不是对手,进了镇子可要小心行事。 那三人遁速不大快,行着行着,天将黑了。 方好到了一个叫做前亭的小镇,便吵嚷着要夜间赶路不便,硬是要住一宿。 李老汉虽是心疼银子,但也不敢得罪,给他们寻了间客栈,自己睡到了客栈后的牲口棚里。 不二跟他们住到了一家客栈,寻了一间客房躺下,却横竖不放心那老汉。 寻思老人家一大把岁数,身子本就经不起折腾。这些日子又遭了这么多罪过,莫要在牲口棚里染了什么疾病风寒。 忍不住暗道:瞧我这猪脑子,我大可以出钱给这老汉开间客房,让老板领着他住进去。 想到此处,便是一刻也待不住了。 起身出了房门,直奔柜台而去。 走到一半,看见那三人的房间,忽而心中一动,暗道:他们究竟是个什么来路,我不妨去探一探。 便小心翼翼靠了过去,默念一声:诸灵聚耳。 顷刻间调集一道法力涌到右耳廓,里面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只听,先是一阵稀里哗啦银两落地的声音。 接着便是老二吴信的声音:这些银子我方从钱庄兑出来。 着实开眼了,咱们三个入道一年多来,头一次赚到这么大笔的银子。 不二听了,心中直冒冷汗:只入了一年道行,便敢跟青角魔叫板,你们也算是胆大包天了。 吴明的声音中却是不大满意:可惜了,只有定金的三千两,那老汉怀里还揣着两千两的银票。到嘴的肥肉扔了,我真是不甘心。咱们趁这老汉睡着了,把银票偷了再走如何 吴信摇头道:偷他干吗万一这老汉醒来,发现咱们三个卷着银子跑了,告到宏然宗盟反倒坏事。干脆找个荒郊野外,了结了他的性命,再一把火烧了尸骨,此事再无人晓得。 吴宗英吓得腿都软了:万万不可伤害凡人的性命,那可是天大的罪过。 吴信嘿嘿笑道:若是被人发现了,那自然是天大的罪过。但若是无人瞧见,便跟碾死一只蚂蚁一般。 吴明细细思量一番:杀人一事,太过风险,也没有非做不可的理由。 咱们尽管把银子拿走,宏然大陆如此之大,他哪里还找的见咱们 再者说,他倒是想去宏然宗盟告状。但宗盟岂是他一个凡人,想去就能去的 宗盟里的长老们,更不会为了区区五千两银子,大费周折地跑去逐风谷,寻找三个根本找不到的罪魁祸首了。 见老大老三都是这般意思,吴信便也不再强求。 不二人在窗外,只觉心头快要气炸了:这五千二百九十三两银子,每一钱都是青羊镇众百姓的血汗钱,不知记挂了多少人的救命希望身家所托。 李老伯为了省下银子,一口饭也不舍得吃,宁可住在牲口棚里。 你们三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连这般救命钱也要贪墨了,岂不是人族中的畜生,修士界中的败类 我不将你们三个揍得皮开肉绽,跪地求饶,痛哭流涕,如何对得起青阳镇百姓遭的罪如何对得起李老汉吃的这些苦 一通想来,气得拳头快要捏爆了。 便在此时,忽而听见屋里的脚步声往门口靠来,便连忙闪身藏去廊道里。 兄弟三人出了房门,便直奔后院的牲口棚圈。 李老汉累日来,四处奔波,忧恐焦虑,没有睡过半个安稳觉。 今日寻来了大救星,又吃得饭饱,身子方沾了草垛,便入了梦乡,呼声打得直传到门外。 不二小心翼翼跟在三人身后,眼睁睁看着他们钻进棚里,从老汉怀中掏出银票,趁着黑天黑地离去了。 便寻思:在这里打起来,难免要伤及无辜。我且跟着你们出去,到了荒郊野外,保管让你们三个狗东西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一路从前亭镇北郊跟了出去,往出遁了十余里地,便不再隐藏行迹。 兄弟三人立时发现身后有动静,转过身去,见来人正是不二,便问道:臭小子,你又要干什么 不二拱了拱手:三位,我晓得你们要去青羊镇除魔卫道,想去一睹高人风采。 说罢,四下望了望:怪哉,青羊镇需得往西走,你们怎么向北面行 吴信冷笑一声:我看你小子是来找死的。 不二点点头:好哇,正要领教三位的高招。 说着,运气到掌心,一道红芒利刃便持在掌中,在黑夜里熠熠发光,锋势惊人。 那三人见了,皆是心下一骇,寻思此人样貌虽是平平,农户的打扮,但见这红芒利刃的声势,多半是个深藏不露的。 便是齐齐露了怯,吴明忙一拱手:魏道友,听你的口音,不大像本地人,多半不晓得近日往西的路不大太平,向北走也能去得青阳镇。 不二便道:原来如此,正好在下路不熟,咱们搭个伴儿罢。 兄弟三人见他如此不识趣,便是相视而望颔首,彼此心意已然通明。 吴明便冲着不二道:魏道友本领高强,能助我等降妖除魔,自然是天大的好事。事不宜迟,咱们这就上路吧。 说罢,便请不二走在前面,三人跟在身后。 不二一转身,吴明一个眼神扫过,抬起手,五指并拢,冲着下方轻轻一切。 老二老三自然心领神会,各自掏出了家伙,便要冲着不二脑后重重砸下去。 便在此时,不二倏地转过身来,冷笑道:无名无姓无踪影,你们还真是起得好名字 三人立时呆在当场,正要说什么。 不二又道:老实讲,我此番是来打劫的,还请三位把身上的财物都交出来罢 今天要感谢明生噗书友,书评区的活跃者,多谢你的留言啦 对了,还要谢谢小小拳王不再同学,每日坚持投票呢。 从今天开始,书友群的几位书友开始接轮写,每人一句,写一篇长篇。 由包子同学做记录,每写一章发到书评区和贴吧,希望还有更多的书友可以一起参与,还是挺有意思的 有志于写的书友,也可以通过这个方式,锻炼自己的文笔呢。 172.第172章 酣畅淋漓复回还 ♂, 不二此话说罢,兄弟三人皆是吓了一跳。 吴明愣了半响,才笑道:道友说笑了,兄弟我几乎要当真了。 不二冷哼一声,心中默念:云开日照。 倏一抬掌,一道红芒利刃脱手而出,眨眼间擦着吴明脸颊就过去了。 利刃虽未沾到其身,但亦是削下一缕丝发飘然而落。 吴明脸颊发麻,自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吴信当即气炸了,立时便要抄起家伙出招了。 慢 却是吴明挥了挥手,示意他先等一等:魏道友,我们兄弟跟你好声和气,你可不要得寸进尺了。 不二却道:在下也未曾恶语相向罢,只不过是跟三位道友讨些活命的银子。 吴明听了,便是松了口气:原来如此,我便说我们兄弟三个穷光蛋,有什么好打劫的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抛去不二怀中。 不二接了银子,在手上稍作把玩,忽而冷笑道:三个穷光蛋,却怀揣着五千二百三十九两银子,当真是稀罕的很。 兄弟三人听了,立时退出一步,个个眼神不善:阁下究竟想干什么 不二早就耐不住性子,心中一团怒火快要将自己烧坏了。 一个箭步冲上去,掌中红芒一闪,便在吴明的胸口划了一道一尺长的伤口,接着一脚踹到他胸口,将人蹬的飞了出去。 只见一道鲜血呲的四溅,整个人在半空中滑了一丈,重重落在地上,痛的哇哇直叫。 不二怒道:魏某特来替李老伯和青羊镇的百姓讨个公道。 说罢,一俯身猛冲出去,直追其人,掌锋芒刃大开,把那吴明的身子当作了画布,唰唰画了数十道血痕,直将他染成一个大红人,鬼哭狼嚎叫唤不停。 吴信吴宗英二人见老大受了伤,直骂臭小子找死,齐齐攻将过来。 不二飞起身子,下一刻便闪在吴宗英身后,一掌将其拍到地上打滚去。 那吴信见三人已倒其二,忙从怀里托出一个花瓶,敲了敲瓶底,急道一声:善瓶结善果。 便从那瓶子里涌出数个圆形光球,一窝蜂地飞向不二。 不二笑道:来得太慢 随意闪了几步,便将那光球通通躲掉了。 又是一步靠在吴信身侧,一脚将那花瓶踹到地上,摔个稀八碎。 吴信心疼得吐血,却未来得及说话,被不二一把抓住胸脯:善瓶结善果白瞎了这名字 说着,运起圆明内功,飞起七八个重重的耳光,将他刮得面庞高肿嘴歪眼斜,直比猪头。 吴信疼的不堪言苦,连声告饶。 不二又道:你倒是一口气硬到底,我才好饶了你。 便是巴掌声啪啪不断,将那猪头打得又阔了几圈。 吴宗英见二哥挨揍,急忙从地上爬起,冲将过来,掏出一根齐眉棍,双手来回交迭,默念一声:棍随吾心起,自有同心圆。 将那棍子抛到半空之中,飞快地打转起来,化作一个疾速转动圆盘。 又道一句:棍影起浑圆,势如急风雨 便有数道棍影从圆盘中飞将出来,顷刻间要将不二周身罩住。 不二早就看出棍势所向,未等那棍影落下来,便揪着吴信的衣领,一把将其丢到了半空之中。 那数道棍影便齐齐敲在了吴信身上,砰砰砰地直响,痛的他直叫老三停下来。 不二人却冲到吴宗英身侧,运起内力到了拳心,一股捣在他小腹上。 吴宗英一声闷哼跪在地上,脸色直叫一个煞白。 不二怒极反笑:便凭你们三个这副德行,还敢假扮逐风谷的弟子 逐风谷弟子个个顶天立地,为民除害,也不枉叫个名门正派。你们三个不要脸的,岂不是污秽了逐风谷的名头 说着,骑在吴宗英身上,又是一通暴揍。 那吴宗英挨了拳头,痛得浑身直抖,却是一句不吭。 不二心道:这还像个人样。 拳头却是一刻未停:便凭这点微末道行,也敢去青羊镇降妖除魔 是了,你们不敢跟角魔较量,就知道欺负老百姓 又是咚咚两拳捣罢,只听噗的一声,一阵恶臭袭来,不二低头一看,那吴宗英已然昏了过去。 裤裆却是湿漉漉黄澄澄一片,竟然将屎尿统统揍了出来。 不二眉头一皱,忙从他身上爬了起来。 扭头一瞧,只见吴明吴信早已被打服了,并作一排,连声告饶。 不二道:叫我饶了你们,你们可曾饶了李老汉 飞起两脚,将二人踹得连滚带爬:老百姓的救命钱,你们也敢黑心贪了,果然是狗一样的东西。 贪了多少银子通通给我算成文钱来,有多少文钱,我便打多少个耳光。 吴明,吴信当即吓傻了,一两银子兑成一千文钱,五千多两便是五百万个耳光,岂不是要把人活活扇死了。 当下便是扭头就跑,不二哪里肯放过,追在二人身后,打得两个满地打滚,龇牙乱叫。 到最后,便是痛的一步也走不动,躺在地上只道再也不敢了。 不二打了半天,却是毫无半点抵抗,亦是觉得好没意思,终于停了手:我给你们两条路,要么把身上的钱财统统留下来,要么把命留下来。 二人虽是肉痛之极,但也只好照做了。接着,便架着老三一并离去。 不二点了点收获,除了李老汉的五千多两,还余出一千多两银子,统统收尽乾坤袋里,便转身往回遁去。 边遁边寻思,只觉得今晚之事实在痛快得不得了,但也着实不符自己的性子,简直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细细思量罢了,倒是觉得有些像师傅黄宗裳的脾性,忍不住有些好笑:若是我变成师傅的模样,每日老子长,老子短,见谁不顺眼就揍一顿,那可就不大妙了。 过了一炷香的时辰,到了前亭镇的客栈。 径直去了后院棚圈,只见李老汉仍是睡得香沉,呼声连绵不绝。 他微微一笑,心道:老人家,我把你的救命钱拿回来啦 便将那两千两的银票掏出来,小心翼翼塞到李老汉的怀中。 岂料得,他的手刚伸进其衣服里,李老汉一个哆嗦,眼睛一睁,竟然醒了过来。 看见不二,立时吓了一跳,连忙坐起身来,骂道:你个贼小子,连老汉的救命钱也不放过 收藏木有涨,一个也木有 今天从早晨加班,到晚上接近十一点,刚刚回来,感觉好累 幸好早晨五点钟起来,写了1000多字,要不然今天的更新又要推迟了。 今天要感谢璇玑道友,默默地投了一段时间推荐票了,每日六票,多谢啦 哎,这个星期一申请了签约,结果到今天还没回信 我震惊了,居然拒绝短信都不给我回 我看,我下星期得再发一个申请,提醒编辑快快给我回个拒绝短信 173.第173章 日落青龙三驻首 ♂, 眼见李老汉一副惊恐交袭的模样。 不二立时无语,半响才道:老伯,你误会啦。 李老汉道:我误会什么你若不是打这银子的主意,为啥趁着我睡觉的时候,把手伸到我怀里。 其实,不二只需将昨夜发生的事情,通通告诉他,即可真相大白了。 但偏偏此事万万不能说出来。 在不二想来,先有数十个散修在青羊镇失手,后有龟山宗坐地起价,接着便是云隐宗坐视不理。 宏然修士已然亏欠青羊镇百姓殊多,说不得早已落下诸多抱怨。 倘若再让李老汉晓得今夜之事,岂不是要被三个害群之马,败坏了天下修士的名声 故而,他一定要守口如瓶的。 但又不知如何回答老汉的问题,便一时默声不语口难开了。 那李老汉得理不饶人,站起身来,把鞋脱下了:臭小子不学好,我替你爹娘教训你。 说着,一手持着布鞋,照着不二的屁股重重一拍。 不二忙向后退出一步,轻而易举闪了过去。 李老汉眼睛一瞪:你还敢躲 举着布鞋追身过去,高举高落,非得好生教训一番。 不二给他追得在牲口棚圈里四处乱跑,当真是哭笑不得。 二人一追一躲,那老汉却连不二的衣衫都未够着,眨眼一炷香的时辰过去了。 李老汉端是个跑不动了,脚步渐渐放慢,重重喘着粗气,脸上仍是愤愤不已的模样。 不二回头一瞧,立时心软了,暗道:我跑什么便是叫老伯揍一顿又能怎么样 当即站定了,一步也不动。 李老汉追了上来,举起布鞋啪啪啪一顿拍打。 打了几下,见不二一声不吭扛着,便收手了:臭小子,你怎么不躲了 不二笑道:老伯要是不解气,就请接着打罢。 李老汉听了,叹了口气,把鞋子又穿上:你好端端的人不做,干嘛要做贼这是本镇百姓的救命钱啊 不二这才道:老伯你打我,我可以让着你。但你说我是贼,我是万万不会承认的。 请老伯想一想,凭我的本事,即便强抢了这些银子,你又能拿我怎么样我运起飞遁之术,眨眼间离开前亭镇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李老汉细细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那你半夜跑来这棚圈里干嘛 不二想了想,回道:老伯,逐风谷的三位修士高人突然接到宗内的调令,前往陕南除魔去了。临走之前,他们找到我,请我跟着你去青羊镇走一遭,将那害人的角魔除掉了。 那老伯听了,哈哈大笑:你这谎话真是漏洞百出。 逐风谷是宏然九大宗,他们既答应跟老汉我去除魔,又怎么会轻易返回便是真的有急事要走,也应该与我打个招呼吧 不二便从储物袋里将拿出来三千多两银子:老伯,他们的定金都给我啦。 李老汉仍是不信,当下出了棚圈,径直去了客栈房间。 一开门,果然是行李不见,人去房空。 呆站了半响,便软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不二好说歹说,仍是个劝不住。 哭了足有个把时辰,李老汉才站起身来:小子,你把定金还给我,我去宁城郡再请一个高人 不二劝道:老人家,你从这里往宁城去,步行起码要三日。到了宁城,也未必能请到真的高人。说不定榜文贴出无人理会,再拖且个十天半个月,青羊镇的百姓又要遭罪啦。 倒不如,我跟你去青羊试上一试,倘若我真的杀不了那角魔,再把定金还给你如何 李老汉道:小伙子,我知道你是个热心肠。但凭你的本事,去了青羊镇也不过是白白送命罢了。 不二却是铁了心,绝不退还定金, 李老汉拿不二没有办法,又琢磨他先前说的确有道理,再拖一些时日,镇上的百姓可熬不住了。 寻思他若真的能杀了那角魔自然极好,若是杀不了,再把银子要回来也不迟。 如此想罢,终于点头答应了。 不二便将李老汉背起,一趟直奔青羊镇而去。 约莫遁了五个时辰,天已大亮,到了一处集镇。 远远望去,街巷纵横,屋舍林立,闾檐相望。 镇内建筑多用青石硫璃构造,加以红瓦飞檐,样式亦是趋于统一,看起来蔚为壮观,可见往昔确是繁华过的。 但街巷之间,屋舍两旁,几无人立足行道,可见今时之潦倒。 不二背着老汉入了镇,里面仍是冷冷清清。 按那老汉的指点,到了一处颇为开阔的广场,广场中央立着一口大钟,周身青黄,高以丈许,径阔七尺,上窄下宽,呈喇叭状。 钟身环刻青龙伏虎,鳞飞爪扬,栩栩如生。 不二仔细盯着那青龙白虎看了一会儿,只觉得其神态之间,顾盼之际,极有呼之欲出之势,令人咋舌不已。 环钟口一圈,纹着一行字: 日落青龙三驻首, 月起白虎更搏空。 天魂铸槌敲心门, 地魄生木钟声玄。 那字迹古拙厚重,不二看罢,只觉得生出分外踏实之感。 便问老汉这钟的由来。 李老汉道:相传建镇之时,并没有这钟。千百年前,有一位修士大能,被人追杀,受了重伤,逃到此处。镇上几户人家将他藏在地窖之中,每日送水送饭,助其躲过一劫。 那修士感念他的救命之恩,便将自己的随身法宝也就是这口大钟留在镇上,并传以使用之法。说是遇到无妄之灾,可借钟声唤出青龙白虎庇佑。 哎,可惜了。自那修士大能走后,青羊镇千百年来,并未遭遇什么大灾大难,后人便将这大钟的使用之法统统忘了,否则镇上的百姓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般田地。 李老汉说罢了,又在那大钟之侧呆立许久,这才端起木槌,照着钟身铛铛铛敲了九下。 心道:敲钟九数,是为喻义吉祥多福,消灾消难,可偏偏为什么不管用呢 那钟声雄浑悠长,深沉绵延,在镇子半空洋洋回荡。 不一会儿,便由上千个百姓闻声赶来聚在广场之上。 众人见了李老汉,个个满怀希冀,齐刷刷的目光聚在他身上。 李老汉见此情形,只觉得此行一是无成,愧对众人所盼,心中好不难过。 叹了口气,才将这一路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道了出来。 众人见他如此伤心难过,皆是不忍责怪。 李老汉便指着不二说道:咱们且让这位小哥试一试。 倘若还是不成,老汉我便是跑断了腿,也要寻一个真正的修士高人回来 众百姓却不似他想象般失望,有人笑嘻嘻劝道:李大爷,别难过啦,真正的修士高人自己找上门了 说着,人群之中便极有默契的闪开一条通道。 接着,十几个修士模样打扮的人,从人群之后气宇轩昂大步走来。 不二瞧过,这些人身着的道袍个个眼熟,有洛图宫的,逐风谷的,兽人塔的,御鬼宗的,乐韵宗的。此外,竟然还有两个岳恒宗弟子。 九大宗已至其五,当真热闹非凡。 不二便在心头暗道:这些人穿着宗门道袍,明目张胆地来龟山宗的地盘除魔,丝毫不避讳自家门派,八成也是些西贝货 正是腹诽不止之时,忽而瞧见队伍身后,站着两个颇为熟悉的身影。 一个女子,相貌清秀,身材魁梧。 一个男子,马脸厚唇,古铜肌肤。 正是顾乃春门下的二弟子蒋英和三弟子尤三字了 经魏小手同学提醒,再纠正一个疏忽之处吧,其实是想在之后的情节里体现,但反复思量过后,还是写在不二刚回到傀蜮谷的时候比较妥当。 大家都知道,由于某种原因,在寒冰界内,角族人的力量会受到极大压制。出了傀蜮谷后,便会恢复修为。 不二身具角族血脉,当然也受到了压制,回到傀蜮谷后,这种压制也解除了。 这件事情,本应在刚出傀蜮谷的时候就交代了,但当时为了情节顺畅,手予将这一点拖后了。 现在看来,还是在那个时候便说清楚比较好。 所以,我在第一百六十二章出师未捷身先死中做了一点补充,具体改动如下: 不二见她头也不回的离开,身影没在洞口。忍不住想起寒冰界中二人共同经历诸事,亦是唏嘘不已。 当值此时,他自然不愿干坐等死。 出了傀蜮谷之后,自己强悍的身体和恢复能力又离奇的回来了。 之前所受种种伤痛经过静养,也好的差不多。 这让他难免心神跃动,生起出逃之心。 只不过,手上脚上皆被拷了禁魔链锁,半点法力也使不出来,让他难免有望洋兴叹之感。 今天,书评区有几位书友为手予不能签约的事打抱不平,多谢啦。 其实关于申签失败,我一开始还是挺难过的,不过经历了七八次失败,早已经习惯了。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是编辑,觉得这本书就是不好,就是不符合市场,就是没有好的预期,我也很有可能不会同意签约的。 毕竟,写书的人太多了,不可能每一个都照顾到。 编辑手里的推荐位也是有限的。 不过请放心,即使这本书到最后也无法签约,手予还是会坚持到底的。 另,今天要感谢灿若星河书友抱歉不知道名字是否写对了,经常五票支持。不过我有点好奇,为啥总是先投4票,再投1票,难道是经验多吗哈哈 174.第174章 春花怡然明皓齿 ♂, 不二瞧见了蒋英和尤三字,自是升起久违之感,正要上前叙话。 却见蒋英根本不看自己。 尤三字则眉头一皱,冲他微微摇了摇头。 不二虽是一头雾水,但也晓得二人不打算与自己相认了。 只好把话吞回肚里头,一声不吭了。 便在此时,一个身着洛图宫服饰的女子站了出来。 只见她容貌娇媚,神态怡然,明眸皓齿,肌肤娇嫩,着实叫人眼前一亮。 这女子冲着李老汉一拱手后,自荐名叫春花,又将此番前来的各宗弟子门派姓名还有往昔英雄事迹,大抵介绍一遍。 原来这里皆是九大宗里成名人物,算起来除了岳恒宗的二位,其余几人皆有过击杀青角魔的经历。 当介绍到蒋英和尤三字的时候,只说这二人无门无派,但本领十分了得。 说罢,微微一笑:老伯请放心,此间有我们坐镇,管教那青角魔有来无回,死无葬身之地。 李老汉连连点头,一时激动的难以言喻,只是不住地称谢。 春花叫老伯不要客气,又转身冲着不二一拱手:这位道友,青羊镇里的角魔殊为古怪,本领又极高,你待在此间,实在太过危险,还请从速离去,方好保得性命。 这话方说罢了,便听到身后传来噗嗤一声。 原来,是蒋英忍不住有些好笑:的确,这位道友一副老农的打扮,想来本领也多半不济,还是回家种地比较好。话语之中多有揶揄之意。 那春花听了,皱眉道:在下绝无此意,只不过担心这位道友待在镇里茫然无措,遇到危险,又不知如何自处。到时候,我等又无暇分心照顾哎,不要白白送命才好。 蒋英嘿嘿一笑,不再说话了。 同行众人听了,亦觉得极有道理,纷纷劝诫不二。 不二听了,暗道:看这些人的架势,八成是九大宗的正牌弟子没差了。有他们在此坐镇,那角魔多半要倒霉了,也无需我再做什么。 但辛辛苦苦跑了半夜,什么都没做便离去,让他着实有些不大甘心。 再者,这惊扰青羊镇十年的角魔究竟什么模样,也让他十分好奇。 倘若连一面也见不上,只怕要大为遗憾了。 便回道:各位道友言之有理,不过我连日赶路,身心俱疲,打算在镇里稍作歇息,再行离去。 春花听了,心中暗道:这小子好生讨厌。 她猜得不二大概是舍不得到手的酬金,故而想借着歇息落脚的由头,在这里盘桓逗留,企图侥幸杀了那角魔。 这样不自量力的修士她见得太多了,大多数已变成尸骨一堆。 既然他要自寻死路,她索性不必理会,冷笑一声:若是道友不日离开青羊镇,还请将众百姓交付的定金先留下罢。 不二当即从乾坤袋里掏出三千多两银子,交还了李老汉。 众人见他如此痛快,倒也不再多说什么。 一众百姓们纷纷散去,众修士便在大钟旁商议除魔事宜。 不二眼见他们不大欢迎自己,自然也不愿招惹人嫌,兀自找了家客栈住下,躺在床上迷迷瞪瞪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见咚咚咚的敲门声,一开门,来人正是蒋英和尤三字,满脸喜色瞧着自己。 不二将两人让进来。 蒋英哈哈大笑:好小子,烛峰云魏,真有你的 说罢,一巴掌拍到不二的肩膀,直叫他吃痛不已。 尤三字也笑道:了不起 不二晓得他们已知道傀蜮谷中发生的事,便忙做自谦。 蒋英道:了不起便是了不起,你为本宗大大的争光了。 不二则问起二人怎么会来到青阳镇。 蒋英便细细与他说了。 原来,云隐宗在鄂东的管事打探到,近日有一个十分了不得的人物叛出人族,投靠了角魔,眼下正在鄂东一带流窜。 宏然宗盟长老会命九大宗派出精英骨干,来鄂东一带细细盘查搜索。 李掌门得知此事,便委派蒋尤二人来鄂东打探消息。 前日,二人正在鄂东某郡行事,听说了青羊镇百姓的遭遇,蒋英大怒之下,便拉着尤三字一刻不停赶了过来。 说到此处,蒋英忽然大为光火:我们来到镇上,便碰上了这些九大宗的刺头货,狠狠干了一仗,揍翻几个怂包,他们才同意我二人来镇里除魔的。 不二奇道:九大宗的弟子穿着本宗的道服,不怕被人垢以越界之举么 蒋英道:越界那是小宗小派才需要遵守的规矩,九大宗的弟子什么时候在乎过越界之事 不二听罢,立时察觉蒋英话中有几处不大寻常的地方。 第一个,宏然宗盟命九大宗派出精英骨干来鄂东一带,此事自当知会云隐宗。为何还需本宗在鄂东的管事打探到,本宗李掌门才好得知 第二个,蒋英方才讲到:来到镇上,便碰上了这些九大宗的刺头货。这口气,仿佛将自己置身于九大宗之外,这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一处不大对劲的地方,便是蒋英口口声称九大宗的弟子无须顾虑越界,但她和尤三字二人,却并没有穿着本宗的道服,而是一袭便衣出行,这又是为什么 细细思量许久,却着实想不明白,索性开口直言相问。 二人听了,面上却是一阵难以言明的古怪神色,时而又不免泛出些许失落。 过了许久,尤三字才冲着蒋英点了点头:可以说。 蒋英叹了口气:魏师弟,云隐宗现在已经不在九大宗之列啦 感谢放肆的青春,每天都是两票支持 今天q群里讨论,如果魏不二拍成电视剧虽然基本上是不可能滴,不二,魔女,秀秀由谁来演比较合适。 安同学说:不二果断要由宝强来演。 我脑补了一下,觉得那画面太过美丽,哈哈哈 这几天看了某两位书友的评论,觉得有种要剧透的感觉,真是惶恐不安。 不过,关键的部分,我想应该是没有人猜得到的果然是盲目的,不自量力的自信。 175.第175章 晴天霹雳事难测 ♂, 蒋英的话,好比晴天一道霹雳。 轰得不二半天没回过神来。 蒋师姐,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 蒋英苦笑:我倒希望自己真的是在开玩笑。 不二扭头去瞧尤三字。 只见他一脸郑重,蹦出三个字来:是真的。 不二这才意识到蒋英所言多半不虚了:便是宏然宗盟,也不能轻易将本宗从九大宗之中剔除吧 蒋英挠了挠头:说起此事缘由,与魏师弟大有干系呢。 众修士出了傀蜮谷之后,将谷中所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道了出来。 师弟在傀蜮谷中舍身卫道力挽狂澜,不论是宗盟的长老,亦或是各宗各派的道友,个个交口称赞,皆是佩服的不得了。 待到宗盟计算此役战果之时,因众修士几乎没有收获多少青角和蜮灵石,便无法以此评判战绩,更无法排名立榜。 宗盟长老会紧急商议之后,便决定以谷中之战做出的贡献评判。数十位长老投票之后,魏师弟的功劳无疑居于首位,只凭你一个人的贡献分,便可以决定本宗的最终命运了。 不二奇道:倘是如此,本宗岂不是稳坐此次开谷大典前列 这时半响未说话的尤师兄终于憋出来三个字:岳恒宗。 不二正纳闷这与岳恒宗何干。 蒋英脸色一黯:魏师弟是否还记得,你是顶着哪一派的名额,进入傀蜮谷的 不二嘴一张,终于恍然大悟。 蒋英接着道:没错,你的功劳统统算在了岳恒宗的战绩簿上。如今,岳恒宗已将本宗取而代之,位列宏然九大宗之一了 不二听得膛目结舌:此事也过于离谱了 半响才回过神来:将我的功劳算在岳恒宗实在儿戏。只凭战绩将本宗剔除于九宗之一,更是没有道理。 蒋英叹道:只凭这件事,的确不大妥当。 但先前本宗已连续三界开谷大典排名九大宗末尾,此次开谷又出了林安这败类叛徒,害得人族众修士险些全军覆没,长老会反复权衡之后,才做了这般决定。 不二有些发懵,更有些不死心:掌门师伯也是长老会一员,他绝不会同意此事罢 蒋英道:掌门师伯自然不愿意。但他只是长老会中排名靠后的一个,根本无法撼动大局,故而只好暂做妥协了。 暂做妥协不二心中立时升起些许希望。 说到这里,蒋英忽而稍扫颓气,眼神之中也重现希冀: 掌门师伯说了,得到的东西,不会一劳永逸。失去的东西,也不会永远失去。本宗迟早会回到九大宗之列。非但如此,还要站在九大宗之巅,从高处昂首俯视他们。 说实话,我们也不晓得掌门师伯为何如此笃定,但偏偏觉得他的话一定会实现的。 不二听了,稍松了一口气,也终于晓得此事已然真真切切发生了,再无挽回的余地。 至此时,方才明白,为什么蒋英和尤三字没有穿着本门的道服。 多半是由于云隐宗新近退出九大宗之列,难免被各宗弟子问东问西,说不得嘲弄笑话一番,二人当然不会自找苦吃。 忽而想到什么:糟糕了,我犯下如此大错,不知掌门师伯该如何责罚 蒋英见他一脸苦相,劝慰道:魏师弟。 不,现在该称呼你为魏道友了。你全不必顾虑,因为本宗的宗规对你已无半点束缚之用。 掌门师伯说了,魏不二替岳恒宗立下了千秋之功。本宗庙小,容不下你。请你移驾岳恒宗,去做贵宗风光无限的魁首弟子,不要在此处耽误了大好前程 不二听罢,脸色立时煞白,胸口如遭万斤重击,半响说不出话来。 许久才道:我师父呢,他怎么说的 蒋英叹道:黄师叔若是在宗内便好办了,偏偏外出执事,至今尚未归还。将你请出本宗之事,便由掌门和其余三位长老议定了。 不二立时瘫倒在地上,耳边嗡嗡作响,搅得自己的思绪散作一团乱麻。仍是不敢相信,自己从此之后,竟不再算作云隐宗弟子了。 眼角微微湿润,想起在山上度过的数年时光,想起师傅的悉心教导,泪闸竟大有决堤之势。 尤三字皱了皱头,冲着蒋英丢了一句:别胡闹。 蒋英这才哈哈大笑:魏师弟,我这般不靠谱的谎话,你都愿意相信,当真是一个老实人 出谷阵法开启之时,你没有从谷中传送出来,大家左等不到,又等不到,都是万分焦急。 月林宗的钟秀秀是最后一个传送出来的,问及她,亦是茫然不知缘由,只说你当时捏碎了符箓,却不知为何没有传出来。 等了月许不见你的人影,大家都以为你身陨道消了。按惯例,应将你的名字写入本宗英烈册中。但顾师说你犯下弥天大错,已成云隐宗的千古罪人,非但不能写入英烈册,还要将你从本宗弟子名册里划掉。 岳恒宗掌门听说此事,带着几位长老亲自过来接洽,要将你的遗物请回宗内好生供起,将你的名字列入岳恒宗的英烈册中,而且要列在第一页中。 了不得了,英烈册第一页,除了开宗祖师之外,便是为宗门立下千秋功勋的长老。魏师弟,你的面子可真够大的。 不二听了,难免哭笑不得,心道:岳恒宗这般做,固然是要感激我。倘若我真的死去,也算有个安身所在。可我既然活着回来了,那此举岂不是将我置于十分尴尬的境地 蒋英接着道:但掌门师伯说了,魏不二生是云隐宗的弟子,死后也当由云隐宗来厚葬,犯不着别宗他派来多操闲心。 又说你除魔卫道,功炳史册,是我人族的英雄,是云隐宗的骄傲,自当将你的事迹在本宗弟子之中好生宣扬,将你列入英烈册里以传后世。 入册典礼定在七月二十五,功德仙君东游之日,也就是十日之后。到时,由掌门师伯亲笔将你的名字写在册上,从此魂归九天,芳名传世。魏师弟,恭喜你啦 我手机上的浏览器出问题了,可以看到各位投票,但是看不到各位d名了只能看到书友198724591之类,如何破解 今天要感谢小凡书友,每天都有投票支持的。 顺便说一嘴,他今天在留言板的留言说得挺准,想粘过来让大家看一看。 明生书友提问:云隐宗发生啥事了 小凡书友回道:我觉得吧,这次傀古行动失败了,各宗损失惨重,群情激奋,总要有人承担责任,已知内奸正是来源于云隐宗的林安,这好了所有的责难都朝着云隐宗去了,除名理所当然。 这次云隐宗也是够丢人的,入谷的优秀弟子们,排第一的木晚枫没什么出色表现相当于花瓶,第二是号称多年一遇的天才贾海子,结果丢人现眼,名声败坏,第三更惨直接背叛人族差点至众人与死地。好不容易有个人才魏不二还是个杂事弟子,靠冒名顶替才有幸入谷。识人不明,门风败坏,藏污纳垢。 云隐宗应该成了修仙界的笑柄,蒋英尤三字都不敢穿制服,不敢说出自己门派。 :不知云隐宗被九大宗开除的真正原因,大家猜到了么 各位,今天的更新稍微晚了点,但是不能怪我啊,我早在后台发布了,但是qq抽了,就是不显示更新 176.第176章 月衫飘扬悦步盈 ♂, 蒋英话中颇有揶揄之意。 但不二丝毫不在意,反倒是松了一口气:掌门师伯深明大义,宽宏大量,我犯下如此过错,他老人家非但既往不咎,还如此厚待,我实在受之有愧。 蒋英亦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小子活的时候,连拜师典礼都轮不到。倒是死了,却赶上一回入册典礼,还真是命运难测。 不二苦笑:还剩十天,此间事了,我可得赶快回宗,要是真的被写在英烈册里,那可就 那师姐我便每年在你忌日祭一炷香,烧来大把的黄纸,祭奠你的丰功伟绩。 蒋英忍不住哈哈大笑。 尤三字也有些忍俊不禁:我也祭。 此事说罢了,蒋英又问不二这几个月究竟去了哪里。 不二便将事先想好的说辞拿出来糊弄,大抵是碎符之后,他不知为甚么被传送到了寒冰界,花了数月的功夫找到出口,才回到了宏然大陆。 至于寒冰界中的经历,以及他和魔女发生的诸事,当然只字未提。 蒋英只在传说中听过寒冰界,却从未想到此界竟然真实存在,忙向不二细细问起。 不二却根本无心与她详说,草草应付过后,问起九大宗的精英弟子为何会如此凑巧,齐齐来到青羊镇 蒋英这两日方好打听过了,便回道:据说宗盟发了活捉叛徒的命令,却未指出叛徒的名字,只叫他们在这一带细细盘查,旦有可疑人物,及时上报。 这些人在此逗留数月,早就闲得发慌,得知青羊镇发生的事情,索性都过来瞧一瞧。各门派的弟子遇到一块儿,明里暗里难免想分个高下,便在方才定下了赌约,看看谁能先拿住那角魔。 我和尤师弟自然也加入了赌约,一定要比他们先拿下角魔才好。到时候,把咱们云隐宗弟子的身份亮出来,管叫他们晓得,本宗虽然不在九大宗之列,但宗内弟子个个不是怂包。 不二连连点头,心中暗道:如此说来,我可不必急着离去,相助蒋师姐和尤师兄把这角魔拿下,再行回宗也不迟。 三个人又说起那个叛变人族的,了不起的人物,不知宗盟为何没有公示其姓名,出身何门,搞得神秘兮兮,惹得人人大感兴趣。 蒋英一抹胳膊:这叛徒走狗不要被我碰着了,否则一定将他大卸八块儿 说罢了,又忍不住笑道:不知将这叛徒活捉了,是否算得上大功一件,说不定对本宗重回九大宗行列有些许益处呢。 蒋尤二人又在不二房内叙了一番,待到天将黑了,顾虑角魔随时可能现身,这才告辞了。 不二送走了他们,兀自在房中待着,只看满屋子静悄悄的,心中真是百感难言。 人是端端躺在床上,心中却是一团乱麻。 翻来覆去,总归是睡不着,索性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出了门。 正逢七月十五,一轮满月明晃晃挂在天空,大把的月光洒下来,照得青羊镇无处不是亮堂堂一片。 不二只身走在一条小巷,四处静悄悄的,是明亮之后的一片死寂。 这里着实没有什么看头,他想去先前到过的广场上瞧一瞧。 那口大钟让他觉得大有门道,难免升起浓浓的好奇心,不由自主想着那边行去。 方走到一半,便听到一个女子声音:青羊镇的角魔多在夜晚出没,道友若是无事,还是不要在此闲逛的好。 不二顺着声音瞧去。 只见春花穿着一身紧衣,轻巧地从一处屋檐落下来: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哪个门派的,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二大概明白她的意思,笑着回道:我叫魏三,是个散修。我只在外面待一会儿,溜达溜达就回去,屋里实在太闷了。 春花眉头一皱,心中暗道:散修之中,真有本领的少之又少。这人年纪轻轻,恐怕修为更是浅薄的很。若是那角魔今夜突袭,害得我分神护他,那可就大不妙了。 自是打定主意,非要将他劝回客栈:你这人怎么天不怕地不怕的,屋子里再怎么闷,也比在外面随时送命的好。 不二指了指远处的广场:我只是对那大钟有些好奇,稍作观详便会回去的。 春花道:那大钟可有些年头了,你该不会真的以为,那是千百年前一位修士大能留下的吧 不二点了点头。 原来是贪图镇上的宝物。春花冷笑一声:若是如此,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方到镇上便仔细查验过,这大钟内外毫无半点法力波动,无疑是一死物了。 不二想了想:是真是假,我倒是不大在乎,只是看看罢了。 虚伪至极。春花忍不住这样想。 对于这样又贪婪,又虚伪的散修,能死在青羊镇当然最好,根本不必自己出手相救。 想到这里,她微微一笑:哦道友既有如此雅兴,我也不便打扰。这一带是我的守区,我须得细细巡查一番。 不二正道求之不得,便转身冲她拱了拱手。 忽而瞧见一处正面相对的巷道里,似乎躺着一个人,便伸手一指:那是谁 春花顺着他的手指扭头一瞧,急忙遁了过去,只见一个逐风谷弟子面目狰狞的躺在地上,腹部被掏了个大洞,一溜肠子被拉了出来,散在地上,白的,粉的,红的,与鲜血裹混在了一起。 在明亮月光的映衬下,像蠕动着的新鲜的活虫,着实有些渗人。 春花忍不住尖叫了一声,紧接着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她从未见过,或者说,从未独自面对过这样鲜血淋漓的场面。即便是曾经参与过对角魔的围杀,也是站在远处摇旗呐喊,亦或者跟着众师兄弟一起施放法术。 待角魔被杀了,她也只是跟着大伙一块儿去凑过去瞧一瞧。角魔死时候的样子,也没有这般吓人。 她深吸一口气,勘勘止住了呕吐的冲动,勉强直起腰背,打起精神,指着那具尸体:你看见了吧随时会出人命的。 心头却是在扑通扑通狂跳,脑袋向四面八方不停转动,眼睛一眨也不敢眨,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来了那角魔真的来了 低头一瞧,又是吓了一跳。 只见不二半蹲在地下,靠在尸体旁,一只手搭在尸体腹部的大洞上,小心翼翼地检查着。 忽而扒开那伤口,一片渗人的血肉露了出来。 她急忙掉过头去,免得自己真的吐出来:你在干什么太恶心了 不二站起身来:逐风谷弟子素以身法见长,竟然被这角魔从正面击杀,恐怕是个硬茬儿。 春花冷哼一声:你懂什么 说罢,仍是小心翼翼观望四周。 不二则不去管她,兀自又往广场走去。 在傀蜮谷中,他见到的惨烈场面太多了,故而此刻根本没有半点紧张的感觉。 心中暗自琢磨:这角魔八成还在附近,我且往最容易被瞧见的地方行去。它看见我,就不会去找别人了。 春花正是紧张的不得了,见不二离开,连忙问他:你不要命啦 见不二自顾走着,并未回话,便匆匆跟了上去,轻咳一声:一个人走,太危险了。我左右暂且无事,便陪你走一会儿。 心中则暗道:我把他送回客栈,自己也得进去躲一躲。 走了半柱香的时辰,却见不二仍未有半点回去的意思,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还不回客栈么 正说着,竟瞧见一道黑影从身旁的小巷蓦地闪过,直蹿上了屋顶。 不二二话不说追身遁了过去。 只见那一道黑影,已然窜出去老远,在银色月光照耀下,衣衫飘扬,脚步悦动,飞快轻盈的向远处遁行着。 不二忙一招手,一道红芒利刃迅疾而去,直奔那黑影身后。 眼看将要削在他身上,那黑影倏地一蹬腿,蹿起半丈躲了过去。 不二借此机会,疾速往前遁了两丈。 这才清清楚楚瞧见,眼前这人脑袋上并没有长着青角。 便朗声问道:前面是哪一宗的道友,还请驻足一叙。 那人听了,浑身一震,立时止住脚步,转过头来。 只见她清丽秀雅,明眸闪动,容貌极美,可要比这明晃晃的月光还要耀眼。 不二立时失声了:钟师妹 今天,想感谢一位活跃在贴吧的书友xof099,也是魏不二贴吧里,唯一一个每天发帖的书友,哈哈辛苦了 有好多书友问手予,怎么支持你呢 有的想打赏,有的想投推荐票。 对于这个问题,我想说的是,魏不二目前没有签约,也就没有打赏的资格了。 所以,支持这本书只有两个方式,一种是留言顺便给本书打个五星评价,哈哈 另一种是投推荐票。好多书友不知道怎么获得推荐票,我在这里简要介绍一下: qq和创世积分攻略 第一,想要获得推荐票,当然要积累足够的积分,500积分是1张推荐票,4000积分是2张推荐票。 第二,大家可用下面的方法获取积分 1每天新收藏一部作品,可以获得二十积分每天限得分一次 2每日签到:登录后,右上角有个人中心 点击进入后,左下角可见到签到按钮,点击一下,每天可获得二十积分 3发表书评:每天可发三条,共获得十五积分 4精华书评 5qq里有分享本书的选项,分享到自己收藏或者q群,qq好友里,每天限5次,25分 只需要35天很快就可以获得推荐票啦 :最后吐个槽,我又申请了一次签约,到目前还是没有收到拒绝的消息呢 177.第177章 水中望月拨涟漪,雾里看花瞭朦胧。——来自星小怪书友的深度长评 ♂, 本文的一位高能书友,同时也是一位资深作者星小怪作品妖骨仙缘,已完成80万字,下了极大的功夫,耗费了月许时光,在反复重读魏不二前面的章节之后,写了一片8000字的深度长评。 手予看了,觉得很好,有些猜到了,有些猜的不对。但是脑洞之大,让人叹为观止。而且可以看出十分用心。 征得小怪同学的同意之后,我决定将这片长评作为一个单章发出来,写得很有意思,大家也可以看一看。 有些读者担心剧透,破坏了悬念,不过手予表示不用担心,因为不是剧透,猜错得很多哈哈,只是启发一下大家的思维而已。 水中望月拨涟漪,雾里看花瞭朦胧。 风林月下秀没影,岁月无忧如歌吟 星小怪 一石破惊天的秘密关于魏不二文中一些伏笔的恶意猜测截止到167章 之所以说是恶意猜测,目的自然是为了让手予难受。破梗的尴尬,作者君最是害怕。 来吧来吧,让小怪凝聚洪荒之力去租一辆蓝翔挖掘机,将手予千辛万苦,埋好的伏笔,尽数挖出来。 此趣味非常不好,所以大家一定要跟小怪多多学习,这样,们才能在欺负手予的康庄大道上,昂首阔步,大步向前,最终结成臭味相投的革命友情。 好了,话不多说,挖掘机已经等不及了 大蛇捏寸,破梗自然也有诀窍。 第一步就是找出男女主角。 男主,不用说,魏不二,就是他了。吐槽小尾巴:关于男主这个名字,刚一看就能联想到独一无二和说一不二这两个词。如果,手予本人也如斯联想,那么主角的名字就不是随便起的。 所谓,不二,也就是,独一份儿。什么东西,但凡只有一份儿,那肯定是珍贵又特别的存在。这么说来,手予应该是对不二寄予了这样的期望。 手予希望,不二是与众不同的。无论书中的宏然大陆,还是在网文海洋里。 及此,小怪先在这里,矫情一句。 坚信手予,可以一书封神。 好了,水了这么多字,小怪也不容易,吃口西瓜,我们接着开挖掘机。 咔咔咔挖掘机的声音,自行脑补。 男主说完,再来看女主。 看过后文的童鞋都知道,后文里跟不二有感情戏的女性角色,一共三位。 婉儿凡人,钟秀秀修士,岁月无忧黄角魔。那么谁是女主呢换句话说,乃们觉得谁能撑到最后和不二白头到老完全不晓得。说不定谁都不会在一起,不二孤独一人。小怪脑洞就是这么毫无缘由的大,原谅则个。 二钟灵毓秀背后的伏笔从钟秀秀讲起 破梗需从三个女角色开始。 首先,婉儿已黑,跟了贾海子,绝壁不是女一号。吐槽小尾巴:我知道我说的是废话,求不打脸,水字数不容易,想水得让人看起来很专业就更不容易了。 接着文中第二位出场的是钟秀秀。 一她,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呢 第45章,百花丛中一枝秀。 这一章中,钟秀秀首次亮相,文中是这样说的:只见她分明与众人穿着一样的衣衫,带着一样的斗笠。但容颜之娇艳,眉目之灵气,身形之婀娜,远远胜出旁人,立时让她凸显出来。此时,天色虽已渐暗,但这位姑娘走在哪里,哪里便似有一片光亮照着;看向何处,何处便似点燃了烟火。 这样看来,秀秀是极美的。在这三人中,样貌身段应是第一等。另外,这里有个需要关注的细节,秀秀穿的是黄衫,而不是绿衫。这里暂且押着不谈,留待后文再说。 再说秀秀和不二相识,乃是因着值夜时发现奸细。后文中已说奸细乃林安 秀秀是机灵精明的,不二是木讷迟钝的。本来一个是天鹅,一个看上去也只能做蛤蟆,却因为秀秀的失误,被角魔发现。生死存亡之际,不二把活命的机会留给了她。在他们将将才认识不到一天的时间里。 为此,秀秀的内心是万分震动的。于是,才有了她之后去救不二的举动。 以此为契机,秀秀对不二动了心。 二 关于秀秀的内奸身份 在第46章,小怪突然有个感觉,钟秀秀就是奸细,她是去跟那些角魔汇面的。 听到这儿,有没有人想说,钟秀秀和不二分明见到那奸细和角魔一起谈事,秀秀又怎么会是奸细呢 其实答案很简单,手予没有说,奸细只有一个。林安是奸细,难道钟秀秀就不能是另一个奸细吐槽小尾巴:我知道这个脑洞开得太大,容我细细讲来。 钟秀秀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疑点,就是晴天明月盘前文里只说是个圆盘,会反光。后文里才说是晴天明月盘。 钟秀秀是什么人精明,机灵到了极致的姑娘,她竟然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刻,不小心将晴天明月盘这种宝贝拿出来,又一不小心用它反光,好巧不巧地照在角魔前额上。这是不是太巧了点事出蹊跷必有鬼。这鬼就是钟秀秀的真实身份。 那么,下面假设钟秀秀此举并非不小心,而是故意的。那就是说,钟秀秀想通过镜子来提醒角魔,这里有人偷窥。 如此一想,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才能解释得通:钟秀秀穿了夜行衣和包头,赶去和角魔会面,去的途中被不二恰巧撞见。先是想甩掉不二,发现跑不过不二,便起了杀心,回身过招,竟然打也打不过。见来人是不二这个傻小子,便顺势来个倒打一耙。 这一点在文中也有点出来过。 不二哪里想到她倒打一耙,脸一红,忙作了解释。钟秀秀听了,暗自好笑:臭男人的行李,本姑娘才不稀罕哩。瞧你茫然不知的样子,定是守夜时偷懒睡着了。人却笑道:原来今晚是你执夜,咱们两个站得同一班岗呢。节选自第46章月下玉龙秀风林。 秀秀被不二拦下后,就说是和他值同一班岗。但是前文中说过,不二追得是一个身穿夜行紧衣,包了头的黑影,而且文中很清楚的描述了,不二一直紧追不舍,不存在追错的可能。所以黑衣人就是秀秀本人。 可是如果这样,又说不通了。不二见到秀秀时,秀秀到底穿着什么衣服手予没有点破,小怪只能揣测,他是故意模糊这一点,否则秀秀的真实身份太容易被看出来。过早暴露,后文就没办法大逆转了。吐槽小尾巴:如果我猜错了,那也不是我的错,一定是手予的错 到此,不二又问秀秀所做为何,秀秀却说她瞧见有人从不二他们的营地跑出来,所以一路跟来。 文中,不二没有怀疑秀秀说谎。但是只要细细思量一下,就能发现,秀秀的话非常可疑。 先来看一下原文中对云隐宗和月林宗歇脚位置的描述。 他有气无力地走出营地,瞧见月林宗众人搭的帐篷,在不远处灯火通明。再往远处,是月下的林木簌簌。林木之后,是玉龙瀑布浩荡地坠入湖中,轰隆隆的水声却丝毫不碍这林中的平静。第46章 这一段告诉我们,不二并不在云隐宗的营地里,而是在云隐宗和月林宗营地之间歇息。而不二半夜被凉风惊醒时,看到的是一个模糊的身影遁入林子。 半夜里,忽然一阵凉风吹过,拂在不二身上,唤起他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却听见沙沙的树叶声响,当中又似夹着轻飘飘的脚步声。心里不由得一惊,忙爬起身来,瞧见一个模糊的身影窜进不远处的林子里。第46章 让我们来理一理:这个可疑人是经过不二的位置,经过月林宗再逃向更远处的林子。说明可疑人从云隐宗出来,确实不假。 可问题来了,不二反应已是很快,一路追到了林子里。而秀秀也说在追此人,既然两人追得是同一个人,按照云隐宗和月林宗的离林子的距离来看,不二应该是最先发现黑影的人,因为奸细若从云隐宗出来,那不二就离得更近。如此一来,秀秀只能比不二更晚发现黑影。再看文中着墨很多的讲了,不二身速是比秀秀还快的,至少也是平齐,绝不会比她慢。 这两点加起来,只能得出一个结论。照秀秀的说法,她就不可能追人追到不二前头去。而且还超前这么多 所以,秀秀在说谎。 假设秀秀真的在说谎。那么她的真实身份就极有可能是角魔安插在人族里的奸细。 文中有三点可以印证这个猜想。 其一,是秀秀用晴天明月盘照在角魔前额,引来角魔。 其二,是秀秀说得那句谎话。 她人在月林宗,不二在云隐宗营地边上值夜。不二都没注意到那人影,是从自己营地出去的,秀秀为何这般肯定正常情况下,难道不应该说成是,她见着有个人影往林子里去了,所以追出来,而不是说那人影从云隐宗里出来。 这样分析看来,秀秀是知道林安就是奸细这件事的。那么什么人知道奸细却不说出来。显而易见,秀秀即便不是奸细绝对不是月林宗的修士,这么单纯。 三金中中的诸多疑点 至此,小怪的阴谋论已经有了雏形。下面就当钟秀秀的身份确实不单纯。 接着,要讲秀秀假扮叫花子和不二互动时的心理活动。 再看第54章往事历历在心头。 金中中一时瞧呆了,她打小便做了乞丐,受尽了众人的白眼。除了别的叫花子,从未有人愿意亲近她,跟她说话,开玩笑,更不要说吃她用脏手碰过的东西。她不禁想到:若是我当初做乞丐的时候,便能遇到他,那该有多好。一时间往事历历,竟发起呆来。 这里金中中就是秀秀假扮的叫花子。文中提到,她打小就是乞丐的身世,接着又说,若做乞丐时就能遇见他多好。 首先,秀秀自小是个乞丐,那么她是如何成为月林宗的弟子,并且还成为了同期中第一名。她是如何办到的 凡人登仙并不容易,即便可以靠着机缘,但哪个大修士会闲到去找乞丐来当徒弟。所以,秀秀能从乞丐到修士,这里面定然有些秘辛。 具体是什么,线索还太少,但结合后面的那句,可以看出秀秀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何以见得呢 请仔细品味一下秀秀当时的内心活动。 她说如果是当叫花子时就能遇见不二,那该多好。 换句话说,为什么现在的她,遇到不二,就不如当叫花子好 要知道,秀秀现在是绝色美人,还是九大宗之一月林宗的弟子,且非常优秀。这样的她,明显比曾经那个叫花子好太多。可,为什么秀秀却觉得叫花子时遇见才好。 按小怪的揣测,答案有二。 其一,是秀秀知道,现在的她不能和不二在一起。 其二,是秀秀觉得,现在的她没有当叫花子时好。 综上,显而易见,秀秀从乞丐到修士的路上,付出了非常大的代价,而且这个代价让她,不能像叫花子时那样单纯天真。 最后,这句感慨也说明了,秀秀当叫花子时日子非常艰辛,也非常孤独。小怪想这也是秀秀愿意付出巨大代价也要改变命运的原因和动力。 所以,小怪猜测,秀秀付出的代价极有可能就是她的身份。 鉴于此,秀秀和不二最后可能会因此而渐行渐远。吐槽小尾巴:猜猜而已,不要打我。 好了,秀秀的戏份暂时就这么多挖掘机只能挖到这里。 三岁月无忧可勘老岁月和白云璟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 最后,剩下女角魔岁月无忧。 一老程序,先看亮相。 走进去才发现,这洞内竟别有一番景致,精雕大床,座椅摆设,布置的颇为细致,都与人族常用的相仿。只是上面偶有裂纹,或者风蚀过的痕迹,瞧起来颇为年长。不二暗自纳闷,这显然是人族居住之所,只是这谷中只有在每十年开谷的时候,人族才能进来。一旦进来,便多半在与角魔厮杀,或者到处寻找蜮兽,定然是整日整夜的忙碌。又有谁会这般无聊的在这洞中布置这些家具。节选自第65章忘天忘地难忘你 这个洞穴是魔女所有。这里手予就已经设了一处伏笔:这显然是人族居住之所,住的却是一只女角魔,这是为什么呢 暂时合理的解释,是魔女曾在宏然大陆和人族生活在一起过,而且时日不短。另外,魔女喜欢那段时光,并且习惯了人族的生活。是以,才会有洞中这番布置。 二现在是语文课理解时间っ 接着再来看原文。 不悔 一峰两谷山洞里, 日隐月藏暗无雨。 难眠孤夜林中路, 忘天忘地难忘你。 终日思君成追忆。 生生不息空自语, 不羡乘鸾并长空。 悔生青角从此弃。 每句第一个字连起来,就是:一日难忘,终生不悔。 吐槽小尾巴:手予小诗写得棒棒哒。 那么问题来了,魔女洞中为何挂着这首诗手予大费周章想要表达什么 随便写的っ,不可能。 那么就来追究一下,这首小诗暗藏了魔女的什么信息。 再看这诗,前四句加藏头一句,综合起来就是那个山洞存在的另一种合理解释。 布置这个洞穴的是个男人,而魔女和他就是在这里相识的。所谓一日难忘就是这样了。 后四句,除了说思念那人之外。又说没想要在一起,只是悔恨自己是角魔,而且要将青角弃掉。所谓终生不悔,便是不悔弃了青角吧。 若这诗是魔女所做,那么在她还是青角魔的时候,就已经舍弃了她角魔的身份,甚至也包括头顶那颗青角。 这就意味着,魔女已不再是角魔那边的人了。 结合后文,魔女与不二出了寒冰界,突然出现的白云璟,将不二救走。这里,就不难想象,卧底在角魔中间的人,极有可能就是魔女本身,而她也就是黄大和尚的同门,白云璟。 这里可以有力印证这一点的,还有原文中说,不二见这石壁上的字迹很熟悉,在哪见过。如果按上面的假设,那么不二见过这字,就是在云隐宗黄大和尚那里了吧。 至于,那诗中所讲的君到底是谁,那一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以让魔女放弃了自己的种族,这个暂时只有手予自己知道了。等后文线索多一些,小怪再来挖掘。 三开篇的绿衣女子 继续看原文っ 不二起身向洞口瞧去,只见一个娇媚身影款款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淡绿的纱裙,手里摆弄着一根红艳艳的植物枝条,枝条尽头挂着一个红芒闪闪的灯笼形状的果实。再瞧她脸上,睫毛纤长卷翘,正一眨一眨的。鼻子精致挺秀,随着呼吸微微颤动。嘴唇红润,像一颗熟透的樱桃,此刻正紧闭着。最让人叹为观止的,是一双摄人心魄的双眸。好似神湖荡幽漪,明月照;仿若伊玉生暖烟,清风拂。这样一双美目,任何人,看多久,都不会厌倦。这位姑娘,单论容貌,精致或不及钟秀秀和木晚枫。但只凭这一双眼睛,美貌便绝不输于任何人。可不二第一眼看到的,却并不是她的眼睛,也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头顶之上,兀自生出的一根黄色的长角节选自,第56章 高能预警,这里魔女第一次登场时,穿的是绿纱裙。 在开篇第一章内,就出现过一个绿衣女人,原文如下。 扭头一瞧,只见一个身着绿衣的女子,浑身是血,把身子埋在茂密的灌木从中,神情专注望着四周。她满身的伤痕狰狞裂开,鲜血涔涔流下,与汗渍搅和在一起,浸得衣服湿漉漉一片,不时传来阵阵血腥味。再看她的脸庞,两道眉毛虽然分明的弯着,但丝毫不显女子的娇媚,倒是像一把冰森森的钢刀。五官精致极了,肌肤却略显粗糙,想来是长年累月餐风露宿,饱受死走逃亡之苦。节选自,第1章恶怪追香茂林中 小怪起初一直疑惑这绿衣女人为什么非要一开头就提出来。手予说她很重要。如此推测,能和猪脚出现在第一章最开头的戏码中,又很重要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女主了吧。 这女人给人最深的印象便是绿衣和皮肤粗糙。 而魔女出场时穿得就是绿纱裙,这一点小怪不觉得是巧合,要不然完全可以穿其它颜色,为什么偏偏都是绿的 另外说她饱受死亡逃走之苦,再结合后文中白云璟亮相时,文中对她背景的交代,不难联想到,这绿衣女人就是被角魔发现是奸细的白云璟,所以她才需要常年死亡逃走,以致皮肤粗糙。但是,妙就妙在,手予让白云璟毁容了。 因为不二是见过绿衣女人样子的,当时绿衣女人杀他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如果没毁容,不二一定认得出。但现在毁容了,除了绿衣女人自己,没人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白云璟。 在这里,还有一点可以印证小怪的这个猜想。 那魔女先头还静静听着,待听到长乐村,忽然露出一丝转瞬即逝的惊讶神色,张嘴要说什么,下一刻又吞了回去。节选自第121章一石二鸟惊天计 这是不二说出他亲眼看到角魔屠杀长乐村时,魔女的反应。 魔女吞回去的话是什么呢结合此章前文,魔女说是人族修士在人间大肆屠杀无辜,以此来攫取凡人更多除魔酬金和供奉。不二不信,就以亲身经历反驳。魔女的反应看得出来,长乐村的事一定不是不二说得那样,否则她不会想要解释什么。 可是后来又把话吞回去了。这就说明,长乐村的事儿还有得挖,它并不像开篇讲的那样,是被角魔屠村的。况且,开篇里并没有说,有人亲眼看到角魔杀人。不二也只是看到村里人的尸体,还有几个角魔。但角魔在场并不等于就是凶手。 当时在场能知道长乐村被何人所害,只有绿衣女人和那几个角魔,或者还有被沁难石吸进去的神秘男人。关于这段,先押着暂且不谈,留待后面再说。 综上可见,魔女是知道长乐村之祸实情的人。那么她极有可能是那个绿衣女人。因为,角魔应该不会闲的没事,回去找黄角魔大人报道人族又被谁屠村了,这种事儿显然对角魔来说毫无意义。 所以,绿衣女和魔女是同一个人的可能性已经很高了。 但到了后文,小怪又糊涂了。 因为在第162章寒冰一梦终归醒 有这样一段那魔女伸手接了剑,二话不说,便是手腕一抖,剑锋急闪划过一个圆圈,竟在自己的左腿外侧,划了道一尺长的,极其醒目的伤口。接着便是一片黄色鲜血飞溅,一阵淡淡的异香弥漫开来。 注意这里魔女流血是黄色的,还带着异香。但在开篇中绿衣女人也是满是鲜血,还带着血腥味。而且不二见她也没有对血的颜色产生疑问,所以绿衣女竟然不是角魔。 难道小怪脑洞开太大,弄错了︿ 吐槽小尾巴:小怪表示灰常不开心手予,你不要告诉我,绿衣女是什么藤萝木族的人,是女三号。女三号你让她这么早出来作甚啊必须是我猜对了︿,要不然就是手予出了漏洞。 好了,魔女的就挖到这儿。 四再回首 下面小怪再来挖一下开篇的诸多伏笔。 之前小怪说手予的开篇可读内容少,剧情比较散。 咳咳,那是作为对此文一无所知的读者来说的。 但是读了后文呢,再回头来看开篇,就会发现,手予为什么说挺喜欢这个开篇了,因为真的是暗藏玄机呀。 我们来数一数这开篇里都暗藏了哪些玄机。 就从屠杀长乐村的真凶到底是谁,这个问题开始挖吧。 开篇里有提到,角魔肆虐,屠戮人族村庄。 后文中有两处先后提到这件事,一次是树洞中的老头说过,一次是魔女说过。 那人冷笑一声,又道:你既然不愿意讲,我来替你说一说。你为了潜入云隐宗,乔装作人族的模样,先是藏在长乐村里,待时机成熟,杀了整村的百姓。只为了不叫别人怀疑,留下了三个少年。再想方设法引得云隐宗的修士来到长乐村,将你们带回宗内,是与不是节选自第36章痛彻心扉神秘事 这里树中老头后文说了,是云隐宗的人。 他说的这番话,小怪觉得是手予借老头之口,想要点一下长乐村之祸的真相。 其中,不二自然是清白的。但是却不得不说,相同的阴谋未必没有。 开篇说了加不二,一共有四个少年。不二是半人半角魔,猪脚,他什么尿性,大家都知道。屠村那是绝不可能的。 贾海子应该是作为不二第一个对手来设置的角色,手予对他已经很不错了,万里无一的修行天赋,还抢走了不二初恋的女神。 他再有其它身份的可能性不大,另外婉儿就是用来虐不二,让他长大的,所以个人感觉婉儿身上再放重料的可能性也不高。 最后,还剩一个少年,出镜率特别低,存在感相当弱。基本他就什么都没干的感觉。 但是,没人觉得奇怪吗他如果平平无奇到不值一提,手予为什么非要设置这样一个角色呢而且是一开篇就和猪脚一起长大的人。 亮子这个角色的作用是什么呢 小怪个人觉得,树中老头说的话,就是亮子的真实身份。也是长乐村出事的真正原因,也是魔女想解释却又把话吞回去的原因。 另外,长乐村的真相里,可以印证以上观点的,还有一处。 那就是林安半路为了一株草,而使顾等人慢了行程,结果到时村子已被屠了。 林安在后文中,已说明是角魔奸细,那么林安一开篇的这个举动就不寻常。他是拖时间,因为他知道有人在屠村,这是给屠村的人,作案时间。 那么到底是谁屠村的呢 结合后文,魔女在入寒冰界之前和不二的谈话,很明显地点出,屠村这种事角魔不做。 做的人是人族修士自己。细细想来,此话并非作假。 一来,角魔屠村对自己没有好处。角魔又不靠着吃人为生,也不是强盗,稀罕各家的银两,这样一来角魔屠村是没有动机的。 二来,角魔和凡人并无必要矛盾。有矛盾的是角魔和修士。 后文中魔女曾点明,人族修士靠雇佣土匪来屠村,以此攫取除魔报酬。 加上林安在开篇的表现,所以小怪猜测,屠村的应该是林安找来的人。 对不对,就看手予怎么说了。吐槽小尾巴:敢说我错,我就哭给你看。 说完屠村,再来看另一个被小怪无意发现的小故事。 那就是关于不二母亲的。小怪猜,树中老头就是张燕回,也就是那个当年放走女角魔的云隐宗修士。而被救的女角魔里就有不二的母亲。为什么呢 现有文中有两处可以印证小怪的推测。 其一,是树中老者发现沁难石时的反应和说的话。 原文如下:那人忽然失了声,久久不来答话,心里则是掀起了滔天巨浪,想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竟是她的孩儿那便怪不得了。万万想不到,人族与角魔竟也可以繁衍子嗣念及于此,心中的滋味实在难以言语,有伤心难过,有后悔懊丧,又夹杂些许欣慰欢愉,当真是五味杂陈忽而间,眼前一晃一晃,一个清秀绝丽超凡脱俗的曼妙身影浮现出来,往日的悲欢离恨尽数涌上心头,搅得心里似刮起暴风,下起骤雨一般。末了,待他游思回还,才叹了一声,幽幽地问起魏不二:你,你当真不晓得你娘去了何处吗声音微微有些颤抖,诚恳之意急切之心却再明白不过。节选自第36章痛彻心扉神秘事。 以上,不难看出此老者对不二母亲曾有过爱慕之情。符合后文中魔女所说,那云隐宗修士救走女角魔时的动机。 其二,不二找到树中老者的过程和树洞所在,加上老者不能现身,却说过不二把他摸了个遍,还想溜。可以看出老者极可能只有魂魄尚在,所以不二看不见人。 原文如下:便又向深处寻去,也不知趟过了几座山,走到了什么地方,只见山峰愈加高峨,苍松愈加雄壮,直似山神巨鬼一般。眼瞧三两时辰过去,忽而在一处山头深处,瞧见一棵参天大树,足有百丈之高,枝叶繁茂旺盛,颇有遮天蔽日之感。树干中间开了大洞,一丈之宽,两丈之高。仔细瞧去,洞内隐隐有枝桠状的东西晃动,颇有些不大寻常。 便在此时,不知从何处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臭小子,你在我身上摸来摸去,占足了便宜就想溜吗 节选自第34章树中之树难寻觅 以上,可以看出不二走了很远,很偏才找到树洞。而且这里的环境直似山神巨鬼一般一颗大树足有百丈之高诸此等等,再结合魔女后文中说张燕回被囚禁在云隐宗的镇魂塔内,受尽煎熬。 如此一来,很容易就可以联想到,这参天巨树就是那镇魂塔了。吐槽小尾巴:手予你是有多不想,读者发现你的伏笔,埋得这么深真的好么镇魂塔原来是棵参天巨树,你简直就是恶趣味。 其三,是老者知道不二是谁的儿子后的反应,手予对他声音的描写。 原文如下: 正在此时,忽而瞧见从不二脖子上夺来的那块黑色石头,自然联想起与这石头原本主人的往事。想她虽是角魔之身,但风采动人风姿绰约,尤胜人族绝世美人,更有一副人族之中也极为少见的慈悲心肠,叫人感叹造化钟灵秀,实是永难忘记。想到此处,忍不住嘴角挂上微微笑意,又忽而哈哈大笑不止,过了好些时候才停下来,一个念头在心里生出来:角魔之中未必都是畜生;人族之内,也大有人面兽心之徒。我哪里分的清楚。说罢又是一阵绵延不绝的大笑。这笑声忽而干哑,忽而高亢,其中大有凄厉难熬之意,痛彻心扉之忿节选自第36章痛彻心扉神秘事 就从这一段来看,老者是那张燕回已经板上钉钉了。 为什么老者的声音有凄厉难熬之意,不就是因为他长年被囚禁在此。痛彻心扉之忿,不就是人族卑鄙设计屠了角魔,还将他逐出师门,关在这里。 若他不是,那为何会有角魔未必都是畜生,人族也有人面兽心之徒的感慨呢 所以,树中老者就是张燕回了。 好了,小怪这次就挖到这里。有时间的话,下回再见 っ吐槽小尾巴:写个长评,比我码几万字都累心,手予你要怎么报答我。 好吧,最后要发布了。我竟然开始紧张,万一都猜错了可咋办呀那我岂不是白写了这么多字数。 默念一万遍不紧张不紧张不紧张好了,我已经不紧张了。 才怪。 星小怪 178.第178章 面目狰狞獠牙厉 ♂, 为了避免误会,在本章开头,再次强调一下目前的傀蜮谷寒冰界宏然大陆时间设定前文中已作修改: 傀蜮谷一日宏然大陆三日寒冰界三日。 所以,人族修士入谷三个月,外面过了九个月。蟒蚺及众角魔等了三个月,外面又过去九个月。也就是说秀秀魁木峰等人出谷已有九个月了。 月光下轻盈的身影,正是钟秀秀。 她听见不二的声音,简直如槌撞钟,立时忘了自己要去干什么。 回头一瞧,不二正一脸惊讶地望着自己。 她亦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原地站了半响,却是不二先走了过来,脸上是情不自禁的喜色:钟师妹,你怎么会在这里 秀秀还没有回过神。 直到看见他活生生站在自己的眼前,才终于相信这人真的还活着。 嘴角微微一动,想说什么,但却不是一句两句可以说完的。 九个月前,她捏碎了传送符,从傀蜮谷中逃了出来。 但等了许久,都没有瞧见不二的身影。 心中自然焦急万分,回想起出谷前一刻,不二瞧向自己的目光,忽而觉得这眼神之中竟隐隐有决绝之意。 思来想去,横竖觉得不大对头。 开谷大典热热闹闹,却是与她无关了。 连同厉无影,魁木峰两人,将大殿方圆数十里转了遍,仍是半点收获也没有。 众人皆是认定不二已然陨落谷中,只有秀秀无论如何不肯相信。 眼看过去了三日,各宗弟子皆要返程回宗。 魁木峰被宏然六尊之一苟天云带走了。 厉无影多留了几日,但宗门另委要事,亦只好先行离去。 月林宗众人早就整装待发,秀秀便寻了个由头,兀自留了下来。 又将搜寻范围扩大到方圆二三百里,每日餐风露宿,马不停蹄找着,旦有蛛丝马迹,绝不放过。 便是如此过了三月,连个影子也没瞧见,越找心越凉,越凉越偏偏要找。 然在此时,却收到了宗内的令符。 她虽是大不甘心,但也只好回宗复命了。 在宗里待了几个月,一边修炼,一边打探不二的消息。 整个人每日恍恍惚惚,修炼毫无寸进,不二的消息也没打探到,便琢磨再不可如此荒废下去。 方好宗盟下了调令,要月林宗派人去鄂东捉那叛徒。 秀秀心想鄂东紧邻岷阴,离云隐宗着实不远。 到时候,抽出空子便可去云隐宗打探一番,说不定他早就回去了呢 念及于此,主动请缨,只身来到岷阴州,第一站便去了云隐宗,自然也没有问到不二的消息。 只好返往鄂东,途径宁城郡,听说了青羊镇的事情。 她仔细分析一番,隐隐觉得这其中大有古怪。 一来是角魔虽然凶悍残暴,但素来未听说他们强抢人族女子。 二来这角魔在青羊镇横行十年,周围大宗竟然未曾理会,也是着实可疑。 如此思量罢了,便一路直奔青羊镇而去,入了镇子,早就瞧见春花等人,但并未理会。 一个人暗自潜伏下来,白天与镇上的百姓打听那角魔的消息。 晚上便四处溜达,巡查夜守。 方才,她正只身遁行着,忽然听到这边巷子里传来一声低吟。 匆匆忙忙赶了过去,瞧见巷子中央躺着一个人,巷陌尽头一道虚影飞快闪过。 她连忙追身而去,方遁了数十丈,便听见不二的声音,立时止住了脚步,当然也将那虚影跟丢了。 此刻,这个令她寻觅数月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 她问的第一句话便是:九个月前,魏兄怎么没有传出谷来 不二见她郑重瞧着自己,忍不住暗到:我没有传出去,自然是因为手里的传送符根本用不得。但此事却不必让钟师妹晓得,省的她心下愧疚,徒生难过。 念及于此,微微笑道:大概是那个时候,出谷的传送阵恰巧出了问题,竟将我传送到了别的地方。 秀秀见他眼神闪烁,心下微微一动,正要接着问下去。 站在一旁的春花冷哼一声:二位,现在可不是叙旧的时候。 秀秀立时回过神来,暗道:他既然好好活着,日后有的是机会详问。 便指着前方远处:方才有个人影从那边逃去了,我们追过去瞧瞧。 忽而一笑:我原本还有些担心,但瞧见魏兄在此,心中踏实了许多。 不二晓得情形危及,也不与她客气了,一马当先遁在了前面,秀秀便紧随其后。 春花独自一人,哪里也不敢去,只好跟在二人身后,心中忍不住琢磨:这位容貌极美的钟姑娘,穿着月林宗的衣饰,多半便是那个以智记过人,闻名修士界的钟秀秀了。 她问起这魏三,九个月前,为何没有传出来 算起来,九个月前,正是傀蜮谷开谷大典收官之时。如此推测,这魏三多半也是当时入谷的弟子。可笑他还骗我是散修一个,神神秘秘,鬼鬼祟祟,可恶极了。本姑娘稀罕知道你是谁么 心中边是胡思乱想,边已遁出三条小巷,忽然瞧见前面两个人止住遁势,落在一户人家大门口。 低头一瞧,只见三名乐韵宗的弟子横躺在地上,小腹中央皆被掏了大洞,鲜血流了一地,内脏器官也散落出来。 春花脸色一白,立时掉过头去,心头突来一阵扑通扑通狂跳。 默了半响,却听不二说道:看这手法,倒像是多臂族角魔的手法。 秀秀点了点头:这三人离得丈远,却不分前后,几乎同时中招,的确只有多臂族的角魔才能办得到了。 这角魔出手极为狠辣,修为本领显然要比二人预料的要高得多。 二人皆晓得事态紧急,再作拖延犹豫,恐怕要各宗道友皆要性命难保了。 不二扭头冲春花道了句:春道友,跟紧了。 当下不作他想,直奔着前方急遁而去。 秀秀忙拦着他:魏兄,这角魔遁速极快,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咱们若是一路紧跟,反倒被动得很。 不二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一时之间却想不到更好的办法:钟师妹有何高见 秀秀便向花春道:还请花道友带着我们寻见附近的道友,咱们能救一个算一个。 春花被二人呼来唤去,心中好不恼火,但一想到众人性命危急,也顾不得计较,一声不吭遁在前面领路。 往西三个巷子,便是兽人塔的守区,到了地方,运气喊声:兽人塔四位道友,还请现身一见。 却见四下静悄悄地,一片冷冷清清。 春花心里咯噔一下,忙领着秀秀不二四下寻觅。 果然在一处屋顶瞧见四个人的尸体,死状与前几人相仿,皆是腹部被掏了大洞。 但瞧四人的模样,浑身密布毛发,除了脑袋周体通通变成野兽的形态,无疑已接近兽化完毕的状态。 想来他们早就发现了这角魔,并做足了迎战的准备,饶是如此,竟然仍落了个尽数陨落的下场,可见对手极其凶悍,远非一般的青角魔可比了。 不二大惊之下,脑海中忽然浮起蒋英和尤三字的面庞。 担忧似潮水般蔓延开来,让他手脚冰凉。 忙向春花问了二人方位,一刻不停找了过去。 略过几道巷子,远远便听见了噼里啪啦的打斗声音。 当下松了口气,但仍是片刻不敢迟缓,全速遁将过去。 方从一处房檐探出脑袋来,入眼便是一个高瘦身影,头顶上的青角在月光照耀下十分扎眼。 他面目狰狞,长着獠牙,身形遁迹如风,一边往不二这边遁来。 蒋英和尤三字满脸兴奋,迈着大步,紧随其后。 那角魔一蹬腿便要跃上屋顶,方露脑袋,正瞧见不二,立时惊了一跳。 不二早就准备好后手等着他,一道红芒利刃夹着烈风便削了过去。 那角魔冷哼一声,随手便将红芒利刃拍灭了。 猛地一掌夹着罡风,骤然拍向不二的胸口。 这一掌来势极其凶猛,出手迅捷之极。 不二几无做任何思考,下意识偏过身子,勘勘避过。 那角魔咦了一声,显然有些诧异。 但那掌锋势头不减,猛烈的罡风掠过不二,直刮到数十丈之外,将迎面赶来的春花掀到半空之中,翻了几个跟头才罢。 不二心下骇然,只看这一掌,这角魔的修为着实高深,与那魔女相比恐怕不妨多让。比起自己,那更是厉害许多了。 他连忙稳住了身子,紧接着回手便招来一道红芒利刃,紧握在手上。 手臂丝毫不做停顿地划过一道虚影,手腕飞速一抖,照着那角魔脖颈处狠狠地抹去。 那角魔再不敢大意,倏地向身后退出半丈。 扭头一瞧,却是蒋英虎生生冲将过来,他眉头大皱,哼了一声,一句角族语脱口而出:喀瓮。 不二听懂了,这是滚开的意思。 接着,眼见那角魔飞起一掌,轰的排在蒋英胸口。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将其拍的一口鲜血喷将出来,整个人飞出十丈之远,重重地撞在一处院墙上。 那院墙轰的一声倒塌下来,立时将蒋英重重地砸在了砖瓦之下。 今天,要感谢凡乐书友,又是一位长期默默无闻投票的书友,多谢你啦 顺便提一下,在我强烈的抗议之下,创世的编辑终于回信了。 具体来讲,因为上个星期申签,完全没有人理我。 一怒之下,星期一我又发了一次签约申请,表示连拒绝的短信都没有,实在说不过去。 今天下午,创世的编辑果断给我回了两条短信,虽然都是您好,您的经过审核,暂时未达到签约标准,请继续加油,我们会后续跟进贵作,感谢您对腾讯文学的支持。 但是手予表示,有人搭理的感觉真好 179.第179章 各位书友,对不起,今天必须请假了 ♂, 1先说一说我目前的状态吧,手脚冰凉,浑身发麻,麻的动一下都很难。 2从今天早晨开始,到晚上7点多,一直再写单位的材料,没顾上吃饭。 3刚才坐在车上办事,晕车空调吹浑身冒汗,有种中风的感觉。 4这个月基本没有休息,每天晚上十二点半睡觉,五点半起床,写单位的材料,写,感觉快要垮了。 5今天的事情有点像最后一根稻草。 6原谅我难受的语无伦次。 7如果我明天早晨可以早点起床,尽量写一章,但是表示谨慎的乐观。因为还有单位的三个讲话材料要写。 8对不起,我一分钟也坚持不下去了,睡觉了。 180.第180章 通知,今天上午有更新,请假条作废! ♂, 手予早晨五点竟然神奇的醒来了,估计上午能更新,请假条作废 181.第181章 秽臭阴糜不可堪 ♂, 那角魔将蒋英一掌轰开,眼前便是畅通无阻,借此机会即向南逃去。 但尤三字却见他冲着蒋英落地处追身而去,直以为其要赶尽杀绝,连忙迈出一步,拦在前道上。 掌中则是华芒闪过,唤出一个绿色灵芝模样的如意来。 那如意头部画着九朵洁白的云彩。 在尤三字口中不住地默念之下,九朵云彩似活过来一般,飞快飘动着。 紧接着,纷纷从如意之中急速脱离出来,倏地胀大数十倍,直奔那角魔而去,将他团团围住,遮得视线一片模糊。 不二晓得机不可失,连忙取出早先在宁城郡购来的金钢剑,运起圆明剑诀,横着斩出一道凌厉剑气,飞快没入白茫茫的云彩之中。 那角魔深陷云雾朦胧,只觉得举手投足束缚极大,挪动半分皆是极为困难,正要运功将这些云彩荡开。 全未料到一道剑气毫无预兆倏而袭来,猝不及防之下,只向左挪了半步。 右臂却被那剑气扫中,当下一股鲜血喷涌而出,将四周白茫茫的云雾染成一片鲜红。 他低头一看,立时怒不可言,心中暗道:我想留下你们的性命,可你们偏偏自己找死 立时运起法力,轰然向四周荡去,那一团团白雾顷刻间被冲得散去,露出一个气势汹汹的人影。 只见他右半边身子沾了不少鲜血,染成脏红的一片,明亮的月光又将这脏红映衬的极为惹眼。 周围几人看见了,皆是大吃一惊。 春花惊叫道你不是角魔 那人稍作迟疑,忽而干笑一声:你们全部都得死。 说话的声音干哑阴沉之极,令人毛骨悚然。 说罢,眼睛珠子微芒闪动,顷刻间变成了赤红色。 双手也似沾了鲜血,只是眨眼的功夫,四周变得阴暗不堪,到处布满了秽臭淫靡的气味。 紧接着,众人只觉眼前恍恍惚惚一变,几位同伴道友齐齐消失不见。 春花眼睁睁瞧见,半空之中陡然冒出五个精光赤裸的美貌男子,一边跳着幽雅健美的舞蹈,一边缓缓向她靠来。 她恼怒羞愤之下,掏出一支翡翠羊毫,心中默念一句:飞墨如实,笔画若刀 挥着羊毫在半空之中急速画下五柄犹如实体般的长刀,在半空之中划过一道虚影,直劈向那精光身子的男子。 岂料得长刀飞过,那五个男子一齐哈哈大笑,一闪身避过刀锋,一并靠在春花的身旁,唱歌跳舞,好不欢愉。 那歌声着实动人,舞姿百般优雅,似乎又有些颇为神秘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春花听得如痴如醉,看得目不转睛,只觉得手软腿软,就要瘫倒在地。 便在此时,忽然脊背骤凉,只觉得一股致命危险,从身后勃然袭来。 但她却动弹不得,已无丝毫躲闪的能力。 正是惊恐交集之至,暗道其命休矣之时。 忽然觉见胳膊被一股巨力拉扯,整个人横着向右挪了半丈。 一股清凉的法力涌入神道灵台心俞三穴,整个人立时清醒过来。 回头一看,那角魔正站自己方才待着的地方,一手伸在半空之中,五指回弯呈爪。 面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她微一撇头,不二正满脸严肃瞧着前方,一只手抵在她背上,法力源源不断送入她体内。 显然,若不是有这人相救,她恐怕要和先前几人一样,被掏开小腹,拽出肠肚而死了。 她心下感激,顾不得先前对其偏见,忙道一声多谢。 但谢字未出口,边听不二道了一声:不好 人已然飞身离去,下一刻便出现在秀秀身旁,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急速后撤三丈。 下一瞬,那角魔便又出现在秀秀原先站立处的后方。 秀秀倒是神志清醒,只不过暂时陷入幻象之中,有些恼愤难当。 此刻在不二法力灌入之下,那些赤裸男子的幻象统统不见了。 可整个人被不二抱在怀中,嗅见阵阵阳刚的气息,想起方才赤裸精光的身子,更是面红耳赤,心砰砰直跳,急忙道:快将我放下来。 不二便照做了。 秀秀落了地,这才平复了心情,正色瞧向那角魔。 站在不远处的春花,先前还好生感激不二,此刻瞧见他救秀秀是温柔怀抱,救自己是生拉硬拽,多半是看秀秀容貌比自己娇美许多,故而才有这般明显的区别对待。 恼恨之下,忍不住冷哼一声:好色之徒。 不二全然不知自己的无心之举,竟然被春花如此误解,当真冤枉至极了。 方才,他自然也陷入了幻想之中,灵台方要失守,但颅顶百会穴忽而微微一震,脑袋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晃晃而动,使得圆明内功不受控的自行运转,整个人立时清醒过来。 下一刻,便瞧见一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冲向春花,他大惊之下连忙窜到春花身旁,堪堪来得及将她拽走。 之后,那角魔转而攻击秀秀。便是不二运起升高望河曲的法门,提前有所察觉,故而先其一步,将秀秀抱在怀中,躲过了致命一击。 既知众人皆着了这角魔的道,那尤三字当然无可例外,不二便遁去他身旁,匆匆忙忙解了他的幻术。 这时蒋英也从砖瓦废墟之中爬了出来,一脸晦气地飞遁而来。 五个人各立一角,将那角魔团团包围起来。 不二晓得此獠修为实高,极难对付,便一步走到最前,心道:我顶到前面,他第一个便该冲我而来,其他人暂时就没有太大的危险了。 秀秀心道:你这副自讨苦吃的性子可是一点未变。 人却迈出一步,与不二并肩站着:魏兄,万不可大意。 那角魔见此情形,反倒不急于出手,心中暗道:我这门功法只练了十年,原以为小有所成。 这一仗竟然被一个毛头小子破了,看来还是远远不到火候。多半是凡人的炉鼎资质糙劣,阴元虚弱,对我补益甚微。日后便是风险再多,说不得也要想想别个办法了。 春花见他沉默不语,直以为他以一敌五,心中发怵,便朗声道:恶贼,该当你今日倒霉,现在束手就擒,本姑娘做主,给你留一具全尸。 那角魔听了,沙哑着嗓子,哈哈大笑。 忽而口中喃喃念咒,呼起拍掌,一道磅礴法力倾泻而出,化作苍白巨龙,席卷狂风,直奔春花而去。 云隐宗三位弟子瞧见,个个胸口狂跳,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只瞧眼前这人驭使的功法,熟悉的法力波动,无疑是出自云隐宗了 本来想早一点发出来,可单位事太多,一直忙到现在,都没抽出空修改。 各位,对不住啦。 182.第182章 各位书友,太困太累了,推迟到明早更新吧 ♂, 各位,对不起啦,更新推迟在明天早晨了。 实在太困了,效率很低,而且质量也不满意。 如果写出来的东西连我自己都不满意,怎么能发给读者看 我明天早晨尽量早点起来写,再次说声抱歉 183.第183章 仙人之姿神灵态 ♂, 蒋英几乎要道破这人的身份。 但她及时把话头吞了回去。 倘若这人真的出自云隐宗,那青羊镇这十年里发生的事情,便称得上云隐宗百年来最大的耻辱了。 想到这里,她边从储物袋中唤出一柄银光闪闪的六尺长斧,二话不说冲着那人狂奔而去。 而另一边,那雄浑法力化作的苍白巨龙,顷刻间便席卷到春花身前。 那巨龙似乎将周围空气一并卷进身体之中,在其威势之下,春花惶惶惊恐,连呼吸都觉得极为困难。 她想逃开,但身上似负了千斤重担,半步也挪不动了。 只好眼睁睁瞧着,那巨龙声势浩大地将自己吞没。 然在此时,忽而一道磅礴剑气自一旁呼啸而来,夹着强烈旋转的疾风,从一侧猛地撞向巨龙。 只听哗的一声,两相急触,那巨龙立时被撞得稍稍偏去。 方好擦着她的头皮掠过,劲风刮得整个人摇摇欲坠,衣衫狂舞。 紧接着,她只觉得自己的身子飞了起来,下一瞬便从巨龙身底逃离出来。 顷刻间遁出五六丈,才落在地上,一回头才发现自己被不二横抱在怀中,立时愣住了。 心里是砰砰直跳,脑袋里一片空白。 直到不二将她放在地上,整个人才回过神来。 回想方才虽只是片刻功夫,但竟全然忘了身处危险之中,着实让人不可思议。 再瞧救了自己的这个人,却是一脸严肃向前。 神情之中,姿态之畔,着实有些英雄男儿的风骨。 只见他并未转头来看自己,但却对自己说道:春道友,还请你稍稍退后,小心自己的性命。 倘是片刻之前,她听了此话,恐怕立时要暴跳如雷,反其道而行之。 但经此一遭,她却莫名地听进了这人说的话。 心中暗道:他这样说,绝非傲慢无礼自大狂妄,想来是真心为我好呢。 凭我的本事,待在这里,的确帮不上什么忙。拖累别人不说,自己也要有性命危险。 如此一想,便乖乖向后退了几丈,但人又不愿意真的离去。 忽而,瞧见月林宗的钟秀秀转过身来,手腕急抖,向自己丢来一个纸团。 她打开一看,吃了一惊,神色之中似是恍有所悟。 接着向秀秀点了点头,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装作角魔那人自然不会容她逃走,当下便要追身过去。 但此刻蒋英已杀到其身前,挥舞着银芒闪闪的六尺长斧,猛地俯劈出一道白光,化作弯刀模样径直杀了过来。 那人微微一愣,向右横移半步,避了过去。他寻思:且容她离去,我收拾了这几个小辈,再去追她也不迟。 当下冲着蒋英拍去一掌。 此刻二人已然离得极近,那掌中轰出来的磅礴法力似汹涌海潮般倾泻。 蒋英根本是避无可避,轰的一声被整个击中,只觉得浑身立时要散架了。 身子急向后飞出数十丈,才似个断了线的风筝落到了地上。 此事只在眨眼间发生,正要出招的其余三人,看得目瞪口呆。 尤三字二话不说,转向蒋英落地处奔去。 不二心中大骇,认定这人的本领远远高过在场诸位。 便冲秀秀道:钟师妹,你带着大伙逃去。我与他周旋一番,再想办法逃掉。 秀秀气道:只有你一个大公无私,舍己救人。别人都是贪生怕死的胆小鬼 说罢,也不管不二,边蹬足奔向那人,边唤出一柄青光宝剑,手臂猛地一挥,数道月牙光波密密麻麻激射而出。 不二连忙追身赶去,几步急跨挡在她身前,亦是掏出精钢宝剑,竖劈一道剑气,犹如实体一般荡了出去。 那人嘿嘿笑道:你们个个浑不畏死,倒是宏然青年修士中的好苗子。 说罢,一挥袖子,扇动一股疾风铺天盖地而去,立时将不二和秀秀的攻击尽数化去。 紧接着,口中默念一句,身形一晃消失,下一刻便出现在二人身后。 再一挥掌,砰的击中秀秀后背,将她拍的浑身极颤,向前踉跄数十步,扑倒在地。 不二心中大急,自然想去瞧瞧秀秀。 但更晓得,此刻只剩自己一个可以顶上,便一狠心挥剑急上,直向那人削去。 那人倏一挥袖,将剑气荡开,奇道:你是云隐宗弟子,干嘛不用宗内的功法从哪里学来这一套杂七歪八的功法和凡人武功如此岂不是舍本逐末 不二心中早已认定他出自本宗无疑,暗道:你这无耻之徒,还有脸来问我本宗的功法。云隐宗列祖列宗的荣光皆要被你败光了 人却二话不说,挥剑狂舞,一道道剑气飒然而去,声势着实浩荡。 那人笑道:你有功夫练出如此深厚的内力,倒不如好好修习贵宗的功法,说不定还会有些出息。 不二冷笑道:学了本宗的功法,却用不在正途之上,还不如做一个凡人的好。 那人晓得他在暗指自己,几步避过了剑气:你懂什么你便知道,学了云隐宗功法的人,一定没有将学到本领用来光宗耀祖么 事实胜于雄辩,不二懒得与他辩论,掌中剑影疾舞,攻势丝毫不减。 那人见他再不理会自己,兀自叹了一声:可惜了。 说罢,再不做任何留手,陡然急冲向不二身畔,使出一套近战功法。 只见他掌劈拳舞,如云幻动,极有仙人之姿,神灵之态。 倘若凡人见了,必定会以为神仙下凡,继而跪地磕头祈福。 谁也料不到便是这般道骨仙风的人,竟是祸害了青羊镇近十年的罪魁元凶。 在其全力攻击之下,不二立时陷入全盘被动,于拳影掌芒之下,凭仗升高望河曲的法门,堪堪躲避,岌岌可危。 心中忍不住觉得此人功力着实深厚,每一拳每一掌皆是夹带十足雄厚的法力。 自己倘被击中了,恐怕立时要肝肠寸断而死。非是长老级别的人物,绝不可能做到这般地步。 他咬牙硬撑着,那人亦是愈打愈惊,全想不通不二为何总能事先料到自己的出招,继而提前避过。 心中暗道:这小子不知从哪里学来一套凡人武功,倒是有些出奇之处。怪不得他能在傀蜮谷中大显风采。 只不过,凡人的武功究竟是旁门左道。或许可以一时得利,时日见久,便是鸡肋一般的存在了。 如此看来,这小子也算不得本门中兴之骨,崛起之盼,此刻杀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下,杀机由心内而发,若雷霆呼啸而至,轰隆隆劈下。 紧接着,神不知鬼不觉地唤出一物,撒手放出,口中念念有词。 那东西离手之后,立时将不二双腿缠住,另其动弹不得。 下一瞬,那人便轰然一掌拍在不二胸口,砰的一声,将他重重击飞,远远落下。 不二只觉得胸口剧痛已散至周身,似有骨裂身碎之觉。 忽而听到那人哈哈大笑,猛地窜到不二身旁,一边收回绑在他腿上的东西,一边掐住他的喉咙说道:小子,你来说一说,在场这几个人,我先杀哪一个好 刚刚码完,先发给大家,我再细细修改吧。 今天要感谢姜开宇书友,跟书很久了,也默默投了很长时间的票,昨天刚刚进了书友群,欢迎你 顺便提一下,不少书友在评论里问,魏不二的qq群号是多少,答:542872206。 群里目前有91人,最活跃的是楚包子星小怪安南极熊远寒五火曾经的我凉音红颜坠风吹雪等书友。 手予也经常在群里跟大家交流,接受意见建议。 希望大家踊跃入群,进来热闹一下。 另外,我再考虑将更新时间改到早晨8点左右。 这样一来,如果我前一天太忙了,顾不上写,可以早晨四点,或者五点起来码字,避免推迟更新了。 同时,大家也不用每晚等到十二点钟,这样太累了。 各位道友,意下如何呢 184.第184章 红颜自古多祸水 ♂, 便在这令人窒息的时刻,忽然想起铛铛铛的敲钟之声。 钟声高亢悠扬,从广场那方渺渺传来,似无垠月夜下奏起抚慰人心的乐曲。 稍过片刻,五下钟声响罢,一切又重归平静,仿佛什么都未发生过了。 那人听了,稍作沉默,心中暗道:广场上那口大钟,我已经听了十多年,从未见其显出什么神通。这些愚痴的百姓怎么还指望着它 他稍作思量,忽而惦记起眼前当紧的事。 便狰狞笑着,手上极是用力,掐的不二脸色通红:说,先杀哪一个你怎么不说话 忽而明白了:是不是我用得劲儿大了,你说不出话来 不二便点点头。 那人又道:那你就别说话,我用手来指,指到哪一个,由你来做选择。你要哪个先死,我便对哪一个出手。 如果谁都不选,我立刻杀了你。 说罢,指了指尤三字和蒋英。 不二自然连连摇头。 那人心道:你还惦记同门之谊,真是不容易。 转而指向钟秀秀,笑道:红颜自古多祸水,这女子杀不杀 不二已然被掐的快昏过去,分明连半点摇头的精神也没有,却不知从哪里借来了力气,微微晃动了脑袋。 他想表达的意思已然十分明白,钟秀秀也是决不可杀的。 那人冷笑道:这个也不杀,那个也要救,你还真是个老好人。 说罢,手上陡然增力,顷刻间不二掐得面色青紫:老好人,最该死 秀秀吓得胸口骤紧:慢前辈,且听我一句 那人道:闭嘴,姓钟的丫头。我知道你是个鬼机灵,心中一定在打鬼主意,但我绝不会给你半点机会。 秀秀笑道:前辈,我可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你全不必如此惧怕小女子。 那人却冷哼一声,再不说话,手上反倒加了力气,捏的不二的骨头咯吱咯吱的响。 秀秀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只觉得那大手似透过胸前,直掐在自己的心头,快要将其捏爆了。 头脑发晕,眼前泛黑,下意识说道:你等等我来替他 说罢,连自己都不相信,这话真的是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的。 那人却浑不理她,心中暗道:见过不怕死的,没见像这小子一般甘心替别人死的。我倒是要看看,你究竟能倔到什么时候 便只对不二道:小子,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正说着,忽而从一条巷口闪出来一个人影,看其清秀窈窕的身形,十分娇美的容颜,正是先前悄然离去的春花。 人人都以为她逃了去,却没想到此刻竟然又跑了回来。 那人见了,稍一松手,冲着不二笑道:你的救星来了。 又指着春花:老夫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是否该先杀她你只需点点头,我便照你的意思做。 春花听了,连忙瞧向不二。 只见他脸色已近青黑,大概意识也将要散掉,脑袋却是左右微微一晃。 春花见了,只觉得整颗心都要被融化掉。 心口怦然而动:本宗之内,追求者甚重。但绝不会再有另一个人,愿意像他这般替我而死的。 那人却桀然一笑:好好好 说罢,掌中白芒闪现,便是要对不二狠下死手了。 秀秀和春花连忙迈出一步阻道:慢 那人微微停顿,笑对不二说:你小子女人缘儿倒是挺好。 转念忽而想到:是了,我这门功法练到今日,已然触碰瓶颈,难有寸进。再用凡人的女子来做鼎炉,收效着实甚微。 眼前这两个姑娘,容貌皆是极尽娇美,修为也着实不差,无疑是用作鼎炉的上上之选呐 尤其是这个钟秀秀,论其容貌,宏然大陆之中,亦是少有堪比。美到这般田地,元阴定然殊为旺盛,世所罕见。 我若能将其捕获,每日炉鼎旺延,雨露滋润,多半月许便能突破瓶颈了。 念及于此,恨不得立刻便将秀秀扑倒在地,当场试炼功法,验证是否真有如此神效。 稍稍定了定心神,轻咳一声,冲着二人招一招手:你们两个来我跟前,叫我瞧一瞧。 眼神之中,凶煞稍减,倒显出一股淫邪之意。 二女瞧罢,皆是背后发凉,忍不住稍作迟疑。 那人又道:你们不过来,我就掐死这小子。 二女再无犹疑的余地,相互颔首,交换眼神,便齐齐转过身子,一步一步缓缓向那人靠去。 只走了五六步,二人心中皆是惶惶不安。 那人却忽然动了,一把丢开不二,直冲秀秀而去:丫头,跟我来罢 话方说罢,手已然触到秀秀的衣衫,闻见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忍不住心头荡漾,魂上九霄了。 却见秀秀忽然扭头瞧向他,面上再不见丝毫惊惶神色,反倒轻轻一笑,浮生百媚。 他立时大感不安,紧接着听见一阵清脆铃声连连响起,身后的法力波动陡然高涨。 扭头瞧去,却是春花嘴里念念有词,手中紧紧握着一个酒盅大小的铃铛,不住地摇晃着。 随着那铃声晃晃散开,一道道神秘的符文以铃铛为中心,四下飘散。 不一会儿,便在符文之中,兀然窜出一个体型硕大的白皮黑纹老虎,夹着惊人的气势直扑向那人。 他自不敢大意,飞起一掌,荡出浑厚法力,直拍向虎头。 那白虎只一张嘴,长啸一声,无色音波反冲,将那人的涨劲法力尽数化去了。 他方要再行攻击,却听身后一声轰隆龙吟,震得耳膜快要碎裂。 瞥眼瞧去,立时骇了一跳,竟是数十丈身子的巨大青龙在半空悬荡,威肃的眼神直照着他,似乎只凭这眼神,便要将他屈地服输。 只在片刻稍纵之间,那一龙一虎已然浩荡袭来,顷刻间战得飞沙走石,视线模糊。 但见那人虽暂时被动应付,但越往后,反倒越战越勇,渐出上风。 反观那一龙一虎,在疾动奔走间,身形渐渐模糊,只怕不久便要消失无影了。 秀秀见此情形,叹了口气,眉头微皱,轻道一声:撤 在场众人皆明白形势不由人,各展神通皆要遁去了。 不二也从地上勉强爬了起来,饶是他身体殊为强悍,叫那人如此折腾一番,也叫个吃不消了。 他方要遁行而去,却见春花脸色苍白,目光浮滞,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便问她:还等什么赶快逃罢 春花苦笑一声:我的法力耗尽了 不二便毫不犹豫遁去她身旁,转身将她被在身上,招呼了其余三人,一并向东面逃去。 大伙皆是拼尽全力,一炷香的时辰便遁出数十里地。 不二稍作安心,忽然想起什么,便问春花:方才那一龙一虎,是不是广场上那口大钟的神通 春花点点头:我原以为它是死物,没想到还有如此惊人的威力。若不是钟道友冰雪聪明,心思细腻,我们恐怕皆要葬身此地了 不二奇道:那口大钟的使用之法不是早已失传了么 遁在一旁的秀秀笑道:青羊镇百姓口口相传的法子自然无可探究,但是那位前辈高人在大钟之上留下的字迹却不难破解了。 不二道:那几行字,我也细细瞧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秀秀笑道:请魏兄将每句话第五个字摘出来,再连着念一遍。 不二便将那几行字,在心中默念着: 日落青龙三驻首, 月起白虎更搏空。 天魂铸槌敲心门, 地魄生木钟声玄。 忽而恍然大悟:三更敲钟 先做一个简要通知吧,经过与众位书友的沟通,决定将更新时间改到每天早晨9:00到10:00。 希望大家以后都能养成早睡早起的好习惯,把身体养得健健康康的 对了,收藏7感动的泪流满面 今天又有四位书友加入书友群,表示热烈欢迎。 欢迎小凡海之川天空之城心碎梦思迁四位书友 还要感谢舞颜舞霭书友,我知道你每天投三票的,哈哈 说实话,最近很疲惫,主要原因是单位的分管领导请假了。 很多工作重担压在了我身上,几乎让我喘不过气来。 不过还好,我居然坚强地挺了过来,保持了没有断更的记录,忍不住有点佩服自己,哈哈尴尬的笑 接下来两个星期,恐怕还是这样的状态。 手予真的没有办法保证绝对不会暂时断更,或者请假。 但我保证,我会拼尽自己的全力。 忽然想到一句话:梦想,就是一个看似遥不可及的念想。但偏偏叫你无怨无悔地,百折不挠地,去奔向遥不可及的地方寻找它。 好好地写,写一本好好的。也许就是手予的梦想了。 虽然它看似遥不可及,但至少我已然走在路上了。 顺便再说一声,这一章赶得匆忙,还有疏漏之处,希望大家体谅 185.第185章 月下路儿明晃晃 ♂, 经秀秀点醒,不二这才发现藏在诗中的秘密,奇道:难不成,只要三更敲钟便可以了 若只是如此,这么多年来,青羊镇的百姓总归会发现其中的秘密吧 秀秀接着道:自然不止如此,三更敲钟这四个字,每一个都处在每句诗的第五个字,这自然不是随意而为。 要我猜,要么是暗示要在三更时候,五次敲响钟声;要么便是需把这几句诗当做口诀一般,连念五遍。 说罢,便转头瞧向春花。 春花点头道:钟道友猜得不差,我在三更时分,先是敲了五下大钟,又念了五遍口诀。 也不知是哪一个办法管用了。那大钟立时嗡嗡作响,晃晃而动。 过了不久,青芒一闪,倏地大钟陡然变小,顷刻间变成了一个小巧玲珑的铃铛模样。 说着,一摊手掌,将那铃铛显了出来。 不二低头一瞧,只见那铃铛通体青黄,却不见青龙白虎的刻画。 春花又道:那大钟变成铃铛之后,端端飞在了我的手上。在我手上不停地震动,还蹭破了一处肌肤,流出了大把的鲜血,全部涌到那铃铛口中。 我以为过一会儿,那鲜血便该停下来了。哪里想到,那铃铛的小口似乎发着一股绵绵不绝的吸力,令我的血不住地流着,根本停不下来。 直过了一炷香的时辰,那铃铛光芒一黯,不再震动,乖乖地落在我的手心里,肌肤破口处的血也终于不再流了。 这个时候,我脑海中忽然显出一行字来,说的正是这铃铛的使用之法。 秀秀听了,忍不住说道:滴血认主 说罢心里自是羡慕不已。在修士界中,可以滴血认主的法宝实在罕见,每一个都有惊天动地的威能,却未想到在这不起眼的青羊镇里碰见一个。 可惜的是,却与自己失之交臂了。 一旁另三人亦是啧啧称奇,感慨其险中得机缘,当真大有福报。 春花此刻仍伏在不二背上,忍不住气道:你们哪里晓得,这铃铛看起来很好,用起来实在费劲。方才,我只用了一次,便被它吸干了周身的法力。若不然,也不至于一步也走不动了。 不二听了,忽然想到什么,奇道:留下这口大钟的修士也真是糊涂。连正宗修士都难以驾驭这法宝,何况青羊镇的百姓呢 正说着,只听那铃铛发出一声清鸣,紧接着一阵光芒微微闪动过后,铃铛外侧重新浮现青龙白虎的雕刻,神态正与先前那大钟外侧雕刻一模一样,只不过体型缩小了数倍。 众人正纳闷来,春花脸色一白:糟糕,大概是我先前注入铃铛的法力耗尽了,那青龙白虎又回到了铃铛里。 蒋英惊道:青龙白虎回来了,方才那人没了对手,岂不是要向此处追来 说话间,似乎已然从西面远处显出一道气势磅礴的黑芒,冲着这边极速驰来。 大伙吓得全速遁开,边叫春花再将那青龙白虎招出来。 可春花早已将法力耗竭,只能对着铃铛望洋兴叹。 其余几人想帮忙,往那铃铛里注了法力,却是石沉大海,毫无半点反应。想来是法宝已然认主的缘故。 眼看身后那气势冲天的黑芒渐渐逼近,秀秀面色一沉:各位,我们走在一起目标太大,决是自找死路。不如现下分开逃罢。 尤三字听了只说:有道理 便一拱手,带着蒋英朝另一面的林子里钻去。 此处便只剩不二秀秀春花。 秀秀心道:这个春花法力早就耗了干净,魏不二背着她,迟早会被那人追上来。 倒不如,暂且将她藏在灌木丛中,我们去把那人引开,这样方可两不耽误。 念及于此,便将心中所想道了出来。 春花听了脸色煞白,连忙紧张地去瞧不二。 不二稍作思量,心中暗道:钟师妹的法子固然是好,但谁能料到那人是否足够警觉。若是他不去追我们,而是先找到藏身灌木的春花,岂不是糟糕之极 这般一想,便向秀秀笑道:钟师妹,我背着春道友向东逃,你一个往南遁,咱们回头再见 说罢,真的兀自向东去了。 秀秀微微一愣,全未料到他竟做了如此选择,怔怔望着他渐渐模糊的背影,当真是气得牙痒痒,心中暗道:叫那人追上来,将你大卸八块儿才好。 便真的独自一人往南去了。 不二背着春花一道急遁,正是急的满头大汗,却听背后传来轻悠悠的歌声: 月下的路儿明晃晃, 林间的小鸟睡朦胧。 阿哥在路上大步走, 小妹像鸟儿静悄悄。 不二听了,忍不住气道:春道友,这要命的关口,你还要闲心唱歌 春花笑道:我心情好,你管不着 忽而问道:魏师兄,钟道友叫你跟她一起逃,你怎么不听她的话 不二道:我只是觉得她的法子不大周全。 春花莞尔一笑:撒谎,你明明是担虑我的安危,不舍得将我一个丢下。 不二想了想,心道她说的也不差,事实也的确如此,便不再辩驳。 春花又问道:那位钟姑娘美若天仙,冰雪聪明,你若是听了她的话,跟着她走,说不定会讨得她的欢心,从此抱得美人归呢 而且叫我看来,钟姑娘对你也颇有些垂青之意呢。 不二被她说的不厌其烦:春道友,钟师妹对我绝无半点男女之意,我自然也不敢高攀一二。 春花却自顾说道:你将貌美如花的钟姑娘丢下,反而跟背着我去逃。 哈你一定喜欢上了我,对不对 只可惜,你长得不够英俊,人也不够机灵,本姑娘并未瞧得上你,你还是歇了这等心思才好 不二听得膛目结舌,半响才到:春道友,咱们现在身临险境,还是多想想怎么活下来罢。 春花听他并无反驳自己的意思,反倒顾左右而言他,便笃定自己说对了,一时心情大好,笑道:我看不必了,咱们已然安全啦 说着,叫不二去瞧身后,那道黑芒已然向另一面追去了。 不二心头一跳,忍不住惊道:蒋师姐和尤师兄危险了 便将春花从背上放了下来:你自己小心一些。 说罢,便冲着蒋尤二人逃遁的方向头也不回地去了。 首先,感谢单福书友24票推荐的豪华套餐,哈哈多谢啦我表示已经被推荐票砸晕了。 其次,纠正前文中一个问题,春花三更的时候敲了五下钟声而不是九下。 最后,表示今天的更新差点来不及,各种事情忙乱不堪,手予的头已经大了。 昨天晚上加班回来写到1点多,早晨接着写,终于赶出来一搞。 匆匆发出来,可能有些疏漏,希望大家谅解,有问题到qq群里跟我说一下 好了,祝各位拥有美好的一天。 186.第186章 长啸悠远荡林木 ♂, 春花怔怔瞧着不二的背影远去。 心中着实不敢相信,他真的将自己一个人抛下了。 呆了半响,便是浑身气不过,心道:你自己要去找死,我可不奉陪。 便转身向另一面遁去,琢磨青羊镇里冒出来如此厉害的人物,还假扮角魔害人,此事干系重大,需得尽快回禀宗门,叫各位长辈来做定夺。 方走出几里地,却又返了回来,心道:我且遁过去,远远瞧一瞧。这魏三好歹救了我一命。倘若他真的死在荒郊旷野上,我也得挖个坑给埋了,省的他暴尸荒野。 一边如此说服自己,一边向不二遁行的方向追去。 鬼头鬼脑行了几里地,忽而觉见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她吓了一跳,连忙回头一瞧,这人正是先前独自离开的钟秀秀。 只见她笑眯眯望着自己:你的法力不是耗尽了么怎么遁行之间,倒是挺利索的。 春花冷哼一声:你不是往南逃了,怎么又回来了。 秀秀笑道:同道有难,岂有不帮之理 春花便道:正是如此,我也不打算袖手旁观。 二人说罢了,各自心中冷笑,人却一并往北而去,走了不远,便听见隐隐传来的说话声。 急忙缓下脚步,透过林子望去。 正瞧见尤蒋魏三人并排站在林道上。 另一侧,却是先前那人孤零零立着,冲着三人桀然笑道:你们三个临死之前有什么要说的 蒋英怒道:谁死谁活还未知晓,你不要说大话闪了舌头。 那人却道:看在你们三个皆是云隐宗弟子的份儿上,我可以叫你们死得痛快一些。 说罢,浑身凶焰大盛,一闪身径直窜在蒋英身后,速度快得肉眼实难看见。 他猛地举起又掌,正冲着蒋英后脑勺拍去。 不二忙转身去救,但只嫌鞭长莫及。 春花远远瞧着,直是心惊肉跳,心道这一掌拍下去,岂不是要碎得脑壳崩裂,脑浆四溅 便在此时,忽然听到尤三字说话了:我知道你是谁。 这一句话,竟然说了六个字。 那人立时止住身形:哦 便在这一瞬的停顿间,蒋英连忙拍出一掌,整个人反向身后退出一丈,出了浑身的冷汗,在晚风轻抚下,凉的好不难过。 那人微一抬手,轻易挡住蒋英的回掌。 眼睛却向尤三字瞧去:你说我是谁 尤三字道:木叶云卷扬,丰土难消秽。子规夜啼山,月照烟花迷。 那人听了,微微一愣,忽而明白了他话中之意,便是哈哈大笑:你很聪明。但这种假聪明,只会让你死得更快。 尤三字道:前辈,我识破了你的身份,但是并没有说出来,正是为了给咱们各留一步余地。 只要你转身离去,前辈的身份便是我心中永远的秘密。尤某可许下罪孽星宫誓 那人听了,笑的更是毫无收敛:你方才刚背弃了誓言,叫我如何信得过你 尤三字脸色一变:前辈此话何意 那人道:你往昔犯的大错还吃不到教训么 你师傅临终前叫你发的三字誓言为了什么,你忘了么 说罢,又冷笑道:你在令师临终前发过的誓言都轻易违背了,对我发过什么誓恐怕更是当不得真了。 不二听了,心中忍不住想到:原来尤师兄先前另有师傅,只不过这位师傅仙逝而去,他才改拜顾乃春为师。更对他在其师临终之前发誓的缘由大感兴趣。 却听尤三字道:师傅叫我发这三字之誓,只因我这张嘴不把风,惹了大祸。而今破戒,是为了救人,便也不算违背师傅的心愿了。 那人笑道:任你巧舌如簧,破戒便是破戒了。好在你临死之前,还知道是谁杀了你,日后做鬼来找我罢 这句话方说到鬼字,他的身子已然消失。 春花瞪大了眼睛,到处去瞧,如何也没瞧见这人去了哪里。 下一刻,便是差点一声惊呼,心脏直将跳出来。 只见尤三字脖子一拧,咯吱咯吱猛烈作响。 接着,脑袋凭空转了两个圈子,径直从脖颈之上搬了家,在半空之中飞快地打起转来。 而脖颈断裂之处,鲜血四溅,喷洒半空,直叫一个惨烈。 稍过片刻,他的脑袋落到了地面之上,稀里哗啦滚过几圈,留下一道长蛇般的印痕。 再瞧他脸上,双目虽是圆睁着,但神色却是安静祥和,可见陨落之前,未必是惶恐不安的。 但其余诸人却是受惊不浅。 蒋英惊叫一声,人已然昏了过去。 春花自是心头狂跳,不二和秀秀也是目瞪口呆。 那人哈哈大笑,下一刻忽然冲入林中,竟是直奔秀秀和春花而去。 钟春二人吓得连忙避走,只可惜那人遁速远比她们要快。 不二连忙追了过去。 一边驭出红芒利刃,直冲那人身后而去。 一边拔出金刚宝剑,运转圆明剑决,疯狂舞动,一道道剑气似雨点般砸了过去。 那人晓得,却是头也不回地一挥衣袖,一道磅礴法力自袖口涌出,化作了丈许高的护壁,将剑气利刃通通挡了去。 遁速则丝毫未减,直奔钟春二人。 眼瞧二人一个往东,一个向西分开逃去。 他连忙从乾坤袋中唤出一物,匆匆念了口诀,急忙往前一丢。 那物遁的极快,嗖的一下窜到春花身旁,顷刻间将她双足缠住了,半步也动弹不了。 他见春花已然就擒,人便向秀秀极速追去。 眨眼间便追得只离三丈许之距,嘿嘿笑道:小姑娘,莫要跑了,我不会杀你,反而有一场天大的机缘降给你。 说话声中似运了什么功法,飘飘忽忽,酥酥荡荡,便送到了秀秀耳畔。 直听得她耳朵发痒,脚底发软,眼看步子已然不稳,马上就要扑倒在地。心中暗道:叫这人捉住了折磨,我还不如现下便死了去。 那人见她摇摇欲坠的模样,可堪步步生莲,娇美若云,着实令人怜惜。 他哈哈一笑,便扑了上去,眼看追到三丈许。 忽然从脚底一带窜起一圈黑色光柱,像牢笼一般顷刻间围住了他。 他匆忙着一挥袖子,向那黑色光柱轰出一道法力。 方一触,便听砰的一声,黑色光柱化作了浓重稠密的黑雾,顷刻间将牢笼内变成一团黑漆漆的。 立时间什么也看不到了。 他不由地冷笑一声:你明知道是做徒劳之功,何苦负隅顽抗 此话问罢了,却根本听不见有人应答,便是一声冷哼,运足了法力,双袖齐齐挥舞,几道苍白云龙自袖口而出,张开血盆大嘴,眨眼间将那黑雾吞得一干二净。 急忙向四下瞧去,只见秀秀已然不见踪影,连身后追赶的不二也瞧不见了。 少作寻思,便轻轻笑道:出来吧,我不杀你们。 眼睛却一刻不停打量着四周,寻觅二人藏身之处。 秀秀和不二躲在一大树树冠之中,眼睁睁瞧着他走在大树旁,只需一抬头,便要瞧见二人了。 正是心惊肉跳之时,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声悠远浑厚的长啸,裹挟一阵劲风,荡得四周林木簌簌作响。 那人听了,立时脸色苍白,稍作迟疑,便一蹬足,冲着啸声传来相反的方向,匆匆逃去了。 收藏6,我表示惊呆了 每天写不完的材料,好郁闷 今天要感谢凡乐书友,我记得也是默默投了很久的票了。 顺便表示一早晨看见单福书友的25票套餐,着实让我惊呆了 最近发现,魏不二读者群里,有不少书友想写书,有的已开始动笔,手予表示欢迎入坑,大家共同提高进步。 最后想说,这两天有可能出差,我真的担心影响更新啊 187.第187章 韶华泪洗楚人姿 ♂, 那人逃得着实匆忙,眨眼间便消失在月夜林木暗影之中。 秀秀和不二相视而望,皆是松了一口气,但也不敢相信他如此轻易便放了二人。 不二向着那声长啸传来的方向望去,心中暗道:也不知来人是敌是友。单凭一声长啸,便将此人吓得逃之夭夭,恐怕修为更要高深莫测了。 秀秀见他满脸疑虑,立时明白他心中所想,笑道:魏兄不要担心,从这长啸之中夹带的气势来看,来人九成是出自宏然正宗,是友非敌。 虽是这样宽抚了不二,但人却不敢丝毫大意。 匆忙间,寻到春花和蒋英,将二人背上一并躲进了灌木丛中。 稍过不久,便听见若有若无沙沙的踏叶之声。 紧接着,便有一个人影,散散漫漫地从树枝高头行将过来。 秀秀透过灌木叶瞧去,只见她身量削瘦,风姿极雅。 穿着一件单薄青衫,头发松散披下,面貌却不大看得清楚。 那人经过几人藏身的林子,忽而停下脚步,微一弯腰,坐在了一棵大树之巅。 可察她周身毫无法力波动,也未念什么口诀,便轻如鸿毛般,荡在枝头,飘飘悠悠。 秀秀忍不住想到,这人御使法力浑不着痕迹,只怕修为已臻化境。 说不定,她早将天地之桥打通了,修为直达天人之境,成了宏然大陆修士之中,最顶尖的存在了。 秀秀扭头去瞧不二,只见他一脸吃惊的模样,多半是与自己持着相同的看法了。 正是四目交错,惶惶不安之时,忽然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藏在灌木之中的几位小友,还请出来一见。 秀秀不二春花三人只好将蒋英平放到地上,小心翼翼从灌木中走出来。 春花恭敬道:不知前辈有何见教。 说罢去看这女子,不觉打了个寒噤。 并非这女子长得如何丑陋,也不是容貌多么怪异。 反倒是细细观瞧,当属绝美一类,只不过难抵岁月在其眼角留下微薄痕迹,显示其并不年轻了。 让春花感觉寒颤的,却是她的目光,真是冷到了冰极,寒到了绝顶,让人觉得严寒倏至,衣不驭暖。 但她的声音却殊为悦耳,在半空之中,如击玉鸣琴,飘飘荡荡,悠悠扬扬:你们三个,可在附近见过一个死狗般的怪人 不二和秀秀皆是摇头,只作不知。 春花一抖机灵,连忙伸手,指了指方才那人离去的方向。 那女子坐在大树高头,冷笑一声:你想叫我帮你除掉敌人,我没有兴趣。 若是你们能帮我找见我想找的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秀秀便问她:不知前辈可否说得细致一些 那女子道:我要找的,便是独行苍狗苟万忠。 秀秀道:原来是苟前辈,数月前他带着焚烛山一位弟子不知去了何处。 女子又问道:那个时候,你可曾亲眼瞧见他了 秀秀摇了摇头。 那女子想了想,心中暗道:这条死狗,虽然修行的功法有些难登大雅之堂,但为人倒是极守信用。他既然与我定下这十年之约,便绝不会食言的。难不成,出了什么岔子 稍作思量,冲着三人说道:我知道了,你们三个走吧。 春花和秀秀方要行动,不二却忽然站出来,冲着那女子拱手道:晚辈有一不情之请。 那女子点了点头。 不二便将青羊镇十年来发生的诸事和今夜各宗弟子被害一事,大概道了出来。 那女子听罢,冷冷道:这些跟我有什么干系 不二听了一怔,他原本以为这女子当属宏然正宗,自也以除魔卫道拯救苍生为己任,听了青羊镇的事情,多半会打抱不平,去找那人的麻烦。 却未想到是如此冷淡的回应。 他只好硬着头皮又道:恳请前辈为青羊镇的百姓行一件善事,将那恶贼杀了,以绝后患。 那女子听了冷笑道:天底下的恶人多的去了,我能杀的过来了么 若真是其罪当诛便诛,那宏然宗盟也没有几个活人了。 说罢,挥了挥衣袖,示意三人离开。 不二听得目瞪口呆,半响无语,只好作罢,与秀秀春花一并返回先前的灌木丛中,叫醒了昏迷中的蒋英。 蒋英一睁眼,便是一声骇人的尖叫,脸色苍白难以形容,只问尤三字在哪里。 不二虽是心有不忍,但还是带着她寻到了尤三字的尸体。 蒋英从地上拾起分离的脑袋,强按在尸体上。 接着,跪伏在地上,抱着三字嚎啕大哭。 秀秀担心先前那恶贼去而复返,便要不二带着蒋英和尤三字的尸体避走别处。 到了一处安全所在,蒋英仍是哭个不停,便是一天一夜,直将嗓子哭得沙哑无声,将眼睛哭得红肿若桃。 其余三人如何也劝不住,过了一日瞧她,个个惊讶之极。 只见她往昔魁梧的身躯不见,周身衣衫大了几圈,便仿佛给自己裹了一铺床被。 面容在泪雨洗过之后,尤添数许动人,身材既复归苗条,整个人瞧起来竟是楚楚动人,比之秀秀不妨多让。 春花见了自惭形秽,心中暗道:当真奇了,难不成,嚎啕大哭还有这等神效,我日后没人的时候可要试一试。 蒋英重回昔日曼妙之姿,心中暗道:想来是我伤心欲绝,难过至极,阴差阳错之下,将昔日走火入魔的邪火通通散去,才恢复了往日模样。 若是从前,她自然会欣喜若狂,但经此一遭,心情再难有一丝好转。 忍不住悲从心来:若不是为了救我,三字也不会以那人的身份做威胁,也不会破了誓言,也不会被那人首当其冲杀人灭口。如此说来,全是我害了他。 心中自责自怨之情到了极点,忍不住握住了三字的手。 只见那只手冰凉凉的,有些异乎寻常地紧紧握着。 她强行摊开那手,只见手心里捏着一叠纸条。 打开来看,上面写着一段话。 她读罢了,心中暗道:原来他还有未了之愿,我日后也算有事可做了。 强打起精神,同不二一并将三字的尸体埋掉,便向三人告辞,只身离去了。 从此,竟再未复回云隐宗。 昨天收藏居然涨了11个表示激动的手抖。 据我分析,主要是有书友将星小怪的书评以关于仙侠魏不二的万字长评为题目,发到了书荒互助区,吸引了不少读者。 在此,再次感谢星小怪的辛苦点评,感谢将书评发到书荒区的书友。 同时,感谢放肆的青春书友,默默投了很久的推荐票了。 最近,在单福书友和大家的鼎力支持下,每日推荐票稳定在了100章,表示这在一个月之前,真的难以想象。 对了,q群里新来了一位话唠书友,叫做心碎梦思迁,非常有意思。大家如果书荒了,可以问问他,真的看过许多书。如果无聊了,也可以找他聊聊天,因为他肯定比你更无聊。如果孤单了,也可以找他脱单,因为他比你更孤单。 哈哈,说完了感觉好悲惨的样子。 最后,不二终于该回宗了,不知道究竟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在等着他。 188.第188章 英烈册里见活人 ♂, 蒋英走后,不二收了尤三字的储物袋,打算回宗复命,顺便交待尤三字陨落一事。 青羊镇出了这件大事,春花也打算上报洛图宫掌门,好来派遣援兵,便现行离去了。 在场便只剩不二和秀秀。 秀秀问不二接下来作何打算。 不二心道:这恶贼出自云隐宗当是毫无疑问了。此事若是被各大宗派晓得,那云隐宗当真无法在宏然大陆立足了。 为今之计,只有提早告知掌门,尽出门中精英,先人一步将这恶贼击杀了才好。 如此想来,更是一步不敢耽搁,便向秀秀道:此人修为着实高深,只怕还要为祸青羊镇的百姓。我回宗搬些救兵,尽快将他拿下。 秀秀立时明白他心中所想。 这恶贼可能出自云隐宗一事,她自也发现了,却是极有默契地没有提到。 她原本满肚子话要说,被他这么应付,只觉得好生平淡,好不失落。 默声半响,才问起传送当日,他究竟去了哪里。 不二自然拿出了那日对尤三字和蒋英说的话来作应对。 秀秀听罢,只觉他话中满是漏洞,丝毫经不起推敲。 而话语之中的遮遮掩掩,含糊其辞,更是令其略有失望。 心中暗道:我当你是交心的朋友,你却不见半点真诚,是否衬得我有些可笑 先前想跟他说的话,也似被一棒子打散了,再也想不起一句。 许久,终于想起一事:魏兄可知,云隐宗已然从九大宗的排位中剔除了。 不二点点头:我仍觉得实在太过荒谬。尤其是此事由我而起,更感到愧疚不安。回宗之后,首要之事,当是向师门请罪了。 秀秀道:魏兄不会真的认为,是自己的缘故,才让云隐宗落得如此下场么 不二自然不解其意。 秀秀道:要我推测,云隐宗此番出局,魏兄的缘故只是一个借口。真正的原因却是,此次傀蜮谷出征折戟,与宗盟事先不察,疏忽大意,大有干系。 甚至,我怀疑,宗盟高层之中恐怕也有角魔策反的奸细。否则,只凭林安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如何能混在守卫森严的宗盟密地,对那忘忧草做了手脚更不可能在入谷的传送阵法上玩甚么花样了。 各大宗门对此颇有微词,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宗盟总要找一个替罪之羊,贵宗首当其冲便被选中了。 只不过将堂堂大宗罚出去,只凭林安这个缘由远远不够,先前也没有这个惯例。方好贵宗弟子前几届表现不佳,魏兄你又代表岳恒宗出战。 宗盟长老便顺水推舟,将你的战绩功劳通通算在了岳恒宗。这些借口加起来,管教贵宗无话可说了。 故而,魏兄根本不必为此事自责的。 不二听得膛目结舌,根本无法相信宗盟长老会竟然做得如此打算,直以为这是秀秀为了劝解自己的说辞。 待定下心神,反复思量罢了,心中也不免泛起了嘀咕,觉得秀秀的猜想并非全无可能。 稍过一会儿,苦笑道:即便真是如此,也不能抹去我在谷中所为,被长老会用作了最关键的理由,我的大错仍是百般难赎。 秀秀仍要开解他。 不二只是笑着摇头。 秀秀叹了口气,心中暗道:我言已至此,再不必多说。瞧他这幅模样,恐怕也未必能听得进我的话。便跟不二告别了。 不二望着她背影远去,心中起伏难定。 稍过些许时候,才动身往宗内回返。 临近云隐宗的山门,忽而想到:我乾坤袋中还藏着顾乃春的青云宝剑,莫要日后不慎被他发现了,拿做把柄。 便打定了主意,转向后山遁去,挖了个深坑,将青云宝剑埋了去。 忽而瞧见先前在傀蜮谷中得到的数百颗蜮灵石,心中暗道:我此番犯了如此大错,将这些蜮灵石正好交给宗门抵罪才好。 念及于此,心情这才稍作好转,复向宗门而去。 途中竟然经过了那个自己待了三年的树洞,便惦记起树洞中的老伯,还有娘留给自己的石头。 当下,心情亢奋,径直扎进了洞里,唤了老者半响,却毫无应答。 大为失望之下,忍不住想道:这老伯不知去了哪里,我改日再来好了。 遁了十多里地,终于入了云隐宗的山门,却根本瞧不见几个人影。 好不容易拉着一个,却是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问道:敢问师兄,本宗弟子都去了何处,怎么空荡荡的 那人见他也是眼生,便问了是哪一堂的,怎么这么大的事情也不晓得。 不二回罢,又说自己离宗办事方才回来。 那人才道:本宗身练堂天才弟子魏不二的入册大典便在今日,众位长老师叔,还有师兄弟们,都去瞧热闹了 不二大吃一惊:入册大殿不是在七月二十五么怎么提前了九日 那人回道:听说,此事由顾长老拿定。他跟掌门建言,说入册大殿诸事已准备妥当,一些祭品放得久也不大新鲜,不如早些举行典礼,未必非要等到功德星君东游之日。 只要是心诚意诚,哪一天都是良辰吉日。掌门便也听了他的劝说,将大典提前到了今日。 不二听罢,问了大典在何处举行,忙跟这人告了辞,直向谦和殿遁去。 心中暗道:糟糕糟糕,若是我真的以活人身份入了英烈册,岂不是存心要本宗出丑,滑天下之大稽 收藏5 我郁闷了,今天早晨写了一些心里话,结果来了单位,不知为什么被删了,倔强的我,打算重新写一次 首先,欢迎兰州古道和可乐同学入群。 热烈庆祝魏不二书友群人数达到100 手予表示,这是我见群时候都不敢想的。 刚开始,群里只有我,小妖,鬼姐夫三个人也没想到,建群三个元老,现在只剩我一个了。 那个时候,我强拉进来几位书友,后来大多退群了 而且,很长一段时间里,根本没有人主动加群。 小妖对我说,慢慢的,人会多的。 我说,但愿吧,借你吉言。 但其实心里是不大相信,以后会有很多人入群。 因为,当时,这本书基本处于单机状态。 除了我的妻子,只有小妖和长关漫道两个读者。 我心里觉得这本书对于一个新人作家来讲,有些慢热了。 大部分读者,估计看不到比较具有吸引力的地方。 当然,那时也的确如此。 于是,我心里打起了鼓,升起一个念头:我可以先写一本比较符合大众口味的书,等积累了一定的读者,再回过头来,写这一本我付诸了极大心血的书。 小妖也站在一个多年写书的作者的角度劝我,将这本迅速结尾了,改写一本都市励志或者抗日题材的书,因为这是时下最热门的题材。 凭心而论,小妖的建议十分中肯。 但是,我不甘心。 发书的时候,我就说过,只要还有一个读者支持跟读,我就要坚持到底,高质量完本。 而当时只发了大几万字 后来,我跟妻子认真的讨论了这件事。 她跟我讲,你一定要坚持到底,不管40万字,50万字,还是60万字,一定要完本,这样也后也有个念想,算是对得起自己的辛苦。 我印象最深的一句,就是她说,无论如何,我至少还有她这样一个读者。 我一想,是啊,我至少还有一个兜底的读者呢,无论如何要坚持下去。 但坚持归坚持,策略却要变一下了。 我先是对开头进行了大幅改动,删了大段大段的废话,又设计了一些比较吸引人的情节。 之后,去李毅吧凡人吧书荒吧做宣传,读者这才慢慢的多了起来。 第一个作为书迷主动加群的人,我至今记得。 他网名叫骷髅,进群后,改名叫南小水。 虽然只有在刚进群的时候说了几句话,以后就基本消失了,但对于我来讲,真的是很大的鼓励。 渐渐的,读者多了,q群书友也渐渐多了,10个,20个,30个,50个,80个,直到今天100个。 突然发现自己说了好多废话大家见谅吧 189.第189章 抱歉了各位!上午更新推迟到下午! ♂, 昨天忙了一天,今早五点钟起来码字,到了六点半,只码了1000多字 马上要出去办事了,我尽早回来更新 190.第190章 木已成舟再难改 ♂, 不二风风火火赶去谦和殿,岂料得远远便瞧见人头涌动,众位长老弟子从谦和殿里涌出来,纷纷散去。 他眼睁睁看着人去殿空,心里面当真是哭笑不得。 心想此番当真糟糕透了,自己的名字已然纳入英烈册,想要拿出来,恐怕不是简单的划掉就可以了。 寻思半响,觉得此事最应当与师傅商量一下。 但据蒋英说,他老人家外出干事至今未归,多半远水难救近火了。 倒是掌门师叔深明大义,十分体谅门内弟子,倒不如直接找去,将此事说清楚。 如此想罢,自然径直找去掌座峰。 到了正善殿门口,远远便报了名:掌门师伯,宝练峰弟子魏不二请见。 话说罢了,殿内久无回应,正琢磨着掌门是否去了别处。 忽听殿内传来掌门浑厚的声音:快快有请 不二应了声,便向殿内行去。 一进正门,只见里面除了李青云,还有顾乃春站着另一边。 不二便向两人作了礼。 只见二人瞧见自己,皆是膛目结舌,满脸大为惊讶的神情,半响说不出话来。 不二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掌门师伯,顾师叔,顽劣弟子魏不二特来请罪。 李青云这才缓过神来,笑道:不二,此次傀蜮谷之征,你可为本宗大大的争光了。 说罢,便是面带微笑瞧着。 不二直以为他说得是反话,惶恐道:掌门师伯,弟子犯下大错,心中别无二话,诚愿领罪。 李青云问道:你犯了什么错又何罪之有 不二叹了口气:弟子不知深浅,莽撞入谷,连累本宗被宗盟从九大宗除名,便是说成云隐宗的千古罪人,弟子也不敢狡辩半句。 此话说罢,李青云稍默片刻,忽而道:不二,本宗宗训是什么又作何解 不二愣了一下,稍作寻思,心道:本宗宗训我自然晓得,至于作何解,方入门的时候顾乃春也做过细解,只是不知掌门师伯为何没来由地说了这一句。 心里直纳闷,但仍是恭敬回道:咱们宗训云正隐善,旨在教导弟子们弘扬正气,多行善事。 李青云又道:我们修道之人,不好好修行自家本领,以求长生之道,反而入世是为了什么 不二道:因为角魔肆虐,残害百姓。我等须当入世除魔,守卫正道,拯救苍生。 李青云听罢,微微颔首,笑道:不二,我想问问你,你所作所为,哪一样违背了本宗宗训哪一样违背了咱们修士除魔卫道的宗旨。 不二听罢,思索了半响,心道:细细想来,我离宗后所做的事,并无违背宗训之处,每一件皆是以除魔卫道为己任 却忽然想到寒冰界中经历诸事。 心中忍不住迟疑起来:我有机会杀了那魔女,却留下了她的性命。倘若她日后危害苍生,罪过便全要记在我的帐上了。 哎,唯有这一件事,我做的着实不对,实在愧对宗门教诲,愧对黎明百姓。可若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到底会如何抉择 不二兀自想着。 李青云却微微笑道:是了,你做的事情,并未违背本宗宗训,也未违背正道宗旨,究竟犯了何错又何罪之有 不二正要自领罪过。 李青云忽而冷哼一声:至于本宗从九大宗除名之事,不过是宗盟为自己的过错寻了一个替罪羔羊而已,与你又有何干系 要怪,只怪本宗老一辈高手皆已过世,竟无一个天人境的前辈撑腰,才由得长老会为所欲为。 故而,你也无需心有愧疚。虽然本宗此次被除名了。但只要咱们精诚团结众志成城,云隐宗总有一日,还会风风光光回到九大宗之列的。 说到最后一句,声音陡然一振,提高倍许,无疑饱含希冀。 但这话却不像是宽抚不二,更似对其自己的鞭策笞达。 不二实有愧疚,不敢答话,但心里却是感动的难以言喻。 忽而想起什么,便将储物袋里那数百颗蜮灵石通通抖了出来:弟子诚知罪业难赎,这次在谷中侥幸得了这些蜮灵石,现奉上宗门,只盼能抵消一二。 李青云和顾乃春见了,齐齐大吃一惊。 想这蜮灵石实是珍惜至极,一次入谷,举全宗之力,也未必能寻得几颗。魏不二竟然一次拿出了百余颗,着实让人不可思议至极。 这蜮灵石大有开经拓脉,改善资质的功效,若是将这百余颗蜮灵石分发给云隐宗最具潜力的弟子,必定能助其修为突飞猛进,再上台阶。 便是宗内的长老师叔,乃至李青云本人,亦可以受益于这些蜮灵石,突破修为上的瓶颈,继而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如此十余年,云隐宗内必定是另一番景象,莫说在回到九大宗之列,便是登上宏然千宗之巅也是大有可能的。 念及于此,李顾二人皆是心情亢奋,激动难言。 顾乃春更是眼热极了,心中暗道:若是我的好徒儿贾海子有这些蜮灵石相助,决是如虎添翼,妙不可言。恐怕,假以时日,修为本领超越焚烛山的魁木峰亦不是什么难事。 便开始琢磨如何劝说掌门,给自己门下多配一些蜮灵石才好。 却听李青云笑问不二,这些蜮灵石是否当真要奉给宗门。 不二自然答得心甘情愿。 李青云略作思量,和声道:不二,此物甚是珍贵,又是你在傀蜮谷中冒着生命危险得来的。尽数奉与宗门不合人情,不符常理。我意下是,你拿走二成,交于宗门八成,如何 不妥不妥 不待不二答话,却是久不开口的顾乃春说话了。 收藏5最近涨势不错 今天早晨,看到小妖说,我已经断更两次。 大家可以翻翻每次更新的日期,自从发书以来,魏不二从来没有断过更的。 是的,无论再忙再困难,手予坚持到今天没有断更。 只有一次,写了请假条,但最后还是一大早,不知道是四点还是五点,爬起来写完,发了更新。 也许,因为我没有存稿,导致很多时候突发事件无法应对。 有些时候会推迟更新。 但只要有一点点可能,手予一定会保证不断更的。 最后,因为手予还有紧急任务,写的十分匆忙,发的也十分匆忙,几乎没有怎么修改,这一章肯定还有很多疏漏,大家发现问题在q群里给我反馈一下吧。 191.第191章 滋味难言意消愁 ♂, 顾乃春此时的心情,着实有些难以言语。 他万万没想到,傀蜮谷之战会出现这么多意外。 没想到贾海子在谷中的表现会如此不尽人意,没想到自己的青云宝剑会被其弄丢。 也没想到魏不二会大放异彩,有如此惊人的表现。 更没想到在自己担当的领队的情况下,云隐宗的排名竟然跌出前九,继而失去九大宗的位置。 所有的事情,都不在计划和预料之内,没有满足他的半点期许。 于是,傀蜮谷之战结束后,他就陷入了沉默。 不必刻意打听,他也知道,各大宗派的道友在笑话他,本宗的弟子也在冷嘲热讽。 这让他殊为难受和失落。 尤其是在,他对入谷之战期许良久,对贾海子大放异彩技惊诸宗满怀期待的情况下。 这种难受和失落又被放大了数倍,像一块巨大帆布照在他的头顶上,遮住了大半个天空,使得他眼前黑糊糊一片,沉重压抑。 原本,以他的道行城府,经历这么多不堪和失落,也足以保持镇定自若。 但偏偏魏不二,这个被他当众逐出门下的学生,这个被他死对头黄宗裳收入门下的弟子,在谷中的表现惊艳绝绝,拔得头筹,让各宗各派的长老弟子交口称赞,佩服不已。 他打心里不相信各宗弟子所讲述的关于魏不二的事情,不相信魏不二的修为本领会有甚么进第。 但众口铄金,他又未曾亲眼目睹,自然无力反驳。 如此情形下,再反观贾海子。 这对比和落差又像是千斤重担压身,令他几乎难以呼吸。 好在魏不二事后身殒道消,关于他的所有可能,都将随着他的尸骨腐化魂去魄尽而烟消云散。 往后的日子,他只需好好教导栽培贾海子,另其重拾信心,重振旗鼓,想方设法在对阵角魔的战场上,打一个大大的翻身仗便可以一扫颓气。 但出乎意料的是,魏不二竟然死而复生,再次出现了。 这实在叫人难以置信。同时,也让他的美好愿景,蒙上了一层阴影。 从不二在大殿门口出现到方才,顾乃春久久难以言语,胸口压抑到有些闷痛。 直到不二拿出这百余颗蜮灵石,他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精神陡然一振。 也难怪他方才心急如焚,站出来制止了。 倘若真的按李青云的意思去办,宗门拿走八十余颗蜮灵石,留个魏不二二十颗,对顾乃春而言,实有两大不利。 第一,他所能争取的蜮灵石自然更少了。第二,魏不二得了这么多蜮灵石,说不定真的能将其资质改善,从此修行之路更为顺畅。 这是他万万不愿看到的。 李青云听了他的反驳,则问道:哦顾长老觉得有何不妥 顾乃春先前着急拦阻,却未想到一个合适的借口,这会儿便是口拙嘴笨,难以开口了。 思虑半响,心道:我要克扣魏不二的蜮灵石,最好的办法便是以此次宗门被九大宗除名为借口,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他身上。 可惜了,掌门师兄方才说的一席话,言下之意,自然是不打算追究他的过错了,我只好另寻他法。 可此时心急,他也着实想不出什么好主意,便唯有拖字一诀了。 于是,反去问不二:不知魏师侄这几个月去了何处怎么半点消息也没有。 不二只照着事先想好的说辞叙述了。 待说到从川西往岷阴返回,途经鄂东时,忽然想起发生在青羊镇的惨案,便连忙如实说与李顾二人。 李青云听了,大吃一惊:此事干系重大,可容不得半点谎话。 不二道:千真万确关于此事,弟子若有一星半点的谎话,直叫天打雷劈。说着,又拿出了尤三字的储物袋:尤师兄的遗物在此,也可证明我所言不虚。 说罢,将储物袋递到顾乃春手中。 顾乃春拿在手里掂了掂,便是默声不语了,心中暗道:我受那人之托,将尤三字收归门下,这么多年,虽不能说倾心竭力,但平日里教导也算语重心长,当是对得起他的嘱托了。 个人自有天命。尤三字身陨青羊镇,也是他的造化归宿,全不必惋叹。倒是蒋英这丫头,一向对我忠心耿耿,学的功法不差,自身资质也还可堪,还望她早日返回来,帮我去做几件事。 他正暗自寻思,忽然想起眼前的正事来,思绪转动之间,不停地琢磨究竟该想一个甚么样的好借口。 便在此时,李青云开口了:顾长老,青羊镇之事,该镇百姓之前便来过本宗求救。当时负责接纳的弟子,考量镇子里只有一个青角魔,又顾忌越界之嫌,故而拒绝了。 但依不二所言,恐怕这个青角魔的身份大有问题,倘若真的与本门大有干系,说不得要抢在月林宗和洛图宫之前,将此恶贼诛杀了。你意下如何 顾乃春立时明白,掌门师兄是想让自己带队走一遭青羊镇了,便琢磨:此事关乎本尊颜面,我亲自出马便是理所应当。何况,眼下正是跟掌门讨价还价,多拿几颗蜮灵石的时候,如此更要挺身而出了。 便向李青云主动请命,非要去青云镇除魔了。 李青云连连点头:顾长老急难时刻,勇担重担,不愧是本宗脊骨栋梁。便同意了请命。 此事议罢,眼下最当紧的,自然是这些蜮灵石的归属了。 想到这里,顾乃春立时有些眼热。 便是目光一转,复又落在不二手中的蜮灵石上。 细细瞧罢,忽然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忙一挥手,将这些蜮灵石招了过来。 拿起一颗,反复观瞧半响,倏尔面色一寒:魏师侄,你便是拿这些残次品来糊弄掌门师兄么 收藏6,厉害 我这更新,每天都是战战兢兢啊,今天早晨4:50就起来码字了,结果发现困的不能自理。 写到6:30,发现才写800字,而且写得一塌糊涂,不堪拯救。 七点钟到了单位,马不停蹄地赶,刚写完不久,还是来不及认真修改。 因为有好几个单位的材料需要写 所以,恐怕还是有很多不足原谅我吧,以后不存下足够的稿子,绝对不发表了。 至于今天,还请各位道友见谅,大家看的时候,发现甚么问题,请及时告知手予,万分感谢 贫道要开始一天紧张的工作了,祝大家周末愉快 192.第192章 鹤立鸡群翩起舞 ♂, 顾乃春的话音方落,不二便是愣住了:顾师叔的意思是 李青云也问他此话何来。 顾乃春道:请掌门师兄细细观瞧这百余颗蜮灵石,外表虽是细腻光滑,与寻常的蜮灵石无甚区别,但以法力透视其内,则见生涩干硬,灵气稀薄,可知多半是别人已经用过的。 话到此处,声色陡然一厉,转而冲着不二道:魏师侄拿着别人用过的东西来向掌门请功,是不是有些大不恭敬呢 他当然是想吓唬一番。 岂料得不二此次离宗经历殊多,数场惊心动魄的决战,数次游走在生死边缘,面对一个个远比自己修为高强的凶悍对手追杀,实已远非昔日天真无知的少年可比。 不二听了他的话,并未生起丝毫慌张,心中首先想到:怪不得,我道这蜮灵石如此珍贵,怎么得来天大的运气,给我遇见百十来个。 也难怪那魔女如此大方,浑不计较地通通赐给了我,原来都是这些角魔用过的。 念及于此,便躬身回道:这些蜮灵石是我在谷中偶然拾到的,却不知 顾乃春冷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当你涨了多少本领,不知杀了多少蜮兽,原来只是凭仗运气,捡来一堆没用的石头。 先前冒充岳恒宗弟子偷入傀蜮谷的事情不与你计较罢了,竟然又拿来些糙次品糊弄本宗掌门和长老。你的本领未必见涨,胆子可越发大了。 不二听罢,便是头一低:弟子甘愿领罪。 顾乃春见他毫无半点诚惶诚恐的模样,心中火气更甚。 忍不住想起几年前自己将他收作学生的场景。 那时的魏不二,对自己恭敬之极,只是拜师磕头,便将额头碰的血流涔涔。 心中暗道:你觉得自己不在我门下,便将我的话不当一回事,真的以为顾某治不了你么 正要大发雷霆,却听李青云开了了:咱们做长辈的,何必跟年轻人计较 言下之意,自是叫顾乃春不必追究。 顾乃春殊有不忿,但也只好强忍住了,心中只怪掌门偏袒。 李青云便又向不二细细问起在青羊镇上,见到那角魔时的情形。比方说,其样貌如何,身材胖瘦,声音粗细,修为高低,功法渊源等等,诸如此类。 只可惜那天是夜里厮杀,那角魔有多半带着面具,嘶哑着嗓子,不二所述大多含糊不清。 李青云心想,如此聊胜于无的情报,对于追踪诛杀那角魔也着实无甚帮益,只好对不二又作些许安抚,才叫他退去。 不二忙问起入册大典一事。 李青云笑道:将名字写入英烈册之中,实乃本宗每一位弟子心中渴盼,实属天大的荣耀,难道你不愿意么 不二却未听出这是掌门的玩笑话,回道:若弟子此刻真的陨落傀蜮谷中,九泉之下自当倍感荣焉。可现在弟子还好好活着,名字却列入了英烈册中 李青云笑道:择日吧。回头选个吉日将你的名字从册中移出便好。顺道向本宗长老弟子宣布你回宗之事。 不二见掌门不曾因此生气,便也松了一口气,至于其余诸事只听掌门吩咐即好。 便向二人行礼罢了,兀自一人出了议事大殿。 只瞧这一路青山宏丽,白云缥缈,殿堂阁楼屋舍分外熟悉,直如自己从未离开一般,当真是恍若隔世,心情难言。 便是边遁边瞧,边往身练峰的住处遁去。 途中遇到不少师兄弟,却是大半互不相识,也未曾打招呼。 忽而在一对结伴而行的女弟子中,隐隐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只见她气质清丽,容貌秀美,双颊微红,双眸晶亮。 举手投足间似有乐韵相伴,若随歌弄袖,翩翩起舞,着实让人赏心悦目。 虽藏身众女丛中,但也鹤立鸡群,出类拔萃,叫人一眼瞭见。 而周遭众位师姐妹,便成了伴舞配乐的绿叶青草,几无人关注。 路过此地的众位师兄弟,个个都把目光投过去,再想拔离便是难之又难了。 不二见了,却是暗叫一声不好,一阵心慌突袭而来,连忙底低下头去,转身向另一处逃去。 边逃便在心里纳闷:你慌什么躲什么 忽而听见身后远远传来一个悦耳清亮的声音:魏不二是你吗 不二只作浑未听到,一个劲儿地往前遁去。 却听那声音又接连唤了几次,只因不二埋头行路,毫不理会,身影渐渐模糊,方才作罢了。 不二却是出了满额的细汗,心道若是真的被她叫住,着实不知该如何打招呼了。 经此一遭,他跑偏了路,只好兜了一大圈子,才回了身炼峰。 峰上弟子有不少认识他的,但入册大典之后,人人都认定他已不在人世,便也无人认出本尊来。 他也落个清净,只身回了住处,一到门口,却是没来由地觉得不大对劲。 轻轻推开门,迎面便是一股淡淡的幽香袭来。 再一抬头,只见自己的木床之侧,正站着一个秀丽绝妙的背影。 她听到自己开门的声音,微笑着轻轻转过身来。 只见是容光耀人,气度高雅,容貌风采竟是比往昔还要更甚一筹了。 婉儿 不二轻声说罢,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痛。 收藏7,厉害厉害 上个星期,魏不二的推荐第一次突破了700大关,到了725个这星期加入了一个投票大户,哈哈,多谢各位鼎力支持啦 尤记得刚开始每天只有小妖和长关漫道的8张推荐不过,那时候感觉已经很多推荐票了。 总之,喜欢魏不二的道友越来越多了,手予表示非常高兴。 对了,今天要感谢燃情岁月,默默投了很久的推荐票。 新的一周,祝大家事事顺心吧,我也要加倍努力。 193.第193章 呆瓜开窍当刮目 ♂, 此时的不二,当真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微笑着打招呼,做不到。 冷起脸来将她请出去,也做不到。 便只好不进不退站在门口,默不作声半响。 倒是婉儿似浑未察觉不二的尴尬,嘻嘻笑道:这里是你的住所,总不能要我将你请进来吧 不二点了点头,缓步走进门来:顾师妹,不知今日造访,有何贵干 说完了,只觉得头皮发麻,直骂自己好不做作。 婉儿听他冷言相向,晓得他还在生自己的气。 尤是这一声顾师妹,饱含疏远和冷漠,足以叫寻常人避而远之。 婉儿却只当浑然不知,仍是关心道:你这几个月究竟去了哪里,我无时不刻不担心你。 不二身子微微一震,默了半响:我被传送到了寒冰界,耽搁了几月时光。 婉儿立刻张大了嘴,正是一副大吃一惊的模样:原来真的有寒冰界呢 便问不二怎么传过去的,寒冰界里有什么,这几个月的时光他是如何度过的,又是怎么出来的。 不二极想回答她的问题,但理智告诉自己绝不可以。 顾师妹,你来找我,究竟想做什么 语气之中,已然愈见生硬。 婉儿微微愣了下,显然未料到不二会是如此态度。 咱们都是长乐村里从小玩到大的好伙伴。 虽然入宗之后,稍有疏远,但我一直把你当做当做一位极好的朋友。故而,数月未曾见你,我当然十分挂念。 不二听了,心里一阵发酸,暗道:极好的朋友。你便是如此对待极好的朋友么 又听婉儿续道:大家都说你葬身傀蜮谷中,我却是自始至终不相信的。开谷大典罢了,我特意在榕城等几日,心中只盼着能看到你从谷中活着出来。 只不过,后来顾师强要我回宗,才不得不离去的。这几个月来,我总是能瞧见你的身影,不过大抵都是认错人了,也难免令我大为失望。 说到此处,忽然嘴角微翘:好在今日我没有瞧错人,你果然回来啦 不二听着,却是低头瞧地,一言不发。 婉儿见他毫无感触,不为所动的样子,便也打住了话头。 半响,才叹了口气:你还在生我的气么 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你方才明明听见我叫你的名字,却故意不理会我,害得我干着急。 我也晓得,你终究是怪我的,怪我在你胸口拍了那一掌。 哎,不管你信不信,我后悔啦。那一掌拍出去,我悔得肠子都青了 我后悔怎么能如此待你。 后悔入谷,更后悔将你也带进谷中。要不然,也不会连累你遇到性命之危。 出谷之后,我每每想起你,心里便是好不难过。暗自发誓,倘若你能从谷中活着出来,我一定 说到此处,微微顿了顿,语气愈加郑重,似下了极大的决心: 我一定好好待你,再也不亏欠你,不辜负你,不让你受到半点伤害和委屈。 这一番话,说的情难自已,好不动人。 倘是入谷之前,婉儿说出这样的话,便是让不二粉身碎骨身陨道消,他也心甘情愿。 但此刻听罢,却是一个字也不相信了,唯有心里一阵阵泛酸,一阵阵难过。 胸口亦是不断的闷痛,像大石强压在胸口。 顾师妹,我没有怪你。反倒要多谢你的关心。 托你的福,我平安回来了。不过连日赶路,着实有些累。 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刻意显得平淡冷漠,语句之中自然显出逐客之意。 婉儿却听出了他的言不由衷,心下却是一阵暗喜:好罢,我体谅你身子疲惫,今日便不打扰啦,改日再来拜访到时候,可不许这样慢待我。否则 否则,我绝不会轻饶的说着,挥了挥白嫩的拳头,以作蛮横状。 不二便将她送至门口。 婉儿方走出几步,忽而转过身来,见四下无人,才说道:差些忘了正事。 有一件事,我可一定要告诉你。 你这次在傀蜮谷中拔得头筹,宗盟赐予你几样十分稀罕的法宝。 大家都以为你不在人世了,便将那些法宝转交给岳恒宗。 岳恒宗的掌门却说:这法宝是魏小兄的,本宗收下不大合适。恰好他与黄师叔有旧,晓得黄师叔是你师傅,便将法宝交由木师姐,叮嘱她一定要呈与黄师叔。 岂料得,顾师晓得此事后,便说黄大秃驴教的好徒弟犯下了如此大错,已是本宗的千古罪人,他有什么脸面拿这些法宝 便强要木师姐把那几样法宝交了出来,木师姐自然不敢得罪他。现在这些法宝,有一样顾师自己留着用,其余大多数赐给了贾海子。 要我想来,这些法宝是宗盟赐给你的。你没回来的时候,自然应当交由黄师叔保管。现下你回来了,便理所当然应交还给你。但只怕我师尊舍不得,反倒会为难你。 故而,我想你还是去找掌门说理比较好,让他老人家出面,帮你要回法宝,那是最好不过了。 说着,忽然瞧了瞧四周,轻声道:我将这件事告诉你,你可千万要为我保密。若是师尊知道我如此吃里扒外,只怕有的苦头给我吃呢。 不二奇道:你这么害怕,干嘛还要告诉我 婉儿道:还能为什么 我便是看不惯他们欺负你,为难你。 她嘴上这样讲,心里打得什么主意,别人便轻易不得而知了。 不二听罢,点了点头:我自然不会告诉别人。不过,也不会去找掌门讨公道的。 婉儿吃了一惊:为什么 不二道:我们身炼堂讲究的是身如浩海苦作舟。法宝符箓丹药什么的,皆是身外之物,于修行无益。修道之人对其依赖过甚,反倒连累自家修为。对于这个道理,我一直躬身谨行。 再者说,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弟子,如何跟本宗的长老讲道理讨公道即便是掌门师伯愿意帮我,强要顾师叔一时退让。但如此一来,也将顾师叔得罪到底了,他日后定会想方设法来刁难我。 为了这些实为身外之物的法宝,大费周折,又不讨好,我何必自寻苦吃 婉儿听得目瞪口呆,这番话实有见地,让她忍不住刮目相看。 半响才平静下来,心中纳闷:这呆瓜竟然开窍了 收藏5,开心。 不知道我上辈子干了啥,这辈子要用没日没夜的加班来还债 今天要感谢鹏同学,我的老同学,现在也成了本书的道友,每日投票,多谢啦,哈哈 194.第194章 固若金汤温柔乡 ♂, 婉儿仍是不大甘心,接着劝道:魏不二,若是入谷之前的你,在掌门眼里连个蚂蚁也算不上,和顾乃春作对,自然是蜉蚍撼树,自取其辱了。 但是今非昔比了。你现在已是傀蜮谷一战中,人族修士全身而退的首大功臣,是这一届入谷弟子之中当之无愧的魁首,风采本领尤胜焚烛山的魁木峰。 只凭这一点,你便是掌门眼中的大红人,是本宗未来的栋梁肱骨。如此一来,即便是稍有得罪,我师傅也多半奈何不了你的。 不二听罢,心中暗道:她这般死缠烂打,非要我去寻回那些法宝,也不知究竟是何用意 想来想去,多半不会是什么好事。 便无心与她纠缠:我对那些法宝毫无半点兴趣。便是顾师叔不与我计较,我也无意拿回来。 说着,托言自己方回宗不久,改日再与她叙旧。 婉儿磨磨蹭蹭出了房门,心中好不郁闷:魏不二这一身修为本领究竟是如何得来的,我还没有打探到,竟然就要无功而返了 走了几步,才发现自己近乎是被赶出来的,一时间大有不忿。 又忍不住大为好奇,这个魏不二,怎么离了一次宗,进了一次傀蜮谷,便跟换了一个人似的。再也不同往日,只需自己点点头张张嘴摇摇手指头便可以使唤了。 心中暗道:这小子变得如此有趣,我可要刨根问底,瞧个究竟。 念及于此,便又升起了浓浓的兴趣,心中暗道:我在长乐村的时候,便晓得魏不二大有古怪,他爹娘更加古怪的很。难不成,这么多年,他一直木木呆呆痴笨无知,竟然是装的 这样想来,更是心里痒痒,打定主意,不日再来瞧一瞧,探一探。 待行到宝练峰,看到起灵院,贾海子的住处,脸色忽然阴沉下来。 边走边盘算:这次傀蜮谷之行,当真是让我长了见识,受了教训。 在谷中的时候,她时时走在生死之间,每一刻都提心吊胆,便还没有察觉什么。 待出了谷后,细细琢磨,反复思量,越想越觉得不大对劲。 脑海中反复回放谷中经历的诸多事情,终于对贾海子的言行举止所作所为,大起疑窦。 首当其冲,便是他交给自己的定星石,怎么会偏偏在入谷之后失灵了 事后,她拿着那定星石找了专人鉴定,果然发现其中被人做了手脚。 得知此事后,她当真是手脚冰凉。 不用再猜,这手脚自然是贾海子所为,八成是要将自己除之而后快了。 其目的当然是为了摆脱了自己纠缠,从此毫无累赘地去追求月林宗的钟秀秀。 再往下推测,贾海子叫自己先上场试探敌人,还拿出一个颇有威力的霹雳雷霆丸,自然也是不怀好意了。 她越想越是心寒,只道贾海子多半靠不住了。 若不是害怕顾乃春,她立时便要将所受屈辱和此遭深仇大恨,通通回报的。 但当前寄于人下,贾海子仍是顾乃春眼中的红人,她也只好暂时虚与委蛇,从长计议了。 不过今日,见到魏不二死而复生,她心中忍不住又重燃希望。 如今的魏不二,与往昔简直天壤之别。 倘若掌门对他多加器重,多以栽培,又有黄长老做其后盾,日后前途决是不可限量。 只要打好这张牌,不但复仇大计可盼,她心中一直以来的盼望也是可期可待。 而自己所需付出的,不过是暂时委曲求全,好声和气,将魏不二哄高兴了。 让他为自己的温情所动,不再记恨谷中发生的诸事 不二将婉儿送走了,心中一阵空荡荡。 只觉得她的变化好大。 容貌固然变得愈加娇媚,但言谈举止,内里秉性简直千差万别。 仿佛是从儿时的婉儿身体里,分离出另一个人来,走在了另一条道路之上。 而儿时的婉儿,却兀自孤零零的独行,且越行越远,此刻竟连背影也瞭不见了。 之后几日,不二回宗的消息传了开来。 不过并未引起什么轩然大波,大多数人只是把这当做修行之余的聊资。 大家态度却是不一而论,有的对不二连累云隐宗从九大宗除名大感不忿,有的佩服他在傀蜮谷中的所作所为,有的从前便听说过他的事,对其修为本领突飞猛进大感好奇。 便陆续有相识的师兄弟前来拜访。 也有好斗的师兄弟觊觎其烛峰云魏的名头,找上门来,想与他比试一番,进而一战成名,取而代之。 对于上门比试的师兄弟,不二是一概推脱,只说自己浪得虚名,不值一提,好声和气将来人敷衍走了。 如此月许之后,上门打搅的人便越来越少,不二也正好落个清净。 唯有婉儿,三番五次找上门来,与他闲聊叙旧,言谈之间多有关心,眼神之中可见热切。 但不二早已对她死了心,尤其自那次分别之后,已将她视作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冰冷,口气越来越生硬。 到后来,往往方聊了片刻,便要下逐客令了。 婉儿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当真好不爽快。 但想起所谋大事,便是强压下气头,只当自己从前亏欠了魏不二,现今只是还债来了。 此外,在她心中隐隐升起另一种情愫,仿佛不二越不搭理她,她心中越是痒痒,越想与他亲近,越想与他说话。 先前还是觊觎他能带给自己的好处,后来却是对他这个人愈加感兴趣了。 只不过接连几次碰壁触灰之后,她心想敌营固若金汤,一味猛攻,只能损兵折将,伤及士气,毫无益处,也需暂时调整策略了 这一日当晚,入夜已深,不二外出归来。 推开房门,立时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紧接着便是神魂一荡,身体渐渐开始发热了,人也开始有些晕晕乎乎,走路摇摇晃晃。 心中奇道:自我修行以来,几乎再未受过风寒热暑之类,今日是怎么了 再往前走几步,摸黑到了床上。 一掀被子钻了进去,立时吓了一跳。 竟然摸到一个赤条条滑溜溜的身子 着急上班,先发出来 总觉得时间不够用 195.第195章 云及雨颠歹计生 ♂, 做一个说明吧。 抱歉各位书友。 因为贫道刚知晓创世审核的严规,担心描写过污,触及边界,害得手予千辛万苦写出来的被封禁,所以原来的第一百八十五章宝剑惜锋不入鞘已被贫道删掉。 被删掉的一章讲得是魏不二在自己屋里拒绝婉儿的具体经过,如果哪位书友想作详细了解,可以加入书友qq群:542872206,在群里的文件夹中可以找到。 对了,最后说一句,净化网络环境,从我做起。 婉儿挣扎着从不二床上爬起来,堪堪穿好衣裳,摇摇晃晃走出了门外,便向起灵院行去。 忍不住回头一望,瞧见不二房间的大门敞着,想起今夜遭遇,只觉得比被人当众扒光了身体还要难堪。 气得快要将牙咬碎,心中暗道:好你个魏不二,今日赐给我的奇耻大辱,来日我必当百倍千倍奉还不让你后悔今日所作所为,我就去做那青楼里的窑姐儿,销金窟里的烟花儿,让那千人来骑,万人去踩 接着,便惨兮兮回了宝练峰,径直找到贾海子消了火。 直到销魂之梦醒来,才懒洋洋躺在床上,扭头去瞧贾海子。 忽然觉得,这张面庞也不似先前那般可恨了。 在她心中,昨夜经历的奇耻大辱,已远远胜过傀蜮谷中的生死之仇。 坐怀不乱的伪君子魏不二,远远比贾海子可恶可恨。 而躺在婉儿身侧的贾海子,此时也瘫软了身子,大口地喘息着。 一场鏖战之后,他终于放松了精神。 这几个月来,他过得当真不大好。 无处不是憋屈郁闷,无处不是掣肘难行。 首当其冲,便是如何向师尊交代青云宝剑和消云裂谷鞭遗失之事。 他自然不想空手去见顾乃春。 但法宝既已丢在谷中,再想寻回来便是千难万难。 他一度想将弄丢法宝的罪责,通通推到不二身上。 左右这人已经身陨道消,死无对证了。 可又想到,当时丢了法宝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倘若顾乃春刨根问底,多半还是会查出来的。 何况他在谷中可算是丢尽了颜面,此事早已被各宗弟子传来传去,广而告之。 他贪生怕死,厚颜无耻的名头,便是周知甚众,人已沦为笑柄。 如此一来,倘若再被顾乃春发现自己没有说实话,只怕火上浇油,适得其反。 倒不如摆出一副敢作敢当的样子,说不定还能挽救一二。 他既打定了主意,果然照实向顾乃春述了青云宝剑遗失之事。 顾乃春听罢了,痛得心头滴血,伤的腿脚发软。 饶是他如此深厚的修为,竟然也差点岔了气。 直想一巴掌将贾海子扇倒在地,重重责罚一番。 但临到出手,终究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心道:年轻人难免会做错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何况我这徒儿敢于担当,勇于认错,不愧每日受我言传身教,当得起云隐宗青年栋梁之称,绝不像那些入谷弟子所说的贪生怕死。 如此思量一番,竟真的将自己开解了。 反而对贾海子好言安抚,叫他不必放在心上。仿佛那青云宝剑是白捡来的,丢了再铸一把便好。 贾海子度过这一劫,竟连责骂也省去了,心中暗道侥幸。 但人言可畏的威力却是逐步显现,他不论走到哪里,总觉的似有人对着他的脊背指指点点。 故而回宗之后,他便是没脸与众师兄弟打招呼,多半是能躲便躲,能藏便藏,整日不见个踪影。 如此几月,闷得快要头顶长草了。 偏偏这段时间里,婉儿对他有意无意地不大搭理。从不主动去找他,便是他找过来,也是推脱搪塞,极不爽快。 直叫贾海子以为她发现了自己在定星石上使得伎俩。 又或者是她也嫌弃自己在谷中的表现。 心中忍不住骂道,女人果然皆是婊子,同富贵可以,共患难便是做梦才有的事了。 这才叫战场失意,情场失手,两无着落。 直到今次,婉儿深夜找来,投怀送抱,云雨及巅,这才助他舒缓了连日来的苦郁之情。 正是难得消愁的时候,忽然听到婉儿说话了:海子哥,我今日见到魏不二了。 这句话说罢,立时叫贾海子刚刚松弛下来的身体立刻又紧绷了。 婉儿接着又说道:哎,这小子从谷中出来之后,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我与他打招呼,他说的话句句狂妄,什么烛峰云魏,什么入谷弟子中的魁首,什么云隐宗的栋梁。 这也就罢了,他还在我面前好生贬低你,将你说的一无是处说到此处,她故意停下来,欲说还休,好似魏不二说的话着实不堪入耳。 贾海子听罢,简直要气炸了:操娘皮的癞蛤蟆,倒要骑在老子头上。他到底说了什么 婉儿皱着眉头,默声不语,似在心内纠结,半响才道:哎,别的我就不说啦,只有一句,让我实在气不过。他说,你这云隐宗千年一见的天才弟子实在名不符实,倒是千年一见的败类蠢材比较贴切 此话说罢,贾海子已然气得七窍生烟,一猛子站起身来,穿好衣服便要出去。 婉儿忙拦住他:你干什么去 贾海子道:老子去揍他,叫他认清楚谁是大爷。 婉儿便劝道:海子哥可别冲动,你的修为远比他高,又得了师傅赏赐的厉害法宝,万一闹出人命怎么办总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若是将此事传出去 贾海子听了,这才冷静下来,心中暗道:是了,这小子现今到底有多大本事,我还不清楚。万一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败仗,那才叫丢人丢到了家。 婉儿见他犹豫了,便又劝道:宗内原本便是禁止弟子们私下切磋的,倘若闹出了人命,只怕抬出师傅也不管用。 掌门最是公正,黄长老又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大麻烦,不叫你赔命,也得送去玄冰洞里住个一年半载。挨冻受饿倒也罢了,只怕叫人笑话你徒有一把子好本领,却是个不知轻重的愣头青 贾海子这才问她有什么好办法。 婉儿总算把他引到了正轨之上,连忙笑道:我现今亦是想不到什么好办法,但咱们师兄弟中,唯有古师兄主意最多,你不妨去跟他讨一个办法。 贾海子心下犯了踟蹰:此事与他说,不大好罢倒不如直接去找师傅,我给他老人家吹吹风,保管顶用。 婉儿听了,心道:若是贾海子跟师傅说起此事,万一将我编的谎话拆穿,可就不大妙了。 连忙劝道:以师傅的身份,岂会和一个普通弟子较劲儿再说了,这么小的事情,何必劳烦他老人家 贾海子点点头:说的也不错。不过古有生是咱们的大师兄,他岂会听我的话 婉儿笑道:这个嘛,我已有良策,你只需照我说的去做便好。 收藏11,容许我震惊一下 清晨的风景真是好,大家也可以一起来看看嘛 早起三光,晚起三慌,不要睡懒觉了 今天要感谢凉音同学,虽然一直再攒书,但还是投了不少的票,多谢了。 对了,你不是说要写一本同人耽美文么,咋不见了 196.第196章 白玉妙人黑心肠 ♂, 贾海子照着婉儿的吩咐,在顾乃春的合规院中,找到了大师兄古有生。 与他寒暄一番,见顾乃春不在院里,便是直奔主题:师弟今日找来,实有一为难之事求教。 古有生道:咱们是同门师兄弟,情堪手足,何必同我客气 贾海子便道:想必师兄也晓得,我和婉儿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早已定下终身大事。 可如今偏偏有一个不识好歹的家伙,对婉儿纠缠不休,让师弟苦恼不已。 古有生笑道:师弟所说的,可是身练峰弟子魏不二么 贾海子连连点头:师兄一语中的,可见此人厚颜无耻之极,早为众所周知了。 魏不二自从回宗后,三天两头便偷摸地来起灵院纠缠婉儿,死皮赖脸地找她说话,我们二人当真不胜其烦。 婉儿现如今已是能躲便躲,但难免也叫他当正碰上三五回。口头上已不大客气,偏偏魏不二这混小子半点听不出来,仍旧拉着拖着能说个没完没了。 我有心将这小子揍一顿,但只怕伤人性命,反倒不好。 古师兄向来主意多,我晓得你定是有办法对付他的。 古有生心道:魏不二眼下可是掌门眼中的红人,我无缘无故招惹他干嘛 便只想敷衍他:师弟不如叫顾师妹多去别处走走,别叫魏不二寻着便好。 贾海子便是大怒:这是哪门子办法,癞蛤蟆寻上山,倒要天鹅藏起来 我不管了,你非得给咱支个招。这小子自从谷中出来,就变得愈加狂横。言谈之中,总是不把我们宝练峰弟子放在眼中,实在叫人气愤不过。我已打定主意,非要好生叫教训他一番 古有生劝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且叫他狂横得去,自有别人收拾他。 贾海子听罢,晓得他打定主意不帮忙了。 便是嘿嘿一笑:古师兄,小弟实有苦衷,迫不得已才来找你帮忙的。想必你也一定可以体谅的,便如你和晚枫师姐 说到此处,他话锋稍顿:倘若别有用心之徒,也去骚扰晚枫师姐,只怕古师兄也是坐不住的。 古有生听了一惊:师弟,此话何意 贾海子道:我和婉儿时常瞧见,木师姐去你的住处探访,想必你们两个 你们两个亦是彼此钟情 我和婉儿还常常感慨,二位郎才女貌,再合适不过了。 古有生听罢,稍松一口气,奇怪木晚枫素来小心,怎么会被这二人发现了。 而心中却还是不大肯定,贾海子究竟是否知晓六师弟南秋赐藏在自己房中之事。暗道:姑且观察一番,倘若这小子真的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情,那便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 默了半响,又琢磨:魏不二这小子素来不招师尊喜欢,此番又在傀蜮谷中出了风头,更是惹人生厌。 我让贾海子出头去对付魏不二,自己做幕后英雄,临末再向师尊请功,岂不是一举两得 不过,如果现在答应这请求,倒是成全了他的威风,实有示弱之嫌。不如且我晾他一番,磨得这小子没了脾气再行下一步。 如此一想,便笑道:那还请你宽允几日,待师兄回去细细思量一番。 贾海子乐道:如此才好,你不妨多琢磨两日,也不怕他再来个一两回。 如此,这才告辞了。 一出院门正好碰见五师兄梅心甘,冲着他拱了拱手,这才晃晃飞遁而去。 梅心甘其实早就等在了门外,将二人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一进门,便瞧见古有生面上不大高兴,便气愤道:这浑小子越发地没规矩了,师兄不妨给他些教训。 古有生笑道:咱们贾师弟可了不得,这才几年时光,修为便大有长进。倒是咱们师兄几个入门得早,进地反而慢了。 梅心甘呸道:甚么东西要不是师傅吃偏饭,能有他的好庄稼吃了好粪,也得多打些粮食。 更不要说,这次傀蜮谷之战 他方要接着讲下去,却被古有生打断了:咱们拜在顾老师门下,便是亲兄弟,亲姐妹,说这些闲话做甚么。 梅心甘笑道:师兄说的也是,却不知给他想了甚么办法对付魏不二。 古有生笑道:这倒是早在心里备着,只不过消消他的火气,才未说出来,与你便无妨了。 便将对付魏不二的法子讲给梅心甘,听得他连声称妙。 二人又叙话一番,梅心甘将正事说罢,便匆匆离去了。 古有生也径直回到了自个儿家中,临到门口,却瞧见门环偏了几毫,晓得有人偷摸地进来,立时绷紧了心弦。 一步一定走到正房门口,方要探去耳朵,却听见屋里传来个清飘飘的笑声:自家的房门都不敢进,古师兄愈是有出息了。 古有生身子一轻,缓缓推开了正门,笑着走将进去。 先是闻道一股子沁人心肺的女儿香,心下稍有警惕,可那香气转瞬袭遍了全身,顿时觉得什么都酥了,软软地问道:师妹又要操起旧日的买卖了么 待看清木椅上轻纱薄衣斜靠着一位白玉妙人,冲着自己笑盈盈的。 一股无名旺火倏地自烧至了颅顶,脑子里燎得混沌一片,当下甚么也顾不得了,两下除去道服,挺着腰身便冲上去了。 木晚枫待到黄昏,才从古有生院中出来,瞧了四下没人,提着一个黑色布袋飞遁而去。 一路上只挑人少的地方去,便是磨磨蹭蹭耗费不少时光。 行至半道,远远瞧见魏不二遁来,急忙将那布袋丢去一处,自个儿迎了上去,笑道:日头都要下山睡觉了,魏师弟倒是急匆匆地,赶着去哪儿 魏不二回道:木师姐,听说我师尊近日要回宗,我去打听打听。 木晚枫笑道:倒是个孝顺徒弟。对了,近日怎么不见你来宝练峰找婉儿 魏不二心中苦笑:只怕我日后再也不会了。 便未回答她的问题,拱手告辞了。 木晚枫不禁有些错愕,瞧着魏不二头也不回地遁去,心里着实拿不定主意。 她右臂抚在身后,手中藏着一招,原本该结果了魏不二的性命,却鬼使神差地下不了手。 半响叹了一声,暗道:罢了,谁叫你和我一样,又孤苦伶仃,又不大受人待见呢。 转身去找那布袋,谁知转遍了四周,竟再也寻不见了。 魏不二行到山间,忽然瞧见前面乱糟糟一片,一众弟子哄杂的匆匆向宝练峰上遁。 便叫住一位师兄,问他此间有何热闹,为何大家都蜂拥而去。 那人行色匆匆回道:热闹 听说是顾师叔的大徒弟古有生给人害了,宝练堂的弟子正招呼大伙儿封山拿凶呢 收藏22创了记录啦,原谅手予激动的手抖吧 今天的推荐票,也创记录的涨了120个,感谢各位忠实书友 虽然魏不二的读者并不多,但是看正版和投推荐票的比例非常高,几乎每五个读者就有一个投推荐票的,表示非常欣慰。 今天提前写完了,所以提前发出来吧。 当然以后的更新时间还是不变的,每天早晨9:00到10:00。 感谢一位长期默默投票的书友,龙龙,多谢啦 最后,祝各位有个美好的周末吧 197.第197章 起灵院中扣房门 ♂, 那人说罢了,不待魏不二答话。 另一位走上来说:正紧该去瞧瞧,都说古有生赤条身子裸在院里,脑袋和身子分了。死得时候,嘴角还挂着怪笑呢。 又说道:古师兄这般好人才,为人又周到,人缘又好,平日也不听曾他得罪过谁,怎么就遭了这等横祸。 有人回道:谁知道呢,有的说是南天赐寻仇来了。 也有人冷笑道:未必,顾长老自己门下不和气,随便拿个姓南的顶包,还不是便宜的事。 这话说罢,大伙皆是吓了一跳,都叫他莫要乱嚼舌头,抓住凶手才是正事。 魏不二也猜这凶手八成还在山上,自然也想去添一把力,便跟着众人一齐去了宝练峰。 到了古有生的住处,瞧见院里院外围了不少人,外面都是些记名弟子,院中有顾乃春的三徒弟常不言,贾海子婉儿,屋里站着顾乃春和几位宝练堂的师叔正在说话。 魏不二见众人皆是神情严肃,一些人悲戚戚的,有几个眼眶红的落泪了。 不由想到:古师兄一向和气,又多替别人着想,难怪大伙都为他难过。 不二站在外面瞅来瞅去,正巧梅心甘布置封山事宜妥当回来,瞧见了他,便问:怎么赶在这当口来了我替你说一声,只怕婉儿为了古师兄的事,不大乐意出来。 不二知道他以为自己是来找婉儿的,连忙拉住了:梅师兄,我只是过来帮忙的。 梅心甘点了点头:现下是不大方便与婉儿叙话,可人都过来了,如何也要打声招呼。不如我帮你去里面递个话,便说今天日子不对,你就不与她叙话了。 魏不二连忙摆手说不用。 梅心甘只当他是看见人多害臊,便不再强劝。 众人给梅心甘让开道,他便往门里走,进屋与几位师叔通禀了情况,才凑到婉儿身旁,悄声道:那位仁兄又来找你了。 婉儿知道他说的是魏不二。 便是眉头一皱,恼道:这都甚么时候了,还敢来讨厌麻烦师兄将他对付走了罢,就说我心情很不大好,见不得他。 梅心甘想了想,说道:今日对付了,还有明日。明日对付了,还有数不清个日子。 老是这般容他这般随性来去,一来惹得师傅不高兴,二来师妹总得顾忌贾师弟,莫要伤了他一片痴情。 婉儿苦恼道:还有甚么办法我早就叫他别来了,没得招人烦。总不能当着众人撵走他,毕竟是从小到大的玩伴儿。 梅心甘道:他是个甚么东西,能与贾师弟相比么。你要是想两头都沾点,只怕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婉儿脸一红,心道:要是魏不二愿意跟我相好,我现下便踹了贾海子。 嘴上却回道:瞧师兄你说的,婉儿可不是甚么轻浮女子。 只是女儿家行事束手束脚,当初又在众位师叔面前允了话,答应魏不二可以常来宝练峰找我。现下翻脸,大伙又要怪我没信义,又要嫌我冷漠无情。 梅心甘笑道:原是如此,那有甚么难办的包在师兄身上。 便将贾海子叫来,将古有生的办法教给二人。 贾海子听了,喜道:如此一来,他怕再也没脸来啦。干脆再狠一些,将他逐出师门了事。 梅心甘笑道:不妥不妥,咱们这一回请君入瓮,破绽多少是有的。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莫要惹急了黄长老,逼得他刨根问底,反倒不美。 贾海子又客套了些感激话。 梅心甘道:师兄弟便如亲兄弟,还客气甚么况且贾师弟又是一表人才,前途无量,师兄难免日后有事求你,还请莫要嫌弃。 这般马屁拍来,听得贾海子十足受用,摆手道:那也别与我客气。 魏不二站在门外候着,不一会儿钻出来个杂役,递给他一折纸,拆开来一瞧,登时奇怪了,上面写着: 子时三刻, 起灵院中, 叩门敲房, 要事急商。 落款却是婉儿。 那人又说:顾师姐请你先回去,现下不大方便。说罢就转身回去了。 魏不二只好边琢磨便往回走,寻思:有甚么要紧事,非要子时去说 便又想起那晚发生的事,不由地冷笑一声:半夜邀我去女儿家房里,多半不会是什么好事,只怕又憋着一肚子坏水在等我,万万不可上当了。 便是打定了主意不去赴约。 兀自一个人在宝练峰上溜达,看看能不能侥幸遇上凶手。 不一会儿,却瞧见婉儿找了过来,远远叫住了他。 走近了才问道:魏不二,你今晚会不会来 不二摇了摇头:太晚了,有什么事,现在不可以讲 婉儿听了,心里凉嗖嗖的。 暗道:你若是答应赴约,我倒不会太过为难你。但你如此狠心,就不要怪本姑娘无情了。 人却微微笑道:今晚,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的真相。 说着,压低了声音:是关于你爹娘究竟去了哪里的事情 不二听清楚了,立时觉得胸口突突突狂跳,强压住心悸:你知道什么 婉儿道:我知道许多你不知道的事情,只需你今夜准时赴约。 不二立时冷静下来,心道:她说的话只怕都是幌子,目的多半是想将我骗去她房中。 便是神色一松,回道:对于此事,我并不大感兴趣。今晚另有要事,恕我不能赴约了。 说着,转身便要离开。 忽然又听婉儿说道:魏不二,你可知自己今年多大岁数了 不二奇道:咱们两个生于同一年,只不过我是八月初五,你是九月初七。你问这个干吗 婉儿郑重道:错了,我娘说过,你要比我早出生一年。 说着,冷笑一声:我猜得果然不差,你的确丢了一年的记忆 收藏23,又破记录了伟大的书友们,福禄星君保佑你 对了,手予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正在用qq看书的朋友,帮本书留个言随便说点什么都好。留言的时候可以评分,希望大家可以看在手予每天没日没夜加班码字的辛苦上,尽量将评分选到五星评价。 因为最近有个别道友给本书打了一星评价,瞬间拉低了评分。 哎,本来这本书就没签约,大多数人冲着好评99的五星评价才看书的,这个一星评价实在是有点拖后腿。 拜托各位啦 最后,感谢天空书友,看到你投票很久了。 198.第198章 折纸空空自多情 ♂, 不二登时呆住了,茫然无措的瞧着婉儿。 只听她接着道:在我七岁那年,也就是你八岁的时候。我隐约记得那一年年初,你爹娘带着你从长乐村离去一段时间。 过了不久,你们三人到了村子里,说是去探了远方亲戚。但之后一整年,你都窝在家中,我再没有见过你。 直到一年过后,你爹娘消失得不见踪影,村里的乡亲们才在家里找到了你。 往后发生的事,你也知道了。不过两件事情,你多半不晓得。 不二忙去问她。 婉儿回道:第一件事,便是八岁这年的记忆,你再也记不得了。 你爹娘离开之后,我时常去你家里陪你聊天,跟你说话,便是因为我发现了你行为举止之中的异常之处,故而有所好奇。 说着,忽然停了下来,想道:是了,凭我的记忆,魏不二先前并非是呆呆木木的。只是那一年之后,才渐渐 正寻思着,却被不二打断了:第二件事是什么 婉儿的神情立时有些严肃:第二件,便是在你爹娘失踪的前一夜。 那天晚上,村子往西郊外,整夜不曾平静。乡亲们都以为是打雷闪电的声音,我却听见了 说到此处,忽然打住了,嘻嘻笑道:魏不二,我言至于此。 你若想知道真相,今晚便依照那纸条上所说的,来找我罢。 说罢,笑吟吟地离开了。 不二郁闷半响,便兀自回了住处。 往后当真是前后思虑,左右矛盾。 他自然晓得婉儿不怀好意,但又对她说了一半的话头大感兴趣。 听她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真的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情。 尤其是提到自己失忆这件事,他隐约想起了什么,但却极其模糊。 感觉抓住了什么,却又虚晃晃空落落的。 像是伸手去水中捞探。把手收回来了,手里是湿漉漉的,但是掌心却什么也没有。 想来想去,便已深夜,他终于按捺不住好奇,迫切想知道爹娘究竟去了哪里,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而自己是否真的失忆了。 太多的疑惑困扰着他。 算算时辰也差不多,只好先往去遁着。 心中暗道:她若是还像昨日那般对待我,我该如何是好 想来想去,便打定主意,房门是万万不可进的。 约莫子时,到了起灵院,找到婉儿厢房,瞧见房门是虚掩的,顿时立在门口,胸口不知怎么扑通扑通地跳。 呆站了三炷香的功夫,眼看过了约时,这才伸手,噔噔噔轻敲了三下,又听见里面传来微不可闻的声音,似是在说:进来吧。 便忽然觉得有些不大对劲,连忙一蹬足跃上了房顶,小心翼翼观察着四周。 方才某一瞬间,他仿佛察觉有人在暗中盯着自己,但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正琢磨接下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却感觉背心倏地一凉,连忙转身应对。 却已然晚了,一只大手悄无声息地按在了他的脑袋上,一股极为浑厚又似曾相识的法力涌入了他头顶百会穴。 脑袋嗡的一声,两眼一发黑,整个人便昏倒过去了。 再醒来时,却是又回到了婉儿的房门前。 忽地后背叫人踹了一脚,一个酿跄跌进了房门。 便是闯入一片黑暗之中。 下一刻火烛亮了。 紧接着,听到婉儿惊慌失措一声尖叫。 不一会儿,同住一院的贾海子,亮子,还有些记名弟子纷纷赶至。 贾海子半披着道服,睡眼惺忪,但瞧见魏不二手足无措站在当地,婉儿裹着被子缩在床角,立时怒道:狗杂种,真叫个知人知面不知心,原来还有你这等混账 冲上来挥拳就打。 不二方要躲开,却发现全身各处穴位似被浑厚法力封住了。 不管法力,亦或是内功皆是难以运转。 无奈之下,被贾海子几拳捣翻在地,又一脚将他踹了几个骨碌。 接着便是毫无收敛地一顿拳打脚踢,好不痛快。 直打了半柱香的时辰,才停下来。 痛快之余,他忍不住暗自欣喜:我当你涨了多少本事,原来还是先前那般怂包一个 如此想罢,又急急走到婉儿近前问道:好师妹,你可没事吧 婉儿面上已吓的煞白,指着魏不二慌道:我正睡着,就听见咕咚一声响。一点蜡烛,他就站在当地,真是吓死个人了 不二听罢,立时明白婉儿今夜将自己约来,所为何事了。 胸口紧的不出气,半响冷笑道:顾师妹,你真是好算计。 又瞧向众人之中,心中暗到:不知方才偷袭自己那人是否在这里,瞧他的法力修为,着实高深,恐怕是远胜过本宗师叔一类的人物。 贾海子却扭头瞧向不二,眼睛都快瞪出来,骂道:狗日的混账,专来恶心别人的清白,看我不揍死你 亮子赶忙拉住他:我叫了梅师兄来,咱们先等等。 正说着,梅心甘便走进房门,众人与他大致说了。 梅心甘眉头一皱,说道:魏师弟,我原看你老实,不想是小瞧了你。 不二知道此事难以善了,所有事情都朝着不利于自己的方向进展,但仍是强行镇定下来。 心中暗道:现今之计,唯有拿出婉儿给我的纸条以做证明。 虽然她多半不会相认,但至少,可以为我此番莽撞之行寻个合理的解释。 念及于此,便郑重道:我今晚来起灵院,却是受顾师妹相邀。 婉儿冷笑道:魏师兄未免有些太过自作多情吧 况且,半夜邀你前来,岂不是轻浮浪荡女子所为。还望魏师兄不要血口喷人,凭白污蔑我的清白。 梅心甘也道:魏师弟,事关顾师妹清誉,此言可要慎重。 不二想了想,的确如此。便将如何拿到纸条,如何来了此处,又如何给人踢了进去,细细道了出来。 不过,却将婉儿后来专程来找自己的事情略过了。 梅心甘听罢,问婉儿:是你要他来的 婉儿摇头道:听他胡说,那会儿尽给古师兄伤心了,哪有功夫搭理他 梅心甘又问魏不二:那折纸条还在么拿来让大伙瞧一瞧。 不二便从储物袋中将纸条唤出来。 梅心甘要他当着众人展开,只见明黄烛火照映下,那纸条上竟然空荡荡的,甚么都不写着。 贾海子冷笑道:你撒谎倒是备个周全,拿张白纸糊弄傻子么 收藏20,厉害,厉害 本周推荐票711张,多谢各位啦 今天,再次推荐一下星小怪同学的大作妖骨仙缘,目前82万字,近日已到了高潮迭起的阶段,书评区好评不断,看得我都有点心动,真心推荐喜欢女频的书友去看一看 199.第199章 弄巧成拙反遭辱 ♂, 不二心中一寒,手中竟抓不住那纸条,飘飘悠悠落在了地上,却是被婉儿悄悄拾起来,藏了去。 他再要辩解,众人皆是不信。 心中怒极,便转向婉儿问道: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为何要处心积虑来害我 婉儿心中冷笑:便是你这样假惺惺的伪君子才最可恶。 眼眶却是微微泛红:魏不二,咱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怎么能如此对我 说着,声音已然哽咽了。 围观众人却被婉儿这一句点燃了,大伙吵吵嚷嚷半天,有人要拉着魏不二去见顾乃春定罪,有人想叫黄宗裳来看看自己的好徒儿。 梅心甘却是有些犹豫,寻思:古有生的计策说到此处,便没了下文。他现在已然身陨道消,将后半截计策也带去了地府,这可就为难我了。 细细琢磨一番,又想到:此事叫师傅晓得,非得捅去掌门处。现下手脚做得不干净,掌门仔细一计较,轻易便露出破绽。 倒是听说黄宗裳今日回宗了,不如就着大半夜先找上他。趁他睡不醒,稀里糊涂讹一顿。再卖他个好,就说没打算将此事张扬。如此一来,又能叫他收拾了魏不二,又得叫他吃个人情亏。 魏不二此番犯下的丑事,已拿实证据,又正在众目睽睽之下,我等回头再替他好好宣扬一翻,保管叫其日后无颜立于云隐宗之内。 这般一想,觉得再聪明不过,便将贾海子和婉儿拉到一处,将心中想法道了出来。 二人亦觉得不差。 梅心甘便冲众人说道:入夜实深,师傅多半休息了。何况,古师兄离世,他老人家伤心欲绝,这几日专从青羊镇赶回来布置后事,劳心累力,咱们还是不要打扰他老人家的清净。 我听说黄长老今天晚上刚回到宗内,他的徒弟干了混账事,咱们这就去找他寻理去 众人皆说好,便将魏不二五花大绑起来,将嘴堵住,赶着夜路压到黄宗裳住处,梅心甘砰砰砰敲了房门。 黄宗裳早在屋里听见一众人哄杂脚步声,又有几人老远说着找茬的话,心下自有了警惕。 便穿好了衣裳等着,待一敲门,打雷般的声音直冲门外:大半夜的,干什么 这声音夹杂浑厚的法力,传到门外面,立时将一干人头脑震得懵了。 再一开门,墙柱般的身子挟着刮脸的劲风就撞了出来,唬得众人没一个敢开口。 黄宗裳眼睛一瞪,瞧这副情形,知道梅心甘带头的,便笑道:梅师侄又来开玩笑了。 说着看似随意般拍了他背上一巴掌,掌心暗下一道法力,顺着足少阳胆经就冲去了风池穴。 梅心甘立时头晕目眩,两眼一翻,昏了去。 黄宗裳惊道:怎么这般禁不住 赶忙扶起他,测了脉搏,又道:原来如此,梅师侄想必是困乏之极,竟然睡着了 婉儿一听,心道这不是睁眼说瞎话么 众人亦是如此想着,但却没人敢站出来反驳。 黄宗裳则把将梅心甘提起来,一把扔到众人身上,气冲冲问道:哪一个给我讲讲,这大半夜的,将我徒儿绑起来,想干什么 众人哪敢说,只有贾海子要张口,却给黄宗裳一瞪,又把话吞了回去。 黄宗裳笑道:既然你们都不说,便叫我徒弟自个儿说罢。 魏不二解了绑缚,忙将此事来龙去脉讲了。 黄宗裳便问那折纸在哪里。 不二正要递给黄宗裳,这才发现寻不见了。 黄宗裳冷笑一声,立时猜到是梅心甘捣的鬼。 当下把他提起来浑身各处搜了一遍,又把储物袋翻出来,却也没找到。 便转过头来问其余众人,那折纸被谁拿走了。 众人皆说不晓得。 黄宗裳笑道:你们个个都不老实。 说罢,一把将贾海子拉到身边,大手掐在他脖子上:那折纸到底去哪了你不说,我立刻将你的脖子掐断。 话未说完,劲儿已然用上了,顷刻间掐得贾海子喘不上气来,脸色由黄至红,由红向紫只是顷刻间的事。 众人看这力道气势,恐怕真的要掐死人了。 贾海子说不了话,连忙冲着婉儿比划手脚,示意她将折纸交出来。 婉儿却似乎看不懂他的意思,只是一个劲儿地劝黄宗裳放手。 贾海子惊恐之极,连忙伸手,不停地指着婉儿。 黄宗裳这才松了手:说罢。 贾海子方吸了一口气,歇了半响,又瞧着婉儿,气喘吁吁道:折纸折纸在她那里。 婉儿脸色一变:我没看见。 但见黄宗裳眼睛一瞪,眉头一皱,大手挥过来,她立时将那折纸递上来。 黄宗裳瞧见,仔细瞧了瞧,冷哼一声。 紧接着,却是一巴掌把婉儿扇到半空之中,似风筝一般跌落下来,骂道:跟老子玩什么鬼把戏 婉儿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心中当真恨极了黄宗裳。 挨掌的右半边脸肿了包子一般大,疼得哭爹喊娘,这才将那真的折纸交给黄宗裳。 黄宗裳接过来一瞧,立时明白了,心道:保准是有人栽害,明日找上那递纸的杂役,甚么都清楚了。 便骂道:你们这帮混球杂碎,一天到晚不务正业,尽搞些歪门邪道栽赃陷害的混账事,下次被老子撞见,把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说罢便叫众人滚蛋,自己领着魏不二回了屋,砰地将门关上。 贾海子和婉儿敢怒不敢言,只好跟众人一起,背着梅心甘往回走。 梅心甘半道上醒来,听众人讲起方才之事,气得肠子要烂了。 心中暗道:黄大秃驴,我给你面子,你偏要自己拽下来。你做初一,可别怪我做出十五了 等回了住处,又偷摸地出来,找上贾海子和婉儿。 三人合计罢了,皆觉得此事有可能露出破绽的地方,一个是不二手中那张折纸,另一个便是先前那送折纸的杂役。 那折纸条用一种罕见的药水掩住字迹,黄宗裳未必能想得到。 即便他想到了,想办法让那字迹重新显现出来,也不妨大碍。 只因那字迹是请别人所书,与他们三个无关。 如此以来,只需解决了杂役的后患,便可高枕无忧。 三人便一起找到那杂役所住的屋子。 梅心甘叫二人在外面放风,自己溜进去,只见明晃晃的月光透进纸窗,照着十余个杂役在炕上睡了一排。 他仔细瞧了一圈,才寻见正主,手中蓄了法力,冲着杂役太阳穴拍去。 正要结果了此人性命,忽听见贾海子压着嗓子惊道:黄,黄大秃驴来了,快撤吧 收藏17继续高走。 最近多了好多陌生的书友投票,多谢各位啦 这两天单位的材料好多,我实在太累了。 累的打字的时候都要睡着了真的睡着了,现在是梦游状态 200.第200章 丑恶陋憎不堪言 ♂, 梅心甘立时转了念头,冲着那杂役百会穴点去一指,保定他晕了过去。 接着,慌手慌脚背了他出去,三人一起躲到暗处,正瞧见黄宗裳风风火火遁了来,寻到杂役门人住的几间院子,挨门挨户敲开来问话。 便是齐齐暗道侥幸,心想再迟个片刻,便要被他拿住了把柄。 三个人背起那杂役,匆匆往云隐山脉深处而去。 一路上风声鹤唳,不知遁了多远,寻见个人烟罕至的山头,梅心甘带头落了下去。 贾海子便问:停下来做什么 梅心甘道:也不用去太远,现下完事,早些回去。 便拿出一柄短刃,叫二人各捅一刀。 婉儿一咬牙,便冲着那杂役小腹戳了一下,只听他一声闷哼,刺啦一下溅了一股鲜血出来。 贾海子看了,心里竟是没来由怵得慌,颤声道:别了罢,咱们找个地方将他藏起来。等过了风头,甚么事也不怕了。 梅心甘暗骂:平日看你威风得紧,原来是个怂包。 嘴上却道:不就是个门人杂役,有什么打紧黄长老的威风你没见过罢,哪有风头过去的时候叫他找着了此人,可没咱们好果子吃。 说着将短刃塞去他手里,又握着他的手,一把捅进了那杂役心口处。 三人埋了尸体,又商议好一早去请师尊出马,一起去跟掌门讨个说法。 这才匆匆返回宝练峰 黄宗裳领了魏不二回屋,黑着脸便骂道:瞧你给老子干的丢人事。便是别人真地叫你,哪有大半夜敲女人房门的道理,真他娘糊涂又混账 老子现下明说了,再不容你去宝练峰找那女的,明摆不待见你。今日有甚么蹊跷,说不得就是她捣了鬼。 魏不二被骂得抬不起头,晓得师傅误会了自己。 心里有些想解释,张了张嘴,却强忍住了。暗道:不管是为何原因,此番的确是我做得不对,不好好吃一番教训,日后也长不得记性 他已有几年不见师傅,心中着实挂念,只觉得有好多话想说,但是在当下犯了大错的情形里,却似乎都不大适合讲出来。 黄宗裳见他丝毫不做辩解,反倒消了气,帮他解掉身上的法力束缚,心中暗道:原本凭你在傀蜮谷中的表现,为师要大大夸奖一番。但你今日犯下这大错,我再夸奖,还不叫你上天了 转念又寻思:方才,叫姓梅的小混球吃了哑巴亏,他势必不肯罢休,说不得明日找到掌门告状。 这折纸眼下在我手中,唯一的人证却是那递纸条的杂役 他忽然觉得不大稳妥,只怕这人被灭口了。 急忙忙遁去宝练峰,找到杂役门人合住的院子。 挨个问了一圈,果然有一间房内,半夜里少了一个杂役。 再一细问,这杂役今日的确在古有生院子里做事,也有人瞧见他拿着一折纸出了院门。 黄宗裳脸一黑,便知来晚了。 如此折腾一番,天色已大亮,忽然远处遁来一个弟子,说掌门有事请他去正和殿。 黄宗裳冷笑道:老子倒要瞧瞧你怎么说。 便要带几个杂役门人去作证,众人知道此事多半牵扯到顾乃春,都不大愿意去。 黄宗裳一想,倒也不愿为难,自顾去药殿寻了两剂药粉,去宝练峰绕了一遭之后,径直去了正和殿。 一进殿门,瞧见掌门,顾乃春各占了一座圆台。 大殿正中,站着梅心甘,贾海子,婉儿,亮子,还有昨晚一众记名弟子。 魏不二则是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另一头。 黄宗裳站在门口,冷眼瞧了各人脸上神情,便猜到顾乃春已抢前告了状。 顾乃春笑道:也不知黄长老如何教徒弟的,他做我学生时,也还正派老实。怎么跟着你几年,便干了这等混账事。 黄宗裳气鼓鼓走去,一把将不二拽到自己身后,骂道:你给老子跑到这里干什么 又向掌门道:真他娘的窝囊,明摆是几个混账做了局,骗得一个傻子入了套,还有甚么好说的 当下将那名杂役失踪的事说与众人,又拿出那张折纸铺在地上,在纸上倒了些酒,再洒些药粉,那原本空白的纸上,立时现出一行赤红色的小字。 他左手掀起折纸一角,右手掌垫在纸张下面,小心捧了起来,递给掌门,说道:掌门师兄,这折纸里明明做了手脚。若说是魏不二自己捏造的,一来字迹老成,他写不了;二来只管拿寻常墨水写上去便好,何苦弄个劳什子玄虚。 顾乃春冷笑道:黄长老好辛苦,不知从哪儿造来一张纸,再专程寻个对不上的证人,便叫大伙没得说么好在你徒弟昨夜做了好事,却有十几双眼睛瞧见了。 李青云只默不作声瞧着。 倒是梅心甘一时冷汗连连,但略作思量后,却是定下心来,暗道:那纸上的字跟我等毫无干系,你便是让它现了行迹,又能如何 黄宗裳却是心中笃定,暗道:只凭这折纸上的字迹,便可以让真相大白了。麻烦的是,魏不二这小子洗了清白,难免又和这女子纠缠不清。 于是,忽然冲着婉儿道:顾师侄,我晓得你是个好姑娘,那折纸里的字究竟是不是你写的 婉儿道:回长老,魏不二说有人给他递了纸条,我是压根儿不晓得。 黄宗裳点头又道:你与魏不二交往最多,又相互欢喜,想来不会骗人。 婉儿脸一红,回道:长老想差了,我原本与他没甚么。偏是他自己想多了,三天两头寻我说话。咱们每日练功都嫌顾不得,哪有功夫理他。 只是惦记从小到大的情面,也少不了应付几句。谁想到他昨夜里犯了甚么疯,好在没毁了女儿家的清白。 说着眼泪涓涓地流下来,殿里众人听得恼火,皆是怒气冲冲瞧向魏不二。 魏不二倒是对她说的这番话毫不感意外,只是在心里一个劲儿的冷笑。 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 眼看着婉儿,分明还是从前的模样。 但却觉得她陋憎不堪,比那些角魔还要丑恶了。 黄宗裳心道:话说到这份上,也该死了心。 便是冷哼一声,从掌门手里请回那张纸,又拿给顾乃春看了。 顾乃春当即便瞧出那字迹是谁的,一时脸青得难看。 梅心甘吓了一跳,连忙凑了过去,登时惊呆了。 只见那折纸之上,清清楚楚写着 子时三刻, 起灵院中, 叩门敲房, 要事急商。 落款是婉儿,字迹却是梅心甘本人的 今天回答一下关于魏小手书友的问题。 其实,这些问题提的很好,手予都有考虑过,也都是一句话可以说清楚的事情,但是手予为了故事节奏的紧凑性,有的想在之后补上,有的想留给大家自己脑补,但既然有人提出来了,我还是再进行解释说明和一些修补完善吧。 第一,掌门让顾乃春缉凶,为何顾长青还未出发如果没有出发,古那谁死了,作为师傅,为什么没有出现,第二天却又出现了作为顾一系的人,大师兄都死了,至少你也得做做样子去找人呀 答:顾乃春其实出发了,因为处理古有生的后事专程赶了回来。这一点在前文中略作了修改其实,在后文中也会点出来,所有改动内容qq的书友就不要重看了,因为有缓存,在你的手机客户端上是显示不出来的,我在这里具体点出来: 1正文中改为:梅心甘便冲众人说道:入夜实深,师傅多半休息了。何况,古师兄离世,他老人家伤心欲绝,这几日专从青羊镇赶回来布置后事,劳心累力,咱们还是不要打扰他老人家的清净。节选自第一百八十七章起灵院中扣房门,因为不是主线剧情,为了逻辑通顺只点出来就好了。 2正文中这样改了:到了古有生的住处,瞧见院里院外围了不少人,外面都是些记名弟子,院中有顾乃春的三徒弟常不言,贾海子婉儿。屋里则是顾乃春和几位宝练堂的师叔正在说话第一百八十七章起灵院中扣房门,已加入顾乃春。 第二,顾乃春怎么第一时间还有空布局,算计不二,这是怎样的情商与智商 答,顾乃春对他们算计不二的事并不知情,所以夜袭不二的人并非顾乃春。 第三,黄大和尚回来为什么没有与徒弟开个见面会什么的,就睡觉了,外人都知道他回来了。 答,黄宗裳回宗很晚,基本就是当日晚上回来的,宗里提前已有消息传出来第一百八十六章白玉妙人黑心肠:魏不二回道:木师姐,听说我师尊近日要回宗,我去打听打听。,因为时间太晚,尚未来得及和徒弟们见面。 关于黄宗裳回宗的事,梅心甘也是在布置后事和缉拿凶手的时候打听到的。 为了让逻辑更加合理,我对前文又做了一点点改动: 正文中改为:梅心甘梅心甘便冲众人说道:我听说黄长老今天晚上刚回到宗内,他的徒弟干了混账事,咱们这就去找他寻理去第一百八十七章起灵院中扣房门 最后,想说的是,其实手予很讨厌水字数,希望能保持非常紧凑的节奏。 因此,从作者的角度思考的时候,总觉得有些东西读者可以想明白,为了让事情发展的更流畅,一些不是主线或者不是很重要的内容就没有刻意下笔去解释。 有时候会觉得,留一些空白,给读者自己想象,也是一件蛮有意思的事情。 但是,手予忽略了一件事情:也许作者脑袋里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读者自己是想不到的,或者和作者想不到一起。 另外,还想说的一点是,手予真的因为太忙了,留给写作的时间很少很少,思考的时间更少,所以很多东西考虑的不够周全,希望大家见谅,并欢迎大家对本书提出更多的意见,在写的过程不断的完善改进。 还是一句话,困到生活不能自理 我要是不用睡觉就好了。 各位书友,年轻的时候一定要少熬夜啊,不要像我学,年轻的时候熬夜多,老了就熬不动了。 最后,对魏小手书友的建议和认真,表示十二万分的感谢 201.第201章 佳人恶鬼终颠倒 ♂, 这折纸上的字迹,自然是黄宗裳伪造的。 他方才专程去了宝练峰一遭,为的正是此事,而婉儿之前拿出来的那张假折纸也正好派上了用场。 梅心甘惊得下巴掉地,脸色刷白,半响才气道:你这字不是我写的,你伪造证据,专来陷害我 黄宗裳冷笑一声:你是个什么东西凭老子的身份,犯得着与你作对么 转身又向李青云道:情况已然清楚明了,还请掌门师兄定夺。 顾乃春忙道:黄长老言之有理,明眼人都晓得魏师侄是被人设了局。只是那杂役畏罪潜逃,咱们也不好纠出主谋。不如派些弟子暗中查探,待拿住了再说。 至于魏师侄,想来也没甚么坏心眼,大抵就是脑子糊涂些。现下罚他去玄冰洞冻上几日,好生受些教训。 黄宗裳冷笑一声,正要开口。 却是李青云发话了:宝练堂弟子梅心甘夹私报复,栽赃陷害,实非我宏然正宗弟子所当为之,我意罚去本宗在苍德玛的驻地值守十年。 梅心甘听了,直叫个两眼发黑。 那苍德玛在人族领域内的极北之地,天寒地冻,渺无人烟,端是个无趣苦闷之地。 待十天半个月还好,待上十年八载,岂不是要闲的生出鸟蛋来 他连忙可怜巴巴瞧向顾乃春。 顾乃春心里正是好生纳闷,奇怪掌门师兄还未将事情问清楚,便已作出判罚,且这判罚极重,明显过之尤甚,实在不符合他平日稳重妥善的行事做派。 但无论如何,他是一定要将梅心甘保下来的。 想他门下六个弟子,大弟子古有生前日新去,二弟子蒋英下落不明,三弟子尤三字给青羊镇的恶贼杀了,六弟子俞春凤被叛逆南秋赐所害。 便只剩下常不言梅心甘,还有贾海子婉儿亮子三人了。 他平日里自认铁石心肠,于世间人情冷暖看得颇为平淡,除非是极为中意的弟子,否则其余诸人生老病死,来去离合,都由得他们苍天给命,冥冥中自有所安。 但饶是如此,也堪不住往昔见惯了的面庞,一个个就此消失不见,只能在脑海中回眸念想。 何况,他眼下几无可用之人,常不言办事素来不大牢靠,贾海子三人又过于年轻,涉世尚浅。 唯有梅心甘用得顺手,可以方便使唤,若是他真的被罚去苍德玛,自己岂不是要变成光杆司令了 念及于此,他连忙站出来:掌门师兄息怒,眼下事情还未有定论 李青云却不理会他:身练堂弟子魏不二,恃功自大,糊涂不堪,夜入闺房,有伤风化,罚去玄冰洞第一层面壁一个月。 这明摆了是各打五十大板,两不得罪,两不宽恕。 黄顾二人先是莫名其妙,而后自然不大服气,纷纷吵嚷起来。 李青云却道:我意已决,此事不必再议。 你们都做了长老,凡事沉住些性子。原本就不是甚么大事,偏要惹到正和殿。那杂役也不必寻了,说不准自个儿溜去哪里,再招一个便是。 便将其余人等遣出殿堂之外,单将黄顾二人留下来。 顾乃春见掌门主意拿定,心中纳闷:这算怎么回事 稍作思量,又琢磨:我且明着答应掌门,梅心甘去苍德玛的事便是能拖便拖,能躲便躲,大不了真的派去十天半个月,再寻个由头将他遣回来 倒是将魏不二罚到玄冰洞一事,当真合我心意。只凭这小子半吊子修为,待上一个月,不死也该残废了。 如此想来,自然不打算再做申诉。 黄宗裳则想道:叫不二去玄冰洞受罚,倒也能让他吃些教训,长长记性。过个两日,我将此遭大事了结了,再风风光光将他接回来。 李青云又向二人询问宗门交代的任务办的如何了。 黄宗裳只说妥当了。 顾乃春则说去了青羊镇之后,再未瞧见那冒充云隐宗弟子的恶贼。 李青云想了想,回道:此事关乎甚重,一着不慎,我云隐宗千年荣耀便要毁于一旦,你我皆要被钉到耻辱柱上,无颜面对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故而,还请顾师弟多加用心,盯紧看牢,一旦发现那恶贼的行踪,务必要将其除掉。 顾乃春心中一凛,便是答应了。 李青云准了二人散去,自己转身去了后殿。 黄宗裳从大殿之中走出来,便瞧见不二在门口等着。 看他神情落魄,心中忍不住暗道:天底下冷血的女子有多少,怎么尽叫我的徒弟碰上了 嘴上却说:现下吃了小亏也好,省得来日摔个大跟头。你明日自己找去玄冰洞,少不了遭些罪,却于你修行大有益处。 魏不二则正式向师尊问了安,二人说起分别后的情形,也是心情亢动,彼此挂念。 直叙到正午,黄宗裳另有要事,又有心让不二独个儿想一想,便自顾遁去了。 魏不二点点头,沉沉的脚步走出了去。 他想起这二日,所经所历,心中甚为失落。 只怪自己太过大意,反叫小人得逞,连累师傅为自己跑动奔西,实在愧疚不已。 整个人失魂落魄走在掌座峰上,脑袋懵懵懂懂,眼前恍恍惚惚,耳朵嗡嗡震震,不知漫走了多久。 抬头一看,眼前佳木茂密,芳草悠悠,三五巨岩摆布,殿堂院落无一可见,不知走到了甚么地方。 忽地困倦交袭,竟是不由自已地睡着了。 不一会儿竟然做起了怪梦,一会儿仿佛看见婉儿笑着走向自己,说着一些宽慰的话; 一会儿又浮起从前说话谈笑的情景,婉儿眉目生情望着自己; 一会儿又好似被婉儿绵绵拉着手,一起走啊走,跑啊跑,没头没尾的追着。 但说着笑着,婉儿忽然松开了自己的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秀美的面容扭曲开来,变成了一个面目狰狞的角魔,张着血盆大口探过来,似乎要将自己生生吃掉。 便在此时,秀秀不知从什么地方倏地窜出来,一剑将那角魔劈成了两半。 只见她比从前更加好看了,似仙女一般对着自己笑盈盈的:魏师兄,我早就跟你说过啦,诸事都讲究缘分,尤其是男女之事,不是你一个人痴情到底,别人就会领情的。 不二听到这一句,大吃一惊,竟从梦中惊醒了。 奇怪自己怎么做了这样的梦。 又反复咀嚼梦中秀秀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只觉得似乎真的在哪里听过,却记得不大清楚了。 如此混沌了一日,待清醒时,日头已藏去西山,天色明显暗了。 这个时候,似从不远处传来一个若有似无时断时续的女子声音,像是在说:救我,我在洞底。 额,好尴尬,经魏小手同学提醒,发现我又疏漏一件事。 魏不二回宗一个多月了,顾乃春肯定出发去了青羊镇。 如此一来,设定也要稍稍调整。 前文中改为:梅心甘道:入夜实深,师傅多半休息了。何况,古师兄离世,他老人家伤心欲绝,这几日专从青羊镇赶回来布置后事,劳心累力,咱们还是不要打扰他老人家的清净。 真的希望大家能够体谅,有这些疏漏并不是手予不用心,只是我每天用来写和思考剧情的时间实在太短了,几乎只能靠每天早晨五点钟起来到七点钟短短的两个小时。 可惜,魏不二不是一部简单想一想就能往下推进的,哎 所以,希望各位道友多多提点,让我及时改正吧。 今天,单福道友写了好几段长评,我觉得挺好,放到这里也让大家看看。 其一:终于有人来鞭策手予了不知道是不是痛并快乐着 每一个作者都会有这种经历,作品从默默无闻到有人赞,有人喷,有人挑刺等等。热闹非常。 好评的就算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两个字好看,两个字支持,就这4个字作者内心美滋滋,如果好评的多了,作者就写作充满了动力。如果好评的再多一点,说不定作者就飘飘然,然后要写崩 喷子就要严肃一点了,不过喷子大多是主观上的认为不好看,只知道说不好看,不满意。等等作者应该怎么怎么写。 还有就是有文化的喷子,严格的说不是喷子,是从作品的出发点探讨作品的结构,脉络,行文的方式,人物的塑造,是否合情合理。剧情上的交叉是否稳固,作者遇上这种人那真是又爱又恨 还有就是给作者找错别字的,虽然这不是大问题,但是如果每一章都能找出十个八个错别字,作者一边得感谢人家,一边还得自我检讨。如果错别字多了,传出去对作品的人气打击可不是一般的大。这就好像某某公司迎接上层检查,首先就得从7s做起一样,清洁清扫虽然是小问题,但是连小问题都做不好,又谈什么接大业务呢 有句话怎么说的自己约的炮,闭着眼睛也得干。 其二:我觉得魏不二有一个很不错的地方,那就是每一章的场面感很足,人物的互动,人物的心理活动,周边的环境布置,这都不是随便来的,作者都是经过深思熟虑,你不可能读完一章却用一句话去形容了这章的内容,因为每个人当时的互动和内心都直接影响到了后面的故事。 我认为手予应该也不擅长灌水,如果手予擅长灌水的话,或许魏不二会更好看,从手予的写作方式来看,精简有余,丰满不足。 但这都不是缺点。 最后手予继续加油,我没啥好说了,跟着看就是了。我相信你能写出好看的故事,不管你怎么改变写作的技巧,但是一个人的文风是定死了的,改不了 好吧,多谢单福书友的鼓励和支持了,我会倍加努力的。 202.第202章 采菱日暮且盈舠 ♂, 不二听得一惊,赶忙向四周望去,却没瞧见什么人。 只以为自己听错了,便自顾在这一带石林中绕了半天 正走到一处开阔地,忽地背后似被人轻轻拍了一掌,扭头一瞧,是一位青袍紧带,身材高瘦的青年男子。 不二认得他是掌门大弟子,名叫沈贤,便拱手打了招呼。 沈贤笑道:魏师弟,这是甚么地方,你也敢来 说着,一手指着一方巨石侧面,魏不二绕过去瞧了,才看见八个大字: 宗门禁地, 隐善洞天。 不禁挠头道:我今日脑子糊里糊涂的,也不知怎么就到这儿。沈师兄可听见甚么奇怪声音,好像是有人求救呢。 沈贤面色一滞,问道:你当真听见了 魏不二道:那还有甚么好骗的,好像是个女人的声音,说甚么救命,甚么在洞底。 沈贤笑道:我却没听到,你今日稀里糊涂的,多半是听差了。此处不宜久留,还是赶快离去罢。 说着,一手搭在魏不二肩膀上,强扭过他的身子,往外面推。 另一手暗聚了一道法力,正要冲着他脑后哑门穴重重击去。 不二只觉背后一凉,连忙转过头去,拍起一掌红芒,勘勘抵住了沈贤的偷袭。 掌锋交袭之际,击得一阵肉痛。 二人各自退开一步。 沈贤心里大吃一惊,暗道:早就听说这位魏师弟,修为突飞猛进,在傀蜮谷中大出风头,但我心中是不大相信的。今日一试,他内海之中的法力可着实浑厚扎实。想来,先前虽是道听途说,但也有那么一二分影子。 不二侥幸留命,出了一背凉汗,冷声道:沈师兄背后偷袭,意欲何为 沈贤心道:只怪你命不好,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东西。 人却笑道:魏师弟,你在傀蜮谷中大出风头,师兄我早就想领教你的本领了。 说着便从储物袋中,唤出一道绳索模样的法宝,口中念念有词,便是要出手了。 忽然瞧见远处遁来一个黑影儿,眨眼便到了近处,竟然是黄宗裳。 他另有要事来此地探访,却是正巧赶上二人的斗法。 沈贤向他问了好,又道:魏师弟误闯宗门禁地,我正要劝他离去呢。 黄宗裳应付点了头,冷笑道:沈师侄倒是挺喜欢在禁地溜达。 沈贤只说自己是路过而已。 黄宗裳冷哼一声,却不搭理他了,转向不二道:好端端的,怎么来了这晦气处。 说着,便带着不二离去。 遁在半道,才说道:日后走路留些神,方才那处是去不得的。 不二有些奇怪。 黄宗裳又道:那隐善洞天原本是个练功的好地方,谁知十年前出了岔子,接连有三个弟子死在里面。 宗里大张旗鼓查了,却屁也没查出来,只好封住了,至今未再开过。更邪门的是,之后又有十数个弟子在那失了踪迹,便没人敢去了。 不二便将方才见闻,以及沈贤的奇怪举动,一并说了出来。 黄宗裳一怔,说道:哪里来的女人,是你听错了。此事暂且吞在肚里,屙屎也不能屙出来。 沈贤这小子鬼头鬼脑的,你少跟他来往。 不二答应了。 沈贤见二人离远,径直去了正和殿。 当晚,不二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夜梦醒交替,真假难分。 怪哉了,他这一晚的梦里,再未出现婉儿。 反倒是月林宗的钟秀秀唱起了主角,只见她灵动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自己,樱桃般的小嘴不住地说着什么,笑起来似花儿绽放一般。 待到清晨鱼肚白,不二才从半梦之中醒来。 只觉得这一夜的梦荒唐至极,不知是从何而起,落向何处。 又待了些许时辰,看时候差不离,便只身赶往玄冰洞,翻了几座矮山,穿过一片杏树林。 倏地豁然开朗,怔怔望去,只见青天暖日下,一竖雪峰,豁然耸立,又俏又直,好像秀秀葱白的手指; 白云绸带山腰,像秀秀月下扬裙轻舞; 清流潺绕足前,若秀秀盈盈微笑; 盈雪覆山身,衬出秀秀白玉清华的肌肤; 玉阶通云殿,飘着秀秀若隐若现的身影。 不二便纳闷了,怎么自从昨天在掌座峰上,梦见秀秀救了自己之后,这姑娘便好像神不知鬼不觉地钻进了自己的脑子里。 他茫然遁过清河,痴痴走到山脚下,顺着台阶上行,约莫登了百丈多,到了一处开朗阔台。 阔台尽头是一峭陡壁,壁砌寒冰,中开一洞,高宽丈许,泠lg然袭人。忽又仿佛看见昨日婉儿的漠然神情,又听见那些冷冰冰的话语,忍不住浑身抖了个机灵。 但直到瞧见洞口上三寸许处,晶莹剔透刻着三个大字:玄冰洞。 这才从飘来游去的思絮中回过神。 此洞口两侧分别站着两个青年弟子,一个身着灰衣,面容英朗,身材魁俊。 另一个身着青衣,眉目清秀,笑靥春桃,纤腰楚楚,形容另有一种风流。 不二无精打采上前打了招呼,说明来意,又拿出身份牌给看过。 那二人瞧了,皆是眼前一亮。 稍待一会儿,却是灰衣弟子先说:倒听过这回事。不过,眼下到了交班的时辰,容你进去,万一出了岔子,便苦了师兄们担责,不妨等一等。 不二只好随意找了一处坐下,想着要打坐练功,嘴里念起了纳灵经和柔云功。 可闭上眼睛,脑子里却都是秀秀。 又过了一会儿,那青衣弟子笑着走来,在魏不二身旁屈下身子,笑盈盈道:师弟真是个好耐心。 心中则是暗道:宗里都说这个魏不二在傀蜮谷中大出风头,想必捞了不少的好处,我今日逮着机会,不好好讹他一笔,岂能对得起这大好机缘 便笑道:原来是黄长老门下,我常去他老人家的教学道场呢。既然承了这番交情,非要帮你不可了。 不二不大明白,青衣弟子笑道:师弟第一次来这里,自然有所不知了。咱们的玄冰洞,现下是分了十二班倒,每班值得两日。 师兄弟们前来受罚,便由值班弟子做记录。师兄可以这般写:魏不二,身练堂弟子,受黄宗裳长老门罚,于八月二十六子时入洞。 不二奇道:八月二十六都过了两日了 青衣弟子掩嘴笑道:魏师弟当真不明白么只需写在前日,咱们便能少遭两日的罪过呢。只是如此一来,便要说通张师兄,叫他也愿意与你行个方便。 不二奇道:张师兄青衣弟子朝洞口处努努嘴,原来是那灰衣弟子。 青衣弟子又作了自荐,原来这二人一个叫李暮盈,一个叫张采菱。 说着,又指向那灰衣弟子:师兄我放你一马未尝不可,可张师兄不大好说话。但他这几日接济了三五个落破户,手头里有些告急。 师弟若能拿出五十两银子敲门,他便也好说话了。 说罢,又凑在魏不二耳朵跟前,悄声道:你若有上百两银子,咱们不妨与前几日的轮值师兄说说情,便是写在八月初一,也不是甚么大不了的事。 不二摇头道:多谢师兄好意,师弟犯了错,正要去里面受惩,好能醒悟,不枉费师尊教诲。 李暮盈神采飞扬望着他,笑道:师弟真会讲价那便改作四十两银子,一两都不能少啦 不二自然不答应。 李暮盈见他一本正经,立时卸下笑容:装甚么正经有一两算一两,都给我拿出来,也能给你少些几个时辰。 不二仍是摇头不允。 气得李暮盈一趟直起身子:自我来了玄冰洞当值,还没见过你这般没见识的,你可不要后悔了。 说着,扭着身子气呼呼地回了洞口。 张采菱小声道:盈盈别气,与浑小子犯不着一般见识。 李暮盈道:怎个不气气得我肝儿疼,非要给他些教训吃。 张采菱道:那也好说,咱们现下放他进去,入时便写在交班的时辰,叫他多吃半日的罪。 李暮盈恼道:你便是这样给我出气的么这算个甚么把那蓝色药丸拿来。 张采菱吓了一跳:那蓝色药丸是师叔一辈吃的,只怕他受不住,万一死在里面可不大好,黄长老又是厉害角色 李暮盈冷笑道:窝囊鬼,怕甚么咱们包上绿药衣,他能晓得吃错了药再说了,就算受不住,进了洞又不是不让出来。 各位,这两天累得快要散架了,里如果有什么疏漏还望各位体谅一下。 最后,要感谢一位贴吧的书友,叫牛啊牛啊b,挺有意思的名字。 看到他在各大贴吧宣传魏不二了,给了魏不二很高的评价。 手予感到受之有愧,多谢啦 203.第203章 薄衣冻结腰带断 ♂, 张采菱拧不过李暮盈,只好将那蓝色药丸悄悄做了手脚,拿了出来。 二人又将魏不二唤来,给他服了丹药。 这一粒丹药吞下去,不二只觉得周身法力立时实难调动,仿佛变回了凡人一般。 二人给他又换上一身薄衣,便放了进去。 不二一入洞窟,立时觉见周身寒气渗衣,冷得直打哆嗦。 饶是他在寒冰界中待了数月,早已对寒气颇有抵御之力,一时之间也大感吃不消。 心中暗道:这里的寒气比寒冰界中弱了不少,但现下我大半法力无法调动,只能靠圆明内功稍作抵挡,也着实有些费力。 再往前走,只见一道冰晶玉廊延贯而入,两侧雕灯悬璧,青芒紫光,映带左右。 沿着冰廊前行百步,到了一面冰墙,正中刻着:切肤削肌窟。心想这便是第一层了。 便绕过冰墙,眼前果是一大洞窟,三丈见顶,十丈见宽。 席地生出一十八个冰圆座,徒壁四面,清静寡欢。 往前行出一步,愈有劲寒袭身,醒脑提神。 端个是,青指窝心不得展,薄衣冻结腰带断。 他忍不住便要运功御寒,只运来些许法力,与洞中寒气相比,简直杯水车薪。 只好先拿圆明内功来救命,但紧接着一股寒气由丹田内生,突袭五脏六腑,内冰外寒,害得魏不二立时倒在地上,左右打滚。 玄冰洞自有规矩,若有弟子性命危及,可酌情出洞医治。 但不二却不晓得,也全不作此想,只觉得冻起来好不痛快,愈是遭罪,愈是难受,心里的难过愈是轻减。 饶是他体质异于常人,过了三五时辰,竟也冻得神志不清,心想快是要死过去了罢。 再一口寒气入了肺,便冷得昏去了。 原来,那蓝色药丸乃是玄冰禁法丹,专供师叔长老使用,较寻常的九转禁法丹又多了一味千年玄冰。 它不单有禁锢法力之效,亦能入体生寒,侵蚀五脏六腑。 于长老师叔而言,既是刑罚严厉,又有益于修为增进,一举两得。 只是这丹药性猛烈,寻常长老师叔都晓得要分了五份六份服用,才能勉强抵御内外寒气交袭。 此事本该在服丹之前便告诉不二,但他得罪了李暮盈,自然一无所知了。 不二入洞约过了半日光景,李暮盈在洞口已是等不住了,嗔道:这都逾了半个时辰,怎还不见接班的,真叫个急死人。 张采菱便是点头同意了。 李暮盈这才笑盈盈转身迈步,边走边道:我已在清河镇看中了地方,只差四十两,便能安置那间宅子。 偏遇个浑不开眼的小子,竟然一毛没落着,惹得我心情好不爽利。再拖个十天半个月,那宅子便该卖了别人,哭都没地儿哭。你又这般不顺我的心意,还有甚么活头 张采菱赶忙乖劝道:放心罢,那宅子跑不了。师兄另寻了赚钱的法门,莫说是四十两银子,便是四百了银子也得手到擒来。 李暮盈喜道:当真张采菱笑着说:前两日有位身练堂的师兄找来,说是看中一户为富不仁的地主家,要与我做一单没本钱的买卖。我原本推脱了,现下只好先将就着答应。 李暮盈惊道:你疯啦叫人知道,还能在云隐宗混着么 张采菱笑道:自然有万全准备,咱们又不必以真面目示人。再说了,你当宗里就我二人做这买卖么 二人边说边笑朝山下走去。 大约是李暮盈和张采菱走了一刻钟,一个穿着青袍的人影一面山上施施然遁行而下,望着二人依偎离去的身影,忍不住骂道:杜胜康这老酒鬼越是不成器了,教出些甚么东西。 再看他高瘦身形,俊朗人才,原来是掌门的大弟子沈贤。 他在洞口小心四望,保管没人,才径直走入切肤削肌窟,瞧见魏不二仰在地下,面上结了一层寒霜,肌肤冻得青紫。 便道:早知你这般没出息,倒省得我亲自跑一趟。 想了想,还是将他扛起往里走,又登了百阶冰梯,过了侵脏蚀腑窟,穿过十丈冰廊,到了刮骨洗髓窟。 只觉寒气如刀似箭,雷霆骤袭,便是全力运功,也堪堪抵挡片刻,只好匆匆撂下魏不二,急忙退去。 待出了玄冰洞,已是五体冰凉,身困体乏,法力损耗不小,暗道此窟刮骨洗髓果然厉害。 又瞧了四下无人,便顺着冰壁遁行而上,避过正路,返回了掌座峰。 忽有一位记名弟子领着个中年男子遁来,那中年男子远远便打招呼:沈贤弟,沈贤弟,叨扰了,叨扰了。 沈贤认得这人叫春风,是洛图宫门下,便笑道:春兄,何来叨扰之说 春风一脸苦相道:说来惭愧,为兄奉师命,领着舍妹,到鄂东附近行事。 上个月我们二人因事分别,约好在一处见面,岂料得到了时候,却如何也等不到她。 方好碰见了月林宗的钟秀秀,告诉我舍妹上个月一路向着贵宗的方向遁行,好似是跟着贵宗那位叫做魏不二的师弟而去的。 为兄一路寻过来,找遍了贵宗附近的大城小镇,零散村舍,仍是没个头绪,只好来找贵宗那位魏师弟打听一番。 沈贤面色一肃,心头一喜,问道:这还客套甚么是春花姑娘么。 春风连连点头。 沈贤忙道:此事自然片刻不能耽误,不过我方才见过魏师弟。他对令妹失踪一事,一定是不晓得的。 言眼下,当紧应该加派人手,帮你一把。 但小弟我此刻有要事回禀师尊,且先招呼本宗弟子帮帮你。待复命之后再来寻你,咱们一块儿去找。 春风连声称谢。 沈贤便叫了十几个记名弟子听他吩咐,自个儿往正和殿遁去。 入了正和殿,却是没来由地觉得不大对头。 再往里走,快到了后殿,隐隐听见里面有人说话。 便藏在门口,隔着门缝向内望去,瞧见李青云穿了一袭睡袍站着。 在他对面,竟是黄宗裳赤脚盘腿坐在当地。 只见他端起硕大的酒葫芦,咕咚咕咚斤许酒水进了肚。 喝罢了,哈哈大笑:好酒,好酒。 忽而又眉头一皱,面容悲戚,叹道:可惜,可惜 困,困到极致 对了,知道大家最近看得云里雾里,但是,但是马上将要到了真相大白的时候了。 前面三十多章的伏笔铺垫, 都将在接下来的几章里将迎来集中爆发 204.第204章 山云秽土和尿酒 ♂, 黄宗裳烈酒下肚,心肠顿时热了起来,喉咙似给刀剑捅开了,畅快到了极致。 忍不住又叫道:好酒,真他娘的好酒。四十年前,你李青云便是这么一葫芦好酒,也没甚么花哨,就是闻得香,喝的爽,口感辣,味道正。 老子现下还记得陕南那一战,十多个青角魔突袭长田郡,眼看造下几千条人命。 守郡七个修士,狗日的跑了六个。就你一个不当紧死活,左手提溜个酒壶子,右手拿着青云剑,跟角魔干了三个时辰,到底熬来了救兵。 事后,你昏迷了七天七夜,身上开了一百一十七道口子,长田郡的百姓却没一个受伤。 这一仗打完,天底下谁都说,云隐宗李青云,是他娘响当当硬邦邦,一条好汉。 鄂东战三魔,甘陇除恶虎,澧水斩五蛟,燕京诛赤角。哪一个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哪一个不是轰轰烈烈畅快淋漓 可老子说,这都算不得甚么。咱们最佩服的,还是你做好事不留名,在魔道手里救下千百条性命,大伙竟然不知道。待人家找上门来,才晓得你干了大事。 三十年前,裂谷之战,本宗上代掌门长老师叔大都正道西去。 兄弟们将你送上掌门的位子,只盼你能承前启后,带着兄弟们正兴宗门,光耀先祖。你初时倒也夙兴夜寐,经营不懈。 只是位高权重,时间一久,竟疏远了旧日的弟兄们。前有谗言迢迢,后有马屁昭昭。前呼后拥,左怀右抱,他娘的越发没个节制。 住得不好,数十万两银子盖了正和殿。吃得不好,雇十几个厨子,菜样一年都不重。老婆不喜欢,休了再娶,七八个小妾床头睡。 这些事情,你瞒得了别人,瞒不住我。 李青云笑道:黄长老,你吃醉了酒,快快回去罢。 黄宗裳哈哈大笑,忽地摇摇晃晃站起身子,一把解开裤带,施施然在当地尿起来。 只见一带清水天上来,势若游龙,溅若惊鸿。 待及了,青波荡漾水飘摇,留得一湖在人间。 又提起裤子,挽住裤带,拧开酒葫芦,倏地倒转过来。 葫芦里的酒水稀里哗啦倒灌下来,与那滩尿湖混在一块儿,和成一大滩。 末了,又梆梆拍了葫芦屁股,嗑下最后几滴,指着地下那滩道:今日的李青云,就是这泡尿酒,又臭又脏,又骚又贱,真他娘叫人恶心。 十年前,鄂东青羊镇上,一位刘屠户家的女儿半夜叫人掳走。没几日,宝坻村张员外家的独苗孙女也给人掳走了。 这十年里,青羊镇一带未出阁的黄花闺女凭空给掳走一百一十七个,最小的不过九岁。老子问问你,你那破洞怎么装得了这些个人 到近日,洛图宫春风的妹子也在本宗附近下落不明 话声未落,却是银光骤闪,数百道剑芒霹雳袭至,罩住黄宗裳周身死穴,似是要在一瞬间将他置于死地。 黄宗裳冷哼一声,举起钵大拳头,猛地击在地上,一圈赤黄色波芒自撞击处倏地四散,转瞬将那数百道剑芒撞了粉碎。 这一攻一守转瞬即逝,沈贤躲在门外,竟来不及看清,只觉得胸口似片刻间压了块千斤巨石,面色煞白,几乎喘不过气来。 待二人停了手,更觉手软腿软,就要瘫在地上。心里不禁想:倘不是后殿里布了禁制,该叫这二人拆了。 赶忙退了稍远一些。 李青云一击未功,怒道:我道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原来是山云功大成了。 好,好,好三十年前你就不服我,现下长了本事,更是坐不住了。你想当掌门,只管来拿,我让给你便是了,何苦污蔑李某人的清白 黄宗裳笑道:叫老子看来,你那宝贝掌门位子,还不如山上掏的粪坑。说老子污蔑你,咱们现下去隐善洞天瞧瞧,一百一十七个女子,少一个老子割下脑袋,给你当夜壶。 姓李的,老子今日既然敢找来,便没打算活着回去。要么老子杀了你,要么你杀了老子,要么将那些个女子尽数放了。咱们自会想办法周全你的名声。 李青云面色疾滞,面上青一阵白一阵,冷声道:黄长老,这几年,我叫你离宗捉拿叛逆,你倒好 黄宗裳冷哼一声:若不是遇到了你口中所说的叛逆,我恐怕至今还要被你伪善的面孔蒙在鼓里 李青云听得大惊:你寻到他了他在何处 黄宗裳冷笑道:我告诉你,让你去害他么你还是多操心眼下的龌龊事罢。 李青云半响不说话,许久才叹道:你这又是何苦,宗里知道此事的长老也有,不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全当不晓得,咱们还是师兄弟的好交情。 黄宗裳冷笑道:就是这帮混球搅得本宗乌烟瘴气秽臭不堪,明里面个个装模作样,仁义道德,背地里贪钱回扣,分桃断袖,男盗女娼,杀人越货,没个不做的。 默了,冷哼一声:多亏咱们云正隐善的李掌门带了好头。 李青云道:你也不问问咱们有甚么难言之隐。 黄宗裳便叫他有屁快放。 李青云叹了口气:十五年前,亦是你徒弟钟贯一陨道那一年,宗盟来了密函,说是傀蜮谷里又有那动静,怕是三十年前那一劫不远了。 想起当年惨祸,我夜不能寐,食不甘味,唯恐本宗重蹈覆辙。眼下,上一辈只剩了云师叔,这一辈,就你我宝慧顾乃春和元贞拿得出手。下一辈里且瞧不出甚么好苗子。你叫我如何不心急 待那劫数来了,宏然九宗各守一处,只消顶不住,云隐宗这个名头自此便抹去了。咱们死了也罢,只是有甚么颜面去见列位宗祖 黄宗裳道:那感情好,本宗现下已不在宏然九宗之列,天塌下来大个子顶着,你瞎操什么心 李青云惊道:此次傀蜮谷开谷后发生的事情,你不晓得么那谷中的空间愈加不稳定了,说不定哪一天便要彻底崩塌开来,到时候角魔大军破空而来,我云隐宗自该何去何从 李某自知才疏学浅,难堪大任,当年却是弟兄们扯烂了衣服,硬给拽去掌座峰的。 自挑起这副担子,向来兢兢战战如履薄冰,唯恐一个不慎,成了本宗千古罪人。待十五年前得知那消息,更是心力憔悴,绞尽脑汁,终于想到:能为本宗力挽狂澜的,亦只有秽土卷了。 黄宗裳惊呼一声,一巴掌拍烂酒葫芦,眼睛气得快要瞪出来,指着他鼻子大骂:这种见不得人的东西你也碰了,今日不杀了你,本宗三千五百年的基业名声便毁了 抱歉,各位,手予再明确一个设定,洛图宫那位女弟子名叫春花,他哥哥叫春风已在前文中改正了。 不知不觉已经45万字了,又一次到了可以申请签约的时候了。 虽然知道百分之一百是被拒绝的结果,但还是要试一试 不知道这本书完本的时候会有多少次被拒绝的消息,想想都要醉了,哈哈 再说一说这一章的内容吧。 其实在之前做过许许多多铺垫,明的暗的,大的小的,如果之前仔细读过,应该可以推测出来很多东西。 有一些读者奇怪,手予为什么要安排不二和婉儿贾海子纠缠不清。 其实,她们两个只是一条绳子,抓着绳子往后拉,慢慢才会把真相拉出来,才能引出更多的东西。 手予曾经说过,魏不二不是单纯的升级打怪文,每一个情节都是在铺垫,一环扣这一环,一个牵一个,为后续做准备。 所以,写婉儿和贾海子陷害不二,当然也不是为了单纯的虐主。 写到这里,不二即将进入一段破而后立的剧情,云隐宗已然是一个烂到根里的地方,不二究竟该何去何从,请拭目以待吧。 最近投票的读者越来越多了,谢谢各位啦 205.第205章 秽土行善为苍生 ♂, 黄宗裳话音未落,双手便举过头顶,猛地拍向地面,荡起一大圈灰雾,偌大的身子便只在眨眼间消失不见。 李青云立时打起十二分精神。 他晓得这山云功亦是本宗上上等功诀,千年前由云隐宗一位叫云和尚的稀世高人在云山雾绕之中,破云穿山之时所悟。 据历代宗史记载,这门功法练至大成之后,攻防之际,融尽山稳云幻的法门,叫对手攻之无从下手,御时无可着落,着实难受之极,一处不慎,只怕要万劫不复。 如此便可见威力十分惊人,几乎堪比土卷云经了。 只不过,这功法对于资质悟性的要求也极为苛刻,既要领悟云的变幻莫测虚实相生,又要融会山的沉稳踏实力拔千钧。 一般人,能将其中一种感觉体悟到高深的境界已然不易。 要将两种截然相反的感觉一齐领悟,并在斗法之中切换自如,融会贯通,简直是难到了极点。 故而这功法搁置在宗内藏经阁中最显眼的位置,却也很少有人问及,更不会拿来做修行的功法了。 黄宗裳入宗之后,一眼便看中了这山云功的名字,爱其沉稳,慕其飘逸,着实不能释手。 便不顾师长劝阻,执意选了山云功作为主修功决。 岂料得,凭他实为罕见的资质悟性,也未能彻底勘破山云功的奥妙,多年来卡在大成的门槛上寸步难进。 否则,便是将宏然六尊变成宏然七尊,也未必是不可能的。 便在李青云心思稍动之际,一座丈高小山忽地闪现他头顶,仗了雷霆万钧之势强压下来。 他急忙弓腰下沉,脚下厉芒一闪,刹那向后撤了三丈。 小山夹风着实猛烈,紧擦着其身子坠下去,惊了他一背冷汗。 再一瞧,那小山坠处灰雾濛濛,待散去,竟是黄宗裳拳头捶地半蹲着。 李青云笑道:黄长老,着重了。 说着,眼珠子红了起来,紧接着,口中念念有词: 只缘一点淫与秽, 化作云中一堆土。 难测是祸百恶行, 应为苍生着隐善。 方念罢口诀,双手也似沾了鲜血,只在眨眼间的功夫,大殿里便阴沉沉的,四处充斥着秽臭不堪的气味。 黄宗裳立时觉得浑身难受,可肉眼瞧去,却甚么都没有。 只好灵识探出,顿时骇了一跳,竟瞧见七十二个妙龄美貌女子,精光着身躯,排成九列,荡在空中,若隐若现。 顿时怒道:狗日的云正隐善。 便是身形一虚,化作一道灰云疾向李青云,待到近处,猛地掏出一拳,化成巍山重重撞去。 李青云微微一笑,原地只留个残影。 下一刻,人却浮在了那七十二个赤身女子中间儿。 黄宗裳心中一凛,脚下却一刻不停,虎生生轰了过去。 沈贤运功护住全身,隔了门缝瞧去。 只见黄宗裳时而似飞云掣电,转瞬及至。时而似山崩地裂,雷霆万钧。时而似虚云幻雾,飘无踪迹。时而似青山巍峨,抗风顶雨。 不由瞧得膛目结舌,动弹不得。 不过,任他山云变幻,虚实不定,李青云只是一味在那七十二个女子身上移形换位,留下身后道道残影。 不时双手做舞,招引那些女子盈盈而笑,摆布鬼魅阵法。 黄宗裳攻了半个时辰,竟未挨着李青云的身子。 正在闪转腾挪间,忽然耳朵内嗡的一声,脑袋里轰的一下,眼前景致扭曲莫测。 再一瞧,大殿高堂统统不见了。 眼前是暖玉春阁瑰香袭,粉黛红绸梦枕俪。 精雕大床,绸绒暖被,一个千娇百媚的绝色女子欲露还羞躺在床上,忽而伸出葱玉脚指,轻轻儿勾了勾,只求他来身旁靠一靠。 黄宗裳冷哼一声,破口骂道:狗贼,当老子是甚么人 当即如山一掌拍过去,立时间阁碎床毁美人消,眼前又换了副景致。 只见天空之中血红一片,似随时要下起血雨一般。 四周昏昏暗暗,恍恍惚惚,到处是惊恐悲伤的哀鸿之声。 再瞧自己身侧,乃是昏牢暗狱铁窗寒,牛鬼蛇神冷面髯。 百丈蒸笼高挂,下面是如山的柴火怒烧。 几十个呲牙小鬼抬着大桶蚝油灌进猛地灌入火里,只听哗的一声,瞬时涨起数十丈高的火焰,烧的蒸笼外赤云血雾,里面传来哭爹喊娘的裂心嚎叫。 低头再往下看,自己的手上脚上皆已拷了玄钢精链,四肢套了鬼藤麻绳,身上穿着破布衣服,一道道鞭痕棒印显在身躯之上,顷刻间袭来阵阵揪心的皮肉痛。 往后看,四个挑梁矮鬼各持一根精钢铁链,紧紧拴着他的四肢。 铁链表面一道道诡异符文闪烁,之中似蕴含着神秘力量。 矮鬼嘴里则齐齐念着:黄宗裳,安怀十五年生,阳寿一百五十三年,罪犯妄语,以讹传讹,陷害君子,诽谤正人。打入蒸笼地狱,蒸煮二百一十三年。 边说边挥着鞭子,催赶他向蒸笼里行去。 黄宗裳四下瞧罢了,忍不住笑道:玩儿的甚么花样。 便要运功断开那铁链,岂知一股阴风刮过,手脚忽地绵软无力。 再查内海中,已是空空荡荡分明没有半点法力了。 又走几步,便是蒸笼入口,瞧向里面,竟然有万丈之周,千丈之高,屉阁密排,足有几千层。 谗言妄语之徒十人一阁,五人一屉,滚云烫雾缭身,皮熨肉褶难堪,一个个呲牙咧嘴,鬼哭狼嚎,喊道:阎王老爷饶了我罢再也不敢胡说啦 黄宗裳哈哈大笑:放得甚么屁。 说着纵身一跃,竟直勾跳入那如山柴火中,肉身给烧的噼里啪啦,皮溃肉烂,疼的是无孔不入,撕心裂肺。 待痛到极致,几乎昏去,忽地眼前一暗一明,又回到正和后殿。 只见李青云正盘腿闭眼荡在半空,周身环绕着蒙蒙的阴秽云气。 那七十二赤身女子光溜溜的将他围了一圈,口中齐齐默念着秽土行善,善莫大焉。 黄宗裳怒极生恶,蹭地闪电窜了过去,抬手便是一拳头捶去。 李青云哪里料到他醒来的如此之快,猝不及防之下,正正在脸上吃了如山一拳。 只听砰的一声,紧接着似有骨头断裂的声音,整个人哐当撞在墙上,吐了一地血,痛的快要昏过去。 黄宗裳好不容易击中了,正要乘胜追击,但身前骤然升起一道红烟,遮得眼前一片混沌,视线不清。 待遁过红烟,李青云人已然不见了。 他哼了一声,倏地遁向入口,一脚踢开殿门,一把捏起沈贤,怒道:臭小子带路。 沈贤方要做声拖延。 下一刻,一条胳膊已然被卸了下来,鲜血涔涔地往下浇,疼的要死,却愣是不敢叫了。 另一条胳膊抬起来,一手指着一处墙壁。 黄宗裳拎着他走过去。 沈贤寻到挨墙第三块地板,敲了三下,贴着墙壁叫道: 青云在天,法力无边。 青云在地,享艳无限。 黄宗裳骂道:甚么狗屁。 却见一道暗门亮了出来,里面是回旋廊道,两侧烛火莹莹,便叫沈贤带路。 二人绕绕弯弯走了几柱香的功夫,眼前忽地霍然敞亮,逐日光石当空,竟照出一处金碧辉煌的院落宫殿。 正门高有五丈,并二十人宽,上面琉璃瓦落闪闪,下面水晶门阑缀缀,青玉台阶五行,精细雕着龙凤呈祥。 不由骂道:混账,混账 再看门梁上挂金赤木匾,写着千凤仪春。 左右是七彩光晶门柱,分别写着: 香馥春阁,阁阁春光泄 声和侣凤,凤凤秋云迎 黄宗裳读了半响不明白,默默念道:秋云迎,秋云迎。 忽然想到,原来是求云淫,这云自然指的是李青云了,便呸了一声,直骂老畜生。 猛地一脚踹掉了镀金门板,气冲冲往里走。 本周推荐票达到了717鼓掌 收藏数增加68鼓掌 说起来,终于到45万字了,明天就要再次申请签约,让我猜一猜编辑会在几日内回复消息 要不要搞个有奖竞答 最后,表示身心俱疲,但是有这么多书友正能量的支持,手予表示,我也像是在寒冰界里的寒风中行走着 虽然寒风刺骨,但是可以看到魏不二在远方,像一座移动的灯塔指引着我。 灯火虽然幽暗不堪,但又坚定不移,扛得住凛冽寒风侵袭。 让我也觉得没有迷失方向,永无所惧。 206.第206章 各位道友,新章已经写出来了,但是在慎重推敲 ♂, 因为这章内容事关全篇走向,不得不稳妥起见,反复修改。 请大家稍微耐心的等一等,见谅见谅 207.第207章 豪杰只叹一杯酒 ♂, 黄宗裳穿过千凤仪春的正门,直往里走。 只见七层翠嶂横在眼前,奇石怪岩林立,藤萝仙草环生,一道幽径婉转隐没。 踩着小径而入,又见宝木鲜植,奇花掩映,百鸟吟歌,千兽嬉游。 这些鸟兽之中,他竟有好些个叫不出名字,可见着实稀罕。 待往里走,渐为平坦宽阔,脚下延出一道金铺玉坠阔路,两边飞楼翔阁临空,或隐于山峦叠嶂之间,或掩映花团锦簇之畔。 黄宗裳蹬足遁去,只见每座阁楼里待着一位妙龄女子,或秀,或艳;或顾盼生愁,或眉春目荡,都是少有的美人。 遁了一圈,只数见一百多座阁楼,皆是碧瓦朱檐绣闼雕甍,丹楹刻桷金铺屈曲,型造却是千差万别,无一处相像。 他心中忍不住暗道:修的这般富丽堂皇的殿堂,只怕数百万两银子也打不住罢。我道本宗近年来,并没甚么开销,怎么银库却渐渐亏空了。 便恼火此地穷奢极至,只想一把火烧了。 寻了半响没瞧见李青云,又要沈贤带路。 沈贤只好领着他往里走,约是行了数百丈远,换做了青石子路,木植也渐疏,殿宇不现。 到了,某一空处,沈贤唧唧哼哼几声,竟然凭空唤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黄宗裳想了想,捏着沈贤的脖子跳了下去。 不知坠了几十丈,渐有些光亮。 又落了十丈,忽然听见此起彼伏的哭啼声。 一会儿终于砰的一声,落到了地上。 再一瞧,竟到了一处阴森森湿漉漉的开阔地。 黄宗裳四下一望,只觉得眼熟,忽然想起,竟是原先的隐善洞天。 自顾走进右侧一处廊道,瞧见两侧排布十多间阴暗洞窟,洞口用精铁栅栏密实围着。 缓步走过去,每间洞窟一丈见方,挤着七八个女子,容貌多是佼佼,却穿着邋遢,面无血色,萎靡不振。其中大多神呆目滞,低头不语,偶有三五哭哭啼啼。 这些女子见了黄宗裳,也多半不瞧一眼的。 黄宗裳问道:这是怎个回事 沈贤道:要么是鼎炉用废的,要么是嫌丑了 话没说完,就被黄宗裳一巴掌重重扇在地上,一脚踢了十丈远,肠子快要倒出来。 黄宗裳气鼓鼓走到每个洞窟口,一把拽烂了铁栅栏,却瞧见众女多是坐在原地,呆呆瞧着。 便叫道:愣着干嘛 却听一个女子冷笑道:你们云隐宗的修士,没有一个好人。 众女多是点头,待着不动,只有十来个蹑手蹑脚,哆哆嗦嗦,犹犹豫豫走了出来,却也不离近他。 黄宗裳暗自奇怪,猜想她们多半怕了李青云,心想只好先杀那混球再说。 便问沈贤:还少一些人,去哪儿了 沈贤领着他七拐八拐又来了一处廊道,仍是两侧排布洞窟,一共十个,洞口却都是用玄铁柱封住,布置了禁制法阵。 缓步走到第一排,两边洞窟各有一个女子,左边的容貌甚美,锦衣华服。 右边的披头散发,夹在刑架,身上到处是烫痕鞭印,肉烂溃疡。 再往前走了三排,也大抵如此。 便瞧向沈贤,沈贤忙道:这些都是宁死不从的,不过是左面的好看些。并在一排,也好吓唬吓唬她们。 黄宗裳一掌一个,将牢门全给打的稀巴烂,待到了第五排,左面洞窟里婷婷站着个女子,荷衣朱裙,莲步翠踱。 蛾眉奇鬓,唇绽樱颗。 明眸白肤,娇态袭人。 此刻正素手纤纤,朝着黄宗裳招呼。 黄宗裳一脚踹开牢门,听那女子道:黄长老,可算将你等来了。 黄宗裳眉头一皱,问道:花春罢,我房里的纸条,可是你塞进去的么 花春道:我托人捎去,原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里。 知道贵掌门厉害,想来想去,也只有黄长老敢来触一触了。 黄宗裳问她:你让谁送来的 花春却道不可说。 黄宗裳心道:待我料理了李青云,再来收拾你。便不再理会她。 转身向右,瞧见洞窟里,刑架上,脏兮兮挂着个女子,头发一丈多长披下来,挡住了面孔,四肢已叫人截去。 黄宗裳撞进洞里,一挥袖子,将乱发扇开一瞧,面上刀疤横立,亦有被火烧过的痕迹,仔细认过,不禁大吃一惊,忍不住叫道:云璟 竟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个女子。 他立时胸口一紧,心头惨痛,忙不迭走上前去,将她身上的绑缚解开,从刑架搀了下来。 一触鼻息,已然断了气,身上也是冰凉凉的,当场快要气炸了 骂道:混账李青云,快给老子滚出来 正叫骂着,忽而觉见手掌一阵麻痒,拿来一看,已是乌黑如碳。 连忙运功逼毒,那毒气竟染得更快,眨眼见冲着上臂去了。 他心下大骇,毫不犹豫挣断了双臂。 两条手臂径直坠到地上,立时化作两滩脓血,似沸水般冒着咕嘟咕嘟冒着气泡。 他连忙瞧向白云璟,只见她脸上忽的云雾变化,紧跟着露出了真实容貌。 睁眼瞧去,原来是李青云的结发妻子。 大概死去多时,想来是李青云用幻像手法改变了她的容貌,以诱得自己上当。 黄宗裳既知中计,便强忍着剧痛,一刻不停纵身退去。 方到洞窟门口,忽地缀下一道金刚铁门,挡住去路。 他晓得活命之机稍纵即逝,便毫不犹豫横着身子一把将门撞个稀巴烂。 却忽然瞧见李青云阴恻恻站在眼前,一柄冷冰冰的宝剑疾速挥来。 他大惊之下,立时折回上身,猛地向后仰倒。 李青云持着宝剑,擦着他的身躯而过。 见一击未中,又紧跟着向下劈来。 端端劈了下去,黄宗裳的身子却微微一晃,倏地化作了一团灰雾。 这一剑自然也削在了空处。 黄宗裳人却不见了。 李青云冷笑一声:何必再做困兽之斗 小心翼翼观察着四周,忽而对着屋顶辟出一剑,剑光似白色云龙轰了出去,哗啦一下,把屋顶捣了一个大洞。 透过大洞去看,却是空荡荡一片,什么也瞧不见。 倏地觉见脚底发凉,一股莫名其妙的不安瞬间袭来。 他连忙跺足,向一旁避去。 方闪开半步,便有一块儿巨石轰的从地底窜了上来,差点将他顶起,直撞在屋顶。 紧跟着,那巨石轰的一声爆裂,化作千百块儿碎石散去。 李青云忙在身前唤出一道光壁挡住。 但那些碎石冲撞间极其猛烈,不一会儿,便将光壁砸出道道裂缝。 他忍不住稍纵一口气,暗道一声好险。 可尚未稳住身子,巨变再次骤起。 只听通通通的闷响,一阵剧痛袭来。 竟是数个重脚踢在他的背上,直捣得后背几近变形,鲜血不可阻挡的从口中喷射出来。 但心中却是暗自欣喜:只怕你藏起来不敢现身 连忙回手,激射出数道凌厉剑芒,呼呼带着烈风而去。 黄宗裳早就料到他的反击,虽是没了双臂,但脚底生风,仍是从容不迫躲了过去。 可方躲过几剑,忽而双腿竟难以动弹。 低头一瞧,膝盖处竟被绳索般的东西绑住了。 猛地用力挣脱,那绳索反倒勒得越紧,叫他更是连半点也挪不动了。 眼看那数道剑芒呼啸而至,他冷笑一声,忽地张嘴,一声长啸呼出。 这啸声洪亮之极,又夹杂着磅礴法力倾泻而去,立时将那些剑芒冲的溃不成军。 但危险远未结束。 啸声方罢,李青云人已闪到他身后,剑光似闪电般劈了下去。 却忽然瞧见黄宗裳转过头来,嘴角似带着嘲讽般的笑容。 紧跟着,眼前这庞大的身躯瞬间化作一道灰雾,晃晃消失不见了。 他立时似一盆冰水浇到了心口,直叫凉透了。 人是急忙撤剑,疾向后退出两丈。 可已然迟了。 黄宗裳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他头顶上方,双腿虽仍绑着那绳索,但上半身却丝毫不受束缚。 整个身躯在半空中猛地划过一道弧线,脑袋借着惯性,以不可思议地速度向着李青云的脑袋撞了过去。 顷刻间只差了寸许,直叫将他撞得头骨碎裂,脑浆四溅 李青云忙向后躲去,却已然有些来不及了。 只好双目闭上等死。 可过了半响,却再无动静。 一睁眼,却瞧见黄宗裳倒在地上,身体断成了两截。 而另一侧,沈贤手持利剑,正直站着。 不必说,自然是他趁着二人激战正酣,偷袭得手了。 李青云终于长舒一口气,只道差点去了阎王殿。 转头再去瞧黄宗裳,立时吓了一跳。 只见他上半截身体忽然跃了起来,脑袋迅雷般冲向沈贤,一举咬向他的喉头。 沈贤哪里料到他砍成两截还能活着,吓得腿脚直发软,匆忙间伸出仅有的一只臂膀护住脖颈。 黄宗裳大嘴一张,一口咬了上去。 只听咯噔一声,沈贤立时觉见一股剧痛袭来,几乎要昏倒过去。 连忙飞起一脚,将黄宗裳踹到一边去。 低头再一瞧,这胳膊自手肘以下,竟然被咬断跌落地上了。 再瞧黄宗裳,却端端立在地上,看了看地上酒葫芦,忽地哈哈大笑:可惜了,没喝上最后一口酒。 说罢,便自断了心脉。 好吧,我知道有不少人非常喜欢黄宗裳。 说实话,手予也不舍得让他这么早就离开魏不二的故事 208.第208章 满门忠烈绝心脉 ♂, 黄宗裳人死了,半截身子却硬邦邦铁铮铮立在原处。 铜铃般的眼睛直勾瞪着李青云,瞪出他满身的冷汗,直退几步软在地上,忙叫沈贤将他扶起来。 心中更是后怕不已,暗想此番真是惊险之极。 他绝不曾想到,黄宗裳竟然将山云功练至大成,修为本领较之以往大有突破。 而自己的秽土卷却因炉鼎糙次,卡在瓶颈之中,难以发挥威力。 否则,也不至于如此被动,叫黄宗裳追得到处逃窜。 正是好不郁闷的时候,沈贤却道:师尊神机妙算,法力无边。逆贼大逆不道,死有余辜。 李青云心中暗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拍这些没用的马屁。 但人却宽抚道:你这次立下了大功,为师日后自有重赏。待会儿记得将你断掉的手臂收起来,我亲自向药神谷求救,为你续上断臂。 沈贤便是连声称谢,心中也忍不住暗道侥幸。 原本以他的本领,对黄宗裳远构不成威胁。只可惜黄宗裳中毒在前,断臂在后,又万分迫切地想杀死李青云,这才叫他寻到了漏洞。 正寻思着,又听李青云惊道:那丫头呢 沈贤扭头一瞧,春花早就不见了,赶忙遁身去追。 李青云待他离远,才坐下运功疗伤。 沈贤急匆匆追出去,一直到了正和殿前门,仍未追到人,右肩一痛,瞧见胳膊断处,血肉淋漓的,心道:这副样子怎么出得门 只好停了下来。 恰好方才被黄宗裳拧下来的手臂也在大概在这附近,便低头寻了半响,却是一无所获。 心里恨极了黄宗裳,直想将他的尸首剁成一万块儿。 又恼恨李青云,心想若不是他逃走了,自己怎么会给拧断了胳膊。 过了半响,又怕误事,急忙返身回去,到了千凤仪春那牌匾处,瞧见李青云施施然遁来,问他追得如何,只好照实说了。 李青云思了半响,又道:也不怕,便是她真的溜了出去,一个屁大女娃子说话,能有几人信 何况,我猜她多半还没有逃出大殿之外,应该在千凤仪春的某处殿宇内藏着,你去把正和殿门封死了,咱们两个再细细将此间搜查一遍,活须见人,死得见尸,定要将她找出来。 再传令将宗门封禁,派人严查出入,逐院细搜,倘若遇见可疑人等务必要拿下了。 沈贤便将春花之兄春风已到宗内之事大抵叙了。 李青云问他春风此人抵宗之时,可有别人看见。 沈贤晓得师傅想杀人灭口,自然不敢撒谎,便说自己派了几名记名弟子跟他一并寻人去了。 李青云想了想,总不能将这几个记名弟子一并杀了,何况也未必能将知情者尽数除掉。 便道:稍过些许时候,你再去找春风,跟他一起去本宗附近的村镇寻找春花下落。他想寻到什么时候,便由得他,陪他耗着,直到死心为止。 至于黄宗裳,将其尸身抬出去,挂在刑执台,就说勾连角魔,犯上作乱,已被我处死。叮嘱本峰弟子暗地察观,看看有几个胡说的,都宗罚发落了。 沈贤自然答应了,又问起黄宗裳门下几位弟子如何处置。 李青云道:还是派人重点暗查,除了魏不二之外,其余几人若是识趣,便也不必赶尽杀绝。 至于魏不二,他知晓过多,务必要不着痕迹地除掉。 沈贤笑道:这个徒儿自然明白,若非如此,也不必劳动师尊大驾,借助贾师弟和顾师妹的小伎俩,将魏不二发落到玄冰洞中了。 来正和殿之前,我已趁着看守松懈,将魏师弟挪到了玄冰洞第三层刮骨洗髓窟了,任他命数再大,也绝无生还的可能。 过了几日,我再走一遭玄冰洞,假做无意间发现了他的尸体,如此便可告知全宗:魏师弟不幸在玄冰洞中身陨道消,实为惋叹。 方好魏师弟的名字还在本宗英烈册中挂着,师傅也不用苦恼如何将他请出来了。 李青云点了点头:你素来心思缜密,我放心得很。不过玄冰洞那边,你还是要亲自盯紧,以防他万一真的活下来了。 沈贤便说懂了,半响又叹了口气:只可惜魏师弟一身本领不差,日后说不定也是本宗栋梁 李青云道:那小子学得本领杂乱无章,还练了什么凡人的武功,现下虽有些许威能,但却是舍本逐末拾人乐色之举,日后能有什么大的出息 更何况他资质糙劣至极,我原先也是亲自察验过的,若非如此,顾乃春也不会将他逐出门下。 似这般驽钝之才,死个千八百,也不必有半点可惜。 只是他先前在傀蜮谷中扬名立万,知者甚众,也须给他的死寻个正经由头。若不然,何必如此费事 沈贤应过,便转身离去,处理诸事。 当日便将黄宗裳的尸体挂在刑执台,精光身子,任由烈日暴晒。 又在其尸体一侧立下木牌,刻上其所犯罪状,什么勾结角魔叛逆宗门残害同道,等等之类,写了万字之多,满满一大木牌。 宗内长老弟子知悉,皆是一片哗然,纷纷赶去刑执殿围观。 见其凄然惨状,有些念起黄宗裳的好,默默无语。有些是恨他直言霸道,指着鼻子骂。 大多数还是惊愕难消,四处打听究竟发生了何事。 顾乃春听得消息,暗道:这姓黄的跟我不对路,但说他犯上作乱我信,勾连角魔我是不信的。却没与旁人说。 倒是宝慧得知此事,连同闵静元贞专跑去正和殿与李青云理论,要他拿出黄宗裳勾连角魔的证据,却被李青云声色俱厉喝了出去。 当天夜里,据说有人看见黄宗裳的几位亲传弟子相约到了刑执殿,按入门先后次序,列成两排,恭身跪在黄宗裳尸身面前,一齐自绝了心脉。 第二日清晨,给扫院杂役发现,慌忙告诉沈贤。 沈贤又说与李青云,气得他直拍桌子,怒道:姓黄的是师傅,李青云就不是掌门了。 又命弟子贴出告示,说这八人为虎作伥,正道难容,自知无颜面对宗祖,又恐难逃宗罚,意图自尽掩罪。 又派人将他们脑袋割下来,分别拿棍子高高戳起,在各殿各峰游示三日,再与黄宗裳尸首堆在一处,敞在烈日下暴晒了数日,混了满地的臭蛆。 有的书友说:手予要虐主了。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我从未想过要虐主,接下来也不会虐主。 只是剧情使然,按照背景设定,它一定会如此发展。 这一段的确沉重了,不过,马上会过去的。 因为,崭新的明天在向不二招手。 209.第209章 冰壁长生藏玄机 ♂, 便是在黄宗裳尸体暴晒了几日后。 沈贤便琢磨也该去瞧瞧魏不二的死活了。 正在半道,忽然瞧见一个人影儿急匆匆冲向刑罚台来,嘴里哭着喊着不停,脚下踏了旋风一般,十几个掌座峰弟子竟然拉不住。 再一瞧,此人竟然是魏不二。 沈贤直以为见着鬼了,赶忙遁身追去。 原来那日,魏不二服了玄冰禁法丹,寒气侵袭五脏六腑,冻结各路经脉,立时昏迷不醒了。 之后,又被沈贤丢到玄冰洞刮骨洗髓窟,如刀似箭的寒气冲进身子,令他在昏迷之中似乎也可觉见刀刮骨针刺髓的疼痛,难过得翻来滚去。 恰在此时,圆明内功自行运转开来,化作一股暖流,尽数涌向其心口处,紧紧裹住他的心脉。 这才勘勘保住了一丝性命,人却还在昏迷之中。 又过不久,便有一个男子面色哀切脚步沉沉走了进来。 观其憔悴的面容,正是宝炼堂的张贵。 他一进洞口,便瞧见地上躺着一个人,俯身一探,认出是魏不二,心中暗道:听说这小子被罚到玄冰洞一层中受戒,怎么自个儿跑来三层了当真是不知死活。 正要出手相助,忽然想到:黄宗裳为了他,竟然不顾我儿的性命,不叫你吃些苦头,如何说得过去 念及于此,便立时又停手了,起身径直往洞里深处走。 几步到了一面冰壁前,怔怔站住,出神地望向冰壁内。 原来,冰壁之内竟冻着一个光着身躯的年轻人,浑身煞白,看岁数二十不到,脖子上挂着一道玉石长命锁,锁面上刻着苍松白鹤,栩栩如生。 白鹤头顶又刻着三个小字,张长生。 张贵呆看半响,双手颤着触在冰壁上。 刺骨寒意袭来,他却并未运功抵御。 眼泪顺着眼角溢出,瞬间又结成冰珠挂在眼眶上,顷刻间好似结了一层霜花。 长生,爹去了甘陇陕阳晋中和燕京,又是七十多天没合眼啦。 那一带风景真是个好,等你好了,爹也带你去瞧瞧。 说着,好似真瞧见了那一日,痴痴地笑起来。 忽而又嚎啕大哭:长生,爹没用,爹没找着姓南的混蛋,又得叫你多睡一会儿了。但你别急,他没溜出咱们宗里。前日还听见有弟子说,竟在宝练峰见着他了。 这两日宗门又封禁了,看样子短时内不会再开了,爹一定把他找出来 正说着,忽然觉见冰壁里稍有异样,好似心脏微微跳动,不由吃了一惊,直以为是长生的心跳。 赶忙向冰壁轻拍了一掌,立时现出一个正方形的裂缝,正好圈住冰壁内的张长生。 刮骨洗髓窟的冰壁皆是千年以上玄冰构成,便是拿宝刀利刃来削,只怕也划不出浅浅的印痕。 张贵这轻轻一拍立即见效,固然显出他修为深厚。 另一个原因,却是此处冰壁原本就是有这一方裂缝的。 他将双手按在冰壁上,运功于指尖,约过了半个时辰,才将冰壁消出十个小洞,十个手指嵌进去,猛地向外一拽,那裹着张长生的冰块便顺势滑了出来。 便在冰块拽出冰壁的一瞬间,异变突生。 两根细不可见的金针,由冰块后迅如闪电般窜过来。 张贵心思全寄在儿子身上,一个不察,那金针已然欺到眼跟前。 他什么都来不及做,便感到双目一阵刺痛,眼前一黑,全然看不见了。 紧跟着,数道红芒夹着汹涌澎湃的劲气,瞬间撞了过来。 他双目虽盲,但灵识已开,仍是清楚觉见了,匆忙运功推出一拳。 手臂倏地伸长,拳头顷刻间鼓了钟鼎大小,急冲冲撞上那道劲气。 只听轰的一声,连人带着钟鼎大的拳头一并给击得向后翻滚,硬生生撞在身后冰墙上。 那劲气却只消了些许,稍滞气势,又凶潮般压了过去,一举轰破张贵的护身法力,逼得他喷出一道血雾,立时瘫在地上。 再要出招反击,才发觉内海已受重创。 不由暗自心惊:看这法力气劲,此人使得明明是本宗某种功法,但修为之深厚,法力之雄浑,只怕宗内也没有几个这等厉害的人物。 见对手一袭攻罢,未再出招,又立时想到:我便是双目未失明,也绝不是他的敌手。此刻万万不能与其硬拼,葬了这把老骨头也罢,累了长生再不能醒来如何是好 思来想去,才小心翼翼道:不知是本宗哪位师兄弟,咱们好商量。张某的眼睛既然废去,又未瞧清足下容貌,你做了甚么,要做甚么,我便是一概不知了。 那人笑道:张贵老儿,你四处寻我,不知有何见教。 张贵一听他的声音,心头骤然一热,甚么也顾不得了,顶着剧痛,强催法力,鼓出八个钟鼎大的拳头,暴风骤雨般攻去。 他这招八鼎捣魔窟,出自宝练宗的除魔宝鼎诀。 练成极为不易,需熔冶千年精铜,辅以少量玄金寒铁,以九变青桐树为骨架,纹注精铜幻变阵,耗尽十年,才能铸成八尊坚硬至极变幻莫测的方鼎。 再用利刃剖开双臂,以除魔宝鼎诀中秘法,将八尊方鼎熔炼于双臂之中,方可开始修炼。 而其后修行运用,更需数十年苦功才可有小成。 这之中肉躯之罪修练之苦当真难以言语可述。 可一旦修有所成,举手投足间威力非一般功决可比。 那人神色从容瞧着八鼎气势磅礴袭来,明知其中厉害,也晓得避其锋芒最为妥当省事,只是这几日自己神功大成,偏有心正面硬碰,以试深浅。 便丝毫未见慌张,足下站得稳当,双掌蓄了十成法力,平平推出数十道深红色利刃,声势浩大地迎上那八大钟鼎。 只听轰的一声,那钟鼎稍有停滞,便被冲得四散而去。 张贵立时觉见数道磅礴法力,顺着钟鼎手臂向身内袭来。 只在一瞬间,便将五脏六腑击得翻天倒海,气血沸涌不止,躺在地下一动也动不得。 那人只一招便将张贵击回,心中不免得意至极,叫道:南秋赐啊南秋赐,你到底有多厉害张贵老儿连你一掌都接不住呢。 忽而又悲伤至极,想起十多年前的往事,忍不住暗道:圆明啊,倘若那个时候,我便将这第三层练成,姓顾的怎能伤得了你 想着,竟呜呜哭了起来。 对了,忽然想起一件事,这个星期一早晨,我递交了签约申请,结果没到半个小时,编辑就会回复了拒绝消息,真是神速 说起来,这本写到这里,还是有挺多遗憾的。 第一个,就是写到十万字之后,大多数剧情都是匆匆构思,匆匆着笔,所以疏漏之处不少,此为其一。 第二个,就是因为初期书友太少,为了增加吸引力,将不二的隐藏血脉提前抛了出来。而不二的血脉,其实最好还是一直隐藏下去,找到一个最合适的点,突然爆发。 但是原谅手予为了吸引更多读者来看书,将这一点提前了。 第三个,就是黄宗裳的死,虽然此处还有许多没有交代的,有待后续一点一点透露,但是 总归有些遗憾。 如果给我更多的时间思考和着墨,应该会将很多东西处理的更好。 但有时候,正因为有了遗憾,人才有动力把未来变得更光明,不是么 210.第210章 经脉逆行乾坤颠 ♂, 原来,冰壁之后的那人,便是南秋赐。 几年前,贾海子等人拜师那日,他在昏迷中被古有生囚于密室,后又被其用冰水唤醒。 待治好了内伤,便昏天黑地挨了古有生一套秘传针刑: 先是用一百零八根滚烫的七寸金针,注足了阳煞气劲,以逆行之序,扎入他手三阴足三阴上要穴; 接着又用一百零八根极寒的九寸银针,注足了阴戾气劲,同样逆行扎入手三阳足三阳上要穴。 如此一来,阴阳颠倒,经脉逆行,痛楚放大十倍,遍布全身各处,直比千万只蚂蚁啃食肌骨还要厉害。 古有生为了保住其性命,每次施针后,都用秘术配以珍贵药材为南秋赐复还生机。 反反复复,驰而不息,非要将人磨疯了。 原本以为他挺不过一日,岂知南秋赐当真是极倔的性子,一声不吭,咬牙硬抗,一日两日,一月两月,春去秋来便是几年熬过。 这几年里,木晚枫却也未闲着。 除了在傀蜮谷中搏命的时日,她一直在暗自摸查打探。 终于查清几年前,在古有生口中所说的,那个见过南秋赐的张姓师叔早已道陨。 她甚至连葬身之处都找到,亲自挖开瞧了,验证无误才罢。 如此,便再也不用束手束脚。 又瞧见南秋赐抵死不招,古有生亦无别的办法,终于打定主意演一出美女救英雄的好戏。 于是,备好一袋春情迷香,暗自潜入古有生房内,使了一出美人计,将其杀害了。 之后,打开密室,将南秋赐请入一口黑袋之中,待黄昏人少时溜了出来。 南秋赐人在袋里,心思却活泛,晓得她绝非善与之辈,实在不得不防。 只是这两年里身心受尽折辱,元气大伤,不便强行冲突,只好暗自谋划脱身之策。 也是巧了,木晚枫逃遁之时,正好遇着魏不二,不得已将那黑袋丢在一处。 南秋赐趁着二人叙话,从黑袋中逃脱,悄无声息遁了去。 再要寻个万全的藏身之处,即想到昔日福地玄冰洞内的刮骨吸髓窟。 便是在那窟中的隐秘之处,他寻到了云隐经,后又练至第二层,方有了修为上的突飞猛进。 此刻,云隐宗处处都暗藏杀机,倘若一个不慎,便有可能生陨道消,万劫不复。 若说有什么相对安全之处,无疑便是那刮骨吸髓窟了。 虽然那窟中寒气着实恐怖,但只要不服下那蓝色药丸,他自付还是可以应付的。 于是,便趁着轮值弟子疏忽,独自溜进玄冰洞内,一面养伤,一面修炼云隐经。 却没料到,他这两年里被古有生日夜折磨,养成了坏习惯,一旦运功,便不由自主逆行经脉。 待察觉到出错时,已然迟了。 他的身体竟然不由自主运起了云隐经第三层。 一开始,他自然吓了一跳。 只因数年之前,他便是强行修炼第三层,导致走火入魔,修为大跌,才使得那日顾乃春的收徒大典上,被云何良一掌拍中,受了重伤,继而落在古有生手中。 这一回,他当然不想重蹈覆辙。 但那功法自行运转开来,便似开闸泄洪,随着血气狂涌,在周身各大经脉疯狂转动。 一旦强行停下来,这些血气法力立时淤积在一处,随时要将经脉撑爆,变成废人一个。 这便像是踩着独轮车上了钢丝绳。 钢绳之下便是万丈深渊,刀山火海,退也退不得,停也停不下,唯有硬着头皮往下走。 他不想变成废人,便只有强行运转第三层功法这一条道可以走了。 岂料得,正是这无奈之举,竟带来了惊人发现。 那原本苦攻不克的第三层,这会儿毫不费力突破了。 虽然远未到大成之日,但至少迈过了那最难的关卡,着实令他欣喜若狂。 这便是上天注定的造化了。 原来,创派宗祖安云景当年参悟云隐经第三层,便是在这刮骨洗髓窟之中。 是时,正逢安云景身受重伤,又被强敌追踪。 迫不得已躲入玄冰洞中,强行运功疗伤。 偏偏在心急如焚下,经脉逆行,几乎走火入魔。 亏得他天纵奇才,竟以此为机,堪破了第三层境界,不仅化险为夷,更为日后成为一代宗师奠定了基础。 待其日后创立云隐宗时,安云景便将宗门安置玄冰洞之侧,以便后人修行。 缘此,练成云隐经第三层的关窍便是身处极寒之处,用极寒之气遏制走火入魔的邪劲,兼之逆行经脉,倒转乾坤。 只是一旦经脉逆行,再加上千年寒气袭身,任是谁也十有八九活不成了。 安云景当年另有奇遇,而其后历代掌门修行时皆需备足灵药高人护法,才敢一试。 南秋赐在鬼使神差下练成,当真要谢过古有生两年里针刑不辍,让他逆行经脉好似闲庭信步,轻车熟路。 古有生只怕也想不到,他原本是害人之举,反倒成全了南秋赐的天纵奇缘。 待南秋赐练成了第三层,积伤虽未痊愈,修为却是一日千里,一时间豪情万丈,只觉得放眼天下只怕难寻敌手。 正要走出藏身处,轰轰烈烈灭了顾乃春满门,却听到张贵方才一番话,不由冷笑,心道:比起圆明姑娘,你儿子性命有甚么要紧 心下甚为恼愤,便用雷霆一击伤了张贵。 现下,他哭得稀里哗啦,眼眶早已冻出一圈晶莹冰花,许久才稍稍止住。 忽然想起当日所受屈辱,时圆明被顾乃春一击断了气,四周人海茫茫,竟然无一人出手相助。 若不是机缘巧合得到一颗凤羽续命丸,续了她的生机,人生此刻还有甚么活头 当下恶狠狠道:云隐宗里都是畜生,非得一个个宰了才好 倏地举起手,一掌便要拍死张贵 额,有好几个读者问我,这次申请签约成功了没有。 对于这个让人尴尬的问题,我虽然非常不情愿回答,但还是得说:没有,申请发出去半个小时后,编辑就回复了拒绝消息 最近又多了好多新鲜的面孔投票,暂且让我眼熟一下 写到这里,有不少读者在纠结,木晚枫究竟有没有被古有生占了便宜。 我故意没有写明白,但是答案其实应该非常清楚的。 也许,等木晚枫这个角色的戏份再多一些,大家也可以推测出来的。 211.第211章 一生一世一欢喜 ♂, 在这里,对新章更新时间的调整做一个公告吧。 从今天开始,更新时间提前为每天晚上00:10,暂时稳定在这个时间段了。 如果有变动,另行通知吧。 便在南秋赐即将出手的一刹那。 却瞧见张贵微微张了张嘴,又听到一丝极细微的声音:顾乃春,有秘密 接着便只瞧见张嘴,听不着任何声响。 南秋赐心里一跳,赶忙凑耳去听,却仍是听不清 索性凑在张贵嘴跟前,耳朵眼儿城门大开。 张贵微微睁开眼,心里默道:儿子,爹帮你出一口恶气。 身体倏地涨大几倍。 南秋赐吓得心惊肉跳,慌不择路遁走。 却只遁了一丈不到,便听到轰的一声雷击巨响。 张贵竟引燃内海自爆了,血肉化为粉沫,炸了满洞,身后千年冰壁亦被炸出一个颇大的口子。 南秋赐也给炸得头晕耳鸣,在一片嗡嗡声里昏了过去。 待醒来一睁眼,左手左足已然轰的断掉,不知落向何处。 暗红色的血由伤口流下,又冻成道道冰锥立着。 沉息内探,五脏六腑亦炸得四处串门,伤势着实重极了。 原本亦有可救,只是他现下身处刮骨洗髓窟,如刀寒气袭身,运功御寒已极为不易了,疗伤更是痴心妄想。 想到前一刻神功大成,意气豪迈,下一刻便落得只能等死,一时竟觉得又可悲又好笑。 只可惜连笑的力气都要收敛着。 忽而又想起甚么,赶忙伸出右手掏进胸口。 摸出一颗栗红色的透明珠子,顿时安心许多。 既然三转回生丹尚在,那么眼下保命却不是甚么问题了。 只是这丹药如此稀罕,普天之下怕多半也只剩这一颗了。 倘若自己服了,恐怕圆明此生便再无醒来的时候了。 念及此处,便是横下心了:这丹药,自己万万是不能服的。 可如何将丹药拿给圆明 在这寒气如刀似箭的玄冰洞里,法力似洪水开闸般泄去,只怕过不得一半日便要耗尽了。 到那时,人便要灯烛油尽涸泽而亡,甚么也做不了了。 正是进退不得的时候,一扭头,忽然瞧见身边不远处有一人躺着。 身上亦是沾满了猩红的血肉,只以为是个死人。 仔细看过了,隐隐记起这人正是几年前被顾乃春逐出师门的那个少年。 那时可见还是一个干瘦少年,现下竟长得这般高大挺拔了。 可笑当日宝练堂高手云集,自己躲在一侧瞧着,竟无人知晓。 他伸手一探鼻息,方知这少年仍还活着。 先前张贵的自爆虽然厉害,但大多冲着南秋赐而去,加上这人一直伏在地上,故而肉躯并未收受到多少伤害。 只是他内外厉寒交袭,又不曾运功护体,换做自己亦也早该魂去九天了,真不知此人如何挺至现在。 不由啧啧称奇,忽然又有些同病相怜。 心道:咱俩个同是顾乃春的弃徒,又一同死在玄冰洞里,倒是有些缘分。 转念一想,忽然喜极而泣,暗道:天可怜赐这不正是老天赐我一个送丹使者么 再细细瞧向魏不二,不由得想起黄宗裳当日所言,亦觉得这人虽不大精明,但那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脾气很实在。 将此事托付与他,倒也牢靠。 又恰好魏不二千年寒气袭身,却仍未气绝,倘若修行云隐经,便只差逆行经脉一关难过了。 横竖自己难逃一死,不如死马当做活马医,说不定能得柳暗花明之机。 便自言自语说了一句:只好便宜你了 仍是在削骨洗髓窟内,不二浑浑噩噩躺着。 身上无处不是奇寒至极,只有心口一处微有些温热。 忽然隐隐听到有人对着自己说话。 耳朵里传来嗡的一声,紧接着如入梦境一般。 眼前倏地晃出一个青衫短发,身材削瘦的男子。 形容英俊,但面色憔悴。 盘腿坐着,面上神情又是落寞,又是不忿,又有些许欢喜,当真奇怪极了。 他目光灼灼瞧了魏不二半晌,忽地问道:小子,你想不想活命 不二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又听那人道:你现在体内被寒气侵蚀得厉害,若是没我相助,怕是挺不过三五个时辰。 魏不二默不作声,暗自审视体内,亦是晓得此人所言不虚,自己伤势的确极重。 心里正琢磨着,那人又道:我可以救你,但却需要你答应我三件事。 不待不二回答,他接着又说道: 第一件,我眼下受了重伤,救了你的性命之后,恐怕连我自己也要立时殒命的。 故而,希望你能把我的尸体带出云隐宗,不要让任何人瞧见。 离宗之后,你再找一个地方,将我埋了便可。 至于埋葬之地,我只有一个要求,其他无所谓,但要离云隐宗这个龌龊之地,越远越好 不二见他诋毁云隐宗,立时怒道:帮你可以,但要如此诋毁本宗,我可不答应。 那人冷笑一声:随你的便,云隐宗绝非善地,我劝阁下也要尽早脱身的好。 不二正要反驳,又听他接着说道:第二件事,你要替我杀了顾乃春。 不二登时一愣,问道:顾师叔你杀他做什么 那人道:你别管为什么,只照做就好了。 不二冷声道:办不到。别说以我的本事,多半打不过顾师叔。便是我能够杀得了他,也万万不会如此做的。 那人奇道:为什么他在拜师大典之上,当着众人的面,将你逐出师门,这等耻辱试问谁能受得了你还不杀了他,好出一口恶气。 魏不二道:顾师叔不喜欢我,那是他的事。我总不能因为他不喜欢我,就将他杀了。倘若真的如此,那宗内看我不顺眼的人多了,难不成我要一个个杀掉 日后,说不得世间认识我的人,讨厌我,甚至恨我的人会更多了,难不成我也要一个个杀掉 那人听罢,立时膛目结舌。半晌又道:你不杀他,自己就得死 魏不二心下反倒坦然:死,便是死了又能怎样 总好过在这人世间,受尽冷眼和无情 那人登时一愣,想起那日拜师典礼中魏不二所说的话。 便道:你死了倒是痛快,婉儿怎么办 她可要嫁给别人,做别人的妻子,和别人欢好,为别人生儿育女,与别人白头偕老 魏不二却想起这几日遭遇,哈哈大笑:婉儿原本就不喜欢我,便是世上再没我这个人,她也没甚打紧的。 那人笑道:原来如此,人家姑娘不喜欢你,你就寻死腻活。 黄长老如此英雄好汉,怎么收了你这么个孬种徒弟 我问问你,你一死了之,长乐村乡亲的血仇谁来报黄长老对你亲睐有加,恩重如山,你如何对得起他别的男人抢了你心上人,你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魏不二回道:长乐村乡亲的血仇,自有亮子,贾海子,还有婉儿来报,还有本宗诸位师叔师伯师兄弟也会出力,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我师傅为人正直,知道我没有为了自己活命而伤害他人性命,他心里一定会欢喜得很。至于婉儿 他洒然一笑:婉儿,若能与她喜欢的人在一起,一生一世,我也会打心里为她高兴。 他说到最后一句,却不知怎么,忽然想起了那天夜里梦到的秀秀的模样。 忽然想到:说起一生一世,钟师妹如此芳华绝代,冰雪聪明,似这等万中无一的女子,不知谁会跟她在一起谁会与她一生一世 又忽而没来由地自惭形秽:无论如何,也绝不会是我了。 胸口忽然像被一块儿千斤巨石压住,几乎喘不过气来。 感谢一大波崭新的书友投票,让我继续眼熟一下你们的名字 若能与她喜欢的人在一起,一生一世,我也会打心里为她高兴。 其实,我比较欣赏这样的态度。 做人为什么不洒脱一点呢 212.第212章 强柳迎风纤腰挺 ♂, 眼见不二将诸事抛在脑后,浑然不管的样子。 那人气急败坏道:放屁你肩膀挑着担子,岂能一把撂光了事 我原当黄宗裳的徒弟,个个都是好汉子,敢担当,敢作为,没想到教出你这等只晓得逃避,还振振有词的懦夫。 黄长老一世英名,怕要毁于一旦了 可任凭他如何费尽口舌,魏不二只是默不作声。 那人一气之下,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二落得清净,过不久却觉得身上愈加寒冷,心口亦隐隐有寒气渗。 隐然猜到陨落的时候快要到了,不由想到:若这世上从此再也没有魏不二,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为我伤心难过 忍不住想起这几年的遭遇,心中暗道:师傅待我如同亲生子女一般,他老人家一定会伤心难过的。 那树洞中的老者对我抱有莫名的关心,说不定也会为我难过。 又想了想认识的其他人,厉无影是结拜兄弟,听到自己离世的消息,多半不大好受。 至于顾乃春贾海子等人,多半会拍掌叫好。 还有婉儿,她先前说过:原本与我没甚么,偏是我自己想多了。 如此看来,只怕她日后永远见不着我,也不会有一时半会儿想起,更不会有一丝半点儿难过。 奇怪的是,这念头在脑海中一晃而过,却并未拨弄起半点难过的情绪。 转念又忽然想到:不知钟师妹得知我已不在人世的消息,会有什么反应 想了想,忍不住自语道:能有什么反应她多半会伤心一阵,但只过不久,便会抛之脑后,再也想不起魏不二这号人物了。 越是这般想,心头越像是有人拿刀子戳着,痛极了。 痛到极处,又忽然想起那魔女,想起她以身试剑,为自己宽心的画面。 想起她骤然翻脸,将自己击晕的情形。 心中不由地琢磨:假若是她,又会怎样 正想着,忽然眼前又是一晃。 方才那男子又出现了。 只是他的身形颜色又淡了些,面貌神情又憔悴了些,气呼呼瞪着不二,半响才道:你最多撑不过半个时辰了,现下后悔还来得及。 不二心道:便是即刻就死,我也不后悔。 嘴上仍是一声不吭。 那人又道:你心眼儿怎么这般实诚我叫你杀了顾乃春,你大可先答应我。待活了命,不去杀他就好了。 不二道:我是师傅的不肖弟子,也没学得甚么本事。 但做人的道理师傅却是教了,不讲信义,说话不算话,如此不算好汉,活着还不如死了。 那人登时怔住,半响才道:黄长老这等英雄人物,却投在了云隐宗,当真是白瞎了。 稍稍顿了顿,又说道:你这小子如此木讷执拗,我原本是要瞧着你冻死算了。但看在黄长老的面子上,勉强帮你一把,你也只需答应我一件事便好。 不二道:我万不会答应你,也不用你看谁的面子,就让我冻死好了。 那人道:你放心,我不让你去杀谁。要你答应的事,也不是甚么坏事,只是帮我去救一个人。 不二想他反复无常,言语又多是闪烁其词,实在不大可信,便道:死有甚么大不了,我偏要试试,也不能中了你的阴谋诡计。 那人登时明白了,这小子绝是一根经,认准谁不是好人,那便再也没有翻身的时候了。 只是老天留给他的时间和余地一点儿也不多了,绝不容他再有别的念想,别的选择。 时圆明还不知在何处昏睡着,而自己却像是寒风下的蜡烛,在星火摇曳中随时要熄灭了。 想到此处,他终于等不得了,气道:现下的形势,已由不得你不答应了。 说着又一晃眼,化作一屡青烟不见了。 不二正摸不着头脑,忽然颅内昏昏沉沉,眼前恍恍惚惚,胸口似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一点一点钻了进来。 不一会儿,那奇怪的东西自胸口而上,钻到了脑袋里,嗡嗡地震动起来。 伴随着这样的震动,忽然一阵剧痛袭来,似一根钢针钻进了自己的脑袋里,从下而上,一点点地扎着神经血管,让人快要疯掉了。 不一会儿,这针扎般的剧痛渐渐上行,到了颅顶,接近百会穴的地方。 紧跟着,似有一道急速震荡的波纹自他的百会穴散开,直奔剧痛袭来的方向。 两相一处,那剧痛连忙往后退缩了。 过不久,痛的越来越轻,渐渐消失了。 至于不二,却觉得意识越来越模糊,即刻要不省人事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清醒过来,定睛一瞧,周遭景色竟翻天覆地变了。 抬首是碧空朗日,低头是青砖阔路。 四下张望,西面有数十丈高城楼,城门之上高悬潭州城三字。 兵士持戟肃立,高墙环城绕行,威然不见尽头。 东西两面,红瓦青墙的楼宇瓦舍鳞次栉比。 大概有茶楼酒肆客栈商店肉铺庙宇公廨诸多。 不二原本一介村民,最大不过去了一万人的清河镇,何时见过这等气派 张嘴便要惊呼,却发现身子竟不由自己控制。 正是百般努力无果的时候,忽然双足自个儿向前动了,却非是自己要它如此做的。 不二只好身不由心走着。 这正是在东西走向八车并行青石铺地的宽阔马路上,徒步而行,便觉得脚底格外平整稳当。 脑袋亦不由他,稳稳抬着向前,下颚微收,模样是极有气度的。 胸膛亦不由他,兀自挺得高昂昂,心中是极为骄傲的。 腰腹亦不由他,束得紧紧,又似松得自然,身材是极为挺拔的。 脚下亦不由他,大步阔行,形态是极为潇洒的。 目光亦不由他,漫不经心向街道两侧望去:百种商店专门经营,绫罗绸缎珠宝香料香火纸马内外摆布,琳琅满目。 间有医药门诊马车修理看相算命各行各业,应有尽有。 街市中万人穿行,甚于大江洪流,彼此摩肩接踵,毫不当心。 看众人模样,有官吏士绅,有商贾小贩,有街巷听书的小儿,有酒楼豪饮的狂客。 大家眷属乘轿,行脚僧人背篓,断腿盲眼的老人行乞,锦衣华服的纨绔遛鸟。 男女老幼,形形色色,士农工商,三教九流,无所不有,无所不备。 魏不二眼界大开,直想四处都走走,每样皆瞧瞧。 可他的眉头却自顾皱紧了,不停地躲躲闪闪,尽量避过人流。 小心翼翼窜入一处短巷,七八九拐,到了另一条街,竟全然换了风情。 只见青石古道,曲折幽深。 藓苔斑驳,地锦爬墙。 一带清流蜿蜒东去,一弯石桥朴质横卧。 河里有轻舟慢行,两岸是行人三五。 众人适闲摇扇,指点风景。 他的眉头不由自主松开了,脚步亦轻快起来,几步便走上石桥,手扶着石栏,目光向河里望去。 只见一扁青舟扶流而下,舟头静静站着个女子: 荷衣蕙带,衣袂飘荡。 青鬓随云,朱绿鹅黄。 纤腰挺挺,强柳迎风。 素手相背,葱玉新挽。 闲足顾盼,观于南岸。 唯顾侧脸,仍是叶眉英英,微笑频频,堪得住百种姿态。 此刻,波光轻粼,碧水相送,那青舟片刻到了桥下。 魏不二自觉形貌相拙,立时犯起羞起来,便要扭头不看。 眼睛却不归他管,目光似搓成了一条细细的红线儿,牢牢挽在了那女子发髻上。 心头也不归他管,心房里似开了一场好热闹的锣鼓宴,咚咚擦擦敲个不停。 眼看舟没桥洞,那女子不知是觉见了挽在发髻上的红线,亦或是听见了桥上锣鼓喧天。 忽地昂首望向桥头,骤然捧出一张香培玉篆红梅映雪的面庞,冲着魏不二洒然一笑。 恍若春风过野,生出望不尽的绿油油。 又似春阳抚雪,欲将桥上的人融化了。 待青舟整个入了桥洞,魏不二不由自主探头望下去,只见河水清粼粼的,悠悠倒映出一张似曾相识又格外英朗的男子面孔。 他仔细辨识过,竟发现这面孔似极了方才要自己去杀顾乃春的那个男子。 只不过河水中倒映的面孔,英气勃勃,意气风发。 而方才那个男子,形容憔悴,饱经风霜。 他稍作思量,忽而明白了:原来,竟是自己钻去了那人的身子里 ―――――――――――――――― 不知不觉写到200多章了 字数也有47万字了,想一想一路坚持下来,挺不容易,为自己加个油吧 213.第213章 青山是公绿水母 ♂, 不二此时奇怪极了,有些惊慌,但又松了一口气。心中暗自纳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被他附身的男子瞧见青舟过桥,稍稍顿了下,匆匆扭身返去另一边,急忙从怀里拿出一柄竹扇,算准了时间,小心翼翼丢落到桥下。 正好青舟探头,那女子瞧见桥上掉下个东西,伸手一够,便接着了。 再抬头一瞧,却是方才那男子又转来了这一边,目光灼灼望着自己。 不由得一哂,便喊道:桥上的,这扇子是你丢的么 不二下意识以为在她问自己,便要使劲儿摇头。 附身的男子却一拱手,大咧咧道:正是,多谢啦 那女子又道:你若想要回它,便自个儿来取罢。 不二只觉自己的右手兀自扶在桥栏上,稍一借力,身子倏地一轻,潇潇洒洒落在了青舟上。 再一瞧,隔了两三步便是那女子立身之处。 微风借力,送来一缕馨竹般清朗芬芳,吸得魏不二神清气爽。 这附身男子又一拱手,说道:在下南秋赐,这面扇子对南某极为重要,还请姑娘归还,在下定当感激不尽。 那女子道:原来也是个练家子。我问过你的名字么干嘛要告诉我 你说这扇子极为重要,怎么就随手丢了 魏不二亦觉得脸红了。 南秋赐却洒然笑道:只怪此处景致太美,瞧得专注,忘了手上拿着东西。 那女子笑道:你这人没意思,明明是看上了船上的姑娘,丢把扇子来搭讪,问起话来却这般遮遮掩掩。 有那城墙般的厚脸皮跳下来,却没那般大的胆量应承么 魏不二听得膛目结舌,忽而觉着额头冒汗。 正要用手去擦,却发现手不停使唤。 原来,却是南秋赐流汗了。 只见他稍顿了顿,昂首回道:姑娘说的是,在下受教了。敢问姑娘姓名,在下对姑娘一见如故,情不自禁丢下扇子,还望莫怪。 魏不二忽然记起两年前,长乐村那一夜,自己当着贾海子的面,喊道:你喜不喜欢婉儿,跟我没干系。但我非得讨她做老婆,谁也拦不住。 豪言壮语仍在耳畔,却好似天大的讽刺,一字一句刮痛他的耳朵。 又想到:那时我敢说出这般厚脸皮的话,一来仗着婉儿不在当面,二来是自以为婉儿也喜欢我。现下是无论如何也不行了。 这人对着一个刚刚相识的女子,说出这种没羞没臊的话,脸皮定是厚过我一百倍了。 那女子笑道:这还像个样。 你问我的名字,我却不能告诉你。 倒不是女儿家含蓄害羞,只是你这人胆大脸厚是够了,却有些敢做不敢当,不曾入得本姑娘眼界。 说着,便转身面向河岸,右手拿起扇子,倏地扔向远处河水中。 只见那扇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接着扑通一声,沉入水中,不见踪迹。 这变故急来,南秋赐又气又怒,恼道:你干甚么 便挽起袖子,正要跳入河里,却被那女子拦住。 回头一瞧,只见她手持一柄竹扇,微微笑着搭在自己肩膀上。 仔细一看,那正是自己原先丢下的扇子。 便寻思:奇了,方才分明见她将扇子丢入水中,如何又变戏法儿一般回到手里我堂堂一个大修士,竟半点没瞧出来。 又想到自己方才恼羞成怒,大失风度,自有些不好意思。 那女子却笑道:不知我这偷梁换柱的手法,还入得去阁下法眼么倒是如此看来,你果然很着紧这扇子呢。 说着,掌心拖住扇柄底部,中指一顶,拇指一推,接着一抖。 只听哗的一声,痛快爽利地打开了扇子。 大概一瞧,这扇子一面画着青山绿水,黄鹂鸣翠,便笑道:女儿家做派。 又翻过另一面,写着几行词句,正是: 青山是公,绿水是母。 莫道绿水绕着青山转,无水之山是死山。 一只雄黄鹂,一只雌黄鹂。 莫道雌鹂攀着雄鹂,且看看哪一个觅得虫儿多。 那女子瞧罢大笑,又道:甚么狗屁不通的句子,倒是意思对得很。你来说说,这扇子对你怎个重要法儿 南秋赐正色道:这是在下要送与未来妻子的扇子,自然是头等重要。 那女子扑哧一笑,点头道:行,有意思,你这人还是有点儿意思的。 那我也不妨告诉你,我姓时,叫时圆明,你可记好了,我不会再说第二遍。 说着,将扇子扔还他,扭头瞧向岸上。 只见大道之上红男绿女,翠衣汗衫,眉眼偷窥者,身子却遥遥而行。 便道:自古以来,女儿家就该羞羞答答躲在闺房,甚么刺绣女红,甚么裹脚缠足。 家里指给哪个男子,便要嫁给他。也不管那男子究竟是不是她喜欢的,瞧着顺不顺眼。 待嫁了人,又是三从四德,又是相夫教子,便如入了监牢一般。 我偏偏不信这个邪,今日来到这潭州城,便要将自古来女儿家做不得的事,大大方方做一通。 方才与你这搭讪的登徒子说话,便算做头一件。 不二登时听呆了。 这时圆明言行出格至极,却叫人未有丝毫觉得不端不庄,反倒豪气顿生,忍不住拍掌叫好,又有些好奇她接下来究竟要如何去做。 南天赐亦是稍楞一下,待明白过来,连忙拍手道:好好好好一个奇女子,你要做甚么,在下一定要奉陪到底了女儿家做不得的事多了去,不知要从哪件做起 时圆明道:只怕你嘴上说,好一个奇女子。 心里却是想,好一个奇怪的放荡女子,脚底不免要抹油溜了。 说着,又指向河岸旁一间酒楼,笑道:人说女子不适豪饮,亦不能大快朵颐,这是甚么狗屁道理,今日就给它破了。 说着招呼船家靠岸,蹬蹬两步上了岸,径直去了那间酒楼,直上二层,找上一个方桌,笑道:小二,上两坛子白玉泉,再来五斤牛肉 ―――――――――――――― 时大美女出场,可有掌声 214.第214章 酒上高头向青楼 ♂, 眼见时圆明几步上了酒楼,南秋赐也急忙跟着上来,坐在了桌子对面。 那小二笑道:姑娘招呼人罢只吃肉么不配几道下酒小菜可不大好。 时圆明摆手道:不用。 待一会儿酒肉上来,时圆明又笑道:你们男子大多也是拿碗喝,我偏偏要顶着坛子喝,胜过你们一筹。 说着,当真举起那坛子,咕咚咕咚灌进肚里。 坛口漏出一溜酒水,顺着脖子一贯而下,似大江归海,没入了胸口。 南秋赐看得目瞪口呆,心里觉得实在有违君子之道。 但眼睛直勾勾瞧过去,想拔也拔不开。 又听见耳畔响起咚咚咚的敲鼓声,八成是自己的心在跳。 眼看时圆明喝得差不多,要将酒坛子放下来了。 他连忙低下头,看了一眼放在自己手边的酒坛子,心道:论起喝酒来,我南某岂会输给一个姑娘家 自然是不甘示弱,亦举起坛子对着嘴吹起来。 这二人行为举止十分招眼,不久便引来众人观瞧,个个觉得稀罕。 有人瞧见时圆明好端端一个女子,却如此放浪形骸,不免暗自可惜。 亦有人见色起意,心里生出乌七八糟的想法。 更有些嘴上叨叨起来,甚么不端庄不文雅不守妇道等等。 再一会儿更难听的话也说了出来。 南秋赐听得恼火,怒拍桌子,骂道:瞧什么没见过喝酒吃肉的都给我滚开些 却被时圆明笑着劝道:有什么好恼火的正要让他们开开眼界,我是没有半点心虚的。 说着将酒坛子放下,伸手够来一块牛肉,递在嘴边,张口便咬,撕了一条子嚼了起来。 心中暗道:我活到这么大,从来未曾这般糙陋过,定是难看极了,可偏偏心里又痛快极了。 便又举起那坛子大口灌进来,豪饮几口,就着肉喝。 南秋赐见她如此大方,倒觉得自己计较太多,反倒落得小家子气,便也不管旁人。 学她徒手拿来一块牛肉,沾了黄酱,就着酒吃着。 不过,他这般照猫画虎之举,得其行而无其神,叫魏不二看来,远无时圆明那般气度风采。 二人边喝边聊,这才晓得这时圆明乃是陕阳人士,在皖北石人山学了些许武艺。 问她来潭州究竟是做什么,却是不到时候不得说。 二人你一坛,我一坛,你一块儿,我一块儿,不够便接着要。 一顿饭的时辰,竟喝干了两坛酒,吃光了五斤肉。 南秋赐是修道之人,酒水下肚转眼都化成水了。 那女子却是真刀真枪喝了一坛酒,吃了二斤的熟肉,仍是稳稳当当坐着,丝毫不见口齿糊涂,身形不妥。 不二瞧在一旁,连连称奇,心道:这姑娘如此豪爽,定能与我师傅凑成一对儿。 又亲身体会南秋赐运法驱酒之道,觉见那进肚的酒水到了胃里,又一股脑儿冲进太乙穴,顺着手阳明胃经转了一圈,去了足下厉兑穴,化作一股清凉之气涌了出去。 不由大感神奇,惊诧这功法竟能用于化酒之道,一时间茅塞顿开。 又忍不住想道:时姑娘与你真刀真枪的干,你却仗着道法高明,悄悄地偷奸耍滑,可算十分不厚道。 待桌上酒肉干净,南秋赐便叫小二再上。 时圆明却笑道:吃不消了,你当我是牲口么再说了,还有别要做的事情。 南秋赐便要掏银子。 时圆明道:今天我请,以后你来,也算破了一桩。 不二忽然觉得,就在这具身体里,南天赐的心扑通扑通直跳。 南秋赐只听到那一句今天我请,以后你来。 心中不由地暗道:以后,她方才说了,真真切切的说了,我们两个还有以后 便如仙音入耳,心中飘飘难以自已。 人却强装作面不改色,只是脚步轻快许多,毛孔舒张,心情当是好极了。 二人一齐往出走,到了临河街道。 时圆明忽然笑道:喝完一场好酒,男儿们多是勾肩搭背走着。可向来没有女儿家敢这般做的,咱们这便试一试。 说着,脚尖一垫,伸手够了南秋赐的脖子,硬拽了过来,笑着摇着往前走过一条街。 除了婉儿,不二从未这般靠近哪个女子。 可那日与婉儿亲近之时,中了她的春药迷香,又被她赤身蛊惑。 虽是身心俱荡,但现下回想起来,却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而此刻,在他心中,时圆明无论相貌,亦或者言谈举止,都无疑称得上是清丽脱俗的绝代佳人,比之婉儿胜过数筹。 如此一来,时圆明潇洒坦荡的靠过来,自然与婉儿千娇百媚的靠过来,天差地别,大有不同,更是令人身心愉悦。 不二鼻子里不住地窜来她身上馨竹清香,伴着白玉泉的酒气,只觉得再没有甚么比这更好闻了。 至于时圆明,她搂着南天赐,脚步却是越走越快。 而南天赐的一颗心,亦是越跳越厉害。 醉酒早已醒了,小心翼翼扶着时圆明,一句话都不敢讲。 时圆明笑道:南兄心头大鼓敲得太厉害,咱们的步子踏不上鼓点啦 南天赐这才晓得,原来她是伴着自己的心跳迈步的。 面上一红,笑道:原来如此。 心道:男子汉大丈夫,慌什么慌 如此敲打自己,心头反倒镇定下来。 走了半道,忽然瞧见路边不远处,几个粗糙汉子并排一溜,解腰宽带,召唤黄龙。 南秋赐眉头一皱,正要几步往前走过这一段路。 时圆明却驻足站了下来,大大咧咧瞧了半晌,才遗憾道:大酒之后,你们男子偏爱站在路边撒尿,可惜了我是做不成的。 不免扫兴摇头。 南秋赐只当她是开玩笑:这样粗陋不雅的事情,你可千万别学。 那并肩召唤黄龙的几个汉子,终于察觉到二人,齐齐扭头瞧过来。 只见一个千娇百媚的姑娘一眨不眨瞧着,便有人调戏道:小娘子是想汉子么干嘛看爷们儿的宝贝 南秋赐听得怒气直发,正要发火。 时圆明笑着劝道:跟这些混人有什么好计较的 便一转身拉着南秋赐离去。 那几个汉子倒是不依不饶了,一并追了上来,围在二人身边污言秽语打诨调戏。 南秋赐哪里还忍得了 正要出手,却见时圆明忽地抽出一柄袖剑,手臂疾挥,手腕轻轻一抖,在半空中绕着众人腰间转了个圈子。 下一刻,这几个汉子的腰带齐齐断掉,裤子似约好了一般,通通坠了下去。 立时将几个人下半身该露的,不该露的,统统曝光了。 引得一众路人驻足观看,嘻嘻哈哈大笑。 有不少女子羞羞答答捂着脸,透过指尖缝隙瞧了过来,以显示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的身份。 时圆明却是大大方方坦坦荡荡将几个汉子看了一圈,忍不住笑道:便凭你们几个这点本钱,也敢出来卖弄通通滚罢 那话音之中,无疑夹着内劲,震得几人胆战心惊,知道遇上了高人,匆忙提起裤子,连滚带爬溜了。 南秋赐瞧着几个人的背影,目瞪口呆半响,当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时圆明却不理会他,脚步轻快地自顾行路,忽然瞧见往前几间店铺后,有间阁楼,高门阔院,朱楼青瓦,门前栽植一排杨柳树木。 大门上挂着福喜院的牌匾。 门口站着三五个眉波眼转的女子,身穿紫皂衫子,戴着明角冠儿,满脸堆笑,招揽生意。 不必多想,这院子内,定是一座青楼无疑了。 时圆明便拍手笑道:都说逛窑子,逛窑子,自古也只有男子去逛,今日也叫我进去瞧瞧。 说着便向那院子走去。 时大美人去逛窑子,不知道会发发生什么事呢 215.第215章 福喜院中见福喜 ♂, 魏不二瞧那阁楼,只觉得花红柳绿,莺莺燕燕,倒也热闹。 正要去看看,一听时圆明说那是窑子,登时想打住步子,往回走。 却忽然想起自己是附在南秋赐的身上,根本身不由己的。 南秋赐也赶忙拉住时圆明,劝道:那种脏地方,正经男人都是不去的。要我看,逛窑子这种事,既是女人做不得,也是男人不得做。姑娘何必自降身份去破呢。 时圆明笑道:你倒是个正经男人。 我有甚么身份不过是个生在穷苦人家的奇怪女子罢了。再说了,我去里面瞧一瞧,又不做别的。 你说那是脏地方,可有哪个女子心甘情愿进去营生还不是叫男人们迫的。 走走走我正好看看那里面是怎么个脏法。你若是婆婆妈妈的,便离远些。 说着大步走过去,南天赐劝不住她,亦只好跟上。 二人到了福喜院门口,正要往里走,却被门口一伙计拦下了:这位相公进得,这位娘子进不得。 南秋赐忙道:这位是个姑娘,我也不是什么相公。 时圆明笑道:不碍,不碍。那是你们福喜院的规矩 那伙计道:字面上的规矩是没的,不过干咱们这行的,多了是不让寻常女子进院儿的。 时圆明道:那我就要问问明白了。 那伙计道:这样说罢,娘子,若万一你是来院里寻自家汉子的,那可不搅了客人的好事 时圆明道:这个伙计放心,我来逛窑子,为的是图个快活,自然不会干这等扫兴的事。 那伙计小声道:要是有熟客带着转玩儿,再多拿几钱银子,也是可以例外的。可这位相公实在面生,小的做不来主。 时圆明立时明白了,笑道:原来是银子上的计较。 便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塞去,那伙计笑嘻嘻纳了。 领着二人往里走,边说道:您二位搭伴儿来的,小的就不喊堂啦。 时南二人皆不知喊堂是什么,但大抵也猜得到,多半是一踏进妓院,伙计吆喝妓女见客的暗语。 二人一个是女儿身,不方便,也不大好意思让这些妓女凑上来。 另一个自认是正人君子,不屑于搭理妓女,没有喊堂正好落得自在。 魏不二平生头回逛妓院,却是藏在别人身子里,心里多是不大好意思,可又有些好奇, 早先听村里说书的讲,妓院里多有侠客豪情义事,常见才子妙人佳话,不免极想见识。 虽然只听到妓院二字,便足以面红耳赤,看到穿得五颜六色的莺莺燕燕,更是眼皮都不敢抬。 但幸好此刻钻在别人身体里,大可借口身不由己,索性也瞧瞧稀罕。 二人跟着伙计往里走,入了大门,瞧见院里假山流水,花卉巧植。 时圆明笑道:南兄,此处也还有一副清雅别致的景象呢。 南秋赐道:地方是干净的,做的营生不大干净。 时圆明不置可否,又见人员往来稀疏,门口亦只有三五人招呼,便问伙计:你们这里可不比别家热闹,难不成是待客不周到 那伙计笑道:这才晌午刚过,不到热闹的时候。再说了,咱们福喜院怎是那些班店下处比了得么 这里有的是红牌姑娘,客人们多是嗅着名声追来的,哪里需要一窝子出去揽客自然也瞧不见热闹。待到晚上,您就该长见识了。 过道遇着一个上穿翠烟衫,下着露足绿草百褶裙,容貌甚美的花姐儿。 她远远瞅见二人,又笑着走上来,向着南秋赐道:这位小哥看着是面生,笑起来倒是面熟呢。 你领着娘子能逛甚么窑子快将打发她回去,那才有好戏呢。 魏不二哪见过这阵仗,浑身都是个难受。 南秋赐知这花姐当自个儿是嫖客了,眉毛一拔,就要喝开。 却给时圆明拦住了,笑道:这位小哥今趟是带我玩转,改日再叫他自个儿来开开眼界。 那花姐一听,拍掌笑道:这位娘子倒是个妙人,我瞧着很是稀罕。要不这样,叫伙计去门口招呼客人,我带你们去里间玩耍一番。 时圆明只道再好不过。 那伙计便说:钱姐姐,你带着他们打打茶围子便好,别处还是少溜达,省得鱼头跟你呛火。 花姐道:还用你说么,我自然醒得。 说着便领头走在前面,时圆明笑嘻嘻跟上。 二人走在前面,南秋赐也只好随着,面色已是不大好看。 到了正门前,只见是二层阁楼,大红灯笼高高挂,门匾是楷书的福喜二字。 待走进去,瞧见靠右边有一排雕木屏风,每面屏风都是仕女配图,配有文人雅士题诗。 屏风前挂着十八个绸布圆球灯笼,每个灯笼上都惟妙惟肖画着一名女子。 有的弹着琵琶,有的拨弄古筝,有的和鼓而歌,也有的提笔作诗,衣着大抵相似,形容却各有风采。 每个灯笼空白处都写着一个名字,俗的有叫朱小红,雅的有叫澜若,最有趣的是个叫钱串串的。 时圆明指着那些灯笼问道:这是做甚么的 花姐儿回道:灯笼上画着的,是咱们福喜院的十八个福喜,专门招呼贵客的,上面写的是名字。 客人来了点名,伙计们便将灯笼点着挂起,后来的只好改日啦。 时圆明大抵猜到那福喜说的是青楼女子的阶层等级。 便正好跟她稍作了解。 原来,宏然大陆上,青楼女子的阶层大概分为四类。 最低一等,叫作野幺,大多负责在门口招揽生意,一夜露水的价钱也十分便宜。 再往上,叫作民幺,姿色平平,消费也属于平民阶层,是青楼女子中的数量最多的。 第三类便是福喜,大多容貌姣好,姿色上佳。其中有许多带艺在身,可说是卖艺也卖身。 不过,她们往往不接待普通客人,只负责达官贵人。 再往上,便是叫书香,算是青楼的招牌,向来卖艺不卖身。 而且大多年轻美貌气质高雅,琴棋书画,各类奇巧样样精通。 惯常里,青楼的大堂中都有赏艺阁,书香坐于其中,素指轻飞,红袖飘扬。 而客人则围坐一旁,饮酒自乐,击掌而和。 青楼与青楼之间相比,其余倒也罢了,最重要的便是书香的水准档次,惯熟之客,只凭书香便可立判高低,算是业内的地位标志了。 时圆明听得大开眼界,啧啧称奇,便问那花姐儿:姐姐生的这般美貌,想来是咱们福喜院中的书香了 那花姐笑道:你可真是抬举我了,本院的书香另有其人,名叫女婉,只是近日告假外出了。 说着,指着那一十八个灯笼中间的一个,笑道:那个钱串串就是我啦。 有两点想要在章后说一下: 第一,有读者反馈说,在有的读书网站看魏不二收费了。 对此手语表示醉了,这本书目前还没有签约,所以是不可能收费的,希望大家找到正确的打开方式 第二,最近虽然都是过度章节,不过手予已然非常用心用力去写了,尽量写的出彩一点。 一本有高潮,自然也会有平淡。 不过,大家要相信,手予绝不会水字数的 时大美女自然是本书的重要人物,南秋赐也有不小的戏份,不二的成长之路当然也离不开这二位带来的好处。 216.第216章 惊为天人凤菀睦 ♂, 待得知这花姐儿的姓名。 时圆明便问:听说南地有种盆栽榕树,唤名摇钱树的,又有叫钱串串的,想来是姐姐名字的由来罢。 钱串串道:正是,姑娘晓得不少。 时圆明笑着回道:姐姐唤了这等好名字,又是这等好人材,只怕生意好的不得了呢。 钱串串叹了口气:家里穷怕了,是给爹娘卖进福喜院的。只好起个招财的名儿,托了福生意还真的好一些。 魏不二自个儿也是过惯了贫寒日子,村里邻舍也多是穷苦潦倒,逢了饥荒年月,更有揭不开锅的。 却从没见哪家哪户将女儿卖去窑子的,不由对这钱串串大感同情。 但见她说起过往不堪,眉宇之间仍是笑意频频,若谈云烟,却又不由得有些佩服。 南秋赐却是怒火中烧:这是甚么脏地方,哪一个狠心的爹娘,干出这等糟心事 钱串串瞪他一眼,冷笑道:要不是家里饿死了人,哪个父母能舍得 舍了一个闺女不要脸,好能救活一家子,这算甚么没心没肺 你要是嫌这里脏,便快快走出去,寻个澡堂子洗了干净,再把这身衣服烧了,别来沾上我们的脏东西。 南秋赐触了一鼻子灰,气得说不出话。 时圆明却笑着开解钱串串:不过是个臭男人罢了,还不知自个儿有多脏呢。姐姐何必同他一般见识,咱们去里面瞧瞧。 钱串串笑道:也是。 一转身,腰身款款,芊步窕窕,带头往里面走。 时圆明跟着她,边走边道:只是这青楼里恼人的规矩不大好,凭甚么男子可以挑挑选选,女子便不能有个主张 待我日后开个祸悲楼,专做小倌儿的生意,也掳来十八个风姿绰约的相公,门口也挂十八个灯笼,也画上他们的样貌,写上他们的艳名儿,却不招待贵客。 姐妹们皆是平等,谁先来,谁先得好了。 南秋赐听得目瞪口呆,想这姑娘当真是口无遮拦,百无禁忌。 钱串串却想那祸悲楼应是对着福喜院,暗道这姑娘莫不是来砸场子的。 嘴上却笑道:娘子想的挺好,只怕官府不给发牌子。 时圆明道:那便是我的操心事了。说来南兄相貌堂堂,不晓得有没有兴致来祸悲楼做几日福喜呢 钱串串也跟着打趣道:以南小哥的相貌,做民幺那是大大的委屈了,少说也是个书香红牌。 只可惜脾气臭了些,性子傲了些,给咱们家鱼头打磨打磨,保准能教出咱们湘西一等一的花魁来。 时圆明摇头道:光吃长相有甚么出息,咱们祸悲楼的书香,非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好呢,不晓得南兄有几样拿得出手。 南秋赐早已经气炸了,心中暗道:这时姑娘明摆着和花姐儿穿了一条裤子,专程来消遣我了。男子汉大丈夫,可杀不可辱。便是我心里再中意你,也不能任由你作弄。 便拱手道:琴棋书画,在下是一窍不通,你那书香我也不大乐意去做。南某今日另有要事,恕不奉陪了。 说着,竟然一甩袖子便往出走了。 魏不二见他要从院中走出去,不由地松了口气,又忍不住些许失望。 钱串串见此,便向时圆明问道:娘子怎不去劝劝他 时圆明道:堂堂男子汉,连女儿家的耍戏都吃不消,能有甚么出息 走,你带我进去瞧瞧。 钱串串一手扶着衣袖,一手比着拇指道:妾身见过容貌不羁行止潇洒的男子,却没个像娘子一般爽到骨子里。 倒是这位南小哥,看着是一表人才,做派却实在不怎么大气。 南秋赐人走了,耳识却留在原处,听二人这般一说,由不得脸红,心道:任你们摆布作弄便是有出息,便是大气么我南天赐干不得这等下贱事。 气呼呼走出了大院,正要离去,可难免有些不甘心。 又找了一处僻静,噌地跳进院子里,跃到楼顶,躲起来往里瞧。 魏不二跟着他溜回来,心中纳闷:你要走便走个利索,拐个弯又回来算怎么回事像我,说了日后再不去寻婉儿,那这辈子再也不会去纠缠她。 只见钱串串带着时圆明上了二楼一角,坐在一处圆桌前,招呼伙计们端来几盘鲜食水果,倒了一杯清茶,一碟瓜子。 便说道:这个叫打茶围,贵客们点了灯,便领到这里聊坐。 娘子方才说,女子不能有个主张,倒也不然。哪位客人若看着不顺眼,福喜们在这里便可将他打发回去啦。 时圆明笑道:如此甚好,不然遇到甚么糟心货都要伺候,可不得烦死了。 钱串串道:那也不能尽由心情,一来老鸨盯着呢,二来咱们也得谋个活计。倒是贵客们虽然难伺候,但在银子上多半是爽快的。 时圆明点点头,忽然瞧见墙角倒个屏风,屏风上落满了灰尘,又画着个婀娜美人,端个是千娇百媚,绝代风华。 便问道:我见楼里多的是屏风美人,画的都是福喜院里的姑娘么 钱串串道:是了,但凡新进一个稀罕姑娘,老鸨便专请画师好手为她做幅画像,一来是打个周知,二来是体现身份。能上屏风的,少说也是个福喜呢。 时圆明便指着那墙角倒放屏风上的姑娘问道:这位姐姐,大概是本院的书香罢。 钱串串一瞅,眼神里多半是羡慕神色。 叹道:她名叫凤菀睦,四年前来了咱们福喜楼,好似家道中落,又像是给汉子卖来的,总之老鸨拿出不少银子。 进来之前,穿得衣衫破烂,但看模样便知道是个好苗子。 待一进院,给老鸨一打扮,立时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这女子又极为聪明伶俐,经老鸨稍作调教,未过年许,便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了,舞姿亦是惊为天人,谈吐兼有大家之态。 一年之后,方被老鸨架到了台面之上,便奉为色冠潭州,艺绝湘江,千百里外都传出了名声,甚么江城庐阳宽城锦官城,离得多远都有客人慕名而来,挤得院子里捱三顶四,都没个落脚处。 老鸨当她是个神仙供着,又是清倌人,又是青楼大家,住的独门别院,穿的金绸羽衣,可把姐妹们妒忌得要死。 时圆明感慨道:我要是能亲眼见见多好。 钱串串笑道:你现下若能见着她,这屏风就不会落了满身灰啦。 时圆明奇道:怎么 钱串串叹了口气:天降个好命呢。三年前冬上,不知从哪里蹦出个修士,也不知为了何事,来福喜院走了一遭。听那凤菀睦弹了一曲古筝,立时瞧上眼了,非要领回去收作徒弟。 时圆明道:做徒弟可惜了,怕不是要做娘子罢 好吧,凤菀睦同学在一一片尘土中,从屏风里走了出来,真的是千娇百媚,绝代风华。 217.第217章 潭州城里魔踪现 ♂, 听了时圆明的问话。 钱串串摇头道:据人说,确实是要收做徒弟的。 因为这位修士据说也是个女子。只不过老鸨哪里肯作退让那修士出了一万两银子赎身。 咱们老鸨却说,这是院里下金蛋的凤凰,你便是在后面添两个零,咱们也不瞧一眼。 那修士便对老鸨说,倘若她今日不答应,改日后悔,怕连一两银子也没了。 时圆明颇有些气愤不平:这话说的,修士们再厉害霸道,也有宏然宗盟管着,能由得他们捅天杵地么 钱串串道:是了,老鸨也是如此想的,横竖没答应他。 哪知没过四五日,惊动了潭州城府,亲自带着十多个官差找上福喜院。 见了老鸨便说,不得了,不得了,咱们潭州城混来几个青角魔,闹了十几出人命啦 不二对这城府这称呼不大了解,心中暗道:我们村子里有村长,镇子里有镇长,城府是什么 想了想,再琢磨听这钱串串说话的口气,便大概推测这城府即是一城之长。 时圆明笑道:难得,难得,好大一个知府亲自跑趟窑子。 怕是他也吓得糊涂了,潭州城里闹角魔,只管去找宏然宗盟求救,跑到姑娘堆里做什么,难不成这角魔也是混窑子的 钱串串道:可不是么,老鸨也是这般说的。 那知府却说,本府问过宗盟了,宗盟的长老叫我请湘西的修士门派。我便去寻了临近的湘湖宗,聘金都出到两万两,仍是请个不动。 时圆明奇道:这些做修士的接活,聘金还是有个数的。照说几个青角魔,也就当个几千两顶大啦,没道理不做的。 钱串串道:娘子倒是晓得多,我是一概不清楚的。 老鸨也是听得云里雾里,问他:大人请不动,与我们做买卖的有甚么干系难不成要妈妈我带上一打姑娘去湘湖岛上,弹弹古筝,唱唱小曲,勾搭几个修士爷们儿回来不成那咱们先得说好价钱,外出接活食宿不算,银子是要涨一倍的。 时圆明冷笑道:贵院妈妈真是会做生意。 钱串串轻声回道:可不是,但姐妹们都瞧不起她这般做派。潭州城里闹角魔,累的是众人身家性命。 咱们虽是做的卖笑营生,但遇上百姓危难,也晓得挺身而出,略尽绵力。银子什么的,还是不要计较得好,就当开眼界了。 时圆明笑道:为了姐姐这句话,我便忍不得要拍掌叫好了。 钱串串道:可别拍,这能算甚么,尽是叫人笑话。 说起来,姐姐我自打做了这门卖笑的生意,还从未伺候过修士大爷。也不知个中滋味如何,难免要叫人想入非非,心头直痒呢。 但话说回来,那修士也是凡人修炼出来的,能有多大区别还能多长出一个来 这话说到一半,时圆明连忙拉住她的袖子,止住了话头。 纵是时圆明这般爽利的性子,听了这番话,也难免红霞飞颊,心想这位钱姐姐还真是不拿我当外人。 又好奇接下来的故事,便叫她不要跑题了。 南秋赐亦是听得脸上发烧,暗道:我便说这青楼之中没个正经人,这时圆明果然叫我失望了。 钱串串则接着说道:我家老鸨这么一说,那知府却笑了,气得说:就这还想拿银子呢。那湘湖宗的修士说啦,这回来的角魔端叫个厉害,他们不愿意招惹。又说咱们潭州城里现下有位高人,非要请他出马。 本府拿着银票眼巴巴去请,谁知那高人说,要他出面也可以,却不收银子,只要福喜院的凤睦菀姑娘。 本府晓得凤姑娘是老鸨的心头肉命根子,岂能叫他轻易拿了去便跟他说:凤姑娘绝代风华,声名千里,就连朝廷里的官员大佬见了她,也是极为恭敬的,我一个小小城府做不了主。 那高人却说:没有凤睦菀,便另请高明罢。本府只好连夜派人分头去了临近的鄂东川西江赣南粤,分别去请九宫黄龙三清丹霞四宗的修士来救急,哪晓得各家都说管不了,说甚么潭州是湘湖宗的地界,不好插手。 本府也是给迫得没辙了,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来找老鸨合计合计。 我家老鸨听了,气得腿疼,直骂他,甚么狗屁高人,狗屁城府,跟老娘玩这把戏,你们请不到人关我屁事。 谁知那城府先前只是客气,见她没个眼头见识,便立时按下了罪名,只说,潭州城数十万百姓身家性命危在旦夕,福喜院老鸨见利忘义,见死不救,咱们迫不得已,只好请她去吃茶。说着,真给她拷起拿去了。 时圆明听得入神,不经道:厉害厉害这位高人厉害,这位知府也不简单。 钱串串奇道:这如何说来 时圆明道:这局子自然是这位高人布置的,那湘湖宗明摆被打过招呼,恐怕三清九宫黄龙丹霞也支过声。 这些都是名门正宗,多少有些气派,却应了他一人的话,几万两银子说不要便不要了,你说厉不厉害那少说也该是九大宗里的长老师叔甚么的。 要我看,这几个角魔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上这时辰,其中怕也大有蹊跷呢。 钱串串惊道:你说那角魔是这高人引来的 时圆明笑道:未必,未必真的有角魔呢。那位高人如此大的本领,自己扮个角魔也不是甚么难事罢 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姑娘到底是谁呢容手予卖个关子。 今天听到有书友从三十五章开始看的,当时我就惊呆了 只能说一声,为难了,辛苦了 还有一件事想说一下,我知道很多书友看到前三十五章的内容很郁闷。 很多新书友也因为前面章节不二的蠢笨弃书了,编辑也有可能因为这个原因屡次拒绝签约。 所以,手予近期有对前面三十章内容进行一次大的修改的想法主要就是把那些让人感到郁闷的情节改的更生动有趣,让读者更有期待感一些。 当然不会影响后面章节的观看。没有兴趣的书友,可以继续追更,不用顾虑前面的内容。 对新修改的内容有兴趣的书友,可以等手予改完之后,在创世或者腾讯书城去看一看qq器和其他器是不会显示修改内容的。 218.第218章 凤凰涅槃茧新生 ♂, 时圆明接着说道:这位修士高人的手段固然高明,咱们潭州城府也不差呢。 这位城府,多半也与被那位高人纠扯不清关系。他晓得福喜院身后靠山硬得很,便处处做得尽心竭力。 最后终于是在万般无奈下,才硬着头皮拿了老鸨,还绑着身后数十万潭州百姓,任谁追究起来,也责怪不到他头上了。 钱串串摇头道:照娘子说的,这位修士高人如此大本领,直将那凤菀睦抢走不就好了,何必大费周章 时圆明道:硬抢走,任谁也知道是她做得,难免叫宏然宗盟来寻麻烦吧。 这般兜兜转转一圈,她又没抢,也没迫,得了人也是你们自个儿送去的。宏然宗盟便是有心出头,怕也不大好办 魏不二听了,心中暗道:时姑娘如此爽快的人,肚子里怎么也这般多的绕绕弯弯 但在心里,也是忍不住顺着她的想法而去。 南秋赐更是大为惊骇,觉得时圆明所猜八九不离十。 钱串串忙轻轻推了时圆明一把,劝道:这种胡话可不敢瞎说了,叫人听了,没得是些麻烦事。 又接着叙道:老鸨被城府拷了去,便关在了大牢里。他顾忌福喜院身后的势力,也不敢大刑伺候,只得软磨硬泡劝着。可是好话说尽,老鸨却如何也不肯交出凤睦菀的卖身文契。 赶上那角魔助兴似的,又接连害了二十多条人命,闹得城里人心惶惶。 那知府一狠心,便将先后死去的四十多具尸体一股脑搬去老鸨身旁,密密麻麻堆了满牢房。 又跟老鸨说:瞧瞧罢,全是你害死的人命,现下还没消停。你一天不交凤睦菀,咱们潭州城的百姓便多遭一天罪。日后害死了人,本府也通通给你送来,叫他们跟你索命 说罢,又将狱卒都遣走,只留下老鸨一人待着。那老鸨先头还嘴硬,说甚么怕鬼的,谁敢开窑子。哪知到了半夜,那四十具尸体真地爬起身子齐齐跟她索命来了呢。 听人说是,那些尸体的鼻子嘴巴眼睛都涔涔冒着血,胳膊伸得老直,一个劲儿的往她身上扑哩。老鸨吓得直叫唤,偏偏是个没人理。 时圆明笑道:这又是哪里请来了道士,装神弄鬼的。 钱串串道:那可说不准,都说是真地索命来了呢。待到第二日,狱卒们开门一瞧 说着,又捂着嘴压低了声音,笑道:瞧见老鸨睡觉的席铺上,屎啊尿啊糊得满是,叫人笑不死。待见了知府,她嘴软的像豆腐,又要掏银子,又要送姑娘。 那知府却只要凤睦菀的卖身文契,老鸨逼得没辙,只好说:凤姑娘哪是我管得了的,劳请大人亲自去问她。只要她自个儿答应了,咱还能有甚么计较 知府去问凤菀睦,她倒是利索得很,一早收拾好行装,当日便跟着那高人去了。 说来也厉害,那些角魔亦是那一天不见了踪迹。 时圆明冷笑道:这些修士行事,比那角魔还要不堪呢。 钱串串忙捂住她的嘴,急道:你可收敛着罢,咱们院子里神仙多着呢。 忽然又笑道:福喜院里来了女客人,都要请她唱曲儿弄琴儿甚么的,便请娘子也走一趟罢 时圆明听了,点了点头笑道:那有甚么不好的。 说着,便叫伙计拿来一并木剑,持在手中,一个跟头翻到了楼下,抬头一望,四面楼上坐着十来个客人,另有许多瑶姐儿,莺燕嬉戏,招人劝酒。 不由哂笑,暗道自己是酒劲儿上了头,才会如此冲动。 但嘴上却开唱了: 深闺好,深闺好,种着一朵芙蓉好。 都说是主人养得好。 第一句平平唱出来,声音不大,却借着内力送了满场。 众人皆是扭头瞧过来。 这里都是混着烟花场的常客,大抵听出曲子是吴山青,稍作了改动。 音色清脆入耳,端是动听了,可每个咬字都小心翼翼,木讷全失灵动,规据不见心裁。 词句更是俗不可耐了,众人听着皆是瞌睡,只亏了时圆明容貌出众,才不至于扭头不瞧。 有人起哄道:好好好难听是新来的曲姐儿吗明明该凭着长相吃饭的,唱甚么曲子,倒了哥哥们胃口。 时圆明却不理他,继续唱道: 养得好,养得好,十三岁送王家好。 都说花肥是王家好。 王家好,王家好,东裁西剪管教好。 都说花儿是这般好。 这般好,这般好,偏偏不抵烟花好。 都说芙蓉是认命得好。 随着词曲延转,音色亦微不可觉渐渐变得低沉暗哑了。 每个咬字仍是小心翼翼,但木讷换作了苦雁凄鸣的悲,规矩变成了空谷幽萧的寂。 字字敲着心门,好似月藏密云间,隔着黑暗,听见溪水潺潺而去,看不见,也拦不住。 联系歌词,不少人都联想到那芙蓉在暗喻一位黄花姑娘,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到了有钱的王家,小心翼翼规规矩矩做了王家的媳妇。 东裁西剪多半是比喻婆婆厉害,烟花指的便是烟花柳巷里的莺莺燕燕了。 婆婆厉害,丈夫又寻花问柳,旁人都叫芙蓉认命罢。 这本是寻常故事,现下福喜院里,便不免有几位客人家里也是这样罢。 可偏偏这歌声起得粗糙,却渐向精致,不知觉中,烘出七分婉转,三分凄凉,意境如泣如诉,寓情如怨如慕。 愈往后来,愈入佳境,客人们不知不觉放下了杯中酒。 姑娘们也止住了嬉戏打闹,一齐转过身子,靠在栏杆边,都想听听这芙蓉究竟如何了。 却听那曲调忽地一转,唱道: 认命好,认命好,不如生足跑了好。 都说芙蓉浪荡大不好。 大不好,大不好,但怎么山也好,水也好,得了自在逍遥好。 都说离经叛道大不好。 大不好大不好难不成世间只有认命好 音色倏地重归清新脆亮,凄凉婉转陡去,灵动俏皮袭来,似春来冬去冰融融,溪水啾啾而鸣;又似牢狱死囚蒙冤得洗,扔了囚服,脱了镣铐,说不尽的欢快自在。 后一句质问,干脆离了曲调,变成说辞。 又从剑鞘中拔出木剑,端端向上指着天,仰着头,瞪着眼,似说似问,似问似答,当真潇洒极了。 众人听了,都想到这芙蓉受够了欺侮,趁着茫茫黑夜逃离了丈夫家。 外面的天是黑漆漆的,心里的天却是明晃晃的。 原先管着她的条条框框统统打破了,束缚她的规规矩矩统统撕烂了,绑在身上的镣铐绳索一股脑儿扔了。 天下之大竟无处不可去,天下之事竟无有不可做,直似新蝉破茧而出,更似凤凰涅槃新生。 对比从前暗无天日,苦等媳妇儿熬成婆的光景,当然是天上地下。 这芙蓉自然不由得想问问老天,原先众人都说对的,便真的是对的么 这几句唱得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姑娘们忍不住要拍掌叫好,客人们听得耳内享福,毛孔舒张,心里却在想:这等离经叛道的荒歌谬曲,怎能任由她瞎唱一气叫家里的妻子听了,还不个个学她翻墙跑了 今天实在太忙了,手予就不说废话了 219.第219章 潭州千里休夫行 ♂, 时圆明的曲子方唱到一半。 却忽然听到有人叫道:哪个臭婊子唱曲儿,要造爷们儿的反不成 众人循声瞧去,那说话声原来是从二楼一间厢房中传出。 又听砰地一声,那厢房门被一脚踹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塌鼻小眼,吊眉薄唇,丑歪歪的男子。 身材却是高大威猛,上身穿着绸布睡袍,敞着衣领,露着胸膛肚脐。 下身的裤子不大齐整,裤带系了一半,两手各搂着一个薄衣轻带的姑娘,具是香汗淋漓,娇喘连连。 右边一位客官瞧见,笑道:王公子,功力见涨,功力见涨呐。 王公子向他拱手回道:见笑,见笑啦。咱们学武的强身健体,苦练春秋,不就是图个床上四面玲珑八面威风么 说着,便与众人一起哈哈大笑。 笑罢,又问那人:是哪个婊子来扫兴了 那人指了指楼下,王公子顺着瞧去,只见一个美貌娘子俏生生站在下面,正冲着自己微笑呢。 登时气炸了,骂道:臭婊子,你还有脸回来 时圆明却不理他,倏地手腕一抖,木剑尖划过一道弧线,接着唱道: 芙蓉花成剑,芙蓉剑鞘霜。 芙蓉剑离鞘,芙蓉鞘去霜。 一剑抹深闺,二剑去裁剪,三剑四剑休了养花人,五剑六剑得百种逍遥,七剑八剑成千般不禁 原先灵动欢快的音色徒然一陡,亢奋而激昂,凭空生出一股令人张脉偾兴的豪情壮志。 咬字全不似先前那般小心翼翼,只随意境变迁而清吐浊呼,初始还字字清楚,到后来随兴而歌,全然听不清唱得是甚么了。 喝歌者亦不似原先端端站着,挥掌握拳,弓步踢腿,身形应声而动。 忽而似利剑出鞘,锋芒逼人。忽而似深秋霜寒,骤降原野。忽而似狂风落叶,摧枯拉朽。 手中木剑和着曲调的抑扬顿挫辗转飞舞,横削纵抹,虚刺实劈,剑身赤芒呼呼厉闪,剑锋悲鸣铮铮撕空。 待词曲到了尽头,声音止得干脆利落,未有丝毫拖泥带水。 那葱玉般的手腕一撇一抖,手臂折而复还,木剑骤然划过一道写意纵情的弧线,伴着最后那个斩钉截铁的禁字,戛然而止 霎时间四下里一片静悄悄的,许久才有掌声稀稀拉拉响起。 原来是三五个新进的花姐儿,不大知事地拍掌。 叫那王公子恶狠狠一瞪,立时也吓得止住了。 客官们暗地里都饱赞她歌艺超群,如真如幻,却又恼她胡言乱语,干扰视听。 姑娘们心里赞她羡她慕她,却又碍着客官的面子,不便表示。 王公子心中冷笑:学了点唱戏的剑法,就敢欺负到老子头上了。 张嘴便骂道:休了养花人,你还真是个不要脸的贱人。进了我王家的门,死了也得是王家的鬼。 现在装得跟个仙女儿似的,看叫老子拿住,就在这院子里扒得浑光光赤条条,要在场每个爷们来一发 说着,一脚踹烂木栏,气汹汹地扑了下去。 众人这才晓得,原来方才歌曲中的那个芙蓉,便是楼底下这位姑娘本人,而芙蓉的丈夫便是这位王公子了。 只是大伙都不明白,她好不容易逃出去,为何又送上门来。 眼见这高大威猛的王公子,直似个恶虎一般,扑向这身细形纤的女子,皆是不由得暗自担心。 一个窑姐儿忍不住啊的一声尖叫,双手捂实了眼睛,一眼都不敢瞧了。 魏不二亦是心头一纠,立时要跃下屋顶救人,可脚下却一动也动不得。 这才想起原来仍在南秋赐的身子里。 他自然急得想骂这南秋赐,心道:你这人怎么这般小气人家不过是要把你名字挂在灯笼上,你就恼了。她现下要遭大难了,闹人命的,再不去救便来不及啦 南秋赐却寻思:瞧时姑娘舞剑,剑芒厉泄,剑鸣铮呼,分明是武学的内功修为不浅了,对付那位王公子当是绰绰有余。 我方才与她恼了,现下回去救人算怎个回事,卖好讨饶么咱们堂堂男子汉,绝不做这等低三下四的事。 便仍是伏着不动。 那王公子一跃之下,窜了一丈有余,直落在时圆明头顶上。 双臂兀生生张开,双手钩指成爪,双腿紧屈蓄力,双足与小腿绷成垂线,倏地俯身合臂拍爪,照着时圆明的天灵盖狠狠抓去。 时圆明晓得这是王家飞鹰爪中恃强凌弱的一招,名唤鹰击毛挚,但人却笑嘻嘻站在原地,并无躲闪之意。 待其临近,忽而右臂一挥,手腕一送,木剑倏地迎上,直刺王公子胸口。王公子见那木剑来势极快,剑径极巧,再不躲闪便要愣生生撞到剑尖上。 只得哼了一声,身子稍稍一侧,避过剑锋,左爪继续向前,右爪抓向那木剑,换成一招鹰拿雁捉。 时圆明早知他要如此变招,面上微微一笑,手臂猛地绷直,手腕闪电一抖,木剑倏地变刺为拍。 只听啪的一声,重重击在王公子右手背上,痛的他立时倒在地上,捂着手,打着滚,嚎叫起来。 半响才缓过劲儿来,抬手一瞧,那手背顷刻间鼓起一大块红肿,似个大肉包子一般。 花姐儿们见他去的凶猛,落得狼狈,纷纷暗自好笑。 时圆明笑道:王公子,不知小女子这招痛捶鹰爪起包拍,能不能入了您的法眼。 方才与他搭话那位客官笑着劝道:王公子,咱们习武之人,图的是床上四面玲珑八面威风。打起架来,却不妨让让这些个小女子 王公子脸一红,忽地双腿一缩一伸,臀扬腰弹,使一招兔起鹘落站直了身子,却再也不敢小瞧时圆明。 左手握虎拳向前伸去,右手成鹰爪直向上去。 左腿稍屈探到半步之前,右腿屈成直角。 上身重心后倾,下身稳稳趴在原地,晾出一招鹰瞵虎攫。 便是飞鹰爪中如临大敌才使的似攻实御之招,看着威风凛凛,蓄力破敌。 其实,却是眼观六路,守住周身要害。 时圆明知他怕了,便向众人笑道:众位姑娘,众位汉子,小女子时圆明,陕阳秦关人氏。 五年前嫁至檀州东门做钱庄生意的王家,丈夫便是这位王敞贵公子。 三年前,小女子去了皖北石人山学艺。今趟归来,便是要休了我家相公,还请众位做个见证 220.第220章 而今执笔立此书 ♂, 时圆明休夫之说方出口,立时引得在场哗然一片。 众人自古只见过丈夫休妻子,没见过妻子休丈夫。 有人觉得乱纲常丧妇道。有人觉得十分新奇,又不是自家后院起火,大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做派。 一位客人笑道:娘子要休夫,不知休书写在哪里,拿出来也叫大伙瞧瞧。 时圆明道:休书尚在小女子心里,现下边写边念,叫大伙听个明白,瞧个敞亮。 众人奇怪,这当口如何写来休书。 有嫌不热闹的叫道:伙计呢,还不给时姑娘笔墨伺候 时圆明笑道:不用。 王敞贵大怒:臭婊子登鼻子上脸 亦顾不得怕她,右腿一蹬,左脚一垫,身子整个向前冲去。 右手仍是鹰爪高昂,左手却变作狼拳横冲,正是一招鹰挚狼食攻将了去。 时圆明笑着将木剑撇下,左臂倏地提到胸前。 反手将那狼拳一握一拧,手上内力稍送,扭得王敞贵拳头吃痛,身子不由得转了过去,咿咿呀呀疼得直叫唤,整个后背晾给了时圆明。 时圆明左手持紧不松,右手抓向他衣领,猛地一揪一扯,两下将那睡袍长裤撕个稀巴烂。 接着一拽一扔,立时露出一个白晃晃明条条的男子身躯,只剩了当间儿一条红色底裤。 在场众人不是花姐儿,便是嫖客,再么就是院里打杂的伙计丫鬟,常年里混窑子的,当真没个害臊,皆是瞪大眼睛瞧去,哄堂大笑。 方才那位客人又道:娘子开甚么玩笑你要同丈夫复合欢好,可得找个没人处,这院子里太臊啦 眼睛却一眨不眨瞪大了瞧着。 王敞贵又羞又急,又痛又恼,咬牙忍着痛,拧过一半身子,挥出右拳击向时圆明胸口。 时圆明却是早就等着他,右手倏地举起,化掌为劈,重重击在王敞贵背上,叫他身子猛地向下俯去。 紧跟着右腿一屈,膝盖正正撞在他肩膀上。 只听咔擦一声,王敞贵又是一声痛嚎,竟是胳膊脱臼了。 再想动一下,整个身子被踩在地上,左臂被她捏在手中,每动一下直是揪心的痛。 时圆明冷哼一声,右臂向外一甩,从袖口飞出个毛笔,轻轻一握,便在他背上写下三个干净利落的大字:放夫书。 谁也没瞧见她蘸墨,更不晓得是怎么写下的字。 只听见王敞贵哭爹喊娘地痛叫,又看见那三个字分明是血淋淋的鲜红。 南秋赐心头一跳,晓得时圆明竟是隔着笔杆将锐利的内力送至笔豪,每写一笔,便似在石碑上刻字一般,铭肤渗血。 笔锋划过之处,结体遒劲,骨力道健,入木三分。 魏不二先头还紧张她的安危,这会儿又不禁责怪她:怎么这般狠心 众人瞧见王敞贵疼得死去活来,也不禁想到:一日夫妻百日恩,便是你俩缘分到头,也总该好聚好散,何苦下此狠手。 时圆明却浑不管旁人怎么想,边写边念道: 盖说夫妻缘份,伉俪情深,恩厚义重。 一比鸳鸯,偶居不离,独宿不眠。 一作比目,两相并游,形影难离。 岂知鸯是真鸯,鸳是假鸳。 目是比目,比向别目。 烟花柳巷,醉人弄堂。时嫁与王,富贵未图。 两年四面,浑度二夜。叙话七句,和饭三顿。 婆欺姑厉,剥肤之痛。公健叔壮,聚麀jo之危。 瓜田李下,凄凄难捱。 水深火燎无出头之日,永夜漆漆妄白昼之盼。 终得到,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一朝生足踏出门,凤凰涅槃茧新生。孔雀东南飞,岂敢复回首 人生好景向前路,而今执笔立此书。 祝夫君,慷去锦衣广沐烟柳,慨解华腰勤销金银。夜夜笙歌歌不尽,年年买春春不悔。生于风流处,死做倜傥鬼。潇魂裹着石榴去,英魄挟带女儿香。 诚愿夫君千年松不倒,万古柏长青 于时除魔三百零六年九月初九潭州城福喜院执笔立书,立书人陕阳秦关时家不肖女皖北石人山弟子时圆明。 最后一笔写完,不禁想到: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如此与过往相别,岂是个痛快了得 又从怀里掏出一小瓷瓶,拔开瓶盖,冲着王敞贵背上倒去。 撒出些红色粉末,在那血字上一覆,登时令他疼痛稍缓。 不由地在心里暗暗好笑:撒上平疮药,王公子此生就要背着这封放夫书行风流事做倜傥人啦,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众人听罢,一个个直摇头。 有的在心里讥笑,堂堂飞鹰爪王家竟闹出这等丑事。 有的觉着这女子厚颜无耻,甚么都敢说出来。 有的暗自同情,想她肉痛心磨,当真遭了不少罪。 魏不二少时读书识字,那是父母教的,可毕竟人不聪明,懂得少。 这封休书于他来说,有些地方仍是一知半解。 尤其那个聚麀二字,听得一头雾水。 南秋赐却一字不落听懂了,心里翻江倒海的,暗道:时姑娘的经历着实叫人同情,但说得不好听,已是个残花败柳,又叫这么多人瞧着,说不准闹个满城风雨。凭我的身份,当真是与她有缘无份了。 细作寻思,便一转身离去,却没由得胸口一紧,心头一揪,仿似一根纤绳绑在那大堂里,又拴在自个儿心头上。 强把那绳拽断,又忽忽晃晃,似天上风筝断了线一般,整个人立时缀入深不可见黑不隆冬的谷底。 那秀美形姿历历浮在眼前,成了黑暗中唯有的光亮处。 伸手挥散她,只一眨眼又聚拢。 闭眼不瞧她,却是变戏法一般,悠悠地在心头冒出,凭着绝丽姿态在心房畅舞呢。 只瞧她愈舞愈欢快,弄得心头处处似有千百只兔子窜跳一般,此起彼伏的。 魏不二附在他身上,也跟着莫名其妙觉着心头一顿狂跳乱动,直当他身子犯了甚么病。 时圆明到底有过什么经历呢,今天这一章总算交代了一部分。 往事不堪回首,有几个人可以做到洒然而过呢 我想,时大美女可以。 这个星期推荐票少了一百多章,可能是因为很多书友不喜欢时圆明的部分,所以开始攒章节了。 但时圆明是中的重要人物,这部分剧情也牵扯重大,所以手予还是下了很大的辛苦的。 这部书最早曾想起名叫做不二圆明,取自一句佛语,魏不二和时圆明的名字各取了一般,有没有人猜猜是啥意思 哎,说到底,还是希望手中有推荐票的道友,又没有投给其他书,白白浪费掉的推荐票,可以投给手予,看着心痛啊容我厚着脸皮说一次 221.第221章 老鸨现身拉皮条 ♂, 再说那厅堂内,时圆明把休书念罢了。 王敞贵疼痛稍去,便扭头急道:臭婊子,说甚么胡话 时圆明只将他松开,一脚踹到在地上,笑道:王公子,休书送与你,咱俩从此无干系,你走阳关道,我过独木桥。但要没事来招惹我,休怪本姑娘不顾往昔的情面。 王敞贵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只是眼下胳膊折了,衣服撕了,打架又打不过,只好怒哼哼道:你有本事等着,瞧爷们儿带人来收拾你。说着,一瘸一拐溜了。 钱串串赶忙叫回时圆明,急道:娘子赶紧逃罢谁都晓得王家不好惹。 时圆明道:王家再怎么厉害,我是不怕的。钱姐姐要做长久生意,还是避一避得好。 钱串串立时恼道:娘子是个女中豪杰,便瞧不起咱们卖笑的么 索性气呼呼站在她身旁不走。 时圆明笑道:我哪里有瞧不起,倒是觉得少有的投缘呢。只是顾虑姐姐安危,才这般说的。你要是生气,便来罚我罢。 钱串串一听,扭过身子来,冲她笑道:当真 时圆明点了点头。 钱串串正色道:我与娘子亦觉得十分投缘,你若是不嫌弃,咱们干脆拜了姐妹如何 时圆明便寻思:我得罪了王敞贵,旁人躲着都来不及,这钱串串反倒是更显亲近了。可我现在答应,叫王敞贵晓得了,少不得寻她的麻烦。 我一人来也好去也罢,怎么都好说。她可不成。 便劝道:姐姐可要想好了,毕竟 钱串串连忙拉着她:你若觉得咱们谋的营生不光彩,瞧不大起,方才那话就当我从没说过。 时圆明这才答应了。 钱串串又道:既要结拜金兰,咱们换谱焚香共誓,一样也不能少的。 时圆明心想,金兰之交,贵在诚心,甚么套路过场,有的没的,全是无用,便照实说了。 钱串串笑道:不走这一趟,总觉得心里空落落,跟没拜似的。 时圆明拗不过,只好跟着她入了二楼一间雅阁。 走近一瞧,陈设典雅,布置用心。 精雕床暖,芙蓉帐薄。 梨木博古架,青花釉彩瓶。 笔墨纸砚,样样周全。 琴棋书画,韵味颇深。 不禁笑道:难得,难得。 这时候,此屋顶上偷偷摸摸跟来个人,隔着屋瓦,正偷听着。 此人自然是南秋赐,原来他身子欲走心难离,权衡半晌,暗道:我便要看看你还做了什么扫兴事,好死了我这条心。 当下一趟折回去,跟着二人到了此处,正听到钱串串讲道:我名字起的太俗啦,只好靠摆设来撑场面。 接着叙了二人的岁数,一问之下,反倒是时圆明年长一岁,不禁失笑道:我这人面老,害得娘子白叫半天姐姐,现下该倒过来啦。 时圆明道:那有什么,我虚长一岁,人情世故却一塌糊涂,便是叫你姐姐又何妨。 当下,钱串串命一个丫鬟倒了茶水,又取来两张红纸,分别写了二人姓名生辰籍贯父母,便算立下金兰谱。 再摆上天地牌位,焚香叩拜,共誓金兰,有道是: 时圆明钱串串二人异姓同心,因结拜姐妹,从此心诚如金,义情如兰。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天可鉴,地可证,背情弃义,忘本舍恩,日月共谴,人神并诛。 誓毕,交换金兰谱,拜钱串串为义姐,时圆明为义妹,二人好不欣喜,把手言欢。 正说着,忽地门自开了,从外走进一个中年女子,锦衣华服,姿态娇媚,圆白面庞,梳元宝髻。 见这二人亲热叙话,笑着说道:可是个俊俏的人儿呢,我来得唐突,要请宽恕啦 时圆明眉头一皱,钱串串忙接道:妈妈怎么来了。 这才晓得是福喜院老鸨,见她笑着回说:我串门子呐,四处唠话,正好瞧到你这里。 又笑眯眯瞅着时圆明,钱串串只好道:这是我新拜的妹子,方才有位仪表堂堂的贵公子随她呢,刚刚出去了。 她晓得老鸨动了歪脑筋,连忙搬出南秋赐来救急。 老鸨微微点点头:原来如此。 便从怀里掏出一颗鸡蛋大的夜明珠,塞到时圆明手里,道:既是串儿的妹子,妈妈怎么也得表示个。可又仓促又慌张的,一时也没甚么好东西。这珠子不大好,你也别嫌弃。 时圆明瞧那夜明珠合璧无暇,少说也值上千两银子。心道:随手拿出这样宝贝,哪里是仓促来的这老鸨无事献殷勤,只怕非奸即盗。 正要推辞,却见钱串串背在老鸨身后使劲儿摇头。 便寻思:钱姐姐似怕极了这老鸨。我不妨先拿下这珠子,瞧瞧她要使甚么花招。再伺机教训一番,叫她日后好生伺候姐姐。 又想这老鸨原本就是个财迷心窍见利忘义的主儿,既叫自己碰见,若不狠狠作弄一番,日后还不得浑身是个难受。 便假装推辞几句,才道:既然老鸨盛情难却,我只好先拿着。 那老鸨往前走了一小步,蹙眉笑眼瞧着时圆明,圆白面庞左右微微晃着,嘴里一个劲儿啧啧称奇。 忽地伸出左手一够,熟稔地拉起她的手,牵在掌心。 又伸出右手凑来,似拍似摸地在时圆明白皙光滑的手背上拍了几下。 说道:你肯收下,就是不见外。妈妈心里头跟细雨润着似得,那才叫个痛快。 又向钱串串道:那会儿李公子来了,非要见你不可。你现下去了,可得跟人家热闹些。 钱串串晓得老鸨想差开自己,连忙说:他这人向来油滑,我懒得搭理。 老鸨冷笑道:人是油滑的,可银子又不油,也不滑。 钱串串勉强笑了笑,自然不敢与她强拗,只好说道:那倒是。 便招呼时圆明一起下去。 老鸨一把拦住钱串串:你领她去做甚么 钱串串道:我怕时妹妹的那位公子寻她不见,着急么。 老鸨道:那位公子尚未过来,我早就瞧了。再说了,你妹子才来没久,怎好叫她去了。 这样罢,我先替你招呼着,保管称心周到。 便将她推着出了房间。 又冲着时圆明笑道:你这干姐姐人是好着呢,就是脑子糊涂得很。我一向待她很好,就当个亲闺女养着。 时圆明拱手回道:劳烦老鸨日后还要多关照些。 老鸨拉着她去桌子旁坐下,边问道,来这院里待得惯罢伙计们热闹罢客人们没有为难罢 时圆明一一答了。 老鸨又道:有甚么为难的,只管跟妈妈说。 时圆明只是微笑着摇头。 老鸨见她不中招,只好又道:方才听伙计们说,娘子和王敞贵那混账货闹了纠扯,怕他免不了回来找麻烦罢。 时圆明道:那有甚么,等他来了,我便走了。 老鸨连连摇头道:不好,不好。 都说王敞贵和他爹带人要寻事,怕一时也走不脱。再说了,你姐姐留在这里,还不给他害死。 时圆明心中暗笑:这老鸨多半是要拉我入窑子做花姐儿呢,我倒要看看的你的手段。 人却装作为难极了,问道:这可如何是好 老鸨拉皮条,时大美女要不要从她呢 222.第222章 烈火怒从心头起 ♂, 那老鸨只以为时圆明上钩了,便与她和声道:这样罢,你先住在院里,待个一年半载。别人怕他老王家,我是半点不在乎的。只要妈妈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能叫他欺负你。 心中却暗道:只要你住下来,老鸨我有的是手段将你制得服服帖帖。 又不禁想起,自打凤菀睦离去,福喜院渐为式微。 首当其冲的原因便是再无一个拿得出手的书香。 若是这位时圆明姑娘能坐镇院中,凭她的容貌风采,舞技歌艺,只怕风头还要胜过当年的凤菀睦。 如此一来,福喜院门槛被踏破的时候,当真是可期可待了。 正在脑海中想入非非,却听到时圆明直与她客气,说甚么连累老鸨不好之类。 老鸨却硬是将她留下,又亲自领到后院一处厢房,叫她先住着。 那房内设清雅,多摆布别致,较钱串串屋里又高了一筹。 像是久无人住,却偏偏收拾的干干净净。 待进到里面,老鸨又与她叙了许久,问了籍贯老家父母师承潭州的亲戚朋友等等,料定她身后再无靠山,这才安心离去了。 时圆明款步送走她,心叫厉害,又不由暗暗好笑:这老鸨,无疑是要拐带我入窑子啦。 又琢磨她现下虽是藏着掖着,但迟早要露出狐狸尾巴,便寻思不妨等一等。 老鸨刚走不久,钱串串便匆匆回来了,忙问她老鸨说了甚么。 待听罢,急道:我的好妹子,你是惹到鬼上身啦。 说着赶忙拽着她往出走:你现下就出城,一刻也不要待。 时圆明问她:我走了,你怎么办 钱串串身子忽然一滞,心道:王敞贵好说,妈妈可要命了。 却也顾不得了,强拽她去了院里,道:你只管走,她们拿我没辙。 时圆明听得心中一酸,止住脚步:好姐姐,你放心罢,凭咱的本事,谁也害不到我。 钱串串当她不晓得厉害,气道:糊涂糊涂 又觉得自己说重了,叹一口气:我晓得你武功高本领大,但现下的老鸨,可不是往日的老鸨 正说着,从后门走来个伙计,说老鸨寻她有事。 钱串串想了想,只好跟那伙计去了。 人却笑着跟圆明说:你啊,只管自己便好了,别人的闲事哪里顾得来说着匆匆走了。 时圆明怕老鸨为难她,但想只要自己待着,料那老鸨多半也不会怎样。 索性独自在这后院溜达,只见假山清池,花园苗圃,自有一番清雅景观。 南秋赐一路跟着她,便将这之中她所经所历,所做所言,尽数晓得了。 心中暗道:这老鸨摆明不怀好意,十有八九想让时姑娘做那不知廉耻的妓女。时姑娘也一定明白她的意思,但她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忽然心中一阵难过:难不成,难不成她历经太多苦难,竟要自暴自弃了 时圆明自然不晓得还有人在暗中跟踪她,在院子里自顾闲适地溜达,走到一处墙角,忽然隐隐听见墙外有人呜咽咽地哭泣。 她心下一动,登足翻墙过去,落在了地上。 便瞧见一个老汉,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正跪在墙根儿边哭边烧纸。 两个人身上面上皆是脏兮兮的,穿得也破破烂烂。 不二眼看着那小女孩儿,只觉得胸口一震,当真十分眼熟。 他在脑海里苦苦思索,究竟在哪里见过,却终是想不起来。 时圆明则朝着二人面前走去,二人也只管抹着眼泪。 她便问:老人家是哪里人为甚么哭呢 那老汉瞧了她一眼,用一口陕阳口音回道:说给你,不说给你,也么甚差别,还是不说了。 时圆明心想原来也算个老乡,便也用陕阳话回道:莪ě老家也是陕阳渭南的,你只管说与莪,管它有没有用,又不费事。 那老汉见她也是陕阳人,这才说道:莪叫钟喜顺,陕阳汉中人,老家闹虫灾大旱,饿得抗不住,就带上婆姨和两个女子来潭州了陕阳当地多将媳妇儿唤作婆姨,女儿唤作女子。 原想着投奔王家表亲,心思谋他们家是做钱庄大生意的,从前不行的时候又受过莪们恩惠,咋也该给个安顿。 哪球知道,一到王家,连门也进不磕,盘缠又用了光光接的,又么甚谋生的手段,眼看饿死呀哇,只好领上大女子去南门街上卖唱了。 谁想见么唱几天,就让王家的灰小子,叫个王敞贵的遛街时候看上了。给了一贯钱,就把俺大女子强强拽上走啦。 原本俺婆姨想,拽走就拽走哇,咋也能吃得好,穿得好了。莪也就认命算了,可么过半个月,就听人说,在福喜院里看见莪大女子做那不要脸的营生了。 差点把莪气死了,一打听,才晓得是那王敞贵灰疙泡意为混球,耍完莪女子几日,就腻了,一把卖进了福喜院。 莪和婆姨去要人,那老鸨说,当初买时候耗了一万两银子,只要补上就把女子还给我。 可王敞贵原先就给了一贯钱,现在算下,差了数不清的。便是把俺们俩口折兑成骨头炖汤,风干了肉做腊肠卖掉,也凑不够零头。 莪们老两口愁得没招没法儿,只好天天去福喜院跪着讨人。只跪了几天,俺婆姨膝盖就跪烂了。又过了几天,伤口上都混出生蛆了。 老鸨看得恶心,也给闹得烦了,又嫌俺们晦气生意,就叫伙计把莪们老两口狠揍了一顿,莪婆姨头上中了棍子,当日就断了气。 俺大女子听她娘死了,觉见自己又么脸么皮,又么甚好活头,过几天夜里也上吊跟着走了。 现今就剩下老汉我带着二女子,每日靠乞讨营生,饥一顿饱一顿,真叫个么活头。 老汉莪咽不下这口气,便告了官府。 哪晓得这知府也是个灰球,听俺告的是福喜院老鸨,糊弄派来两个倒霉官差,糊涂兜了一圈,专说我么证据,是诬告。揍了一顿板子算了,还叫我再不许告官。 今天是女子头七,莪过来烧点纸,不敢让福喜院的伙计看见,就绕在墙外面烧哇,又想见来这儿遭的罪,又心疼婆姨和女子,又是气,又是冤,眼泪疙瘩就绕着眼窝瞎转。 莪想死,却舍不得将二女子一个留在世上,又咽不下一口气。莪要活,但现下饭也吃不上,孤落落臊惶惶,真叫个没个活头。 说着,眼泪就顺着脸颊滚了下来,忙伸手擦掉。 莪想过了,今日烧完了纸,就一把跳进潭河里死个痛快。姑娘一瞧便是富贵人家,若是能行行好,便帮我给闺女找一户善人收养了,老头子在地下也会念着你的好 身旁站着的那个小女孩儿听了,也是双眼通红,泪流不止,看着可怜巴巴的。 时圆明便道:老伯你这是说得甚话 你遭了这么大的罪过,莪能白眼瞧着你就当莪是你亲闺女,今后的生计全由莪伺候你。 南秋赐听她这么一说,胸口给法华寺大钟撞了一般,嗡嗡轰轰的,心道:这才是有情有义的奇女子,只可惜了错入了沼泽臭泥里。 老汉红着眼想说甚么,眼泪却串了珠地往下滚,气喘得没个整话。 半晌才道:你个女娃子年轻轻的,带上老汉和这小女娃,不似个千里马折了腿金凤凰背着鬼净是拖累么你快快走哇 时圆明却强拉着父女两个去吃了顿好的,又买换了身衣服。 问老汉现下哪里住,老汉道:哪都住着了,也么个安生的。 便将二人安顿在一家客栈。 过会儿,自个儿走了出去,气得心抖手抖,心道:不将这几个黑心杀了,还不给我气死 时大美女要发飙了。 223.第223章 皎洁月下玉冰冷 ♂, 从客栈出来,时圆明便想着去王家杀人了。 走了半道,忽然想到:这老汉说得是真是假,可也不保定。我先去打听打听,待查实了再去也不迟。 况且,现在大白天的,干什么也不方便。 便先回到福喜院,找到钱串串房内。 只见门口有个伙计把着,横横的跟站岗似的。 于是,假作路过,一招将那伙计制住昏过去,才走了进去。 一进屋,瞧见钱串串正面色焦急来回踱步,便笑道:姐姐在烦什么 钱串串见她还没走,急道:我的祖宗,你赶快去吧 时圆明却道不急,便问了张喜顺的事情。 钱串串道:这一家倒了八辈子血霉,哪是你能管了的。 说罢,又念叨着要她快走。 时圆明见此事保定无疑了,便先与她应承下,离了福喜院。 打探了城府住处,摸清了布置。 又找了家卖布的,扯了几尺黑布,又拿来剪刀针线,自己缝了一身夜行衣。 心想:除恶先除首恶,此事祸由王敞贵,定要先拿他开刀。 等到夜黑了,腰里别了短刃,着上夜行衣,翻墙进了王家大院。 南秋赐一路跟着她,瞧见她身形矫挺健美,姿态舒展自然,好看极了。 又见她气愤愤的样子,觉得如此快意恩仇,说干就干,实乃女子里也万中无一的侠客。 思来想去,终于打定主意继续跟着,万一有什么意外,好做个帮衬。 时圆明入了院子,才发现时候不巧。 许是王家正在招待客人,人来人往,吵吵闹闹,根本无从下手。 便思忖,王家是习武世家,走镖生意起家。 做了钱庄买卖后,家中老少也没落下功夫,寻常家仆都会个两三式飞鹰爪。 自己一旦叫人发现,引来庄众,难免双拳难敌四手。 便想找个地方先藏着,待在夜深人静之时,再寻机会。 岂料得过了二三时辰,仍是这般热闹。 心里的火气却是越涨越高,暗道:再等下去,岂不是要将我憋坏了 可又晓得此时绝非动手良时,思寻半晌,便先行离开王家大院,径直去了城府家。 去的时候,想起那老汉挨得板子受得冤枉,心里面火光四射烟熏火燎的。 待走进了反倒渐渐消了火,心道:这城府罪不至死,杀掉着重了。可不给他教训,我心头这口恶气怎么出 想着,便到了城府住处,找到内苑外墙,一跃翻了进去。 院里一只大黑狗正要叫唤,给她隔空一指点晕了。 扭头瞧见正屋一间,耳房两处。 小心摸入正房内,只见里面静悄悄的,徒屋四壁。 靠里有张双人木床,颜色损旧,木漆斑驳。 床上睡着一男一女盖着泛黄的棉被。 心中暗道:家里倒是清寒,料来不是个贪官。偏偏是个欺软怕硬的,你不为穷人做主,比那贪官也好不在哪儿去。 但见其家中如此贫困潦倒,却是下不去手了。 心里寻思:听钱姐姐说,这城府为了潭州城的百姓,甘愿拿出几万两银子。自己却紧衣缩食,一贫如洗,倒也不算坏的透顶。 想了想,从怀里掏出那匕首,三下五下给那知府剃了大光头,月光映进来,趁的好不光亮。 她一眼看去,觉得甚为滑稽,终于心情大好,瞧向知府身旁酣睡的夫人,暗道:不给你点颜色瞧瞧,还以为我是怕了你呢。 一刀下去,给那夫人也送了一大光头。 又将散乱的头发拢起来,在地下摆弄一番,合成一句: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小心尔的狗头 不由莞尔一笑,接着去了两处耳房和鸡圈狗窝,给那小姐丫鬟统统剃了光头,给那公鸡黑狗溜了浑身光,才意犹未尽离去。 南秋赐躲在一处,瞧她童心未泯,玩得兴致勃勃,亦不由得忍俊不禁。 魏不二则在心里啪啪鼓掌,佩服她奇思妙想。 从城府家出来,已是午夜时分。 想起钱串串所言,寻思:这老鸨怕是不简单,留着后面收拾。 于是,直奔王家大院,果然到了夜深人静时分,院子里万籁俱寂。 她尽量挑着隐蔽处走,待保定没人了,才一跃几丈上了屋顶。 接着轻车熟路,去了王敞贵屋里,瞧见里面空荡荡,一想准是去找他爹了。 便也径直找去,到了那房顶,掀开瓦片瞧去,只见两个人都在。 王敞贵正气得面红耳赤,恼道:你咋让那老鸨哄回来了时婊子呢 对面站着个六旬老汉,正是其父王抹宽:你气什么老鸨看中了她,要留在福喜院里做花姐,不正遂了你的心思 王敞贵一喜:当初娶回来,叫我担了个虚名儿,你和我哥得了便宜,现下可不干了。 王抹宽道:当初是你迷上了凤睦莞,泡在福喜院里不出来。老子怕她耐不住寂寞跟了别家汉子,这才帮你交些例银,总归是肥水没流到外人田。 王敞贵道:时婊子原先是个蒲柳之姿,哪及得上凤睦莞一根毛发。谁想到现下出落得这般风骚,捎带一眼都消受不了。 说着又一愁,恼道:那婊子武功高得很,谁能制住她 王抹宽道:老鸨有样药丸,每日下到她饭里,不出三五日武功就废了。 二人说着嘿嘿笑起来,王抹宽又讲起时圆明昔日的好处,听得王敞贵心痒身痒,听得魏不二面红耳赤,听得南秋赐发指眦裂。 一扭头,却瞧见时圆明一动不动伏着,面目神情冰的似块冷玉。 皎洁月光明朗朗洒下,镀了她脸上一层薄薄白霜。 高挺的鼻梁像夜下远方悬云的山峰,在人世间的圣洁处,孤傲地耸立着。 南秋赐似被月光晃眼了,朦胧地瞧见,此刻屋顶瓦上的时圆明,与昨日桥下船头的时圆明,与豪饮朵颐的时圆明,与慨歌劲舞的时圆明,渐渐融为一体,又倏地分成两个截然不同。 原先似薄纱笼罩的神秘感统统掀开,呈在眼前的,非是遥不可及,非是高深莫测,而是有血有肉有痛有恨,活生生真切切的女子。 他忍不住想走上前,可刚鼓足勇气,又记起先前盘桓在心中的龌龊想法,恨不得扇给自己一个耳光。 看着同样的月光照在不同的两人身上,却显出天差地别的颜色模样,更是自惭形秽。 忽而,又觉得这样真实的她,愈加高不可攀,连与她说句话都是亵渎多于安抚,侮慢胜过慰藉。 在前面福喜院中,时圆明说起自己在王家的处境,说了一句:公健叔壮,聚麀之危。 有些道友觉得危,应该并未发生。 我也不晓得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相信时大美女是有苦衷的,就让故事慢慢揭开面纱吧。 今天这一章发出来,魏不二就正式跨过了50万字的关口,想了想,真是不容易。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昨天推荐票的总数也超过了10000,这是几个月前想也不敢想的,多谢各位道友了 对了,qq群的书友竟然也到了115个,群里的书友越来越活跃,我给众位书友设置了非常好听专属称号,有没有想进来瞧一瞧的 最后,我对魏不二前二十章的内容进行了不晓得改动,但是不影响后续观看,有兴趣的,可以去腾讯书城和创世看看。 各位道友,晚安了 224.第224章 福喜院中魔影现 ♂, 王氏父子二人龌龊聊到深夜,王敞贵自顾回了房。 时圆明跃下房顶,推开房门进去,月光渗进来,半明半暗的,却也不碍事。 她熟络地向卧床走去,隐隐瞧见王抹宽躺在床上睡得正酣。 便摸出短刃,比在他的脖子上。 心中暗道,此人这般诋毁自己,只凭这一点,便该毫不犹豫结果了他。 正寻思间,那王抹宽大概是觉见了脖子上冰凉凉的。 猛地一睁眼,只见钢刀架在要命处,时圆明正冷冰冰瞧着他,立时吓得魂都没了。 但瞧她只是持着钢刀在自己脖子上比划,并未真的动手,便忙不迭地求饶。 时圆明冷笑一声:张喜顺家的大女儿,叫你们父子卖了十万两,人家托我要回来,不然就给你抹了脖子。 王抹宽苦道:此事天大的冤枉,他女儿哪里值十万两银子那黑心肠的就给了五百两。 时圆明神色一缓,心道此事更没跑了,再也不用问什么。 王抹宽见她不再冷冰冰的,直以为念起了昔日恩情,忙和声道:明儿,自你走了,我和敞贵时时刻刻惦着呐。这次回来,可好不走了 时圆明冷笑一声,一掌拍到他百会穴,将人击晕了。 又一步跃上床,摸见铺盖下面一个木柄,轻轻一扳,墙壁上缓缓开了道暗门,里面是一丈见方的暗室,藏着金银古董百样。 另有数叠银票,便从中数出一万两揣入怀中,暗道:当日我离开的时候,分文未取,那是嫌弃此处的银子脏兮兮。没想到,今日还得加上一个血淋淋。 想着,便一手将王抹宽提溜起来。 出了门,又找到王敞贵的房间,如法炮制将其制服了,将父子二人一并提着从大院离去。 南秋赐见她远去了,心想这种脏银子,岂能留着不取 便自顾溜进王抹宽房里,打开暗门,将那值钱的财物通通塞入储物袋中,这才回去找她。 时圆明则趁着浓浓夜色,出了城外,到了深山老林之中,将二人各处穴位点住,又死死绑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这才将人叫醒了。 父子俩个一睁眼,瞧见时圆明冷冰冰瞧着,便是连声告饶。 时圆明冷冰冰说道:你们两个长了狼心狗肺,多半也不是人生的。我这就请二位的同伴来招呼。 说着,便自顾离开了。 过了不多久,只听见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了野狼凄凉又高亢的嚎叫声,从一片林子回荡到另一片林子,不停地回响在山谷中。 那嚎叫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密集,似恶鬼的脚步在一步一步靠近。 父子二人心里直叫一个瘆得慌,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灌得浑身冰凉凉的。 却又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只怕将饿狼招引过来。 但不一会儿,那狼嚎声已然近在数丈之内了,其间夹杂着凌乱的野兽奔跑声。 再一瞧,数十双猩红的眼睛,已在前面不远处的林子里,似鬼火般晃动。 下一刻,狰狞的身影便从林子钻了出来,亮出锋利的牙齿,狰狞着,咆哮着向二人扑去。 这一番变故,魏不二尽数瞧在眼里,心下翻起滔天巨浪,浪头上只剩了一个念头:时姑娘杀了人 在不二心中,杀人总归是不对的。 可此时此刻,却偏偏觉得好不痛快 半响才平静下来,心里寻思:杀人就算不对,也得看杀的是甚么人。像王敞贵父子这种黑心肠的,杀一万次都嫌少罢 时圆明料理了二人,难免有些复杂的心情,却又难得一身轻快。 从山谷中出来,进了潭州城,便直奔福喜院。 南秋赐亦是小心翼翼跟在她身后不远处。 到了福喜院,大约已是丑时。 时圆明料那老鸨该睡熟了,便兜去她房门口,却听见里面正说话着。 戳开纸窟窿瞧去,竟是钱串串端端跪在老鸨身前,弓着腰,匍着头,乖极了。 只听老鸨道:都说闺女养大了,不听话,不中用,果真说得很对。我当初多半是脑子沁油了,才将你生下来。 时圆明听了心头一跳,这才晓得这二人竟是亲生母女。 故而,钱串串先前所说出生于贫寒人家,多半是假的了。 又听钱串串道:我哪有不听话,你叫我来院里做营生,我就来了。你叫我接客人,我就好好待他。你叫我跟时姑娘结拜姐妹,我可不照做了 老鸨冷笑道:好哇认了干姐姐,便学会顶嘴了。再认个干妈,便该将亲娘杀了呢。 钱串串忙摇头,只道不敢。 老鸨又道:我问你,我叫你将那药丸下到她茶里,你怎么不照办 钱串串忙道:哪有不办的那茶里早就下了药,正要劝她喝呢,你就进来了。 老鸨道:倒还要怪我了。你明日一早给她送去早膳,叫师傅多备些点心,多做些花样。 此番要是再不成,就跟你姐姐学罢。蛮大人早就看上你了,还是我给压着。 钱串串面色一白,连连点头,匍得更低了。 时圆明心里一凉,恼恨这位好姐姐原来是这般得来,亏了自己还当她一片热忱。 心里凉罢,又暗自奇怪她姐姐如何了,那蛮大人又是何人。 过了一会儿,钱串串从房里退出。 时圆明避开她,又靠上门隔了窟窿望去。 只见老鸨鬼鬼祟祟地爬到床上,伸手在床延摸了一通,忽地床板一翻人就落了下去,再不见踪迹。 时圆明登时一惊,忙打开门走进去,也在那床沿边摸揣一番,却无甚动静。 想了想,便学那老鸨一般趴在床上,又一摸床沿。 果然摸到一个手柄样的机扩,轻轻一扣。 倏地身下一空,整个人翻去了下面,向下落了一丈才触到地面。 抬头一瞧,竟是三面环壁,眼前一道暗廊不知通向何处,廊壁两侧灯火间隔,照得通明。 沿着廊道走了几十丈,两侧渐宽,廊顶渐高,不由得愈走愈惊,寻思一个开窑子的老鸨,干么要挖这般阔大的廊道 南秋赐见她翻到了下面,忙要跟上,却想到:下面也不知是个甚么情形,万一不大宽阔,我一落下便要被她发现了。 倘若被她发现了,这该如何解释难不成要说,我一路鬼鬼祟祟跟着她么非得叫她羞臊一番,万万不可。 便又待了一会儿才跟下去,沿着那暗廊直走,灵识大开,觉见时圆明在前面不远处走着,这才放下心来,缓缓跟在她后面。 时圆明又往前走了十余丈,忽见暗廊分岔,前面并了三条通道。 稍作寻思,便向当中那条走去,只见通道两侧又并了十余道暗门。 随便推开一个,走进去便是一股恶臭袭来。 里面是三丈见方的小屋,地下空空荡荡。 抬头一看,竟瞧见三个硕大的肉瘤,顺着碗粗的藤条垂挂着。 瘤壁是透明的青色,向内望去,登时骇了一跳。 只见那肉瘤之内,倒悬着一个面目狰狞的怪物,头长青角,凡人身躯,浑身黝黑,蜷缩着身子,紧闭着双眼,似是睡着了。 这怪物,无疑便是角魔了 225.第225章 黄角狰狰现身形 ♂, 时圆明闯入石门之中,胸口猛地一窒,一眼便看到了这三个怪物。 心中大吃一惊:老鸨藏着这么多角魔干么都说角魔可以幻化成常人样子,难不成她自己也是个角魔 又想钱串串是老鸨亲生的,怕亦是角魔差不离了。 自己竟然同一个角魔拜了干姐妹,一时间又是惊骇,又是哭笑不得。 稍作权衡,又琢磨:人都说角魔厉害,寻常一个青角魔,一百个成年人加起来也未必敌得过。 这地道里十个暗门,十个小屋,若都如此,怕是至少藏着几十个青角魔。 这其中定是有极大的阴谋诡计,若不趁此机会通通杀了,日后不知要害死多少条人命呢。 心下一厉,从怀里掏出一柄匕首,聚了十成内力在刀刃上。 全力一挥,只听扑哧一声,刀刃划破了壁囊,一股酸液散着恶臭四溅开来。 那角魔身子露在空气中,瞬间干煸枯萎,缩成拳头大的一团肉掉在了地上。 她自然又惊又喜,全未想到平日里凶悍无比的角魔,在这肉瘤之中竟是如此脆弱。 再瞧地上的肉团,便是又划出一刀,将那肉团割成两半,里面全是绿油油的息肉蠕动着,一沾空气,顷刻间萎成了黑色的干肉。 南秋赐则远远跟着,见她走进一道暗门许久不出来,心中颇有些不安,想跟进去,又怕被发现了。 权衡再三,才凑在那暗门上附耳探去,忽地听见里面传来了动静,便猜到时圆明要出来了。 赶忙躲入另一道暗门,一抬头,亦是瞧见了三个倒挂的肉瘤。 仔细看罢,发现里面藏着角魔,登时胸口一紧,心脏快要停了。 不二亦是吓了一跳,心中暗道:这肉瘤之中装得无疑是角魔了,但却不晓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又忽然想到,自己能来到这幻境之中,经历这些事情,多半是南秋赐搞的鬼把戏。 他先前还纳闷南秋赐究竟要干什么,看到这副情形,忽然有些明白了。 难不成,南秋赐要告诉自己的,正是福喜院中暗藏着角魔 此事的确干系重大,自己若是出了幻境,定然要尽快报与师傅处置。 但奇怪的是,倘若南秋赐真的是这个目的,他只需给自己说一句话便可以,何必大动干戈,造出这幻境,让自己亲身经历一番 想来想去,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南秋赐则迟疑了半响,眼见肉瘤之中并无动静,才想到:这可要命了,若是惊动了这几个角魔,只怕要把命丢在此处。 正要退出去,忽地身后的暗门打开了。 他慌忙用掉一张隐身符,躲在了屋子一角。 向门口望去,竟是时圆明小心翼翼溜了进来,手里挥着匕首,一刀一个将三个肉瘤割烂了。 南秋赐不禁瞧得目瞪口呆,想人人谈之色变的角魔,如此轻易便被她结果了,心中一半是惊讶,一半是羞愤。暗道:原来,这肉瘤中的角魔一旦沾染了空气,便要枯萎死掉的。 我只顾着害怕保命,倒是时姑娘勇不畏死,大义除魔,比我等本该除魔卫道的修士强多了。 只瞧着时圆明进进出出,转眼便将十道暗门趟遍,又割破了三十多个肉瘤,这才往通道更深处探去。 只过不远,又遇见一道宽敞石门,用力一推,竟纹丝不动。 四下摸索一番,果然找到一处机廓,轻轻一扳。 石门缓缓向内退去,待轻步走入,石门又自行关上。 南秋赐便在这一瞬间,持着隐身符一并跟了进去。 时圆明举首四望,只见室内十分宽敞,布置简适,几尊青石椅环绕一周摆布,个个磨得滑平亮净。 靠北面安放一张玉石床,走近一瞧,床上躺着一个相貌清秀的女子,神情极为憔悴不堪。 那女子察觉到时圆明走了进来,微睁双眼,先是吃了一惊,转而呢喃道:救我。 时圆明正要问话,忽听石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那女子面色大慌,忙叫时圆明藏去床底,她便照做了。 紧跟着,便听吱的一声,石门推开。 她由床底望去,只见一个面目狰狞的怪物大摇大摆走进来,顶生黄角,面貌凶恶。 身躯与常人相仿,只是肩膀处生出了八支黑黝黝的手臂,浑身赤条条的。 南秋赐却是半口气都不敢出了。 他认出这是多臂一族的黄角魔,心里大喊不妙:我万万不是它敌手,只盼时姑娘莫叫察觉才好,否则,否则 便想到时圆明若是被这角魔擒住了,自己真不知道该不该去救。 正想着,那角魔径直压到了床上,骑在那女子身上,嘴里吐出生硬的人语:钱罐罐,你娘太不老实,本大人让她将你妹妹送来,她不听话,还骗我。 这声音哑涩难听,时圆明细细琢磨,才晓得这女子叫钱罐罐,联系先前老鸨说的话,想来是钱串串的姐姐。 又听钱罐罐强笑道:大人得了小女子,还不知足呢。 那黄角魔咧嘴嘿一笑,忽地扑在她身上前俯后扑撕扯击撞起来。 八支手臂齐齐上阵,一边吭哧吭哧低嚎着。 钱罐罐立时高亢地叫起来,声音尖厉刺耳,仿受极刑一般。 那黄角魔听了却极为受用,喘息愈加亢奋,动作愈加粗狂。 玉石床足有千斤重,却叫它摇得吱吱晃动,随时要散架的样子。 时圆明藏在床下,各种声响听得真真儿的,又是面红心跳,又是义愤填膺。 看钱罐罐方才喊救命,现下又如此痛楚不堪,料想她绝非角魔了。 那么老鸨是她娘,钱串串是她妹妹,也俱是寻常人了。 便在心中愤骂:这混账老鸨,亲生的两个女儿,一个逼到妓院待客,一个迫给角魔糟蹋,真叫个大粪做的心肠,叫我杀死一万次都嫌少了 忽然想到这角魔全在兴头上,身心正当放松,此刻挥刀捅在它心口上,必能要了其性命。 念及于此,不由地心跳加快,握刀的手沁出了一层汗。 便在此时,那角魔似是察觉见甚么,忽地停下,怒吼道:是谁滚出来 各位书友,说起最近这一段回忆,很多读者觉得太长了,这个我是承认的。 手予晓得,大家想看看不二在玄冰洞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宗门发生这么大的变化,他到底该怎么做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但是请各位道友想一想,魏不二现在对外面的险境还一无所知,对李青云是善是恶还分不清楚,他的本领还不够强,修为还不够高。 虽然面临极其危险的境地,但手予不可能让不二立刻变得聪明起来,立刻洞察秋毫,更不可能一瞬间将不二的本领变得无比厉害,这不切合实际。 所以,现在让不二从玄冰洞里走出去,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不二身陨道消,本书就此结束。 因此,不论是对于这篇,还是对于魏不二,这一段成长的旅程是一定要踏踏实实走完的。 最后,想说今天又递交了签约申请,估计还是没戏 但是qq群的道友增加到了120个,飞速增长开心 226.第226章 血爪恶娘何采薇 ♂, 那黄角魔猛地一喝,南秋赐便觉得心脏快被它吼停了,只好猫在了墙角,一动也不敢动。 魏不二只道时圆明给它发现了,立时要冲上去与那角魔搏命。 可身子不听使唤,心中大急:快救人呐 南秋赐却是一动不动,毫无出手的打算。 时圆明此时正是郁闷加惋惜,当要骤起全身之力袭去。 忽听门外传来一个笑嘻嘻的声音: 啊呀,蛮大人,是我,是我,扰了您啦 时圆明认得那是老鸨的声音,这才稍松了一口气。 黄角魔冷哼一声,懒洋洋地从钱罐罐身上跨了下来,恼道:甚么事 老鸨笑回:客人们都来啦,劳烦您见见罢。 只见那角魔张开嘴,将右手伸进去半截,从里面掏出一个方盒。 打开方盒,里面是些黄色粉末,照着身上一撒。 他的肌体筋骨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扭曲变幻着,头上锥角也骤然消失。 不一会儿,竟然变成寻常人类模样,又穿上了一身灰布衣裳。 接着,重咳一声,石门才打开了。 老鸨笑着走进来,身后鱼贯而入四男一女,为首一个男子,白眉鹰目,五短身材。 第二个,体型宽厚,光头瓦亮,是个和尚。 面容可憨,观气度似高僧,看风采是大德。 手里拿着个白铮铮的木鱼,脖子上挂着一圈牙白佛珠。 第三个,面容粗犷,身形高大。 身着短褂短裤,手臂腿脚向外露着,毛发密密麻麻,极为旺盛,直似个野人一般。 第四个,身着一袭白衣,形容俊俏,金扇持手,是个风度翩翩的年轻公子。 最后一个是女子,苗条身量,精修五官。 但瞧面上却被划了几道狞厉的疤痕,显得整个人戾气极重。 在看她下半身是坐在轮椅上的,想是落了残疾。 时圆明伏在床底,小心打量众人,大抵猜到他们都是修士中人。 但看神情模样,只觉得皆非善类,又想他们人多势众,更不可蛮干了。 南秋赐细细瞧着,凭他多次下山历练的见识,竟也无一识得。 直到那残疾女子坐着轮椅进来,他才忍不住深吸一口,心中着实惊诧。 原来,这女子的形貌太过扎眼,又实为特殊,由不得他不认得。 她的名字叫作河采薇,在修真界实有威名,先有美称唤作采薇仙子,后来众人都叫她血爪恶娘。 本是宏然九宗之一月林谷的弟子,亦曾是天下间少有的美人。 曾几何时,各门各派仰慕追求她的修士似过江之鲫,难以计量。 可河采薇偏偏爱上了一个凡人,甚至不惜背出宗门,委身下嫁。 此事一出,立时震惊了宏然修士界。 须知过往数千年,修士男子纳凡人女子为妾多的是,但修士女子嫁给凡人男子却极为稀罕。 不敢说后无来者,却也是前无古人了。 何况她以风华绝代的容貌,觊觎者甚众,哪里肯让一个凡人沾了便宜。 在她大婚当日,便有数十个宗派弟子专来抢亲,却被她巧施妙计,一个个赶跑,反倒成就了婚宴上的风光无限。 待为人妇,她本想嫁得心上人,成就一番圆满姻缘。 岂料得,婚后婆婆嫌她风花雪月,吟诗作对,弄琴作舞,不似个媳妇儿模样。 她只好改成日夜勤作,针线刺绣,相夫教子。 哪知她丈夫原先娶她就是图个新鲜,至后来见她与寻常女子无异,便也索然无味。 时日稍久,也在外鬼混了别家女子。 只是惧她是个修士,功法高强,一直瞒着未说。 终于有一日,婆婆与丈夫合计,狠心在她饭里下了毒药,直以为毒死了她,便抛尸荒野。 只凭了她命大,被一只秃鹰当作死尸,在觅食间抓破了脸庞,放去多半的毒血,这才侥幸活命。 但面上的疤痕和腿上的残疾却是落了终身。 等她养好了身子,性情急转剧变,只觉得天下所有男子皆是负心薄幸之人,统统该杀。 很快便将丈夫一家连同外面鬼混的女子一并抓起来,百般折磨之后,才一个个剖堂破肚,挖出心脏,熏烤而食。 之后,她四处游荡,专寻天下间的负心男子,一旦寻到,便要蹂躏折磨至死。 如今她手里已犯下千条人命,宏然宗门早就将她列入百恶榜,悬赏不菲要捉拿她。 可榜文一发数年,她仍是好端端的。 南秋赐正在诧异中,这四男一女却已落座。 老鸨端茶来奉,边向黄角魔道:蛮大人,便是这几位英雄好汉啦。 先倒茶向那白眉鹰目的男子,荐道:这位雪山鹰侠苍游海,雪山功已臻造化,藏域之内少有人敌。 又伸手比向那体型肥硕的男子说道:这位笑面佛陀满天大师,师出法华寺,是有口皆赞的高僧大德,最擅慈悲掌。 接着缓步走向那面容粗犷,高大威猛的男子。 只见他赤着双足,将两腿窝在椅面上。 便笑道:如此不见外甚好 这才是湖山猿圣候登岩呢,天底下最直爽性子,兽体功夫横练一身,万山里的怪兽都不及他强悍硬朗。 接着,又靠向那位容貌俊俏的男子,身子挨着身子,轻笑道:一只翡翠金扇笔,绘尽万种世间情,说的就是他啦,玉面痴郎凌昭昭。 那老鸨笑吟吟叙着,南秋赐却听得直出一身冷汗。 这几个人,他虽然从未见过。 但是他们的名字,在修士界中却是大名鼎鼎了。 签约申请发出去,至今还没有消息 贫道掐指一算,这其中必有阴谋。 227.第227章 百恶榜中五魔聚 ♂, 听了这几个人的名字,南秋赐立时想起了修士界里,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百恶榜。 据说,那榜上列着一百个残忍无道,穷凶极恶,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每个魔头的名字拿出来,都得叫人心中发寒。每个魔头的事迹道出来,都叫人汗毛直立。每个魔头现身一处,都不知要掀起多少腥风血雨。 按着老鸨所述的名字,对上各人形貌特征,他一下子认了出来,这几人竟全是百恶榜上的大恶人。 只不过,那候登岩根本不是甚么湖山猿圣。 修士中人多叫他湖山恶猿,名列榜上七十三名,原是宏然九宗之一湖山兽人塔弟子。 二十年前,正是他新婚不久,不知发了什么疯,竟然手刃其师,又在兽人塔一众长老弟子的围追堵截下,逃之夭夭。 其后东躲西藏,不知杀了多少正派弟子。 那满天也不是甚么高僧大德笑面佛佗,而是人人谈之色变的颅魔骨佗,名列百恶榜第三十五位。 他早先的确是法华寺苦行僧人,三十年前无意中得到一本魔颅经,随身带回法华寺。 原本只是随手放在寮房枕下,不想身上便沾了魔气。 待他正要将此事禀报师门,却被同寝僧人告给了寺中戒律长老,污他不学佛法,堕入魔道。 那戒律长老拿到魔颅经,又测出他身上果真混了魔气。 当下雷霆震怒,将他镇入戒律塔下受戒。 直关了三十年才侥幸逃出,却被法华寺下了通缉令,在人族领地之内四处追杀。 而后销声匿迹多年,再出现之时,已然堕入魔道。 据说,这魔头专杀落单的修士,食其脑髓,取其颅骨,炼成佛珠和木鱼,配合魔颅经和原本的佛家功法,威力着实惊人。 他脖子挂着念珠一百零八颗,便是用一百零八个修士的头颅炼制的。 手中持的白骨木鱼,则是用法华寺启智长老天相神僧的头骨制成,融会佛法魔道,能发梵音鬼语,是极其厉害的法宝。 那凌昭昭更不是什么玉面痴郎,却是叫千皮痴郎的。 位列百恶榜四十四,原是宏然九宗之一洛图宫弟子。 他师傅正是大名鼎鼎的宏然六尊灵山神月,白云厚土,妙手苍狗之中的神笔妙手千寻海。 凌昭昭原本长相是极丑的,偏偏是个千年一遇痴情种。 年轻时候爱上了一个宏然正宗掌门的千金,爱到了极处,为她割肉断肠甚么都是肯做的。 可那女子极嫌弃他面貌丑陋,一面哄着他为自己卖命,另一面却与别的男子欢好。 此事被凌昭昭无意间探破,便死了心,欲远走高飞。 哪晓得那正宗掌门和其女儿害怕他将这桩丑事传了出去,千方百计将他哄了回来。 正要杀人灭口的时候,却被凌昭昭无意中听到,慌不择路逃去。 自此大受刺激,暗中拿住那女子,将其手筋足筋尽数挑断。 又在其面上划了一千刀,扮作乞丐的模样扔在街上,只叫千人嫌万人踩。 末了,又将与她苟合的俊俏男子拿住,活生生割下面皮,做成人皮面具,安在了的自己脸上。 从此专找水性杨花的女子,欢好一番便毁其容残其身。 专找容貌俊俏又喜欢偷香窃玉的男子,采面皮制面具。 人叫他千皮痴郎,想来他制成的人皮面具早已超过千数了。 至于那苍游海,倒的确叫作雪山鹰侠,只不过是阴森森的阴,只因为人阴险狡诈而得此称号。 他是藏域冷家的入赘女婿,娶了冷家先一任家主冷傲梅,后来不知甚么缘故被逐出冷家,也不知是甚么缘故上了百恶榜,名列四十五位。 这几人恶名昭昭数年,皆是宏然大陆有数的高手。 尤其是那个满天,在五个人之中修为当属最高。 据说,那百恶榜上的前二十位,修为至少堪比一纹的黄角魔。 满天位列其中第三十五位,修为恐怕也比一纹黄角魔差不离了。 南秋赐细细观察,琢磨这几人之中,说不定已有人打通了任脉连同了地桥,修为远超了自己,当下便寻思如何能带着时圆明逃出去。 只可惜他所依仗的这道隐身符,唯有呆立不动时才最为管用。 稍有挪移便十分容易在这几位高手眼下暴露形迹,一时间真的是进退维谷。 仔细琢磨一番,便唯有按兵不动一条道可以走的。 待了一会儿,心中又不免有些奇怪。 这几个人皆是穷凶极恶之徒,为什么看其言谈举止和面目神情,多是对这老鸨小心翼翼的,只有河采薇和候登岩是一副气忿忿的模样。 待老鸨叙完话,苍游海才指着黄角魔所幻之人问道:这位兄台是何人,老鸨怎么不作相荐。 老鸨笑道:且容妾身卖些关子。 河采薇却等不住了,怒道:快将解药拿来,我叫你死得好看一些。 候登岩则一把将青石椅的手柄拍碎,当然是极为不满了。 满天也笑道:施主大费周折将老衲等人请来,不会只为了喝些茶水罢。 老鸨惶恐道:哎呀,仙子猿圣且消消火气,佛陀也莫着急,妾身请大伙来,是有天大的好事送与各位呢。 说着,从袖里拿出一个小瓶,轻轻拔开瓶塞,倒转过来,滴溜溜地滚出五粒黄澄澄的丸药,莲步轻挪,一一分与五人 才说道:这五颗清露阴阳丸,还请诸位分三次服用,第一日清晨和着露水饮,第二日正午晒了正阳嚼,第三日子夜沾了月头含,待五日后便药到毒去了。 凌昭昭手里把玩着药丸,笑道:在座的都是老姜老蒜老辣椒,却通通做成了饺子,挨个儿下了老鸨的汤锅。此事若是传出去,真是要被旁人笑话了。 老鸨忙道:妾身自会守口如瓶,绝不叫此事为外人所知。至于先前莽撞,妾身便在此告罪啦,诸位都是大有身份的仙人修士,想必也懒得与妇人家计较罢 说罢,素手纤扶,盈盈躬身,诚致歉了。 凌昭昭笑道:计较倒是罢了,只是姐姐的床头,小弟再也不敢上了。 河采薇冷哼一声:他们大有身份,我没有。他们是男子汉大丈夫,不与妇人家计较,我却不是。你今日不给我个说法,我就挑断你的手筋,再往你的脸上划上一百刀 老鸨微微一笑,脸上瞧不出半点害怕的神情:倘若是妾身真的是无理取闹,得罪了诸位高人大能,自个儿便要羞愤死啦。 我只想问问诸位,修行修行,修到后来究竟能活个多久呢 百恶榜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呢 打通任脉,连同地桥,又是指的什么 且容我慢慢道来。 最近每天的收藏都稳定在了10个以上,贫道表示非常高兴非常满意,要是编辑能给我回个消息就更好了。 228.第228章 人生若无佳人伴 ♂, 老鸨话音方落,候登岩早就听得不耐烦,骂道:有甚么屁快放,我在潭州有个仇家,待会儿就要去杀人了,等不住你这么多废话。 满天笑着劝他:人就在潭州,溜不走,也跑不掉,施主何必着急 且宽她说话,迟去个一时半会儿,老衲帮你一起去超度仇家对头。 原来,这颅魔骨佗满天正是看上了候登岩仇家的颅骨。 他每每杀人取颅后,必备齐法具,专行法事,好超度那死去的人。 只是人都叫他杀了,还有甚么好超度这着实叫人心头瘆得紧。 候登岩冷哼一声:杀人便是杀人,超的甚么度。 满天笑道:施主有所不知,是人皆有孽障。老衲既送他走,便担了必尽之责,定要超度除障,送他一个大圆满,死了好去西方极乐世界。 河采薇冷笑:大师杀了这么多人,得了这么颅骨,做了这么多孽,谁来超度呢 那满天一脸诚挚道:我杀人怀善心,我度人秉诚心。 我心中无罪孽,手中便无罪孽。 佛家有八万四千法门,谁能说行善是修,杀人便不是修 老衲的佛法自成一家,未来修成了罪孽佛,也不用谁来超度。 时圆明入了石人山后,曾受高人点拨,粗通佛法,心中暗道:这个满天胡说八道,歪曲佛法,果然是入了魔障,我日后见了他,可得躲得远点儿。 便是南秋赐在脑海里捯饬这几人往事的时候,魏不二不知为何,竟也晓得了南秋赐想着什么。 他自然吓了一跳,心想时姑娘入了算是进了虎穴狼窝,要想全身而退,简直比登天还要难了。 便在此时,又听候登岩对满天说道:我作恶多端只管认了,日后下了十八层地狱也由得他去,不像你这秃驴假惺惺的。 说罢,又向老鸨冷笑道:照我现在这般活法,迟早给人杀了,多活不过几年。倒是这位满天大师一心向佛,怎也能活个一万岁才好。 满天双手合十,一脸淡然:昨日来,明日走,多活几载,却无甚差别。 河采薇冷笑着不说话。 苍游海见众人都不把老鸨说的话当一回事,心中暗道:这解药也不知是真是假,我且与这老鸨客气客气。 便认真回答:修真之人,倒是比寻常人多活一些,从前有高人大能最多活到一千岁。但如我等,到头来也就二百年罢了。满天大师修为高深一些,多半能活到三百岁。 再为甚者,宏然六尊灵山神月,白云厚土,妙手苍狗许是能活到五百多岁。法华寺的和尚,吃斋念佛修禅心,也能多活几年。 老鸨笑着点点头,往当间儿迈出一步,向每人瞧过一眼,引得大家都看她才好。 接着笑道:诸位,倘若我说,我要许你们一个千年不死的肉躯如何呢 老鸨此言一出,厅内立时安静了。 须知个人修为首要看资质天份,却也敌不过光阴之功。 纵是资质再差,只消获得长久些,苦修个五百年,便也足以傲视宏然亦难逢敌手了。 缘此,那些延年益寿的灵丹妙药往往炙手可热有价无市了。 众人一听之下皆有些心动。 默了半响,苍游海才道:老鸨不是与我们玩笑罢 老鸨笑道:千真万确,比真金还真呢,若不然就让采薇仙子来把妾身剐个大花脸好了。 众人见她信誓旦旦,不得不信,但偏偏又疑窦丛生。 林昭昭笑道:亲姐姐,何苦来骗我们你又能得了甚么好处 时圆明躲在床下被他叫得落了满地鸡皮疙瘩,心道这老鸨论年纪怕做你娘也合适,这一声亲姐姐如何能叫出来 却是她不大清楚这林昭昭今年实实在在七十有二,做这老鸨父亲亦绰绰有余。 只是举凡修士,多半得益功法,驻颜持久。 任他百十来岁,也大有可能二十出头的模样差不离,何况林昭昭兜里装着一千个面皮。 老鸨轻轻凑过去,挨住他,笑着回道:好弟弟,我的确晓得有位高人能叫咱们福寿永葆千年不死。只不过请他出马,须得大伙先办妥一件事。 河采薇冷笑道:我便知道,定不是甚么好事。 候登岩亦说老子不信。 苍游海劝道:听一听又不碍事,且由她说说到底要办甚么事,又怎能叫咱们福寿永葆。 南秋赐对那长寿之法自然也大感兴趣,立时将耳朵眼儿大开。 魏不二却在心中暗叹,倘若人生不能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便是多活一百万年,又有什么意思呢 想到这里,脑海中竟然毫无预兆地浮出了钟秀秀绝美清丽的容颜,他自己也是惊呆了。 老鸨见众人都在认真听话,便拿起茶壶去满茶。 只有候登岩喝下一半,其余几人疑她再下毒手,俱是滴水未沾。 她心中暗道:这几人都对我多加提防,只有这候登岩大大咧咧,全无城府。如此看来,这突破口还需从他着手了。 便向侯登岩道:侯大爷,你们几个都是真性情真好汉,可为甚么宏然宗盟偏偏容不下你们,又将你们列入百恶榜里四处追杀 大伙明明是叫人迫的,不得已而为之,却被说成甚么恶贯满盈无恶不作。 他们又能好在哪里去平日里仁义道德的模样,背地里干的勾当净是见不得人。 叫老鸨这般一说,候登岩惶然想起,那个月黑风高的晚上,那个阴飕飕昏暗暗的屋子里,自己最爱的妻子与自己最敬的师傅赤诚相拥甜言蜜语的情形,简直如幻如真,历历在目。 河采薇则戚戚想起嫁人前的无限风光,嫁人后的落魄难堪,又想起千百张口舌里传不停止不住的幸灾乐祸风言风语。 各人具有所思,连连点头,不再细表。 老鸨说着,便走到黄角魔身侧,伸手搭住它肩膀。 笑道:我所说的高人,便是这位蛮司里大人。 大伙只消答应他一件事,不单享尽福寿无穷,更能叫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吃一大亏,好给大伙儿消消气。 候登岩拍掌道:好多活几天有什么只要叫他们吃鳖,我定要做了。 其余几人不说话,心里都在琢磨:她究竟会要我们做甚么许下这般大的好处,只怕此事也难办,说不得是要命的活计。 老鸨见状笑道:且管放一百个心,蛮大人要你们做的事,既不难,也不险。 只是有悖常情,有违世理,亦不知诸位是不是框框圈圈里的俗人儿,是不是循规蹈矩的庸主儿,敢不敢把天捅个大窟窿,把地捣个稀巴烂呢 座上诸位手上都沾了不知多少鲜血,捅过多大的篓子,哪有甚么不敢做的 皆给她说得豪气顿生,叫道:老鸨只管说 老鸨见势已成,便转向蛮司里笑道:大人,还请露相罢 蛮司里冷哼一声,忽地身上粉尘抖抖半空,落落一地,在一片灰灰蒙蒙中,现出了原本的模样。 229.第229章 身上有角自为奴 ♂, 眼见那蛮斯里露出了真容,头顶黄角之上,分明均匀排布着三圈清晰的纹理。 众人皆是惊恐交袭,体内法力流转不停,个个都站了起来,直想搏命。 候登岩更是一拍椅子跳将起身,猛地大喝一声。 浑身肌肤血肉爆膨,衣服撑烂成了碎片,毛发顷刻间密布遍身,面上肌肉极尽扭曲,只在几眨之下整个人化作一头赤色巨猿,猛地扑向蛮斯里。 原来,候登岩修习的功法,也是兽人塔的凶猿决,只不过与元霸灵肉合一的修法并不相同。 而是走的掠夺道,从修炼之始便与异兽合练,学其性,模其形,习其语。 至有所成,杀其身,饮其血,食其肉,将其魂魄剥离,以秘法融于自身,最终将对方的修为尽数掠夺归于自家。 这门修法不及元霸的路子精深潜力巨大,但胜在速成,短时内便可练就威力极大的练体功法。 待到战敌时,身子亦可以凶猿的模样,使出异兽的本领,也是非常了不得的。 只不过,被剥离的凶猿魂魄反噬的可能性也相对高了许多。 南秋赐瞧得啧啧称奇,时圆明在床下更是瞧得目瞪口呆。 反倒是魏不二,早先在傀蜮谷中见过元霸的功法,并未有什么吃惊的。 只见那黑毛猿猴扑倒近处,双拳猛地胀大十倍,似两个水缸一般砸向蛮斯里。 蛮司里一声冷笑,肩上八臂只动了一对,臂膀挥舞极快,残影交织似渔网一般,罩住了凶猿,顷刻间在它胸口挥出数十拳,打的胸前的肌肉阵阵战栗,随时要从身上脱落的模样。 只在眨眼间,飞起一拳将它捣去老远,咚的一声,重重摔在墙壁上,直直掉了下去,扬起了一片灰尘。 众人瞧得又惊又骇,不由地暗自寻思,这候登岩论实力与自己相差不远。更遑论他欺到近身处,本该以练体之术大占上风,但竟然被这角魔一拳捣到墙上,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足可见双方实力差距实在悬殊。 再一掂量,大伙皆是觉得在场几人,便是算上满天,联手亦未必能胜过他,心中谨慎忌讳愈甚。 便纷纷站到一处,团作一圈,个个运足法力,蓄势待发。 老鸨却嘻嘻一笑,殷殷笑道:瞧你这直肠子侯大爷,毛躁个甚么,还不都是自己人。 候登岩一趟过手,晓得自己远不是对手,便与众人合到一处,冷笑道:狗屁自己人,老子是娘生的,它是牲口生的。 老鸨道:咱们好好商量,待说得不妥了,再恼也不迟。 苍游海怕他独个儿硬抗给角魔杀了,本就是实力相差,若凭白再损一人,则回旋余地更小了。 忙劝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且听听他怎么说,再一起合议。 侯登岩明知抵不过,只好幻回人形,气冲冲坐回来。 老鸨接着说道:爹生也好,娘生也罢,咱们与蛮大人都有一个对头。 俗话说得好,对头的对头,便是好朋友。咱们合起伙对付宏然宗盟有甚么不好 候登岩哼了一声,其余几人亦是冷冷瞧着不说话。 老鸨接着道:想必众位也晓得,上族一向长寿,寻常青角尊者少说亦有五百年的寿元,黄角尊上则有上千年寿元,赤角地尊更是可以活到三千年之久,大伙可知这是为甚么 南秋赐和魏不二听她将角魔称做上族,心里极是瞧不起。但对其提出的问题,却也大感好奇。 又听老鸨自答道:上族之所以长寿,全凭顶生圣角,增益血脉,极有延年续寿的功效。 蛮大人说啦,诸位只须办妥一件事,便可由他出手,为你们植入圣角,从此福寿永年。 非但如此,还有更大的好处等着诸位呢:只要植入了圣角,立时便可获得圣族血脉独有的异能,自身修为也可突飞猛进,便是有朝一日,打通任督二脉,连同天地二桥,跨过天人之境,亦不是绝无可能的事情了。 此话说罢了,厅室之内一片安静。 须知道,数遍宏然大陆的修士,能踏入天人之境的,伸出双手用十个手指便可以算的清楚。 一万个修士苦练经年,其中也未必能有一个有机会触碰到天人之境的边缘。 只拿此屋中的五个人来讲,修为最差的何采薇,早在三十年前便打通了任脉,跨入了地桥之境,但却止步于初阶,至此再无进地,早就不再抱着侥幸突破天人之境的心思了。 便是五人之中修为最高的满天,也在地桥之境中阶困了二十年之久,虽然从未放弃过对天人之境的渴求。但心里大抵也晓得,自己能取得突破的概率不过千分之一了。 倘若这老鸨所说属实,那这笔买卖可当真是极有诱惑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的平静才被凌昭昭打破了。 只听他笑着问道:头顶挂角也未免太招眼了。何况,此事究竟是真是假,谁能晓得只凭你两瓣嘴肉翻来倒去,叫我们如何信 老鸨却道:我自有实证,便叫你们现下瞧一瞧。 说着,竟伸手解开衣衫,一件件褪去,露出赤条条身子。 便可瞧见一身丰腴凝脂,晃目飞魂。 但更叫人瞩目的,却是胸口之上一道一尺多长荆棘藤萝样的纹身。 只见她嘴里默念几句,那藤萝忽地熠熠发光,接着藤叶来回晃动,顷刻间真的有一条绿茵茵的藤萝自胸口生出,藤头顶着一大花苞,倏地似花瓣张开,里面露出一个一尺来长青色的锥角来。 众人细细瞧过,认得那锥角分明与寻常青角魔头顶之角一般模样,个个惊掉了。 凌昭昭自在惊讶中,忽见那老鸨面上盈盈一笑,嗔道:得罪啦 那青角立时微光闪烁,倏地一道布满尖锐荆刺的藤条自她胸口狰狞生出,转瞬间袭向凌昭昭。 这变故来得突然,凌昭昭却早有所料,右手一提,那柄金扇子的头上忽地冒出个金灿灿的毛笔尖儿,翡翠笔杆,金丝环嵌。 只见他持扇随手一划,毛笔尖儿轻起鹞落,笔墨在空中潇洒飞转,顷刻便画出一只玲珑的金丝雀儿凌空。 华光再一闪,竟毛绒绒地化作真个一般,银铃儿叫声轻鸣着撞向那道藤条。 两相眨眼即触,那金丝雀儿立时似遇了克星般,泛起一阵青烟消去了,藤条却势头未衰,直冲冲撞来。 凌昭昭这才面色一变,再无潇洒从容,急忙聚集法力于那笔尖儿,描出一张三尺宽长的青色盾牌密密实实挡在身前。 那藤条却不再着急攻来,舒展藤身,轻轻绕着那盾牌转了一周,倏地绷紧一箍。 只听刺啦一声,那盾牌瞬间碎成零星小片,又化成点点墨水落在地上。 接着藤收萝尽,在众人一片难以置信的喃吟中,老鸨妥妥穿好了衣裳。 笑道:妾身从前只不过是一介凡人,诸位大抵都晓得。现下不过几年,便能与大名鼎鼎的玉面痴郎稍作周旋,只亏了蛮大人为我植入青藤一族的圣角,如此便该信了罢。 众人俱想:甚么稍作周旋,明明是占了上风。 又寻思只一个黄角魔已叫人心怵,再添一个不知深浅的老鸨,更是难为敌手了。 河采薇方才一直瞧着那道藤萝与青角,忽然想起什么,脸色一变:你身上这样的纹身,难不成,便是传言中的角奴了 额,第十一次申请签约失败 230.第230章 雪山阴侠苍游海 ♂, 众人听了何采薇的话,个个恍然大悟。 大伙早就听闻宏然大陆上,有不少修士或凡人是为角魔卖命的。 他们常常既有修士的本领,又有角魔的本事,寻常修士也难为敌手,被人称之为角奴或是角狗。 但这些角奴多半是在传闻之中,在座的几个人都未曾亲眼见过。 那老鸨笑道:别人称我等为角奴,实在是冤枉了。据实来讲,我等也并非是角族的奴仆,只不过是各取所需的合作关系罢了。 妾身也不兜圈子啦,照直说,再过数十年,傀蜮谷那边恐怕要有大动静。 上族筹谋已久,定要做一单大买卖。 只不过打听到,宏然宗盟也早有应对,大抵将在那谷口处布置九极宝塔大阵。 由九大宗各镇守一座宝塔,九塔镇口,塔塔相应,自有极大威势,再辅以九大宗高手坐镇阵眼,恐怕要坏上族大事。 在座各位原本就是九大宗的高人,只不过是受了排挤才淡出。蛮大人请诸位来,便想请大伙儿出马 说到此处,忽然说话声凭空消失了,但嘴巴仍在不停地上下开合。 不用再猜,这几人定是换做密语之术交谈了。 南秋赐忽然有些担心:这老鸨突然变得小心,该不会发现时姑娘藏身床下了吧 正寻思着,却又重新听到了老鸨的声音:各位,事成之后,蛮大人自会为每人植入一尊一纹黄角,可享千年寿元,如何 南秋赐一听,立时晓得此事干系重大,务须尽快报与师傅好做定夺。 在座几人听了,神色之中则明显蠢蠢欲动。 想那老鸨不过是个寻常人,只植入一个青角便有如此威力。 凭了自家这样好本事,再植入更胜一筹的黄角,只怕立时要脱胎换骨,成为大陆上顶一流人物了。 只有候登岩冷哼一声角狗一只,还想策反老子,白日做梦罢 老子便是被宏然宗盟的修士当畜生一般追杀,也不屑去做什么丧家之犬叛族之狗。 说着,起身向其余几人道:诸位,此刻不动手,还待甚么 把这黄角魔杀了,把这老鸨捉起来,严来拷打,不怕她不通通招了。 只是话说完半响,却无一人响应。 反倒是满天问那老鸨:我们几个形象模样扎眼,老鸨的计策固然精妙,只怕做起来不大容易。 老鸨道:此事早有安排,妾身早在各宗看中几个人选,只待大伙点头答应 说到此处,声音便又消失不见了。 满天却似听到了她的话,面带微笑,连连点头。 候登岩见此情形,立时怒道:秃驴,难不成真要为这角魔卖命 满天摇了摇头:卖命谈不上,各为所需罢了。 候登岩冷笑道:亏你是个修佛的,也干得这等亏心事 你可料得见,此事旦要做成了,九大宗长老弟子多半要死伤殆尽,岂不铸成我人族的滔天大祸 满天笑道:老衲从不做亏心事,这遭也不算。 什么人族角魔,叫佛祖看来,皆在三界六道一切众生内。 你说他是人族,心中有魔,也是人魔。你说他是角魔,心中无魔,也是角族。如何能划得清楚 凌昭昭接道:大师所言极是,都说角魔残忍无道,也未见犯下甚么滔天罪恶。都说正宗扬善,背地里坏事干的比谁都多,我们几个不就深受其害 河采薇也冷笑道:我早就活得没了人样,还管甚么人族角魔。 苍游海也劝道:形势比人强,候老兄都来了此处,还有甚么好顾忌 你现下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走,倒不如与众人合计合计,如何将此事做得天衣无缝,好图个长生不老。 老鸨笑道:这才叫个有见地。 候登岩听得快要气炸了,毛发一竖,蓬地一下,立时又变作那巨猿的模样,吼道:但凭老子想走,你们谁能拦住我 说着,便要蹬腿遁走。 却听老鸨冷笑一声:候兄不会真地当那丸药是解药了罢 此言一出,屋内立时安静了。 候登岩止住了去势,其余几人亦是颜色大变。 凌昭昭面色一寒:姐姐此话甚么意思 老鸨心想事到于此,也不必隐瞒了,便微微笑道:各位都是明眼人,这清露阴阳丸的的确确是解药来着。 但只管一年的用场,过了一年之期,还要麻烦诸位再来妾身此处寻药来。 众人一听,一个个脸色奇差,河采薇立时要动手了。 候登岩却是哈哈大笑:好好好你们可晓得她心肠歹毒了罢。 苍游海亦是怒气勃发,几步走向候登岩身侧,扭头向老鸨道:你做买卖不诚心,叫我们如何信得你 又向指着老鸨向众人道:咱们先将这厮制住,拿来解药再说。 说着,手上雪山功已运转到极致,四周寒气骤袭。 每人都觉着身上冰凉凉的,似到了冷窖。 南秋赐手持隐身符,只怕暴露身迹,不敢驭法抵寒,身上便已有些哆嗦。 反倒是魏不二见识过寒冰界和玄冰洞的厉害,不至于太过难受。 便是苍游海正欲出击时,候登岩已先他一步冲出。 厉声叫道:你这没皮畜奴,吃我一掌罢 说着,便照着老鸨呲牙咧嘴怒冲冲攻去。 可未及近身,忽地后背一寒。 一阵撕心裂肺之痛骤然袭来,逼得他怒吼一声,向身后望去。 立时目瞪口呆了。 竟是苍游海站在相隔一丈远处冷笑着,手里血淋淋握着一颗冒着腾腾热气的心脏。 候登岩再要行动,眼前已昏暗暗一片,堪堪将手抬到腰上,人便直挺挺躺下了。 多谢各位书友鼎力支持,这个月本书在创世主站的成绩真的是蹭蹭地往上涨啊: 报战绩:月点击:7050,月人气:9875,月推荐:3014 手予表示心花怒放 231.第231章 石床之下藏佳人 ♂, 侯登岩倒在地上,背上碗大伤口涔涔往外冒着血。 遇了四周凛冽寒气,又顷刻间冻住了。 这一幕只在转瞬间发生。 众人仍是茫不所措中,苍游海却已将那血淋淋之物丢在地上。 一摊掌化去一层薄冰,手上竟是滴血未沾。 便向众人笑道:这蠢物不识时务,只怕误了大事。现下料理了他,大伙好来合计。 众人见他心狠手辣两面三刀,一个个皆是面色不大善,暗道此人实在不得不防。 不二亦是大感意外,绝未料到苍游海竟有这般举动。 心中忍不住想到:从我以杂事弟子的身份,加入出征傀蜮谷的队伍以来,在外历练不多几年,却是屡见人心险恶,世事难测。 这次在南秋赐所设幻境之中,见到的还是一幅幅丑恶嘴脸,一件件卑鄙无耻的龌龊事,实叫人感慨良多。回头想来,若不是我命数未尽,恐怕早已变成黄土地下一搓灰,堕入万劫不复中了。 我从前命大,运气好,侥幸活到今日,往后可要涨个心眼,万不可以为别人都像爹娘一般一心向善,只为我好。 正琢磨着,却忽然听到拍拍拍的击掌声,扭头一瞧原来是久未说话的蛮司里。 只见他目若蛇珠,鼻似溶洞,扯着嘶哑干裂的声音笑道:苍大侠有见识,是真英雄。 你们要放心,本族一向说话算话,答应给你们圣角,就一定会做到。 说着,将一只手伸入口中,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青角。 忽地一拍掌击向苍游海。 苍游海大吃一惊,口中念念有词,急忙在身前唤出一道寸许厚的冰壁。 那蛮司里却是浑然不顾,掌锋未见丝毫停顿。 一道罡气自掌心而出,犹如实体般急速撞在那冰壁之上。 只听轰的一声,摧枯拉朽般将那冰壁击碎了。 冰渣碎末四下溅开,直如暴风雪突袭而至。 虽只有一瞬的时间,但也为苍游海争得了一线之极,急忙叫道:诸位,还呆看什么 其余几人虽不大情愿,但也晓得大伙皆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损俱损,绝无侥幸,便纷纷出手相助。 岂料得蛮司里一声冷哼罢了,磅礴气势倾泻而出。 八只手臂倏地胀大变长,裹挟着骇人的罡气冲着其余几人轰去。 众人皆感到不可硬抗,便各自拿出最为得意的逃命神通,避其锋芒。 只苦了苍游海,只身面对蛮司里全力一击,却被对方的气势骇住举步维艰。 便在眨眼间,被蛮司里在其胸口之上按下了一个掌印。 但人却是好端端的,竟连半点疼痛都未察觉。 他低头一瞧,只见胸口多了一道巴掌大小冰块模样的纹身。 只以为自己中了这角魔的毒手,正是惊恐交至之时。 却听蛮司里笑道:苍大侠不必担虑,蛮某人赐你一大好处,不妨先试一试。 苍游海听罢,稍松了一口气,再一运功,顿觉体内寒冰法力竟然充沛至极,顷刻间就要蓬勃溢出。 接着,一炳寒气森然的冰剑持在手中。 随手轻轻一挥,寒气犹如实体扫过,在地上划了深深一道。 他心头一惊,思量这一挥威力较平日里高了二三层。 倘是只凭这一道纹身,也着实惊人了。 正在膛目结舌间,又听蛮司里道:此物是以我寒冰一族精血炼制而成,可维系三年之功,于冰系功法大有增幅之效。待此事大成,蛮某亲自为你等植入圣角。 河采薇冷笑道:你该不会只凭这一句话,便叫我们死心塌地卖命罢。 其余几人亦是如此想法,蛮司里嘿嘿一笑,又从口中掏出四个精致方盒,分别抛给几人。 众人小心翼翼打开,只见里面各放着一个黄色尺长角状物。 其中隐隐有浓郁罡气自角尖丝丝溢出,全仗着盒内一道古怪封印才将其禁住。 便是这么粗略一观,众人已晓得此物必是极难得的宝物,一个个手痒难耐。 河采薇更是欲伸手将那封印解去。 却听蛮司里道:且慢听蛮某说一句。 众人便瞧向他。 蛮司里笑道这盒里装得是甚么,你们可晓得么 苍游海道:该是是贵族圣角了。 蛮司里点点头:不错,这些盒子里装的,分别是我心魇煞血寒冰化魔四族的圣角,正与各位所擅功法相适。 原是数百年前,我圣族百族大战时,蛮某从亲手杀掉的四个黄角尊上头顶取下来的。 论本领,这四位尊上每一位都与蛮某不相上下,蛮某也只凭福大命大机缘巧合,才侥幸获胜。 这几尊圣角中藏着它们七成的法力和本命精元,若是植入尔等体内,非但寿元大涨,功力大增,更能修习这四族独有本领,只怕这世间再没有此等美事了。 你们且收下它做定物,待事成之后,蛮某自会亲自出马,为诸位植入圣角。 但各位务须记得,此盒中的封印绝不能擅自解开,否则一个时辰内罡气大失,即要成为废物了。 众人听它说甚么百族大战,皆是有些好奇。 但却敌不过盒中圣角带来的惊喜连连,纷纷将其小心收好。 各自考量一番,俱是觉得这蛮司里颇具诚心,想这笔买卖当真有得做。 却忽听河采薇冷声道:咱们既要联手,不妨开诚布公。不知蛮大人石床底下藏人,究竟是要做甚么 其余几人亦是连连点头。 床下有人之事,众人早已察觉,只不过顾忌她是蛮司里藏着的暗手,才一直没有揭穿。 但此刻到了开诚布公的时刻,自然要将此事讲明白道清楚了。 蛮斯里笑道:不过是个不知死活的凡人女子,揪出来杀了便可。 时圆明听了,却是身子一抖,心下一寒。 顷刻间思绪万千,尤是想到此刻现身,恐怕是九死一生的光景。 但既知身形暴露,躲也躲不掉,溜也溜不走。 索性伸手摸到床沿,身子紧跟着一送一颠,一招石人翻身,干净利落地自床底飘出。 人是蕙带清扬,衣袂鼓荡。 待飒然落地,便端一拱手,笑着向众人道:小女子来得唐突,还望诸位莫怪啦 各位道友,虽然手予对这段以时圆明和南秋赐为主视角的剧情下了很多功夫,想办法让人物饱满,让剧情曲折丰富,但因为剧情不是围绕魏不二开展的,而且来的有些突兀,有不少书友觉得无聊或者无法理解。 所以,手予建议觉得不喜欢这段内容的书友暂时停止追更,攒下十几章内容在回过头来看,就应该明白手予的良苦用心了。 再次感谢各位道友的鼎力支持,祝大家好梦。 232.第232章 狂风骤雨孤独木 ♂, 众人眼见床底钻出的是一位极为秀美的年轻姑娘,心中立减几分堤防。 只有河采薇冷哼一声,冷眼瞧着。 老鸨见床底之人竟是时圆明,不由地暗地里叫苦,只恼这摇钱树怎么自个儿来寻死路了 她稍作寻思,又琢磨此乃逼良为娼的天赐良机,忙走上前挽住时圆明手臂,恼道:小姑奶奶,你来凑甚么热闹 蛮斯司里问她:这女子是谁,怎么从未在院中见过 老鸨与众人叙了她姓名,又道:她原是我外甥女,家在陕阳一带,嫁了本地钱庄王家。夫婿待她不好,这才投奔我来。 蛮司里瞪着眼细瞧她,只见虽是细皮嫩肉的模样长相,但气度却是英姿飒爽,从容不迫,与寻常娇滴滴的人族女子大不相同。 心中不由地大感兴趣,嘴上却向老鸨喝道:她听了不该听的,杀了罢。 老鸨忙道:大人息怒,不过是小孩儿家爱玩的性子,误闯进来,绝没什么不轨之图。还请大人瞧在妾身面子上,放过一马罢。 蛮司里道:此事干系重大,绝不能有半点出岔。你问问在座几位,放心不放心。 苍游海见她自床底现身露了一手好轻功,又瞧出其内力精湛,是个练家子,心中大起疑窦。 便向老鸨道:你这外甥倒不简单,端的一身好功夫。 河采薇恼则恨她容貌绝美:长的这么好看,给脸上划个几千刀再杀了。 满天则瞧见她颅骨清奇,形样秀美,不由地大为垂涎。 只可惜了,她不是修士,颅骨做成串珠亦无大用。 转念又一想,这般好看的颅骨即便没甚么用,只作收藏也是万里挑一的。 便双手合十,劝道:罪过罪过,施主既要取她性命,何苦再折磨她不妨给她一个痛快,老衲只待她魂归西去,问她身子借一样东西便好。 众人皆晓得他有收集颅骨的癖好,听得头皮麻铮铮。 凌昭昭却有些惋惜:这般极品俊俏的女子,叫你们这帮粗人囫囵吞枣咽掉,是何等可惜不若交给小弟,我要她快快活活地死掉,岂不是两全其美 南秋赐小心翼翼躲在原处,心跳早似停了,血液亦仿若不再流动。 只听见众人说得眉飞色舞跃跃欲试,更是手脚冰凉,身子冰凉。甚至,连五脏六腑也仿佛冻成冰了。 心中哀道:时姑娘啊时姑娘,南某一向自视甚高,对那些所谓的佳人绝色向来不屑一顾。 偏偏一双眼睛自打见到你,就像拴了一根铁链子在你身上,解也解不开,割也割不断。 说你是个凡人,我不介意。 说你出身不好,我也不讲究。 说你已成残花败柳,我一咬牙一跺脚,只当全不知晓。 可偏偏现下跳进了魔窟,想留具全尸也难啊 念及于此,只觉得心痛难以自己。 魏不二却早就想奋不顾身冲上去救人,暗道:倘若他们要折磨时姑娘,我拼死也要给她一个痛快 时圆明则在原地静静站着,双手负在身后。 右掌紧紧握着左拳,紧张地捏出了一手汗。 汗水顺着右手指尖滑落在袖口,又沾湿了一大片。 眼睛却一眨不眨瞧着众人,整个人似悬崖峭壁上一棵稳稳植根的苍松翠柏。 心里不住地寻思:此刻最好的脱身之法,便是装作老鸨的外甥女,由她来替我开解。 但要我承这黑心贼婆的情,却是万万做不到。何况,她绝不会安甚么好心肠,也未必能救得了我呢。 便待众人说完,她才笑道:长命百岁,世人皆盼。大伙商议这等好事,为何不算上小女子一份 南秋赐听得一惊,心中暗道:你为了活命,竟然卑躬屈膝投靠角魔,真是叫我瞧不起。 可转念却又想起她方才一刀一个,一口气杀了三十多个角魔的情形。 便又开解自己:凭时姑娘的性子,又怎么会干这等下贱忘本之事多半是她灵机一动,生出的保命权宜之计。 不由得舒了一口气,又想起方才恶意揣度她,心中不免后悔至极。 蛮司里见她在一众恶人威逼恐吓下仍是镇定自若,倒是颇有些惊诧。 又听明她的来意,哈哈大笑道:你们人族常说出身牛犊不怕虎,果然不差。 你有什么本事,叫蛮某赐你一尊圣角 说着,嘴里冷哼一声,目中凶光狞露。 周身气势暴涨,似洪水决堤般涌向四周。 厅内一众人皆觉得四周空气忽如凝结实体,变得苦重不堪,快要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便纷纷运功抵御。 待回过神来,再瞧时圆明,她正在原地稳稳站着,衣衫饰带在蛮司里雷霆万钧的气势下狂乱飘荡,整个人似狂风骤雨下的孤树独木,又似汹涌洪流中的孤舟独帆,顷刻间就要刮倒了,掀翻了。 但瞧她面目神情,却是不慌不紧,全无害怕之意。 荷衫后扬以至身前衣物紧裹,反衬出凹凸曲直玲珑秀美的绝好身材,恍若九天仙子飘然降世。 众人见她独自承了蛮斯里十之七八的威势,却仍是从容不迫,皆在暗地里惊讶。 再想她如此绝色容貌,又是这般稀罕的风采气度,杀了着实可惜。 南秋赐怔怔瞧着她,自顾地如痴若醉。 但想见下一刻便该要香消玉损,顿时觉得心脏快要被蛮司里那八个狰狞凶悍的手掌揉烂了。 魏不二却一愣神儿想到:时姑娘真是好看,除了秀秀,我从来没见过比她更好看的人了 不知怎么,忽然又想起那魔女岁月无比娇艳的面庞,暗道:这魔女非我族类,自然不能算数。 只有时圆明自个儿晓得个中滋味难受,浑身似被万斤巨石压着,气难出,心难跳,浑身紧了又紧,意识松了又松。 她想要退后几步,避开这股雷霆气势,却晓得此刻万万不能露怯,就连半寸也退不得。 旦要流露半点惧怕的神情模样,眼前这一个个穷凶极恶之徒,顷刻间就会要了自己性命。 她想要张嘴答话,却发觉胸口又闷又紧,晓得此刻出声,定是颤颤巍巍结结巴巴。 便索性一动不动,只看那蛮司里能横到什么时候。 蛮司里见她全然不惧自己的威吓,只当是在装模作样,腊肠般的丑嘴恶狠狠咧着一笑。 整个身子猛然间一冲,忽地不见踪迹,下一刻已鬼魅般出现在时圆明身前。 八只手臂红芒大作,八个拳头捏的咯咯作响,眼看就要将她捶个稀巴烂 低头一瞧,这女子却仍是一动不动,只微微仰头。 眼睛似廊道里四季不息昼夜不止的长明灯一般,一眨不眨,毫不露怯地望向自己。 蛮司里这才晓得,她果然未曾怕过,便寻思:自我来到宏然大陆,所见的多半是些娇滴滴怯生生的女子,任我百般蹂躏肆意作弄也是味同嚼醋,毫无趣味可言。 像这般特别的女子,虽是头一遭见,但却打心里觉得如此才叫够味,叫我着实喜欢。若是能与她交媾欢好一番,才不枉来人族走一遭。 正想着,忽然听到急匆匆的一声:且慢 猛地扭头一瞧,只见一个轻衫挺拔面上蒙布的男子从厅内一角急步走了出来。 各位,周末愉快啊 好吧,今天才知道步剑庭的作者意飘渺在魏不二的群里,哈哈,表示迟到的欢迎 顺便向大家推荐步剑庭,仙侠类的,文笔剧情都非常好,110万字了,强烈推荐 233.第233章 灯尽油枯大明咒 ♂, 时圆明听了一愣,扭头去瞧,只见从墙角突然冒出来一个人。 面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乌漆漆的俊眼,一对秀眉笔直,眉目之间的神情关切之极。 一时间觉得他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这人眼神之中尽是紧张之色,匆匆几步走过来。 急声道:蛮大人莫急,且算上我一个。 携我二人之力,足以换来大人一尊圣角了 在座众人皆未察觉,竟然还有另一个人藏在屋内,俱是又惊又怒。 须知此刻商议的乃是绝密之事,关乎角族大计和在座众人的生死,倘若真的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之前时园明藏在床底下,众人早已察觉,倒也罢了。 这个蒙面男子可全不在预料之中,叫大伙不得不大吃一惊。 至于时圆明,听见这蒙面男子的说话声,只觉得全无印象。更不清楚他甚么时候来到此处,又为何要挺身而出。 那蒙面男子自然是南秋赐,只不过他捏起了嗓子,为的便是叫时圆明听不出来。 他几步走到密室中央,拱起手来向众人打招呼。 苍游海见他身着云隐宗服饰,便道:阁下想必是云隐宗门下了。 南秋赐回道:正是。 说着,环顾四周,心想这几人素来恶名远播,平日里专门找寻也是千难万难,此刻万不想见,偏偏见着了。 方才躲在一角,已然十分惊骇。 现下走入众恶人之中,近身感受,相隔不过几尺,后背更生几多凉汗。 但事已至此,也只好硬着头皮强上了。 朗声道:诸位请好,在下李寒,乃是云隐宗身练堂长老黄宗裳门下大弟子。 魏不二听得一惊,奇怪南秋赐为何要冒充李寒师兄,而不假装成别的门派的无名弟子。 正纳闷中,南秋赐从怀中掏出一道云隐宗正式弟子的令牌,持在手中,似炫耀般向众人一一展示。 接着又道:想必诸位也晓得,云隐宗乃九大宗之一。那九多宝塔大阵之中,本宗必会镇守一处。 小弟不才,却一向被掌门和师尊看好。届时镇守宝塔,在下定会列身其中。 只凭这个,不知是否有资格受蛮大人一尊圣角呢 蛮斯里有些恼恨他不请自来,却又对他的身份颇为看重。 心想此番冒险潜入潭州城,为的就是在九大宗内钉下钉子。尤其是云隐宗,因其实力最弱,更是被统领大人视为最有可能突破的薄弱点。 此人若真是云隐宗弟子,岂不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便道:阁下既要共商大事,为何不坦然相见蒙着脸未免太不诚心。 河采薇冷笑道:只拿个破令牌,糊弄谁呢你脸上蒙布做甚么,揭下来叫我瞧瞧。 南秋赐心想:我蒙着面,倒不是怕你们认得,只是怕时姑娘晓得我一路跟着,叫她小瞧我志气不高,明明是告辞了,还要心怀不轨地尾随她,南某人绝不会如此下作。 便回道:在下修行的是本宗秘传蔽日遮云功,练至第三层前绝不可以真面目示人,否则功亏一篑,十年苦修付之一炬,还望众位道友莫要见怪。 众人不晓得此话是真是假,河采薇哼了一声:难不成只凭你三言两语便叫我们信了 满天笑道:这倒好办,老衲昔日曾超度几位云隐宗故人。这位施主究竟是否云隐宗弟子,一试便知了。 南秋赐心中一凛,听这颅魔骨陀的话外之音,十成是杀过本宗几位师兄弟。 再瞧他脖子上挂着一串森然煞白的骨珠,心想说不定其中也有本宗几位师兄弟的颅骨,一时间又惧又恨。 正是神思游离间,却见满天忽地一张嘴。 发出嘛的一声低吟,紧接着,口里吐出一团黑如墨汁的浓雾。 那一声低吟昏昏沉沉闷闷噩噩。 却又似在耳畔发出,眨眼间穿过耳廓,冲进耳道,把南秋赐耳膜震得嗡嗡作响。 下一刻,身子也似撞钟的一般,浑身上下止不住地颤动起来,眼看就要晃倒在地了。 又见那团绿色浓雾在空中凝实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嘛字,向着南秋赐的脑门摁过来。 他这才神志清醒过来,双足微一点地,似风吹疾云般向后飘去。 但只退了三尺,忽地手软腿麻,只觉得一身本领削了五成,身子也慢了下来。 再一抬头,那乌黑的嗡字已落在头顶一步之遥。 便慌忙从乾坤袋内取出一柄长剑,聚起十成法力劈去,一道蓝芒离剑而出。 瞬间斩在那嘛字中央,将其劈成了一个口字,一个麻字。 方要松一口气,那口麻二字又合在一处,倏地缩成拇指大小,似条毛虫般眨眼钻进他脑门里。 他只觉眼前即刻一黑又一亮,四周瞬时变成绿茫茫一片。 一尊慈眉善目的观音菩萨现在眼前,遍天都是绿色的千瓣莲花绽开,每朵花瓣都生着一张红艳艳肉嘟嘟的丰唇。 唇里面三十六个煞白明亮的牙齿整整齐齐排布着,此刻正像刽子手中冰冷的铡刀,不停地抬起落下。 又用超度死人般的语气声调,不住地念着唵嘛呢叭咪吽的六字大明咒。 他只听了不到半刻,头也昏,胸也闷,气也短,渐渐意识也模糊了。 不一会儿,忽然眼睁睁看见,身边钻出无数个奇形怪状张牙舞爪的角魔,疯狂地朝着自己扑过来。 他发了疯似地运转法决,左拍一掌,右踢一脚,挥剑舞袖,厉芒四射,与这些凶神恶煞般的角魔生死搏命,直要将将毕生所学都使了出来。 身上更添了数不清的伤口,鲜血淋淋灌了满身,乍一看看像是涂了一层厚厚的红红的染料。 时圆明见他神志不清,忙要上前阻断,无奈他已敌我不分,几次险些被误伤了。 魏不二附在他身上,切身体会他运用功法诀窍。 只觉得这南秋赐果然天赋颇高,有些从前不明之处不通之法豁然开朗,实在大有收获。 不过愈到后来,愈觉的这身子疲态尽显,难以长久。 眼看就是法力耗竭灯尽油枯之时,忽地梆梆两下,清亮的木鱼敲打声直入耳窝。 南秋赐猛然一抬头,一睁眼,竟又回到方才那个大厅。 一众人仍是原先的模样,厅内摆设照旧,低头瞧身上,亦是完好无损。 唯独自己的内海中法力寥寥无几,方知中了这颅魔骨陀的招。 回想起方才幻境之中,明明已是凶险万分,若不是他未存杀心,自己早已该万劫不复。 满天却双手合十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认得啦,这位施主确是云隐宗弟子。 至于云隐宗那宝练堂的黄宗裳,老衲也曾见过。他门下也的确有一个叫做李寒的徒弟。 ―――――――――――――――――加了一整天的班,困到极致了。 234.第234章 举重若轻意安祥 ♂, 地桥连同与否,实力相差悬殊。 故而,在方才测试南秋赐的时候,满天原本并不需要使出什么真本事。 但他有意向蛮司里展示自家的本领,一出手便拿出了自己十分得意的一招千莲幻咒。 这千莲幻咒乃是将六字大明咒与魔颅经融会贯通所创。 众人皆知六字大明咒,共有唵,嘛,呢,叭,咪,吽六字,本是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咒,象征一切诸菩萨的慈悲与加持。 有法华寺高僧释义为:如意莲花呦,让我带你去渡众生吧 其中,唵为白色,能除傲慢心,断除天界生死苦; 嘛为绿色,能除嫉妒心,断除阿修罗斗争苦; 呢为黄色,能除贪欲心,断除人间生老病死苦; 叭为蓝色,能除愚痴心,断除畜生役使苦; 咪为红色,能除吝啬心,断除饿鬼饥渴苦, 吽为黑色,能除愤恨心,断除冷热地狱苦。 六字真言各有其意,各度六道,得其一即有无上功德。 传说中,极南之界有位观世音菩萨,曾化身苍蝇到畜牲道度生,猪圈里的猪听到她化身的苍蝇发出的唵声,只凭这一个字,当下得到了解脱。 满天还是个小和尚时,便将这六字大明咒诚心诚意念了一百个十万八千遍,深得其中奥妙。 而后修习魔颅经,见其中魔颅幻境与佛法颇有借鉴之处,潜心研究,竟大有所获。 自创出千莲度佛咒,以至诚佛音扰人心智,再趁其不备,带入魔颅幻境,生死存亡便全在他一念之间了。 这其中,唵,嘛,呢,叭,咪,吽每个字关联一处幻境。 嘛字便关联修罗幻境,南秋赐在幻境中所见无穷无尽的角魔,即是修罗化身。 这嘛字原本可以消除争斗心,却给满天逆行其道,专意勾出人内心之中无尽杀念恶念斗争念,逼得人无时不刻以生死搏命,直至力竭生死。 论修为,满天自是远高出南秋赐,但叫这云隐宗长老的得意弟子在弹指间束手就擒,至少也须用足四成功力。 可凭他高僧大德的模样神采,举手投足间像鸟儿在万花丛中悠然略过,轻轻衔起一片花瓣,又施施然丢落碧水清流,随波飘然荡去,当真显得举重若轻,意态安祥。 厅内一众人见他尚未动用骨珠和木鱼,便有如此威势,个个直在心里惊讶。 暗自揣度自己与他对仗情形,皆是觉得胜算不大。 又奇怪以他的本领,怎会不在百恶榜前二十名里 至于不二,此刻终于明白南秋赐为何没有装作别的门派的弟子,而是冒充李寒的身份。 一来,这里高人满座,难保哪一位不会将他的身份道破。 二来,假扮成顾乃春死对头的大弟子,日后万一这些恶人找上门来,想来心里也不会有什么负担。 念及于此,不由地在心中对南秋赐暗自腹诽一番。 蛮司里却大笑道:满大师果然深藏不露,此次有你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又指着时圆明,向南秋赐和声道:你与她是甚么关系,为什么要帮她 南秋赐身子一颤,便在心里盘算:我方才甚为着急,没头没脑就冲出来,现下该寻个甚么由头 直想说她是自己的心上人,话到嘴边又想:我若诚心娶她为妻,又何必趁人之危,以救命之恩裹挟 凭我的人品才貌,便是光明正大堂堂正正赢得她的芳心也不是什么难事罢 灵机一动,便道:她是我师尊新近选中的亲传弟子。在下来潭州执任,她便缠着我来了此地。 照实说,时师妹极受师尊器重,有她助我一臂之力,想必定能助贵族一臂之力。 说完,便在暗自打量这位蛮大人,只觉的它面目虽是陋憎可怕。 但绝不是鲁莽暴躁的角色,只消稍通情理,此事便有的商量。 不料却是河采薇问道:你说她是你师妹,怎么半点功法不通 南秋赐忙道:这倒不必多虑,她新近才来本宗,师尊原是选中下月十九桃李仙君诞辰,才要为她举办拜师大典,功法甚么的还不及教的。 蛮司里便问老鸨:她是你外甥,你说说此事是真是假 老鸨忙道:我这外甥三年前就逃了家,近前才回来,此事妾身也不大知情。 众人又寻南秋赐言语中疏漏之处,逐一详考,直问得南秋赐头大如斗汗流浃背才罢了。 蛮司里见众人亦没问出破绽,便在心里琢磨:那满天既垂涎本族圣角,又中了阴阳蚀心丸,十之八九不会逛我,这李寒必是云隐宗弟子无疑了。 至于这位英气勃然的美人究竟是不是他师妹,又有何妨呢 便直横横地瞧向她,瞅这一身素净荷衣,杨柳腰身,玉手纤纤,精修面庞。 明明是温婉可人的胚子,偏偏似腊月寒冬里,皑皑白雪中,一尊枝倔芽犟凌寒逸香的梅花树,倔得独树一帜,犟得别出心裁,直教它过目难忘,铭心刻骨。 他好似闻到了那梅花的芳香,便用鼻子猛力地吸,周遭空气似潮水般涌来。 其间却夹杂一股奇异香味,初时清淡悠远,久而竟浓郁芬芳,沾身盈怀,挥臂拂身,绵绵不止,涓涓不息。 他忽地想伸出手,折下一枝梅花。 却瞧见这女子也扭头瞧过来,身子笃定地不动。 一身内力却早已集聚双掌,一只手握拳微抬朝着自己。 另一只手按在自己的巨阙穴,掌心隐隐而动,分明是做好了玉石俱焚的盘算。 蛮司里忽然觉得,自己对眼前这位时姑娘极为熟络,深知她人品性格喜恶好厌。 万分明白此刻若是威逼强求,只会得到一具硬邦邦冷冰冰的尸体。 倒不如坦坦荡荡,以诚换心,尚有可争。 便向南秋赐笑道:你们既是师兄妹,便叫你带上她也无妨。 忽而,又冲时圆明坦然说道:你很好,我很喜欢。 时圆明见它忽然似换了个人一般,话语神情中,分明是对自己图谋不轨。 不由地心头一黯,胸口骤紧,全身临戒,便想就算死,也要带上一个。 南秋赐更是面色大变,心中念头似千百个没头苍蝇直转,却如何想不出应对之策。 却见那蛮司里不再瞧她,转身向老鸨点了点头。 老鸨笑道:你们俩个真是好福气,此事有的商量,不过眼下须你二人先办到一件事。 235.第235章 美玉冰绵轻微抚 ♂, 二人听了老鸨的话,心头自然打起鼓来,知道绝不是什么好事。 却见老鸨笑吟吟的:外甥你的人才品行,我再是放心不过。这位李道友自然也是光明磊落的好汉子,不用再多猜忌。 但二位既要入伙,总得拿出些诚意。 蛮大人的意思,二位须递上投名状,才好叫大伙放心。 二人俱觉不妙,又听老鸨接着道:此事说起来简单,办起来也不难,却可十足表明二位诚意。 话到此处,便笑而不语了。 河采薇不耐道:啰嗦甚么,叫他二人回去云隐宗,取下一位同门师兄弟首级回来。 南秋赐立时面色大变,厉声道:万万不可此事万万不可 话刚出口,便觉见众人齐齐扭头瞧他看来,一个个脸色不善。 南秋赐这才晓得失言了。 河采薇冷笑一声:我早看出这小子不是个诚心的,杀了才省心。 凌昭昭也拍掌笑道:如此甚好,这位李道友便由你打发,这位时姑娘却得交给小弟关照。 蛮司里心中暗道:你若是敢打她的主意,我得将你大卸八块。 嘴上却问南秋赐:为什么万万不可难不成是你毫无诚意,专来此处消遣我等 南秋赐心道:要我去杀本宗的师兄弟,岂不是陷我于不仁不义之地我宁可舍了自己性命不要。 可一时又不知该如何搪塞过去。 便在左右为难的时候,听了时圆明道:我云隐宗戒备森严,想在宗内取下一位师兄弟的首级,那可着实不大容易 说着,眼睛却瞧向南秋赐。 南秋赐登时明白过来,忙道:本宗向来禁止弟子私斗,各处都有轮值弟子日夜巡查,几乎未有死角盲区,你叫我如何下手 蛮司里边点了点头,边瞧着时圆明,心想:我若如此轻易放你们过关,岂能叫你在心里牢牢记住我 又见这个叫李寒的,对时圆明极为关切。 方才危及时刻挺身而出,而此刻目光视线也时时不离开她。 这让他心中着实有些厌恶,便琢磨如何能想出一计,既让这南秋赐听命与自己,又能将二人离间了。 正在苦苦思索,忽然瞧见苍游海嘴唇微动,似有话要说,便问他:苍大侠有何见教。 苍游海道:早听说那九极宝塔大阵威力极大,愈早破掉一处阵眼,愈多几分把握。 现下看来,法华寺月林宗乐韵宗兽人塔各有灵山神月妙手苍狗这四尊坐镇,逐风谷御鬼宗洛图宫焚烛山也亦有多位高手坐镇,破去这几处阵眼殊为不易。 倒是云隐宗气竭势衰,最有可趁之机,这位李小兄将来只怕能抵大用。 说罢,便又向南秋赐劝道:李小兄这般聪明人才,怎么也想不明白你只须将一位师兄弟骗出山外,再伺机杀掉岂不甚好 南秋赐听了,心想:我且答应他何妨只要离了此地,南某人就是游鱼入海翼鸟上天,谁也奈何不了。 便点头道:当局者迷,倒让诸位见笑了,此事有何难办便这样说定了。 且慢,却是老鸨来插话道:二位都是信人,大伙也是信得过。 但俗话说得好,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二位离了此处,再有别个打算,在座的诸位岂不要陷入险境 南秋赐心头一沉,果知此遭没得好过:那你说该如何是好 老鸨从怀里掏出一个黑瓷小瓶,说道:妾身此处有瓶阴阳蚀心丸,你二人各服下一粒,咱们从此便是一条船上的朋友。 对了,想必这大名鼎鼎的阴阳蚀心丸,二位都该听过吧 此话一出,南秋赐倒吸一口冷气,立时觉得心口上坠了个千斤重的大秤砣,直直沉到了脚跟地。 他自然听说过这阴阳蚀心丸。 也晓得它是百恶榜上,一位叫做毒夫子的邪修研制的毒药。 他还亲眼目睹过一位兽人塔的高人前辈,在蚀心丸发作后,痛不欲生的情景。 正是心乱如麻的时候,又听老鸨叙道:你二人服下以后,须半年来妾身此处寻一次解药。 妾身也不说假话,这蚀心丸每半年发作一次,每次持续一日,白日寒气蚀心,夜里炙火烤心,阴阳颠倒,寒燥交袭。至于威力如何,二位大可亲身体会一番。 老鸨话未说完,便瞧见众人面色不善,原来他们都在不慎之下,服了这阴阳蚀心丸。 河采薇冷哼一声,冲老鸨怒道:这笔账先记下,迟早要清算了。 老鸨笑道:只待大事一成,妾身立时双手奉上解药,仙子要杀要剐,听凭处置。 南秋赐心头立时咚咚咚敲起一万个鼓,只想喊出一万个不愿意。 但若不服下这蚀心丸,只怕二人连门也出不去了。 正在挣扎彷徨间,却听时圆明笑道:李师兄且慢,咱们须得先谈妥了。 我想问问蛮大人,其余诸位都领了圣角,我二人却什么也没拿到,叫咱们如何死心塌地呢 她盘算这东西既如此稀罕,蛮司里身上多半也只带了四个。 只要它拿不出来,便可借此推脱一番。 却不想,蛮司里身上此刻仍还剩着两个黄角。 只是他听了时圆明的话,忽然想到一个一石二鸟之计,便未必要将两个黄角一并拿出来:倒是不巧了,蛮某今日只请了五位高人,也只备了五尊圣角。 眼下,候登岩已死,原本留给他的圣角便拿给你们。 时圆明道:我们只得了一尊圣角,却要服下两粒蚀心丸,也不大合适吧 何况,你为候登岩备下的圣角,多半与他的功法相辅相成,于我二人未必适用呢。 蛮司里心中暗笑:只凭你们两个小角色,竟敢与我讲条件可偏偏我要吃你这一套,任你说什么,我也得帮帮你。 便假意寻思半响,才道:你讲得有道理。李兄弟既能舍身来救你,足以证明你们师兄妹手足情深。 既是如此,蛮某便网开一面,你二人只要有一个服下阴阳蚀心丸便好。 且先带走一尊圣角,限半年之期,拿了投名状回来,届时蛮某自会为你们备下合适圣角,如何 老鸨忙要劝阻,却见蛮司里摆摆手,叫她不要多言。 南秋赐既知此遭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心道我一个男子汉,岂能叫女子顶上去 便打定主意自己要服下蚀心丸。 伸手接过黑瓷小瓶,倒出一粒在手上,只见那丸药一半白的似雪,一半黑的似碳,瞅着说不出的诡异。 又见它在掌心颠来倒去,似个活蹦乱跳的兔子。 直以为是灵性十足所致,半响才发现,竟是自己的手在抖。 这才晓得甚么叫作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众人个个瞧得有趣。 倒是魏不二见他如此有担当,直在心里大声叫好:南师兄,危难时刻显担当,如此才是男子汉大丈夫,才叫人打心里佩服。 时圆明在一旁瞧着,见他主动请缨,要将那丸药吞下,便寻思:这个叫李寒的凭空冒出来,替我挡了一遭又一遭,也不知他是个什么盘算。 但说起来,自己岂能白白受人恩泽,再连累其身入险境 又见他捧着药丸手抖目颤,迟迟不动,忍不住暗自偷笑。 笑他有那担当的作为,却没有担当的气概,便道:师兄且慢,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说着兀自走向他,伸手在他面前轻轻一拂。 南秋赐怔怔瞧着她靠来,忽然觉见一只冰凉凉的手指在自己掌心微微抚过。 先是触电一般的麻酥,待回过神来,这才恍若受到美玉冰绵之抚溪水清凉之触,顿感回味无穷。 再一愣神儿,那似玉雕刻般的手指已然挥至自个儿眼前,中指和拇指间夹着一粒半百半黑的丸药。 正在惊诧间,忽然觉得自己嘴一张,喉头一开,咕隆一声,已然将那药丸咽了下去 236.第236章 丑陋狰狞疤痕路 ♂, 众人眼睁睁瞧着时圆明给南秋赐喂下那蚀心丸,倒是不甚惊讶,但个个心中都觉得这姑娘是个厉害角色。 南秋赐却是惊骇至极,下巴快要掉到了地上。 眼瞧那蚀心丸从嘴里进去,从喉咙咽下,从食道滑落,只觉得一颗心也咕隆咕隆滚了下去,坠到了漆黑一片不见尽头的深渊。 他仿佛能清楚地觉见,那黑黑白白浑浑浊浊的丸药外,裹着一层奇毒无比直冒热滚滚青烟的粘稠液体。 那液体从他的嘴里喉咙食道缓缓滚过,发着滋滋的烤肉之声,留下一道丑陋狰狞的疤痕轨道。 他更能觉得见,食道上已有几处被蚀开了小洞。 几滴毒液透过那小洞坠在了肺叶上,又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灼烧着,滚过颤抖的肺叶,掉在了横膈膜之上。 接着,又蚀开了横膈膜,径直坠到了肝胃胆囊大肠小肠 扑通 肚里传来骇人的一声,必是药丸坠到胃液里的响声。 哗 似是水沸腾了一般,疯狂地大声地呼喊着。 那胃仿佛变成了一大黑锅,锅底塞了数不清的柴火,又浇了厚厚一层火油,着起熊熊大火。 大火愈烧愈旺,烧的胃液咕嘟咕嘟不住地冒着黑白相间甚是诡异的气泡。 便在这沸腾的胃液之中,药丸慢慢融化,渐渐变成了黑白不分忽明忽暗的浓浆。 这浓浆又与胃液裹混作一团,从胃里流去,到了肠子,一滴滴被吸到血管里。 接着,随血液流动眨眼间布满了全身,再也难以剥离 南秋赐忽然觉得浑身冷的哆嗦,似是掉进了玄冰窟,肌体僵硬,手指已然冻得伸不展。 又忽而浑身燥热,似是掉进火堆里,烧的皮开肉绽,只想哭爹喊娘。 哎,肉躯之痛算什么 最要命的是,心头自起一般失落失望之情,又生一般受欺受骗之感。 冰冷冷兀生生,直像两只干硬硬脏兮兮的大手,牢牢地抓着自己的心脏,用力捏着,使劲儿揉着,越捏越紧,越揉越痛,即刻就要捏碎了揉烂了 他后悔莫及。 直骂自己好端端地躲在那处,为什么要出来逞英雄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令自己万劫不复坠落深渊的地方 为什么明明离去,又恬着脸回来为什么会遇上如此花容月貌,又如此心狠手辣的女人 为什么,要给她丢下扇子 他面若枯叶,眼神呆滞,有气无力地站在原地。 眼瞧着美若天仙的时圆明,心里忽然想到:我若是受了蚀心丸的折磨,你怎么好意思独活 世间好看的女子都像你这般歹毒,我还有什么活头 我要给蛮司里说一说,你根本不是我的师妹,也不是甚么云隐宗弟子 念及于此,便打算与蛮司里吐露实情了。 但正待说话之时,却听到了啪啪啪的拍掌声。 扭头一瞧,却是凌昭昭一边持着金扇,一边向掌心拍去。 只拍了七八下,忽然一抖扇子,扇头上冒出那个金灿灿的毛笔尖儿。 隔空甩出一滩墨水,点点画画描出一只小麻雀,叽叽喳喳叫着,飞进了时圆明的袖子里。 不一会儿,又飞了出来,嘴里衔着一颗半黑半白的药丸,轻轻放到时圆明手心。 凌昭昭这才笑道:时姑娘这一手偷梁换柱的戏法耍得真是好哇,只可惜遇上了我玉面痴郎。 原来,只在方才那一刹那,时圆明便将手中的蚀心丸悄无声息换做某样疗伤药丸,给南秋赐喂了下去。 众人惊得合不拢嘴,暗想在座都是本领通天的修士高人,若不是凌昭昭擅长这些把戏,竟真地要被她蒙混过关了。 而南秋赐,一张俊脸倏地变得通红,一会儿似清晨初升的日头,火旺旺的红。 一会儿似庄稼地里熟透的茄子,光油油的紫。 只亏得他脸上蒙布,才叫别人看不出来。 他不由地想起,在初次相识的清水扁舟之上,她正是使了一手偷梁换柱的戏法,骗得自己以为那扇子掉进了河里,差些跳进河里去捞呢。 便忍不住想扇自己一个耳光,心中暗骂:南秋赐啊南秋赐,你个没带脑子的,只凭你对她的了解,只凭她的人才品行,怎么会揣测她平白无故要害你 一边暗自庆幸方才要说得话尚未出口;一边又气又叹,可惜她如此妙招,竟给凌昭昭看破了。 河采薇冷哼一声,其余几人也面色不善。 只有老鸨仍是笑吟吟的:蛮大人,我这外甥野惯了,就是不知深浅,不如留在福喜院里,叫我好生管教一番才好。 蛮司里眼瞧着时圆明,见她仍是不慌不忙,便心里不由地叫好,暗道:敢在我眼皮底下做手脚,果然没看错你。 但目光中却是厉色徒甚,直像一把利刃抵在她雪白的脖子上,快要刺进肌肤里,渗出鲜红的血。 时圆明却是毫不见怵,反将脖子扬起,仿佛浑然不惧,任凭那利刃捅进来。 接着,手掌一翻,轻轻摊开,现出掌心里黑白分明的丸药。 再一抬手,一张嘴,将那药丸吞进口里。 才笑到:不就是个阴阳蚀心丸么,真当本姑娘怕了它 说着一张嘴,一吐舌,给众人瞧见那蚀心丸含在舌尖上,毫不忸怩地咽下了喉咙。 是的,时大美女真的吃了蚀心丸,这回不能耍把戏了。 对了,再次推荐一下步剑庭,关于这本书,我真心觉得喜欢魏不二的,应该也会喜欢步剑庭。 可以试试。 237.第237章 风声鹤唳草木兵 ♂, 蛮司里眼睁睁瞧着时圆明吞下了阴阳蚀心丸。 只见香舌轻轻吐出,似南地的樱桃,小巧巧红嫩嫩,直教人想伸长脖子撅起嘴巴凑上去含一口。 又缓缓收回嘴中,似西域的葡萄,滑溜溜圆润润,直教人想走过去,伸出手,摘下来。 心里当真是痒的不得了。 南秋赐却顾不得理会这些,眼一瞪,嘴要张,胳膊匆匆抬起来,忙要喊住她,心里念道:别别 嗓子里却好似卡了一万根鱼刺,半个字儿都发不出声来。 眼瞧着她将那蚀心丸咽下喉咙去,那一万根鱼刺这才倏地消失不见。 嗓子似灌了薄荷水一般清畅爽利。 一声不要 饱含着惊慌不甘悔恨的情绪涌将出来,直教人听得心塞。 不二瞧在眼里急在心里,气得要跺脚,直骂他:你喊什么上去抢啊 周遭众人却尽数瞧出这李寒的鬼把戏,个个不屑一顾。 蛮司里连连点头,心道:这蚀心丸本该用来叫李寒出丑,倒勉强算是达成目的。 却是未曾想到,此举竟引出了时姑娘的巾帼风采,真是叫我越发的喜欢,实在难以自已。 恨不得现下就对她用强了。 但权衡半响,又琢磨:我若是只凭硬来硬去的手段得到她,岂不是焚琴煮鹤大煞风景,又能有什么意思 便冲时圆明道:很好,很好你有胆气,有魄力,将来为我角族有大用。 便要放他二人离去。 河采薇道:若他二人随便提来个人头充数怎办 满天双手合十:多虑了,老衲自有办法鉴别。 蛮司里笑道:你二人可听清楚了,若要在这人头上作假,莫怪蛮某人心狠手辣了。 如此,众人再无异议,便由二人离去,其余众人继续商议破阵之事。 待二人离远了,老鸨才道:蛮大人,妾身只觉这二人靠不住,还是多留个心眼好。 蛮司里却道:无妨,此二人只做个备用,云隐宗内另有我的暗棋,那才是致命一招。 老鸨笑道:蛮大人深谋远虑,七年前那一手,计中计,连环套,实叫人防不胜防。 蛮司里摆了摆手。 时南二人顺着廊道到了老鸨房内,正瞧见钱串串推门走进屋里。 钱串串见了二人不免神情错愕,却顾不得理会蒙面的南秋赐,忙对时圆明道: 你怎么还在这里快走吧 时圆明早就晓得她与老鸨合起伙来要害自己,初时气愤不平,待后来却不大在意。 现下瞧她面诚心挚,便寻思:老鸨要她害我,她虽是应承着,却未必真的对我存有坏心,更何况她还不住地劝我离去。 就算是她真的要来害我,那也多半是身不由己屈从淫威,我还有什么好计较 又一想方才不知杀了几个角魔,待要给蛮司里察觉到,只怕再也走不了。 便笑道:我这回真的要去了,还望姐姐保重身体。 说罢一拱手,便转身离去了。 钱串串想她此番离去后,自己未必再有命见她,登时心头一酸。 欲挽住她的手叮嘱一番,怎奈她目光之中明显多了几分疏远,语气也不再亲切。 只是忙忙地转身,匆匆地离去,几个眨眼间竟连背影也瞧不见了。 不知怎么的,钱串串的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做一个洒脱不羁自由自在的女子,是她终此生之所盼,魂牵梦绕之祈望。 但想来绝不可能实现了。 而远处那个已经消失在朦胧夜色中,再也看不见的身影,却好似带着自己的灵魂和无限的希望,一并向广袤无垠的天际飞驰而去了。 时南二人离了福喜院。 南秋赐遁在前面,时圆明施展轻功跟在身后,一刻不停出了潭州城。 此刻正是午夜时分,万籁俱寂,唯余二人踏空之声。 一尊明晃晃的月亮当空照着,洒下万里华光落在无垠大地上,似给万物镀了一层薄银。 远处山壑连绵,两侧幽林不绝,脚下芳草无尽,衬出无限华美的风光。 时圆明一面脚下生风紧行,一面大快朵颐,饱食山川好景,直想稍停脚步,细细体会一番。 无奈前面这位李师兄疾步快马,须得紧追慢赶才好。 如此风景落在南秋赐眼里却是另一番滋味。 通明的月亮似是那黄角魔挂起来的探照灯,将这世间所有隐蔽处统统收去,照得人无处可逃。 月光则似带着冰冷温度的扫把,一遍遍在人身上扫过,阴沉沉,凉飕飕,每根毛发都要倒立起来。 满身的鸡皮疙瘩数不清地鼓起,密密麻麻,诡异之极,越瞧越像遣入身体的无数内鬼。 此刻,这些令人又惧又厌的内鬼正此起彼伏地嗷嗷大叫,仿佛在散发着其人在此其人在此的讯号。 远处的山壑,两侧的幽林,脚下的草木,皆是死缠烂打穷追不舍无穷无尽的角魔。 叫人心里发毛,只想一口气逃到山尽林止草绝之地,溜至日头高升月亮坠地之所。 直遁到百八十里外才略宽下心。 他保定无人追来,才暗自琢磨:时姑娘既中了蚀心丸,那非要拿到解药不可,否则药性一发,只怕神仙也难救了。 我原想随意糊弄拿个人头顶包,但叫满天这秃驴一搅合,只怕此路不通了。 现今之计,唯有回到宗内,当真取下一位师兄弟的首级来换解药。 可如此一来,便要被蛮司里抓住了把柄,从此处处受制,如蛊随身。我南秋赐岂能任一个角魔来拿捏摆布 一时间进退不得,左右为难。 回头瞧向时圆明,只见朗朗月光映着,徐徐晚风抚着,她原本素净的衣裳又镶了一层朦胧银纱。 虽是因为疾奔了百余里地,面颊红晕,额生香汗,稍有些许狼狈。 但伴着身形的一起一落,衣衫蕙带轻扬柔舞,晃若月宫中广寒仙子亲临,叫人生不出半点亵渎之心。 便又忆起她方才吞下蚀心丸时的洒脱,暗道一声:罢了,罢了为了你,我当真什么也顾不得了 昨天看到小妖同学又来投票了,快回群里来吧,同志们都很想念你。 238.第238章 自生自灭自归途 ♂, 南秋赐思量一番,便要停住脚步,与时圆明商议如何拿到解药。 忽然又记起自个儿尚蒙着面,忙想到:糊涂糊涂我蒙脸做什么不正是怕给她认出来么。 况且,带她去本宗取投名状,此事虽是为了她好,但也犯禁之举,万不能叫别人知道。 思量一番,打定主意绝不可以真面目示人。 时圆明跟他行出百八十里路,虽是好景醉人,不觉而过,但终究是内功耗不过法力,快到力竭之时。 便寻思:我跟着他走了这些路,本是要道一声谢的。但瞧他这模样,唯恐被我缠着。 是了,我身中蚀心丸,只有拿到一位云隐宗弟子的首级才能换来解药。如此说来,我还真是一个大麻烦。 既是这般想法,当然止住了脚步,默默瞧着他遁向远处。 又琢磨:此番来潭州,该办的事也已办妥,只是未曾想到惹出这些麻烦事。 现下最当紧的,该是将角魔的诡计,想方设法告诉宏然宗盟,好叫他们早做防范。 否则真叫角魔破了阵,受苦的便是普天之下的黎民百姓了。 至于这蚀心丸之毒,日后回到石人山上,叫师傅老人家看看有什么好办法解掉。 南秋赐正要向前继续遁形,忽觉身后没了动静。 扭头一瞧,时圆明早就停在一处,打算转身离去了,便忙回去寻她。 远远喊了一声:时姑娘留步 却听她运气回道:兄台相救之恩,小女子便在此处先谢过了,来日若有相会之期,再图厚报。 说罢一拱手,人便转过身了。 南秋赐忙遁去她身前,拦道:姑娘身中剧毒 他匆匆赶至,情急之下竟忘了捏住嗓子,回复了原本的声音。 但前半句已然出口,只好后半句再变了声音道:身中剧毒,却镇定自若,不慌不忙,想来是解药有了着落 时圆明一听他的话音,再瞅他的眉毛眼睛。 登时晓得这位李师兄,原来竟是白日里一同饮酒吃肉逛窑子的那个南秋赐。 不由地莞尔一笑,立刻明白了他为何要救自己。 只奇怪他明明做了好事,为何要蒙着面。 难不成真是要做什么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大侠客 却对他是否一路偷偷摸摸跟着自己,毫不关心。 但既然他既然不想暴露身份,仍要装作这位云隐宗的李寒师兄,自己也不妨陪他演一出戏,倒也有意思得紧。 便笑着回道: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女子,去哪里找解药呢自然没有半点办法的。 南秋赐怒道:看你这模样,怕还不晓得这其中厉害,古某有一位兄长正是中了阴阳蚀心丸之毒,每次发作起来,寻死觅活得跟鬼一样。 说罢,又将方才密室之中,百恶榜上那五个凶徒的过往大致与她说了,接着又道:这些恶人什么风浪没经历过,竟也对这蚀心畏惧不已,其中的恐怖之处可见一斑了。 时圆明心想:我怎么不知厉害单看你方才吓得手抖脚颤屁滚尿流,就什么都晓得啦 嘴上却道:木已成舟,还有甚么好怕的 日后且慢慢想法子,总不能真的去贵宗,搞那牢什子投名状罢。一来我下不去手,二来我也打不过。 南秋赐叫她问住了,半响才道:你且跟我回宗,我替你想办法。 魏不二隐隐猜到他要干什么,便寻思:若换做我是他,时姑娘固然得救,却无论如何也不可拿本宗师兄弟性命交换。 倒不如回去找老鸨,偷也好,抢也好,怎么也得把解药拿来。 却不晓得,这方法既然他能想得到,南秋赐和时圆明自然早就想到了。 只不过那老鸨心眼实多,实力也不容小觑,又在那蛮司里的庇护之下,打她的主意实在是太过危险。 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关头,二人多半不会如此做的。 时圆明听了南秋赐说的话,却是心头一乐,暗道这这人虽小里小气的,倒也是个痴情种子。 他方才铤而走险来救自己,足见诚意,只可惜为人处事实在不对自己胃口。 便寻思:他既不是我心意中人,日后自然也不会是我的夫君。 如此,便万不可揪着他对我的爱慕之情,图什么利好。 更何况,牺牲别人性命,来救我的性命,也绝非我本心所愿。 便笑道:先前已受李兄大恩,怎好再多劳烦还请你宽心一些,且由小女子自生自灭去罢 南秋赐大急,忙好言相劝,横竖要带她回宗。 时圆明有心叫他亮出身份,便问:这投名状拿到或是不难,可要交去蛮司里手中,难免被他拿住把柄。 倘叫宏然宗盟晓得,任你是谁的高足,怕也要万劫不复。 咱们素昧平生,我又从未有恩与你,你何必来趟这遭浑水此事着实不合情理,请莫怪我多疑。 南秋赐支支吾吾糊弄几句借口,时圆明却是左右不信,当下拱手告辞了。 南秋赐遥望她背影远去,心中气道:你自要寻死,与我有什么干系 转身气愤愤遁出十五里,又忍不住回身去追,边道:算是我前世赊了你们全家的帐 心想便是亮明了身份,也得拐了她一同回到云隐宗。 待追出二十余里路,隐隐听见不远处有人叙话,登时觉得不大对头。 小心翼翼靠了去,躲在一棵老树身后探头望去,立刻惊骇了。 只见一片开阔地处,时圆明背身立着。 对面隔着不远,一个大光头衬着月亮熠熠发光,佛珠木鱼,宽厚身量,正是颅魔骨陀满天双手合十,笑吟吟站着。 收藏终于过1000了 但是老衲的心在滴血 今晚9点左右,我看还差7个收藏才能到1000,于是随口说了一句,如果今晚收藏过1000,发个20快的红包庆祝一下。 结果话刚说完,一群厚颜无耻的家伙到处找人加收藏瞬间收藏够了 痛心啊,魏不二的群里都混进来了一帮什么人呢 239.第239章 满天求徒心可诚 ♂, 月下空地,一阵冷风兀自吹过,拂得时圆明立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也不晓得这冷风是老天刮来的,还是对面这个满身阴森森恶气的和尚带过来的。 总归,来者不善就对了。 但敌我实力悬殊,实在由不得她多作别想。 只好故作轻松笑道:你这大和尚,鬼鬼祟祟跟着做什么,难不成认错了菩萨 满天道:阿弥陀佛,依老衲看来,三界六道众生但凡于我有点化有帮益,皆是老衲的菩萨。 故而,女施主自然也是我的菩萨。 时圆明有些奇怪:我一个弱小女子,本领又不高,哪里帮得了你 满天道:施主过谦了,先前在密室中,你临危不乱,镇定自若,论起心性实于我眼界大开。 更何况,你眼下还可帮老衲一个大忙。 时圆明不解。 满天又道:女施主可晓得老衲有甚么别号 时圆明嬉笑道:你被人叫作什么笑面佛陀,我早就听过啦。 其实,先前南秋赐已然与时圆明简要提过满天其人其事。 但她心有顾虑,便只作如此答复。 满天回道:笑面佛陀是假的,修士中人多叫我颅魔骨陀。 缘是老衲喜好收集人的颅骨,尤是喜欢形样秀美的颅骨。 女施主的颅骨清奇稀有,老衲见猎心喜,这才一路跟来。 只盼你将自家的颅骨借与老衲观赏把玩几日,待大饱眼福后,自当原物奉还。 他话里话外说的可怖之极,但面上仍是笑吟吟的,尤叫人心惊胆战。 南秋赐忙叫苦不迭。 时圆明也暗道:苦也,怎个刚出得龙潭,又入了虎穴 人却笑道:承蒙大和尚错爱,小女子这才晓得我的脑袋瓜子原来如此稀罕。 不过,借你观赏倒也无妨,但只怕拿去不还该怎么办 满天心道:这姑娘方才还瞧得精明,现下怎么倒糊涂起来你叫我拿走颅骨,岂有命活还管什么还不还 便无心与她纠缠,打定主意取其性命了。 但人却和气道:无妨,老衲可立下字据,写上借时还期,奉上顶抵之物。 说着,摘下脖子上挂的佛珠串,取下一颗,轻轻一抛。 便在半空中变作一个黑黝黝的骷髅头,桀桀笑着飞向时圆明。 时圆明自然吓了一跳,忙从怀里掏出一柄匕首,聚了十足内力在刀刃上。 接着,人是轻轻一纵登至半空,转眼窜至高处,道了一声喝 猛地向下俯冲,使了石人剑法中的一招天降顽石,借了急坠之势猛地劈向那骷髅头。 只听铛的一般金属撞击声,火花四溅,耀眼夺目,如闪电般划了黑夜一道亮芒。 那骷髅头也被劈得向后退去三丈有余。 一招过罢,二人各自惊讶。 满天惊讶她一个凡人,竟能应付自己的法器。虽然他几乎未曾调动什么法力,但这也足够惊人了。 时圆明更是又惊又骇,想这匕首乃是百年玄铁铸成,向来削铁如泥,此刻却在那骷髅上连个印子也未留下。 人却微笑着:和尚给的东西太丑啦还请换个好看的来抵顶。 满天却是冷笑一声:死到临头,还来嘴硬。 时圆明脑筋急转,知道此刻命在旦夕,活路全在蛮司里所讲的角魔大计之中。 便作出一副轻松的姿态:原来大师是来取我性命的,不知蛮大人是否知晓呢 满天嘿嘿一笑:他知不知道,已没有多大干系。 你们两个晓得太多秘密,岂能容二位活下来 那蛮司里是异族人,脑袋不大聪明,放过你们却是情有可原。 我等生死火里浪里千百遍淘出来的,如何能叫你们糊弄过去 说到此处,便无心与她纠缠不清,倏一抬手,在那木鱼上轻轻敲了下。 只听咚一声,木鱼之声低沉入耳。 南秋赐只觉心头一闷,说不出的难受。 竟是满天使了梵音与魔音交并之术,专来鼓动神魂心魄,叫人昏昏不堪。 但他眼瞧时圆明离得最近,目光中却是一片澄清,是一副丝毫未受干扰的模样。 便不由地大吃一惊。 稍作寻思,心中却是不怒反喜,忽一张嘴,发出呢的一声,吐出一口黄澄澄的浊气。 那声音正对着时圆明,昏昏沉沉钻入了她的耳蜗。 时圆明听了,却毫无所动,只看神情,便知她灵台仍自清明。 但紧接着,那浊气在空中凝实了一个大大的呢字,似幽魂一般,倏地向时圆明头顶压来。 时圆明忙挥起匕首,一道刃气离弦而出,冲着那呢字飒然劈去,直劈成两半。 她在密室之中,早见过南秋赐中了这一招的后手,晓得那字仍可合于一处。 便又挥去几道剑气,直将那字劈成个稀巴烂才好。 岂知那团浊气劈得是散了,但那散乱的碎片,却在半空中化作一个个指甲盖大小的呢字,列成一排排的扑了来。 她见势不好,忙撤身向后,一个跟头逃出五丈之余。 岂料那些浊气追得更快,只眨眼间,便似诡异的飞虫一般,钻入了她的后脑勺。 南秋赐瞧得大急,直要站出来救人。 可又一想,这魔陀的幻术,多了是用在困人。 待他真要出手时,再做偷袭,来个出其不意才好。 魏不二自不必说,已骂了他一千遍胆小鬼了。 时圆明却是发现四周已变成黄扑扑一片,也不必说那慈眉善目的观音菩萨,也不必说那漫天遍开的千瓣莲花,也不必说那莲花长着肉唇牙齿,不停地念着六字大明咒。 单说她头脑中此刻微有困倦,稍一闭眼。 人已然变作接生婆怀中的新生婴儿,竟是陷入一场无休无止的幻境之中。 在这虚妄幻境里,她竟然一点一滴历经了人世间生老病死之苦。 直至数十载后,变作一个头发花白皮皱肉松的七旬老妇。 这一幻境当真有一世之长,时圆明却竟然自始至终守住了灵台清明,只当自己是旁人一般过活,反倒有所勘悟。 待到年迈之时,站在镜前细看自己垂老模样。 回想此生经历种种,忍不住寻思:年轻貌美之时,人人喜欢有什么了不起待你花容月貌不在,浑身老臭,持拐拄杖,举步维艰之时,仍还有人爱你敬你,愿与你携手并肩,白头偕老,才算不白活一世呢。 如此一想,竟在心中泛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满足感,只盼这眼前老妇真个就是自己。 念及此处,微一睁眼,景观徒变。 又回到了那月下林间,空旷之处,只见满天满面惊喜瞧着她,直像瞧见了多年苦寻的宝贝一般。 原来,他二十年前自创了千莲幻咒,至今却仍未修至大成。 究其缘由,乃是幻咒所造六处幻境,皆由他口中魔音浊气所引,音气二者皆无实体,架于虚处,并非实基,故易于勘破。 前思后想,唯有寻到六位不受天界修罗人间旁生恶鬼地狱六道幻境之惑的奇人修士,取下他们的颅骨嵌在佛珠串六处,专做六道幻境根基,方才有望修成大道。 那天界修罗旁生恶鬼地狱五样根基早有着落,眼下只有不受人间幻境所惑的奇人修士最是稀罕。 须知,是人皆要受那生老病死悲欢离合之苦,待到幻境里来,往往感同身受,不知不觉便着了道。 如此,便累得他趟遍宏然大陆南北东西,仍是百般寻觅不着。 岂料得今日得来全不费功夫,当真是大喜过望。 只可惜这女子是个凡人,须得先教她修习功法,练至一些火候,才好取下颅骨。 念及于此,忍不住说道:你这小女娃子,还算是个好命。老衲见你十足一个修行的好材底,也不要你的命来,也不要你的颅骨,只需拜我为师,承我衣钵便好了 刚码完,新鲜出炉 对上一张的设定稍作改动,在这里发出来,省的大家回去看了。 时圆明便笑着回道: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女子,去哪里找解药呢自然没有半点办法的。 南秋赐怒道:看你这模样,怕还不晓得这其中厉害,古某有一位兄长正是中了阴阳蚀心丸之毒,每次发作起来,寻死觅活得跟鬼一样。 说罢,又将方才密室之中,百恶榜上那五个凶徒的名字与过往大致与她说了,接着又道:这些恶人什么风浪没经历过,竟也对这蚀心畏惧不已,其中的恐怖之处可见一斑了。新加的内容 时圆明心想:我怎么不知厉害单看你方才吓得手抖脚颤屁滚尿流,就什么都晓得啦 240.第240章 三十年前尽归西 ♂, 便在满天和时圆明对峙的时候。 南秋赐捏着一把汗在手里,当真不知该什么时候冲出去救人。 忽见这恶僧口风急转,大有放过时圆明的架势。 他心中虽是惊疑不止,却也松了口气,盘算继续观望瞧瞧。 时圆明也在心中寻思:我本道今日死定了,岂料峰回路转,这恶和尚竟另作了打算。 且不管他做什么盘算,但要叫我拜他为师,学这些要人脑瓜子的邪恶道法,倒还不如现下死了消停。 只是他既对我有所图谋,大概一时也不急着要我的命,且容我跟他周旋一二。 便笑道:让我拜你为师,那得叫我心服口服,可方才也没瞧见你有甚么厉害的。 打败我这样一个弱小女子,大概不算什么本事吧 满天心道:我的本事净在那幻咒里,偏偏也不是什么声势威猛的招数。 稍作寻思,才笑道:这便要你开开眼。 说着,轻轻将那颅骨珠串抛了起来,只见一百零八个颅骨排成一列腾空而去。 待到了半空之上,倏地胀大数十倍,领头的颅骨变作龙头,最末的颅骨变成龙尾,中间的颅骨一个咬着一个,连成好一长串。 接着,又延出两个颅骨化为两个巨爪,咯吱咯吱发出磨骨的巨响。 再一瞧,这颅骨珠串竟变成一条一丈粗数十丈长的巨大骨龙,威风凛凛气势汹汹压在天上。 时圆明心中骇极,却仍笑道:你这大虫子怕不是用来唬人 满天嘿嘿一笑,那骨龙张开血盆大口,只听一声阴嗖嗖的撕吼,猛地吐出一片黑压压的火焰,裹挟着一阵滚烫热浪,气势磅礴地冲向一处林子。 只一眨眼,那十余亩大的林子已成了一片焦土,直看得时圆明膛目结舌,看得南秋赐魏不二倒吸一口凉气。 满天又将那骨龙变回小小一串挂回脖子。 时圆明再不能睁眼说瞎话,只好回道:拜师倒是好说,但你是和尚,我却不爱做尼姑,这可如何是好 满天道:那有什么大不了老衲也不用你来出家,只管学了本事去。 时圆明心道:任我出甚么牌,他全是应承了,这可如何是好 忽而想起南秋赐,暗笑道:事到如今,也只好再拿这位便宜师兄来挡驾啦。 便又道:凭大和尚这样的好本事,拜师原是求之不得。 只是小女子先前已许下一位师傅,现下见着高人,改换门庭倒是便利。 可这般作为,一来叫人耻笑,二来有负师傅对我知遇之恩,三来 三来收了我这个见利忘义见风使舵的徒弟,你也不好放心罢 满天心道:我管你见不见利忘不忘义,只要你颈上的颅骨而已。 直想强拉去学法,转念又琢磨:修行一途不比别个,只消她自个儿心里不情愿,操碎了我的心,也未必能叫她学好。 又怕她疑心了,只好道:那你说如何是好 时圆明道:请放我回宗,待我与师傅禀明了,他老人家也无异议,自会来跟大和尚专心修习功法。 满天笑道:莫不是来耍戏我 放了你回去,躲在哪个犄角旮旯不出来,老衲岂不是白丢一个好徒弟 时圆明道:且放心罢,我中了蚀心丸之毒,迟早去找蛮大人讨一份解药。 再说了,咱们已乘了一条船上,我还能耍甚么花招 满天道:不妥不妥,还是老衲同你一并去了,顺道纳个投名状来,岂不是两全其美 时圆明暗叫苦,仍是劝道:好是好,只是本宗内机关重重,好手如云,大和尚本领虽好,难免双拳不敌四手,还是叫我一个人早去早回,省心一些。 满天笑道:若是数十年前,白云未曾离开云隐宗,销声匿迹。而踢云怪陈国志舞云仙张婷劈云圣张为途还在人世,老衲倒还惧贵宗一二分。现下么,只管横着趟去,竖着趟来。 不二听他说起云隐宗的秘辛,自然大感兴趣,心中暗道:踢云怪陈国志舞云仙张婷劈云圣张为途,这三位难道也是本宗的前辈我怎么从未听师兄弟说起。 他口中所说的白云又是谁难不成会是宏然六尊之中那位白云前辈么 想到这里,又觉得不大可能:本宗若是有宏然六尊一般的存在怎么会沦落到这般地步 时圆明自不知什么踢云怪舞云仙劈云圣,只好道:你不是胡吹罢 满天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三十年前,云隐宗高手尽归了西,现下能撑场面的,只剩个云何良罢了。 你倒莫怪老衲直言,自打那李青云执任掌门,贵宗真个叫做山河日下。 没了高手不算,出来行走干事,也没个大气的。倒是方才那个李寒的师傅黄宗裳,气概算是个英雄,本领却也糊弄得去。 南秋赐躲在那处心里直骂:好你个吹牛皮的秃驴,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且来来来,待到本宗,看我师傅一个指头给你拍成肉饼去 不二听了,自然也当他是胡吹大气。 只不过,他饱赞黄宗裳是英雄,不二倒是听得极为欢喜。 时圆明则在心中暗道:也不知他说的究竟是真是假。倘若是真的,我若带这和尚去了云隐宗,岂不要连累这一宗老少 可若是不去云隐宗,更无别个好办法。 想来想去,终于打定了主意:便是真的又如何我且随他往去走着,他这般惹眼的人物,总有仇家寻来,我只消兜住半个空子,定要想方设法溜了去。 若当真没辙,去了云隐宗,且看看他是真厉害还是假厉害。 如果是真的厉害,到时候再靠些话头乖哄他,叫他莫要造了杀孽。 念及于此,终于笑着回道:大和尚既然要见识我云隐宗的厉害,那便叫你常常苦头也好。 不二见时圆明答应了满天的要求,便在心中暗道:南秋赐和时圆明的故事,我早在几年前便听师傅跟杜师叔讲过。 我晓得他们两个后来平安入了宗内,不过那个时候师傅只讲了一个大概,这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真是叫人有些好奇。 忽然想起先前在老鸨的地下密室中,自己为时圆明的安危紧张的不得了。如此说来,当真是白操心了。 至于满天,见时圆明终于答应了,不免哈哈大笑:好姑娘,你跟了老衲,是你今生最大的造化,从此大道可期呐 说到此处,忽地转过头去,望向远处一棵大树的后面。 一挥袖子,一颗颅骨珠从袖口窜出去,闪着阴森森的白光,瞬间飞出去,将那大树轰的一声,拦腰撞断了。 时圆明正纳闷他要干什么,却瞧见大树断掉之后,先前那位李师兄蒙着脸,手足无措站在当地。 她真是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跟着我干吗 满天嘿嘿笑道:这位李小弟跟了这么久,想来对你痴情一片。 倘若你让他做你的投名状,想必此人一定非常乐意的。 南秋赐听了,心中直骂满天是个老混球。 贴吧终于到了200关注,厉害了。 更厉害的是,今天新来的开心书友,经过抽丝剥茧的梳理,将本人一直隐藏的一个关于时间轴的不合理处提前揭露了原本我是打算,不忙的时候重新梳理一下,然后找个时间偷偷改过来。没有想到真的有书友能看出问题,所以梳理计划提前进行 最后,感谢开心书友。 顺便说一下,每天的更新在十二点一十左右,敬请关注。 241.第241章 旁木休里藏玄机 ♂, 满天终究没有杀了南秋赐。 原因有两个。 一来,时圆明说了:你要是杀了李师兄,我立时自绝经脉,叫你一无所获。 二来,许是日后蛮司里的大计真的用得着他。 南秋赐自然也没有和他硬拼的打算,毕竟二人修为相差实在过大,他没有笨到要自找死路。 可眼下虽是保住了一条命,但行动却再无法自由了。 先前还打算偷偷跟在二人身后,想方设法引来宗盟的修士相助,此刻却是奢望了。 这倒罢了。 更可悲的是,那满天根本不相信他在修炼什么云隐宗秘传的蔽日遮云功,也不相信他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南秋赐面上的黑布一举揭开。 原本的英俊面庞一览无余地露了出来。 满天忍不住笑道:施主生得这般俊俏,何苦要遮起来 时圆明眼见他一脸尴尬的神情,一时间倒忘了身处险境,忍不住打趣道:李师兄,别来无恙啊。 不知你这一路赶来,有没有看见咱们南秋赐南师兄呢 南秋赐却是毫无兴致,没好气地瞪着她。 满天今日终于寻到了不受人间幻境之惑的奇人,千莲幻咒大成有望,再加今夜从蛮司里手中得了长生之法,心情自然大好。 本打算一鼓作气,奔去云隐宗,但稍作冷静又寻思:我说那云隐宗积弱不堪,虽非事实,但也相差不远。 不过,此话用来哄哄这小女娃不差,我自己可别大意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云隐宗的掌门和几个长老毕竟还是有些能耐。 我若是真的以为自己可以横着趟过去,竖着趟回来,那可叫自不量力了。 念及于此,便打定主意,去云隐宗之前定要做好万全准备。 又想起蛮司里赐给自己一道黄角纹身,大抵可派两三年的用场。 不如抓紧将其炼化,则可收获心魇族黄角魔五成的本领,对即战力自然大有提升。 于是,反倒沉住了气,用秘法将南秋赐周身法力禁锢住,又将时圆明身上的要穴制住。 只说要闭关练功,估摸得有个把月的功夫,叫二人乖乖等着。 时圆明听了,便惦记起钟家的父女俩,心中暗道:那个时候,我着急去教训王抹宽父子,走的匆匆忙忙,只给老人家留下几两银子,也不知够用多久。 此番我被这恶僧挟持,更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说不准,哪一日叫这恶僧将脑袋割了去。这父女二人岂不是又要沦落街头,受那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之罪了 便将钟家父女之事与满天说了,又说要去潭州城内安顿一些自己的私事。 满天自是不答应。 时圆明便拒绝拜师,以做要挟。 满天想了想,心道:潭州城里并无高手,便是去走一遭又如何 便反手摁在南秋赐头顶,一道兀生生的法力自百会穴轰然而下。 不二只觉得两眼一黑,整个人便倒在了地上。 便在此时,忽然觉见南秋赐牙齿微张,強打起精神,猛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 直咬出一道血线呲到唇间,痛的人头皮发麻。 但精神却是强打了起来,昏昏欲睡的势头也勉强止住了。 嘴中念念有词,内海中一道细微法力竟然穿过满天的禁制而出,直窜颅顶。 便在这道法力抵达颅顶的一瞬间,不二只觉得脑袋中一阵剧痛,似有一只冰冷的手,直接伸入自己的识海中,硬生生揪下一缕灵识,倏地自头顶百会穴而出,径直钻到入了时圆明的袖口内。 而不二自己,也似轻飘飘的鸿毛一般,附在了时圆明的身上。 回头一瞧,南秋赐已然软绵绵倒在了地上,失去了意识。 满天将他的身子藏在一个颇为隐蔽的树洞之内,这才带着时圆明往潭州城遁去。 不二藏在袖口之内,感受一路风驰电掣,心中却是好不纳闷。 方才的把戏,必然是南秋赐所为了。 依着不二先前的推测,自己在这幻境之中所闻所见,皆是因南秋赐亲生经历了这些事。 此刻他分明昏了过去,但自己为什么还能附在时圆明身上,看到她所经历的事情 快到潭州城的时候,满天找到一个僻静之处,忽地一拂面,嘴中念念有词,整个人模样大变。 时圆明转头瞧他,只见顶生黑发,五官皆是与原先天差地别,全然变成了另一个人。 饶是她离得咫尺之近,竟然看不出半点马脚。 心中忍不住暗道:先前听那南秋赐说,这几人都是百恶榜上,宏然宗盟通缉的大恶人。 便怪不得他如此小心,也难怪宗盟多年捉不住他。只因他这变化样貌的法门实在厉害,几无破绽之处。 想来,那其他的恶人也多半如此 忽而灵机一动,想到:我现下已然知晓他的身份,待入了城中,想方设法把这个消息传出去,许是还有活命的机会 念及于此,不由觉得逃生的希望大增。 满天却冷笑一声,一盆冷水浇了她全身:我的好徒儿,进了城,你可要乖乖的。若有半点不轨之举,别怪为师辣手无情了。 时圆明只道不敢。 二人到入了城中,时圆明本打算想方设法绕到宗盟在潭州城的驻地,但既有满天冷眼盯着,她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 说罢了,只好在城里的大街上慢慢晃悠,看是否有办法给宗盟的修士留下线索。 岂料得,一路行去,被满天寸步不离,盯死看牢,也着实没个奈何。 眼看没有传递消息的门路,只好找到先前那客栈,寻见钟老汉父女,给二人留下一叠银票。 又对钟老汉说:老伯,我有要事离去百天左右,你要照顾好自己。倘再有恶人欺负,且避退一二,待我回来收拾他。我在陕阳木旁镇休里村的老家,有十一位先人墓地,这几日需要拜祭。 我满以为自己可以去的,但偏偏抽不开身了。祭拜先人是天大的事,还望老伯帮我一把。 钟老汉听了便有些纳闷,想自己在陕阳待了一辈子,倒是去过木旁镇。但那休里村却是只听别人说过,从未曾亲去,也不知具体在哪里。 但他感念时圆明的恩德,便只说姑娘交代的事,定然办得妥妥当当。暗自盘算到了陕阳,再与人细细打问。 时圆明听了,大失所望,只好转身离去。 却听钟老汉的二女儿忽然张口问道:时姐姐,你既要我爹爹帮你祭拜先人,总该将那牌位在何处,祭拜有什么讲究说与我们吧 时圆明心头微微一跳,忙止住脚步回头去瞧。 心中则是暗道:七八岁的小姑娘,能有什么见识她多半猜不到我想说什么。 但见钟家小女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正冲着自己眨眼。 她又琢磨,留下一线希望,总比没有的好。 便笑道:我那先人墓地,在休里村往东十里一处墓园之中,正是十一个墓碑挨在一块儿。其中,十个连着一起在上风头,一个单独立着在下风头。 那单独的墓碑,是我先祖时亥无的。 其余十个墓碑中,也是祖上先人。其中第一个是我大叔父一脉的先辈 便将十一个墓碑所葬之人说了,又道:我们时家祭拜有个讲究,是因每人的武功所承而定,还请老伯惦记一些。 首先,在为上风头十个墓碑上香的时候,第一个墓碑需点九柱香;第二个墓碑需点四炷香,第三个需点五柱六柱或八柱香,也可以点十五或十六柱香。第四个需点两柱香火,第五个需点六炷香。其余五个墓碑便没有什么讲究了。 至于我祖父时亥吾,祭品需隆重一些,还请老伯费心了。 不二听了,忍不住想到:是了,我先前便奇怪,时姑娘怎么会突然提起祭拜之事。但瞧她云里雾里说了一通,多半是在向这老伯暗示什么。 我虽然不懂她的暗语究竟意为如何,但大抵也猜得出,她是想向旁人求救的。连我都会疑心,满天这恶僧更不要说了 想到这里,不由地瞧向满天,只怕他真如自己想的一般。 钟老汉听罢,则是对时家的祭拜讲究有些奇怪,又怕此间有什么民俗忌讳,也没好开口去问。 只是在心里牢牢记住时圆明的话,直怕漏掉半个字。 时圆明见了,忍不住叹了口气,便要转身离去。 满天忽然冷哼一声:你们家里哪里来的这些稀奇古怪的规矩倒是给老衲讲一讲。 时圆明到底想说什么,有没有人能猜出来 242.第242章 身上无衣怨天寒 ♂, 时圆明心头一阵急跳,晓得满天起疑了。 面上却是泛起淡淡的哀色:这却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规矩了。 我祖上有一位先辈,曾是习武之人,也曾在武林之中闯下天大的名头。 只听家祖讲过,我这位先祖曾创出一套十分厉害的武功。若是练至大成,便是修士之中也少有敌手呢。 不二听到此处,不由地一惊,没来由地想起了石追月,心中暗道:也不知时姑娘所说的这位先祖,是否就是石追月前辈 时圆明,石追月。是了,时姑娘也没有说自己到底姓石,还是时。 倘若她姓石的话,便大有可能是石追月的后辈子孙了。 她说自己的先祖创下一门厉害的武功,还要胜过世间许多修士。这门武功说不准便是圆明剑法了。 巧了时姑娘的名字便是圆明,莫不是正从圆明剑诀中取来的 便在不二心中惊疑不定的时候,满天却是冷笑一声:凡人胜过修士的事情,倒听说几百年前有过。当个笑话听听便好了,岂能当真了。 话到此处,语气陡然转冷:你说的话,跟你们家这些稀奇古怪的讲究有什么干系 时圆明忙道:说来不怕大和尚笑话,我那先祖所创武功固然厉害,但其中精妙之处,常人实难理解。具体运用到实际,家中更是少有后人可以修习。 我那先祖只好千山万水在凡人之中挑选传人,只不过始终没有寻到称心的徒弟。 至于我家族之中,先祖也将武功手本传了下来。 但几百年来,到底还是无人可以练出个大成就。举凡能有所进展的,便都在族谱之中列在前位,祭拜的时候自然也稍显隆重。 便如我方才嘱咐钟老伯的,第一个墓碑之下,是我大叔父一脉,本家第十二代先辈,将这门功夫练到了九穴齐震的境界,故而需敬上九炷香。第二个,第四个和第五个墓碑,便也是同样的讲究 满天便问:这些讲究倒是明白了,但为什么,第三个墓碑,点五柱六柱香或十一柱香都可以 时圆明回道:这个,却是我父亲临终前的嘱托。他说了一半便驾鹤西去,我也只晓得这些。不过,要我猜想,可能这一脉先后有三位先辈有所小成吧。 满天听了,摇了摇头:小女娃家里讲究还真多,需晓得人死不能复生,魂魄或转生,或坠地狱,或修成厉鬼,只剩下一副空皮囊埋在地里,也没什么用场。 时圆明道:总归是先人赐命,有无上恩德,故而祭奠感念是人情所致,理所应当。你这冷血无情的大和尚自然不会懂。 满天笑道:老衲修的便是无情佛,你懂什么。 心中却在琢磨,这丫头说得厉害,却不知这功夫是否真的有些门道,便问:你们家那劳什子武功在哪里,让我瞧瞧稀罕。 时圆明叹了口气:若是这门武功还在本家传续,我也不至于混的如此落魄。 家父说了,百余年前,武林一场浩劫,族中前辈死伤殆尽,我们家只剩了一脉单传,那门武功也在此期间失传了。 满天只当她敝帚自珍,心道凡人的武功能有什么了不起,我也不大稀罕去看,便也不作强求。 不二听了,心想什么九穴齐振,分明便是圆明剑法的诀窍。 只道如此好不巧妙,自己机缘巧合下得了圆明剑法,岂非冥冥之中有所注定。 日后若有机会遇见时姑娘,自当尽数奉还。 可是如何能寻到时姑娘又忽然想起几年前黄宗裳说的话。 他隐隐记得师傅那时对杜胜康说过,顾乃春一掌将时圆明拍死了。 念及于此,胸口立时一阵闷痛:若是时姑娘这般有情有义的奇女子,真的是因顾乃春而死,我可一定要为她讨个公道 满天将此事问清楚了,再也没了兴趣。 又想时圆明既然办妥了事,便要带着她出城。 时圆明想了想,回道:咱们一走也不知何日才能回来,我一个女孩子家,总得置办几件衣裳添用。便要上街逛逛。 满天心想左右已然进城了,且不如顺着她,放松了警惕,日后也好做些沟通,哄得她早些与云隐宗断了干系,跟自己修行。 说罢,便与钟老汉父女两个作别了。 眼见钟老汉眼眶红红瞧着自己,心道这一去说不定便是永别了,不禁万分难过。 时圆明别了钟家父女,便领着满天去街上遛弯,趟了好几条街,找了好几家绸缎庄,才看中一款轻薄面料。 又请庄内的裁缝精选款式,量体裁衣,做了一件裙纱,才算满意。 那满天活了将近百年,从未和女人逛街买东西,哪里料得如此麻烦,便是越逛脸越黑:小女娃,你莫不是故意寻老衲的开心罢 时圆明见他颜色不善,自己也再没什么理由拖且下去。 只好笑道:出家的和尚么,敲一天木鱼都是家常便饭。怎么逛街如此有趣的事情,反倒这般没耐心 满天道冷哼一声:你要是专来消遣老衲,也莫怪老衲对你不客气。 时圆明道:你这大和尚脾气可真不好。这还没有拜师,便要对我不客气,便要辣手摧花。待我拜了师,恐怕更不得了了。说不得哪一日,我死在和尚手里,也未尝可知呢。 满天心道:我正是要你的命来。 但心头却是微微一跳,只怕时圆明有所察觉,故而微微一笑:你现在还没拜师,便敢拿师傅玩耍,日后拜了师,只怕更要没大没小了。 如此说罢,却终于不再为难她。 二人又在潭州城里转悠一番,时圆明总想蹭到宏然宗盟的驻地附近,自然被满天拦着了。 直到天将黑了,时圆明也再未觅得逃跑的良机,满天便说该出城了。 她已晓得再无力回天,那钟老汉一个老实巴交的乡下人,她女儿只有七八岁的模样,怎么可能听懂自己的暗示。 只好听天由命,跟满天去了。 将要出城的时候,忽然从路旁钻出来一个衣衫破烂脏兮兮的小乞丐,一把抓住时圆明的袖子,唱了起来: 仙人高,仙人美,仙人长着大长腿; 丝绸华,锦衣棉,身上穿着绫罗缎; 没饭吃,没衣穿,眼前是个乞丐汉; 铺着地,盖着天,花子要饭走地宽; 不求金,不求银,一文铜钱很稀罕; 不求米,不求面,残羹剩饭赛神仙; 你不给,我不怨,身上无衣怨天寒 这正是宏然大陆乞丐中广为流传的乞儿歌。不二听得却是心口一震,下意识向那小乞丐瞧去,只看她秀美的模样长相,正是钟老汉家的小女儿。 时圆明自然也认出了她,心念一转,暗自寻思她为何会出现在此地,心头不由地泛起一丝希望,人却冷冰冰道:我没钱,你跟别人要罢 那乞丐立时与她纠缠不休,当街吵嚷起来。 满天只怕惹出闲事,便要拿出几文钱来消灾。忽然一抬头,迎面闪出一个高大身影来。 魏不二亦是透过袖口瞧去,一眼看清了来人,登时吃了一惊。 猜猜谁来了 243.第243章 灰衣萧索一壶酒 ♂, 魏不二细瞧眼前这人,约莫十八九岁的样子,身材殊为挺拔,面容着实英朗。 目光扫动间,如刀削斧劈,可见干脆利落。 举手投足中,潇洒自如,又透着英气勃勃。 虽然容貌相较傀蜮谷初见之时青涩稍许,但不二仍是瞧出来了,这人正是十多年前的魁木峰。 满天迎面撞了魁木峰满怀,只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心中却是有些惊诧,须知修行到了他这般境地,若不是对手修为远高过自己,又或者用符箓法宝之类刻意隐藏气息,百丈之内风吹草动,多半是逃不过感识的。 若是连身后有人都察觉不到,恐怕他早就该性命不保了。 目光在魁木峰身上溜达了一圈,他忍不住暗自惊讶,此人年纪轻轻,但修为可着实不浅。 虽然他刻意内敛气息,但雄浑的法力锋芒难压,总在不经意间有些许溢出,可见雄厚有余,掌控稍欠,便无疑是宏然正宗的弟子了。 又寻思此人悄无声息靠近自己,只怕是别有用心。 倘若是荒郊野外,四顾无人之地,他一定要将其开膛破肚,取下颅骨的。 但此时此地,实在不宜暴露身份。 尤其是自己还带着时圆明这个拖油瓶,更是束手缚脚。 倘若惊动了常驻潭州城里的宗盟修士,他虽然未必会怕,但只怕也不好脱身了。 念及于此,他强摁住出手的冲动,双手合十一鞠,便要带着时圆明绕过魁木峰。 岂料得方走出两步,正与魁木峰擦肩而过。 便听对方说了一句:满大师多年不在凡间走动,过得是否安好 满天心头一跳,浑身微震,不知自己何时暴露了身份。 但既至如此,也只好先下手为强,回头笑道:施主此言何意老衲听得不大明白 话未说完,便是毫无预兆地反手一抓,直捣魁木峰胸口。 事实上,魁木峰原先并不十分肯定他的身份。 方才说的那一句话,只不过是试探而已。 岂料得,这人反应如此剧烈,更做实了自己今日所得消息确凿无疑。 对于满天的出手,魁木峰自是早有防备,在其出手的一瞬间,跺足后倾,稍避锋芒。 右掌心却凝起一道泛着滚滚热浪的烛火,猛地向满天回击。 双掌激撞之下,烛火瞬时熄灭,对方的法力余威却是不减,逼得自己疾向后退了几步。 不二看得纳闷,怎么瞧这一趟过手,魁木峰的修为竟较自己初见之时大有衰减。 忽而想起,这是十几年前发生的事,这才明白过来。 魁木峰交过一手,只觉得这和尚的法力当真是邪气又浑厚,当比自己胜过二三筹。 其法力激荡而来的烈风,刮在自己身上阴森森的,直往骨子里钻,叫人浑身好不难受。 饶是如此,他却强忍住不适,不退反进,右步一垫,一闪身直冲满天身侧,双掌聚起十成法力,两道烛龙火光冲天,似拿在手中一般,以极其刚猛的姿态撞向满天,竟是一副拼了命的架势。 满天一瞧,便认出这是焚烛山双龙决中的一招,更认定了魁木峰就是焚烛山弟子,挡架之余便问他:老衲和焚烛山从未结过恩怨,施主何必苦苦相逼 二人过招之时,虽有意控制范围,但偌大的动静,早已惊动四周。 附近大多数的百姓早已多的不见踪影,只有不多几个胆大好奇的藏在远处观望着。 按说凭满天的修为,短时间拿下这小子着实不大容易。 如此下去,迟早惊动宗盟的修士,他自然想以和为贵,全身而退。 哪晓得魁木峰冷笑一声:你那珠串儿上穿了那么多颅骨,哪一个跟你有仇了 满天笑道:原来是替天行道来了,阁下划个道,改日再战如何 魁木峰却对其示和之举根本不作理会,烛龙舞动之际,红光闪耀,热浪滚滚,气焰更添一筹,冲着他疯狂袭来,顷刻间杀得他左右难支,被动不堪。 满天这才动了真气,想这毛头小子得寸进尺,非要逼得自己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使出千莲幻咒来,骂了一句:当佛爷真的怕了你这狗崽子 便唤出白骨木鱼和骨槌,铛地敲了一声,一道黑色圆弧自木鱼腹中小口而出,倏地向魁木峰荡去。 可再一抬头,立时吃了一惊。 只见魁木峰竟趁着自己召唤木鱼的一瞬间,疾速冲到时圆明身侧,一把抱起她,眨眼间向远处逃出五六丈。 满天这才晓得此人醉翁之意不在酒,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势,竟然是为了伺机救人。 他当即暴怒难消,口中念念有词,唤出了煞白的骨珠串,摘下一颗微小颅骨,放在右手中指,猛地一弹,在半空中陡然胀大,电光火石间砸向魁木峰。 魁木峰见那颅骨来的忒是迅猛,自己又抱着姑娘,着实不及躲避,只有生抗硬顶一条路可走了。 当即将周身法力调至背上,下一刻便听见砰的一声闷响,那颅骨砸到背上,搅得五脏六腑翻腾,难受的苦不堪言。 魁木峰一口气没缓过来,一道血雾从嘴里喷出,落在怀里时圆明的脸上,变成个血人一般。 满天眼见对手吃了重击,脚步滞缓,连忙飞身疾追。 方遁了两丈,忽然觉见一股极其骇人的气势从天而至,吓得他面色大变,心头狂跳,连忙转身要逃。 却已然迟了,一只小山般的巨掌强压而下,裹挟着惊人的浑厚法力,似海啸般铺天盖地袭来。 满天只觉得浑身法力似被冻结了,四周的空气也近乎凝固,迈出一步也是千难万难。 轰的一声震天之响,那巨掌势无可挡地落下了。 下一刻,碎石乱飞,尘土激扬,一片混沌之中,那巨掌微微晃动之后,又陡然消失不见了。 不二透过飞扬的尘土瞧去,登时觉得心惊肉跳,难以言喻。 眼前凭空生出一个数十丈宽深的巨大坑洞,往坑洞内瞧去,满天的身躯置在中央,已然化作了一滩肉泥 顺着那巨掌拍来的方向瞧去,只见坐北朝南的高楼屋顶上,一个灰衣老者,孤身一人坐着。 他面容古拙,身材高大,花白的胡须散落在胸前,眼神之中满是萧索落寞,像深秋渐凉的湖水反射着夕阳微薄的光。 手里拿着一个皮制的酒壶。 酒壶之上原本的颜色已被磨得看不清楚,只剩一片泛旧的黄色。 244.第244章 钟家小女自灵慧 ♂, 不二凝神瞧去,那灰衣老者举起酒壶在半空之中微微晃了晃,只落了一滴掉下来。 眼看那滴酒从眼前跌落,老者下意识伸出舌头去接。 忽而想起什么,又停下了。 叹了一口气,将酒壶收在腰间,花白长须给风吹的一团散乱,抬头远望不知何处。 众人见他举手之间,便将满天似个蚂蚁一般捏死了。 但此刻却是一副视而不见事不关己的模样,仿佛根本没有出手过。 又或者,他出手的时候,连自己也不知晓。 不二目瞪口呆瞧着,心中暗道:也不知这灰衣老者究竟是什么人,满天和尚的修为只怕比一纹黄角魔也不妨多让,却命丧其一招之下,这老者的修为着实可怕。 师傅曾与我说过,宏然大陆的修士,大抵分为三个境界。最低一等,便是如我一般的寻常修士,任督二脉阻滞,其上各大要穴固守,只能靠十二正经汲取天地灵气。 再往上一层,便是打通任脉连同地桥的修士。师傅说过,本宗内只有掌门,四大长老,还有寥寥几位师叔连通了地桥。 年轻一辈里,尚无人达到这一境界。倒是沈贤师兄,李寒师兄,木晚枫师姐,和已经叛变的林安,这四人有望在十年之内连通地桥。但于我来讲,这一步也是可望不可及的。 宏然大陆上最顶尖的存在,自然是那些打通天地之桥,直达天人境的绝世高手了。听师傅讲过,天人境以下的修士,总是比同阶角魔修为战力弱上许多。譬如地桥境的修士,大多要比黄角魔差一些的。 但修为到了天人之境,修为便会突飞猛进,与从前相比乃是天地之隔。论起战力,多半可与赤角魔相提并论的。 念及于此,忽然明白过来:瞧这灰衣老者的修为,恐怕远比连通地桥的修士高过许多 是了,他一定是打通天地之桥的绝世高手。据我所知,宏然大陆这等境界的修士寥寥无几,但宏然六尊无疑均在其中 想到这里,一颗心不禁砰砰直跳:是了,他定然是六尊之一了,却不知是灵山神月白云厚土妙手苍狗之中的哪一位 不由得心情亢奋,直想走上前去瞧一瞧。 然在此时,身旁传来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前辈的遮天蔽日掌更进一筹了。 扭头一瞧,却是魁木峰将时圆明放到地上,正拱手与灰衣老者答谢。 那老者冷笑一声:宗盟之内养的一帮酒囊饭袋,倒不如焚烛山一个年青弟子有见识。 魁木峰回道:前辈言重了。 晚辈也不晓得那小姑娘所说究竟是真是假,只是抱着人命关天不容儿戏的心思过来瞧一瞧。 那老者点了点头,又道:我听老狗说过你。 说你是我宏然大陆千年一出的绝世天才,年纪轻轻就到了地桥之境。 又说你修行一天,顶别人修行一个月。学什么功法,一看就会,一听就懂,一练就成。同样的招式,用在你手中就比别人高明的多。 我就想问问你,老狗说的话是真是假 魁木峰拱手道:苍狗前辈谬赞了,晚辈于修行一途并无什么天份,唯有勤奋一事尚可一说。 灰衣老者听了,却是大感无趣,也再无心与他叙话。 站起身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发了半天呆。 许久之后,竟凭空消失不见了。 只留下围观之人惊诧之极,日后说不得又是茶余饭后的消遣谈资。 时圆明逃过一劫,心里只道侥幸,忙将脸上的血渍擦了干净。 又向魁木峰连声致谢,问他伤势如何。 魁木峰先前救人救得匆匆忙忙,还未来得及瞧她的模样。 此刻再看,秀颜美目,玉颊朱唇,虽是血迹斑斑未能擦拭干净,但无疑是一位绝色的美貌佳人。 他稍稍一怔,摆了摆手只说不碍。 时圆明又瞧他面色神气,再正常不过的样子,便也松了口气,与他互通的了姓名诸事,又问道:方才这位灰衣老伯是谁,怎么这般厉害 魁木峰道:他是宏然宗盟的一位太上长老,平常极难见到。恰好今日来潭州有事,只能说你福大命大了。 时圆明想起这茬,便又向他致谢。 魁木峰笑道:魁某不敢邀功,你的救命恩人在那里。若不是她来宗盟求救,说姑娘被满天劫持了,我也不会来得这般及时。 说着,伸手指向一处,只见人群之中走出一个七八岁大的女孩儿,衣衫破旧,赤足光脚,虽是贫寒之身,但容貌秀美,假以时日想必也是绝色佳人一个。 时圆明认得她是钟老汉的小女儿,便问:小妹妹,你怎么晓得我被人挟持了 那女孩儿道了声姐姐,回道:是你告诉我的。 时圆明大为惊讶,她先前嘱咐钟老汉的一段话,其中自然另有玄机。 但慑于满天的威慑,话里话外说的极其隐晦。 她自然不指望钟老汉可以读懂暗语中真正藏着的意思。 只希望钟老汉能明白自己话中有话,一字一句记下来再去向别人请教,说不定能有一线机会。 可是她在城里拖且了一日,眼见仍是无人来救自己,便后悔说得太过隐晦,钟老汉多半毫无察觉了。 又听那女孩儿接着说道:今早,你和那和尚一起来找爹爹和我的时候,我看你愁容满面,便觉得不大对劲,自然对你说的话多加留意。 你对我爹爹说,你在陕阳木旁镇休里村的老家,有十一位先人的墓地。 但我分明记得姐姐先前说过,你的老家在渭南镇,现下又改成木旁镇,显然大不寻常。 我想来想去,姐姐定是有难言之语暗藏其中,但从这几句话中,又实在听不出什么。所以只好问你,先人的牌位在哪里,祭拜有什么讲究。 你听了爹爹的话,连忙转过身来,面泛喜色,我便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了。 之后,你又与我爹爹说:我那先人墓地,在休里村往东十里一处墓园之中,正是十一个墓碑挨在一块儿。其中,十个连着一起在上风头,一个单独立着在下风头。我们时家祭拜有个讲究,是因每人的武功所承而定,还请老伯惦记些。 听到这句话,我便晓得姐姐你要告诉我解谜的关窍了。 果然,你又说了:在为上风头十个墓碑上香的时候,第一个墓碑需点九柱香;第二个墓碑需点四炷香,第三个需点五或六柱香,也可以点十一柱香。第四个需点两柱香火,第五个需点六炷香。 待姐姐跟着那和尚离去之后,我仔细琢磨一番,猜到这段话无疑便是解谜的钥匙。至于谜面,必然是你说的第一段话了。 仔细分析这解谜的钥匙,最关键的部分,想必是那十个墓碑和每个需要点香的数目。 而这十个墓碑中,五个有点香的讲究,另外五个却没有。 这是在暗示什么我反复推敲一番,忽然发现姐姐说的第一段话,也就是那一段谜面,倘若用句号分隔,便正好是五句话,恰巧对应了五个墓碑的数目,这绝不是巧合 最近推荐票每况愈下,顿时觉得我实在是自作自受啊 对了,鉴于魏不二书友群乱七八糟聊天的太多了哈哈尴尬,手予又建了一个剧情讨论群群号:562994690,目前为止只有我一个,有兴趣的道友可以加进来 245.第245章 榕城一顾今难忘 ♂, 时圆明越听越惊,只因钟家小姑娘说到此处,已极为接近真相了。 又听她接着说道:如果说墓碑对应了姐姐说得五句话,那每个墓碑需要点香的数目暗示着什么 我猜,这多半是每句话里的关键字了。 姐姐说过的,第一个墓碑需点九柱香,那么我便将第一句话中的第九个字百拿出来。 同样的道理,第二句话拿第四个字恶,第三句话拿第五个字木第六个字旁第八个字休第十五个字十第十六个字一,第四句话拿第二个字满,第五句话拿第六个字天。 附时圆明的原话:我有要事离去百天左右,你要照顾好自己。倘再有恶人欺负,且避退一二,待我回来收拾他。我在陕阳木旁镇休里村的老家,有十一位先人墓地,这几日需要拜祭。我满以为自己可以去的,但偏偏抽不开身了。祭拜先人是天大的事,还望老伯帮我一把。 把这些字连在一起便是:百恶木旁休十一满天。 这几个字连到一起,根本是语句不通。但如果把木和旁看做一个字,那便是百恶榜休十一满天了。 百恶榜是什么,休十一满天又是什么我想不明白。 不过,看到十和一这两个字的时候,我忽然又想起姐姐说过,我那先人墓地,在休里村往东十里一处墓园之中,正是十一个墓碑挨在一块儿。其中,十个连着一起在上风头,一个单独立着在下风头。 我便琢磨,上风头和下风头这句话,是不是在暗示要把十字放在上面,一字放在下面这样一来,那便合成一个士字了。连起来读就是百恶榜休士满天。 如果把休字换做修字,那意思便更明白了,百恶榜修士满天 只凭这句话,便大概能猜出来,跟姐姐一同过来的那个人是百恶榜里的修士满天。 百恶帮是什么,我虽然不清楚,满天是谁,我也不认得。但姐姐既然用这么隐晦方式告诉我,那他多半要对你不利的。 我便又想起你之后特意说过得一句话,至于我祖父时亥吾,祭品需隆重一些,还请老伯费心了。 祭品要隆重一些,那多半是要我留心这句话暗藏的意思。亥吾则可解释为害我,如果把害我二字加在先前那句话的后面 那么,读起来正是百恶榜修士满天害我。 这下子,我自然明白了,姐姐想告诉我的是,你身边的和尚,正是百恶榜中恶坏修士,名叫满天,他想谋害你 我既然晓得此事关乎修士仙人,便只能向宏然宗盟求救了。便叫爹爹暗中跟着你们,以免丢了行踪,自己则去了宏然宗盟的驻地。后来的事情,这位大哥哥便都知晓啦。 魁木峰将接下来的事大抵叙了。 原来钟家小女到了宗盟驻地的大门口,便被值守拦住了。她就在门口大喊:百恶榜的恶修士进了潭州城啦宗盟的修士见死不救啊 此举果然引来好多人围观,到底惊动了驻地的长老。长老听了她的话,只以为是在恶作剧,便叫这位魁木峰把她领出去。 结果她倒将魁木峰讹上了,说什么修士仙人见死不救,连角魔都不如。 魁木峰想了想:百恶榜多为修士中人知晓,凡人甚少听闻。这小姑娘不仅知道,还说出了满天的名字,说不定确有其事。 便抱着宁可信其有的心思,与钟家小女一道过来了此地。 说罢,又笑道:后面的事情,你也瞧见了。 时圆明再次谢过魁木峰和钟家小女,便是有些感慨:我作完那一番嘱托,便后悔自己说得太过隐晦,却没想到你真的猜了出来。这份聪明灵慧,只比大多数成年人还要厉害 钟家小女听了,便在心中暗道:如此简单的一件事情,叫你搞得这般复杂,还好意思来夸我。若换做是我,只需在给我爹的银票中夹一个纸条不就好了害得我绞尽脑汁,劳心费力。 但心中感激她的恩情,却并没有说出来。 时圆明忽然想起自己还不晓得她的名字,便开口问了。 钟家小女便回道:我大名叫钟碾冰,乳名唤作秀秀。 顿了一下:姐姐叫我秀秀便好了。 这句话方说罢,不二恍然大悟。 再瞧钟家小女的眉毛鼻子眼睛,果然瞧出了月林宗钟秀秀的影子。 心里头直是翻江倒海:难不成她真的是十几年后的钟秀秀 心中不大敢肯定,但又觉得以钟家小女如此聪明伶俐的性子,十有八九跑不离了。 念及于此,又忍不住瞧向她,只看脸上虽是干净的,但胳膊腿脚皆是脏兮兮一片,衣衫褴褛,光着脚丫。 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干瘦,想来是跟着钟老汉乞讨过活,长年吃不饱饭的缘故。 她大概满跑了一日,折腾了一身的汗,肚子也恍惚发出咕咕的声音,人有些虚脱的样子。 但眼睛却是黑漆漆圆溜溜,转得十分灵动。 不二忽然觉得这双灵动的眼睛实在熟悉不过,脑袋里嗡的一声,竟然想起进入傀蜮谷之前,在榕城宏然宗盟驻地的门口,遇到的那个小乞丐金中中 是了,那日在榕城,金中中也给贾海子和婉儿唱过乞儿歌。 只凭这一点,便把两个人牵扯起来有些牵强。 但这钟家小女方才唱歌时的声音曲调,以及内中饱含的情绪,竟也与金中中十分相仿。 倘若这钟家小女便是十多年后的钟秀秀,那么榕城之中与自己偶遇的金中中,便极有可能也是钟秀秀假扮的 魏不二元老书友小妖终于又回了群里,哈哈,鼓掌,热烈欢迎 246.第246章 林间阴风幽幽过 ♂, 魏不二越琢磨,越是觉得可疑。 想当初在榕城之中,那金中中的见识手段风采气度,绝不是一个小叫花子应该有的。 尤其是,她对修士界中的规则和一些秘辛知之甚深,对于进入傀蜮谷中该准备哪些东西,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情,简直轻车熟路,这便更加可疑了。 那个时候,不二心中即有所猜疑,但只因这金中中不论声音亦或是容貌,皆与钟秀秀相差甚远,故而全未将二人联系到一起。 现在回过头来想一想,钟师妹大可以戴上人皮面具什么的,装扮成金中中的模样。 但她漆黑又明亮的眼睛却是绝无法遮挡掩盖了。 念及于此,他对金中中便是钟秀秀一事,心中已是十成的肯定。 恍然大悟之余,不禁有些纳闷,那个时候,钟秀秀与自己不过是初识不久,二人并不熟络,她为什么要假扮成一个脏兮兮的乞丐来与自己开玩笑呢 又想起当时顾乃春给自己出了一大难题,正是靠着秀秀的指点,才顺利过关。 难不成,秀秀便是为了帮助自己,这才不惜打扮成幼年时做乞丐的模样。 念及于此,他忍不住心中一热。 便是此刻身处幻境之中,竟仿佛也能感受到胸口突突突的直跳。 心中不禁要猜疑:钟师妹为什么要专程来帮助我难不成她对我 想到这里,只觉得胸口似窜进一只兔子般,四处乱窜的收敛不住。 过了半晌,才强压住强烈的心跳,堪堪冷静下来:不对,凭钟师妹这样万中无一的样貌和气质,怎么会对我升起别的念头呢 自然又想起在傀蜮谷中,自己假装昏迷不醒的时候,偷听到的秀秀和李悠然的对话。 他至今仍清楚记得,那个时候秀秀分明说过:若是说男女之间的喜欢,我对他没有太多感觉,他不是秀秀心中的佳偶良伴。 一想起这句话,他立时清醒过来:那时我便在想,凭钟师妹如此美若天仙,人又冰雪聪明,怎么会瞧得上我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怎么过了这么久,反而不自量力了 魏不二啊魏不二,你只是一个模样寻常,本领稀松的大笨蛋,可不要再做白日梦了 这样一想,终于不再胡思乱想。 再瞧向袖口之外,宗盟的修士不知何时赶来了,正在收敛满天的残骸和遗物。 魁木峰问时圆明作何打算。 时圆明便将南秋赐被满天打昏,藏在城外树林之中的事情道与他。 又说自己打算早些回去寻人,以免夜长梦多,出了岔子。 待说起此事,忽然又想起昨夜在福喜院中发生的事情,便将前因后果一并说了。 魁木峰听罢,眉头微皱,稍作寻思,便拱手道:姑娘所说之事干系重大,魁某这便回宗盟走一遭,好请驻地长老尽快予以定夺。 说罢,便转身急匆匆遁去了。 只过不久,却又返身回来:时姑娘,潭州城里出现了百恶榜恶贼的身影,多半不是巧合。眼下天将黒了,姑娘只身出城实在不大安全,不如稍待半日,待明日天亮,再去也不迟吧 时圆明道:南兄遭此罪过,全因我而起。我实在见不得他一个人昏倒在树洞里,若是真的出了意外,只怕要后悔不跌的。 见魁木峰面露担忧之色,她笑了笑:我虽是个女儿家,但走南闯北惯了,走个夜路也不算什么。 魁木峰眼见她主意坚定,便不好再劝。 想说:请时姑娘一路多加小心。 话到嘴边,又收回了。 想了想,便将福喜院之事告诉给一个宗盟弟子,嘱托他尽快报与驻地长老。 自己则要跟着时圆明去救人。 若是寻常女子,便是心里头想答应,嘴上也会客气一番。 但时圆明既知夜行危险,便只向魁木峰道了声谢,毫不扭捏,痛痛快快答应了。 二人离去不久,钟秀秀便要返回去找爹爹,一转身,忽然撞在一个人身上。 抬头一看,正是先前一掌将满天轻而易举拍死的那个灰衣老者。 只见他背手伫立,灰衣败旧,像一座萧索的山峰挡在自己眼前。 秀秀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被他一袖子卷了去,如电光般一并向西南天际消失不见了。 魁时二人出了城,魁木峰又说:姑娘虽是个习武之人,但轻功毕竟不比修士遁行之快,还请姑娘将手借我,好助你一程。 时圆明稍作迟疑,便照做了。 魁木峰牵着她的手,似一块儿冰凉清滑的软玉捏在手中,手心忍不住颤了一下。 人却运起疾风送烛的法门,便是直奔南秋赐藏身的那处树洞之中。 一路无话。 临到那一带树林中,魁木峰便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了。 只看树林里黑漆漆一片,阴嗖嗖的怪风在林间木中幽幽地掠过。 此时不算太晚,但林中的野兽禽鸟已然不见踪迹,偌大的树林只有树叶沙沙的轻响,实在是安静的过了头。 最诡异的是,他不知怎么回事,竟在这一带树林中,隐隐察觉到了一种压抑阴森又颇为熟悉的气息。 这让他不得不愈发的谨慎起来,便问时圆明:南兄果真在这林中 时圆明回道:我来的时候小心留意,故而记得十分清楚,绝没有走错路的。 魁木峰道:这林子不大对劲,你千万不要离开我身旁。 说着,放缓了遁速,带她小心翼翼在林中遁行穿梭。 不多久,按着时圆明的指引,到了那处树洞。 只瞧里面黑漆漆阴森森的,便是一摊手掌,唤出一道明晃晃的火焰向洞口照了过去。 对了,有两件事要说。 第一件,中秋前我再次递交了签约申请,从目前的态势来看,估计又没戏 第二件,终于55万字了,手予又爬上了一个小山坡。 247.第247章 满面狰狞入噩梦 ♂, 烛火幽幽照进树洞之内,映出一个蜷缩着的男子身影。 时圆明连忙钻进树洞之内,趁着烛光望去,这人正是南秋赐。 只见他紧闭着双眼,眉头大皱,满脸狰狞的神情极尽扭曲,仿若做了殊为可怕的噩梦一般。 时圆明连忙伸手想要唤醒他。 魁木峰却觉着有些不对:且慢 但这句话说得已然有些晚了,时圆明的手轻轻触到了南秋赐的胳膊上。 便在这两相触碰的一瞬间,南秋赐的身子忽然一阵急颤,转眼又平静下来。 时圆明登时吃了一惊,只因手指触碰到的衣衫处,竟然湿漉漉一片。 再一瞧,才发现他浑身皆是如此,不知出了多少的汗,把周身衣服通通浸湿了。 正纳闷着,魁木峰将烛火缓缓移过来。 带着温度的烛光,缓缓爬上了南秋赐狰狞的脸。 不大对劲,你往后靠一靠。 魁木峰说完这句话,便将时圆明让至身后,自己则要驱使法力进入他识海中一探。 南秋赐却微微睁开了眼睛,目光之中一片迷茫之色。 你可清醒些了时圆明的声音不大,但显然十分欣喜。 南秋赐躺在地下,迷茫地看了看四周,半晌才认出时圆明的脸:时姑娘,这是哪里 说罢,又瞧向魁木峰:不知这位是 时圆明见他并无大碍,终于松了一口气:我也不晓得这是哪里,大抵是潭州城外的一片林地。 又指着魁木峰道:他叫魁木峰,是焚烛山的弟子。 魁木峰便冲着南秋赐一拱手:南道友幸会。我看你方才隐隐有些走火入魔的征兆,不知现下可好些了 南秋赐点了点头:已无大碍。 但神情之中仍是有些恍惚:魁道友怎么会在这里我有些渴 时圆明便拿出水壶给他喝了几口,笑道:咱们两个被满天挟持,多亏了魁兄仗义相救。 又将他如何昏倒的,昏倒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大抵叙了给他。 南秋赐听着听着,人便愈加清醒了,缓缓站起身来向魁木峰郑重道了谢。 三人说起接下来的打算,南秋赐便说与时圆明有要事相商。 魁木峰虽有心继续护着二人平安回城,但瞧南秋赐话里的意思,多半是想让自己回避的。 心中暗道:方才这一带皆是阴森森的气息,这一会儿竟然消停了,难不成是我先前感应差了 但想来应该再没有什么危险,又惦记福喜院的事情,便向二人拱手道:潭州城里既有角魔踪迹,魁某可要先行一步回去瞧一瞧,咱们后会有期吧 说罢,竟鬼使神差地瞧向了时圆明。 只见烛火盈盈闪动下,这位姑娘面泛红晕,着实美得不可方物。 他微一愣神,便晓得自己失态了,忙一低头拱手,再道告辞转身而去。 时圆明虽有心挽留他,但知魁木峰身负重轭,冲着他的背影再次道谢,便由得他去了。 眼瞧着魁木峰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叠叠林木之间,心中暗道:这个魁木峰只看心性做派,便是个光明磊落的好汉子。只可惜相处短暂,寥寥几句,倒是让人实在遗憾,不知日后会否有缘再见。 怔怔半晌,才转身问道:不知南兄有何要事相商呐 南秋赐听了这句话,身形忽而一滞,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觉。 稍顿了一会儿,才道:姑娘身重阴阳蚀心丸之毒,需得尽快除掉毒性,再多拖延,只怕麻烦就更大了。 时圆明道:这个我自然省的,但眼下又拿不着解药,着急也没有用的。 南秋赐想了想,又道:那便请姑娘同我回云隐宗走一遭。 时圆明有些吃惊:你该不会,真的打算带我去拿什么投名状罢 南秋赐摇了摇头:残害同门的事情,在下是绝不会做的。我想说的是,我师傅黄宗裳修为高深,法力高强,定能为姑娘除祛毒物。 不二听了,心中:怪了,南秋赐分明是顾乃春的徒弟,干嘛要说谎 先前福喜院的地道暗室之中,身旁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他担心连累了顾乃春,谎称自己是李寒,倒还情有可原。 此刻身边只有时姑娘一个,再冒充李寒可是半点道理也没有了。更何况,时姑娘不是早就知道他的真实名字么 他越想,越是觉得奇怪:还有一点有些不大对劲,我先前一直附在南秋赐的身上感受幻境中的一切。 后来不知为何,我又转到了时圆明的袖口之中,想来是多半是南秋赐被满天打昏的缘故。 但眼下,南秋赐分明已经清醒了,为什么我还待在时姑娘的袖子之中 正是纳闷的时候,又听到了时圆明的声音:倘若尊师能出手相救,自然再好不过。 稍顿了顿,又道:却不知他老人家是否愿意为一个凡人女子劳心费神 南秋赐笑道:除魔卫道,救济苍生,本就是我宏然正宗分内之事,我师父自然乐而为之。 时圆明点了点头,忽而面色郑重起来:南兄,有一件事,我该与你先说好了。 你之前讲过的,你对我有一些好感。但从圆明来讲,南兄的性子不大合我的胃口。咱们两个,终究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 你眼下求令师帮我解毒,我自然感激不尽,日后再图还报。但绝不会因为感恩图报,便对南兄以身相许的。 此事先与南兄讲明白了,倘若你觉得失望,便也不必带我回宗。 再瞧南秋赐,脸上却是大为意外地没有露出半点失望的神色,朗声笑道:仗着自己的救命之恩,强向受恩之人索取回报,我南秋赐岂会舔着脸去做这等卑鄙下流无耻之举 你未免也太过小瞧了南某。 时圆明自然大敢意外,稍作思量,笑道:对不住,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二人既将回宗解毒之事商定了,便一刻不再耽误,径直往云隐宗而去。 但只因南秋赐身子有些虚弱,一路上便快不起来。 直将行了数日,南秋赐身子渐为好转,这才带着时圆明飞遁而行。 不日,到了临近云隐宗的河田镇,路过一处酒楼。 时圆明忽而想起什么,便笑道:南兄,你还记得咱们两个初见时的情形么这几日尽遇了一串倒霉的事,咱们去酒楼痛饮一番,消消晦气如何 南秋赐神情一滞,苦口婆心道:都什么时候了咱们抓紧赶路罢。你身上的毒,可不能再耽搁了。 写到这里,不二的幻境之旅不久将要结束了,许多重磅也要陆续抖出来了。 很多读者不喜欢这一段内容,还有不少因此弃书了从这一段时间每况愈下,越来越少的推荐票就可以看出来。 对于这些问题,手予只能说,这是我的第一本作品,也是最想按照早些设定往下写的一部作品。 倘若因为部分读者的不满轻易改变了初衷 那么,最终高质量地完本会不会也是一个可以轻易改变的誓言 有读者建议,将这部分写成番外。 但对我而言,这部分内容至关重要,不论是有着女性解放萌芽思想的时圆明,还是心高气傲心口不一心不由身的南秋赐,以及角魔数年后的布局,云隐宗数年前的往事,还有之后即将出现的埋坑和挖坑,都是大纲主线的重要一环。 魏不二的故事,需要这一段也许并不精彩,但是却花了很多心思,下了很多功夫,我自认为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奇异旅程。 248.第248章 云隐掌门今何在 ♂, 看南秋赐的模样,显然没有与自己共赴酒楼痛饮一番的意思了。 时圆明怔怔瞧了他半晌,神色稍黯,但也不再勉强。 二人出了河田镇,便是再无无闲话,只顾埋头赶路。 不过三五时辰,天将黑了,终于到了一处矮山附近。 时圆明问了南秋赐,才晓得竟是到了云隐宗山门脚下。 便有些纳闷堂堂宏然九大宗之一的云隐宗,怎么会将宗门建在如此不起眼的地方。 南秋赐则一挺身飞遁在半空之上,四下打量了一番,琢磨大概是此处了,口中念念有词: 云退山起,现我宗门。云自为隐,现我善缘。 原来,念的竟是召唤山门的口诀。 不过,显然是他离宗日久,竟然有些生疏。 接连试了五次,换了三段口诀,才引得山门内灵气四溢。 下一刻,周遭景致剧烈地扭曲开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在揪扯此界的空间。 不一会儿,一道丈许长的巨大裂缝凭空而现。 时圆明放眼瞧去,只见裂缝之外,仍是矮山丛林,绵延无垠。 裂缝之内,却是山峦叠嶂,宏伟壮丽。 三座千丈山峰,各具气象。数座殿堂,大气磅礴。 仙气缭绕的白云飘荡,苍苍翠翠的山林遍布。 数十个身着黄袍的身影恍若仙人般穿云过雾,直如传说的仙境一般。 南秋赐拉着时圆明的衣袖,飞遁而上,入了宗门。 时圆明初入修真门派,自然处处大感好奇,神色顾盼之际,极想四处瞧一瞧。 南秋赐却只拉着她直奔宝练峰的方向。 路上遇到师兄弟上前叙话,他也是爱答不理,敷衍而过。 有人问起时圆明,他更是讳莫如深,摆手拒答。 一路埋头遁行,直将时圆明安顿在自己屋内,才与她道:按本宗的宗规,凡人是不得进入宗门之内的。我带你入宗,自是担了干系,故而不便与师兄弟说起你,还望姑娘莫怪。 不二听了,心中暗道:本宗的宗规什么时候多了这一条摆明是胡说八道,若是不准凡人入宗,哪里来的这些俗事掌管和杂役 想到这里,自是疑心大起。 却见时圆明微微一笑,只道不碍。 南秋赐见她并无不满,便又作叮嘱:如此,还要委屈姑娘在这屋里待着,切莫踏出房门,以免叫旁人看见,徒生事端。 待南某与师尊请示过后,拿定了解毒之策,再与你细细说来。 时圆明点头笑道:有劳了,多谢了。 南秋赐交待妥当,便从房内告退,不知去了何处。 时圆明待他离去好一会儿,保定瞧不见人影,这才收起了从容自若。 从屋内寻见纸笔,在上面匆匆写了几句话,捏成一个纸团装进了袖子里。 人是小心翼翼从门口探出脑袋,的确瞧不见南秋赐的身影后,这才从屋里走出来。 一路疾纵轻功往山下去,半道遇见一个云隐宗的弟子,便问掌门在何处。 那弟子见她样貌秀美之极,便是一句话也顾不得说,唯有目不转睛瞧着,仿若魂魄都要被勾走了。 时圆明求生心切,便又问了一遍。 那人才客气道:姑娘,只凭你这样到处瞎转,是寻不到掌门的。况且,便算你知道掌门在哪里,他也不会见你。 有什么难事,不妨说与我,由我帮你通禀如何 时圆明差一点答应了,转念一想:我要跟掌门说的事,便是这南秋赐的身份大有问题。 我也不晓得为什么,总觉得他并非初次与我相见时的南秋赐。虽然他总是刻意遮掩回避,但我仍然能够察觉到他身上偶尔泄露的杀意。是的,他一定想杀了我 我这一路假装对其信赖有加,毫不做疑,自然是怕他图穷匕见,狠下杀手。但对于此事,我却没有半点实证,只凭自己的直觉和他行为举止中几点可疑之处才有所推测。 此番到了云隐宗,我大可以去找宗内的掌门长老这些高人为自己做主。但是对于普通弟子,却是不大方便讲了,一来他们未必能帮得了我,二来若是他们与南秋赐有交情,再将我交还给他,那可就大不妙了 如此盘算一番,终究强忍了住告诉他真相的冲动: 对不住,我实有难言之隐,无法实言相告。但偏偏又惹下了性命之危,除非贵宗掌门,再无人可以救我,烦劳你帮我通禀一声,日后感激不尽。 那人早就对她的绝美容貌动心不已,又见如此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几乎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便带着她又往山上返去,边走边问她姓名籍贯,怎么会来到云隐宗的。 不二心道:掌门不是在掌座峰呆着么他反向宝练峰上去,究竟要把时姑娘往哪里引去 正纳闷着,二人却是行到了一处颇为雅致的别院。 到了门口,那人道:方好掌门今日并无要事处办,来了此处歇息,我进去通禀一声,请姑娘稍等片刻。 时圆明点了点头:有劳了 待他人进了院子,忽然想起什么,便从袖子里拿出那纸团。 找了块石头,将纸团压一半露一半,这才安心下来。 不一会儿,那人走了出来:掌门请你进去。 时圆明连声道谢。 那人笑道:举手之劳而已。姑娘若是还有相求,只管说与在下。 时圆明朝他拱了拱手,便迈步进了院中。 方走入屋内,便闻见这屋子里一股淡淡发霉的味道,像是许久不曾有人住过。 再看桌椅摆设,虽是擦得干干净净,但从桌角干裂的木缝,也可看出无人打理的样子。 她心头猛地一跳,暗道不妙,若是掌门休息之所,怎么会是这般敷衍的地方 便要连忙反身要往门外去。 忽然听到一个低沉徐和的声音传来:姑娘专程来找我,不知有何事 她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着青衣的中年男子,背着双手,缓步从侧门走了进来。 不二也透过袖口瞧去,看清了来人的样貌,登时吃了一惊,这不是顾乃春么 但听他的声音,却与以往大不相同。 时圆明便打消了出门的心思,神情郑重道:我来找掌门,的确有要事相告。 便一拱手,将前几日在潭州福喜院中发生的事情大抵叙了出来。 末了,又道:此事关乎我人族百姓生死存亡,故而唐突求见,还望掌门莫怪。 顾乃春听了,亦是神色凝重:此事的确干系重大,我会尽快报与宏然宗盟定夺。 说罢,忽然有些奇怪:你说本宗弟子南秋赐与你同行,为何他没有来向我禀告。 时圆明便将自己身中阴阳蚀心丸之毒一事大抵说了,又道:南兄多半着急为我解毒,去寻他师傅黄宗裳了,故而没有来得及向掌门禀告。 顾乃春笑道:南秋赐还真是我云隐宗内一位有情有义的好弟子呐。 时圆明回道:还望掌门莫要事后追究南兄迟报之责。 顾乃春哈哈大笑:堂堂云隐宗的掌门,岂会这般没有度量姑娘请放心罢,若无别事相商,便请回去歇息。至于你身上所中之毒,我腾出手来,自会为你解开。 时圆明郑重道了谢,便要转身朝门外而去。 忽而又听到掌门的声音:姑娘此番来找我,便只有这一件事情么 时圆明脚步稍滞,心中略微迟疑了一下,才回道:唯有此事,再不敢打搅掌门清修。 顾乃春听了,哈哈大笑,一挥袖子,扔了一个纸团到她手中。 一打开,上面写着一句话:南秋赐屋内,凡人女子时圆明性命危急,速救 时圆明登时吃了一惊,再一抬头,先前的掌门已然不见身影。 而南秋赐,正一脸狞笑着,看着自己。 昨天章末说了那一席话,今天的推荐票竟然又高企了,凭空多出了三十几票。 想来并不是诸位道友抛弃了不二,大抵是赶逢佳节的缘故,又或者诸位还在攒书呢 249.第249章 秽土再现所为何 ♂, 时姑娘,你什么时候,开始觉得自己性命危急呢 南秋赐的目光中凶相毕露。 时园明立时明白了,先前他虽然离开了,但却并未走远。 不知隐藏在何处,远远的观察自己。 先前那个云隐宗弟子,还有方才的掌门,皆是他不知用什么办法假扮的。 而且很显然,自己原先的猜测并没有错,他早就对自己包藏祸心了。 事到如今,想来想去,唯有拖字一决了:南兄真的想知道那就要从咱们和魁木峰告别的时候说起了 话未说完,南秋赐冷笑一声,整个人已然化作一道虚影,闪到了门口,将时圆明的退路封死了。 时圆明心头一凉,知道这是要赶尽杀绝了。 连忙岔道:南兄,你身后是谁 南秋赐却是嘿嘿一笑,全然不理会她。 抬起手臂,注足十成的法力,便要一掌拍向时圆明的天灵盖。 时圆明连忙拔剑,内力注灌剑体,自下而上挥出,一道剑气直冲南秋赐胸口划去。 不自量力。 南秋赐一声冷哼,念了一个嘛字,一团黑雾从口中轻吐而出,瞬间在身前化作一道黑色屏障。 时圆明的剑气眨眼而至,却一头扎进黑色屏障中,石沉大海杳无音信了。 不二见了,忍不住大惊,南秋赐使得这一招,他分明在福喜院的地道之中见过的。 时圆明却是顾不得这么多,猛地垫足,疾向后退去。 方撤了一丈,忽然觉得身后有人。 头也不敢回,便是疾顿身子,反向前冲。 但已然晚了,一股劲风刮过后脑勺,显然是南秋赐的杀招到了。 凡人的武技如何能与修士相比。 时圆明已然脊背发凉,只道今该命丧于此。 但稍作等死的姿态,那夺命一招却迟迟未到。 一转头,却瞧见南秋赐蜷缩着倒在地上,额头凝起豆大的汗珠,神情扭曲,仿佛正在经历什么极为痛苦的事情。 时圆明稍松一口气,便是站稳身子,边瞧他,边琢磨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只稍作寻思,便晓得保命要紧,抄起宝剑,照着南秋赐的脖子抹去。 剑锋方擦到他喉头,忽然瞧见他抬起头来,怔怔望着自己。 目光之中,充盈哀求的意味,好像在说:快点,快点杀了我。 时圆明心头一惊,反倒停了手:南兄 她先前之所以毫不犹豫要取他性命,自然是万分肯定这人绝不是南秋赐。 但方才那个眼神 她在脑海中挣扎了一番,却已然有些下不去手了。 心中暗道:我听说这世间有邪魔外道,可以扰乱人的心神,南兄莫不是中了邪吧 想来想去,还是该去请云隐宗的高人过来瞧瞧。 魏不二亦是想不通其中的缘由,心中觉得好不奇怪。 便在此时,忽然发现自己的身子一轻,化作一团暗芒,从时圆明的袖口飞了出去,一头扎进南秋赐的身上。 紧跟着,便是一阵难以言喻的刺痛自颅内炸开,痛得他几乎要昏过去。 强挺过一阵剧痛,忽然睁开眼睛,瞧见时圆明转身要奔出门外。 手臂便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一股法力自丹田涌出,化作一朵灰色的云彩,轻飘飘追了过去。 时圆明眼看将要踏出房门,忽然觉得脚下一沉,似有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从背上钻进了身子。 紧跟着,脑袋嗡的一声,眼前发黑,身子立时绵软无力,倒在地上失去意识了。 便在此时,不二颅内的剧痛再次猛烈袭来。 痛到了极致,下一刻又凭空消失了。 不一会儿,又再次袭来。如此不停反复,便好似法华寺的和尚用木槌敲钟一般。 不二分明可以感觉得到,在这具身体的脑袋里,有两个虚虚实实的圆球,在相互猛力地碰撞。 左边的圆球要稍微大一点,总是将右边的圆球撞得退后好远。 每次相撞罢了,右边的小圆球体型就会变的小一些,仿佛是被大圆球吞噬了身体的一部分。 那小圆球被越撞越远,渐渐到了根本退无可退的去处。 眼看就要被大球逼到绝境,不二耳内忽然传了一个颇为虚弱的声音:你若是再这般苦苦相逼,我宁可自爆魂元,也要将你重伤了。 不二听得真真切切,这声音正是南秋赐的。 下一刻,却是大吃一惊。 只因耳边又响起了另一个人的说话声:施主这又是何必,你也晓得,魂元一旦自爆,便再无轮回转世的可能,就算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倒不如咱们两个放下嫌隙,重归于好,共商大计,看看怎么把秽土卷拿到手来,岂不是两全其美 听这徐和慈悲的声音,说话的人,无疑便是满天了。 ―――――――――――――――――――――――――――――――――― 对了,55万字时候的申请又是杳无音信 250.第250章 秽土转生出浊世 ♂, 南秋赐不免冷笑一声:我若是信了你的话,早就被你鸠占鹊巢,魂元泯灭,不入六道了。 满天嘿嘿一笑:施主此话何来。 南秋赐道:你我先前分明说好了,身体暂时归你控制。待找到了秽土卷,为你重塑一尊秽土阴身,便将身体的控制权归还于我。 不二这才恍有所悟,心中暗道:是了,怪不得先前觉得南秋赐的行为举止中,总有诸多古怪。原来,先前的南秋赐实由满天掌控着 却不知满天是如何跑到南秋赐身体里,又如何逼得南秋赐就范。 想来想去,忽然又想道:我从宗内出来之后,偶曾听九大宗的道友提过夺舍一说。讲的大抵是修士魂元离窍后,抢占他人肉躯的门道。 没有错了,满天被潭州城那灰衣老者将身体砸成一滩肉泥,但魂元却不知用什么办法逃了出来。 魂元脱离肉身之后,倘若不能及时归还或者被引领到黄泉路上,便会因风蚀雨侵,日晒月照诸多自然之力渐渐虚弱。数月之后,便是永远消散在人世间也大有可能的。 因为这个缘故,满天一定会亟不可待寻找一具可以侵占的肉身。 恰好南秋赐被他制住,身陷昏迷之中,再加南秋赐天分实高,自然是夺舍的不二人选了。 不过,关于满天所说的什么共商大计,什么秽土卷和秽土阴身,不二便不大清楚了。 正琢磨着,又听南秋赐接着说道:咱们事先已经讲明白,你虽然可以驱使我的肉身,但也不可强行违背我的意愿。尤其是对于时姑娘,万不能伤害她一丝一毫。 说着,冷哼一声:满大师答应的倒是痛快,但杀人灭口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立下的誓言 满天回道:施主想到多了,老衲并非要加害时姑娘,只不过是把她击晕了,免得徒生事端。 南秋赐冷笑道:少废话,咱们两个共宿一个身躯,你到底动没动杀机,我再清楚不过。先前在潭州城里,时姑娘与钟姓老汉说话的时候,我便察觉到了你的杀意。鸠占鹊巢之后,这杀意愈加明显不过了。 满天奇道:我原先就在奇怪,你分明昏迷不醒被老衲藏在了树洞之中,究竟是如何知道潭州城里发生了什么事。 南秋赐道:这你便管不着了,若不是我早在潭州城里就瞧见你魂元离体,猜出是要打我肉躯的主意,恐怕此刻早就被和尚得逞了。 满天笑道:你不说我也猜得到,大抵就是某种分魂术之类,没有什么可以稀罕的。 南秋赐话音倏寒:我无意与你纠缠这些没用的,只说说你为何违背誓言,非要杀死时姑娘。 满天见他着实不好糊弄,只好回道:这女子看出了你身上的问题,留下实是后患无穷。 不过,你既然对她爱慕情深,老衲也晓得成人之美,自不会再伤害她的性命。 说着,又双手合十:你若还是信不过,老衲自可以对着佛祖起誓 南秋赐打断道:你把欺师灭祖的事情都干绝了,这世上若真的有佛祖,早该将你打入十八层地狱。 满天又要说话,却被南秋赐截住了:废话少提罢,只说说秽土卷的事。你说那秽土卷可以帮你重塑一尊肉身,但这法门太过逆天,我怎么觉得是痴人说梦一般 不要说人造肉身所需的天材地宝,单想一想铸身时候所需的天地元气和法力,只凭你我万不可能做到了。 我想来想去,若是咱两个易位而处,最省事的办法绝不是大费周折地去找那秽土卷,塑什么秽土阴身。 如果我是你,夺舍的机会便在眼前,还做什么其他之想所以我断定,你之前所说的通通都是权宜之词,只不过想让我放松警惕 满天哈哈大笑:小子,你的肉身资质虽好,老衲却未必能看得上。 更何况,夺舍一事,虽能重获新生,但毕竟是逆天而行,难免日后诸事不顺,生死劫重重,心魔频现,可谓后患无穷。 说罢,又郑重道:除非是万不得已,老衲绝不会走上这条路的。 南秋赐冷哼一声:重塑肉身便不是逆天而行了。 满天道:是不是逆天之举,老衲不晓得。但早先曾有不少高人做过这般尝试,却也未见什么不测。倒是夺舍之人,一个个倒霉之极,报应不浅的。 南秋赐冷笑道:满大师伤天害理,杀人无数,用人的颅骨串佛珠,倒是不怕报应了 满天回道:杀人的报应,自有定量,老衲还是抗得住的。自古喜欢杀人的魔头多了,其中活得自在逍遥的,也大有人在。施主就不必为老衲操心了。 南秋赐又道:你说的这些道理,玄之又玄,左右又无实证,我如何信得过你倒不如给我讲一讲,那秽土卷究竟如何神奇,竟能活生生造出一具肉身来。 满天想了想,才道:也罢,待我拿到秽土卷,少不得你来帮忙,迟早也要让你知晓的。 便是侃侃而谈起来:说起秽土卷,原本是贵宗早年一位绝世高人背叛宗门后所创。此人凭借着秽土卷中的奇妙功法,当年几乎要独步宏然大陆修士界了。 只不过这门功法实在阴狠毒辣,有违天和。而此人又杀伤辱掠,犯下了滔天罪过,终于被宏然宗盟连同数十个正宗门派设伏擒下。 此人的下场就不必说了,至于这秽土卷,据说被当场销毁了。 但老衲后来打听到,贵宗当时的掌门觊觎那功法强悍,偷偷留下了一份抄本。 虽然回去之后,因其过于阴损未曾修炼,但又舍不得毁掉,放在了贵宗藏经阁的密室里作为禁法封印了起来。此后这门功法再无人得以修炼 南秋赐听得有些不耐烦了:这些我都晓得,不用你啰嗦。 满天笑道:至于秽土卷为什么可以重塑肉身,这便与秽土这名字有关了。我佛门有语,凡夫所居之娑婆世界谓之秽土,指的便是红尘浊世,与佛国净土相对。 然贵宗秽土卷,大抵却是指的世间所有的女子。这功法万般神通,自然也是由世间女子的肉躯心性特质幻化而来。 其余诸多的法门不说,单论造人一事,世间岂不是唯女子可为也。把女子作为土壤,只需种下种子,精心栽培,结出果实肉身来,自然是大有可为之事了。 南秋赐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你说了这么老半天,不就是个转世投胎之法,还与秽土卷有什么干系 我是不是应该再申请一次编辑道友好歹得有个拒绝回复的 251.第251章 藏经阁里一方盒 ♂, 乍听起来,的确是转世投胎的路子。 满天笑着说道。 但转世投胎定要将今生的记忆和修为统统丢了。而修习秽土卷却不用为此烦恼。 甚至,只要秽土阴身铸造顺利,肉身的资质大有机会提高倍许,还有寿元倍增等其余诸多妙处难以言喻。 南秋赐自然不信:你说的也太过笼统了。 满天叹道:再往细致说,我也不大清楚了。但贵宗创出秽土卷的前辈,却是的确铸成了一尊秽土阴身。还凭借着阴身的天赋,使得修为大进。 叫老衲猜想,这位前辈之所以能独步宏然修士界,大半功劳要记在这秽土阴身之上。 不二这才明白,满天为什么会放着南秋赐的肉身而不去夺舍了。 倘若他真的能凭借那秽土卷造出一具资质极佳的肉身,这反倒是逢凶化吉化悲为喜的好事了。 只是,这秽土卷的法门若真如满天所言,阴狠毒辣,有违天和,那铸造阴身的过程岂不是又要造下无数罪孽 南秋赐听罢,默了稍许:你想的也未免太美了,你所说的都是数百年前的往事,过了这么久,谁晓得真相到底如何。说不定,全是以讹传讹,虚幻无际。 满天道:就算虚幻无际,也要试一试。倘若此遭不成,你也晓得后果吧 老衲便是拼着魂元重创,也要将你彻底消灭了。 南秋赐半响未说话,过了许久才冷哼一声:咱们两个谁灭了谁还不一定,你就不要胡吹大气了。 满天却未答话,只是嘿嘿笑着。 南秋赐倒是被他吊起了胃口:既然打定主意去找秽土卷,我们今日便一探藏经阁,看看那东西是否如你说一般。 满天对他这番转变倒不大意外,只是觉得稍有仓促:南小兄何必如此心急 只听这句话,原来他已然晓得南秋赐的真实姓名了。 贵宗再怎么落魄,也是宏然九大宗之一。藏经阁素来是宗门重地,多半严防紧提,或有高手坐镇。以我眼下这番情形,恐怕未必敌得过贵宗师叔级的高手,若是失手被擒 满天说到此处,忽然明白过来,冷笑道:我劝你还是少动歪脑筋的好,别以为我落在贵宗高手手中,你便可以侥幸夺回肉躯。 你须牢牢记住,若是遇到了危险,老衲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将你的魂元击碎了。 南秋赐自然没大好气:我自然晓得此事对咱们两个谁也没有好处。 说着微微一笑:我要说的是,在我离宗之前,无意间得知本宗镇守藏经阁的元贞长老近日消无声息地闭关了。镇守藏经阁一事,且由其门下几位弟子代管,这正是我们下手的大好机会。 满天奇道:元贞为何不将此事报与掌门,换另一位长老接替只叫弟子一辈看守,未免太过草率了。 说罢,又补上一句:须知功法经书对于各宗将来的发展而言,重要性仅次于山门灵脉品质和门下弟子的资质。 倘若功法失窃,于宏然大陆广为流传,便相当于自家的家底被别人看的一清二楚,对仗之时便要处处受制 南秋赐打断道:放心罢,我与元贞长老门下大弟子私交甚好,他闭关之事必然属实的。 至于他为什么不报与掌门,跟我有什么干系 我也无从打听,许是因为只闭关不久,不愿惊动掌门。又或者,本宗多年未出过盗窃功法的事情,长老心下稍有松懈的缘故。 总而言之,这样的机会若是错过了,日后恐怕再也寻不到。 再者说,我骗你能得什么好处若是事发败露,徒得两败俱伤。 满天笑道:你晓得利害便好。 即便你所言皆是属实,但贵宗藏经阁中只怕机关重重,还需谨慎应付。而且,秽土卷究竟在什么地方,也需打听的清清楚楚,万无一失。 南秋赐回道:你若是知道我曾在藏经阁中做了三年值守,对其中构造机扩了如指掌,便不会有什么顾虑了。 说到此处,哼了一声:便是那安放秽土卷的密室,我不知在那门口转悠了多少回,只不过从未进去罢了。但密室的钥匙,我却暗自备了一份 话至于此,二人再无争执。 南秋赐,或者说是此刻身体的实际掌控者满天,将时圆明背了起来,趁着无人注意,带回自家住所安顿下来。 稍作修整,径直去了藏经阁。 只见高楼阔墙,不见窗户。 墙身嵌着怪石符箓,纹着颇为复杂的符文,想是护阁大阵。 门口站着两位后进弟子,见了南秋赐,乖乖道了声师兄好久不见。 南秋赐与他们寒暄两句,又问道:今日来阁中参阅的师兄弟可多 其中一人回道:今日桃李星君下凡,师兄弟们都想沾沾福气,前前后后来了几百人。现下还有百十个在里面。 南秋赐心道:如此再好不过,有这么多师兄弟为我打掩护,便是失窃了,也难查到我身上来。 想着,便要踏入阁中。 左面的守门弟子便请他拿出身份令牌。 南秋赐笑道:瞧我不做值守多年,竟然将这茬忘了。 一摸身上,顿时满脸尴尬:糟糕,今日出门急了,竟将令牌落在住处 这人便客气道:如此,有劳师兄回去走一遭了。 另一位弟子便劝他:南师兄曾是我们的值守领队,对阁中规矩再熟稔不过,便请他进去何妨 左面这位有些迟疑:但凡入阁的弟子,都需在门口机扩上录下出入信息,到了闭阁的时候,也好校对出入 南秋赐笑道:我进去一会儿就出来,想来也不会难为你们对不上出入人数的。 另一位弟子也笑道:你怕什么,南师兄熟门熟路的,还会连累你我 话至于此,左面这位也觉得自己有些不近人情,又琢磨岂能自己一个做黑脸,倘若日后这南秋赐什么时候又回还藏经阁做值守,到时候只怕为难自己,便不再坚持。 南秋赐进了藏经阁,琢磨再过三两时辰换了守门值班,就无人晓得自己究竟是否出去了。 只需待到夜深人静之时,再想办法下手便好了。 于是,找了一处隐蔽,待到三更时分,才换了一身夜行紧衣,又将脸蒙住,躲躲闪闪,鬼鬼祟祟,往存放秽土卷的密室而去。 值当此时,查夜的弟子已然不剩几个,他小心避过,很快便到了那处密室门口。 但这一路顺利的有些过了头,他隐然有些不安。 不过剑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眼瞅延廊两侧空无一人,立时拿出钥匙开了门。 只见密室正中放着张石桌,石桌上有一个方盒。 除了这石桌,密室之中便是一片空空荡荡了。 这幅情形着实有些诡异,他自然要担心其中另有别的机关。 在门口彷徨半晌,晓得再不可拖延,便小心翼翼走了过去。 一步,两步,三步,仍是平静的不可思议。 他怔怔瞧着近在眼前的方盒,思量许久,才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柄长剑,轻轻挑开了方盒。 登时愕然,方盒之内竟然什么都没有 而下一刻,密室的门口却传来了咯吱咯吱机扩转动的响声 252.第252章 掌座峰上夜探行 ♂, 那机扩转动的声音将要止住了。 密室的门吱的一声响,似要打开的样子。 南秋赐慌忙躲在了门后。 不一会儿,一个人影鬼头鬼脑溜了进来,这人正是先前守在藏经阁门口,靠左边的那位师弟。 他进了屋,眼睛便盯着桌子上的方盒,再也舍不得拔开。 呆看了稍许,这才缓过神来,慢慢向木桌靠去。 方走了两步,便觉后脑一瞬的重击,还未看清身后偷袭者的模样,整个人便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接着,不二便听到满天颇为郁闷的声音:原来秽土卷早就不在此处,怪不得守备如此松懈。 南秋赐想了想,回道:我做值守领队的时候,元贞长老亲自掌管此间钥匙,不时亲来巡查。想必那个时候,秽土卷还在这里。 却不知这功法何时不见的,难道是被其他门派弟子盗走了 满天冷笑一声:秽土卷被贵宗私下保留的事情,贵宗内部也未必有几个人晓得,其他宗门知情者更是稀少了。要老衲猜想,说不定是贵宗某位守阁弟子监守自盗。 多半不会错的,想一想,连你这个多年不做值守的弟子也能进来 正说着,忽然瞧见倒在地上的人影,笑道:想知道秽土卷究竟去了何处,看来只能从此人身上着手了。 南秋赐吓了一跳:难不成,你想拷问他 万万不可绝对不能让他瞧见我的模样。 满天笑道:严刑拷问未必能问出什么,老衲学过一套搜魂的秘术,正好派上用场。 不二听得一惊,心中暗道:搜魂的秘术虽然不知究竟是何原理,但若是用在活人身上,多半会对魂元大有损伤。若换做是我,万万不会同意的。 南秋赐想了想,却是默不作声,自然同意了。 只见满天控制着南秋赐的右手,轻轻地按在这人头顶上,嘴里念念有词:魂去来兮,因果所终。。 下一刻,不二便察觉到,识海中那较大的圆团在那口诀秘法的指引下,身上分出了极其微小的一缕,顺着手厥阴心包经,一路从右臂而下,自中指中冲穴极速而出,似泥鳅一般钻入了那人头顶百会穴中。 奇妙的是,那微小的一缕元魂离体之后,不二仍是能万分清楚的感应到它的行止走向,运法基理。 甚至,连满天搜魂的全过程,他都一丝一毫清清楚楚地感应到了,便仿佛有人手把手教他搜魂之术一般。 他忍不住想到:糟糕了,满天这恶僧所会的功法多半是邪术之类。竟叫我无意之中学会了,日后千万要想办法忘掉了,省的害人害己。 正想着,满天已然搜魂有获,那缕魂元清鸣一声,顺着原路复还南秋赐识海之中。 南秋赐眼见他将右手从那人头顶撤下,便问他可有眉目。 满天笑道:南施主,这秽土卷的着落,多半还要指望贵宗掌门吶。 南秋赐自然不解。 满天想了想,才道:我约莫查了此人三年来的记忆,如果不出所料,这秽土卷大抵是上个月遗失的。 我在他记忆中查见,失踪当日,正是此人值夜。他约莫二更时分,来到这间密室所在的廊道巡夜,却意外地发现一个黑衣人影在廊道尽头一闪而逝。 再去追人,已然瞧不见踪迹。他只好返回那间密室,开门查验后,果然发现方盒之中的秽土卷不见了。 他自然晓得此事干系重大,本想请示元贞长老。但顾虑其闭关修行,便直接将此事报与贵宗掌门,怪了 说到此处,忽然停住了。 南秋赐道:怪什么,我可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满天回道:怪就怪在,贵宗掌门的态度。 他听了这名弟子所述,先问其是否看清了那黑衣人的相貌。 南秋赐没好气道:这不是天经地义的。 满天道:错了,当这名弟子说了未曾瞧见,贵掌门虽然神情凝重,老衲分明察觉到,他呼吸之间稍稍松缓,好似宽了心一般。 南秋赐冷笑一声:只有这些凭空臆测,就来污蔑本宗掌门,未免太过儿戏了。 满天笑道:莫急。 更有意思的是,事后贵宗掌门叮嘱这位弟子,只说此事甚为蹊跷,且暗中查探。又叫其莫去张扬。 南秋赐只道:秽土卷藏在本宗乃是极为机密之事,此番遗失,若叫外人知晓,恐生事端 满天嘿嘿一笑:但这人离去之后,贵宗掌门竟再未过问此事,也未见其暗中查探,这岂不是蹊跷之极 南秋赐想了想,终于有些疑虑,但嘴上却道:掌门顾忌本门清誉,不作张扬也在情理之中。 说到此处,稍顿了顿:但眼下唯有这一个线索,也只能去试一试了。 满天笑道:算你还有点脑子。 既打定主意,南秋赐便想尽快从密室出去。 岂料得满天忽然伸出手来,在那位师弟脖子上轻轻一划,整个头颅便掉落下来。 南秋赐惊道:你干什么 满天道:再明显不过,老夫正是要取下他的头颅,来为我那好徒儿来纳个投名状。 说到此处,声音一沉:再者说,这小子说不定瞧见了你的模样,杀了才更妥当。 南秋赐怒道:你累我残害同门,叫我如何信你 满天冷笑道:老衲出手,也不见得有多快罢你若是真的顾及同门情谊,早就该将我制止了。 接着口气稍缓:说来说去,你不也想着杀人灭口,顺带替时姑娘拿回解药么 南秋赐登时陷入了沉默。 半晌才冷哼一声:你当我真是个好糊弄的你取下此人头颅,分明是打算以此要挟我,叫我乖乖听你的话。 满天笑道:咱们两个同宿一具肉躯,我威胁你有什么好处 便是我真的想威胁你,那也是铸成秽土阴身以后的事情了。来日方长,你有的是时间慢慢思量。 二人收了头颅,毁了尸身,便在藏经阁中猫了一晚,次日混在人群中离去了。 当晚,满天便要去掌座峰一探。 南秋赐没好气道:你当本宗掌门是个浑不知是的么只凭我的修为,混去掌座峰查探,多半要被他发现的。 你先前夜探藏经阁倒是小心谨慎,这会儿怎么全无理智了 满天笑道:只因藏经阁素来应当机关重重,守备森严。至于掌座峰,谁没事会去哪里触霉头,反倒不会有什么危险。 更何况,老衲晓得一种颇为厉害的隐身术,保管贵宗掌门察觉不到的。 南秋赐晓得他不会因此事欺骗自己,便点头答应,趁着夜色直奔掌座峰。 上一次签约申请木有答复,老衲便在此发扬狗皮膏药的精神,又发了一次签约申请,看看这次多久会回复 253.第253章 往夕荣光灰烟灭 ♂, 快到山顶的时候,南秋赐心中担忧徒增,忍不住问道:和尚,你的隐身术再不开,可就不管用了。 满天道:慌什么眼下还不打紧,他察觉不到的。 南秋赐气道:迟早是个开,等到被发现了,悔之晚矣 满天哼了一声:你当我这隐身秘法想开多久便能开多久么 这法门虽可将你身上的气息遮掩的一干二净,但也有一处弊病,便是极其损耗法力。尤其是在移动的时候,法力流逝的速度更是加以数倍。 倘若开得早了,只凭你内海中贮存的这些微薄法力,只怕不等到正和殿便要灯尽油枯往回折了。 不二听了,忍不住大为心动,暗道:照这恶僧所言,这隐身的法门当真十分厉害了。若是我早就学会它,在傀蜮谷中也不至于屡遭险难,差些身陨命丧。 我方才切身感受到他运法的门道,不经意间便学会了搜魂之术,也不知这门隐身术,能不能也这般容易学来。 正想着,满天便御使南秋赐的身体遁至了山顶,再往远处,便是气势恢宏的正和殿。 及至此地,满天终于停在某处,眼看四周无人,道一声:佛隐自在心,僧掩一道行。 口诀道罢,不二立时察觉南秋赐内海中的法力似决堤般涌将出去,在那口诀的驱使之下,在其浑身各处要穴兜兜转转。 下一刻,不知从身体内何处涌起阵阵金色佛光,又不知从何处漫来道道黑气,汇入不停转动的法力之中,疯狂地搅动起来。 不一会儿,不二便觉见南秋赐缓缓抬起手来。 低头一看,手掌处已然空空荡荡。 再去瞧自己的身子,只能瞧见月光照耀下,明晃晃的大地。 不二直道一声厉害,又忍不住有些懊恼。 只因满天使这隐身术的法门太过匆忙,其中基理又颇为复杂,他自然没有什么收获了。 此刻,隐身术已然运转,法力流逝便不似一开始那样决堤般的疯涌。 静静站立之时,只如小河涓涓而去,凭南秋赐内海中积蓄的法力,大抵可以撑得住四五时辰。 但稍迈开脚步,便似小河汇成大江,不觉滔滔而去,只能撑得住个把时辰。 满南二人皆晓得时不可待,便匆匆遁去正和殿。 小心入了殿门,只见空空荡荡,着实安静。 南秋赐晓得李青云住在后殿,便浮在半空,直往里遁,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岂料过了正殿,往后又是一道长廊,通了数间屋子。 只好逐个屋子寻去,直走到最里面一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隐隐脚步声。 便连忙窜进屋子里,只闻檀香渺渺,又见雅室清幽。 正中放着一列神台,摆设庄严简洁,背靠稳实墙壁,正朝开阳方向。 神台之上自然清洁,勤供茶水素果鲜花之类。 靠后列着福禄星君,地藏星君,还有功德星君的道像。 道像两侧,摆着寿金过火的香炉,与像腹齐高。 炉土正中横竖三柱香,炉中满是焚过的符咒灰烬,显然时常有人打理,祭拜无缺。 炉底放置钱币三枚,正反正并排而列,寓意取得是天地人三才之气,用来挡煞驱邪。 当然,不二便不晓得此中道理了。 再看香炉之前,摆着数十个神木牌位,用清水洗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牌位面上,则刻着诸多名字。用笔飘逸自然,颇合云隐功法的意境。 不二一眼瞧见,其中一个牌位之上,分明刻着创派祖师安云璟的名字。 还有几个名字,亦颇为眼熟,大概也是故去多年的宗内先辈。 再联系这屋子内各种祭拜摆设,安置极为讲究,便也猜得出这是本宗列为宗祖的庄重祭堂了。 南秋赐只看这一个个如雷贯耳,唯作神往的名字,心神之内,忍不住一荡。 故而,虽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仍是不由地在心中假想合手供拜,聊做祈愿。 满天只是嘿嘿冷笑。 便在此时,房门忽然缓缓动了。 二人俱是一惊,虽有隐身术依仗,但不知李青云修为深浅,心中顾虑难消,连忙向墙角避了过去。 接着,门便开了。 一个身着青衫的男子走了进来。 瞧他方脸大耳,和善的面容,不二一眼认出此人便是本宗掌门李青云了。 只见他面容戚戚,眉头紧皱,神色间满是犹疑苦恼,全不见往日风轻云淡温文徐和的风采。 手里拿着一卷布帛,缓步进门,径直走到神台前,双腿一屈,倏地跪在了一块蒲团之上。 轻声念道:云景始祖,列为先辈,不肖后辈李青云,盼你们安魂大吉,往生极乐,自在逍遥。 再祈诸祖神光普照,佑我云隐,白事亨通,千秋永铸,万古长存。 说话间,神色极为诚挚,直如眼前面对的是笃信不疑的诸天神灵一般。 末了,俯首扣头,直磕了九十九个,才停了下来。 再抬起头的时候,已是满眼泪花。 遥想安云景当年,云隐经初创,开宗立派,雄姿英发,谈笑风生,指点宏然,一时豪杰难收。 举手呼云唤雨,挥袖惊涛拍岸,任谁只道英雄千古传名。 看如今,往夕荣光灰飞烟灭,连个不入流的小门小派也敢看轻本宗,当真是不堪回首。 想着,忽然声泪俱下:列位宗祖,请给青云指一条明路罢,我到底该不该让这禁法重现于世 说罢,抬头去看列祖列宗的牌位,眼睛一眨也不眨,仿佛那些牌位真的能回答他一般。 昨天晚上明明点了发布,为啥没成功 只把本章作为开胃菜可好 申签再一次没有回复我真是屡败屡战,顽强不息 254.第254章 危难之间担重任 ♂, 李青云跪在地上,久久不愿起身。 但等了良久,终究大失所望。 青云也晓得,不该,万万不该。 但我已然身不由己了。 二十多年前那一场浩劫,宏然九大宗各自镇守一处,齐心合力,共渡难关,本该万无一失。 但万万不幸,本宗被角魔选为破堤之口,又遇内奸反水,一战过罢,非但没能守住,宗内高手几乎尽丧。 现如今的云隐宗,积弱不堪,徒有虚名,论起地桥境以上的高手,非但要比其余八宗其余差了不少,甚至连灵炉山乾坤塔无量宗苦离宗这些后进宗门也快要比不过了。 青云想不通,祖宗们千辛万苦闯下的基业,到了我手上,怎么就成了这般田地 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哽咽了。 不二便寻思:之前便听满天说过,二十多年前裂谷之战,本宗损失惨重,却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更不晓得本宗处境已然如此艰难了,想来掌门师伯这些年苦苦支撑,当真殊为不易。 又听李青云叹了一声:青云本是凡夫俗子一介,诚心向道,埋头修炼,从未奢望能承接宗祖的基业。 但裂谷之难,大厦将倾,宗祖基业眼看付之一炬。师兄弟们信任青云,个个赤诚可见,我岂敢辜负厚望 受任于败战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搁置自家修为,撂下大道之盼,青云日夜勤作,苦心经营,如今已有二十二年。 只可惜我资质驽钝,不善经营,到如今,宗内情形反倒不如往昔,渐渐式微了。 说到此处,声音渐低,意兴萧索。 默了半响,忽又声音高企,稍见希冀:青云原想,罢了,大不了咱们摆低了姿态,广收门徒,诚心教导,凭我云隐功法博大精深,总归有一天,还有重现辉煌之日。 话至于此,他忽然扬起头来哈哈大笑,只是这笑声之中觉不见半点欢心和痛快。 笑罢了,惨然一声:却是我痴心妄想了。 两个月前,宗盟传来消息,只怕二十年前那一劫又为时不远了。 倘若此事为真,以本宗现今的实力,万万躲不过灭顶之灾的。 这两个月来,我昼夜难寐,茶饭不思,苦苦思索本宗生死存亡大计。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条活路。 到此时,说话声已低沉得不易耳闻,语境之中全是绝望之意。 不二听了亦是万分难过,心中暗道:二十年前那一劫不远了这劫指的究竟是什么掌门师叔说这话时,距今又过了十几年,却不知那一劫究竟有没有来到呢 正想着,忽见李青云抬起了头,面目僵硬,眼神之中竟有些痴狂:我想来想去,能够力挽狂澜,让本宗起死回生的,唯一办法,便是宗内能出现一位打通天地之桥的绝顶高手。 照实说,只凭宗内的长老弟子,根本看不到有哪一个有希望能突破天人之境。 灭顶之灾将至,青云所能想到的出路,便唯有列为宗祖创下的土卷云经了 可云隐经绝迹多年,早已不必再抱希望。只有秽土卷置于高阁青云想 说到此处,又停下了,观其面目神情,自然满是犹豫不决。 青云想,虽然这秽土卷修行之法难免伤天害理,但既然关乎本宗生死存亡,便是逆天而行有违天和,也不妨当作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 倘若修习秽土卷,真的会引来苍天之怒,降下万劫不复之惩,堕入修罗地狱,永难复还六道轮回,这其中过错,便有我李青云一力承担吧 说着,高高举起秽土卷,放在神台之上,安云景牌位之前。 列位宗祖若是在天有灵,还请于我明示,可鉴此举是对是错,我究竟该不该 他抬起头来,望着前方,一脸诚挚。 稍过一会儿,又俯下身子,双手向前撑着,紧紧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仿若犯下弥天大罪的凡人,跪在衙门大堂里,等待最终的裁决。 过了良久,忽然听到啪的一声,似惊堂木铮铮的响声。 李青云却满脸惊喜地抬起头来,那秽土卷竟然不知怎么回事,掉落到了地上。 便在此时,不二忽然听见南秋赐惊恐的声音:你干什么 满天回道:你慌什么 不二吓了一跳,忙抬头去看李青云,却见他毫无半点反应。 这才明白二人在识海中的对话,李青云是听不到的。 又听满天说道:老衲不过是替贵宗先祖给他提个醒,这害人害己的功法像你等名门正宗还是不要涉足的好 不二心道:分明是你担心掌门师叔修炼之后,你便没有机会得手了。 南秋赐冷哼一声:万一被掌门发现了怎么办你自己找死,不要连累了我。 满天笑道:这个我自有分寸,贵宗掌门这不是毫无察觉么 再瞧李青云,呆跪了半响,忽然郑重道:既然宗祖给了明示,叫我以此卷带领本宗重现辉煌,李青云便是粉身碎骨堕入深渊也浑然不怕了 不二听得目瞪口呆,万没想到满天的一个别有用心之举,竟然会被李青云如此误解。 心中暗道:这可糟了,若是秽土卷真如满天所说一般不堪,掌门师叔岂不是要铸下大错特错了 忽而又想到:自我入宗以来,屡见掌门师叔,却是两袖清风,一派正气,和善刚正,再好不过了。却不知他后来究竟有没有修习秽土卷 南秋赐却是没好气道:秃子,你瞧瞧自己做的好事。 满天叹道:李施主若是一心想修炼秽土卷,老衲什么都不做,那秽土卷在原处一动不动,他也会认为是贵宗祖默许了 正说着,李青云忽然站起身来,转过头来,神情凝重,猛地喝了一句:谁 吓得南秋赐魂要飞了。 明天又要加班了 255.第255章 昙花一夜随云过 ♂, <章节内容开始>李青云一句喝罢了,不作半点停顿,挥起一掌,呼出一道雄浑法力,化作一团厚重密云,哗的撞向密室门口。 只听轰的一声,那整面墙稀里哗啦碎了,又扬起一片黄扑扑的灰尘。 李青云一跺足,整个人似风吹云动般,眨眼间遁入灰尘之中,从废墟之中拎起一个满身是血的女人,登时惊呆了:随云 不二瞪大眼睛瞧去,只觉得这女子面貌丑陋,脸生得很,应当从未在云隐宗见过的。 满天也有些好奇:这人是谁 南秋赐默了半晌:姜随云,掌门师伯的结发之妻。 不二听得一惊:早在宗内便听说,掌门夫人二十多年前便离奇失踪了。此时应是十多年前,她分明还在宗内啊。 李青云则连忙将姜随云扶了起来,轻轻抱在怀中:你怎么回来了 姜随云吃了李青云那一掌,早就五脏六腑破裂,此刻强撑着一口气,却不回答李青云的问题:师兄,秽土卷罪孽深重,万万沾不得 说到这里,嗓子已然发不出声了,痴痴看着李青云,又过许久,睁着眼睛就断了气。 李青云眼睁睁的看着结发妻子亡故,原本就泛红的眼眶更添湿润。不一会儿,泪水似大雨将至,从眼眶掉落,顺着脸颊奔流而去。 随云啊,我错了 哀嚎声在密室之内凄凉地回荡着。 满天冷笑道:贵宗掌门杀人灭口的好手段真叫人佩服,可见与我等百恶榜上的修士也是同道中人。 说到百恶榜,故意咬了重音,大有嘲讽之意。 南秋赐回不过神来,半晌才道:你,你胡说什么掌门师叔误伤了 满天笑道:贵掌门夫人站在门外,没有隐藏丝毫的气息,李青云难道连自己的老婆也认不出来么 南秋赐辩道:方才正是掌门师伯天人交战之时,心情激奋,一时不察也理所应当罢。 满天道:倘若真的是心情激奋,难以言喻,恐怕连门外有人也察觉不见吧 便算是他因为亢奋没有认出姜随云,但后来看清楚了她模样,知道她受了重伤,为何还不渡去法力相救虽然未必管用,但总比眼睁睁看着要好。 南秋赐回道:如何不救你看掌门师伯右手抵着夫人丹田内海,正是向其中渡气呢。 再者说,倘若是掌门真的是想杀人灭口,他此刻为什么哭的如此伤心欲绝这密室里四下无人,他又无须做戏给人看的。 满天嘿嘿冷笑:一个人喜欢骗别人,那总归是容易揭穿的。倘若他连自己都如此卖力情不自已地签去欺骗,那才叫个不露痕迹呢。 南秋赐哼了一声:你若是如此胡搅蛮缠,我跟你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不二听了,却是心下渐凉:不对,南秋赐说的不对。掌门的手虽然一直抵着夫人的丹田,但在夫人断气之前,却丝毫没有感受到半点灵气波动的。 那就没错了,他一定是专等夫人过世了,才施法相救,此时自然无力回天了 南秋赐一心想为掌门辩驳,自然瞧不出来。倒是满天冷眼旁观,再加平日心狠手辣惯了,才能如此推测。 他越想越觉得事实如此,心里不由地乱成一团麻。 忽然又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杀人灭口么 登时心头一惊:假如他不打算修行秽土卷,自然也不用杀人灭口的。眼下既如此做了,那即是说 念及于此,竟然不敢往下想了。 往后李青云说了什么,南秋赐说了什么,满天又说了什么,他通通不记得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青云收起了秽土卷,站起身来,抱着姜随云便出了密室。 待他走后不久,南秋赐才问满天:眼下如何是好 满天回道:秽土卷落在贵宗掌门手里,以你眼下的实力,想要得手只怕千难万难,只能小心观望,伺机而动了。 南秋赐虽然老大不愿意,但也的确想不出别的办法,只好默认了。 又过良久,二人保定李青云人已走远,满天才驭使南秋赐的身子往外走。 过了正和殿黑漆漆的大堂,出了门。 凉飕飕的冷风横刮过来,勾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天空中的乌云将月亮密密实实遮住了,累得天地间一片黑暗。 又行了几百丈,想来已无甚危险,再加法力耗了不少,便匆忙解了隐身术,径直往住处返去。 忽然听见阴森森的一声:阁下,今晚倒是看了一场好戏 正是李青云的声音。 多谢各位神通广大的书友,这个月本书在创世主站的人气已经冲破一万点以前一整个月才是8000点,实在厉害 256.第256章 玄冰洞里险夺舍 ♂, <章节内容开始>李青云冷飕飕的一句话方说罢了,天空之上密云激撞,一道闪电霹雳划过。 雷鸣声夹着骇人的气势轰然砸下,直叫人浑身发软。 满天心下大骇,头也不敢回,瞬时聚集浑身的法力于双腿之上,飞箭一般极速向前遁去。 又在匆忙只之间,轻轻念了一句:移形换貌,诸法自然。 右手轻抚面容,全然变了一副相貌。 但未遁出十丈,眼见前方不远处一阵身影模糊疾闪而至,下一刻李青云便凭空出现了。 他抬头一看,只觉得此人殊为陌生,瞧面貌不像本宗弟子,但观察他遁形之际的法力波动,又分明出自本宗的法诀。 便冷声问道:你是哪一峰的弟子,报上名来。 满天嘿嘿一笑:弟子身练峰黄长老门下 话未说完,饱含凶猛杀意的一掌便毫无征兆拍到了,一团密云已然浮在半空之中,瞬间化作一柄气势惊人的巨大云锤,犹如实体般重重砸了下去。 满天吓得忙向后遁逃而去,心想真叫个窝囊,倘若老衲肉躯还在,岂会怕了这等雕虫小技,一颗骨珠便将可这破云击散了。 又问南秋赐:你有什么法宝别藏着掖着了,快使出来罢,贵掌门无疑要杀人灭口了。 南秋赐急道:我的法宝宗内弟子皆认得,使出来不就暴露身份了你先前说自己几般厉害,来了本宗只管横着趟,怎么临到头来如此不济 满天气道:命都没了还怕被认出来若不是被你这孱弱的身子连累 话未说完,后背便中了重重一掌,浑厚法力倾盆入体,直将五脏六腑轰得四下乱窜,人是几乎要昏过去了。 但求生之路却也被这一掌无意间打开了。 满天强忍着剧痛,借这一掌巨力,向前急窜数丈,一头扎进了树林之中。 李青云冷笑一声,便跟着进了去。 只见树林之中黑乎乎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不远处的林木间似有人擦着枝叶跌跌撞撞逃去。 他连忙散出神识四下感应,但只探出五六十丈,也未发现那人的踪迹。 再要往远探查,便限于修为所致,难以为继了。 稍作思量,从储物袋中唤出一盏青灯,对着轻轻一吹,霎时间一道极为耀眼的光芒从灯芯之中蓬勃而发。 再轻轻一抛,扔到半空之中,那耀眼光芒瞬间普照,似一个微小的太阳浮在丛林之上,耀的这一带通亮如白昼一般。 他四下稍作观望,只见往东的一片林子似有灌木被折断的痕迹。 再往后瞧,地上仿佛有人匆忙而去的脚印,但朝向却是与先前那擦着树叶发出声响的方向背道而驰。 他冷笑一声:原来使了障眼法。 想了想,便在原地留了一道神识。 接着一蹬腿,顺着东面足迹直遁而去。过了半晌,又急匆匆遁回来,一脸沉吟之色在远处稍待,忽而微微一笑,一派徐和亲近的声音四下散开:小子,不管你是哪一峰弟子,我绝不会伤你性命。 我方才巡夜的时候,见你在此地逗留,只想问问你是否有话要与我讲 说着,忽然觉见一处似有异动,毫不做疑拍起一掌,轰得飞沙乱石一片,却不见半个人影。 他眉头一皱,暗自沉吟道:果然不在此处了。 反朝先前那树叶摩擦声传来的方向追去了。 过了许久,竟又折返回来,眉头紧皱,心中暗道:此人也不知通晓什么秘术,竟能将自己的身形遮掩得一干二净。我分明可以觉见此人就在附近,但却无论如何探不到,他究竟在哪里。 如此想来,方才在祭堂之中,此人多半便是用这个秘术藏在暗处。也不知他究竟何时来的,看到了什么。唉留着他的性命,总归是我心头一大后患。 便有些郁闷烦躁,转念又一想:要我推测,他这秘术如此厉害,多半有什么限制,要么折损精血,要么极耗法力。我只需在此静静等候一夜,他若不想办法溜走,便该现出身形了。 念及于此,一言不发,静静在原地站着。 直到天将亮了,又不由担心起正和殿里的情形,琢磨再拖且下去,哪个弟子到后堂清扫,看到一地狼藉和血渍,只怕会坏了事。 扫堂弟子倒也罢了,就怕黄宗裳这厮抽了疯,一大早来祭拜宗祖,那可要捅了天大的篓子。 若说本宗之内,李青云还对谁有些顾忌,那此人无疑便是黄宗裳了。 他突然想到一个并不十分紧迫,却又令自己极其慌张的问题:倘若黄宗裳知道自己暗中修行秽土卷的事情,该怎么办 一想起黄宗裳爽朗的面庞,铜铃样的眼睛,精电般的目光,他便有些坐立不安,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 天人交战不知多久,终于叹了口气:此事实乃我心腹大患也 心中却隐隐升起一个朦胧不清的想法,许是日后会派得上大用场,只是要委屈自己可怜的亡妻了。此事时日尚久,他还来得及细细谋划,周密布局的。 念及于此,终于略微松了一口气,方要回返正和殿,忽然想起眼前这个麻烦,心中暗道:此人修为不高,腹背又受我雷霆一击,八成活不过三五时辰的,我还怕什么 便遁在半空之上,一通飞掌将此地炸了数百个大洞,这才飘然而去了。 在他离去良久之后,地上一个大坑之内,南秋赐的身形渐渐显露出来。 他身上满是伤痕血渍,狼狈地倒在地上,显然是方才又被李青云拍中了一掌。 外伤倒也罢了,此刻更令其揪心的,却是他识海中的生死较量。 不二分明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在南秋赐识的海中,两个圆团间的实力发生了微妙变化。 虽然从体型来讲,仍是左面的大一些,右面的小一些。 但经昨晚一役,稍大的圆团明显虚弱了很多,从其移动态势观瞧,也比从前木讷不少。 那较小的圆团便趁此机会,反将攻去,靠在那大圆团身上,不断撕扯吞噬,似要将其从识海之中彻底毁灭了。 但那大圆团忽然浑身一荡,周身亮起阵阵微妙符文,身形陡然一固,立时将小圆团弹了出去。 自此,小圆团便再也无法靠近,只好绕着大圆团四周急得乱窜。 不二看得再清楚不过,便在琢磨:这大圆团自然是满天无疑了,小圆团便是南秋赐。先前二人角逐,无疑是修为更高一层的满天大占上风。 但昨晚一役,显然是李青云那一掌伤及二人神魂。而且主控身体的满天受得伤更重,故而南秋赐想趁此机会,一举将其消灭,夺回身体的主控权。 不过,这个想法显然要失败了 忽然又想起,方才南秋赐吞噬满天神魂的时候,自己并没有感受到半点疼痛。 如此说来,昨日在时圆明面前,自己从她的袖口转到南秋赐身上,也就是第一次经历夺舍之时,之所以会有头脑撕裂般的剧痛,便是因为满天正在夺舍的缘故了。 不二立时觉见心头冷汗连连,只因他又想起在玄冰洞的时候,有一个奇怪的东西从自己的胸口而上,钻到了识海之中,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痛突袭而至。 虽然那疼痛及至百会穴,立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但现在回想起来,那时撕裂般的剧痛与先前自己附身南秋赐身躯时经历过的夺舍之痛何其相似 这岂不是意味着,在玄冰洞的时候,南秋赐竟然试图对自己夺舍 最近状态不好,希望我可以打起精神来。 对了,一直跟读的书友,我之前对前文关于不二在玄冰洞的情形做了些改动,粘在这里,省的大家回去看了: 正文如下: 不二冷笑一声:也不用你看谁的面子,就让我冻死好了。 那人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去杀谁。要你答应的事,也不是甚么坏事,只是帮我去救一个人。 不二想他反复无常,言语又多是闪烁其词,实在不大可信,便道:死有甚么大不了,我偏要试试,也不能中了你的阴谋诡计。 那人登时明白了,这小子绝是一根经,认准谁不是好人,那便再也没有翻身的时候了。 只是老天留给他的时间和余地一点儿也不多了,绝不容他再有别的念想,别的选择。 时圆明还不知在何处昏睡着,而自己却像是寒风下的蜡烛,在星火摇曳中随时要熄灭了。 想到此处,他终于等不得了,便是硬闯识海的危险再大,自己终于要试上一试。便气急败坏道:现下的形势,已由不得你不答应了。 说着又一晃眼,化作一屡青烟不见了。 不二正摸不着头脑,忽然颅内昏昏沉沉,眼前恍恍惚惚,胸口似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一点一点钻了进来。 不一会儿,那奇怪的东西自胸口而上,钻到了脑袋里,嗡嗡地震动起来。 伴随着这样的震动,忽然一阵剧痛袭来,似一根钢针钻进了自己的脑袋里,从下而上,一点点地扎着神经血管,让人快要疯掉了。 不一会儿,这针扎般的剧痛渐渐上行,到了颅顶,接近百会穴的地方。 不二便晃晃觉得意识越来越模糊,眼看就要不省人事了。 便在此时,似有一道急速震荡的波纹自百会穴散开,直奔剧痛袭来的方向。 两相一处,那剧痛连忙往后退缩了。 过不久,痛的越来越轻,渐渐消失了。 而自己的百会穴处,又微微一荡,似乎有什么东西渐渐松动了,裂开了一条隙缝 也不知过了多久,不二忽然彻底清醒过来,定睛一瞧,周遭景色竟翻天覆地变了。 主要就是以上改动了。 257.第257章 树洞犹在人犹在 ♂, <章节内容开始>不二心中难免惊疑不定。 如果说之前在玄冰洞经历了撕裂般的剧痛,真的是因为南秋赐曾经试图对自己夺舍。 那么,他究竟有没有成功 倘若成功了,自己为什么还可以像现在这般思考 倘若没有成功,那这一段时间里,自己经历的种种回忆又作何解释 这会不会是南秋赐夺舍之后,对自己同化的过程呢 四周很冷。 时圆明忍不住将身子蜷缩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清醒着,还是在梦里。 又或者是在半梦半醒之间。 但她大概知道自己身处险境的。人是想睁开眼睛的,可似乎有一股外来的力量,锁住了自己的眼皮。 忽然,一道冷冰冰的气息从百汇穴直灌而下。 将那外来之力一荡而开,束缚尽去,她终于睁开了眼睛。 便是吓了一跳,只见南秋赐浑身是血,在自己身边虚晃晃站着。 他微微抬了抬眼皮,虚弱地看了自己一眼,露出了眼白上大片的血丝。 眼神里散出来的目光若隐若现,随时将要灭了。 下一刻,他便倒向了自己,轻轻说了一句:带我走。 外面的天色已朦朦亮,时圆明背着南秋赐径直入了云隐山脉。 她全然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但此刻身上背着的这个人,无疑是自己初见时的那个南秋赐不假了。 她有很多问题想问,但眼前这人显然再无余力回答。 她只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不停地往前走。也不知穿过了多少林木,绕过了多少山头,耗费了多少时辰。 时圆明已然可以从南秋赐愈加微薄的呼吸中,感受到其身体状况愈加脆弱了。 还要往前走么她轻声问道。 南秋赐微微动了动手指,指着东南方的一处。 她叹了一口气,只好使出轻功继续前行,心里则是愈加疑惑不解。 魏不二却是愈行愈惊。 直至行到一株百丈之高的参天巨树下面,南秋赐摆手示意时圆明停下来。 不二才呆呆看着周遭景致,心头一阵狂跳:怎么会是这里 只见那巨树中间开的好大一个洞,洞里面有光落入,隐约可见。 他自然认得出来,几年之前,正是在这树洞之中,自己遇到了那个神秘老者,学会了一套不知名的功法。凭借这套功法,才侥幸在傀蜮谷寒冰界以及青羊镇经历的种种惊险之中活了下来。 他犹记得两年来的肉痛心磨日夜苦练,那老者赐给自己的一道道红芒利刃,此刻似乎还隐隐泛着痛。 现在回想起来,那老者给自己传道受业,答疑解惑,当真十分耐心。 而自己修行之中的诸多疑难,只需他寥寥几句,便可深入浅出,轻易明白。再加上他驭使红芒利刃时的诸多奇妙威能,更可见其修为的高深莫测了。 要不二推测,这老者纵然没有打通天地之桥,只怕也相距不远了,绝不是顾乃春之流可比的。 时隔几年再次回到此地,他已有恍若隔世之感。 忍不住想道:此时距我入宗还有八年,也不知那老伯是否到了此洞之中。倘若今趟可以相见,那便再好不过了。 念及于此,竟徒生几许期盼来,只觉要见到相别许久的老友一般。 只是他此刻束缚在南秋赐体内,切身感受满天的魂元渐渐苏醒,反来欺迫自家魂元,那挤压之痛着实苦重,令他心中的欢喜耗去了大半。 时圆明则顿在此处,有些不知所措。 再想问南秋赐,这人已然陷入昏迷之中。 无奈之下,她心中暗道:南兄强撑着一口气,要我将他带至此地,定是有所用意的。说不定这里真的有什么东西可以救他的性命呢。 于是四下观望,唯一可疑的,便是眼前这巨大树洞了。 她稍作思量,几步走了进去。 此时日头早已高照,明耀日光穿进洞来,照的洞内一片亮堂。 时圆明环顾四周,唯见徒墙四壁,便喊了一声:有人么 过了半响,却是无人应答,不禁大失所望。 背着一个百八十斤的男子直奔了一晌午,纵使有不弱的内功修为和轻功底子,她也难免累的满头大汗。 便转过身,将南秋赐小心翼翼扶到墙边坐下。 自己则返出洞口,火急火燎地绕着附近到处找寻观望,只盼能有所发现才好。 待她方走出洞口,南秋赐浑身一哆嗦,下一刻便抽搐着倒在地上,左右打滚折腾起来。 再瞧面上,眉头紧皱难解,面色更是古怪可怖之极,时而是满面的愤怒不甘,时而是狰狞狠厉的颜色,看的人背后凉森森的。 南秋赐的痛楚,不二自然一点不落地通盘体会了。 他也可以清楚地觉见,识海之内,满天的魂元已然苏醒,二话不说狰狞着向南秋赐的魂元扑了过去。 两个圆团在识海中央某处互相撕扯吞噬,剧烈的疼痛似浪潮搬铺天盖地袭来,不二只觉得脑袋顷刻间将要胀裂了。 又过不久,战势趋于明朗,南秋赐的魂元显然不是敌手,且败且退,体型逐渐变小,畏缩在识海的一角抵死拼命。 伴随着二人在识海中的激烈争斗,不二隐隐觉得自己头顶的百会穴附近,似乎也在剧烈震动,过不久竟传来了像骨头碎裂般狰狞的声音,仿佛身体中某种封印被解开,有什么坚硬的东西自百会穴向头颅之外稍稍探了出去 时圆明在四周苦苦寻觅一番,仍是毫无所获,心道再不做决定,只怕南兄性命真要不保了。 当即决定带着他返回云隐宗,请掌门相救。 便往树洞之内返去,登时吃了一惊,只见南秋赐已然站起身来,抬头冲自己嘿嘿笑道:我的好徒儿,你还活着呐 单福书友建议我十一做个休整,调养身体,顺便理一理后面的思路。 说实话,我自然心动了,一来十一之前连续加班两个星期,身体有些吃不消了。二来不二即将从南秋赐的记忆中逃离,一波紧张的剧情即将开展,的确需要整体谋划一下。三来,想借此机会存些手稿。 不知众位书友意下如何啊 哎,也不知道十一能不能放假,因为去年的十一假期就因为单位的工作一天也没放。 258.第258章 浩然长空英气朗 ♂, <章节内容开始>满天的话音方落,树洞里霎时间变得阴森可怖。 时圆明浑身打了一个冷颤,吓得转身便往洞外逃去。 可一抬头,洞口已然被封住了。 日光直照过来,那人冰凉的影子投在自己身上,像是死亡宣判将要降临。 她拔出钢剑,做好了生死一搏的打算。或者说是以卵击石。 便在此时,一道红芒从洞外一闪而过,瞬时落在南秋赐的背上。 他整个人像被闪电击中一般,浑身猛地一震。 紧跟着,似风筝断了线,直直落在了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时圆明目瞪口呆瞧着这一切,半晌才道:是谁 却无人回答她。 多谢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这声音着实虚弱,但无疑是来自南秋赐。 时圆明低头瞧去,南秋赐的眼神也好似恢复了清明。 南兄,到底怎么回事 南秋赐身子仍是虚弱不堪,但显然比之前要有好转:时姑娘,你何苦来管南某的闲事差点将自己的命葬了。 便将满天夺舍的来龙去脉大抵与她说了。 时圆明从未听过夺舍一说,亦是禁不住有些害怕。 但回头想来,倘若自己知道身处如此险境,多半也不会丢下南秋赐独自逃生的。 只不过,却不会像现在这样走钢丝一般涉过险滩,总会有更妥善的办法。 她忽然想到什么,不禁笑道:之前,满天控制你的身躯到了贵宗宗门,接连说错了几遍进门的口诀,是不是南兄通过某种方式有意提醒我呢 南秋赐点了点头:那时候我被满天制服了,意识尚未彻底清醒,只好靠些小聪明 正说着,不知从何处传来一个沙哑的老者声音:臭小子,你怎么又回来了 不二听了,心头便是一通急震。 这声音他听了两年多,再熟悉不过了。 便不由地四下张望,想瞧瞧那老者究竟在哪里,长得什么模样。 但观瞧半响,却毫无所获,只落了一个失望。 南秋赐回道:前辈方才已听我说了缘由,何必明知故问。 那老者没好气道:遇到性命之忧倒是想到老夫了。 稍作停顿,又问:我之前与你说的事,你可想清楚了 南秋赐勉强坐起身:晚辈有两件事相求,只要前辈答应了,晚辈也愿意一效犬马之劳。 那老者忍不住笑道:事情一件未做,倒与我谈起条件了。 让老夫猜一猜,你想求我的事,第一件便是将藏在你识海之内的魂元除掉罢。 南秋赐自然点头称是。 那老者又道:第二件,大概与你身旁这位美若天仙的凡人女子有关。 若老夫所瞧不差,她不久前服下了阴阳蚀心丸,急需解去毒性罢。 时圆明大吃一惊,想自己和南秋赐对阴阳蚀心丸一事根本一字未提,也不知这老者如何猜到的。 南秋赐听了,立时跪倒在地:前辈,倘若你能答应,晚辈必定感恩戴德万死不辞。 时圆明听到此处,也一并跪了下来:倘若前辈能化解晚辈身中剧毒,所需报酬自由我一力承担,无需南兄替我奔波受难的。 南秋赐刚要开口劝解,却听那老者叹了一口气:你们两个倒是情深义厚。倘若退回十年前,老夫力有所及,自然会帮你们一把,以解性命之忧。 但如今我法力亏空,寿元可见,已然力有不逮了。照实说,这两个要求,我只能答应一个,你二人商量着看罢。 南秋赐听得一愣:前辈不是在开玩笑吧我晓得你已然打通 那老者冷笑一声:没错,我的确突破了天人之境,但为此付出的代价也着实沉重。 说到此处,又叹了一口气,转而声色一厉:臭小子,你觉得自己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么 南秋赐听罢,满脸苦涩:要我命也。 时圆明却是洒然一笑:既然如此,还请前辈专心为南兄解去性命之忧,我的事便不必烦劳了。 南秋赐一怔,扭头去瞧她,只见英气朗朗,浩然长空,远比自己坦荡潇洒一万倍。 默了半晌才道:我的性命可以不要,但时姑娘的毒一定要解。 时圆明微笑道:南兄何必谦让,你不是讲过,我身上的毒大可以去请贵宗长辈瞧一瞧的。 南秋赐苦道:若是这般简单,我何必如此烦恼 阴阳蚀心丸之毒,如若寻不到解药,便只能请突破天人境的高手运法逼毒了。你需晓得,本宗之内,自掌门而下,没有一位天人境高手的。 时圆明似乎早就知晓此事,仍是笑着回道:那又如何叫我平白无故接受这位老伯相助,再让南兄你饱受夺舍之苦,我是万万不能心安理得的,倒不如死了干净痛快。 说罢,站起身来一拱手,道一声后会有期,便大步直向洞外。 南秋赐听得好不震惊,呆看了半晌,忽而哈哈大笑:要死一起死,咱们两个黄泉路上搭个伴也好哇 哎,状态不好,状态不好,调整,调整。 259.第259章 二十二年恍如今 “且慢!” 便在南秋赐将要踏出树洞的一瞬间,那老者忽然开口了。 南秋赐心头一喜,忙拉着时圆明复还洞内:“前辈转变心意了?” 那老者冷笑道:“你想得倒是挺美。” “你可要想清楚了,一旦被别的魂元钻进识海中,不管是否被成功夺舍,难免埋下日后走火入魔的种子,便是彻底丧失理智,沦为修罗魔道,也是大有可能的。” “故而,你被人夺舍的事情万不可让宗门知晓,否则日后对你严加看管,非但于修道一途再无指望,只怕连行动自由也是一种奢望了。” “也即是说,老夫乃是帮你除去夺舍魂元的不二人选。” 说到此处,忽而笑了笑:“再者说,那夺舍的魂元此刻只是暂时被我法力镇住了,再过一时半刻,便要苏醒了。你便是想找别人相救,只怕也是鞭长莫及。” 南秋赐听罢,呆立原地,半晌不能言语。 时圆明这才晓得此间门道,不由气道:“南兄,岂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既然此事牵扯诸多,倒不如快刀斩乱麻,了解了痛快。” “这位老伯既有心救你于危难之际,你自当痛痛快快答应了。倘若因为我的缘故耽误了救命良机,你生死难测,我也要良心受罪了。” “至于我身上的毒,发作尚有时日,大可以慢慢想法子。” 那老者又道:“你这小女娃未免也太过天真了,倘若阴阳蚀心丸之毒轻易能解得,这小子何必如此烦恼?” “此毒稀有罕见,毒性诡异,如蛆附骨,这些我就不必多说了。” “要想化解此毒,唯有两条路可以走,一个是服下解药,这当然最简单易行。但如果可以拿到解药,你们两个也不必来烦扰老夫了。” “第二个,便是想办法请来一位天人境的高手,为你运法祛毒。” “我人族修士之中,突破天人境的高手不过双掌可数,只凭你们两个恐怕无缘得见。便算是能侥幸碰到一位,他凭什么耗费精力为你祛毒?” “至于宏然大陆之上的其他异族,每一族最多不过两三个天人境等级的高手,你们更不用指望了。” 时圆明拱手道:“多谢前辈好意提醒,这毒如此难祛,我也终于醒得。前辈的为难之处,我也能明白。只是南兄性命之忧近在眼前,谁急谁缓,一眼便知,我们已无需再做选择了。” 转而又向南秋赐道:“南兄,此时已容不得你谦我让。倘若你真的被满天夺舍,恐怕连我也要立时陷入危机之中,随时要被此獠觊觎诛杀的。” 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得再诚挚不过。 南秋赐也晓得其言不假,沉默良久才郑重道:“时姑娘,南某便是赴汤蹈火、粉身碎骨,也要为你寻到解毒之法!” 时圆明笑道:“你全不必感激,要知道我也有为自己考虑的。” 南秋赐却不再回她,向老者回道:“前辈,你的要求我答应了,还请助晚辈一臂之力,以免这恶僧回过神来,再来寻我的麻烦。” 那老者却似陷入了沉思,半晌才道:“这小女娃性子倒是对我的胃口,可惜了。” 转而又向南秋赐道:“慌什么?有老夫在此,谅他也不敢造次。” “老夫让你帮我做的事,听起来容易,做起来却不大简单,你也需晓得此间来龙去脉才好。” 南秋赐便松了一口气,只道愿闻其详。 那老伯却久久不再说话,仿若跌入了对往昔无尽的回忆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说道:“你二人当须谨记,老夫今日所言,决不许第三人知晓。否则,泄密之日,便是你们葬身之时。” 二人自然答应。 便听老者接着道:“说来老夫也出生云隐宗,数十年前被时任掌门“踢云怪”陈国志选做了身练堂长老。” 南秋赐似是先前就对这老者身份有所猜测,并不甚奇怪。 不二受老者言传身教两年有余,也早就猜测他与本宗大有关系,此刻方得印证了。 此时方值正午,但空山鸟兽不闻,树洞内也一片寂静,那老者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悠悠荡荡,似虚似幻,如云若雾,时、南二人不禁觉得浑浑噩噩,眼生实境真像,仿佛着了幻境之术,置身于老者所述往昔之中。 但定睛一瞧,人却还在树洞之中,依旧是徒墙四壁,四目相对,别无异样。 南秋赐这才晓得老者根本未曾运用任何法门,只凭自然而然的说话声便叫二人如临其境,只凭这份本领,便可说高深莫测,难以言喻。 那老者接着讲道:“二十二年前,本宗得来宗盟黄牌调令,说是傀蜮谷恐生巨变,要我等尽出精英支援。” “陈掌门得令,便率本宗数位长老师叔,以及精英弟子百人,连夜赶至傀蜮谷一带。老夫自然也在其中。” “抵达之日,方晓得傀蜮谷一带的空间不知出了什么变故,变得极其不稳定。只三五日的功夫,就裂开五道巨大裂缝,大批角魔蜂拥而至,其中竟有不少黄角魔的踪影。故而宗盟将九大宗及浙闽周边一些颇具实力的宗门紧急调来,同御共守,以挡魔灾。” “本宗抵达当日便投入战阵,初始与其余几宗共御一处裂缝中窜来的角魔。待后来那些角魔愈来愈多,实难抵挡。” “宗盟便在傀蜮谷方圆数百里地,临时布置了一座巨大阵法,设了十处阵眼,宏然九大宗各守一处,其余各种合守剩余一处。” 南秋赐不由奇道:“请恕晚辈无知,既然这裂缝之中流窜而来的皆是黄角魔以下的角色,为何不去请宏然六尊和宗盟几位太上长老出马,何必大费周折布置什么阵法?” 260.第260章 临江镇里七星阵 “宏然六尊?你想得倒是简单。对于宗盟而言,最大的麻烦并非是从傀蜮谷里窜出来角魔。” 那老者冷哼一声:“真正的威胁却是在傀蜮谷之外,角魔五大统领,还有其余几个赤角魔还在虎视眈眈呢。故而,当时本族所有能赶到的天人境高手皆在大阵之外严正以待,相互掣肘,谁也腾不出手来。” 南秋赐这才恍有所悟:“如此说来,人魔两族诸次战阵中,很少见过天人境高手和赤角魔对仗,也是这个缘故了?” 那老者回道:“正是。倘若天人境高手与赤角魔交战,多半要另劈一处结界,以免伤及低阶角魔和修士的。” 说罢又回转正题:“本宗镇守那一处镇眼,当时安置在潭州城往西三十里外,一个叫作临江的小镇之中。” “傀蜮谷中的角魔若要从此处阵眼突破,非得经过这临江小镇。我等守御,只需在这小镇之中细作文章便可。” “为求妥当,我们将镇上居民妥善安置了。又在小镇之中,布置了云隐七星阵法,与宗盟大阵互为契合,借阵生力,两相共涨。” “又由宝练堂、身练堂四位长老,以及两位地桥境修士,各守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等六处阵眼。” “至于云隐七星阵法中最关窍的天枢阵眼,则方好与宗盟大阵的阵眼契合一处,由时任掌门“踢云怪”陈国志亲自坐镇。” “陈掌门那时天纵奇才,年仅八十岁便已踏在天人之境的门槛上,只差两处要穴,便可打通天桥,畅享天地灵气。论及修为本领,他远远高过我等数筹。由他把守关窍,本宗守区可谓万无一失。” 说到此处,又停了下来,似是在回忆什么。 但稍过几许,树洞之内的光线凭空暗了些,气氛没来由地走向压抑。 时、南二人仿佛隐隐可以听见有人在抽泣,但仔细辨识过了,又什么也听不着。 “唉!”那老者忽而轻叹一声。 这声音低沉之至,若有若无,其中饱含伤心难过懊悔之意,便是三岁小儿也能轻易察觉。 时、南二人则仿佛有千斤大石压胸,好不压抑难过。 不二亦是如此感觉,忍不住寻思:我初见这位老伯之时,也不知说过一句什么话,他听了便是一阵极其怪异的惨笑。我此刻还能清清楚楚记得那笑声中凄厉难熬的味道,只怕终身也难忘记。 当时,我便猜测他必定经历了什么极度伤心难过的往事,此刻这一声轻叹更印证了我的猜想。 便又猜测老者接下来要讲的,多半与那段伤心往事大有干系,连忙竖起耳朵听去。 那老者叹罢,也不再吊人胃口,接着讲道:“攻击本宗镇守阵眼的大抵有过百的青角魔,六个一阶黄角魔,一个三阶黄角魔。论实力还要高出本宗一筹。” “但本宗有双阵加持,战力如有神助。这些角魔攻入临江镇后,便陷入双阵相叠和云雾缭绕的变化莫测之中,再加我等全力攻敌,抽冷棍,下绊子,任是这些角魔皮糙肉厚,也难免伤亡惨重。” “数日之后,阵中黄角魔虽未见损伤,但青角魔已死伤一半。如此往下,全歼敌人也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了。” 说到此处,凭空哀了一句:“万万想不到,万万想不到。” “想不到,便在临江大捷指日可待的时候,本宗之内竟然出了叛徒,将七星阵法的阵眼位置和挪转关窍通通告诉了角魔。” 南秋赐不由奇道:“本宗的云隐七星阵,我也略有所知,除了天枢阵眼,其余六处阵眼并非固守一处,而是不时挪转变换的。且每次变幻挪转的门道,皆只有镇守各阵眼的长老师叔才晓得,别人怎么可能” “至于天枢阵眼所在何方,恐怕只有陈掌门本人才晓得,即便本宗有内奸,多半也无从下手。” 说罢,略一思量,不由惊道:除非,除非是陈掌门本人,亦或者哪一位长老师叔叛变了?” 那老伯听了他的话,倒是有些惊奇:“没想到你入宗不久,懂得还不少。的确,按理来说,只有七位守阵长老师叔中出了叛徒,才有可能对阵法构成极大威胁。” “但本宗自掌门而下,六位长老师叔,个个视死如归,皆是铁骨铮铮的热血汉子,岂会去做这等卖宗背祖、苟且求荣之事?” 南秋赐只好回道:“如此,晚辈便想不通了。” 那老者忽而哈哈大笑:“又何止你一个想不通,我们侥幸活下来的几个老骨头,个个都想不通。” “事后才晓得,竟是本宗身练堂长老‘劈云圣’张为途门下出了一位‘绝顶聪明’的高徒,只凭自己在江临镇中几日观测,便推测出了七星大阵其余六处阵眼的变幻门道,继而由此推测出了天枢阵眼的位置。” 南秋赐听得一惊,心中晃有所猜测,便问道:“此人是谁?” 那老伯回道:“此人你也认得,现今与你同拜顾乃春的门下,名叫尤典!” ———————————————————————————————————— 好困感谢诸位,报一下本月成绩吧:月点击:6854月人气:12440月推荐:2857 这个月人气真的暴涨了,因为以前每个月人气最多不过8000,想来想去,应该是有几位书友开始在创世投票的缘故,创世投一票,相当于10点人气,所以这个月人气自然涨起来了。 “十一”到了。祝大家节日快乐! 魏不二十一怎么更新?不知道每天追更的朋友有几个,想问问你们的建议 261.第261章 无所不负无所负 “尤典?前辈指的莫不是” 南秋赐忍不住问了。 那老者回道:“不错,想必你也猜到了,尤典此人如今改换门庭,拜师顾乃春,名字也改唤作尤三字。” “不可能!”南秋赐心头一惊:“以尤师兄的品性,断不会做出背叛师门的苟且之事。” 那老伯便是冷笑:“他倒是的确没有背叛师门之举,只可惜他自以为聪明绝顶,勘破了七星阵的奥妙,万分得意之下,便将此事诉与了旁人” 南秋赐连忙辩道:“那便更不可能了,任谁都晓得,尤师兄素来谨言慎行,不然也不会以‘三字’而称” 那老者却道:“吃过苦头,自然要改。若不是受了天大的教训,尤典的心性也绝不会发生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罢。你以为,尤三字这名字是凭空而来的么?” 说罢,又叹了一声:“说来这尤典不仅头脑聪明,于修行一道也颇有天赋,起码远在宗内其他弟子之上,什么李寒、沈贤之流比他差远了。” “唯有黄宗裳的得意弟子钟贯一略胜他一筹,只可惜也不幸道陨了。至于尤典,改换师门之后,心性大变,聪明伶俐的劲头不见,修为似乎也止步不前了吧?” 不二听着,立时想起了在青羊镇发生的诸多往事。 心中暗道:在青羊镇的时候,那个假扮角魔的修士便对尤师兄说过: “你往昔犯的大错还吃不到教训么?” “你师傅临终前叫你发的三字誓言为了什么,你忘了么?” 尤师兄那时候回答他:“师傅叫我发这三字之誓,只因我这张嘴不把风,惹了大祸。而今破戒,是为了救人,便也不算违背师傅的心愿了。” 我那时便猜测,尤师兄先前另有师傅,只不过这位师傅仙逝而去,他才改拜顾乃春为师。 现在想来,这老伯方才所说的事情,方好与那时二人的对话照应了。 尤三字之前的师傅便是身练堂长老“劈云圣”张为途张师叔。只是奇怪了,尤师兄分明是身练堂的弟子,为何要改换到宝练堂门下? 至于尤师兄在其师临终之前所发誓言,还有为何改名唤作尤三字,终于在这老者方才的话语之中寻到了答案。 他正琢磨着,又听那老者接着讲到:“尤典将天枢阵眼位置以及七星阵法变换的门道诉于了本宗另一位弟子,那弟子当日便投敌叛变。” “临到夜里,一众角魔掩住身形齐齐出动,两个一纹黄角魔带领大队青角魔奔赴其余六处阵眼假作详攻,那三纹黄角魔带着四个一纹黄角魔联手围攻陈掌门一个。” “最糟糕的是,我等互相联络的传信符,也被那叛徒带着几个青角魔通通拦截下,以至于掌门立时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可叹陈掌门独守阵眼,以一敌五,竟也撑了半个时辰。直到最后关头,他心知必死无疑,终于寻到一个机会,便以自爆之威与那三纹黄角魔同归于尽,其余几个黄角魔也受了不轻的伤。” “但七星阵法的核心阵眼就此易主,没了阵法的保护,我等又岂是那些凶悍角魔的对手?” “临江一夜,血流漂杵,尸横遍野,本宗掌门连同三位长老尽数毙命,近百名弟子惨死街头巷尾,老夫至今回想起来,仍是心如刀割。” “也因为本宗失守的缘故,整个宗盟大阵破开一口,角魔大军由此徜徉而出,终与大阵之外的援军会于一处,大摇大摆离去了。” “后来,我等才晓得,从傀蜮谷窜出来的角魔之中,暗藏着一个二纹赤角魔,只不过他用秘术将修为封印,以黄角形态混入了宏然大陆。” “只不过,这封印需有半年时间才能解开,倘若我们能将他困于大阵内,大有机会将其扼杀于萌芽之中的。” 话到此处,又是一声长叹:“原本,论起顶尖高手的数量和整体实力,我人族还算略站上风。但自这二纹赤角魔入境之后,双方几次交手,已然几无差距了。” 南秋赐听到此处,自然怒不可遏:“这厮忒是可恶,也不知现下是否还活着,叫我见了他,定然要活剐了。” 时圆明也是气愤难平:“人魔两族,生死之仇,灭族之恨,竟然有人背族求荣,当真该死一万次。” 不二当然也是这般想法,忽而又想起了林安,心中不禁有些纳闷:奇了,宏然宗门千千万,怎么叛徒尽出在本宗了? 正想着,南秋赐忽然愤而问道:“这叛徒叫什么名字,现今是否还活着?” 那老伯听了,嘿嘿笑道:“他自然还活着,活得还很滋润!” 说罢,竟是一阵倏长的惨笑:“他叫什么?他叫吴所负,正是老夫门下的三徒弟。” ―――――――――――――――――――――――――――――――――― 强行更一章,不知道有没有过来看书的 今天在火车上,飞机上,出租车等等各种交通工具上码字,真是有点佩服自己 唉,想请假,又不好意思,我这 262.第262章 铁骨铮铮炸血路 爱徒叛变,继而导致本宗守阵修士几乎全军覆没,宗盟大阵失守,人魔两族实力平衡打破。 任谁想来,这老者心中绝不会好过,也难怪他多年来避不出世,隐居山林,只怕也是想以此消赎往昔罪过。 时圆明心中倒是另有好奇,便问道:“既然七星阵法被破,人魔实力差距悬殊,前辈又是如何侥幸活下来的?” 那老者又是陷入了一阵漫长的沉默之中,忽然哈哈大笑:“此事说来实在可笑。” “临江血夜,厮杀过后尚还活着的,便只有我和李青云、黄宗裳、顾乃春四个人。虽然侥幸突破重围,但个个也身受重伤,疲于逃命。” “眼看将要逃出生天,迎面却撞见一队角魔拦住了前路。” 说到此处,话语之中忽然哀意不见,声音由实转虚,仿若云彩飘在了半空之中: “我们细细瞧过,大抵有十七八个青角魔,领队的却是一个黄角魔。” “我们绝未想到,这这黄角魔竟是如此绝美的女子,只可惜她的头顶唉!当真是殊为遗憾。” 说罢了,仍是长吁短叹,隐现悔恨之意。 南秋赐奇道:“这黄角魔是个女的?” 那老伯恍若仍是沉浸在往昔的画面之中:“是啊,非但是个女子,还是万里,不!是十万里、百万里挑一的奇女子。论起容貌风采,定要胜过我人族绝大多数所谓绝色佳人的。” 南秋赐见他一副痴迷的模样,忍不住气道:“便是再美若天仙,再惊世骇俗,也终究改不了她人是角魔,残忍无道、心狠手手辣的事实。” “更何况,你们身临险境,也顾不上多做别想罢?” 那老者怒哼了一声:“你懂个屁!” 语气之中大有不忿之意,但终究将话题转了回来,说起逃亡的经历:“虽说这黄角魔看起来是个柔弱女子,但我们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只因她头顶之上的黄角,明显可见两圈清晰的纹理。这便意味着,论起单打独斗,我们之中没有任何一个是她的对手。” “于是,我们四人合计,想趁其立足未稳,连起手来,打她个措手不及” 南秋赐听得着急:“以前辈的功力,再加我师父,还有掌门师伯,料想这角魔万万不是对手。” 那老伯冷笑一声:“你想的倒是轻巧。事实上,我们四个合力而击,却被她三招两式化解掉了。” “要老夫后来回想,如此也是她手下多有留情,否则以我们几个重伤之身,在她全力而为之下,哪里过得去一招半式?” 南秋赐当然不信,刚要开口一辩,却被时圆明抢了先:“老伯何必如此妄自菲薄?许是你们苦战一夜,精疲力竭,故而不能力敌的缘故呢?” 说着,连忙将话题转回来:“却不知老伯遭遇如此劲敌,是如何逃出生天的?” 那老伯铿锵几声回道:“打不过便是打不过,认输的勇气,老夫还是有的。” 但说起逃生情形,声音却又恍惚起来:“当那时,见这黄角魔如此厉害,我等皆以为要走投无路了。” “再加上其余数个青角魔通通攻将上来,将我等团团围住,立时间陷入苦战之中。料想再拖个一时半刻,身后追敌赶来,只怕连万分之一的逃生机会也寻不到了。” 不二听到此处,早被这老者调起了胃口,心中暗道:到了这般田地,当真是插翅也是难逃了。但老伯、掌门、师傅,顾师叔四人至今仍还好端端活着,想来是方好有援兵前来救命了。 说不得,来的还是本族天人境的高手,便是宏然六尊之中哪一位亲至也大有可能的。 又听那老伯接着叙道:“便在这危难关头,却听李青云忽然道了一声,‘诸位师兄弟赶快逃罢!’” “话音刚落,他便直冲那黄角魔而去,浑不管自家的伤势和御守法术,出手皆是两败俱伤的招数,顷刻间便与那黄角魔缠斗在一处。” “我等还未搞清楚状况,便瞧见他的身躯倏地胀大,顷刻间快要鼓成一个皮球。” 南秋赐惊道:“难不成,掌门师伯竟要以自爆之威,重伤那黄角魔,再为你们炸出一条血路来?” 那老伯话音一郑,笃定道:“正是如此,说起李青云,自来便是一个铁骨铮铮的好汉子!” ―――――――――――――――― 刚接到一个材料任务,要求这两天就交工,感觉好心碎。手予还在外地,还要写材料,还要陪媳妇,有可能真的要请假了 263.第263章 长风怀璧及时雨 时、南二人听了李青云往昔事迹,皆是胸中豪情难收。 但南秋赐转念又想起先前在宗祖祭堂中发生的诸事,忍不住有些迟疑。 心中暗道:“掌门师伯日后若是真的修习了秽土卷,此举固然罪孽深重,但终究是为了本门复兴大业,任谁也该体谅的。” 想与这老者说起祭堂之中的经历,但又顾及他是敌是友尚未分明,张了张嘴又强把话头摁了回去。 转而问道:“掌门师伯现下仍还安好,想来那时的自爆并未成功了。” 那老者直道不差:“便在李师弟即将自爆的前一瞬,那黄角魔挥出一指罡气,立时将他因自爆法力而阻滞的经脉和穴位齐齐打通了。” “膨胀于经脉之中的法力立时倾泻而出,李师弟颓然倒地,他的自爆大计自然也未能得逞。” “还好黄长老及时赶到,与那黄角魔血拼几招,才堪堪将其救下。但李师弟此举,彻底将我们几个身上的血性激了起来,大伙一齐与那黄角魔拼命,通通杀红了眼。” “可惜折损了一大战力,我等便是想拼个玉石俱焚,也是奢望了。” “眼看就要被赶尽杀绝的时候,忽然不知从哪里杀出一个蒙面人,从包围圈外突袭而至,将那些角魔打了个错手不及。我们内外合力,竟然侥幸闯出一条口子,一并逃了出去。” 说到此处,语气之中颇有些侥幸:“论起逃命,我云隐宗的云遁之术还是颇为管用的,眨眼间便将那一众角魔甩开了。” 南秋赐便又问:“能从黄角魔手中将前辈救下,想必那蒙面人的修为一定高深莫测了。” 老者回道:“那倒不是,此人修为本领实在平平,比我等还要差上一些。但妙在他浑身上下带了数不清的、稀奇古怪的符箓,一股脑扔出来,也还颇有威力。” “再加上他运用符箓的方法的确有些门道,那黄角魔应对不及,便叫我们溜了去。” 不二听了,忽而想起在傀蜮谷中,那个擅使符箓的无名修士,却不知这二人是否有什么关联。 南秋赐则有些纳闷:“你先前说那黄角魔如何如何厉害,怎么这会儿以多打少,只遇到一个玩儿符箓的,反而” 那老伯点头道:“你说的不差,我也是逃出去后才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回头想一想,李青云自爆未果之后,我们再与那黄角魔对战,分明感觉她的修为实力并不及先前强横。但当时逃命要紧,也容不得我等多作别想。” “待我们遁出一炷香的时辰,那蒙面人一声招呼不打,便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去了。又过不久,先前那黄角魔竟然追了上来。大伙俱是忧心忡忡,连忙加快遁速。但再一抬头,那黄角魔已然挡在我等身前。” “眼看又是一场恶战,我等皆以做好视死如归的准备。她却冲着我们微微一笑,美得着实不可方物。” 说到此处,声音又飘忽不定起来。 “怪了,怪了,她非但没有冲上来与我们交手。反而用人族语跟我等说话,告诉我们角魔大军中高手所在的位置和兵力大致分布,又细细指点了逃生出路。” 说着,一声轻叹:“她说话的声音真是好听。”便好似那黄角魔的说话声此刻余留耳畔。 半晌接着又道:“她说完了,冲着我们一拱手,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南秋赐全不做他想:“我明白了,这定是那黄角魔的阴谋诡计,她想诱得你们自投罗网,前辈可要万分小心。” 那老者冷哼一声:“起初,我们也是这般怀疑,但仔细分析一番,那黄角魔若真的想对我等不利,岂用如此麻烦?她只需追上来缠住我等,稍过一时半刻,待追兵赶至,我们便束手无策了。” “可是,要说她真心为了我们好,那也是万万不敢相信的。我们想来想去,总是不能放心,便商定由顾乃春寻一处照顾李青云,我和黄宗裳二人循着那黄角魔的踪迹而去,看看她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我二人一路急追,遁了十里地,果然在一处丛林之中,瞧见了她的踪影。” “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树枝高头,左顾右盼,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 “我们两个自然大气也不敢出,慌忙藏在了一从灌木之后,悄无声息盯着。” “不一会儿,更令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方才救下我等的那个蒙面人竟然也匆匆忙忙到了此地。” “那蒙面人似是来晚了,颇有些尴尬地说,‘怀璧姑娘,我不慎被贵族青角发现了踪迹,故而绕远路来晚了。’” 那黄角魔却是莞尔一笑,想来心情大好,回答他:‘你至今还要与我这般客气么?那我到底该叫你魏长风,还是魏道友呢?’” —————————————————————————————————————— 哎 264.第264章 云隐归宗路漫漫 那老者越讲,声音越是朦胧缥缈,仿佛整个人已然回到二十年前,身临其境般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听那黄角魔莺啼银铃般的天籁之音。 “黄角魔说完了,那个叫魏长风的蒙面男子,便冲她拱手致谢,‘怀璧姑娘心地仁慈,通情达理,放过我人族四条好汉,在下心中感激不尽!’” “那个叫怀璧的黄角魔便说,‘魏兄当真要与我客气么?倘若这样算来,你在傀蜮谷中救我一命,我该如何谢你才好?’” “那魏长风脸色一黯,便道,‘我是人族的罪人,姑娘休要再提此事了’” 不二听了,自然大吃一惊。 魏长风这个名字,他还清清楚楚记得。 心中暗道:当初在寒冰界,蓝烛在临死前,便对我做作过这样的嘱托:“你日后回到宏然大陆,请想方设法找到我的结拜兄弟,还请告诉他,蓝某是被结发之妻蓝狐儿害死的,只说这一句便够了。” 待我一口答应了,蓝烛又对我说:“我这结拜兄弟名叫魏长风,也是一个名门正派的修士。至于是哪一个门派的,我便不大清楚了。他的夫人叫怀壁,相貌极其惊艳脱俗,人又温柔贤惠。” 方才老伯也讲到,这蒙面男子叫魏长风,这黄角魔恰好便叫作怀璧。 两对相识男女,姓名又恰好一模一样,世上绝不会有这般巧合的事情。 如此说来,蓝烛所指的结拜兄弟与老伯口中的蒙面男子正是同一个人了。 不二越想,心中越是惊骇:照蓝烛所讲,这个黄角魔怀璧后来竟然嫁给了魏长风,人族与角魔结为夫妇,此事只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举。 倘若被人魔两族知晓,这一人一魔必会面临赶尽杀绝之举,再无立身之所了。 念及于此,又不由地想到寒冰界中的种种经历,想到那魔女岁月的绝美容颜,忍不住浑身一颤,接着心头一凉:“我们两个的事情,可万万不得叫第三人知晓,否则便是万劫不复呐!” 便在此时,又听那老伯说道:“听这魏长风说自己是人族的罪人,我们自然大感兴趣,正想听他接着往下讲,那怀璧忽然满脸严肃,郑重其事讲道:‘魏兄,你为了救我犯下大错,怀璧心中感激不尽,只盼今生今世能还抱你的恩情!’” “二人说到此处,便各自低下头来,陷入了一阵漫长沉默。再抬起头,又不约而同相互望了一眼,而后就一起向南面遁去了。” “我对这他们两个身上发生的事情大感兴趣,自然想追过去瞧个清楚。但李、顾二位师弟还在原处等着我们,再加危险尚未摆脱,也只好与黄宗裳一并往回返。” “原想这二人只要还在宏然大陆,总归有再见的时候,哪里料到此遭一别,竟然再也未见其踪影。” 不二听了,忍不住有些失望,暗道:蓝烛叫我帮他寻到结拜兄弟,但他的结拜兄弟夫人却是个黄角魔,这叫我如何是好? 我原想回头问问这老伯魏长风的下落,眼下看来,他也多半不清楚了。 哎,此事总算有个眉目,我回头再去那树洞之中看看老伯有没有回来,跟他细细询问一番,说不得有所收获。 又想到这一男一女,一人一魔,敢犯天下之大禁,结为一对夫妇,不说别的,只说这份胆量,便叫人佩服。 更何况,他们还曾经对本门有过救命之恩。 缘此,不二自然极想亲眼目睹二人的风采。 头脑中忽然奇光异现,想起蓝烛曾经对自己说过:这个魏长风与自己的长相十分相似! 不二忍不住心里咯噔一下,隐隐生出一个极其恐怖又不可思议的念头来。 数不清的念头在识海中激烈对撞,脑袋里的思绪快要被搅得碎成稀巴烂。 半晌才回过神来:不对,虽然时隔久远,我分明记得,父亲与我的样貌大有不同,我也再没有什么叔父之类的亲戚,这个魏长风断是与我毫无任何瓜葛的。 如此想来,终于松了一口气,又打定主意再不思量此事。 却听那老者却接着讲道:“我们两个边往回走,边琢磨,瞧这一人一魔所言所行,显然暗生情愫。那黄角魔救下我们,也多半是感激魏长风的救命之恩。故而,她给我们指的逃生之路也多半是真的。” “我们便照着她所说,一路逃到榕城之中,回到宗盟驻地,终于再无性命之忧。” “但傀蜮谷一战,本尊掌门自爆而死,三位长老,二十位地桥境高手,一百多个精英弟子惨死临江镇,只留下四个苟且偷生之人,老夫的心快要痛得烂掉。” “每每念及我那混账徒弟,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回宗之后,我自揽全责,入玄冰洞受过一年,而后卸下长老之位,只身离宗,到处寻找那孽畜的踪迹,但时至今日仍是一无所获。反倒是我自己,因为练功练得走火入魔,困在此地难以离开,复仇大计也因此耽搁了数年。” 听到这里,南秋赐自然明白了:“原来,前辈是想让我帮你寻找那叛逆的行踪。” 那老者嗯了一声:“这只是其中一件,当然也是最紧要的一件。老夫要你到宏然大陆上四处走动,一旦发现那孽畜的踪迹,便来告诉我,我要亲自了结他的性命。” “当然,还有另外一件事,也须你帮我代劳。” 南秋赐道:“前辈请讲。” 那老者的声音忽然一振,满是兴奋的情绪:“我几年前偶然得到了本宗至宝云隐经,便请你帮我交给李青云李师弟罢!” ―――――――――――――――― 好吧,明天正式请假一天,因为我写的材料被否定了,得抓紧重写 265.第265章 久别重逢半语凉 “云隐经?” 南秋赐显然有些回不过神来:“前辈所指的,可是‘土卷云经’中的云隐经?” 那老者哼了一声:“你还听过有别的功法叫做云隐经么?” 这话说罢了,南秋赐惊得当即哑然,半晌才道:“这卷功法本宗穷尽数代弟子之功,也未尝得有半点音讯,前辈如何” “老夫如何得来,便不是你该问的事情。”那老伯已从往日缥缈的回忆中走出来,声音亦复还清晰:“你听着,老夫可以帮你解决夺舍的麻烦。” “但方才说得两件事,需得按照我的要求,不折不扣地去做到。” 南秋赐便一拱手:“还请前辈先帮我解决了夺舍的麻烦,否则晚辈也撑不到为前辈效劳的时候。” 那老者冷笑一声:“你想的倒是挺美。” 南秋赐脸一苦:“还请前辈放心,解除夺舍之忧后,晚辈断不会食言的。” 那老者显然信不过他:“老夫绝不会蠢到现在就帮你解决这个麻烦的。” 顿了一下又道:“但你暂时也不必过多担虑,我方才使的一手,已然将那异体魂元封住。两年之内,他绝不会破禁而出。” “在这段时间里,你只需将我嘱托之事办妥了,老夫便可如你所愿。” 南秋赐苦笑道:“将云隐经交还本宗掌门倒也好办,但找到前辈门下那个叛逆可着实不大容易,倘若他此刻藏在哪一个角魔巢穴之内,只凭晚辈的微末道行,伤了性命倒也罢了,只怕误了前辈的大事。” 那老者回道:“这一点老夫亦是早有所虑,让你以此时的本领去寻找那孽畜的踪迹,的确要冒不少风险。” “故而,我决定教你修习云隐经,待小有所成之后再去帮我做事。” 南秋赐听罢,自然大喜过望,想这云隐经所载功法何其深奥神妙,本宗历代弟子无不神往,自己竟然有幸修习,可算是否极泰来了。 如此,二人再无异议。 那老伯便叫南秋赐遁在树洞上壁,取出一块儿圆柱形的木块,露出一个小洞,一卷布帛便从中掉落下来。 打开一瞧,布帛首卷正写着云隐经三个大字。 再往后,瞧见一段五言总诀,便是: 云开日初照,升高望河曲。云动水奔流,落鹤寻归路。 云阔转八极,飞鸟承重翅。云帆挂九天,走路奔万里。 云聚遮望眼,隐石抱元气。云去风雷歇,灭相成虚幻。 前两句云升云落诀便是寻常的修士也可以修习,中间两句云飞云走决便要地桥境的修士才能修习,最后两句云隐云灭决却唯有打通任督二脉的天人境高手才可以修习的。 不二瞧罢,当时便惊呆了,心中暗道:原来老伯教我的便是云隐经!怪不得,怪不得! 心神便似一团飞絮瞬时间炸开了。 往后数月,南秋赐便留在树洞之中,每日受老者教诲。 时圆明好奇修士修习之法,便也一并在树洞中待着。 南秋赐悟性实高,自然远比不二先前领悟的快了许多。 至于不二,再听老者一番教导,竟有大彻大悟,尽数通透之感。 也许是因为他附身南秋赐身上,切身体会他运行功法的法门,故而身有所感、身有所悟。 可细细琢磨,又觉得不大像,便因他对云隐经总诀的领悟也大有长进,这却不是只凭附身便能有所收获的。 毕竟南秋赐心里如何想的,他到底还是一无所知。 况且,还有更不可思议的一点:他明显觉得自己的脑袋愈加活泛起来。 而这样的活泛,不仅仅是体现在修习云隐经的顺利,便是老者与南秋赐对话的时候,他也总能莫名其妙地听出一些话外之音来。 现在回头想想,这样的情形,大抵是从进了树洞,满天再一次试图夺舍南秋赐的时候而始。 他忍不住想起那个时候经历的诸多情形:自己百会穴附近的剧烈震动,还有骨头碎裂般狰狞的声音 如此数月过去,南秋赐修行颇为顺利,竟然将“云动水奔流,落鹤寻归路”这一句领悟了大半,隐隐摸到了地桥境的门槛。 但再往后,却是难有寸进,卡在了瓶颈处。 又琢磨干耗在此处也不是个办法,时圆明所中之毒不久也将要发了,总得想个解决办法。 便向老者请辞,回去跟师傅见个面,顺便将云隐经交于掌门。 那老者倒是未做阻拦,只是嘱托他早去早回,万万不可将关于自己的事情道出去。 南秋赐带着时圆明一道回了宝练峰,直奔顾乃春的合规院,想看看师傅可有什么解救之法。 待到了合规院,心中又难免有些热络,想自己离宗多日,久未见师傅,着实有些想念。 时圆明便与他道:“你们师徒两个叙话,我可不进去了。” 南秋赐却道:“顾忌甚么?正好与师傅说说你的事。” 便强拉着她到了正房门口,听到里面静悄悄一片,也不知师傅在不在。 于是,噔噔噔敲门。 便听到顾乃春道了一句:“请进。” 南秋赐一开门,带着时圆明走进屋子,当即便冲顾乃春磕了三个头:“师尊在上,请受徒儿一拜。此去潭州多日不见,我想您了。” 却见顾乃春默声不语,只是瞧了他半晌。 忽然冷哼一声:“你说一套,做一套,真是我的好徒弟。” ———————————————— 哎,昨天是魏不二发书一来第一次断更,满满的负罪感 266.第266章 翻脸无情是乃春 顾乃春一句话说罢,直如一盆冰水灌下来,当正浇了一个透心凉。 “师傅,徒儿,徒儿不敢。” 他一向倍受顾乃春恩宠,很少受其苛责,这一句话的威力,堪比当头猛棒,砸的他晕晕乎乎,全不知所措。 “徒儿不知犯了什么错,累的师傅生气” 顾乃春道:“我问问你,几时回宗的。” 南秋赐知道此事做不得假,只好照实说了。 顾乃春冷笑道:“好哇,回宗数月,未见为师一面,只陪着凡人女子嬉戏玩闹,荒废功业,你的确是为师的好徒儿。” 时圆明与南秋赐一并走入屋内,却见顾乃春对自己不管不问,连一眼都未曾瞥来,早就想转身离去,只是顾及顾乃春是南秋赐的师傅,这才强忍着尴尬,在南秋赐身旁站着。 这会儿听到顾乃春兴师问罪,且由头便是自己,更是大感不爽。 想要与他一辩,但又琢磨二人入宗之后,经历如此离奇,难免有什么是南秋赐不愿意提起的,自己鲁莽出头,不要连累他才好。 于是,强把出头的心思压了回去。 南秋赐自然也想辩解,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心中暗道:糟糕!我怎么和师尊去解释? 说自己被满天夺舍,去请别人救命了? 万万不可,便如那树洞中老者所言,举凡修士,若是被别的魂元钻进识海中,不管是否被成功夺舍,日后走火入魔的几率都会大大增加,也极有可能堕入修罗魔道。 故而,满天进入自己的识海之事,决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否则,一旦被宗门纳入严加看管的废徒之列,自己这一生便算是彻底毁了! 他越想越是慌张,脑袋里一片空白,斗大的汗粒从额头忽悠悠滚落。 顾乃春瞧他这幅模样,直以为他被自己说中了,心中正是悔恨交加。 心头一软,凭空消了大半的气:“你可知错?” 南秋赐听得师傅口气见松,猜到他多半要宽恕自己,立时如蒙大赦,忙回道:“弟子愚钝不堪,犯了大错,还请师尊宽恕。” 便在地上连连磕头。 顾乃春这才要他起身来:“听说你此去潭州,经历不少。” 南秋赐便将此行经历大抵说给他,当然投名状、夺舍以及对时圆明的情愫等等难言之隐一律避了过去。 顾乃春听罢,眉头一皱:“正事不做,逛什么窑子?你倒是越来越有长进了。” 南秋赐忙擦去额头的汗:“徒儿路过福喜院,隐隐嗅到角魔的踪迹,故而只抱着其中万一有角魔藏身的心思” 顾乃春笑道:“倒是发现了角魔的暗巢,还算有点收获。你说的那些肉瘤,其中竟然裹着角魔,恐怕大有问题的,便交给宗盟头疼罢。” 南秋赐便说在潭州城时,已由焚烛山的魁木峰将此事报与宗盟。 顾乃春气得大骂,说他冒了这般危险,差些丢了性命,最后功劳却给魁木峰捞去了,简直愚蠢透顶。 南秋赐有苦难言,只好默声不语。 顾乃春骂的气消了,才转而去瞧时圆明,暗道这姑娘生的如此俏丽,难怪能将自己的得意弟子迷得神魂颠倒。 便是鼻子出气,冷哼一声:“这么说来,这位姑娘果真中了阴阳蚀心丸的毒?” 南秋赐见时机已至,忙道:“时姑娘徒手杀死数只角魔,保得潭州百姓性命无忧,还救了徒儿一命。” “所以,徒儿斗胆恳请师傅能施法相救” 顾乃春却是越听越气,气得快要炸了。 但脸上却未露出不悦的神情,微微笑道:“你身为一个修士,却让凡人姑娘救了性命,还好意思道出来。” 南秋赐见顾乃春和颜悦色,直以为他有心相救,便回道:“徒儿学艺不精,有辱师门,日后定然加倍努力,好不负师尊教诲。” 顾乃春道:“这姑娘身上的毒,为师倒也能解得,只不过须耗费颇多精气。以此为代价,须罚你去玄冰洞受戒七日,以惩荒废功课之过,你可愿意?” 时圆明早就察觉顾乃春言有不善,拱手道:“南兄,我身上的毒大可以去请别人” 南秋赐却是大喜过望,忙拦住了她。 又向顾乃春道:“多谢师尊成全,只要能救了时姑娘的性命,弟子做什么都愿意的。” 顾乃春冷笑一声,便从牙缝里蹦出一句:“好,好,你收拾收拾,今日便去受戒罢。” 南秋赐叩头领命罢了,才起身与时圆明多做叮嘱,叫她好生听师傅的话,万不可发脾气。 时圆明原本心里有气,但见他如此为自己着想卖力,心头一软,便点头答应了。 南秋赐见事已成,转身离了去,屋内便只剩顾乃春和时圆明两个。 二人默声半响,顾乃春冷哼一声,一番手掌心拿出一瓶丹药来:“时姑娘,你的毒我解不了。” “但这瓶大还丹可保你三年性命无忧的,还请你拿了丹药,从速离去,再不要扰我弟子清修!” ———————————————— 写不完的单位的材料 267.第267章 悲喜一瞬两重天 南秋赐在玄冰洞里呆了整整七天。 虽说饱受风寒冰冻的折磨,但对于他而言,这七天并不难熬。 只因时圆明所中之毒已不再是一个困扰。 在玄冰洞中度过的每一刻,他都满心欢喜,满怀希望。 一开始,他只是在脑海里反复回忆时圆明的面庞。 到后来,渐渐有些得意忘形,开始幻想两个人执手相牵的模样。 虽然,她说过不喜欢自己。 但万事万物哪有常理可言,更何况是感情这种神秘莫测的东西。 他大可以放下身段,把脸皮摆厚,与她耐心些,细致些,总归有一天可以叫她感动。 这七个日夜里的冷冰冰,便在他脑海里各种幻想的春意盎然中,渐渐消融了。 七日之期已过,该是苦尽甘来的时候。 南秋赐从玄冰洞出来,直奔合规院而去。 到了门口,他想一把将门推开。 手到门边,才觉得莽撞了。 一收劲儿,小心翼翼走进门内,便是四下观望,却没瞧见时圆明的身影。 心中暗道:难不成,师傅正在为时姑娘解毒呢? 便凑到正房门口,透过门缝瞧去,里面亦是空无一人。 正纳闷来着,忽听背后传来一个声音:“回来了?” 南秋赐连忙转过身来,只见顾乃春不知何时来到了院中。 他连忙叩首,问师傅这几日可好。 顾乃春冷哼一声:“你到底是关心为师,还是关心姓时的小姑娘?” 南秋赐脸一红:“自然是关心师傅。” 原想问问时圆明所中之毒化解的如何了,此刻也张不开口了。 顾乃春看出了他的心思,便道:“那离去之后,姓时的姑娘说了,她所中之毒自己会解,无须我多管闲事。” 南秋赐听得一惊:“不可能!” 顾乃春冷哼一声:“你怀疑为师骗你不成?” 说罢,却见南秋赐满脸不可思议,呆呆望着自己:“时姑娘现在去了何处?” 顾乃春道:“她去了哪里,我怎么知道?倒是她离去的时候说了,此去天涯两茫茫,叫你莫要再去找她。” 说着,面色一冷:“你也给为师长点记性,多把心思放在修为增进上” 但不管他说什么,南秋赐终是听不进去了,脸色煞白,连连摇头,半晌一转身,从大门外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方跑出去不远,听见顾乃春炸雷般的一句冷话:“你今日走了,往后便不必回来了。” 南秋赐立时神志一清,脚步停了下来,在原地默声不语站住了,脑海里飞絮般闪过无数念头。 半晌,终于回头望了望合规院的牌匾,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他离了合规院,便寻思时圆明会去哪里。 倘若真的离宗了,值守弟子便该瞧见的。 当下找到这几日轮班的值守弟子,挨个问清楚了,才晓得时圆明根本未从山门出去过。 他稍作寻思,猜到她定是回了自己在宝练峰的住处,立时转忧为喜。 一趟回到家中,各屋转了一遍,将里里外外翻了一个底朝天,仍是没有瞧见半个人影儿。 便寻思时圆明在云隐宗之内再不认识别人,还能往哪里去? 忽而想起那树洞中的老伯,琢磨也只有这一个去处。 当下寻了过去,起料得那老伯亦是一无所知。 便难免大失所望,复往宗内还去,边走边想:哪怕是将本宗各处翻个遍,也定要将时姑娘寻见了。 正想着,瞧见前方不远菜窖处,聚了数十个灰衣弟子,吵吵嚷嚷一片。 他便凑过去,问了其中一位:“这位师弟,何故吵嚷?” 那人回道:“方才厨杂收拾菜窖,竟发现里面藏着一个凡人女子” 南秋赐忙挤到人群最里圈,只见时圆明双目紧闭躺在当地,面容殊为憔悴,头发凌乱披着,一副受了大罪的模样。 他心头一痛,两步走上前去,将她扶了起来:“时姑娘,时姑娘?” 却见她仍是紧闭双目,浑不搭理自己。 一摸鼻息,才发现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许是再过不久,就该断气了。 时到此时,不二终于瞧见时圆明临死前的情形,心中亦是好不难过,又忍不住有些奇怪。 心中暗自纳闷:回想我入宗那年,师傅与杜胜康说起南秋赐与时圆明的故事,却明明白白讲了,是顾乃春一掌将时圆明拍的经脉断绝而死,而且南秋赐亦是亲眼目睹了,怎么瞧眼下的情形却与师傅所述的大不一样? 南秋赐却是目眦欲裂,懊悔、愤恨诸多情绪一齐涌上心头 紧接着,二话不说,一手抵住时圆明的丹田,一手扶住她的心脉,不住地向其中灌注法力,堪堪为其续上一线生机。 心里急的便似热锅上的蚂蚁,思虑本宗之内,只怕唯有树洞中那位老者才能救其性命了。 便背着她一路遁去树洞之中,泣道:“只求前辈大发慈悲救救时姑娘,晚辈做牛做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老者轻哼一声:“哦?救了她便救不了你,你也愿意吗?” ———————————————— 这两天忙的头晕脑胀 不知不觉中,竟然快要接近60万字了,开心一个 说起来,距离不二脱离幻境,大概只有四-五章了,还真是不容易。 268.第268章 从此门下无高徒 (各位道友,对不住,昨天点了发布,不知道为啥没成功所以) ―――――――――――――― “我愿意!” 南秋赐说的再斩钉截铁不过。 那老者道:“算是一个痴情种子。” 说着,长叹一声:“你将她平放在地上。” 南秋赐便照做了。 下一刻,一道闪着红芒的长鞭从树洞之外闪电般劈了进来,瞬时卷起时圆明的身体向洞外飞去。 南秋赐俯倒地上,连声道谢,那老者却再不回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南秋赐已晃有度日如年之感。 忽然,那红芒长鞭又卷着时圆明复归洞内,轻轻落在地上。 “这便好了?” 南秋赐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那老者哼了一声:“你想的倒是简单,真当老夫是神仙不成?” 说着,叹了一口气:“时姑娘似是中了一位地桥境高手的罕见秘术,全身经脉被深厚法力循走浸泡了几轮,留下不少肿胀的淤青,有几处经脉还有断裂的痕迹,一条命算是去了大半条。” “此外,阴宫丹田等多处大有古怪,老夫顾及她性命安危,不敢再做过深的细查,但想来里面也是一团乱麻了。” “对一个凡人女子下如此重手,此人可真够心狠手辣的,老夫倒想问问他的名字。” 南秋赐惨笑一声,再一抬头,已是满眼的血丝:“下此毒手的,不是别人,多半是我师傅顾乃春!” 那老者说了一声“哦”,略做思量,又道:“原来如此,倘若是顾师弟,以他的脾性,那便怪不得了。只是可惜了,连累了时姑娘,她身上的伤” 他说到一半的时候,南秋赐便什么也听不到了,耳朵里“嗡”的一声,便身陷恍恍惚惚之中:“前辈,你一定要救救她,叫我做什么都可以” 那老者回道:“老夫原想强度法力,帮她修复经脉。但她此刻命若游丝,力道稍稍把控不住,恐怕便要身陨命丧的。” “所以,我暂时用秘术封住了她周身经脉。只要你不强行用法力将她唤醒,一年之内性命便无需担虑的。” “不过,祸兮福所伏也,我方才竟发觉时姑娘身上的阴阳蚀心丸之毒竟然暗自潜伏下来,数十年之内不会发作,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时间已然不多,你现下便带着她下山,尽快寻到药仙谷,求得一粒三转回生丹,方可救下时姑娘的性命!” 说到三转回生丹,不二立时想起数年前那场拜师大典。 怪不得南秋赐冒着偌大危险,也要将那三转回生丹在众人眼皮底下夺走。 但时姑娘究竟有没有服下这救命的丹药? 多半没有。 只因南秋赐原先在玄冰洞中,曾让自己帮他救一个人的性命,这人定是时圆明。 不二心中暗道:便是你不求我,像时姑娘这样的奇女子,我也不会忍心瞧她香消玉殒的。只是不晓得她现今何处安身,我如何去寻她? 南秋赐得了救命之法,立时站起身来,抱着时圆明便往洞外去。 那老者连忙叫住他,冷笑道:“三转回生丹何其珍贵,便凭你两手空空,药仙谷凭什么帮你?” 南秋赐连忙止住脚步,一回头,瞧见一道灰芒自洞外飞来,伸手一接,原是个灰色的方盒,正要打开瞧一瞧。 却被那老者止住了:“方盒之内乃是一活物,一旦打开盒子,立时便要溜得无影无踪,你可要万分小心。” “此物论及珍贵,还要比三转回生丹高上一筹的。到了药仙谷,你便去找悬壶仙子张依依,用此物来交换三转回生丹,多半是可行的。” 南秋赐连忙跪地,哽咽道:“前辈救命之恩,南秋赐没齿难忘!” 那老者冷哼一声:“这东西对我而言已无大用,时圆明这丫头老夫还算喜欢,若是能救她一命,也算用得其所。” 说着,面色一冷:“倒是你,可要记着老夫交待的两件事,但要有一件办不妥,你的夺舍之危老夫便要撒手不管了。” 南秋赐连连叩首,谢罢了,应过了,便收起盒子直奔洞外而去。 一出门便琢磨,顾乃春将时圆明害得如此凄惨,自己若是不替她讨个说法,如何能说的过去? 当下便去了合规院,一脚蹬开门,站在院子里便喊:“师尊还请出来叙话!” 半晌,才听见正屋里传来了顾乃春的声音:“我早已没有南秋赐这个徒弟,咱们也不必再见。” 南秋赐道:“既要将我逐出师门,不如也将我的修为收回去好了。” 顾乃春默声不语,半响才回道:“顾某没有那个闲工夫。” 南秋赐冷笑道:“如此再好不过,顾前辈在上,晚辈有一事请教!” 顾乃春却不答话。 南秋赐也不管他乐意不乐意,接着问道:“凡人女子时圆明与前辈无怨无仇,何苦要下此毒手?” 顾乃春冷哼一声:“她不知招惹了什么仇家,跟我有屁干系?” “你听好了,我今日说了,你日后莫要来问我。时圆明离开此院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她。她是死是活,是自找的还是给哪一路神仙害了,我也半点不晓得!” —————————————————————————— 幻境倒计时 269.第269章 云动水奔鹤寻归 对于顾乃春的话,南秋赐自然半点不信。 “前辈今日所赐,在下没齿难忘,来日必图厚报!” 说罢了,便一转身离了院子。 南秋赐方出院,顾乃春便连忙从屋中走了出来,望着徒弟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发出声来。 南秋赐离了合规院,便直奔山门外,心中暗道,若是时姑娘一切安好也就罢了,倘若她就此陨落,我定要顾乃春也尝一尝这般滋味! 路过掌座峰的时候,又寻思:那老者让我将云隐经交给掌门,但我哪里还有这等闲心?何况顾乃春已然将我逐出师门,这宗门不认也罢! 至于这云隐经,我日后心情好了,自然会交回来。若是心情不好,便是撕了烧火,也是便宜行事。 如此想罢,已从山门之外出去了。 一路直奔药仙谷,寻到悬壶仙子张依依,说明来意,又拿出了老者给的方盒。 张依依验罢了,对方盒倒是大感兴趣,又查了时圆明的伤势,却摇头叹气:“时姑娘的伤势极重,若不是有一位天人境的高手为其封固经脉,恐怕撑不到此刻的。” “但也受制于此,我无法查验她的伤势究竟源何而起,也无法运功为其疗伤,否则经脉极易崩裂,万事皆要休了。” “现今唯一可行的办法,便是令其服下三转回生丹,保住性命万无一失,才好慢慢疗治。” “但三转回生丹的丹方百年前已然失传我也是有心无力了。” 南秋赐听罢,双目圆睁,欲哭无泪,知她是时圆明最后的希望,便是连声祷告。 张依依想了想,回道:“我这里有一粒凤羽续命丸,虽于她伤势无用,但大抵可稳住其心神数十年无忧的。只不过,服下此丸之后,万不可尝试对其肉躯之内灌注些许法力的,否则周身经脉立时如洪溃堤,难以收拾。” “当然,在续命期间,你还有不少时间,另寻保命之法的。” 南秋赐听得一线生机,立时跪倒在地,对张依依感恩戴德。 张依依却道:“这凤羽续命丸虽不及三转回生丹珍贵,可我手中暂时也只有这一颗,断不能平白无故给你的。” 南秋赐想了想,当即奉上那灰色盒子。 张依依回道:“这灰盒中所藏之物,论其稀有,自然胜过凤羽续命丸。” 说着,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粒丹药递还: “我素来不稀罕占别人的便宜,这粒驻颜丹给你,叫她服下了,即便是凡人之身,也可保五十年容颜不变,免得你数十年后救醒她,却变成了一个糟老太婆。” 南秋赐收了给时圆明服下,又带着她离开了药仙谷,而后辗转多处求医治病,却始终未果。 另一边又替那树中老者打听叛逆吴所负的行踪,也是未尝收获。 于是每过两年,便偷偷返回树洞之中,请那老伯替自己加固封印,好让满天那厮再无可趁之机。 后来又寻思让时圆明跟着自己到处奔波,实在遭罪,便带其去了石人山,将人交与师门,将事情来龙去脉交待妥当,只身离去了。 往后几年他白日各地奔波寻找解救之法,夜晚苦练云隐经,许是经历甚多,在心境上大有体悟,竟然几次对云隐经第一层口诀中的“云动水奔流,落鹤寻归路”有所顿悟。 修行之中,又接连打通了任脉之上,石门、关元、气海、神阙、下脘、中脘、上脘、巨阙、鸠尾、膻中等地桥数道要穴。 后待中极、曲骨两大关穴打通之后,便只剩会阴一处关口隔绝地桥了。 只是其他诸穴或可凭借勤奋、天赋和功法逐一畅通。但会被称为地桥之门,若无至深顿悟,任凭你勤奋不懈又或者天赋实高,也终究没个奈何。 还好云隐经作为云隐宗镇宗之法,其中自然提供了突破会的顿悟法门,南秋赐总归有个着手之处。 一日,在洛水之南,思乡之夜。 他望着悠悠洛水不尽而去,忍不住赤身跃入水中,全不控制肉躯,只随河水飘飘而去,仿若一叶孤舟随波逐流,竟然无意中领悟了流水随性、道法自然的意境。 待爬上河岸,已至深夜,一轮明月当空普照。 他又对月感怀,想起儿时隐隐约约的画面,还有已故的父母双亲。 思乡念亲之情漫上心头,当夜便要往故乡返去。 及至途中,心路难言难明,想家的心情浓烈之极,堪比烈酒,几乎要将他熏得醉去了。 由此,他忽然福至心灵,领悟了寻路归家、追本溯源之理,推及修行一途,可比游子归家,终要寻找回家的路。 至此,终于大彻大悟,法力如洛水一般,浩浩荡荡,自然涌过会而后,又寻本溯源,颠倒回转,由人体之外经会过石门、关元、气海、神阙、巨阙等数道要穴,重回内海之中。 这一进一出,地桥之门从此打开,畅享天地灵气,算是步入了地桥之境。 至于不二,与其同经历、共患难,齐参一经,一并领悟,竟然也在幻境之中恍恍然似突破了地桥之境,顿觉内海扩充五倍不止,连通任脉也急剧拓宽,天地间的灵气自两腿之间会处蜂涌而入,比大江洪浪不妨多让。 那滔滔不绝的灵气过了会又经任脉汇到内海之中,由云隐经转化为磅礴法力,竟生出一种使不完、用不尽的感觉。 不二不晓得自己是真的突破了,还是因为在幻境之中,附身南秋赐,对其突破地桥之门的过程感同身受,故而产生了错觉。 但他对“云动水奔流,落鹤寻归路”的领悟却是货真价实,即便脱离了幻境,也不会轻易消失了。 ———————————————————————————— 诸位道友,这几日要公出,可能影响更新,还望见谅 270.第270章 幽冥鬼域恍然过 突破地桥境之后,识海也大为扩充,魂元体型变大,韧度和强度也有大的提升。 满天的魂元便不再算是威胁,他将其生生逼出识海,又彻底毁灭于天地之间,终于摆脱了性命之威。 而后,他又在宏然大陆四处游历,一边苦寻解救时圆明的良方,一边打听吴所负的消息。 眼见人族大陆机会渺茫,又辗转去了万山妖族、藤萝木族和自然灵族的领地。 期间屡遭险难,多经坎坷,见人心事故,见奸人狡诈,见异族人情风土。 几年的苦旅历练便如不二亲身经历,令其见识大涨,心性智慧远非昔日可比。 再加他的脑袋先后三次经历夺舍之痛,似乎没来由地开窍了。 每经一次事故,每历一次险难,总能举一反三,问牛知马,触类旁通。 往往比真正经历此事的南秋赐还要收获良多。 几年里,南秋赐去遍了妖、木、灵三族领地,却仍是一无所获。 周遭大族便只剩修罗族和幽冥鬼族未曾踏足了。 这两大族一个暴戾好战,一个阴森诡秘,族中各有三个比拟天人境的绝世高手。 一旦入境之后,只怕危险重重。 但他一想到时圆明此刻还在昏迷之中,便觉得前路便是刀山火海,便是火坑油锅,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打定主意之后,详细打听了这二族的人文地理、风土人情等等诸多,做足了万全准备,才小心翼翼进了幽冥鬼族的领地。 不二正要随其大开眼界,但幻境至此,竟然霎时间变得漆黑一片。 再睁眼时,南秋赐竟然又回到了人族领域之内。 不二查验其肉躯情形,竟发现督脉之上,长强、腰俞、腰阳关、命门、悬枢、脊中、中枢、筋缩、至阳、灵台、神道、身柱、大椎、哑门、风府、脑户、强间、后顶等诸多要穴已然畅通无阻。 只剩下天桥之门百会穴还严丝合缝,固若金汤。 如此说来,论及修为境界,南秋赐已及至地桥境巅峰,摸到了天人境的门槛! 不二不由地心内苦笑,一年之内,从初入地桥境,及至地桥境巅峰,只怕古往今来都没有几个人可以做到。 倘若自己能跟着南秋赐亲历幽冥鬼族之旅,说不得也能换来修为突飞猛进。 但这等大好机缘错过了,便唯有一声叹息了。 令其好奇的是,这段没有出现在幻境中的往事究竟是什么,南秋赐的修为为何会突飞猛进。 一切恐怕只有南秋赐自己晓得,不二虽有些遗憾,但也不至于捶胸顿足。 只不过,自潭州城初见时圆明而后,南秋赐所经所历,不二一点不落地见识了。 为何偏偏只有这一段记忆被通通略去了? 这是南秋赐故意所为,还是冥冥之中,在别的地方出了岔子? 再往后发生的事情,又叫不二大吃一惊。 只因南秋赐从幽冥鬼族返回人族境内后,第一个碰到的人竟然是木晚枫。 而且,二人见了面,竟然颇为相熟的样子。 稍作寒暄过后,木晚枫便抛出一个惊人的消息:“南兄,我此番前来,只为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黄师伯前日回了宗,而且带回一颗三转回生丹。” 南秋赐大惊失色,失声问道:“果真?” 说罢了,才发觉自己失态,立时冷静下来,冷声道:“木道友应该晓得,倘若此事为假,该有什么后果罢?” 木晚枫笑道:“但要提起关于时姑娘的事,南兄总还是一副暴脾气。放心吧,关乎时圆明的安危,我当然不敢作假。” 又正色道:“这是黄师伯门下大弟子李寒亲口告诉我的,此事与我并无利害干系,李寒又对我暗中仰慕多年,应该不假的。” 南秋赐想了想,便与木晚枫郑重道谢:“若南某真的拿到三转回生丹,道友的大恩必当倍以还报。” 木晚枫却道:“南兄不必客气,你也晓得我的难处,只盼你夺丹之后,能惦念我们同舟共济之情,按照先前约定,将云隐经拓印一份与我。” 南秋赐立时脸一红,只说醒得了。 不二听罢,便在心中猜测:云隐经在南秋赐手中,此事只有树洞老者、时圆明和南秋赐本人才知道。 时圆明深陷昏迷,自然不会说出去。 倘若木晚枫见过那老者,恐怕已经拿到云隐经回宗复命了。 如此推算,便只南秋赐亲自告诉木晚枫这一个可能了。 可这一路走来,不二并未见过两人碰面,想来这一切定是在幽冥鬼族领地之中发生的了。 至于木晚枫所说的同舟共济,多半是二人在幽冥鬼族领地中遇到了什么危险,做出了什么约定。 奇怪的是,木晚枫方才说完同舟共济之后,不二分明可以感觉到南秋赐的一颗心扑通扑通急跳起来,不知是否与贵族领地之内发生的事情有关。 南、木二人分别之后,南秋赐便往云隐宗赶去,途中竟然遇见六师弟俞春凤被三个青角魔追杀。 他稍作犹豫,便半道杀入,救人去了。 以其地桥境巅峰的修为,果然轻而易举将那三个青角魔杀了,只可惜俞春凤却受了重伤,命难再续。 临行之前,俞春凤与他说道:“自你走后,师傅每日长吁短叹,茶饭减量,嘴上虽不说,但心里多为惦念,已有懊悔之意。” “师傅好面子,望师兄能体谅他老人家的难处,回去认个错,咱们还是同师手足。” 说罢,便因伤重难愈,就此陨落了。 南秋赐听得冷笑连连,心道凭顾乃春的性子,恨不得杀了我这孽徒才好罢? 眼看着俞春凤的尸体,忽然想到什么,竟一把将其脑袋割下收了起来。 忍不住冷哼一声:“顾乃春啊顾乃春,我先叫你尝一尝痛失爱徒的滋味。” 待快到云隐宗的时候,忽然又想到:我眼下虽是地桥境巅峰,入了宗内,除了云何良那个老家伙,应当无人是我的敌手。 但这样远远不够威风,倘若能以天人境高手的姿态,一举将山门摧垮,风风光光地回宗,定能叫顾乃春后悔不迭,气得吐血! 271.第271章 幽冥血咒永镌魂 想象总比现实美好。 冲击天人境的冒险最终还是失败了,甚至还差点走火入魔。 南秋赐有些想不明白,。 他的的确确是按照云隐经所记载的方法去冲击天桥之门的,但为什么会有一种全然走错门路的感觉? 难不成,他远未将经书内的道理领悟透彻? 他终于觉得自己有些冒失了。 但木已成舟,悔之晚矣。 因为这次失败,他已然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虽然修为境界并未掉落,但周身经脉大受损伤,诸多要穴变得十分脆弱。 在运转法诀的过程中,稍有不慎,即有可能崩裂经脉,震碎穴位。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只能发挥出地桥境初期的修为了。 如此一来,原先风风光光回宗的计划被全盘打乱,想要从黄宗裳手中拿到三转回生丹的难度和风险陡然增大。 此时此刻,最稳妥的办法,当然是想方设法先把伤养好,夺丹之事日后徐徐图之。 但时圆明的伤已然等不住了,他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立时就能瞧见她睁开眼睛,与她一叙分别后的思念。 他更害怕的是,忽然哪一天,黄宗裳会将那三转回生丹送给别人,或者用作别的用途。 故而,他一刻也待不得,小心翼翼混入云隐宗,藏身在木晚枫的住所,一边疗伤,一边等待哪一日,能觅得夺丹的机会。 但变故总归来的太快。 顾乃春收徒大典那日,他终于收到了木晚枫的秘符。 万般无奈之下,匆匆赶了过去。 往后的事情,不二也大抵经历了,但古有生与木晚枫的联手还是让他大感意外。 待古有生将南秋赐囚于密室之中,不二便又陪着他苦苦挨了几年颠倒阴阳的秘传针刑。 那一百零八根注足了阳煞气劲的滚烫金针,以逆行之序,扎入手三阴、足三阴上要穴;一百零八根注足了阴戾气劲的极寒银针,逆行扎入手三阳、足三阳上要穴。 再辅以古有生的秘秘术功法,顷刻间那阴阳颠倒、经脉逆行、放大十数倍的噬体蚀骨之痛如潮水般袭来,真叫人痛不欲生。 而古有生为了保住南秋赐性命,每次施针后,用秘术配以珍贵药材为南秋赐复还生机,而后反反复复,驰而不息,极其恐怖的折磨人的手段,也叫不二通通体会了,更令其感叹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不可凭平素所见而判断人心善恶是非。 好在不二天生体质异于常人,对于痛觉总归不大敏于感知,在这幻境之中竟然也是如此,他陪着南秋赐受刑,一日两日,一月两月,春去秋来便是几年熬过。 倒是南秋赐当真算是极倔的性子,一声不吭,咬牙硬抗,也能挺过多年,叫不二忍不住有些佩服。 可转念一想,若是南秋赐扛不住针刑,将云隐经交与二人,只怕交出之日,便是丧命之时,而时圆明也将永远无法睁眼,倒也能理解他为何如此执着了。 再往后,木晚枫杀了古有生,救出了南秋赐,装入黑袋之中带走,又恰好与不二相逢。南秋赐趁机逃走,溜进玄冰洞之中,等等经历,他便再也不大意外了。 只是南秋赐在玄冰洞中一面养伤,一面修炼云隐经,又因被古有生日夜折磨,养成的不由自主逆行经脉的坏习惯,也叫不二大吃苦头。 待不二察觉到出错之时,南秋赐的身体已然不由自主地运起了云隐经第三层。 一开始,不二下意识想替南秋赐理清经脉循走的顺序。 南秋赐当然也有此意,但那功法自行运转开来,便如大江东去,循着奇经八脉疯狂转动。 倘若强行理顺或者停止,经脉中的法力立时阻滞一处,随时要将经脉四壁撑得爆裂。 不二便在无奈之下,与南秋赐一并强行运转第三层功法, 岂料得,那原本苦攻不克的天人境,竟在这近似疯狂的经脉逆转中意外的突破了。 待到危机时刻一过,不二审视南秋赐体内,天桥之门百会穴已然敞开,天地间浩然磅礴的法力上下贯通,经天地二桥似洪涛猛浪般注入内海。 不二正是大感奇妙之时,眼前忽然一黑,脑袋之中又袭来剧烈的撕裂痛感。 他立时猜到是南秋赐又在试图对自己夺舍,正要沉入识海之中进行反抗,那剧痛却忽然消失不见,随之而来的,似乎有一张微薄的黑色纸帛在自己识海之中飘飘荡荡环绕几圈。 紧接着忽而听见一声冷哼,便传来了南秋赐落寞又虚弱的声音:“倒是便宜你了。” “我身上大半的法力已然封印起来,储存在你内海一角。切记不可贪得无厌将其释放出来。否则,立时要将内海和浑身经脉胀裂的。有朝一日,你踏入天人之境,这些法力方可重见天日。” 说着,声音之中,戾气陡然而生:“小子,你受我天大的好处,总该为我办一件事罢?” “三转回生丹就在我怀中,定要想方设法带给圆明,将她救活了。” “你别想耍滑头的。我以不入轮回为代价,在你识海中下种下了幽冥鬼族的灵魂血咒,若是办不到我交代的事情,定叫你生生世世不得好死,永受痴鬼折磨!” 话音方落,那黑色纸帛微微一晃,一道暗芒隐隐闪过,现出纸帛上几行颇为诡秘的文字来。 紧接着,那黑色纸帛瞬时消失不见了。至于不二,忽然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自己灵魂深处轻轻扫了一下 ———————————————————————————————— 诸位道友,有两件事想与大伙说一说。 第一件,今天第十四次申请签约宣告失败 第二件,我准备去起点碰碰运气,顺便将开头部分大改一次,同时换一个书名。 如果起点能够侥幸签约,那就转战起点。 如果签约失败,那就继续在创世奋斗,诸位意下如何? 说来说去,还是有些难过,毕竟这本书耗费了手予很大的精力,下了很多心血。 我也很想在创世坚持下去,但是得不到认可还是挺受伤的。 不二离开云隐不远了,我是不是也该试试别的途径呢? 272.第272章 一梦终醒踏地桥 不二再次睁开眼之时,人已然回到玄冰洞中。 刺骨的寒意凛冽袭来,叫他忍不住一抖机灵。 连忙运功抵御严寒,顷刻间自内海中涌出一股磅礴的法力,立时在周身结起一层厚实的护盾,将寒气通通挡在外面。 他细细一瞧,那护盾并非是五行法术一类。而是纯由法力聚成,却犹如实体一般。 不禁吓了一跳,不敢相信它是自己唤出来的。 连忙要检查身内情形,才发现任脉之上,各大要穴皆已打通。地桥之门霍然开朗,天地灵气款款而入。 非但如此,在天桥督脉之上,竟然也有好几个穴位被打通了。 他初始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细细想来,大抵是跟着南秋赐一同逆转经脉所至的结果。 回头琢磨这逆转经脉,一不小心就有走火入魔的威可能,只言何其危险。 可自己竟然好端端的活了下来,真叫个福大命大。 又察见内海的体积也扩大了数倍,且其中注足了由法力化成的液体,不仅总量大涨,似乎还要比从前浓密了许多。 如此一来,他立时断定自己已然打通地桥,成为了一名真正的地桥境修士。 念及于此,饶是他平素对自身修为高低并不算太过关注,此刻也忍不住欣喜若狂。 想一想云隐宗内,除了长老师叔一辈的人物,再无第二个地桥境修士,便可知这是多么了不得的成就。 即便是将比较范围扩大到宏然大陆千百宗盟之中,放眼与自己一辈的弟子,现今迈入地桥境的也不过两手之数。 倘若按正常的修行路子走下去,便是贾海子、木晚枫这等罕有的天才,也要至少再苦修十数载,才有望一探地桥之门。 至于自己这般糙陋的资质,恐怕毕及终生,也无缘勘破此境的。 既有此成就,他首先想的便是师傅黄宗裳,想他老人家为自己用心良苦,自己却总叫他失望。 如今也算小有所成,堪可为老人家争光添荣了。 又忽然想到,按本宗的规矩,到了地桥之境,便可开门立户,试收门徒。 又忍不住寻思:倘若我收了徒弟,成了师傅,那师尊岂不是要成为本宗头一个太师傅?他老人家一定会乐不可支,拍掌大笑。 接着想下去,若是自己可以挑选徒弟,一定不看资质优劣,或者天赋高低。 只瞧他向道之心诚是不诚,修行之苦吃得吃不得。 他想着想着,思绪不知不觉乱飞起来,又忍不住惊叹南秋赐何其神乎,寥寥几年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寻常修士突破天地之桥,这等神速恐怕连魁木峰这个千年一出的绝世天才也要望尘莫及了。 不过,细细思量,他这一路修行诡异之事颇多。 姑且不说鬼族领地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看玄冰洞中突破天人境的过程,便足够离奇了。 照着古有生对木晚枫透露的讯息来看,这云隐经虽然厉害,但修习起来却不大容易,尤其是到了第三层,单修习口决已万万不成,另有少为人知的要点。 若是对此毫无知情,一个不小心便会修为大减,甚至走火入魔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回想起来,南秋赐第一次冲击天人境未果,显然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到了第二次竟能一举突破,多半便要感谢古有生对其施展的那一套颠倒阴阳、逆转经脉的针法了。 依稀记得那个时候,木晚枫曾与古有生问起修炼第三层的关窍,古有生只是含糊其辞。 现在想来,他多半也是不知情的,否则也不会对南秋赐施以此针。 可叹古有生机关算尽,却万万没有想到他原本是害人之举,反倒成全了南秋赐的天纵奇缘。 当然,对于自己而言,也算极其难得的机缘了。 倘若日后自己有机会能够摸到天桥境的门槛,借着南秋赐闯出的路子,或许也大有可能打通天地之桥的。 他一边想,一边心情大好,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回过神来。 恍然回顾四周,才发现洞壁四周沾满了猩红的血肉粉末,一处千年冰壁上凭空裂开一个颇大的口子。而冰壁之内隐隐有个陌生的人影,脸色惨白,十八九岁的年纪,病怏怏的模样。 再低头一瞧,又见南秋赐惨兮兮倒在地上,左手左足已然轰的断掉,不知落向何处。 一道道暗红色的冰锥立在地上,又连在南秋赐的伤口,像一刀刀血刃捅进他身体里。 在极寒天气里,整个人冻成了一个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的冰雕。 不二瞧了瞧冰壁之上的裂口,又看了看满地的血肉,南秋赐的尸体,不由地在脑海中仔细分析起来。 从眼前的情形来看,不难推断这满地的碎肉是某位修士自爆所致。 那玄冰壁上的裂口多半就是爆炸后的产物。 而南秋赐之所以受到致命伤,多半也是因为猝不及防之下,在极近的距离被自爆的威力波及了。 究竟是谁,与南秋赐有如此深仇大恨,不惜以自爆的方式玉石俱焚? 待不二看到冰壁之内病怏怏的年轻男子,再联想到三转回生丹。 细细思量一番,终于恍然大悟:是了,这满地的碎肉,定是来自那位有过丧子之痛的张贵师叔了! ———————————————————————— 各位道友,推荐书友群里一位道友写的,名字叫做人类驱逐计划零,在起点发布。 算起来,应该属于软科幻。 有点事画面感很强,作者有不少脑洞,喜好这类作品的可以试着读一读,有收藏推荐就更好了! 安利一下该书的简介: 相信f?相信人类!?如果他们足够可靠,就不会有我们黑子存在了! 靠他们?或许我们就只能出现,下一个文明的教科书里了。 所以,我们驱逐人类、屠戮生灵,只是为了维护他们与自然之间的平衡。 要知道,我们曾经也都是人类。 但人们却视我们为恶魔,殊不知,我们身上所背负的重担 ———————————————————————————————————— 最后,感谢各位道友支持手予转战的决定。 其实感觉挺对不住大家,因为很多书友为了看书,专门下了qq,跟了很久,有了推荐票,结果我却 手予这几天正在琢磨一个好的开头,可能要大修,到了起点之后,会尽量早一点跟上现在的进度,再次致谢! 273.第273章 恩师故去可知否 先前发生在玄冰洞中的事情,不二终于想明白了。 原来,张贵师叔竟然将其子置身于玄冰洞的冰壁之中,怪不得其肉躯得以保留至今。 只是因为一颗三转回生丹,便叫两个活人就此陨落,也不知是否值得? 他边想着,边站起身来。 寻思这三转回生丹究竟该如何处置? 照他往日的脾性,定然要用他救下张贵之子的性命。 毕竟,这丹药论理已归属张贵,南秋赐不过巧取豪夺而已。 但如今他经历了幻境之旅,在自己心中,时圆明和张贵已然亲疏有别。 更何况,他又被南秋赐下了鬼族血咒,虽不知是否灵验,但绝不敢冒半点风险的。 这样一来,便又产生了一个新的问题。 如何向宗门交代玄冰洞中发生的诸事? 讲实话? 万万不可。 在南秋赐幻境中所看到的事情,尤其是掌门师叔偷走秽土卷的事情,绝不能让第二个人知晓,不然极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至于云隐经,按照树洞中那老者的意思,当交给掌门师叔,用来光大本宗基业。 南秋赐因一己之私扣下了经书,此事几乎要铸下大错。 而自己身为本宗一份子,身受宗门栽培之恩,断不可如此做的。 只是这中间经历了这么多波折,早已不能按照老者原先的想法行事,否则难免露出大把的马脚来。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该先与师傅商量一番,看看他老人家是何意见,是否需为这功法的来历琢磨一个好的说法。 再说那云隐经的功法原卷,他并未从南秋赐身上寻到,恐怕在其入宗之前便已藏在了某个隐蔽之处。 思来想去,多半是留在了鬼族领地之内了。 但好在他记性不差,已然将功法总诀,分诀,以及功法所附带的云刃诀、翻云掌、飘云无相功等诸多法诀一字不漏地铭记于心。 到时候,只需找来帛书,将功法重新写下来便好。 说起来,这几年诸多幻境游历,数遭强敌险境,不二跟着南秋赐将这些附带法决运用的已然颇为熟稔了。 倘若他以此时的修为战力,再入傀蜮谷中,加上秀秀的谋算,人魔两族的胜负只怕要难说了。 可惜的是,云隐经中附带的最后两套法决云灭刀和幻云三绝,因为门槛过高,南秋赐未曾尝试修习,不二自然也无缘尝试了。 待拿定了主意,不二又琢磨自己在幻境之中已然度过数年,却不知在人世间过了多久。 想来应该没有消磨几日的。 不然,此事早该被值守弟子发现了。 说不定师傅他老人家担心忧虑过甚,也会进来找寻自己的。 想着,便起身往外走。 连过了几层洞窟和冰廊,才发现自己竟然被挪到了玄冰洞第三层刮骨洗髓窟,不由地大吃一惊。 也怪不得南秋赐说过,没有其相助,自己是必死无疑了。 不二心中暗自猜测,许是南秋赐将自己挪过去的,但也不大肯定。 不知不觉行到了洞口,才瞧见门口的值守弟子已然换人了。 便一拱手问道:“二位师兄有礼,不知我进洞多久了?” 那二人转过身,瞧见来人是不二,皆是瞪直了眼睛。 默了半晌,其中左边这个才说道:“魏师弟,我们当值的时候,你已经进去了。但怪了,这记录薄上并没有写你入洞的时间” 不二听得一惊,稍作寻思,又问道:“二位师兄,我记得自己分明是在玄冰洞第一层待着,怎么一觉醒来到了第三层?二位当值期间,可见到有谁进了洞中?” 左边的师兄回道:“我二人当值以后,再没有见过哪一位入洞的。” 不二忽然明白了,这大概是张采菱和李暮盈搞得鬼。 而且,多半是因为自己不肯施与好处,才故意要报复的。 既想明白,反倒不再纠结。 一抬头,却瞧见二位值守师兄满脸欲言又止的神色,好不古怪。 便问二人怎么回事。 右边那位叹了口气:“魏师弟,令师故去的事情,你当真不知道?” —————————————————————————————————— 正在构思开头部分,想写的引入入胜一些,感觉好难呐。 274.第274章 目呲欲裂闹刑殿 “故去?” 魏不二直以为自己听错了,便叫那人将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那人面犯难色,琢磨半晌,才将宗内这几日发生的诸事大抵叙与他。 大抵便是黄宗裳与角魔勾结,被掌门击杀,而后其下满门自裁谢罪,又暴尸烈日,至今还在刑执殿的刑架上挂着。 魏不二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干笑了一声:“师兄,这玩笑开的,未免也太大了” 那人颇有些不忍心的样子,但还是回道:“我说的是真是假,师弟大可以去刑罚殿瞧瞧。” 说着,顿了下:“虽然师弟受刑时间尚未圆满,但令师遭此不测,也不能不近人情,强把你困在此处,便由师兄做主” 话未说完,不二早已冲出洞外,几个闪动之间不见了踪影。 门口两位值守惊得目瞪口呆,左右瞧罢,不敢相信这人眨眼间就遁出数十丈去了。 过了半晌,一个才奇道:“黄长老门下,什么时候教出了遁术这般高明的徒弟?” 另一个连忙把手指比划到嘴唇中间:“还道黄长老呢?你可悠着点罢。宗内自上而下,只叫他逆贼了。你叫错了称谓自己倒霉,可不要连累了我。” 说着,瞧向魏不二遁去的方向,又道:“怪不得魏师弟先前能在傀蜮谷中大出风头,原来是遁术高明的缘故。你想一想,他进了谷中,只需管跑,谁能抓得住他?然而,修为本领并不一定有多高明的。” 刑执殿外,沈贤一脸阴沉地走着。 半截手臂断掉,显得他戾气尤重。 至于心中,却是不露声色地盘算着。 抬头一撇,黄宗裳溃烂的尸身就在刑执殿的刑架上搭着,许是夜间混进来几只秃鹫,将肉身琢食的不堪入目。 想想他已在烈阳之下暴晒几日,但掌门仍是没有要其入土的意思,自然是要杀鸡儆猴的。 但如此一来,难免落下残忍跋扈的口舌,于往日声名大有拖累。 不过,去了黄宗裳这个最头疼的麻烦,师尊难免要痛快地发泄一番。 许过不久,就该消停了。 沈贤此番,是打算去收敛黄宗裳最后一个徒弟——魏不二的尸身的。 盘算他入洞已有些时日,尤其是在刮骨吸髓窟,早该冻成一具冰尸了。 说来,沈贤对这个憨痴少年并没什么厌恶之感,只可惜他时运不济,拜错了师傅,又误入青羊镇,犯了天大的忌讳。 不过,魏不二的名字此刻还在本宗英烈册里躺着,掌门暂时又无意将他与其师傅牵连起来,死后多半可以善葬的。 如此想来,也有些好笑,倘若他现今还活着,掌门定要千方百计栽赃陷害,最后难免落一个叛宗身死的下场。 反而因为被自己做了手脚,他幸之又幸地冻死在了玄冰洞中,成了最好的结果。 他忍不住想道:魏不二这小子,在九泉之下,终究要万分感谢自己的造化之恩罢。 一抬头,忽然瞧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儿似飞箭冲向刑执殿来。 由远及近,不过眨眼的功夫。 沈贤定睛一瞧,认出此人竟然就是本该魂归地府的魏不二。 立时惊得合不住下巴,心中直叫见鬼了。 稍作寻思,却是一刻不停,赶忙追身遁去。 魏不二转瞬入了刑执殿,二话不说便要往里冲,门口十几个弟子将他围了一圈,却被其连连拍掌,挥出数道红芒,将人通通拍的散开。 他此刻虽是心急如焚,但人终究还是清醒着,只怕伤人性命,故而出手之际,将法力只控制在了地桥境以下。 那些弟子虽然中了招,苦头却未吃到。 只奇怪他出手分明再寻常不过,法力也未见高深,怎么就轻易拍到了众人身上。 至于不二,几掌拍出一条畅通无阻的路来,一脚蹬出去,便冲到了刑罚上。 只见正前方黄宗裳的无首尸身惨兮兮挂在刑架上头。 再往两旁看,众位师兄的尸身也齐齐挂着,浑身血迹斑驳。 不二目呲欲裂,当即惨叫一声,冲了上去,扑倒在黄宗裳的无头尸身上,眼泪串了珠子往下坠。 一会儿又站起来,到处找寻黄宗裳的头颅,终于在高高的桅杆上瞧见了。 跌跌撞撞晃到桅杆下,一掌将那桅杆拍断了,将头颅抱在怀中。 转身又冲到刑架上,背起黄宗裳的尸身在刑罚台上一通乱窜,将众位师兄的尸首也从刑架之上取了下来。 接着,便是一掌一个,将那血淋淋的刑架通通砸的稀巴烂。 人是失了疯一般往刑执殿外跑,哭的稀里哗啦。 他所做之事,只在眨眼间完成了,旁人皆来不及看清,更遑论拦阻了。 待他飞遁起来,更是像踏风踩电一般,只在大殿之内留下的道道虚影,数十位掌座峰弟子涌上去,竟连他的衣衫也摸不着。 其中一位弟子怒喝道:“魏不二,你也要背叛本宗不成?” 不二听了却是哈哈大笑,不一会儿又呜呜大哭,完全不理会此人问话。 沈贤终于赶到,连忙守住刑执殿大门,乖哄道:“魏师弟,令师之事,着实让人扼腕痛惜。” 说着,语气更加缓和:“但你也莫要太过悲伤,且将令师尸身放下来,有什么委屈,来与师兄讲。” 魏不二身形稍稍一滞,转而嘿嘿冷笑:“跟你说什么?我要去问问李青云!” —————————————————————————— 转移阵地倒计时 275.第275章 翻云一掌破长袖 不二说罢,背着黄宗裳直冲刑执殿大门而去。 沈贤忙道:“还请师弟听我一句劝,令师遗身万不可带出本殿” 话是如此说,人却毫不犹豫从乾坤袋中唤出一个三尺来高的一方宝塔,口中念念有词:“云中宝塔穿天过” 跟着,一道宝塔虚影便从手中一闪而出,在半空中涨大了百倍,遮下数十丈的阴影,气势汹汹地冲着不二头顶罩去。 不二却连头也不抬,冲着头顶随手一挥,一道红芒化作长鞭,向天空中只劈而上,将那宝塔虚影一举卷起,鞭鞘一合,冲着地上干脆一甩,瞬时碎了个稀巴烂。 沈贤瞧得双目直瞪,暗道自己绝没有手下留情,这一鞭的威力着实有点邪门了。 但也未及细细思量,下一刻便捏起法决,云中宝塔熠熠闪光,轰隆隆的响声自其内而发,显然在酝酿什么厉害招数。 可尚未来得及出招,魏不二虚影一晃,瞬间蹿在了他身前,挥出一掌直捣在他胸前。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便将他重重拍在半空中打了几个滚,重重落在地上。 待站起身来,沈贤惊怒交加地瞧向不二,只见他双目圆瞪,背个死尸,似个凶神恶煞一般。 令其更加郁闷的是,方才他虽是全神贯注,但根本没有看清不二是如何出手的,又是怎么将自己扇在半空之中。 眼瞧他分明未使出法力,却感觉自己全然不是对手,立时陷入了进退两难之地。 想打——打不过,想放他离去——怕李青云追究,想说几句软话——又拉不下面子。 只好恨恨道:“好哇,魏师弟,你打得好!” 但不二哪里饶得了他,一步飞窜过去,拎起领口,便要补上一拳。 便在此时,忽然从半空之中传来一个雄正的声音:“都住手罢!” 抬头一瞧,只见李青云一袭青衣长袍,驾云驭风而来。 只瞧他兀一挥手,便似有一股无形之力,要将不二从沈贤身上拽开。 不二眼见杀师仇人,当真是分外眼红,冷笑一声:“来得正好!” 一把将沈贤扔出数丈之外。 转身挥出一掌,一道气势惊人的磅礴法力倾泻而出,一团浓密厚重的灰云凭空生出,转瞬化作一道犹如实体的巨大手掌,冲着李青云飞快地拍去。 李青云眼见这一掌的气势,自然大吃一惊:“地桥境!” 当即不敢大意,长袖一挥,只道:“袖里乾坤,云开雾散。” 衣袖涨大数十倍,袖口似个大洞一般,倏地将那云掌收入袖中。 他自有别的法门将这一掌化去,但只有袖里乾坤才能使的如此潇洒,不失指点晚辈功法的风采。 但方要松一口气,脸上还未挂起微笑。 下一刻便听到“撕拉”一声响,长袖自肩膀而下,撕了好处一道烂口,内中法力激荡而出,轰在其身上,搅得一阵血气翻腾。 不由地惊叫一声:“翻云掌!” 转而满脸惊喜地望着魏不二:“你从哪里得来的云隐经?” 不二冷笑道:“跟你有什么干系?” 说着,身影陡然消失不见,下一刻便出现在李青云身后,双手交并,反着一撮,再一分,数十道巨大的红芒利刃似渔网一般将李青云罩在了其中。 李青云再也不敢托大,连忙从乾坤袋中唤出一面宝镜,道了声:“金光普照。” 便有数道金光自镜面而发,与红芒利刃迎面击撞。 两相一触,金红两色在半空之中闪的惊人。 不一会儿,便瞧见数道金光溃散开来,红芒利刃从金光中一闪而过,冲着李青云直劈而去。 李青云哪里料到祭出法宝,竟然还落了下风。 另一只长袖聚足了十成法力,猛地挥出,唤出一团巨大灰云,挡在身前,才堪堪将那红芒利刃化去了。 周遭一众弟子,已然瞧得愣住,不敢相信魏不二竟能与掌门打个平手。 沈贤心中更是惊讶,师傅已然祭出法宝,也才勉强接住不二的法术,自然算落了下风。 李青云却已然从震惊中走出来,人是一脸复杂地瞧向魏不二,心中却大喜过望:没有错了,这小子十有八九寻到了云隐经! ———————————————————————— 这几天,在琢磨新的开头,感觉好憔悴 我已经写了三种开头,将近一万多字,最后通通不满意,删掉了 276.第276章 往昔石里真与假 李青云自然瞧得出来。 魏不二方才接连使的翻云掌、云刃诀、飘云无相功全是云隐经中所附的法决。 他早先听自己的师傅讲过,本宗至宝云隐经所附的都是极为上乘的战斗法决,各有惊人之处。 眼见魏不二不过刚刚踏入地桥境,便能与自己分庭抗礼,更可以想象,倘若自己能得到云隐经,会是怎样一般天地。 说不定,在数年之内,便有望突破天人境的。 念及于此,一刻心像被火烧了一般,滚烫之极。 他想拿到云隐经,一刻也等不住。 但心中又十分清楚,魏不二眼下对自己大有敌意,绝不可能双手奉与自己。 便暗自揣度,云隐经此刻到底在不在他身上? 动手强抢如何? 可万一被他情急之下损毁了如何是好? 思来想去,还是先将他稳住才好。 便和声道:“魏不二,黄长老之事,我也很难过。” 到此时,在场众弟子才回过神来,与李青云行礼请安。 唯有魏不二满面泪痕,默声不语,横眉冷对。 他方才全失理智,此刻才稍稍冷静下来:“掌门师叔,我只想问问你,污蔑我师父勾联角魔,可有证据?” 话音发落,便站出一个掌座峰弟子骂道:“混账!岂可对掌门无理?” 李青云一挥手,只道不碍,又示意众人安静。 再瞧魏不二,只见身后背着黄宗裳的尸身,已然溃烂的不成样子。 脑袋和身子原本是分开的,但不晓得魏不二用什么办法,将身首用一道红线,沿着伤口暂时连了起来,勘勘合出一个惨不忍睹的人形来。 脖颈之上的血缝却是难以闭合,歪歪扭扭的,反而显得恐怖惊悚之极。 李青云神色一哀,叹了一口气:“魏不二,你心中难过,师叔自然醒得。只盼你不要步了黄长老的后尘” 说着,又叹了一声,从乾坤袋中拿出一块儿青色圆石,可见中央掏空了一块儿,似嵌入一个透明的琉璃。 又道:“这石头名叫往昔石,专用作记录过去曾发生之事。记录之后,可以用那石中的琉璃重新复原往昔画面。” “想必你也晓得,这石头记录过得画面,做不得半点假。” 说罢,将那石头轻轻一抛,扔到了半空之中。 口中默念几句,冲着石中琉璃轻轻一点。 那琉璃立时华芒微闪,在半空之中投射出一片幻影。 只见幻影之中,当头明月,其下三峰,诸多大殿,自然眼熟,正是云隐宗往昔的画面。 不一会儿,从云隐山脉之中由远及近,窜来两个人影。 待临近三峰时,才瞧出一个背着偌大的酒葫芦,正是黄宗裳。 另一个人影,便更叫人吃惊了。 他蒙着面,头顶竟然长着一支黄角。 黄宗裳与他窃窃私语,边遁边聊,不久便到了掌座峰,一并入了正和殿。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但任谁也瞧得出来,黄宗裳曾经与角魔有所牵连。 李青云收起了往昔石,满脸的遗憾难过。 一个掌座峰弟子便大声叱问:“魏不二,黄宗裳勾连角魔,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二哪里肯相信,冷声道:“只凭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往昔画面,便栽赃本宗的功勋肱骨、身练堂长老勾连角魔、残害同道、背板师门” 说道此处,哈哈大笑:“此事说与天下众人,岂不是要被笑掉大牙?” 说着,伸出手来,直指李青云:“请掌门将我师父如何勾连角魔,如何残害同道,如何背叛师门的情形通通亮出来,才好叫我无话可说。” 李青云微微一皱眉:“不二,此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你何苦还要胡搅蛮缠?” “黄长老自甘堕落,我也痛惜不已。但角魔自来便与我人族有不共戴天之仇,他实数犯下了滔天大错。” 他语气之中颇多深沉扼腕,看向黄宗裳的眼神之中又满是痛心懊悔,任谁也晓得他心中绝不好过。 不二心中一个劲儿的冷笑,暗自寻思:要说师傅与角魔勾连,我万万不会相信。 这往昔石所记录的画面多半是李青云这狗贼伪造的,再不用作其他考虑。 可是,他为什么要杀死师傅? 不二心头一跳,忽然想到在南秋赐幻境之中,在宗祖祭堂之内,李青云一掌拍烂房门,杀死妻子,而后抱着她的尸身痛哭的情形! 再不用多疑,李青云对自己的结发之妻都能痛下杀手,对师傅便更不用顾忌了。 是了,定是师傅发现了他偷习秽土卷之事,才会遭此横祸! 念及于此,冲天的恨意似海啸般涌上颅顶。 近百道丈许长的红芒利刃凭空出现,一个个急速颤动,蠢蠢欲动悬在半空之中,不停地发出巨大的风啸声。 紧跟着,不二一挥手,数百道红芒利刃似密集的箭雨一般,声势惊人地射向李青云去了。 ———————————————————————— 各位道友,对不住了,创世的更新要暂停了。 这几天工作很忙,单位的材料也很多,还要集中精力在改新书的开头,已经改了五稿,但始终没有满意的。 所以真的无法分神写新章了。 原谅手予任性一次吧,这次去起点,我心里憋了很大一股劲儿,想让魏不二浴火重生一次,也许是最后一次尝试改变了。 277.第277章 致各位道友 首先说一声抱歉,至今还没有在起点发书。 原因有两个,一是最近到了一年当中最忙的时候,单位的工作任务实在太重了,压得人喘不过气。 二是开头的修改反反复复,第一章改了七稿才定下来,第二章改了三稿,还是不满意(实在无法想象我每天只有一点点时间,怎么改了这么多稿)。 但是请相信,我一定会让魏不二浴火重生的。 278.第278章 冒个泡,证明我还存在…… 魏不二还在修改中,因工作太忙,所以进度稍慢,我也想尽快发出来啊 279.第279章 元旦正式告诉大家发书的消息! 改的很辛苦,弱弱地提前求收藏,求推荐 280.第280章 各位书友,正式在起点发书了! 目前,更名为不二大道,正式在起点发书了,并且昨天收到起点编辑的站内消息,通知我可以签约了。 新书上路,怒求一波收藏和推荐,多谢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