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生命在于运动》 第1章 -运动第一天。 小凑嘉禾做了个梦，并不是简单可以用噩梦或者美梦来定义的梦。 具体的内容已经不记得了，大概是小时候的事，加上大脑的自由发挥形成的奇形怪状，但总觉得主题中心是……可乐？ 不过想想也很正常，毕竟她昨晚干了件勇猛的大事。 小凑嘉禾就这么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眼睛都有种翻上去不想再翻下来的冲动，直到隔壁泉田奶奶家养的鸡开始叫了，她才意识到天亮以后该做的不是盯着天花板发呆。 她扶着脖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一个响嗝就跟着打了出来，要是被看到一定又会被说完全没有女人味什么的。 其实这也不能怪她。 小凑嘉禾默默侧头看着床头柜上那一整瓶2l装的百事可乐——那件所谓勇猛的大事。正常人在两小时喝掉这么多水都会跪吧，更别说是碳酸饮料了，她还是空腹喝的，现在只是打几个嗝已经是奇迹了，而且最可怕的是这瓶可乐其实早已经过了大限。 啊，过期品果然还是应该回归垃圾桶的怀抱。 她打了个哈气，挠着乱糟糟的头发，目光从那巨大的空瓶子转移到还没开始乱叫的闹钟上——5：56，还有四分钟。 小凑嘉禾摁掉了设定好的闹铃，抓起枕头边上的手机，熟练地拨通了某人的电话。等待的时间很长，她已经习惯在快要超时的时候听到对方接通的声音，然后在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时先用超级大的音量大吼一声—— “起床啦——！！！” 再在对方来不及回应的时候果断挂掉，然后拨通另一个号码，但这通就不用指望对方会接，不过差不多在锲而不舍的三通后她就可以放心地把手机放下。 等做完这些事，小凑嘉禾也该起床了，可刚准备脱下睡衣，她就听到门外传来如同暴雨来袭的脚步声，她停止了动作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房门，果不其然在下一秒看到了探进头来的某张历经沧桑却拼命挤出少女感的络腮胡子。 “我的宝贝，快起来，爸爸可是给你准备好营养丰富的爱心早餐了哟！” 然后在嫌弃之余，小凑嘉禾又迎来了今天早上的第二个响嗝，并以此来回应他的这份爱心。 于是在“宝贝都已经饿得打嗝了”的认知下，小凑直又以狂风的姿态闪去厨房，远远还能听到锅碗瓢盆砸一地的声音。 “……” 明明已经习惯了自己的父亲是这样的人设，但她还是忍不住有点胃疼……见鬼的，还越来越疼了。 “不会真喝出问题了吧？”她穿好制服上衣，忍不住坐回床上揉了下胃部，下意识看了眼边上的可乐空瓶，保质期好像是过了一个月多月，“……不用偏偏是今天吧？” 不……其实也就是因为是今天吧。 小凑嘉禾盯着地板又是一阵发呆，手边的手机及时响了，是条简讯—— 「已经醒了。」 嗯，她差不多也该醒了。 吃完早餐已经是半小时后的事了，小凑嘉禾接过小凑直递过来的粉色便当盒塞进书包里，又看了眼时间后准备出门。 小凑嘉禾在玄关换鞋的时候小凑直就站在她身后扭动，他正进行着日常的叮嘱，无非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又或者是有男性接近先下手痛揍再喊救命这种事，就在她揉着耳朵想喊停的时候他忽然又安静了下来。 她其实能猜到他后面会说什么。 “对了，你良宫阿姨今晚就会正式搬过来了。”小凑直一改刚才的嬉皮笑脸，说话的语气很温柔也很认真，“今天放学没什么事就尽早回家吧。” 小凑嘉禾的动作停滞了一下，不自觉看向手腕上细细的红色手绳，但很快又不着痕迹地继续穿鞋，自然地回应道：“嗯，知道了。” 隐约能听到小凑直有偷偷松一口气的声音，她闭上眼睛深呼吸，再转过头已是最正常不过的状态：“那我先走了，爸爸。” “好的宝贝！路上小心宝贝！” 就是这样，小凑直，也就是她的父亲要再婚了。 他跟小凑嘉禾的生母是在她国小二年级的时候离婚的，具体的原因她并不清楚，但那之后她就跟着父亲一直生活到现在国二。而在此之前他从未有过再婚的念头，加上他的职业是健身教练，在如今格外强大的网络科普下，她甚至有一度惊恐于小凑直的肌肉。 直到几个月前他在工作的健身房收了个学生，一个年龄与他相仿的单亲妈妈。两人一见钟情，然后就电闪雷鸣地开始了恋爱，又在两个礼拜前决定结婚，这周日就去登记，今天搬来的这件事小凑嘉禾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其实对于小凑直再婚这件事，小凑嘉禾一开始就抱着完全支持的态度，毕竟他还年轻，这么多年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把她带大，也该找个人好好过日子了。 而即将成为她新妈妈的原田良宫也确实是个好女人。她自己有着一份不错的事业，与前夫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已经成年，因为工作需要外调到宫城，与她同龄的小儿子现在跟着她，所以家庭情况跟小凑直的情况差不多。她本人性格是温柔大方，善解人意，最重要的是她能容忍小凑直有时候一根筋拧不过来的古怪性子，用她的话来讲就是“还看出了点小可爱”，这完全就是最适合小凑直的女性。 所以于情于理，小凑嘉禾都没有任何说不同意这桩婚事的理由，但私心来讲—— “我是真的没有办法坦率地叫出妈妈或者哥哥。” 小凑嘉禾抬手看向手腕上那根红色手绳，那是生母唯一留给她的东西，8岁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她，但她仍记得母亲临走时对她说过的话，或许她仍在坚持一些根本没可能挽回的事。 “啧。” 胃部忽然再次传来的疼痛打断了小凑嘉禾的思绪，这让她不得不停下步子。缓了好一会儿才有些艰难地扶着墙壁继续往前挪了两步，从这里走到帝光要半小时左右，还好她平时习惯早到学校，不然照这速度铁定要迟到。 就这么坚持走了二十来米，正在小凑嘉禾考虑要不要干脆破费下叫出租车去学校的时候，后方忽然传来一阵狂风过境的脚步声，跟小凑直出现在她房门口时的如出一辙。 觉得自己还不至于要喊救命的小凑嘉禾立刻意识到自己这样子可能会吓坏路人，可还没等她及时挺直背，身后的脚步声就是一个急刹车，一撮惹眼的黄毛从后往前、从下往上噌得出现在她面前。 “……！！” 小凑嘉禾下意识地往墙那儿缩了缩，所幸对方长得挺好看，不然在疼死前她可能会先被吓死。 “啊，抱歉抱歉。”那人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登场有些吓人，往边上退了半步后又询问道，“同学你没事吧？” 小凑嘉禾直起了腰板，这下终于能看清这位好心的路人，同第一眼一样，对方确实是个好看的少年，就好看的程度而言是那种在杂志上看到也会感慨一句“好帅”的类型，个子也挺高，有一米八多，身上穿的制服跟她一样出自帝光，左耳的银色耳饰反射阳光晃着人眼，整个人就跟他惹眼的发色一样金光闪闪，闪耀着“跟这家伙沾边一定会超麻烦”的讯息。 不过撇去脸不谈，他确实是个好人，从额头上的薄汗和刚才的脚步声来看他应该是在赶着去做什么的路上，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做出友爱同学的行为绝对可以让人竖起大拇指。 “没事，谢谢关心。”小凑嘉禾有礼貌地回应道，并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耽误这位好心又好看的同学急事，“你有事在忙吧，不用管我了。” “啊！” 被提醒后再次看时间的同学发出一声悲鸣，看来这一定是件很紧急的事。 “那你保重，我先走了！” “……” 不知道为什么，小凑嘉禾竟然从这位同学加速奔跑的背影中读出了赴死的味道，一定是件迟到就会彻底悲剧的事吧。 小凑嘉禾有些不忍，或许是他友爱同学的行为让她感动，又或许是这个世界本就看脸，她又恰恰只是个凡人。 于是她在hp仍在持续下跌的情况下猛足劲朝那个快拐弯的背影大喊道：“同学！” 他一个急刹车，转过头来张开嘴：“啊？” “那个……”小凑嘉禾好心地开口，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此一举，毕竟这是常识，“你赶时间的话还是叫辆出租车吧。” 他听到小凑嘉禾的话一愣，本就张开的嘴巴现在已经完全忘记收回去了，跟模特似的俊脸看起来莫名有点蠢，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这句话绝对不是多此一举，至少之前他是真的想靠自己的双腿跑到帝光。 “对哦，我干嘛不叫车？”他也很奇怪，还反问了下自己，估计也没找到答案，但很快又笑着举起手朝小凑嘉禾大力挥了挥，“谢了同学！” 应该被晨曦下灿然一笑闪到的小凑嘉禾其实完全没有冒出任何少女心，唯一感慨的只有上帝果然是公平的，给了你一个漂亮的脸蛋，势必会少给你一些脑袋上的其他零件。 她不禁怜爱了刚才那位好心又好看的同学三十秒，然后发现自己的胃也不是那么难受了。 在一个情不自禁的响嗝后，小凑嘉禾打起了精神继续向帝光走去，可以省下一笔打车费的认知让她心情不错，一直持续到了下一个拐弯后她发现正迎面向自己狂奔而来的好像正是才消失不久的某人—— “同、同学！抱歉！我出门太急！钱包没带！” “……” 很好，她收回前言。 第2章 -运动第二天。 要说为什么小凑嘉禾也跟上车的理由当然只有一个了——车钱是她付的，更何况她本来就有叫出租车的念头，所谓不坐白不坐。 于是在少年一再的感谢声中，他们坐上了同一辆出租车，并在司机大叔暧昧的眼神下杀向帝光。 就是这样，走路要半小时的路程在司机大叔喊了两声“年轻真好、青春万岁”后只用了三分钟就成功达成，这份速度与激情让坐在后排的小凑嘉禾和黄毛同学目瞪口呆。 就连她的胃都在以独特的方式在高呼呐喊，简称打嗝，还是一打就停不下来的那种。 这有别于其他姑娘的豪爽让隔壁的黄毛同学再一次目瞪口呆，所幸在小凑嘉禾的提醒下，他马上想起了自己的正事，开了车门就要往下冲，可临门一脚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地停下动作，转头对正往后缩的她说道——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几年几组的？” “同学，你太客气了，我知道你问我名字是要还钱，这车我也坐了，所以不用还，让我们把感谢收藏往心里放。”小凑嘉禾以最快的语速说完这些话后就把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黄毛同学往外推，又在被路过的其他人看到她脸前把车门关上，并以一个帅气的姿势定格，隔着车窗对他衷心祝愿，“那么祝你好运，再见。” 没有给他再说什么的机会，小凑嘉禾转头对司机大叔一个坚毅的笑容：“师傅，我们走。” “走？”司机大叔似乎明白过来他理解错了他们的青春，此刻有些尴尬，但还是顺着她的话启动了车，“可你也是帝光的吧？不去学校吗？” “学校当然要去。”小凑嘉禾挺直的腰板在这一声后一秒塌落，手捂着胃那儿仿佛要死了，“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先去药店一趟。” “……药店。”司机大叔似乎因为这个名词受到了什么冲击，呆呆愣愣没了声，也不知道是开了哪门子的深沟脑洞，忽然连路都不看了转过头对她就是一声吼，“药店？！！” 小凑嘉禾面无表情地抹了把脸上的唾沫：“师傅，你快撞墙上了。” “咿呀呀——！！” 结果当然是没撞墙上，不那么夸张点形容，天知道那位不知经历过什么青春疼痛的司机大叔真会一激动忘记自己在开车。 而在得知小凑嘉禾去药店真的只是去买些胃药以后，那位司机大叔越发不好意思起来，表示要免费载她回帝光，这一举动立刻拉回了她满满的好感。 至于那位缺根筋的俊俏黄毛，小凑嘉禾到头来还是不知道他是谁，不过不知道也好，毕竟早上叫司机大叔拐去药店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不想跟他同时下车，怕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没错，麻烦什么的最讨厌了。 所以她一直非常不理解三森一夏为什么会喜欢上那么麻烦的人。 “嘉禾，你说我是该拿左手递还是右手递？”课间休息的时间，三森一夏在小凑嘉禾的座位边上捧着自己的小圆脸，露出两个同样圆圆的酒窝笑得特别甜。 看她这飘粉红的模样是真的打算在今天把那封写好三个月的情书送出去了。 “说实话，我觉得你就算花式翻跟头递都不会对结果有任何影响。”小凑嘉禾无聊地转着笔，有些心不在焉，身心都有种莫名的疲惫。 “嘉禾你还真是一点少女心都没有啊。”她鼓起了半边脸，那肉嘟嘟的样子让人特别想动手去戳戳。 “我只是说出了真相。”小凑嘉禾一本正经地竖起一根手指头对她摇了再摇，“而且少女心这种东西我暂时还不需要，一旦发展成恋爱脑可是很可怕的。” “嘉禾你太不浪漫了啦。”三森一夏无奈地扯过边上的椅子反着坐上去，没了什么兴致地趴在小凑嘉禾桌上，“喜欢你的人一定很惨。” 小凑嘉禾拿笔戳了戳三森一夏的额头：“放心吧，如果真有这么没眼光的人喜欢上我，那他确实已经惨到不行了。” “……”三森一夏无言地侧头躲开她的笔。 小凑嘉禾也不在意，继续有事没事地转着笔，侧头朝操场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几个扎眼的脑袋走过，那五颜六色的头发还真是再标志性不过的特征，加上周围女生的频频侧目，那应该就是帝光名物，篮球部目前的主力军。 如果说刚才她还用了“应该”，那等她边上的三森一夏忽然蹭得睁大了开始发亮的眼睛后就可以说是“完全确定”了。 小凑嘉禾抬头观望起那几个快走远的“五颜六色”，她对他们的印象并不是很深，也只是听过名字或像这样远远看过的程度，大概是因为一二年级她都没有跟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同班过，就算在路上遇到也不会特别注意，毕竟在帝光这种篮球豪强学校大高个并不少见。 “啊，灰崎君好像不在的样子。”三森一夏在那些人中没有找到灰崎祥吾的身影，很快就耷拉了脑袋趴回了桌上。 小凑嘉禾默默收回视线，不咸不淡地接了句：“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没错，三森一夏喜欢灰崎祥吾，他也是唯一一个让小凑嘉禾被强制了解的名物。 说过了，小凑嘉禾不喜欢惹麻烦，所以像池面或者不良这类高调的存在都是她不想招惹的典型，而灰崎祥吾恰恰是个还算池面的不良。 嗯，那种一看就知道会是麻烦人物中大魔王级别的存在。 但是世界上总有三森一夏这般的勇者存在，哪怕知道希望渺茫，也一定要去试一试，她或许还是在期待大魔王的马甲下是王子的温柔。 作为好友的小凑嘉禾只能适当说出自己的想法，没可能真的去阻止她告白，或许谁都该有个不言悔的青春。 就好像那瓶该死的可乐一样，不试就永远不知道自己竟然有那么惊人的胃容量，哪怕结果是换来现在疼得恨不得戳爆的胃，至少她已经知道了，以后再也不要试图去一口气干掉一整瓶可乐。 因为那样被干掉的只可能是她自己。 放学后三森一夏把小凑嘉禾拉去了篮球部活使用的体育馆。 小凑嘉禾想起了小凑直今早对她说过放学后早点回家，但她想了想还是掏出手机发了个短信告诉他，自己因为班委活动会晚些回来。 等收到对方一句“知道了”的回复后，她竟然生出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这是小凑嘉禾第一次在放学后去篮球部训练的体育馆，不得不说篮球少年真是魅力无边，虽然向来禁止部外人员围观，但门口还是围了好些姑娘，时不时还发出“好帅好帅”的尖叫。 三森一夏看着那群女生，身体自觉躲到了离门口有好些距离的大树后，却又时不时探出头张望一番。 小凑嘉禾知道，三森一夏是紧张了。 篮球部的部活有时候会很晚，毕竟是帝光的招牌社团，比如今天就是个从蓝天白云看到星空月亮的日子，要知道再帅的小伙看上两个钟头也是会看腻的，那些围观的姑娘们终于想起了放学的最终目的是回家，堵在门口的人也慢慢散了。 小凑嘉禾被三森一夏颤抖着推了一把的时候正坐在地上边揉着自己的胃边走神，这么一个惊吓后喉咙一酸差点吐出来，所幸最后又用力憋了回去，内力仿佛又精进一层。 然后她听到了某个从体育馆方向传来的、大咧咧的声音，有些吵耳朵—— “搞什么啊你们？这么早就回家？！” 小凑嘉禾觉得这个声音跟灰崎祥吾那张臭脸特别配，然后转头就看到了灰崎祥吾，她不禁点头肯定了自己的识人之力。 跟灰崎祥吾一起走出体育馆的还有三四个高个男生，平凡的发色注定了她不会想起他们是谁，此刻正个个拖着疲惫的表情回应着灰崎祥吾—— “灰崎你体力是不是太好了一点？” “对啊，今天训练超累的。” “回家回家，谁都无法阻止我回家！” “那是你们太没用了！”灰崎祥吾嘁了一声，踹上其中一个人的屁股，一脸的不爽，“算了，我自己去。” 小凑嘉禾深思了三秒后得出一个结论——三森一夏今天不适合去告白，因为灰崎祥吾正散发出一种“老子超不爽”的气息，就这么出去绝对是撞枪口上。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把结论告诉三森一夏，眼前那个小小的身影就已经冲了出去，她再一看，三森一夏就已经拦住了灰崎祥吾，手上的小粉红也跟着递了过去。 “啧。”她拍了下脑门，大呼不妙，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灰崎祥吾挑了半边眉，低头看着个子比他矮上好些的三森一夏和她手中的粉色信封，有几分打量，却没有任何表示。 旁边被他踹屁股的男生拿胳膊肘碰了下他，笑得特别淫、荡：“灰崎你不错嘛，又一个。” 小凑嘉禾看到三森一夏在听到这话以后抖了一下，但仍然执着地递着那份寄托着她所有感情的信，或许是因为紧张，她没有说话，但发红的耳朵证明了她此刻的心情。 然而大魔王却长时间地保持了沉默，就连他的队友都变得兴致缺缺起来。 等待的时间真的太长了，长到三森一夏都已经准备放弃，手已经缓缓地放了下来，却在最后一刻等到了对方的声音响起—— “我说，你确定是在跟我告白？” “……”三森一夏抬起粉嘟嘟的小肉脸看着灰崎祥吾，眼底满是期待，想说什么却又舌头打结。 “这样啊。”灰崎祥吾弯腰凑到三森一夏面前，灰色的眸子微眯了起来，这么一看还真有点小女孩最喜欢的邪气。 三森一夏的脸更红了，她或许已经做好了准备，嘴巴张合了几下，却又在关键时刻被他忽然的笑声打断。 是的，灰崎祥吾笑了。 他看着三森一夏，跟确定了什么似的从唇边漏出一声嗤笑，随后直起腰来，笑声也跟着越来越大，回头朝身后的几个同伴摊手说道：“喂喂，这妞真的是跟我告白诶。” 他们跟着灰崎祥吾的话把视线投向三森一夏，一开始也只是好奇和打趣，现在成了带着些许恶意的打量。 三森一夏确实不能称之为传统意义上的美女，个子小小的，还有些肉，但眼睛很大，完全可以说句可爱。 而以灰崎祥吾现在的态度而言，他基本已经把“人渣”两个字写在额头上了。 小凑嘉禾忍不住了，搓着发痒的拳头想要跑过去，却又被三森一夏的声音打断了动作—— “灰、灰崎君……我……” 是的，哪怕是这样，三森一夏还是牢牢站在原地没有任何要离开的意思，只有脸色变得惨白。 “哈？”听到声音的灰崎祥吾再次将视线转移到三森一夏脸上，不耐烦和蔑视的神情没有任何掩饰，最后又化为一声冷哼，“所以说你到底是哪儿的勇气来跟我告白的？怎么也应该先看看我之前交往的女人是什么类型吧？” “我、我……那个……” “脸蛋还是身材？你有什么值得我多看一眼的地方吗？” “……”三森一夏没敢再试图回话，她低下头，整个人都开始微微发抖。 灰崎祥吾忽然抓过三森一夏手中的信，像是惋惜似的朝她摇了摇：“真是不自量力啊，要真那么想做我的女人，那至少去把身上的肥肉减一减吧，我可不想亲嘴的时候会亲一嘴油。” “…………” “只是善意的提醒，做这种事前也稍微拿镜子照照自己的样子，你总得照顾照顾我的心情吧。”他这么说着，眼神忽然冷了下来，抓着信的手往后挥，却在要丢出去的那一刻忽然被牢牢抓住了手腕，动弹不得。 他低下头顺着抓住自己的手臂低头跟来人对视了一眼。 小凑嘉禾没有躲开，觉得这个时候的自己应该还有点帅。 然后下一秒，她看着灰崎祥吾忽然笑了，笑得要多慈爱有多慈爱，显然对方不喜欢这份深情厚谊，露出个嫌弃的眼神就要甩掉她的手—— “你谁啊？！” 她并不介意，反而指指他手中的信笑得更加灿烂：“真是不好意思，好像是我这边弄错了。” “哈？” 小凑嘉禾有些扭捏地捂脸，还不忘故作娇羞地笑：“这封信其实是我的啦。” 灰崎祥吾显然惊愕于这忽然的展开，还一不小心被眼前这完全没见识过的做作样子给恶心到了，就连他那几个队友都抱胸往后退了一步。 “讨厌啦！”她又一个含羞带涩地挥拳向他的胸膛拍去。 灰崎祥吾敏捷地躲开了这一拳头，仍一脸满满的嫌恶：“所以要跟我告白的人是你吗？” “当然——”小凑嘉禾欲语还休，一个媚眼抛过去，趁他没回过神的时候把信夺了回来，然后在下一秒就垮下了脸来，面无表情地回看他，“当然没可能了，大哥。” “……哈？”他被她瞬息万变的表情整得一愣。 小凑嘉禾回个死鱼眼过去：“我是多没眼光才会跟你告白啊。” 灰崎祥吾的脸黑了一半：“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理解的意思。”她有些无奈地叹口气，不着痕迹地拦在三森一夏身前，“所以忘记这个可笑的误会吧，我只是太过害羞，就拜托我的朋友替我转交下东西，没想到她这么不小心认错人了，真是太不坚持审美了。” 小凑嘉禾扯的理由有些牵强，但总好过三森一夏留在这里继续被嘲讽好。 大魔王此刻的脸色阴晴不定，她捉摸着还是早点撤退比较安全，免得他忽然耍起流氓，于是干脆瞎扯到底：“那个……天色也不早了，总之大家好聚好散，回家各找各妈吧。” 小凑嘉禾拉着三森一夏就拔腿要跑，可没想到步子没迈几步就被强制掐断，手腕被人捏得发痛，她心道不好，紧接着大魔王低沉的嗓音就在她耳边左侧响起，带着满满不怀好意的笑声—— “那你的情书是要交给谁呢？我可是十分乐于助人的，同学。” ……真是见了鬼了。 第3章 -运动第三天。 她可以打灰崎祥吾吗？ 当然可以，只不过能不能打过就是另一回事了。 小凑嘉禾转头再次看向灰崎祥吾时，脸上大概都有了赴死的味道，心下还在考虑现在把这封信塞进嘴里吃掉的可行性高不高。 但显然大魔王不会给她任何动歪脑筋的机会，他牢牢地抓住小凑嘉禾的手腕，看样子是要耗上了。 他见小凑嘉禾不言语，笑得更狂了：“别这样嘛，同学，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篮球部的人我都很熟的。” “……呵呵。”小凑嘉禾翻了个白眼，一边的三森一夏已经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啧，看来她需要个人名，篮球部都有谁来着？……她怎么就记得颜色挺多？见鬼的。 就在小凑嘉禾要抱头哀嚎自己这破记性的时候，体育馆的大门又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了几个发色各异的少年，他们一开始还在彼此间说着话，在注意到这边后都纷纷驻足看了过来。 “灰崎你在搞什么啊？”其中一个黑脸的高个男先一步问了出来。 真是天不亡我——小凑嘉禾知道给她解围的来了。 “那个，其实我要告白的、想要把信交给的对象是……”她趁大魔王被人点名走了下神的空当甩开了他的手，奔向在体育馆门口开启半看戏模式中的几个人，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迎面第一个人是红毛，在这一群高个里面矮得特别显眼，五官生得挺柔和，脸上的表情也淡淡的，但莫名有种强大的气场，看着就是高智商的类型，绝对不好糊弄——放弃。 视线朝右。 红毛边上的紫毛大个子从开始手就没停下过，一直往嘴里塞食物，对这边明显更吸引人的八卦毫无兴趣，一时半会儿肯定是无法建立起沟通的桥梁的——放弃。 视线朝左。 那是位戴眼镜的绿毛，对上她视线的目光瞬间变得有些凌厉，仿佛在告诉她要是敢在这个时候跟他搭话就死定了，他那早已默默看穿了一切的样子让她心有戚戚，不过就算看在他手上不知为何一直紧握的棒球棒上，她也不会把目标放在他身上——放弃。 视线往后绕。 正时不时打哈欠的少年四肢发达、身强体健，一看就让人非常安心，只可惜他的肤色太过黝黑，天知道她要真把话头丢到他头上，他还会黑到哪种地步，更重要的是他身边站着一位粉发少女，俗语有云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她这么做就太不厚道了——放弃。 视线再往后绕。 ……奇怪，她怎么记得刚才一晃眼有看到什么人的样子？错觉吗？ 小凑嘉禾的脚步停到了那几人面前，勇于探索的视线被强制打断，本来像刚才站得稍远点她胆子还挺大，等这么一走近，她才开始有些胸口发闷，被篮球部那种高个子的男生这么近距离注目确实压力很大，尤其是其中还有身高看似有两米的巨人。 没办法，小凑嘉禾只能把视线对上唯一一个勉强可以平视的红毛同学，可就是这么一眼，她开始莫名地口干舌燥，这一点都不输于其他人的威压是怎么回事？明明是看上去挺温和的一个人。 糟糕，胃好像更疼了。 可是眼下这种情况，小凑嘉禾就算硬着头皮也得继续，她只能抬起手指朝他们几人一指，左左右右不停移动，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停下来，整个人都红橙黄绿青蓝紫了。 见了鬼了，这算什么？乙女游戏吗？ “诶？大家都站在这里干嘛？不回去吗？”就在这时，体育馆的大门再一次被推开，紧接着的就是这一声略带困惑的男声。 小凑嘉禾一愣，这个声音好耳熟。 那已被默默标识为黑皮少年的青峰大辉闻声转过了头，看到来人后打了招呼：“哟，黄濑。” “是发生有趣的事了吗？！” 那个声音的主人听起来非常乐于凑热闹，加快脚步从青峰大辉边上绕了过来，一撮黄毛先出现在了小凑嘉禾的视线里。 “啊！”她不自觉叫出了声。 他也看到了小凑嘉禾，一愣后露出了笑容：“是你呀！” “就是你！”小凑嘉禾坚定不移地指向才出现不到十秒的黄毛同学，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就连嗓门也跟着大了起来。 见小凑嘉禾这么激动，黄濑凉太又是一愣，前后左右看了一圈，伸出一根手指呆呆地指了指自己：“我？” 小凑嘉禾大跨步地走向他，两只手紧紧拽住他指向自己的那根手指头，然后踮起脚抬起头，涨红了脸又憋足了气，大声喊道：“同学！我超喜欢你的啊！” “………………” 黄濑凉太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俊俏的脸蛋竟然有了点花容失色的味道。 小凑嘉禾怕他说出什么破坏气氛的话，又赶紧继续大声说道：“爱情就像狂风暴雨向我袭来！我对你的思念从相遇那一刻起便没有停止！” “………………………………” 黄濑凉太被紧拽住的手又是猛地一抖，眼睛眨巴眨巴了好几个回合后，面部终于有了点儿除去惊吓以外的其他反应，他露出稍许尴尬的表情，嘴角也有些不自然地抽动：“那个……” “不用那个！”小凑嘉禾把嗓门再提亮一个高度打断他的话，拉过他那只被她拽着的手，硬是把那封情书往他手里塞，“这个给你！是我的……我的一片心意！对！心意！” 黄濑凉太的视线从她的脸上转移到手中的那封信，这突如其来的展开让他有些缓不过劲：“不是啊同学，我……” “不用我！”她再再次地打断他的话，绝对不能给他反应过来的时间，“就这样！你东西收好！回家慢慢看！我一点都不着急你的回复！” “喂……” 小凑嘉禾说完话立刻往后狂退数步，返回到惊吓状的三森一夏旁边，再一看脸色黑得跟块儿炭似的灰崎祥吾，竟然还觉得心情不错，跟他说话的样子都不自觉带上了三分挑衅：“就是这样了，大魔……哦不，同学，我自己已经把问题解决了，不需要你的热情帮助了！” 灰崎祥吾往前走了一步，有种分分秒要动手的感觉：“喂，你以为这样就能糊弄过去吗？！” 不对啊，这家伙看着不像是会打女人的类型……不会真的动手吧？ 小凑嘉禾警铃大作，拉着三森一夏就想闪人，可哪儿敌得过玩运动的家伙，手腕再次被大跨步的灰崎祥吾一把握住，再回头看又是他那张凶神恶煞的脸。 他没有真的动手，但场面一时间还是陷入了僵持。 可越是到这种关头，小凑嘉禾的胃就越疼，已经严重到不再是抗一抗就能过去的程度了，她现在可懒得再跟这些破事儿纠缠不清，虽然都是自己招惹来的。 她强忍着喉咙的酸意，耐着性子对大魔王说道：“同学，问题都已经解释清楚了，你能不能放手了啊？再耗下去天都要亮了。” 灰崎祥吾冷哼一声：“没关系，老子有的是时间跟你耗。” 她嘴角一抽，火跟着蹭蹭冒起：“你放不放手？！” “老子不放！怎么了？！” “你真的不放？！” “就不放！” 小凑嘉禾真是嗓门大了，胃部就更加剧烈地翻滚，眼睛往边上一瞥，正好看到体育馆的大门第不知道多少次被推开。 “我说你们到底在门口闹些什么呐？！” 从体育馆走出的是个黑发男生，听口气应该是三年级的学长，他在扫视了一眼二年级的那些人后将目光投向他们这边，脑门上立刻一个青筋乍现，啪啪蹦得快要断了。 “又是你在搞事吗？！灰崎！” 被这么一吼，灰崎祥吾竟然还露出了点儿要完蛋了的表情，小凑嘉禾心中不禁对那位学长升起了由衷的敬重，可大魔王偏偏还是固执地没有松开手。 可她也已经忍无可忍了，捂着嘴巴说道：“你再不放手我就要吐了！” “吐了老子也不放！” “我真吐了啊！” “你有种就吐老子身上！” “好！” “好什么……喂！喂！你要干嘛？！卧槽——！！！” 灰崎祥吾终于在最后意识到了小凑嘉禾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说到做到，说了要吐就绝对不会辜负他的希望。 于是她就稀里哗啦、稀里哗啦、稀里哗啦…… ……吐得干干净净。 灰崎祥吾惊呆了。 五颜六色也惊呆了。 整个篮球部都惊呆了。 小凑嘉禾擦了擦嘴，直起腰板对仍在持续惊呆的灰崎祥吾说：“对不起，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么贱的要求。” 之后就是长时间的沉默，所有人都没有接她的话，过了好一会儿，那堆人里皮最黑的说了句：“……这女的真他妈牛逼。” 然后他又不知道怀着什么心思地拿胳膊肘捅了下边上的黄濑凉太，惹得后者一个抖擞回过神，望着小凑嘉禾的眼神竟然也带上了三分敬畏。 她的脸腾得红了。 对不起，她的脸皮还是没有想象中厚，冷静下来才发现事态已经变得无法收拾了。 所幸灰崎祥吾的受吐面积非常大，地上基本没什么大事。 “诶~虹村队长，你把人家学妹吓吐了。”紫原敦一点都没有受影响，只是吐了吐舌头表达了下恶心，然后继续吃自己的。 “紫原你别胡说！她明显是被灰崎给恶心坏了吧！”虹村修造一个跳脚，显然是一点都不想沾上这破事。 “所以说我们到底要在这儿看多久的热闹啊？！”青峰大辉抓了抓头发，此刻也有些不耐烦，明明刚才还看得挺入戏。 “哼。”绿间真太郎就用鼻子表达了下自己的意见。 “……”这是没有表态的赤司征十郎。 天哪……那边竟然还聊起来了，篮球部的人实在太没同情心了，连自己的队友被吐一脸都没有声问候。 小凑嘉禾抬眼看了眼可悲的灰崎祥吾，他似乎已经傻了，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只有脸上正散发一种不可名状的死气。 这让她有些害怕，怕自己又忍不住吐出来。 小凑嘉禾捂着嘴往后退了几步，边上的三森一夏已经被吓得一句都说不出了，其实她本人更想挖个坑跳进去……真是太丢人了。 就在这个时候，小凑嘉禾的救星出现了。 黄濑凉太走到小凑嘉禾边上想要扶一把她，但伸手又发现自己手里还捏着那封被硬塞的情书，忙一把塞进口袋才伸过手：“你没事吧？” 小凑嘉禾的脸色不怎么好，一部分是做了这么丢人的事，另一部分就是觉得对他怪不好意思的，连忙摆手说道：“那个，我没事……真的非常抱歉，给你们添乱了。” “不要勉强了，你的脸色看起来完全不像没事。” 小凑嘉禾这才发现原来那位不相识的红毛同学也走了过来，她竟然还能在他脸上读出几分关心，这让她对自己刚才对他肆意的评价有些懊恼，原来这位同学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 “这样吧，黄濑你先送她去保健室，这边的事我们来处理就可以了。”赤司征十郎这么说完后又回头征询了下虹村修造，“没问题吧，虹村队长？” “嗯，就照赤司说的做吧。” 黄濑凉太愣了下才明白过来，立刻握住小凑嘉禾的手把她往外拉拉，一边又给边上的三森一夏使了眼色，之后再回头跟其他人打声招呼：“那我们先走了。” 小凑嘉禾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快步拉走了，直到半分钟后，脑子也被搅和得慢了半拍的她才意识到走得快确实是相当有必要的，因为很快她就听到了从体育馆方向传来的某人怒吼的声音—— “妈的！老子要宰了那个婆娘——！！！” 啊，响彻天际。 第4章 -运动第四天。 前往保健室的途中，小凑嘉禾能感觉到周围气氛的诡异，诡异到都可以暂缓她的胃部不适。 身边的黄毛同学一定是满腹疑问，小凑嘉禾都能从他脸上读出好几个问号，但他一路却对刚才的事只字不提，不过她也从他越发纠结的表情中感觉得出他快给憋坏了。 啊，看过来了。 跟他对视了一秒后，小凑嘉禾又默默移开了目光，总觉得这个时候接话茬会很麻烦。其实她早已想好跟他解释清楚，但也得等到元气恢复之后。 小凑嘉禾转头看向边上仍懵懵的三森一夏，现在她才是最难受的吧，无论刚才她怎么挽回局面又或者说是把结局推向另一种意义上的糟糕，也改变不了灰崎祥吾已经对她造成伤害的事实。 小凑嘉禾大概能猜到她的心情，虽然没有恋爱经历，但被喜欢的人这样当面羞辱，确实太难接受了，三森一夏或许终于明白了大魔王终究是大魔王，永远都变不了王子。 小凑嘉禾停下脚步，转而拉住三森一夏的手，再这样让她魂不附体地走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她轻轻地对三森一夏说道：“没关系的，一夏。” “……” 三森一夏愣住了，一双好看蓝色杏眼向小凑嘉禾看过去，然后慢慢地，里面的水光越积越多，她不再抑制自己的情感，叫着小凑嘉禾的名字一头扎进了对方的怀抱。 “嘉禾！” 胸前的衬衫很快被打湿了一片，皮肤甚至能感觉到泪水的温度，小凑嘉禾摸着三森一夏的头发，用下巴抵上她的头顶轻轻磨蹭：“嗯嗯，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吧。” 放学后的傍晚，褪去夏日扰人的蝉鸣，那是三森一夏第一次在小凑嘉禾面前哭得一塌糊涂，为了她人生第一次可以称之为不幸的爱恋。 “女孩子哭的话可就不好看啦。” 身边传来了少年带笑的声音，递来纸巾的手修长白皙、指骨分明，她们才想起来边上还有位友好的同学在。 三森一夏的哭声一顿，她看了看面前的纸巾，又看了看纸巾的主人，没有立刻接受。 “我知道啦，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像是明白了她们的尴尬，黄濑凉太马上一手捂住眼睛撇过脸去，有些尴尬地晃了晃手上的纸巾，“所以安心吧。” 黄濑凉太的耳饰在路灯下折射光芒，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么一瞬小凑嘉禾有了种特别安心的感觉，她伸手接过纸巾对他道了谢。 “好了，别哭了。”小凑嘉禾替三森一夏擦着眼泪。 三森一夏埋头狠狠蹭着眼睛，过了会儿后就只有小小的抽泣声不时响起：“嗯，我知道了。” 只是之前的哭声已经引起了路人的注意，同样因为部活晚归的几个女生在不远处驻足看了过来，议论声隐约传来—— “那边是不是有人在哭？” “诶，好像是个大个子男生在欺负两个女生。” “哇唔，超差劲的，过去看看吧。” “诶？！”黄濑凉太一听这个意识到剧本不大对了，转过去慌忙摆着手，背负欺负女生这种传闻简直逊毙了，“不是的，这是误会啦误会！” 小凑嘉禾也真是服了这家伙的反应，亏他长这么帅，这种时候有什么好多解释的，简直多说多错，就该干脆的—— “走啦，笨蛋！” 小凑嘉禾拽过他就往校舍方向小跑，可惜身体不适、体力不佳，到最后就变成他反过来拉着她和三森一夏跑了。 到了校舍后，黄濑凉太单手抵着墙壁，那低落的样子仿佛被世界抛弃了：“糟糕，我的一世英名。” 小凑嘉禾于心不忍，上前拍拍他的肩膀：“没事的，同学，要真的被人认出来，就跟他们说是我们欺负你好了。” “……这明明更糟糕了吧。” “诶？可塑造成这样的反差说不定会意外更受欢迎的哦。” 黄濑凉太耷拉下的脑袋立刻蹭得抬了起来，眼睛也跟着闪闪发光：“真的会更受欢迎吗？” 小凑嘉禾一脸惊恐地回看这一脸期待的少年，原来这个世界真的存在会相信她胡说八道的人，真是吓到她了。 “……” “……” 长时间的相对无言中，在两人中间的三森一夏看看左又看看右，忽然就捂起嘴笑了，还越笑越开心，一扫刚才所有的阴霾。 小凑嘉禾跟黄濑凉太面面相觑，随后也看着对方弯眼笑了——不管怎么说，只要三森一夏没事就好了。 当然……如果胃没那么疼的话，那就更好了——笑到嘴角僵硬的小凑嘉禾如是想道。 是的，因为她忽然想起了这个时间保健室的老师早就下班了，他可不会留在这里等着篮球boy们结束部活。 在回去的路上，小凑嘉禾忽然有些忧伤。 “你真的没有关系吗？” 三森一夏和黄濑凉太反复地询问了小凑嘉禾这句话。 她当然是忍着保持微笑，并竖起了大拇指：“嗯，完全没问题。” 这当然是——骗人的了。 虽然刚才对着大魔王吐了吐感觉舒服了一阵，但很快胃部又传来了阵阵绞痛，不过这个时候又说自己还难受得不行，肯定又要麻烦他们，她都已经看到他们好多次摁掉打来的电话了，三森一夏家里本来就管得紧，晚回去一定会有些麻烦，更别说今天才认识的黄毛同学。 “好啦，那今天就先这样吧。”走到校门口，小凑嘉禾转身朝两人道别，“明天见咯。” “你真的没事吗？脸色真的超差诶。”三森一夏仍是不放心。 她赶紧摆摆手，就差没有比起自己那根本零肌肉的臂腕：“真的没事！” 见小凑嘉禾这么重复了好几遍自己没事，三森一夏只能相信了，又嘱咐了好多次回家一定要好好休息后才跟小凑嘉禾和黄濑凉太道别。 三森一夏的家离学校比较远，巴士站在小凑嘉禾回家的反方向，等她远远看着三森一夏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后才松了口气。 小凑嘉禾回头看向那位黄毛同学，扬起适宜的微笑：“今天多谢你了，同学。之后有机会我会跟你好好解释清楚这件事的。” 黄濑凉太一怔，随后单手抚上了后颈，在昏黄的灯光下令人有些辨不清神情：“啊，那个没关系啦。” 她跟他点了下头，恰好瞧见一辆出租车驶过便招了下手拦下，又转身跟他道了别：“那我先告辞了。” “哦，拜拜哟。” 与黄濑凉太告别后，小凑嘉禾便上了车，等踏踏实实坐在车垫上，她整个人终于彻底松懈了下来，捂上胃的手都有些颤抖，能忍到现在简直就是个奇迹。 “你好，请问要去哪里？”司机透过后视镜向少女询问道。 小凑嘉禾呲牙咧嘴地抬起头，差点把司机吓到：“那个……去医……” “去医院。”车门忽然被打开，坐上来的人抢了她的台词。 司机一愣，随后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发动了车子：“好嘞。” 小凑嘉禾不可思议地看着跟着坐了上来的少年，嘴巴张合了几声都没有说出话来，她此刻更诧异于他怎么会知道自己要去的是医院。 黄濑凉太注意到了小凑嘉禾的视线，转头冲她咧嘴笑了笑：“我们不是同路的吗？所以想着干脆一起坐回去好了。” “……”这个人的脸皮还真是意外地厚。 “其实你的演技也不是很好，额头上的冷汗已经完全出卖你了。”他收起刚才玩笑般的笑容，虽然仍在微笑，眼底却有了稍许的认真，“女孩子偶尔也是可以依赖别人一下的哦。” “……”小凑嘉禾一怔，看着他一时无言，原来他早都已经发现了。 “还有就是——”他忽然凑了过来眨了下右眼，拖长了尾音继续说道，“我是二年d组的黄濑凉太。” 不得不说，少年的笑容真的好看极了，或许更是因为此刻是在晚上，在黑夜与车窗后一一飞驰而过的霓虹映衬下，他的笑颜似乎更明亮了些，那闪闪发光的样子都有点晃到小凑嘉禾的眼睛。 “这次可以好好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同学？” 小凑嘉禾看着他眨了眨眼睛，仔细思考了这次自己还有没有拒绝他的理由，结果却是——没有。 于是她大大方方地迎上他的目光：“你好，黄濑同学，我叫小凑嘉禾。” 他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些，仿佛知道了她的名字是多么令人高兴的一件事，然后就在她以为这将会是一次友好的自我介绍时忽然两手一伸握住了她的手还上下使劲地摇晃了起来，忽然就开始激动了—— “哦哦，那我可以叫你小嘉禾吗？” 她再一次被这突然的热情吓到：“……诶？” “因为叫小小凑的话会很奇怪嘛！”黄濑凉太露出稍许苦恼的表情。 “啊？……哦。”她愣愣点头，一下子被唬住了，慢了半拍才想起来干嘛叫人非要加个“小”字啊！ “哦哦！小嘉禾！”黄濑凉太摇得更起劲了，眼中还多出了几分敬佩之情，“其实我有一句话我早就想说了！小嘉禾你真是超——厉害的！” “啊？” “竟然敢吐那个灰崎一身！！” “……” 还真是得谢谢他的提醒，不说她都快忘记这件事了。 小凑嘉禾忍不住一掌拍向自己的额头，糟糕的回忆涌起后她决定暂且无视那不知被触动了什么神经的黄毛，转而一把拍上前面的副驾驶座，异常痛苦地探头对司机说：“师傅，麻烦你快点，我的胃好像更疼了……” “啊啊啊！小嘉禾你没事吧！” “……”赶紧闭嘴她就没事了。 小凑嘉禾忧伤地叹了口气，想来她这次是真的彻底惹上大魔王了吧？ 这么想着，她忽然露出了菩萨般的笑容看向车外—— 啊，但愿这个世界可以和平依旧。 第5章 -运动第五天。 到医院检查的结果跟小凑嘉禾预料的一样——急性肠胃炎。 在配了一堆药后她还要去打点滴，她抬头看着那挂着的两大袋药水，没有三四个钟头估计干不下来。 小凑嘉禾犹豫了下，最后还是选择跟小凑直打电话说还要再晚点回家，只是没有说自己在医院挂水，而是说送忽然发烧的三森一夏去了医院。 是的，她又说谎了，可一来不希望小凑直担心，二来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小病小痛在那位良宫阿姨来小凑家的第一天就造成混乱。 小凑嘉禾放下电话后，黄濑凉太也回来坐到了她边上，据说是刚跟那位温柔脸的红毛君报备了下情况，看样子一时半会儿还不打算走。 她往边上瞥了一眼，那些病人还是家属或者是路过的护士，凡是个女的在看到黄濑凉太后目光都要停留几秒，有些不怎么矜持的都围在一起开始讨论起来了，那些方才还病怏怏的病人这会儿看起来也精神奕奕的，某种意义上黄濑凉太还有了医疗价值。 但小凑嘉禾可吃不消这灼热的目光，前一秒的温柔似水一到她身上就成了烈火炎炎，所以她也就犹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黄濑同学，医生都说我没事了，等下打完点滴我可以自己回家，你不用在这边陪我了。” 黄濑凉太却坚定地摇了摇头：“这可不行，我都答应小赤司要照顾你了，而且之后我也没什么事。” “小赤司？”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从话语间小凑嘉禾很快对上了那位温柔友善的红毛君，这个时候还不忘叮嘱黄濑凉太照顾基本互不相识的她，真是太有同学爱了。 小凑嘉禾的迟疑引来了黄濑凉太的注意，他似乎找到了个很好的话题：“诶？小嘉禾是不认识我们篮球部的其他人吗？” “确实不怎么熟悉。” “也是呢，毕竟小嘉禾连我都不认识，还真是有点小打击呢。”黄濑凉太耷拉下脸好像很苦恼，但下一秒又弯起眉眼笑了起来，“不过现在也不算迟。” “……哦。”她干干地扯了扯嘴角。 “呐呐，我跟你介绍下我们篮球部，虽然我也才入部不久，不过篮球真是超有趣的，当然打篮球的人也很有趣。” 小凑嘉禾迟疑了下还是点了点头，看着他这精神奕奕、满眼泛光的样子，她就算不想听也不忍心打断，更何况她还挺乐意听的，毕竟她要把那几个看到自己吐大魔王一脸的家伙牢牢记住，以后没事的话就绕着走。 于是黄濑凉太便以他的视角为小凑嘉禾讲述了他与篮球部不得不说的故事。 比如一球把他领进篮球世界的皮真很黑青峰大辉，比如每天都带奇形怪状幸运物的神棍绿间真太郎，比如胃部堪比黑洞的两米巨人紫原敦，比如温柔与威严兼备的司令塔赤司征十郎，比如能将没有存在感化为最强武器的黑子哲也，比如看上去人很好发火起来超可怕的队长虹村修造。 还有就是比如那怎么看都是不良大魔王的灰崎祥吾。 当然，以上所有带了“比如”的定语都是小凑嘉禾在听完黄濑凉太乱七八糟、时不时再插叙一下总结出来的，难免带入了个人色彩。 她听得还算愉快，只是身为主讲的黄濑凉太讲到最后已经显露疲色。这也难怪，他上了一天学又参加这么耗体力的社团活动，一定累坏了。 “黄濑同学，你累的话就先睡一下吧，我这还有大半瓶的水。” “不行。” “没关系啦。” “可等下要是你睡着了，没人看着水输完了怎么办？” 小凑嘉禾听到他这样的回答后真的是愣住了，她完全没有想过这个原因，明明看起来是个大而化之的性格，没想到他想得还那么周全。 不过可惜，就在小凑嘉禾要对黄濑凉太改观的五分钟后，那个说要帮她看着药水的少年已经靠在沙发上睡了过去，看着还挺香。 小凑嘉禾托着腮看着他的睡颜，而后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她其实特别能理解他，就好像上数学课似的，无论心理上多么想撑住，最后眼皮还是会格外诚实地啪嗒闭上，不过他可比她幸运，至少她不是可怕的数学老师，会吼到他瞌睡虫全部原地阵亡。 她疲惫地蹭了蹭眼角：“不过真的好困啊。” 小凑嘉禾就在这种要睡不睡看人睡的无所事事中度过了半个多小时，偶尔抬起眼皮瞅瞅还剩小半袋的药水，再看看边上已经合眼许久的少年。 “还真是睡得有够沉的。” 明明是这么吵闹忙碌的输液室，他一睡着了就感觉周围都跟着莫名安静了起来，可能……真的是刚才话太多有点吵吧？ 不过这么一看，他闭眼后显得睫毛更长了，这家伙不会真的涂了睫毛膏什么的吧？不过像他这种逆天睫毛的人种她也不是没见过，泉田奶奶家的孙子也是个睫毛怪，倒是他跟父母一起搬到神奈川去了后就很少见到了。 小凑嘉禾捂着嘴沉思了三秒，最后抵不过好奇心，便凑上去在他耳边轻轻喊了两声：“黄濑同学？黄濑——同学——？” 这么近得喊他，他也只是脑袋动了动，根本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只是一下下，应该是没事的……”她这么轻声念了两句，便把魔爪悄悄地伸向了睡梦中的俊俏少年。 奇怪，这怎么形容得她跟个禽兽似的？……啧，不管了。 小凑嘉禾的良心不安了小小的一瞬，而手指却离那睫毛越来越近，就连呼吸也跟着完全停止了—— 还差一点点，一点点，一点点…… “啪——” 小凑嘉禾那罪恶之手却在最关键的时候被牢牢握住，她心头一跳，有种做坏事被人抓包的感觉。 “你在干嘛？”黄濑凉太刚从睡梦中醒来，声音有些低哑深沉。 她咂舌一声，心里鄙视了下自己，而后便毫无顾忌地抬眼跟他对视，可这一对视，才发现彼此靠得略近，近得大概不用摸也能知道黄濑凉太应该是没有涂睫毛膏。 对方好像也吃了一惊，眼睛越睁越大，那效果应该跟打瞌睡醒来后发现自己正与数学老师深情对视差不多。 “小嘉禾，你、你干嘛？”黄濑凉太说话都吃起了螺丝。 “那个……大概是手贱。” 黄濑凉太一愣，而后扑哧笑出了声，握着她的手也跟着松了开来：“我还第一次听到女孩这么直白的解释诶。” 小凑嘉禾也尴尬地扯扯嘴角干笑，其实她也有想过随便扯个什么糊弄过去，结果被这么一吓就脱口而出了真实想法。 黄濑凉太站起来检查小凑嘉禾的输液瓶，自然地掀过刚才那个插曲，在确认了后低头对她说道：“药水不多了，我还是找护士帮你拔针吧。” “嗯，麻烦了。” 她愣愣地点点头，目送黄濑凉太离开的背影后松了口气，也不知道在紧张什么。 小凑嘉禾跟黄濑凉太是在回家的小巴上分开的，她比他早两站下车。 原本黄濑凉太执意要送小凑嘉禾回去，但她再三表示自己已经没事了，而且小巴下来以后没几步就是她家，他犹豫了下还是点了头。 “那我先走了。”小凑嘉禾见车快到站，接过黄濑凉太帮提着的药后说道。 “嗯，小嘉禾回去早点休息，明天见！” 小巴停了下来，她下车后隔着车窗玻璃看到了朝自己挥挥手的黄濑凉太，他仍做着“再见”口型，看起来有些好笑。 小凑嘉禾也向他摆了摆手，直到车开跑了，嘴里才嘀咕了句：“明天见？” 这句话让她有些在意，但也懒得去琢磨，她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点了，有几封邮件和四通未接电话，其中两个是家里打来的。 小凑嘉禾先给家里回了电话告诉小凑直自己快回来了，然后藏好药又加快了脚步向家里赶回去。 到家门口时刚好十点整，她喘着气要摁门铃，手在半空中犹豫了下还是摁了下去。 开门的是个面容姣好的长发女人，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容，她就是原田良宫，也即将成为小凑良宫，小凑嘉禾某种意义上的母亲。 原田良宫在看到小凑嘉禾后笑意加深，有些手忙脚乱地要替她接过包，嘴里一边说道：“欢迎回来，嘉禾。” 小凑嘉禾愣了下，她身后的玄关处站着刚从客厅跑过来的小凑直，他看起来有些掩饰不住的不安。 她朝他笑了下，又将视线转回看向原田良宫，然后将肩上的包递给了她，并回应道：“嗯，我回来了。” 小凑嘉禾看到小凑直一下子舒缓了眉间，露出了安心的微笑——她在这一秒更确定了，她想要看到的就是自己的父亲能有这样毫无负担的笑容。 “快进来吧，嘉禾。”小凑直招呼女儿进来，与刚才完全不同的笑容洋溢，“你良宫阿姨准备了一桌菜，不过有些凉了。” “没事的，我再热一下。”原田良宫把一侧的头发掖到耳后，把小凑嘉禾的包放好后忙走回厨房带好围裙忙活起来。 小凑嘉禾看着她的背影，一瞬间好像看到了幼时妈妈还在的样子，她也是这么忙忙碌碌地为自己准备着晚饭，细算下来她离开这个家真的很久了。 她握了下腕上的手绳，却在坐上饭桌边的那一刻又松开了手，桌上的菜色很丰盛，一看就知道是花了心思的，除了小凑直的主位，边上还摆了三副餐具，却不见座上有第四个人，看来有人比她还要晚归。 原田良宫把热好的菜重新端上的时候把那副餐具撤了，有些抱歉地看向小凑嘉禾说道：“本来是打算今天一家人好好吃一顿的，可那孩子又说晚上有事得上同学家，我们也就别等他了。” 对那位名义上的哥哥缺席晚餐一事她当然没有什么意见，说不定对方跟她的心境还差不多，一时间无法坦然面对饭桌上多出两个陌生的家人吧。 “没事没事，反正这顿饭早晚都会吃，倒是你忙了这么久，快坐下一块儿吃吧。”小凑直打起了圆场，先拿起了筷子用着夸张的动作塞了一大口炸猪排进嘴里，眉飞色舞地说道，“哇唔，真是太好吃了！嘉禾你一定得要尝尝！” 恢复了日常本色的小凑直为小凑嘉禾夹了一大块炸猪排，她眼角一跳，其实真的超级想配合他塞进嘴里大口咀嚼再连声称赞，但是天知道她刚从医院挂完水回来，这油腻腻金灿灿的视觉效果就足以让肠道打结。 小凑嘉禾的手在颤抖，好不容易握住的筷子在夹住那块猪排后停留在半空中，抬头看着小凑直和原田良宫充满期待的目光，然后咬牙露出个生硬的笑容，硬是把猪排塞进了嘴里嚼了起来：“唔，确实很好吃。” 其实她放在桌底下的手早开始挠椅子了，不过初次见面总不能这么不给人面子，别说是炸猪排了，就算给她整只乳猪她都会照塞不误。 而这样的觉悟带来的后果也很可怕，一顿饭吃下来，小凑嘉禾虽然表面上都是乐呵呵的，其实根本心不在焉，光是忍住那不停翻滚奔腾的胃就花光了力气。 小凑直发现了女儿的不对劲，但也被她打哈哈应付了过去。饭后小凑嘉禾更是看准时机借口太晚了会影响明天上学早早抱着换洗衣服冲进了浴室，打开哗哗流的水龙头来遮盖她趴在马桶上的阵阵干呕。 在一系列不良反应过去后，小凑嘉禾有些茫然地坐在马桶盖上，转头就看到了镜子里那个看起来傻透了的自己——为了掩饰自己的真实心情竟然做到这种地步，真是不作不会死。 “真是的……我到底在干嘛？” 小凑嘉禾狠狠鄙视了下自己，然后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整个人一暖和起来胃部的疼痛也就跟着渐渐隐去，加上之后又吃了医生配的药，等跟小凑直他们打完招呼踏实地回房窝进被子里后，她仿佛都能听到自个儿回血的声音。 “明天一定会好起来的。” 小凑嘉禾打了个哈欠，她这么告诉自己，然后卷起一角被子紧紧抱进怀里，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然而真到了明天，小凑嘉禾并没发现比昨天好到哪儿去——准确来说，这并不是指生理层面上的。 由于病痛和确实睡得比平时晚，小凑嘉禾第二天早上并没有跟往常一样自然醒，而是被叮铃咣啷的闹钟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从床上挣扎起来，昨晚热水喝太多，导致她醒后的一时间是去释放自己，一路上她还听到厨房有做饭的动静，应该是小凑直或者原田良宫在准备早餐。 爽完后，小凑嘉禾边洗手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呲牙咧嘴了一会儿，庆幸今天的小凑嘉禾看起来棒极了，就连胃也特别给力地没再翻腾，然后她淡定地擦干手推门出去，却在转弯要回房时又一个猛收脚缩了回去，她目瞪口呆地扒着门框，不敢动弹。 “……卧槽。” 小凑嘉禾嘴里只蹦出这词，因为刚才看到的东西实在太邪门了。 然后她的左脑开始跟脱了缰的野马一般飞速寻找能解释刚才所见的理由，但是无论从哪种角度来思考，答案似乎都只有一个。 “……不是吧？” 小凑嘉禾此刻的心情竟然只剩下了惊惧，而门外的脚步声却从未停止靠近，她甚至为此戏剧般夸张地猛退两步地背靠洗手台。 她发誓，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宁可即将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是贞子伽椰子什么子都好，而不是眼前这个正着上身、一边打哈欠一边走进来的家伙。 小凑嘉禾立刻闭上眼睛，心中疯狂地默念：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是你！” 小凑嘉禾听到了熟悉且讨厌的声音，他语气中的惊愕之意不亚于她。 ——好吧，这就是真的。 小凑嘉禾放弃了挣扎，睁开眼睛看向了对方，他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单纯地用难以置信来形容了，精彩程度堪比看了一部狗血且纠结的电视连续剧。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是的，出现在小凑嘉禾面前的正是前一天被她吐一脸的家伙、那超级麻烦的大魔王—— 灰崎祥吾。 第6章 -运动第六天。 是的，一切都与小凑嘉禾想的一样，只是跟前的大魔王刚睡醒，消化系统明显没有跟上节奏，那脸色在经历了一番常人无法想象的变化后无限趋向于猪肝色。 他额头青筋迸起，指着小凑嘉禾大喊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以为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小凑嘉禾揉着额角，只觉得脑仁隐隐作痛，“这里是我家。” 灰崎祥吾不可能没猜到她在这里出现唯一的可能性，但偏偏要被这么回答下再震惊一把，这让小凑嘉禾怀疑他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不过所幸灰崎祥吾的震惊并没有维持几秒，虽然仍是脸色不佳，但至少会发表感想了：“原来你就是这家的女儿。” “我想我不得不提醒你。”小凑嘉禾十分不喜欢他的措辞用句，没好脸色地回看他，“这里很快也会成为你的家。” 在小凑嘉禾抛出这句话后，本就不佳的气氛瞬间变得更糟，灰崎祥吾所有的面部表情全部下线，只是用着一种说不清的可怕眼神看着小凑嘉禾，她仿佛都能感觉四周的空气都随着灰崎祥吾散发出的寒气冻结了。 然而小凑嘉禾没有示弱，她并不觉得自己说的哪里不对，依旧毫无畏惧地直视他的目光，毕竟她可是敢吐他一脸的人。 一时间气氛竟有了剑拔弩张之势，所幸解除危机的人及时出现。 “祥吾？” 听到声音赶来的原田良宫看到了自己那大半夜才回来的小儿子此刻正坦荡荡地杵在卫生间门口，里面则是显然刚醒来上厕所的小凑嘉禾，要知道这种情况下，以灰崎祥吾这个岁数少见的体格配上那凶神恶煞的表情，怎么看都是里面的那个受到了惊吓和委屈。 “大早上的你要吓谁啊？！”原田良宫抄起手中的铲子狠狠拍上了灰崎祥吾的背，惹得他哇哇大叫。 “哇啊！老妈你干嘛？！这都是油啊！” “你说干嘛？！还不快回去把衣服穿上！以后不许这样在家里晃来晃去！” “嘁。”灰崎祥吾一脸晦气，他狠狠瞪了眼还躲在卫生间里当做什么都没看见的小凑嘉禾，在原田良宫面前却只能乖乖听话，“知道了。” 小凑嘉禾见灰崎祥吾真就这么走了，不自觉摸了摸下巴——原来大魔王怕他母后。 “抱歉呢嘉禾，第一次见面就这么无礼……总之，我等下会好好说他的。”原田良宫有些不好意思，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儿子冲撞了人家小姑娘。 小凑嘉禾见状摆手道：“没关系的，良宫阿姨。” “那我先出去了，等下过来吃早餐哦。” “嗯。” 这回终于彻底安静了，小凑嘉禾也可以尽情地抽动自己的嘴角，她狠狠拍了把自己的脸往下一抹。 她正在思考世界上还有没有比跟大魔王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更糟糕的事？ 结果当然是—— 没有！ 早饭期间，小凑嘉禾看看左看看右，四个人一齐坐在了餐桌上，没想到这就是这个新家庭吃的第一顿饭。 小凑直跟原田良宫分别为小凑嘉禾跟灰崎祥吾介绍了彼此，他们的目光在空气中电闪雷鸣般的交织了十秒钟，然后—— “你好，我叫小凑嘉禾。” “……灰崎祥吾。” 两句话后，两人闭嘴吃饭。 小凑嘉禾和灰崎祥吾虽然看彼此非常不顺眼，但都没什么兴趣在父母面前扯什么前世恩仇，干脆当做不认识。 俩大人又当是小孩子初次见面害羞，小凑直还特别没眼力劲儿地说了句：“你们都是帝光的，还都是二年级，不会之前已经认识了吧？” “没有！绝对没有！”小凑嘉禾把头摇得不要不要的。 灰崎祥吾冷哼了一声，根本没搭腔，不出所料地被原田良宫一筷子杵脑袋上—— “祥吾，跟长辈说话要有礼貌哦。” 灰崎祥吾痛得闷哼了一记，只得面部扭曲地补一句：“……真的不认识。” “哈哈哈，没事啦，现在就认识了，以后在家在学校都要好好相处哦。” 小凑直见无法从这个话题展开，只好打着哈哈另起话题侃天侃地，大概也是希望饭桌上不要流出尴尬的气氛。 可随着话题一个接一个地跳跃式发展，灰崎祥吾的脸也已经到了臭不可闻的地步，他沉默地看着那个即将成为自己父亲的男人在努力调节饭桌上的气氛，原田良宫还在那边被逗得直乐，他怎么就一点都没有觉得那些话好笑？ 他大口喝着味增汤，瞥了眼坐在自己对面的小凑嘉禾，同样是笑容满面的样子，真是碍眼极了。 “我吃饱了，先去学校了。”灰崎祥吾非常突兀地打断了这顿早饭。 小凑嘉禾闻言朝灰崎祥吾看看，他放下空碗还道了别，虽然口气是差了点，但还算有礼貌。 “祥吾君这么早就去学校啊。”小凑直放下筷子，笑着对灰崎祥吾说道。 灰崎祥吾没想到会被问，拿包的手顿了下才答道：“啊，因为社团活动有早训，所以一般都会比较早去学校。” “是这样啊，那祥吾君参加的是什么社团？” “这个啊。”灰崎祥吾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此刻格外刻意埋头啃吐司的某人，坏心地咧嘴笑了，“是我们学校的篮球部。” 他说完就拽着包走了，小凑直从原田良宫那儿又得知灰崎祥吾不仅是篮球部的，还是正选后更是夸了他半天，毕竟帝光的篮球部可是全国有名的，能在二年级就当上正选更是优秀。 “嘉禾你之前有看过祥吾君的比赛吗？”小凑直把话头抛向了她。 “没、没有！”小凑嘉禾自听到篮球部这个词后就彻底绷紧了神经，现在真是一触即跳，等看到他们都愣愣地眨巴眼看过来后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大了，忙接话道，“那个，我对体育运动向来兴趣不大，没看过灰崎同学打球，真是可惜呐。” 她说完还一连哈哈了两声掩饰尴尬，继续掰着吐司大口塞，见小凑直和原田良宫的话题到了他处才松了口气，可一想到灰崎祥吾走前看她的那样子就浑身不自在。 ——总觉得不会有好事发生。 早饭后，小凑嘉禾同往常一样在小凑直深深教诲中出门上学，只是这次替她做便当的变成了原田良宫。 手里的便当盒沉甸甸的，她道了谢，与原田良宫的相处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难。 只是她才踏出家门几步，某个忽然挡住她去路的巨大身影便令她尚可的心情跌到谷底，她烦躁地咂舌，向左向右想要绕过去，却还是被那长得过分的腿轻松拦住。 忍无可忍，小凑嘉禾所幸一甩包，抬眼看向那人：“早啊，灰崎同学。” 灰崎祥吾却是拉长个臭脸，好半天后才扯出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早啊，嘉禾妹妹。” ……卧槽。 这一声妹妹简直让小凑嘉禾从头皮发麻到脚趾，她惊恐地看向眼前的大魔王，好似他是从别的星云上来的生物。 “别……咱、咱不着急攀亲戚，还是叫我小凑吧。”小凑嘉禾捂着胸口，真是连小心脏都快萎缩了。 灰崎祥吾挑起半边眉，身体却一步步靠近她：“哦？是这样吗？” 她点头如捣蒜，却又意识到灰崎祥吾的逼近，这可不是个好现象，尤其是有了下一秒就被逼到墙角的预感，于是她干脆立定站直并大声喊道：“对，就是这样！” 灰崎祥吾一见眼前人不再动弹，又不好真把人家甩到墙壁上，只好也跟着停下，但是气势还是不能弱掉的：“这样就对了。” “……”她好像猜到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台词了。 “我警告你，小凑嘉禾。”灰崎祥吾仍以他足够傲视多数同龄男生的身高把小凑嘉禾牢牢定在原地，低下头后形成的巨大阴影将其笼罩，“不要以为之前的事我就会这么算了，你在学校最好老实点，要是我们的关系被其他人知道了，我绝对会让你哭着从帝光消失。” ……还真跟她想的一样。 小凑嘉禾抽了抽嘴角，她倒是不相信灰崎祥吾会有一百种方法让她在帝光待不下去，但巧的是她也非常不想让这段关系被外人知道，光是想想都觉得超级麻烦。 于是她大无畏地再次回看他：“放心吧，我也不想招惹些不必要的是非。” 灰崎祥吾没想到她会答应地这么爽气，不过这也正合他的意思，他便没再多说，冷哼了一声就甩包转身走了。 她看着灰崎祥吾的背影，忍不住扭头嘀咕了句：“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剧情，还真当这儿是少女漫了。” 走在前面的灰崎祥吾忽然停了下来，显然是听到了小凑嘉禾的话，转过头来用嘲讽的目光看着她，口气是一如既往的恶劣：“你放心吧，在你想的那种情节出现之前，我会先把你的头摁到马桶里去。” 可这话还真没吓到她，因为如果这种情节真的会出现，那不用等他出手，她自己就会把头塞进马桶里。 啧，光是想想就够掉足三斤鸡皮疙瘩了。 第7章 -运动第七天。 灰崎祥吾撂下狠话后就甩包走了，小凑嘉禾在原地琢磨了会儿，刻意比他晚五分钟向学校走去。 结果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她竟然看到这货在校门口跟个没见过的漂亮女生聊得火热，她撇撇嘴自然装作没看见的走过去，结果刚经过就听到他们不知道为何地大声笑了起来。 真是太晦气了！ 小凑嘉禾想了想还是抓紧了包加快了步子，以后不管在家里还是学校，看到灰崎祥吾还是绕着点得好。 到教室的时候人已经来了大半，小凑嘉禾跟周围几个同学打了招呼后就放下包就趴在桌上开始装死。 她把脸往窗户方向一转，刚好看到这晴朗得有些过分的天空，或许她真的该好好考虑今后的生活大计，毕竟现在跟大魔王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简直像天天卡boss关。 “早安。” 思索十分钟未果后的小凑嘉禾听到了同桌拉开椅子道早的声音，她把正贴在桌上看云朵的脸一转，换个面继续贴：“早啊，赤苇同学。” 小凑嘉禾见赤苇京治点了下头，坐到位子上不紧不慢地拿出课本，他比平时到得晚，发梢还有些许湿意，看来是排球部今天有早训，她再一次感受到了不得了的少年朝气。 她怎么就对这些流汗的部活提不起劲儿呢？ 赤苇京治见边上的人没了声响，最近她的心情似乎都不怎么好，今天似乎到了峰值，他在思考了三秒后决定问一声：“小凑同学。” “啊？” “你没事吧？” 小凑嘉禾被这么一问，眼底终于跟着亮了点儿，脑袋也舍得从桌上脱离了：“赤苇同学，要是你发现大魔王跟你同住一个屋檐下，你该怎么办？” “……” 赤苇京治的眼神维持原状停顿了片刻，随后低头打开书包掏出本，他记得今天第一节课是国文来着。 “不是吧赤苇？你就这么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吗？” 赤苇京治闻言，转身朝她做了个握拳的动作，却语气平平、丝毫不走心：“嗯，你加油。” “……” 小凑嘉禾垂了脑袋，也难怪赤苇京治这反应，换做是她听到这么愚蠢的话大概连声加油都懒得说。 啧，真是麻烦，她得赶紧吃片胃药压压惊。 这种不好不坏的心情一直持续了两节课，一下课小凑嘉禾就低沉地趴在桌上，连教室门都懒得出。 赤苇京治敲了敲她的课桌，貌似好心地说道：“走吧，小凑同学。” “啊？” “教你一个能让心情好起来的方法。” “哦！” 十分钟后，小凑嘉禾从教职工室走出来，她抱着一大堆作业开始思考人生，自己到底是多有病才会真跟着过来，搞了半天的方法竟然就是干苦力。 赤苇京治对其的解释就是分散下注意力，再不好的事不去想总会降低影响。他说的太有道理，弄得小凑嘉禾只有认命过来帮忙，其实就是帮老师把其他班的作业搬过去。 原本以为今天会有些不好的传闻，因为毕竟昨天她是又对黄濑凉太送情书又把灰崎祥吾吐了一脸，可没想半天下来风平浪静，她也少许安下了心。不过就算有什么也无所谓，毕竟现在已经没有一件事能超越大魔王变亲戚这件事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现在可以坦然接受出现在自己视界里的篮球部众。 眼看着对面迎面走来一个扎眼的紫毛大高个，小凑嘉禾当然立刻认出了他就是黑洞巨胃的紫原敦，此刻正叼着一根美味棒嚼得不亦乐乎，他边上还有那位好心的赤司征十郎。 “赤苇！！” “怎么……” “拐弯！！” 赤苇京治睁大了眼睛，他被小凑嘉禾拽住手就愣是一个大转弯向后，好不容易才扶住有些重量的作业本。 他蹙起眉：“小凑你又怎么了？a组在前面。” 小凑嘉禾把赤苇京治往前带着小跑，还不忘回头给他比个大拇指：“你不觉得我们先送去e组更好吗？a组是精英班，e组一定更需要我们把作业及时送到吸收！” “……”赤苇京治不知道该从哪儿回应这个不靠谱的说法，索性闭嘴不谈任她拽着。 可小凑嘉禾大跨步的腿又被猛地打断—— 另一边的迎面可不就是那个黑到没朋友的青峰大辉吗？！她怎么以前就没学校遍地都是篮球部的深刻认识。 于是她又一个急转弯，在前有狼后有虎的当下两腿一迈跳下了楼梯。 赤苇京治跟在她身后都吓了一跳，他一直听小凑嘉禾说自己超不喜欢流汗的运动，却没想到她的运动神经原来那么好。 “你不觉得偶尔流出的汗水也会有青春的味道吗？”小凑嘉禾在下楼后对身后面部表情越发僵硬的少年露出一口白牙，汗水似乎也在呼应她的话变得闪闪发亮，“让我们从楼下绕过去吧，运动boy可不能忽视日常的锻炼机会。” “……” 赤苇京治忽然开始反省，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这么想不开让小凑嘉禾来帮忙。 于是他们就这么迂回了一大圈到达了目的地，小凑嘉禾先送去给e组，赤苇京治则送去a组。 “失礼了。”小凑嘉禾在别班门口说了声便走了进去，下课时间本就吵吵闹闹，倒也没有人注意她。 那一大摞本子有些笨重，她真是到了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抱着这些东西来那些个高难度动作是多么了不起的事。 只是没等她把手中的东西脱手，迎面走过的一个人在与她擦肩而过的瞬间狠狠撞了她一下，那些作业本敌得过一路旋转跳跃闭着眼，却敌不过这么恶意的一撞，哗啦啦地落了一地，这异样的声响让整个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同学，你稍微也看下路吧？” ——这是个第一次听就觉得尖锐刺耳的女声。 小凑嘉禾看着那些好不容易搬过来的作业本撒了一地，愣了一下后抬头看了那位肩膀硬得跟铁锤似的女生。那化了精致妆容的脸蛋和梳了好看发型的金发都让人觉得眼前一亮，然而就是这么一亮，她很快认出了这就是早上跟灰崎祥吾在校门口谈笑的女生。 她或许知道了为什么在这么宽敞的教室还能撞得这么结实的原因，还真是标准式的找茬方式。 小凑嘉禾很不爽，抬起头的同时一手搭上了那个说完话就要走的女生：“同学，很明显是你故意撞我的吧。” 那女生也不乐意，一甩金色的长发，趾高气昂地说道：“分明是你自己不看路，还想赖在我头上？” 小凑嘉禾看了眼教室的其他人，先不说他们到底有没有看到刚才发生的事，可就算看到了极大地可能也是包庇自己班的同学。 啧，搞了半天是因为不是在主战场。 “同学，我只是被老师拜托了把你们班的作业拿过来，理论上来说你们还应该跟我说声谢谢才对吧。”小凑嘉禾笑得公式化，朝那女生无所谓地耸耸肩膀，“不客气，帮助老师是我应该做的，所以也请你把被你撞掉的作业捡起来吧。” 没等那女生反应过来，小凑嘉禾就朝门口大踏步走去，她可懒得为这种事牵扯不清。只是这么一走，可惹得后面那位不高兴了，她转身追了上去，同时右手高举就要落下，却在这瞬间被人牢牢握住，动弹不得。 “你谁啊？管什么闲事？！” 小凑嘉禾看向神乎其技般出现在门口的赤苇京治，他手中握着的纤细手腕正那个还在张牙舞爪的金发女生的。 “哇唔，赤苇同学，我要颁一个英雄救美奖给你。”小凑嘉禾真想为之鼓掌撒花。 “……” 赤苇京治在听完这句话后认定其实就算他不出面，小凑嘉禾也绝不会给人讨去任何便宜。不过既然管了，那当然就得管到底。 “你不要太过分了。”赤苇京治松开了那女生的手腕，看了眼教室里的一片狼藉后面无表情地对她说道，“你为什么找茬的理由我不想知道，不过地上的作业本确确实实都印了你的脚印。” “……！！”她往后一看，还真是刚才光顾着追过去，完全没有看脚下。 小凑嘉禾见那女生黑了一半的脸，显然是不会再有好心情来找麻烦了。可跟赤苇京治要离开时发现有两个人已经在门外看了很久了。 可不就是刚才她正躲着的人，不过这次她没再想着怎么把自己隐藏起来，因为就刚才所发生的事而言，她终于明白了麻烦这种东西她就算有心要躲，有时也会故意找上门来。 于是她干脆朝那两人友好地say了声hi。 青峰大辉一下子就认出了这就是前一天给他们整个部都留下深刻印象的女人，他下意识立刻后退数步离她远点。 小凑嘉禾一头黑线挂下来，她又不会见人就吐。 意识到她的形象果真已经败坏后，她也不愿在久留，留下个不忍追忆的怅然表情后转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她扬起头想表达下此刻的明媚忧伤：“赤苇同学，我有那么吓人吗？” 赤苇京治收回看向那两个男生的目光，然后回想了下刚才她跳楼梯的英姿飒爽，颇像发了疯似的野牛，于是真情实感地回了句：“有。” “……” 今天的赤苇京治还是那么不会聊天。 看着那个勇猛的女生和另一个没见过的男生走后，青峰大辉状况外地挠了挠脸，走进教室后就看到同班的曾我有子正在骂骂咧咧地叫另外几个平时绕着她打转的人收拾地上的作业，教室的其他人则一副好戏散场的惋惜表情。 青峰大辉扯着个黑脸，转头向刚一起回来的绿间真太郎大咧咧地问道：“什么情况？” “哼。”绿间真太郎推了把眼镜，他不会回答青峰大辉的问题，因为就里面的情形而言他不能准确地推论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至少有一件事他可以确认，“青峰，你踩着的作业本是我的。” “哦。”青峰大辉下意识移个脚。 “滋啦——” “………………” 那纸张对半开的刺耳声效跟绿间真太郎额角青筋的跳动声简直配到不行。 第8章 -运动第八天。 这天放学后，小凑嘉禾拖着疲惫跟三森一夏约好一起走，她看起来还不错，除了黑眼圈有些深刻。 小凑嘉禾想了想还是决定把灰崎祥吾已经是自己义理哥哥的事告诉三森一夏，以她们俩的关系这没有什么好瞒的，只是一开口就成了这样—— “一夏，其实灰崎祥吾他……” “灰崎祥吾是谁？”三森一夏打断了小凑嘉禾，还朝她露出了非常天真烂漫的笑容。 小凑嘉禾愣了下，然后选择了闭嘴：“没、没谁。” 两人走到鞋柜那儿的时候远远看到了黄濑凉太，他好像在门口等着谁。小凑嘉禾想起了昨天分开时他的那句“明天见”，琢磨着他该不会是在等—— “黄濑君不会是在等你吧，嘉禾？”三森一夏挠挠自个儿的圆脸蛋，先一步说出了小凑嘉禾已到嘴边的话。 “……大概吧。” 虽然想着以后不会有太多的交集，但毕竟她还是想解释下昨天的事，所以小凑嘉禾在换下室内鞋后决定去跟黄濑凉太搭个话。 只是没等小凑嘉禾走过去，另一个没见过的短发女生先一步上前拍了拍黄濑凉太的肩膀，后者一愣，随即笑着与她说起话来，没多久就一起离开了。 原来不是在等她啊…… 小凑嘉禾有些尴尬地挠挠脸，还好没有过去说话，不然真是有够丢人的。 “那个女生是谁啊？”换好鞋的三森一夏走到她身后探头望望，她也不认识。 小凑嘉禾摇了摇头，这也与她没关系。 之后两人走出了校舍，快到校门口时小凑嘉禾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她打开一看是封邮件—— 「surprise！」 小凑嘉禾疑惑地歪个头，这时候他能给她什么惊喜？ “喂，嘉禾。” 三森一夏拿胳膊肘撞了几下边上的人，小凑嘉禾这才后知后觉地抬头，然后看到了那个有些日子未见的刺猬脑袋正在校门口对她晃着手机，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惹得过路的妹子频频回头。 “是不是很惊喜？” 不得不说，黑尾铁朗出现得还真是时候。 小凑家不远处有处公园，每天到了这个时候这里就到处都是疯跑的小孩，而隔壁则是一处小型的篮球场，总能看到一些男生在这边打球。 小凑嘉禾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抛着黑尾铁朗随身带着的排球，看他背着一身装备，身上还有洗香香后的淡淡味道，显然是刚比赛结束冲完澡过来的。 小凑嘉禾接过最后一个抛球，歪着头朝他挤挤眼：“心情不错嘛，比赛赢啦？” 黑尾铁朗正懒洋洋地趴在儿童用的单杠上，不以为然地答道：“那还用说嘛。” “怎么想到来帝光看我了？” “还不是这个学期都习惯被你每天打电话喊起床了，今天忽然没了动静，还以为你有事。”黑尾铁朗撑起下巴看她，确认眼前的依旧是他认识了这么多年的小凑嘉禾后继续说道，“说吧，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 小凑嘉禾脸一下就垮了，今早就没按时自然醒，又加上接二连三地打击，还真忘了给他们打电话：“实不相瞒，昨天我忽然得了急性肠胃炎，今天能活着爬起来去学校已经是奇迹了。” 黑尾铁朗蹭得站了起来，伸手来回扯了把小凑嘉禾的脸：“阿禾！你没事吧？！” “……没事都被你捏得有事，你这都什么毛病？！”小凑嘉禾“啪”地拍掉黑尾铁朗的爪子，排球副攻手的手劲不是开玩笑的。 黑尾铁朗笑了下，抬手一把撑过她的脑袋。这么多年了，他当然知道，当一件事能从小凑嘉禾嘴里说出来是就已经不是“一件事”了 小凑嘉禾摇头晃脑地想要甩掉脑袋上的那只手都没能成功，看来对方是真拿她脑袋当球了，所幸就不管了，转而问道：“研磨研学还没结束吗？” “还没呢，周六才回，到时候一起上他家闹闹。” “……绝对会被他嫌弃的。” “排球还不是一样，虽然说着流汗好累好烦，但最后还是会乐在其中的哈哈哈。” 就是这样，小凑嘉禾不得不承认黑尾铁朗当初硬拽着孤爪研磨一起打排球是多么明智的一件事，这还得从很久之前开始说起。 在小凑嘉禾的父母还没有离婚之前，他们家住的是独栋，那会儿邻居家就俩男孩，正是黑尾铁朗和孤爪研磨。他们从小就一动一静的，别看黑尾铁朗现在长大个了有了点儿大哥哥的担当，小时候简直就是个山大王。他比小凑嘉禾和孤爪研磨都大一岁，可没少领着他们瞎捣蛋，一直到后来黑尾铁朗打起了排球才消停，只是骨子里还是透着些顽劣。那会儿还拽着孤爪研磨一起去打了排球，甚至想忽悠她，还好她意志坚定，表示只愿意做他们最忠实的观众。 不过可惜的是她到头来连观众都没做成。 在小学毕业前几个月，小凑直就带着她搬了家，换了套比原来小很多三居室，她跟那俩从小的玩伴也分开了，连国中都是她一个人就近去了帝光。 那共穿一条裤衩的友谊或许也会因为长大后的尺码不同宣告结束……见鬼的，她这都想的什么喻。 小凑嘉禾停下脚步狠狠摇了摇头，赶紧收起了那飞驰了的思想。 稍走得快些的黑尾铁朗见身边没了少女的动静就也跟着停下了脚步，回头一看就是她蹙起了眉头，不知道又在瞎琢磨些什么东西。 他单肩背着包，另一手插着口袋，朝小凑嘉禾咧嘴一笑：“哟，你这是走不动了吗？要不要黑尾哥哥背你啊？” 小凑嘉禾撇撇嘴，这个时候不得不插播个画面，那就是这家伙每次说完这话把她骗上背后就把身子往前一闪，让她摔个大马趴。 “得了吧，你就不能善待下病人吗？” “哈哈，被你识破了？” “你玩这么多年不腻吗？” “你猜？” “……” 她可真是一点都不想猜，就看见黑尾铁朗在看到她吃瘪后笑得特别开怀。 两人就这么走走停停聊聊近况，小凑嘉禾得知黑尾铁朗升到三年级后做了他们排球部的主将，已经成为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副攻手，而孤爪研磨凭着敏锐的观察力和准确地传球正在向正选中的二传手努力。 啊，那种无论如何也要闪亮一把青春的味道真是令人感动。 “真被感动下回就过来帮我跟研磨抛球练习。”黑尾铁朗站在了两人要分开的坂道岔口，毫不客气地戳穿小凑嘉禾那懒洋洋的发言。 “知道了啦，好哥们儿的事业当然要支持。”小凑嘉禾忽然想到了自己的邻桌也是个排球boy，或许找个时间还能约出来联个谊什么的。 “那我走了，你也早点回家休息，肠胃炎一定要管住自己的嘴，凉水汽水什么的都少喝点。” “知道了啦，知道了啦，是不是当上主将后人都会变得操心点啊？” 黑尾铁朗一愣后又笑了，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只变作了两个字：“你猜？” “……又猜？”小凑嘉禾嘟起了嘴，才不愿意去深究，“我回去了啦，周末研磨回来了再去找你们，拜拜哟。” “嗯，拜拜。” 简单的道别后，小凑嘉禾下坡后走向了另一边，却在快转弯时又听到了不远处的喊声—— “喂，阿禾！” “啊？！”她下意识回头应了声。 “有事的话一定要找我们啊！” “……” 小凑嘉禾看到黑尾铁朗站在坂道高处朝她挥了挥手，背后衬着夕阳西下显得高大挺拔，连那每次见面都会有新姿势的发型都变得帅气不羁。 他或许是发现了什么的。 只是小凑嘉禾这个人有个很大的毛病，有些事就算憋到内伤都不会吭一声。 她心里清楚得很，却总也改不了。 小凑嘉禾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小凑直和原田良宫都在家。前者健身教练的工作向来没有固定的时间，为了配合学员很多时候都是傍晚才去上班，而原田良宫的公司也距离挺远，按理是不会这个点就到家。 由此可见，两人都是有意在这几天早早回家，就连饭菜都掐着点般的热气腾腾。 “祥吾君一会儿就回来了，宝贝你去收拾下准备吃饭。”小凑直笑容满面地对女儿说道。 “哦，好的。” 小凑嘉禾转身的瞬间又忍不住耷拉下脸，今天帮忙送作业时发生的碰瓷事件她还记忆犹新，这才攀完亲戚后的第一天，天知道以后还有怎样的麻烦。 她早该想到的，灰崎祥吾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让他丢脸丢大发的自己？ 小凑嘉禾惆怅地回房放下书包，转而去卫生间洗手准备吃饭，却在洗衣机旁的洗衣篓里看到了件帝光的男式制服衬衫，上面有摊污渍，也有拿水擦拭过的痕迹——那显然是她的杰作。 “……大魔王不是到现在还没洗吧？” 小凑嘉禾想起了那时异常惨烈的画面，虽然灰崎祥吾确实糟糕到不行，但她这么吐人一身也是有点儿过分了。 “要不帮他洗洗？” 在冒出这一想法的瞬间，她都想为自己的善良摇旗呐喊了。 第9章 -运动第九天。 灰崎祥吾又很晚回家，虽然嘴上挂着是在篮球部训练，但实际上是去做什么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套说法也就在小凑直那里行得通。 原本七点一过，原田良宫都说别再等灰崎祥吾了，然而小凑直还是笑着说等都等了，也不差这会儿工夫。 小凑嘉禾不是很饿，快放学的时候还从邻桌那儿坑了点面包吃，只是在等待中很容易生出焦躁。 她去倒了杯水，原本是想喝杯凉水顺顺气儿，却在要动手时想起了黑尾铁朗的话，最后还是乖乖拿起了热水壶，又去帮小凑直和原田良宫的杯子里添了点水。 时针一直指到九点，灰崎祥吾才现身，他进屋后看到了三人都坐在客厅后一愣，随后又慢腾腾地换鞋进门。他说手机没电才没接到电话，又说已经在外面吃过了，结果被原田良宫扭着耳朵拽到了饭桌上，脸又黑了三分。 小凑直见状再一次做起了和事老：“好了好了，祥吾君要是在外面吃过了就算了。” “阿直，你也别惯着这孩子，该教训的时候就得教训。”原田良宫当然知道灰崎祥吾的脾性，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小凑嘉禾看着灰崎祥吾没有作声，他正不爽地坐在椅子上，在注意到她的注目后也会看了过来，只是碰撞了两秒后，她先一步移开了目光。 原田良宫今天做的是咖喱，一直在锅上小火温着，所以很快就开饭了。 “来，嘉禾，你昨天不是说阿姨做的猪排好吃吗？我今天又做了，跟咖喱更是绝配。”原田良宫笑容满面地把那块炸得金黄的猪排夹进了小凑嘉禾的碗里。 小凑嘉禾一愣，看来她昨天的演技真的完全瞒过了俩大人，这硬着头皮扛下来的油腻腻延续到了今天。 这再一次印证了“不作不会死”这句话。 但能怎么办呢？……只能接着吃啊！ 还好她恢复力不错，今天的胃部十分太平，一两口炸物不会让她轻易跪倒，所以她立刻露出了适宜的微笑：“谢谢良宫阿姨。” 原本心不在焉地拿勺子戳饭的灰崎祥吾忽然停下了动作，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抬头看了眼小凑嘉禾和她碗里那块闪亮的炸猪排，然后弯起了嘴角。 “什么啊，原来嘉禾妹妹喜欢吃猪排。”灰崎祥吾加重了“妹妹”这个称谓，伸筷子把自己的那份猪排夹了起来伸到她碗前，“那我的这块也给你啊。” 原田良宫轻皱了下眉头，她知道自己的儿子不从别人碗里扒饭就够给面子的了，又怎么可能主动把自己的菜夹给别人。 “……”小凑嘉禾看着那块被夹到自己面前的猪排也愣住了，等对上了灰崎祥吾那格外刺眼的笑容，她很快又明白了过来——这家伙就是故意的。 他知道小凑嘉禾昨天刚吐过，根本不可能真心实意地吃什么炸猪排，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根本没把自己身体不好的事告诉家里人，甚至还装作非常欣喜地去吃那些油腻的东西，只是因为那是原田良宫在这个家做的第一顿饭。 “怎么了嘉禾妹妹？是不喜欢我给你夹的菜吗？”灰崎祥吾挑了挑眉，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了些。 “……”她的筷子僵在了半空。 是的，大魔王再一次主动发起了攻击。 小凑嘉禾暗暗咋舌，真为自己两个小时之前做的事感到无比的后悔，但她也不会这么轻易上钩。 “不用了，祥吾哥哥。” 她叫得特别甜，甜得连一边的小凑直都差点把勺子掉地上，一脸惊恐地看着她，更别说灰崎祥吾了，那声哥哥估计能让他做恶梦。 这表情落到小凑嘉禾眼里可笑得更甜了：“我是女孩子，晚上吃太多油腻的东西可是会长胖的，再好吃也得忍耐，而且这还是良宫阿姨给你准备的份，还是你吃吧。” 这噼噼啪啪说了一溜，成功把灰崎祥吾堵了回去，“嘁”了一声收回手，他狠狠咬了口猪排，不再吭气。 小凑嘉禾跟个没事人似的也继续闷声扒饭。 但这一出搞得小凑直跟原田良宫莫名其妙的，趁着两个孩子都在吃饭的空档彼此交换了下眼神。 这“哥哥”“妹妹”叫得跟上辈子就已经认识似的，但这对话跟做出的事怎么看都像是在抬杠—— 有问题，大有问题！ 小凑嘉禾有想过去把灰崎祥吾那件刚洗完的衬衫再扔进垃圾桶里转悠两圈，但琢磨了下还是觉得这实在幼稚，也就算了，就当是做了件好人好事。 准备去洗澡的时候，小凑嘉禾接到了三森一夏的电话，原来是今晚的作业又一次将她击倒，实在没了辙才给小凑嘉禾打了电话远程求助一下。 虽然小凑嘉禾自己的成绩也就那样，但比上在学习总缺了那么一根筋的三森一夏还是好上不少的。 这次她前后花了半个多小时才把三森一夏从做题又钻起牛角尖的路上拽回来，让她再自己好好算算，不会的话再打电话。 解决了三森一夏的事儿都已经快十一点了，客厅里的灯都暗了，小凑嘉禾匆忙地拉上换洗的衣服和浴巾杀了出去，这折腾到零点以后才睡明早又得爬不起来了。 只是她的脚步在路过小凑直和原田良宫的房间时停了下来，原以为他们早就睡了，没想却还在说话，而这溜进到她耳朵里的内容也让她不得不在意。 “阿直，之前退掉的课程没关系吗？” “放心吧，那是老客户了，我说是最近身体不好，总不能连休个假都不准吧。”小凑直笑着想让原田良宫放心，但又有些不安地问道，“倒是你，快年中考绩了，有些重要的会你也别推了。” “知道了啦，我自己有分寸，其实也就最近这样，毕竟我跟祥吾刚搬过来，跟你跟嘉禾都得相处，而且刚才吃饭你也看见了，那俩孩子肯定之前有过节，还嘴硬说不认识。”原田良宫叹了口气，转而又拍上小凑直的肩膀，“我们做父母的得努力啊，这年纪的孩子特别敏感，尤其是祥吾那孩子，脾气不好，性子又执拗。” 小凑直哈哈笑了起来：“可不是吗？其实宝贝也是，她看起来特别听话懂事，跟什么都接受了似的，其实我知道那孩子有事总喜欢往心里藏，就算再不高兴，脸上都能笑出来，从小到大都这样。” “没关系的，不管是嘉禾还是祥吾，只要我们有足够的爱和耐心，时间总会让他们接受我们的。” “是呀。” 小凑嘉禾一直在房门外沉默地听到最后，她蹭了蹭酸得有些发胀的眼角，原来小凑直和原田良宫真的为了这个家放下了重要的工作，原来他们付出了那么多努力，原来……她以为藏得很好的东西小凑直其实清楚得很。 对啊，他怎么会不清楚呢？ 母亲走后，就是她跟小凑直相依为命，那之后她是亲眼看着他从一个粗心大意的男人成为了一个细心可靠的父亲。 世界上不会有人比小凑直更了解小凑嘉禾的了——只有这点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 热水从头淋下，小凑嘉禾却靠在冰冷的墙上仰起了头，她或许真的该收起对过往的思恋，再放下心中的芥蒂，而不是仅靠理智说服自己应该去接受原田良宫。 这一想就想了好久，她洗完澡拿毛巾擦着头发走了出来，却又忽然停住了脚步，迎面走来的人嘴里正叼着根面包，看到她后也停了下来。 搞了半天，原来大家都没睡。 灰崎祥吾的脚步只是顿了一下下，他可没有跟小凑嘉禾道声晚安的想法，就如同没看见她一样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小凑嘉禾放下了擦着头发的手，她握着毛巾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喊住了他：“灰崎祥吾。” 灰崎祥吾停下脚步转过了身，他倒不是真的这么听话，只是在想这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女人叫住他又有什么事。 小凑嘉禾的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刚才听到的对话，有些话她就不得不跟灰崎祥吾明说了。 “以后你别找我麻烦，我也不跟你作对。” 灰崎祥吾看着跟前的少女，然后伸手把剩了的半截面包全塞进了嘴里，还不忘舔了舔嘴唇，随后带着嘲讽的笑意开口道：“怎么了？之前你不是气焰很盛吗？怎么忽然就服软了？” “我只是希望你以后可以早点回家，就算有事也能跟良宫阿姨打个电话。” “……”灰崎祥吾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他沉默地看着她，那眼神甚至让人不寒而栗。 小凑嘉禾知道灰崎祥吾不爽了，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只能继续：“灰崎祥吾，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现在已经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那你是不是也可以试着去接受？” 灰崎祥吾没有接话，却像是暴风雨前的片刻宁静，小凑嘉禾有些害怕，她知道灰崎祥吾是个多糟糕的人，但在这件事上，她绝对不能逃避。 过了好久，灰崎祥吾的声音才在两人之间响起：“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 “你少给老子用这种面孔说大道理！”灰崎祥吾忽然拔高了声音，更是一拳头擦过了小凑嘉禾的脸狠狠砸在了她背后的墙上。 “……” “我看你才是最让人倒胃口的。”灰崎祥吾冷哼了一声，他低头靠近小凑嘉禾，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鄙夷，“我是不知道你有多想看到什么合家欢乐的表象，我只知道，某些人明明身体不好却还要逼自己吃那种东西，看到那种虚伪的笑脸——” 灰崎祥吾说到这停顿了下，凑到她耳边发出嗤笑声：“我都快吐了。” “……” 小凑嘉禾无言以对，灰崎祥吾的话变成了一把刀，精准无误地捅进了自己的心窝，又毒又利。 直到灰崎祥吾不屑地转身离开，她都没有一句话可以反驳，只是默默覆上了母亲留给自己的手绳。 她不得不承认，灰崎祥吾的话或许是对的。 第10章 -运动第十天。 与之前没有二般的早饭过后，小凑直不知道又抽了哪门子风忽然叫住了准备出门的小凑嘉禾，转身又对刚懒懒散散抓着头发走出房门的灰崎祥吾说都是一个学校的，早上干脆就一起走吧。 灰崎祥吾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在看到一旁的原田良宫正在挥舞手中的铲子后“嗯嗯”应付了两声才打着哈欠走进厨房找吃的。 他并不在意，反正一定有人会比他更反对。 也正是因为这样，当他听到那个正在穿鞋的少女回身也说了句“好的”的时候，他略微疑惑地转头瞟了眼她，随后又是一记冷笑。 啊，又开始了吗？果然跟他说的一模一样。 两人出门之后，灰崎祥吾停下了脚步，他看着面前平静得有些不可思议的少女，然后露出了那种讽刺的笑容：“真是个好女儿啊，嘉禾妹妹。” 他这么说完以后就两腿一迈走了，把小凑嘉禾一个人抛在身后。 “这家伙还真打算上天了。” 其实只是单纯没睡醒脑子缺了点儿什么的小凑嘉禾无力地扯扯嘴角，她盯着灰崎祥吾的背影看了将近半分钟，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下一个拐弯处。 好吧，她不得不承认，大魔王不愧是大魔王，他昨晚也确确实实掐住了她的软肋，可要是就想这样就把她打倒也未免太看不起人了。 小凑嘉禾握紧了提着包的手，虚伪的笑容又怎么了？她想守护的东西是绝对不会让灰崎祥吾轻易破坏的。 她就跟大魔王耗上了，反正早就得罪了个透，干脆破罐子破摔得了。 小凑嘉禾脚下发力，她要追上去狠狠地打灰崎祥吾的脸，哪怕只是语言上的。 不过可惜，灰崎祥吾的腿也不知道是什么构造，就晚了那么一点儿时间就把她甩了八百里地，等追到的时候边上已经有很多同路的帝光学生，根本没办法冲上去。 总之，今早完败。 “气死我了！” 小凑嘉禾到教室后把包丢在课桌上，安静了两秒，然后又在原地张牙舞爪起来，远看简直跟个精分一样。 赤苇京治眨了下眼，抬起头往边上看了看，目光在她身上停顿了两秒又转了回来，在他眼里这样的小凑嘉禾才是正常的。 “这样下去不行，我得想个办法。” 小凑嘉禾一屁股坐到位子上，还豪迈地搭起了二郎腿，脚下似踩着缝纫机一样抖个不停。 赤苇京治看书的目光再次顿住，转头就看到自个儿的邻桌又这么没有半点儿女孩自觉地抖啊抖，他差点忘记正常的小凑嘉禾才是最可怕的。 不行，他还是离开比较安全。 赤苇京治默默收拾了下课本，不到上课前十秒钟绝对不回来，只是他才拉开椅子起身朝外踏出个半步，后面就传来了一声—— “啊，赤苇同学！” “……”赤苇京治僵了一下，太久没有看到正常的小凑嘉禾，没想就这么失算撤晚了一步。 “我觉得我需要你的帮助。” 赤苇京治知道躲不过了，所幸也坐了回去：“请说吧，小凑同学。” “你们排球部最近还缺人吗？”小凑嘉禾说得真诚，那双琥珀色的大眼睛对着赤苇京治扑闪扑闪。 赤苇京治一下子没有理解，微愣后张开嘴：“……啊？” “我的意思是……你难道不觉得我骨骼精奇、天生就是个打排球的好材料吗？”小凑嘉禾嘿嘿地笑着，接着说道，“放心吧，我已经算过了，我八字还跟排球部特别合。” “可我们是男子排球部。”赤苇京治忍不住提醒正在说个不停的少女。 “其实我剃个头跟男人也没什么差别。” “小凑同学，请你不要这么自暴自弃好吗？”赤苇京治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就是不知道他现在去走廊还来不来得及？ “我没自暴自弃，我是真心的！” “……” 赤苇京治再一次无言以对，他只是一时不能理解小凑嘉禾这忽然的请求。他跟小凑嘉禾国一开始就是一个班，而就他所知，小凑嘉禾是个不怎么喜欢运动的女生，向来都是能坐着就绝不站着，加上帝光也没有强制学生参加社团的规矩，国中以来她就从来没有参加过任何社团，最多是哪个社团临时缺人了才会拉她去跑个龙套。 “小凑，你到底怎么了？”哪怕是赤苇京治都忍不住真心实意地问出了这句话。 小凑嘉禾垂下了头，两手一伸及时地拽住了赤苇京治：“好吧，我说实话。” 其实小凑嘉禾的想法真的很简单。 小凑直和原田良宫现在为了这个家可以热乎起来把自己的工作都耽误了，这不是长久之计，而且就灰崎祥吾现在的态度，他以后也绝对不可能在晚饭前回家。既然这样的话，那干脆连她都别准点回家，小凑直和原田良宫也就不用为了他们而早早回来准备晚饭。而这晚回家的借口，没有什么比社团活动更好的了，尤其是放学后训练时间最长的室内运动社团。 “也就是说你不想太早回家，是为了不想影响父母的工作？”赤苇京治差不多听明白也理解了小凑嘉禾的想法，他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小凑嘉禾之前一段时间会那么死气沉沉，原来是她的父亲再婚了。 “嗯，我要是直说一个人在家没问题，肯定也会被他们‘没关系’、‘嘉禾你想多了啦’之类的话拒绝。”小凑嘉禾在讲述过程中微妙地抹掉灰崎祥吾这个义理哥哥的存在，继而说到想去排球部的理由，“而且现在早就过了社团招新的时间，我又不认识什么社团主事的人，到时候还要去学生会报备什么的，我也不好意思去麻烦人家。” 赤苇京治略感无言地摇了摇头：“你怎么就不怕麻烦我？” “嘿嘿，其实我对你在排球部的影响力还是有所耳闻的，而且你看我们这么久的邻桌情谊，你就帮帮我吧。”小凑嘉禾笑得灿烂，就差没拉着赤苇京治的手来回摇，“而且，别的不说，排球的话我还是从小看到大的，做个经理还是没问题的。” 赤苇京治捏着下巴思考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好吧，不过我也只能帮你跟我们部长提下这件事，决定权是在他手里的。” “耶！赤苇你最好了！” “……” 赤苇京治这人看起来对待什么都淡淡，但办起事来可真是迅猛给力，不过一个上午的时间他就把这事儿跟排球部部长说了。 他们部长更是一位风一般的男子，这天午饭刚好是排球部的正选一起吃，就干脆让赤苇京治把小凑嘉禾带过来瞅瞅，整得跟面试似的。 小凑嘉禾都来不及跟饭搭子讲太多，立刻从头到脚整理了下就在赤苇京治的带领下杀了过去。 帝光排球部的活动室只有一间，不像篮球部那么受学校重视，但该有的设备都很齐全，而且地方也很宽敞。 小凑嘉禾以前去过黑尾铁朗和孤爪研磨他们学校的排球活动室，所以在见到眼前那充满男子汉味道的房间时也比较淡定。 排球部部长名叫大桥雄太，在队里的位置是主攻手，长得还不错，就是体格强健得过了点儿头，远点儿看就跟堵墙似的。另外几个排球部的正选也在上下打量着她，那眼神就跟看动物园的猴儿似的。 “听说就是你想加入排球部。”大桥雄太先起了个头，对小凑嘉禾笑得也算和善。 “是的，大桥部长。”小凑嘉禾也柔柔地回应，女孩子文雅点总不会错。 “我能了解下你想加入排球部的理由吗？” 小凑嘉禾也不能傻兮兮的讲大实话，于是只好打起官腔：“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参加过什么社团，但是自从赤苇同学成为邻桌以后让我感觉到了很多，那种奋发向上、努力拼搏的样子让我十分羡慕，我想知道一个能让他这么热爱的部门到底拥有什么样的魔力？” 所有都转头看向赤苇京治，就跟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似的，原来他是个这么情感丰富且时常外露的人吗？ 被盯得头皮发麻的赤苇京治默默撇过了头，真是一点都不想跟他们的目光发生任何碰撞。 不过小凑嘉禾这套公式般的理由在大桥雄太那里还是很受用的，他一副过来人的模样，目光悠远深邃：“啊，这大概就是青春的味道吧。” “……嗯。”小凑嘉禾用力地点点头，没想到大桥雄太的脑回路跟她好像是一个轨道。 “其实我们部门并不缺经理，不过小凑同学你都这么有诚意了，我找不到拒绝你的理由。”大桥雄太不住地点头，但是下一句语气又一个猛转弯，“但是也不能为了你破例，这样吧……只要你帮我个忙，我就同意你加入排球部。” “好，您说！” 小凑嘉禾竖起了耳朵，不管接下去他说出什么，她都会大声应承下来，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阻拦她！ 可就在这么紧要的关头，那个刚还表情特严肃的大桥雄太忽然皱起了鼻子，像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一般眼眶也逐渐湿润，然后就哗得一下哭了起来。 ……卧槽！什么情况？ 看上去如此勇猛狂野的大桥雄太竟然瞬间哭成了傻逼，这眼泪鼻涕一起狂流的样子真是吓坏了小凑嘉禾，她慌忙地向边上的赤苇京治用眼神求助—— 可赤苇京治摇摇头表示爱莫能助，部长哭起来就是这么天崩地裂，任谁都劝不住，而且他在带小凑嘉禾来之前就猜到了会是这样的局面。 小凑嘉禾眼见无人来救，除了赤苇京治外的另外几个正选也有了暗暗拭泪的举动，最外面那个高高瘦瘦的男生都哭喷跑出去了。 要不要哭得这么有感染力啊？！她好慌啊！ “部长！你先别哭！咱有话好好说！”小凑嘉禾慌乱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就往大桥雄太脸上擦。 “谢谢，我自己来好了。”大桥雄太哼唧了两声，哭声终于弱了点儿，他又抽出一张纸巾展开，狠狠擤了把鼻涕才平静下来，“其实这件事也不是什么难事。” 小凑嘉禾连忙点头：“好好好，部长您说。” 大桥雄太含泪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那粉红的娇俏颜色特惹人眼球，只是上面画着的那个箭戳爱心的图案真是土到掉渣。 奇怪……这不妙的预感是什么？ 大桥雄太并没有给小凑嘉禾太多考虑的时间，他抓过她的手把这封信塞进了她手里，含羞带涩了一会儿又对她说道：“同学，听说你跟篮球部很熟？” “………………………………” 大哥！你听谁说的啊？！ 第11章 -运动第十一天。 小凑嘉禾震惊地看着大桥雄太，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三森一夏送情书给灰崎祥吾这件事在她脑中作祟，她看着眼前娇羞的部长，满脑子想的都是他到底看上了篮球部哪个小哥哥，又打算谱写怎样的一段东京湾绝恋。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小凑嘉禾看着大桥雄太的目光都慢慢变得理解与感动，就连追究他是从哪儿听说自己跟篮球部很熟这件事都抛到了脑后，要她替送情书这件事一定也是因为担心世俗的眼光吧。 小凑嘉禾把拳头一握，不就是送个情书嘛，这种帮助他人又能帮助自己的事，她为之努力一下也是值得的。 这么想着的她也紧紧握住了大桥雄太的手：“大桥部长你放心！在下誓不辱命！” “小凑同学……” “大桥部门……” 背景礼花齐放、彩旗飘飘，排球部众欣慰抹泪、感恩微笑，不明真相的群众哭过或许都要高举“在一起”的旗帜。 “不知道大桥部长看上的是哪位小哥哥？” “哈？”大桥部长不解地张大嘴，看上去有些愚蠢。 “诶？”小凑嘉禾也呼应地歪了脑袋。 似乎明白了什么的大桥雄太干咳一声，正色道：“我喜欢的人是桃井五月。” “哦。”小凑嘉禾欣然微笑，点点头说道，“原来是桃井哥哥啊。” “………………” 十分钟后，当小凑嘉禾拿着那封情书走出排球部活动室的时候，她的脸已经埋在了自己的手掌中无法脱离。这样的结果就是下楼的时候差点一个崴脚，还好边上还有个人在捞了她一把，避免了她再把自己摔得更傻一些。 “好好看路。”赤苇京治松开抓住她手臂的手。 小凑嘉禾终于舍得把脸抬起来，幽怨地看赤苇京治一眼：“你干嘛不早说大桥部长喜欢的是篮球部的美女经理……我真是丢脸丢死了。” “你又没问我。”赤苇京治看着小凑嘉禾，真不知道她的脑回路到底怎么长的，“而且正常人都会以为……” “好了！打住！”小凑嘉禾及时喊停，就当做是往事不再回首，她不愿再提及，“不过说起来，送情书这种事大桥部长干嘛非要我个外人帮啊？女生绝对会嫌弃吧，连情书都不敢送的男生。”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部长也只是看起来比较高大，其实是个非常玻璃心的人，从对桃井五月一见钟情以后写的情书订起来估计有字典那么厚，不过还是一次次被拒绝，最后就连情书都不敢自己送了。” “那不是还有你们一部门的人在吗？”她还是觉得不解。 “排球部的人平均每个帮他送过至少三次，都快被列入黑名单了。” 小凑嘉禾震惊了：“连你也送过？” “我没有。” 小凑嘉禾停下脚步，这让她倍感困惑：“为什么？” 赤苇京治双手插着口袋，闻言后停步转身，对着身后的少女轻弯了下嘴角：“他们说要是我去送的话，大概就没有部长什么事了。” “……” 小凑嘉禾愣了个神，刚才的赤苇京治乍一看怎么还有点帅？ 哎唷，这得多乍啊…… 小凑嘉禾摇了摇头，再抬头赤苇京治都已经走出了几米外，她连忙伸手喊住了他，还打算等会儿跟他共商大计呢—— “赤苇！等等我！” 之后小凑嘉禾就替大桥雄太送情书一事做了其可操作性的分析报告。 从理论上来说这件事的难度不高，完全可以用最简单粗暴的做法，那就是大摇大摆地把情书直接塞进桃井五月的包里。 只可惜，玻璃心的大桥雄太非要人亲手送，为了确保对方真的收到且拆开看了，如果有必要的话，还可以来个诗朗诵。 虽然很想吐槽一个女生给另一个女生朗诵情诗是个什么见鬼的画面，但小凑嘉禾首先纠结的是这样一来，这个任务的难度系数就已经从easy升级到了normal了。 但这并不可怕，她完全可以选择一个美妙的课间休息时间，再把美丽的桃井五月叫出来聊下少女心事。 又只可惜，后面连续好几节课不是她有事，就是桃井五月人不在。再一晃神都到了放学时间，她飞奔到人家教室一问，被告知桃井五月早就去篮球部报道了。 “我去……这直接就是hard模式了啊。” 小凑嘉禾淌个汗，这么上下乱窜了半天最后还是得去篮球部……导演！有你这么强行加戏的吗？！ 导演点点头，大声回应剧本就是这么写的。 小凑嘉禾再一次把脸埋进了手掌——她可真是生无可恋了。 赤苇京治见状只能拍拍邻桌的肩膀，表示大桥部长等着她的凯旋。 “对哦，成功的话，部长还会请我们吃顿好的。”赤苇京治右拳敲左掌，满意地点点头后走出教室。 小凑嘉禾看着他的背影终于恍悟，赤苇这家伙这么起劲完全就是为了一顿饭吧！ 此时，三森一夏也准时来找小凑嘉禾回家，回头看看刚离开的赤苇京治：“赤苇他怎么了？干嘛一路走出去还报着菜名？” “……别管他。”小凑嘉禾抽着嘴角，心中的悲痛难以诉说，“我这儿有件大事要告诉你。” “大事？” 小凑嘉禾收了表情深沉地点点头，她透过窗户看向那一到放学时分就会变得格外美丽的学校大门，或许这是最后一次踩着这个时间看到它了—— “嗯，我决定参加社团。” 小凑嘉禾踏上了熟悉的征程，她有些忐忑也有些紧张，但是为了达成目的，她必须得有一颗勇敢的心。 她谢绝了三森一夏的陪同，也算回应了赤苇京治的鼓舞，最后来到了属于篮球部的这片土地……的大树后面。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几日不见，这棵大树看起来还真是亲切。 “哎唷……今天没人呐。”小凑嘉禾抱着大树在后面探头探脑，今天在体育馆门口确实没有了之间群聚在门口女生，看着还怪冷清的。 “不过这样也好，方便行事。” 小凑嘉禾闭上眼深呼吸，嘴巴熟悉地念出了一大段肉麻的台词：“爱上了你，我才领略思念的滋味、分离的愁苦和妒忌的煎熬，哦~为什么你的一举一动都让我心潮起伏？为什么我总害怕时光飞逝而无法与你终生厮守？” 是的，她那么诚实守信的人，当然真的把大桥雄太的情书背了以防万一。 “冰雪冷却不了我对你的热爱，台风吹散不走我对你的思念，喧哗淹没不了我的对你的心声，黑暗掩盖不了我对你的深情！” ……不行了，再念下去她就又得吐了。 小凑嘉禾痛苦地抱着脑袋，也不知道大桥雄太在哪本恋爱大全上抄的句子，那么羞耻的句子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啊？！难怪叫别人送了！ “别念了，我都快吐了。”边上有个哥们儿特有共鸣地附和了一声。 “是吧，你说这种东西念出来不是危害社会吗？”小凑嘉禾点点头，果然这些句子是个正常人都无法忍受。 ……等等，刚才是不是有谁在边上说话？ 小凑嘉禾一愣，确实有个巨大的阴影正笼罩着自己，她机械般的咔咔往后转头，映入自己眼帘的正是已经第三次见面的某人—— 青峰大辉与她的目光撞个正着，便抬个手大声招呼：“哟。” “黑、黑哥？！” “……” 完了，黑哥的脸色怎么又黑了三分？！……算了，眼下这不是重点。 “你什么时候来的？！” 青峰大辉懒懒散散地眨了下眼，他回忆了下后说道：“啊，大概是让我心潮起伏那里来的。” “……”得，还赶上开场了，现在把他殴打到失忆还来得及吗？ 小凑嘉禾认真地考量了下对方臂膀的肌肉密度，随后放弃这种愚蠢的想法。 青峰大辉倒是完全无所谓的样子，直起身子后对小凑嘉禾说道：“你来篮球部干嘛？找人吗？” “……呃，我确实是来找人的。” “哦。” 青峰大辉用他非常简单的思维逻辑想了一秒，反正不是找他的，管她找谁，然后抓了抓头发打个哈欠就要往体育馆走去。 他在放学后被老师训了半天又忘记请假了，被监督和部长逮到一定又要啰里啰嗦说半天，还有五月也是……真是想想都觉得麻烦死了。 啊，不过要是有个人可以引开他们的注意不就行了？ 青峰大辉这么想着便转身看向了再次妄图把自己隐藏于大树之后的小凑嘉禾：“喂，我带你进去吧。” “诶？”小凑嘉禾一愣，随后连连摇头，“不用了，我在这里等她就可以了。” “部活时间太长了，他现在应该就在里面热身。”青峰大辉拽着她的手腕就一路向前拖行，根本不给她一个反驳的机会。 “喂！黑哥！等一下！喂！” 第12章 -运动第十二天。 小凑嘉禾被青峰大辉拽进了体育馆，一路上说了半天都无法制止他的前行，这眼看着自己打入了内部，她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 一踏进体育馆，小凑嘉禾整个人仿佛都感觉到了种无形的热浪向她袭来。篮球部分成了三队人各自在做训练，一部分是有序的运球，一部分是在做着拉伸，而另一部分则是在进行练习赛。几乎所有人的表情都是那么认真努力，就连挥洒汗水的动作都看起来潇洒不羁，这大概就是大桥雄太总结的那句“青春的味道”。 这都浪得她昏头了，一下子站在门口没有回过神。 青峰大辉一早就松开了拽着小凑嘉禾的手，在门口左顾右盼的，最后拉过一个纯属路过的男生问道：“喂，监督今天不是要来吗？” 那男生蹭蹭鼻尖，回答道：“刚跟部长一块儿被叫走了，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赤司也跟着去了。” 青峰大辉松口气，直起腰板扭了下脖子，甩着包大咧咧地往更衣室走去：“谢啦，我先去热个身。” 所以等小凑嘉禾彻底回过神的时候，那硬是拉她进来的黑皮早不知道去哪儿了，她看看左望望右，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彻底进入了别人的地盘。 不行，她得快点找到桃井五月。 可是这一眼看去哪儿来的妹子？个个都是肌肉隆起、人高马大的，其中还有不少人正是那天吐大魔王一脸事件的围观群众，包括那个正蹲在墙角不知道在干嘛的紫原敦和专注练习投球的绿间真太郎。 算了，还是出去等部活结束再找人吧，她可不想被人想起那么丢脸的事。 小凑嘉禾打定了主意就要转身出去，可没想身后忽然传来了个男声半路拦截了她—— “啊！你不是那个？！” 她愣了三秒，立刻捂住脸掐着嗓子慌忙否认：“不是那个、不是那个、不是那个……” “你就是那个！” 她从指缝里往外瞅了一眼，发现这个跟她说话的男生正是那天被灰崎祥吾踹屁股的那位，吓得她把手指立刻关上，还捂得更紧了些。 那男生也不介意，笑嘻嘻地接话道：“你胆子还真大诶，都有消息放出今天我们监督在，你还敢来。”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天围观的女生今天一个都不在了。 “你果然跟其他女生不一样！”他忽然就兴奋了。 “……”请相信，她只是单纯的接收不到小道消息而已，信息战她绝对是第一个死。 可他根本不懂小凑嘉禾纠结的表情是什么意思，还一脸过来人的姿态拍拍她的肩膀，“不过你运气好，监督和部长现在都不在，你一定是来找人的吧？嘿嘿嘿。” 天哪，他竟然还嘿嘿嘿起来了。 “啊，其实那什么……我就是路过，对，路过！” 小凑嘉禾被这哥们儿刚下场的男子汉味整得有点儿懵，现在还满脑子都是那天的尴尬，加上还没从刚才黑哥那段中缓过劲，一惊一吓之间只想立刻离开体育馆。随意打了个招呼后，她两腿一迈就要闪人，还不如趁着这会儿工夫去问问隔壁足球小将招不招人。 可才走了两步，她肩上的包却被人拉住，这让她实在没法再迈开第三步。 “诶？你不是来找黄濑的吗？”那个少年仍执着地拽住她的包带子不撒手，还笑得特别纯良无害，“他今天来得比较晚，还在后面换衣服，你再等等他嘛。” 小凑嘉禾闻言震惊了，不过联系下前情提要，这搁谁都会以为她是来找黄濑凉太的，难怪这一个两个的都认定她来找人，虽然她确实是来找人的。 她只能再次疯狂摇头，并决意说出实情：“不不不，我不找黄濑，我找桃井！” “哎呀，不用害羞了啦，你找桃井能干什么呀。”他满脸堆笑地要把小凑嘉禾往回拽，那副热心肠完全用错了地方。 小凑嘉禾真是要疯了，更可恨的是打篮球的个个还手劲那么大，她怎么都挣脱不开：“我说你们篮球部都什么毛病啊？！个个都不听人说话，还动手动脚！” 这动手动脚的罪名过大，吓得那男生立刻撒手了，只是这来去之间，小凑嘉禾兜里的东西都掉出了大半。 “诶？你口袋里的东西要掉出来了。”他见了自然要提醒一声，只是那粉红的娇俏又让他眼前一亮，“哇！原来你是又来给黄濑送情书的啊！” “……” 小凑嘉禾瞬间傻眼，她下意识捂住口袋，但是已经无法阻止那位少年，他兴奋地转身朝向篮球部的各位，那高亢的嗓音已经响彻整个体育馆—— “喂！那个吐灰崎一脸的女生又来给黄濑送情书啦！” 吐灰崎一脸…… 给黄濑送情书…… 他要不要这么言简意赅啊？！ 而这一声豪迈过后，整个吵闹的篮球部一下子都安静了，那边运球的少年连球都运不见了都没发现，那边帮忙压腿的都快把他手下的那哥们儿压折了啊，就连练习赛的两队人马的注意力也从球上集中到了门口。 此时唯有一记三分球稳稳落入框中，篮球落地后与地板的碰撞声在忽然安静下的体育馆里显得格外突兀。 绿间真太郎射篮成功后推了下眼镜，目光撇过门口的异动后又收了回来，冷哼一声后自行拿起另一只篮球继续自己的练习，真是太松懈了。 那个大嗓门的少年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想要捂嘴都来不及了，他可是被灰崎祥吾拿拳头威胁过要是把他被吐一脸的事说出来就死定了的。 完了完了完了…… 这片刻的安静过后，群众们终于消化了刚才的消息，忽然就骚动了—— “什么？！又有女生给黄濑送情书！这小子怎么就这么有女人缘啊？！” “瞎嚷嚷什么呢！你照照镜子不就知道了！黄濑收到情书不都是日常吗？！重点是吐了灰崎一脸？！什么意思啊？字面上的意思吗？！” “对啊，灰崎他被人吐了？！” “啊？！灰崎真的被人吐了？！” “什么？！黄濑把灰崎吐了？！” “不是，是灰崎把黄濑吐了！” “不对吧，不是说是那个给黄濑送过情书的女生要再来吐灰崎吗？” …… 话说……他们不是散发出青春味道的篮球boy吗？怎么就这么画风突变了？！ 还有这话传到最后都变成她给黄濑送过情书，现在又准备再来吐灰崎一脸了……他们到底是有多恨灰崎啊？！！ 小凑嘉禾抱着头快疯了，更让她疯的是边上那位刚还在懊恼自己说漏嘴的少年这会儿忽然露出了点儿破罐子破摔的从容。 “算了，反正说都说了。”他释然一笑，想着反正早晚都要死，倒不如成全一桩美事。他伤怀地仰头，但手竟然不忘及时抓住又打算开溜的某人，然后低下头朝她一展洁白的牙齿，“同学，事成之后别忘了我，我是二年级的内海亮。” “不是，我是来找桃井的，情书也是给她的……我说，你们能不能相信我一点啊？！” 小凑嘉禾的解释毫无用处，然后再一次被强制拖行了，她用看傻逼的目光看着那个刚才忽然自我介绍的男生—— 很好，我记住你了……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内海亮把小凑嘉禾拽去了更衣室，后面一堆围观群众满脸写着“有戏可看”，这监督部长一不在的，他们个个都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作态，所幸还有部分boy仍在继续练习，真是心有所慰。 青峰大辉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么一群人马向自己杀来，状况外的他完全不明白他们脸上洋溢的笑容出自何处，尤其是那个跟他同年级的内海亮，平时他都跟灰崎祥吾玩到一块儿，这会儿忽然跟抽风了似的一把握住他的手—— “青峰！！” “……啊？” “黄濑在里面吗？” 青峰大辉愣了愣，又点了下头：“在啊，刚在打电话，现在……” “很好！还有其他人吗？！” “没吧……也就我跟他今天晚到了。” “非常好！” 青峰大辉仍是一派茫然，却见高吼着的内海亮忽然拉出了身后的少女，可不就是刚才鬼鬼祟祟被他拖进来打算挡监督的那个女生，只是后来发现监督不在后一不小心把她忘了。 小凑嘉禾见了青峰大辉，眼前倏地一亮，她把最后的希望全寄托在了他的身上：“黑哥救我！” 青峰大辉的脸再次黑了下来，看来她的那句“黑哥”是注定得不到任何帮助的。 “同学，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内海亮这么说着，拉开了更衣室的门就把小凑嘉禾推了进去，然后狠狠关上了门，转手对着身后的大批人马举手致意，颇有侠者风范，“大家稍安勿躁！” 可话音刚落，他先一个下蹲牢牢趴在了更衣室门口，占据了最有利的地形后再蹭得竖起了耳朵。 他身后的几个人才意识这货完全就是自己在燃烧一颗八卦的心，也纷纷冲上去趴在门上，一副年度大戏不容错过的姿态。 内海亮本来专心致志，直到他发现趴在他正对面第二有利位置的竟是刚还状况外的青峰大辉：“咦？青峰你也有这爱好？” 青峰大辉面无表情地挑了半边眉：“闭嘴。” 内海亮讨了个没趣，却又惊觉背后有谁正在他头上吃东西，零零碎碎的渣滓还掉了他一头。他本想狠狠骂一句，没料回头一看，竟是他们篮球部最高个的紫原敦，他正啃美味棒啃得喷香。他在迅速衡量了下自己与对方的实力差距后，还是憋屈得选择了闭嘴，没想身后那位却在此时悠悠然地来了句—— “诶~不是在分吃的啊？” ……好吧，他才是最状况外的那个。 再说小凑嘉禾那边。 她先是被莫名其妙地拖进了篮球部，又是被莫名其妙地送黄濑情书，再是被莫名其妙地聚众围观，最后竟被莫名其妙地直接关进了男子更衣室。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她踹门无果，只能愤愤地回头，然后一如所料地看到了黄濑凉太，他两手没得空，正拿肩膀夹着手机打电话，此刻看到她后整个人都是一个大写的懵逼。 “啊……” “呃……” 小凑嘉禾看着黄濑凉太，黄濑凉太看着小凑嘉禾，他们两两相对，竟是默默无言。 最后还是她先一步默默背过身去，今天不知道第多少次把脸埋进了自己的手掌—— “黄濑同学……你先把裤子穿好。” 第13章 -运动第十三天。 小凑嘉禾想要是今后老了自己写本回忆录，那人生中最尴尬的经历第一二名或许都跟黄濑凉太有着莫大的关系，还都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埋头捂脸的，但也听到身后人一边慌忙地结束了通话，一边悉悉索索开始收拾起来，真是尴尬得没边了。 其实也不用纠结于她看到了什么，黄濑凉太不过是在换篮球服，她被关进来的时候他上面都已经换好了，不过是裤子没完全穿上，只进了一个裤腿，那该看不该看的其实都被那略长的上衣给遮了，她应该不至于要负责……吧。 唉，只能好好解释下了，顺便把上次的事也一起。 只是这个时候后面又忽然传来一声惊呼，伴随一堆东西噼里啪啦全落地的音效，真是光听声音都能脑补出一个黄毛边穿裤子边挂电话，结果最后被自己裤子绊住一记狠摔的画面。 “疼疼疼……”黄濑凉太抱着腿痛得呲牙。 小凑嘉禾下意识想转头，但一想对方刚还在穿裤子，愣是再转了回去问道：“黄濑同学，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点疼……不是，是好疼啊！”黄濑凉太痛得都快飙泪了，他坐到长凳上抱着腿直揉，刚才正好撞到了凳子的角上，蹭破了一大块皮。 小凑嘉禾光听刚才那一声砸就知道肯定疼得不行，着急地说了句：“那你裤子穿好了没啊？！” “啊？”黄濑凉太一愣，很快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生理和心理同步作用下，脸瞬间憋得通红，他赶紧把裤子扯了上去，再回了句，“……穿好了。” 小凑嘉禾一跺脚，真是连她都无法理解这胡七八糟的对话，但还是急忙转过了身看向黄濑凉太，这会儿工夫也顾不上两两相对的尴尬。 她一见那伤口就知道摔得不轻，膝盖肿了一大块，上面还破了皮，连血都渗出来了。她从小到大没少给身为健身教练的小凑直处理这些大大小小的创口，知道这种淤青不会严重，但也得痛上一阵。 “你们部门的医药箱放在哪里呀？”小凑嘉禾蹙起眉头抬眼看向黄濑凉太，然后开始四下找寻。 黄濑凉太眨巴眨巴眼，然后指指更衣室的一个角落：“小桃说，医药箱放在那里。” 小凑嘉禾顺着他所指的方向走了过去，可哪儿有什么医药箱，找到了边上去，可等再回头却发现自己刚找过的地方正摆着个超大的医药箱。 奇怪，她刚才是有多眼瘸才没有发现？……算了，不管了。 小凑嘉禾把医药箱拿了过去，里面的东西都很齐全，整理地也很干净，还有些创口贴是卡通图案，一看就知道是女孩子准备的。 她蹲下身，在医药箱里翻出棉签和碘酒，准备给黄濑凉太的膝盖做下应急处理。他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就连刚还烧红了脸的热度都慢慢褪去。 一时间周围静到只有拆开塑料袋的悉悉索索声。 小凑嘉禾她拿起棉签蘸点儿碘酒小心翼翼地涂在黄濑凉太的伤口及周围，完了以后还习惯性地撅起嘴呼呼吹了两口气，然后她听到脑袋上方传来了忍俊不禁的笑声。 她疑惑地抬头看他：“……笑什么？” “我还以为你呼呼完要再加一句‘痛痛飞走了’。”黄濑凉太撑着下巴笑得特别开怀，一点都不见刚才痛得快挠墙的样子。 “我还没这么幼稚啦。”小凑嘉禾扯扯嘴角，放下棉签后找了块创可贴撕掉上面的纸膜，下意识挑了个卡通图案的。 黄濑凉太没有回应，只是微扬嘴角，静静地看她拿着卡通图案的创口贴在他的伤口处比划着位子，犹豫再三才挑了最满意的一处贴上去。 “成功了，这两天洗澡的时候小心点就好了。”小凑嘉禾起身朝黄濑凉太比个拇指，然后起身把医药箱放到原来的地方。 黄濑凉太看着她转身的背影，然后伸手摸了摸自己膝盖上那满是小兔子造型的粉色创口贴，有些好笑地在嘴里嘀咕了句：“还说自己没这么幼稚。” 然后就又是一个倒抽气地收回了手，还真是蛮疼的。 小凑嘉禾在放完医药箱回来后站在了黄濑凉太面前，那简直是可以用“严肃认真”来形容的表情吓了还未从腿脚伤痛中缓过劲儿的他一跳。 “……小嘉禾？” “真是太对不起了！”小凑嘉禾立正后一个猛地大弯腰鞠躬并伴随这真心实意的一吼。 “诶？” “不管怎么说都是我占了你便宜，我必须得向你道歉。”小凑嘉禾仍弯腰低头的，想尽量做出最大的诚意，但最后还是弱弱地补了句，“……虽然我知道道歉也改变不了你被我看了的事实。” “…………” 她说完抬起头来偷瞄了眼黄濑凉太，没想他刚还好得差不多的脸色又有些红润有光泽了起来。 ……该不会是气得吧？ 小凑嘉禾脱口而出就要再解释：“但我没看见什么！真的！你信我！” “………………” “真的！就一闪而过！” “……好啦，没关系的。”黄濑凉太应了声，他有些不自然地伸手捂住了下半张脸，仅用侧脸对着她，目光却有些闪烁，“你也帮我处理伤口了，这件事就过去吧。” 小凑嘉禾松了口气，露出了点儿宽心的微笑，她感激之余真想紧握一把黄濑凉太的手：“非常感谢你的理解。” 见小凑嘉禾终于要把这件事掀页了，黄濑凉太脸上的古怪红晕才慢慢褪了下来，捂着脸的手放到嘴边咳了一声：“所以，小嘉禾……你到底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凑嘉禾一愣，面对这直击心灵的一问，她选择了暂时的沉默，然后颓败地坐在黄濑凉太的边上，用她那悠扬深邃的目光看着他：“黄濑同学，其实这真的只是个误会。” 随后小凑嘉禾深情并茂地讲述了这整件事的开始发展，现在就只等着看这结局该怎么写。 原以为黄濑凉太会明白她内心的憋闷，某种意义上他也是受害者，她却万万没想到他听完整件事后愣了一小会儿后忽然捧着肚子笑了起来，那劲儿真怕他自己会先笑抽过去。 “哈哈哈哈小嘉禾真有你的，每次都是帮人送情书，还次次都能送到我这儿来。” “……”小凑嘉禾尴尬地扯着嘴角，面对此等事实，她确实无言以对，恨不得就近找个篮球筐蹲进去。 黄濑凉太见她面露窘色，赶紧先收住笑，向小凑嘉禾解释道：“你不用太在意，其实大家都没有恶意的，内海亮国一的时候跟我一个班，他就是个有时候热心过头的人，还比较喜欢凑热闹。” 小凑嘉禾无奈地摇摇头：“这也怪我，那时候嗓门大点儿讲清楚不就行了，整得自己真像是来递情书似的别扭。” 她说到这儿忽然顿了下—— 等等，这有些不对，话说她在里头折腾了这么久，保不准这会儿外头都已经脑补出一段多离奇曲折的爱情故事了。 “不行！我们得赶紧出去！我还要找到桃井五月把这事儿整清楚了！”小凑嘉禾豪迈地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封粉红捏在手里，那气势简直万夫难当。 黄濑凉太有幸看到了那封传说中的情书，也不知道怎么了，他两手撑着长凳对小凑嘉禾弯眼笑了：“要不然下次小嘉禾你真写封情书给我算了，说不定我会接受哦。” 小凑嘉禾正要出去，听到黄濑凉太的话脚步顿了下，脑袋开始展开正常的逻辑思维，现在仅仅是个误会就这么刺激了，回头真写个情书送人，那还不得把这屋顶都给掀了，而且她也真写不出大桥雄太的那些个句子，光是想想就够恶寒一阵子了。 “算了吧，我才不要写情书。”她这么总结了一句，便搓了两把自己的手臂神神叨叨地走了。 黄濑凉太眨了眨眼，他有些意外，小凑嘉禾这完全找错重点的回复让他不得不开始怀疑人生，他露出些许尴尬的笑容，抬起手指挠了挠脸：“奇怪，难道是我最近的魅力不够？” “黄濑同学，你别在那儿发呆啦，一起出去吧。” “……啊？” “再不出去，你这男主角的脚本就更难推了！” 小凑嘉禾回头拉了把黄濑凉太，他才明白有些事没有当事人在确实讲不清楚，可刚起身要走的时候就被她提醒了句小心伤口。 黄濑凉太微怔，而后弯起了嘴角，他确实在站起的瞬间拉扯到了伤口，但此刻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或许，是真的在她的“呼呼”之后飞走了。 第14章 -运动第十四天。 小凑嘉禾打开门看到的画面跟她想的一模一样，有三四个人都侧着趴在门上，脸上惋惜的表情都没来得及收住，似乎在诉说为什么这门板这么厚。 她竟然还在其中看到了黑哥，真是万万没想到原来他也是这样的人，真是令她痛心疾首！ 她用谴责的目光看过去跟青峰大辉的撞个正着，而在短短的两秒后，黑哥就扯着面无表情的脸转过了头，又以“我真的只是路过的姿态”站起闪人，毫不含糊—— 你以为假装去看风景就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吗？！ 可不等小凑嘉禾表达不满，另一边的内海亮已经不甘寂寞地凑了过来，他扑闪着眼睛，依旧是八卦起来连女生都不敢与之争辉的笑容。 他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目光在小凑嘉禾跟黄濑凉太打了好几个来回后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迷之微笑，这笑得小凑嘉禾直打寒颤。 “看来好事将近。”他的这句总结陈词真是简单粗暴。 黄濑凉太终于体会到了无奈，以前怎么没觉得内海亮这么能扯，他看着边上在沉默中低下头的少女，连忙开口解释道：“内海你别闹了，小嘉禾不是来给我送情书的，这只是个误会。” “……不用了，我自己来说。”小凑嘉禾接上黄濑凉太的话，再次抬起后的脸上哪儿还有什么表情，整个都拧起来了，“内海同学，我真的只是帮人给桃井五月送情书，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你们、你们就……放过黄濑同学吧！” 就连她都开始心疼起来了啊！ 或许是她的表情真的太真诚感人了，好像他们真的把黄濑凉太怎么了似的，内海亮的表情终于有了松动，其他围观的人都开始把目光投向了内海亮，其实他们也只是听着他在说个不停而已。 小凑嘉禾终于有了机会把这件事好好地说了一遍，只是这些篮球boy们信不信又是另一回事了，不过他们已经纷纷开始扭动脚踝准备踢内海亮屁股的举动已经说明了什么。 “真的假的？！”内海亮有些失落，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情书是错送给他的。 小凑嘉禾非常肯定地点头：“这就是真的。” 内海亮有些惋惜，不过细想下又想起了什么：“这次就算了，可你之前那次确实是给黄濑送情书的啊。” “……………………” 天哪，谁来告诉她？！为什么这位少年就是不肯放过这件事啊？！这是得有多执着啊！ “你们不会是好上了，但不想请客吃饭吧。”内海亮一副“被我拆穿了吧”的欠揍表情。 “我……” 小凑嘉禾真是百口莫辩，她跟黄濑凉太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无语，她真的都打算抄起情书解封来一证自己的清白了，可这么一来，不就陷大桥雄太于不义了吗？ 她有些犹豫…… 就在这关头，身边忽然响起了一道男声—— “我可以证明的，小凑同学确实跟黄濑君没有什么超友谊的关系。” 小凑嘉禾在此发誓，她从未听过此等悦耳动听的声音，简直就是沙漠中的清泉，饥饿中的馒头，令她整个人都振奋了。 “同学！”她激动地转过头，想要对这明白事理的少年报以最大的感谢，只是在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似乎谁都不在，“……诶？” ……总不见得是她太想为自己证明而出现幻听了吧？ 就在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逼疯了的时候，那个声音再次出现了，而与之同时映入眼帘的是一位水蓝发色的男生。 “我在这里。” 小凑嘉禾一吓，他到底是从哪里冒出的？！ “小黑子？！”黄濑凉太也吓了一跳，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黑子哲也，“你什么时候在的？！” 黄濑凉太称其为小黑子，小凑嘉禾很快就将他与那只在前者口中出现过的透明少年黑子哲也对上了号……可这未免也太透明了吧？！ “请不用这么震惊，黄濑君。”黑子哲也眨了眨眼睛，淡淡地说道：“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都在，事实上，我是跟你和小凑同学一起从更衣室走出来的。” “……诶？”小凑嘉禾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反复琢磨了几秒才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你刚才也在更衣室？！” “是的，只是你和黄濑君都没有发现而已。” 黑子哲也点点头，他那时本来是想出声的，只是以当时场面的失控程度而言，他思考了后还是觉得不做声才是最好的，更何况那个时候他其实也在换衣服。那之后他听了两人的对话，明白了两次所谓的送情书其实都只是帮忙，偏偏真相还不能摆在台面上说。他现在出现也只是希望可以帮到小凑嘉禾，毕竟她的初衷都是好的。 顺便一说，其实医药箱也是他找到放在小凑嘉禾面前的，只是她没发现他的存在。 小凑嘉禾听了黑子哲也的话后已经明白了，她扶上额头没再吭气，请不要再指望她表达什么了，人生哪儿是处处有惊喜，根本就是处处有惊吓。 而黄濑凉太那原本已经平常了的脸色，再次因为黑子哲也的话慢慢腾起了热度，最后也是扶额无言。 两个人同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黑子哲也却不在意两人的反应，还是跟平时无二般地说道：“刚才小凑同学只是跟黄濑君解释了下这件事，并没有发生其他事。” 小凑嘉禾一愣，她抬头看向那说得耿直无比的少年，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天使。 这件事的结局当然是所有人都相信了好少年黑子哲也，并对围观事件对小凑嘉禾说了抱歉，最后不忘蹬几下内海亮的屁股，就连之前他说的那番灰崎祥吾被吐了一脸的话，他们都得重新评估一下可信度。 而正在大伙儿要散开接着回去训练的时候，一个异常高亢兴奋的女声忽然从门口传来—— “听说那个吐了小灰一脸的女生又来了！” 所有人闻声都看了过去，那出现在体育馆门口正好奇张望的粉色少女，可不就是本该是主人公的桃井五月。 她正怀抱一叠刚洗好的毛巾，一路小跑着过来，在看到小凑嘉禾后眼前一亮：“啊！你真的来了呀！” 小凑嘉禾眨眨眼，在黄濑凉太的提醒后意识到这就是她找了半天的目标人物，她简直都有落泪的冲动了，赶紧上前如同见到组织一般地握住少女的手：“桃井同学！” “诶？”桃井五月不解地歪下头。 小凑嘉禾拿出小粉红塞进了她的手中，再紧紧地一握：“这封情书请你务必收下。” “………………” 十分钟后的篮球场下，小凑嘉禾终于跟桃井五月讲了整件事的经过，包括表达了下对大桥雄太玻璃心的抱歉，就是不知道还要不要诗朗诵。 “原来是这样啊。”桃井五月尴尬地笑笑，其实类似的事已经发生过好几回了，她也明确拒绝过大桥雄太，可就现在来看，那是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嗯，就是这样。”小凑嘉禾点点头，等着桃井五月能给她一个结果。 桃井五月想了想，最后还是把手中的情书还给了小凑嘉禾，并没有打开看的意思：“那个，情书我还是不会接受的，麻烦你回去告诉大桥学长，他真的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而且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诶？”小凑嘉禾捕捉到了重点，接话道，“原来桃井同学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呀。” 桃井五月一听这个问题，两手立刻娇羞地捧起了小脸，就连背景也开始飘起了粉色小花：“是的，我对哲君可是一心一意的。” 哲君？ 小凑嘉禾困惑地歪了下头，她一直以为粉色少女跟黑哥是一对，可黑哥不是叫青峰大辉吗？看来她一直搞错了，不过哲君难道是…… 她下意识看向了不远处那位实力围观的天使……哦不，是透明少年，他此时正在场上做上篮练习，记忆中篮球部的人也就他的名字里有个“哲”字。 莫非……难道…… 她瞥了眼边上的粉红少女，果然她的视线方向与自己的一直，那种红果果的注目绝对不会有错的。 “啊，哲君运球好帅。”桃井五月陶醉了起来。 小凑嘉禾又把目光投向了球场，她在认真地思考，虽然黑子哲也真的是善良正义，但能让校花级别的女孩喜欢上，他一定还有别的过人之处。 或许是他在运动中的表现非常优秀才会吸引到桃井五月的注目吧。就好像她表叔那样，个子矮又怎么了？只要在球场上，就绝对不会有人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然而事实的发展大出她所料，就好像导演都下场说准备打脸一样，球场上正运球的黑子哲也连人都还没近篮球框，就忽然左脚绊右脚地平地摔了，脸还狠狠砸在了地上。 “要裂了要裂了要裂了……”小凑嘉禾仿佛都能感觉到那种脸着地的疼痛。 “啊，哲君连摔倒都那么帅……诶？！哲君？！”陶醉着的桃井五月忽然反应过来，她慌忙地跑到黑子哲也身边，发现他流了满鼻子的血。 桃井五月见红后慌了神，翻遍了口袋都没找到纸巾手帕：“怎么这种时候忘记带了？！” 黑子哲也抬起一只手抹了把，然后面无表情地说道：“……桃井同学，我没事，一点都不疼。” “我这儿有纸巾。”小凑嘉禾不忍再看，她也跟了过去给桃井五月递了纸巾，然后成功get到了粉红少女的感激眼神一枚。 桃井五月小心翼翼地帮黑子哲也擦着鼻下的血迹，后者虽然想要接手自己擦，但还是被桃井五月以他自己看不清擦不干净为由拒绝，满眼的关怀和心疼都快溢出来了。 小凑嘉禾默不作声地退到了一边，总觉得这个时候出现的自己很碍眼。 她准备走出体育馆时举起大桥雄太的情书看了又看，映衬着那红了半边的天空，她的内心真是说不出的怅然—— “放弃吧，大桥部长，你跟人家小姑娘的心上人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她喃喃了一句后正要把情书塞回口袋，没想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疾呼—— “小心球！！！” 小凑嘉禾下意识回了头，只见一只篮球向她迎面飞来，她一个惊吓，下意识地用手臂使劲挡了一下，那球随即偏离了轨迹向门外飞去，而在那条直线尽头赫然出现的是—— 赤司征十郎。 第15章 -运动第十五天。 小凑嘉禾看到了自己把球挡去的方向有人。她反应迅猛，脚下一发力就朝着球奔去，胳膊一伸再伸终于一把捞住了球收进怀里，但是用力过猛自己的身体反而收不住了。 她与刚被自己英姿所救的少年四目相对了一瞬间，然后重重摔在了地上，胸前的篮球因为与地面的夹击差点把她的胸压扁，害得她连着咳嗽了好几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体育馆内的其他人目瞪口呆，最先做出反应的是离小凑嘉禾最近的赤司征十郎。 “你没事吧？” “没、没事。”小凑嘉禾揉着胸口正要爬起来，然后看到伸到自己跟前的一只手，下意识握住借力站了起来，然后她就看到了眼前的红发少年——这是她第二次见赤司征十郎。 俊秀的面庞，温柔的询问和略显关心的目光，小凑嘉禾对赤司征十郎依旧是五星好评，刚才把球拦住真是太好了，要是砸到这张脸，她绝对会愧疚得发疯的。 体育馆的人也匆忙赶了过来，尤其是刚才不小心失手打过的少年，他一直在不停地在抱歉，并表示如果有需要的话一定会赔偿伤药费。 小凑嘉禾连忙说不用，事实上她也就是看起来摔得比较惨，身上应该不会有什么伤口。 黄濑凉太、桃井五月还有黑子哲也恰巧在门口听到了动静，也一起跟了过来表示关心,其中就属黄濑凉太最夸张，围着小凑嘉禾上下左右看了看，最后目光停留在了她的胸前—— “小嘉禾！你没事吧？！刚才那个篮球直接压在胸口诶！一定很痛吧？！要不要检查看看啊！” “……你离我远点。”小凑嘉禾面无表情地捂住胸口，向后狂退数步。 黄濑凉太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个举动表现得非常让人想打幺幺零，刚想后退就已经被人提着领口往后拎走了。 桃井五月一个井字在脑门上蹦跶，等把黄濑凉太拎开了两米远才松手：“小黄你先冷静一点，你都吓到人家了。” “知、知道了啦！” 黑子哲也看看他们，然后将目光投向了小凑嘉禾，单纯出于同学爱的问了一句：“小凑同学，你没事吧？” “……黑子同学，请你先把自己的鼻血止住再来问我吧。” 赤司征十郎看到黑子哲也满鼻子血的样子也吃惊了一下，但很快又平静地问出：“黑子你是摔跤了还是被球砸了？” “不小心摔了一下。” 小凑嘉禾在边上听了抽了个嘴角，原来黑子哲也因为这些流鼻血都已经成为日常了吗？ 等赤司征十郎确认黑子哲也没有什么问题后，才又把目光移至小凑嘉禾身上，他嘴角微仰，表情显得礼貌而疏离：“虽然刚才那个球我完全可以躲过，但还是要谢谢你替我把球拦下。” “……没、没事啦。”小凑嘉禾有些尴尬地笑笑，这仔细想想也对，人家都是二年级就在篮球豪门做正选的人，这种程度的球又怎么可能躲不过去？ “不过，你的动作还真是够快的。”赤司征十郎那对赤色的眸子里映衬出少女的样子，他回想起了她的动作，确实有些意料之外，“在女生里面，你的反射神经已经算很不错的了。” “只是一激动啦。”小凑嘉禾摆摆手，她可不觉得自己的这个神经那个神经的有多好，虽然黑尾铁朗在想拉她去打排球的时候也说过她最合适的位置一定是自由人。 “……”赤司征十郎笑而不语。 而在这有些冷场的沉默中，小凑嘉禾想起了她还有件事得给人交代，于是便跟他们一一道了别转身离开。 黄濑凉太看着少女的背影，举起的手挥了片刻后，等看到桃井五月闪亮注视的双眼后才愣住放下。 “……小桃你这是什么眼神？” “嘿嘿嘿。” “……” 赤司征十郎俯身拿起小凑嘉禾刚拦住的那颗篮球，看着他们说道：“好了，你们还要不要练习了？” 所有人一下子都停下了交谈嬉笑，转身回到了球场上继续各自的训练，黄濑凉太和桃井五月他们走在最后面，忽然听到了身后赤司征十郎一句不解的疑问： “说起来，她到底是来篮球部做什么的？” 小凑嘉禾一路上都在长吁短叹，琢磨着自己胸口憋闷，该不会真的扁了吧，这一琢磨就琢磨到了排球部用的另一处较小的体育馆。 她远远地就看到了正在外面水池边上往自己脑袋浇水的赤苇京治，她默不作声地走到他身边，在他结束了之后先一步把他要的毛巾盖在他的头上。 赤苇京治一愣，拉过毛巾擦了把脸后将其挂在了头上，再抬头就看到了站在自己身边的小凑嘉禾。 “成功了？” “失败了。” 赤苇京治将这个消息带给了大桥雄太，这个强壮的男人再一次捧着被退回来的情书哭得跟个孩子似的，他甩着长长的鼻涕在球场上完成一击又一击的扣杀，似乎要将这心中的悲伤化作击破一切的动力—— “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只是长路漫漫，永无止境的追求看起来更像是一场谁把谁先耗死的较量。 小凑嘉禾没有办法叫大桥雄太放弃桃井五月，同样也没有办法让桃井五月放弃黑子哲也，此刻她唯一希望的仅有黑子哲也千万别喜欢上另一个女孩子，不然这出绝对会是内海亮这位常年脑内循环电视连续剧人士最期待的剧本。 小凑嘉禾坐在场下看了足足两场练习赛，等时间差不多了才跟此时在场下的赤苇京治打了声招呼：“好了，赤苇，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 “……你不要再跟大桥部长说入排球部的事了吗？” “不了。”小凑嘉禾耸了耸肩膀，经历了那些大起大落后她反而没那么鸡血了，“毕竟我没有帮成大桥学长，不算完成任务，看来我是跟排球部无缘了。” “……”赤苇京治下意识想要留住她，但话到了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毕竟这是小凑嘉禾自己的决定，“好吧，下周一见。” “嗯，回见。” 小凑嘉禾走到校门口的时候看到了桃井五月，她四处张望着似乎在找什么人，在看到她以后立刻露出了笑容跑了过来。 “太好了，你没有走！我就知道你应该还会去趟排球部！” “有什么事吗？桃井同学……你不会又要接受大桥学长了吧？！”小凑嘉禾惊恐地看着桃井五月，真要是这样的发展，她绝对会晕过去的。 不过所幸桃井五月露出了比她更惊恐的表情，头摇得跟什么似的：“没有！我对哲君可是一心一意的！” 她松了口气：“那是什么事？” “我也是后来才反应过来，我没有接受情书，也就是你没有完成入排球部的条件吧？” “……嗯。”小凑嘉禾点了点头，虽然她还没有明白过来她问这个干嘛。 “太棒了，这就是说你没入排球部吧！” “诶？” “其实这件事怎么说都跟我有一点点关系啦。”桃井五月有些尴尬地挠挠脸，但下一秒又双眼放光地对小凑嘉禾大声提议道，“既然这样，不如你来篮球部吧！” “……我来篮球部？”小凑嘉禾有些诧异于这忽然的提议。 “篮球部是我们学校最大、人数最多的社团，还依照实力分了一二三军，光是经理就有好几个，正好我们最近也缺人，跟部长和监督打个招呼就行了，而且我把这个想法跟赤司君说了一下，他也答应了。” “……这个。” 其实加入篮球部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她一想到最近跟篮球部扯上关系的事就觉得头疼，加上灰崎祥吾也在篮球部，她怎么想都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 “谢谢你的好意，可是这几天下来，我觉得自己都快失去站在篮球部面前的勇气了。” “真的没关系啦，他们只是精力旺盛过头了，而且请一定相信我，他们现在一定是更加佩服你的勇气和胆量，从各种意义上的。” “……我怎么一点都听不出夸奖？”小凑嘉禾无力地扯了扯嘴角。 “唔，如果你真的在意这些事，也不用太担心。因为我们真正需要经理的其实是二三君，现在一军有我还有另外两个三年级的学姐在，所以暂时不需要人。倒是二三军……”桃井五月说着说着还开始叹气了气。 原来之前担任篮球部经理的前辈把工作交接下来后，他们就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经理。虽然现在想进篮球部做经理的女生很多，但多数都是奔着一军的几个去的。当她们知道要负责连练习用的体育馆都不在一个的二三军后，大多都已经不太愿意了。加上篮球部不管是一军还是二三军的训练量都很大，经理需要负责的事也就更多更累。这么一来一往的，篮球部都已经换过好几个经理了。 “虽然也不知道哪儿的信心，但我觉得你一定可以的！” “……二三军啊。”小凑嘉禾点点头，这倒是可以琢磨琢磨。 桃井五月见小凑嘉禾的表情有了松动，立刻笑着握住她的手：“那这样吧，反正后面两天是周末，正好你也可以考虑下，下周一给我答复吧！” “好！那咱就周一再议！” 小凑嘉禾回得义薄云天，只是现在真的得快点回家了。 小凑嘉禾离开篮球部的两小时后—— 灰崎祥吾来到篮球部时，这天的部活都已经结束了，场上没有完成今天份额的人仍在继续练习，看起来真是碍眼透了。 “想什么呐？！还不给我去换衣服！”虹村修造在后面对灰崎祥吾大吼了一声。 “啊，知道了，知道了。”他挠着头发随口应了句，随后走进了更衣室。 说起来也真是可恨，他是不知道被篮球部的哪个人打小报告打到虹村修造那儿去了，在翘部活去打电玩的时候被虹村修造逮个正着，硬是被绑过来要完成今天的份额才能确保自己的人身安全。 ——真是烦透了。 更衣室里头早就没人了，他不爽地解开身上的校服，拉开柜子找自己的篮球服，一不留神还把口袋里装着的几枚买汽水的硬币弄掉了滚满地。 “妈的。” 他低声骂了一句，然后弯腰去捡，而当他要捡回最后一枚时，忽然被另边柜底下的一截粉红信封吸引了目光。 “这个是……” 他从柜子底下将那东西抽了出来，果不其然是封情书样的信封，还长得特别眼熟，确实跟之前小凑嘉禾那个胖妹朋友手里的那封很像——也就是据小凑嘉禾说是她要送给黄濑凉太却被不小心送错的那封情书。 灰崎祥吾的目光冷了下来，他不是什么会尊重别人的个性，于是下一秒就把那封信拆了个干干净净，而后他看到了全部，那封信件上面起头的“灰崎同学”和落款的“三森一夏”都只说明了同一个事实。 灰崎祥吾捏紧了手中的信封，咧开嘴笑得可怕—— “还真有你的，嘉禾妹妹。” 第16章 -运动第十六天。 周六一大早，小凑嘉禾难得窝在被子里睡了个懒觉，快要九点的时候接到了黑尾铁朗的电话，说是研磨研学回来了，叫她快点出门。 小凑嘉禾有点懵，呆滞了三秒后蹭得从床上跳了起来，一顿迅猛洗漱后跟小凑直打了招呼，杀到门口的时候估计连十分钟都没有。 她冲到楼下的时候看到了黑尾铁朗握着个手机，看到她时目瞪口呆—— “哇唔，阿禾你的起床速度可真是又刷新纪录了。” 小凑嘉禾没力气讲话了，对他扯起个骄傲的笑容，却被没忍住一声咳破坏，刚才确实跑得快了点儿。 不过，那都是值得的—— “研磨！” 小凑嘉禾恢复内力后一个冲刺奔到黑尾铁朗边上那个黑发少年面前，那正是之前去京都研学的另一位幼驯染孤爪研磨。 “好久不见！”她高兴极了，一把抱住了孤爪研磨，就差转起圈圈了。 孤爪研磨一愣，站在那儿任她抱着跳着，过来片刻嘴角才微微扬起：“嗯，好久不见。” “喂喂，阿禾你要不要这么区别对待啊，看到研磨就这么高兴。”黑尾铁朗站在边上一副受到了莫大伤害的表情。 “我乐意！”小凑嘉禾撒开了手，对着黑尾铁朗眯眼笑了下，又转头对孤爪研磨说，“怎么样？京都好玩吗？！” “唔……还好，就是有点累。” 孤爪研磨微微蹙起了眉头，他本来就不是很喜欢这类校外活动，唯一庆幸的是这几天天气不是很热。 “对了，这个……”孤爪研磨想到了什么，把手上的一袋东西提了提，“是点心，带给你的。” 小凑嘉禾都忍不住想鼓掌了，这正不愧是自小打下的情谊，礼物买得实在太精准了：“你真是太棒了，连我没吃早饭都知道。” “少来，你别给我现在就拆，这大包小包的你难道要带着一块儿走啊。”黑尾铁朗先一步阻止了小凑嘉禾，就知道她耐不住想要打开往嘴里塞了。 “啊？”小凑嘉禾失落地挎下了脸，嘴里嘟囔了句，“去哪儿啊？我还饿着呢……” 她话没说完嘴里就被塞了面包进来，嘴巴还在动，但也就只能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黑尾铁朗收回塞面包的手，一脸“我果然没猜错”的样子：“就知道你肯定没吃早饭，看我对你多好。” “……”孤爪研磨在边上一声不响，他只是单纯地在思考要不要趁现在先走。 没等小凑嘉禾表个态，黑尾铁朗便熟络地拿胳膊肘搭上了她的肩膀，笑得有够灿烂：“走啦，阿禾。” 小凑嘉禾打了冷颤，一把咬下自己嘴里的面包嚼了嚼，是她喜欢的芝士味，然后撇了眼那搁在自己肩上的手臂：“拜托，庄重点。” “跟你还庄重什么。”黑尾铁朗这么说着就拽住了小凑嘉禾，另一只手则非常及时地抓住了刚要准备走开的孤爪研磨，然后对他同样报以灿烂的笑容，“别以为我没看见你，研磨……你们俩可一个都别想逃。” “……我知道了。” 说实话，小凑嘉禾其实在黑尾铁朗说要去一个地方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数了。不过，这会儿真的看到这眼前熟悉的场地后，她还是忍不住眼皮一跳。 “……我肠胃炎还没好，先走一步。”小凑嘉禾转身要溜，却不想一转头就撞上了黑尾铁朗的胸口，还有点儿疼，“你这胸也太结实了吧，跟钢板似的。” “那是你自己脑门不经撞，而且刚才面包往嘴里塞得那么快，别想拿身体不好蒙我。”黑尾铁朗回得毫不客气，同时也把小凑嘉禾堵得严严实实的，抛起排球又牢牢接住，“你可别想逃，上回你可是答应过我，要陪我们练习的哦。” 小凑嘉禾震惊地看着那颗排球：“……这么大个球你都是从哪里掏出来的？” “这你就不用管了。” “不是真要打排球吧？”小凑嘉禾耷拉了脑袋。 “阿禾，你的反应太慢了。”孤爪研磨来的时候已经认命，反正这样的事从小到大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 黑尾铁朗拍了把他的背：“研磨也是，你都歇了快一礼拜了，打起点儿精神！” 孤爪研磨低下头轻声嘀咕了句：“明明才我从京都回来。” “好啦好啦，还是老规矩。”黑尾铁朗把两个人往前面一推，那样的笑脸还是跟小时候的一样。 小凑嘉禾和孤爪研磨往前一顿，对视一眼后同时向后看去黑尾铁朗，有一瞬间他们就好像回到了很小很小的时候，那时候也是黑尾铁朗强拖硬拽着两个人到这片空地，然后拿出了排球说着这是多好玩的一个东西。 黑尾铁朗站在稍远处，他抛出篮球轻拍了下，那一个小小的弧度后落到了小凑嘉禾的怀里，随后朝她爽朗地一笑：“来吧，久违的三人训练。” 啊，要断了要断了要断了…… 小凑嘉禾第不知道多少次去弯腰捡球，先不说这一脑门的汗，就连身上的衬衣都有些被汗浸湿了，还有这一弯一直上百回得都快把老腰折断了。 这种她抛球给二传的孤爪研磨，再由他连接给副攻手的黑尾铁朗击球，最后再由她去把球捡回来，此等循环作业只用一颗球实在太容易肾亏……哦不，腰肌劳损了！ 这样的训练持续了几小时，黑尾铁朗特有良心地把手一挥，说要请他们去大吃一顿。于是小凑嘉禾振臂高呼万岁，只有孤爪研磨擦着汗沉默了，仅露出了个不想说话的表情。 然后他们来到了全球知名品牌、深受广大消费者喜爱，同时蝉联百货及批发零售业第一名的……7-。 “不是吧，说好的大餐就是便利店？”小凑嘉禾抽动了嘴角，转头看向了刚才还气吞山河说请客的黑尾铁朗。 “不好意思，今天忘记带钱包了。”他笑起来的样子可真没看出来有多不好意思。 “算啦，便利店就便利店吧，我也挺喜欢的。”小凑嘉禾变脸特快，一脚已经踏了进去。 “阿黑你太小看阿禾了。”孤爪研磨第二个走了进去。 黑尾铁朗琢磨了下这话，小凑嘉禾确实是个能在便利店吃穷他的人，赶紧跟着跑了进去：“喂！阿禾！有话好好说！” 于是小凑嘉禾在微笑地表示绝对不会胡来以后，黑尾铁朗才去中岛柜那里看中午吃什么，孤爪研磨一进门就立在杂志架边上。 她晃了一会儿，刚才动了会儿出的汗还没散去，琢磨了下又绕到了饮料的冰柜前头，看了半天要喝什么，但拉开柜门后还是习惯性地去拿了冰可乐。 只剩下最后一瓶，看来她运气还不错。 不过正在她要去结账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个骂咧咧的声音—— “嘁，竟然连百事都没有！” 她愣了下，低头看了看自个儿手上的那瓶可乐，还真就是最后一瓶的百事。她本来也不是什么百事党，可口可乐也能喝得很高兴，所以打算做个好人把手上的百事让给那位对品牌有巨大执念的顾客。 可当她转身看到了一个不知道是飞机头还是花轮头的黑发少年后，她有点想收回以上所有的想法了—— 天哪，这个人看起来好凶啊！眉目竟然比大魔王还可怕三分！ 小凑嘉禾愣了三秒，然后准备再转身，反正店铺肯定有货可补，这个好人她还是别当了。 可好死不死的，就在这么三秒钟的时间里，那个飞机头少年忽然向她看了过来……不对，准确地说是向她手中的百事看了过来，并且双手插着口袋迈开了步子向她走来。 他穿着不知道哪所学校的制服，就是穿法特别不羁，外套里头的衬衫扣子没一个找对了地方，再加上这飞机头的配置和凶恶的表情，俨然是一副要收保护费的架势。 这当然把她吓到了，店铺不补货总不能也赖她吧？！ “喂……”飞机头的声音非常低沉沙哑，一个大写的man。 “啊，这位同学，你是要百事吧？”她强装镇定，甚至露出了自然的笑容，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 飞机头少年愣了下，是没想对方会先开口，然后又应了声：“啊。” “真是太好了，在这个世上原来还有同道中人，我也非常喜欢百事！每每喝起都双目含泪，甚至会思索没有百事的世界会是怎样的？”小凑嘉禾作势远目了下窗外，目光甚至闪现了水光，然而下一秒她就将手里的百事一把塞进了飞机头的手里，“但是我看你的气质超然，想必比我更与这瓶百事相配，想那茫茫人海中，每一瓶百事都应该有一位惜他爱他之人，你也一定要珍惜。” 飞机头少年听了小凑嘉禾这么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只有半边眉毛越挑越高，最后回了句：“你唧唧歪歪都在说些什么？” “……呃。”小凑嘉禾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唧唧歪歪了半天到底在说什么，干脆把百事一给了事，“总之，让给你了。” 飞机头少年也爽快，把东西一拿就走向收银台准备结账了，不过两步之后还是抬手说了句：“多谢啦。” 看来飞机头少年人还不错，虽然口气还是很凶狠就是了。 小凑嘉禾最后拿了瓶可口可乐，结了账后先一步坐到了店内休息区的圆形转椅上晃着腿。可她刚要拧开瓶盖，两罐饮料就一左一右地忽然出现在她面前，一个红豆汤一个奶茶。她抬头看看，黑尾铁朗和孤爪研磨各自拿着罐饮料杵在她面前，仿佛在用实际行动在告诉她什么叫任君选择。 她抬了抬眉，两手分别指向那两瓶明摆着是从热罐机里拿出来的饮料，却还是不死心地问了句：“热的？” “你说呢？上次就跟你说少喝点冰水汽水。”黑尾铁朗朝那冰可乐抬抬下巴，接着说道，“你真以为自己的胃是铁打的？” 孤爪研磨点点头，也跟了一句“阿黑都跟我说了，以后还是禁冰汽水吧，阿禾。” 小凑嘉禾放下了可乐，举手投降：“好吧，你们赢了。” 十五分钟后，三个人都在休息区边聊天边解决午饭。 正吃着热包子的小凑嘉禾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正好趁两人都在，征询下他们的意见。 “对了，有一件事跟你们说。”小凑嘉禾喝了口红豆汤，润了润嗓子，再接着开口道，“我正在考虑要不要去我们学校篮球部做经理。” 黑尾铁朗和孤爪研磨听了这话，正在吃饭的动作同时一顿，然后蹭得转头看向了她，简直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尤其是黑尾铁朗，嘴里还有两口饭没嚼，两颊鼓当当的，看起来还有点儿蠢。 “……两位，天还没塌呢。” 她去做经理就这么吓人吗？！ 第17章 -运动第十七天。 “你俩有意见？” “我没有。” “我也没有。” 小凑嘉禾捏了个下巴：“你们要不要来点儿有建设性的意见？” “你希望听到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黑尾铁朗叼着根关东煮的签撇撇嘴。他心里其实有些憋闷，从小到大他无数次威逼利诱小凑嘉禾跟他们一起去打排球，但都以失败告终，没想到最后被帝光的篮球部拐走了。 “这不是难以抉择嘛。” 孤爪研磨看了眼有些不爽的黑尾铁朗，转而对小凑嘉禾说道：“不过阿禾你怎么会突然想进篮球部的？你不是不喜欢运动吗？” “其实我只是无法拒绝一个美丽的少女罢了。” “……” “……” 小凑嘉禾看了眼再次头顶六个点的俩少年，尴尬地挠了挠脸：“好啦，我说实话。那个……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以前不参加社团只是想早点回家做点家务，不过现在好了，我爸的恋爱最近终于修成正果。” “诶？阿直恋爱了吗？”黑尾研磨有些惊讶，虽然有听说阿直之前有对一位女士展开猛烈的追求，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黑尾铁朗向来都直呼小凑直的名字，他们总是这么没大没小地互相称呼，据本人所说是男人之间的友谊不关乎年龄。 小凑嘉禾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准确地说是明天就去登记啦，婚礼的话应该会晚点办，不过对方已经搬过来好几天了。” 正跟她说话的黑尾铁朗身体一滞，就连向来喜怒不行于色的孤爪研磨也面露惊愕地看着小凑嘉禾。 他们都知道的，小凑嘉禾从小就没有放弃过的坚持，又或者说是那么一点可笑的妄想。 黑尾铁朗犹豫着开了口：“阿禾你……” “我没事啦。”小凑嘉禾开口打断他，她摸了摸手腕上母亲离开时送给她的的红绳，其实也知道他会说什么，“虽然比我预料得早些，但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毕竟这么多年了，妈妈……别说回来了，现在就连一点消息都没有，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地接受新的家人。” “你真的不要紧吗？忽然这么正经反而觉得你怪怪的。” “喂，你什么意思啊？！”小凑嘉禾提亮了声音瞪了眼黑尾铁朗，又不爽地抓了两下头发，“好啦，我是有点不高兴，本来以为自己很懂事，没想到还是差了一点点。” 黑尾铁朗挑了半边眉，看向已经站起来的孤爪研磨：“你觉得呢？研磨。” “不清楚，但至少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了。”孤爪研磨的视线从刚才就没从小凑嘉禾身上离开过，他说话间已经起身径直走来停在她面前，那对如猫一般琥珀色的瞳仁更近距离地紧紧盯着她的眼睛，“阿禾是故意的吧。” 小凑嘉禾被看得莫名心虚：“啊？” “那瓶过期的可乐，是故意喝的吧。”他的话里没有任何询问，是认定了这就是事实。 “哈？”黑尾铁朗比小凑嘉禾先跳了起来，指着她大叫，“你疯了吗？！正常人会做到这种地步吗？！” “……” 说实话，这件事被研磨一言道出小凑嘉禾还是很吃惊的，但又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此时的两人，她忽然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啊，真是的。”她笑了，这次是真心实意地露出了宽慰的笑容，而后有些故作懊恼地挠着头发，回答却再也没有任何躲避，“没这么夸张啦，只是那个时候想找点东西喝，可找了半天就在橱柜里找到了这么一瓶可乐，还是去年过年的时候超市打折买的。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痛饮三百杯了，想着反正喝不死人就……” “就干脆喝完了？”黑尾铁朗接了一句，嘴角却已经抽个不停了。 小凑嘉禾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接着说道：“一不小心……哎唷，我知道了啦，以后会长点心的。” 黑尾铁朗指指边上那刚被遗弃的可口可乐：“我可没看出来。” “从今天开始，从今天开始……”她弱弱地跟了两句，不过琢磨了下觉得问题好像跑偏了，“等等，我不是在问你们有没有建设性的意见吗？” “好吧。”黑尾铁朗拿她没有办法，只好继续回到那个建设性上，“你加入篮球部我真的没有意见，不过在我看来排球是最好的。” “我跟我们学校的排球部有缘无分，说来话长，我就不展开了。” “那就篮球部吧，我一直都说你这么好的身体素质不去感受下汗水真是太可惜了，所以你还有什么犹豫的吗？”黑尾铁朗已经想不到其他好建设的了。 “这个也说来话长，但估计跳不了，其实这跟出现在我家的……大魔王有关。”小凑嘉禾又忍不住仰望了下天空，心底一阵悲凉。 “哈？” 黑尾铁朗和孤爪研磨面面相觑，要眼神在交流是不是太久没见，他们已经跟不上小凑嘉禾说话的节奏了。 小凑嘉禾深吸一口气，打算把这件事从头开始说起：“其实大魔王是……” 说话间，伴随一声“叮咚”，便利店的自动门打开了，然后小凑嘉禾就彻底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白天不能说人—— “哇唔，瞧瞧我看到了谁？” 灰崎祥吾光是用声音就足以让小凑嘉禾头皮发麻，那大概就是发自内心深处的厌恶，自前天的不欢而散后她就没见过他。 黑尾铁朗当然不认识灰崎祥吾，但他看了眼小凑嘉禾忽然冷掉的表情后也知道来者不善。 灰崎祥吾也打量起了跟小凑嘉禾坐在一起的两个男生，身上穿的运动服是别校的，他随即露出了讥讽的笑容：“看来你的本事还蛮大的嘛，约会都能同时跟两个约。” 黑尾铁朗听了这话倒是不急不躁，他站了起来，毫不客气地挡在了灰崎祥吾面前，这两人身高相当，气势上丝毫没有弱掉。 然后就在所有人以为他要发怒反驳的时候，他忽然伸手环住小凑嘉禾的肩膀，抬头对灰崎祥吾笑得要多友善有多友善：“对啊，我们就喜欢三个人约会。” 小凑嘉禾心里一个卧槽瞪大了眼看向了边上胡说都说得那么理直气壮的黑尾铁朗，换回对方一个咧嘴坏笑的眨眼。 灰崎祥吾吃瘪地冷哼了一声，但毫无就此打住的打算，他抬起两手对着小凑嘉禾又一下没一下地拍了起来：“还真是厉害呢，有人这么护着你。” “灰崎祥吾你到底要做什么？”小凑嘉禾站了起来，怀疑灰崎祥吾是不是一天不找自己的茬就浑身难受。 “来便利店当然是买东西啦，难不成跟你们一样约会啊？”灰崎祥吾发出了嗤笑声，随后像想到了什么似的顿了下，嘴角的笑意又加深了三分，“对了，你不是才跟黄濑那小子送情书告白吗？你现在这样是不是胃口太大了？” “…………” 小凑嘉禾脸色一变，就连黑尾铁朗和孤爪研磨听了这话后都朝她看来过来，对他们而言小凑嘉禾这个向来在某些方面缺根筋的人会送情书，这诡异程度就跟她说要参加社团一样不可思议。 小凑嘉禾干咳一声，侧头对他俩转了转眼珠子：“干嘛？我是少女，送个情书怎么了？” “没怎么没怎么……”黑尾铁朗跟孤爪研磨同时摇了摇头，连节奏和频率都一模一样。 灰崎祥吾就像在叹息似的摇了摇头：“你说要是黄濑知道你这么会交朋友，会不会很伤心呢？” “所以说你到底是谁啊？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废话。”黑尾铁朗的脸上没了笑意，他冷下脸来拦住了灰崎祥吾看向小凑嘉禾的目光。从小到大都是他保护两个小的，哪怕到了现在也没有人可以当着他的面这么欺负小凑嘉禾。 “哇哦，你是要跟我动手吗？”灰崎祥吾看着黑尾铁朗，他微眯起了眼睛，眼底淡薄的冰凉后是逐渐蔓延开的兴奋，“那还真是求之不得呢。” 小凑嘉禾见状后立刻拦在了两人中间，她知道灰崎祥吾是真的会动手，她并不想因为自己而连累到黑尾铁朗。 “看来你还要躲在娘们儿身后。” “……”黑尾铁朗在沉默中抬起了下巴，拳头也早已捏紧。 “阿黑。”孤爪研磨拉了把黑尾铁朗，他看得出灰崎祥吾浑身充满的恶意和毫不遮掩的挑衅，如果真的动起手来，只会正合他意。 灰崎祥吾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他本来也没打算在这里浪费时间，只是看到小凑嘉禾就没来由的烦躁。 他侧眼看到了桌上一瓶没有开过的可乐，伸手拿了过来就拧开往嘴里灌，发出个刻意的叹声后说了句：“果然还是别人的东西更合我的口味啊。” 灰崎祥吾这么说完以后就拿着可乐走了。 “这下你们应该明白了。”小凑嘉禾看着灰崎祥吾离开的背影，他喝光了可口后随手一扔，垮着背跟街头几个穿着不良的年轻人打了招呼，“那就是出现在我家的……大魔王。” 黑尾铁朗闻言有些惊愕：“……阿禾，这到底怎么回事？” “啊……我会告诉你们的。”小凑嘉禾愤愤地捏紧了自己的饮料罐子，然后豪迈地饮尽手中还剩下的一半，用力拍回桌上，“不过看来现在我也不需要什么建设性的意见了，我已经决定加入篮球部了。” 然后告诉大魔王，什么叫做是可忍孰不可忍！ 第18章 -运动第十八天。 小凑嘉禾回家的时候看到原田良宫和灰崎祥吾的拖鞋都在玄关放着，显然都不在家。她一边拖鞋一边对着屋里喊了一声：“爸爸，我回来了。” 小凑直闻声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他穿着粉红色的围巾，手中提着个大勺：“哦！宝贝你回来了！” 小凑嘉禾拖着特疲惫的身体趴在客厅的餐桌上：“真是累死我了。” “诶？今天干嘛去了？” 小凑嘉禾晃荡着脚，抬手扶了下脖子：“跟黑尾跟研磨他们去练习排球了。” 小凑直趴在厨房的门上，神色忽然纠结了起来：“那俩小子倒是好久不见，不过……就算是他们，宝贝你也不能随便就跟着跑了！” “……你能不说得这么有歧义吗？” 小凑直嬉皮笑脸地凑了过来：“这不是青春期的危机嘛，咱不得不防。” 小凑嘉禾看着他那隆起的肌肉摇了摇头，忍不住想起以前他每回都在家门口抡着杠铃等她放学回家的样子，这怎么看都觉得他才是最危险的那个。 “对了，你在煮什么？”小凑嘉禾用力闻了两下，没有平时他准备晚安时混杂一堆的奇艺香味。 “粥！” “诶？这么清淡可不像你。”小凑嘉禾知道的小凑直可是典型的无肉不欢。 小凑直不好意思地捂个脸：“其实我最近在减肥。” “……”小凑嘉禾抽了抽嘴角，再次看向他的肌肉神情纠结，不过想想喝粥也挺好的，正好养养前两天她作死地也没好好照顾的胃。 她伸长了脖子：“什么粥啊？” “那当然是最棒最可口的……”小凑直说得神秘，微妙的停顿后揭晓答案，“白粥啦！” “……”小凑嘉禾无奈地摇个头，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于是决定去开辟个美好的新话题，“对了，我下周开始会去参加社团，帝光的篮球部。” 小凑直一愣，半天都没有接话。 小凑嘉禾凑了过去，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也不会也吓坏了吧？” 他才回过神，露出了笑容：“可是宝贝你不是不喜欢参加社团吗？” “正好朋友有介绍，而且你也知道我们篮球部可是很厉害的，我也是时候感受下青春了。” “诶？！所以是男子篮球部吗？！” “……你要是敢用奇怪的理由阻止我的话，我就再也不要跟你说话了。” 小凑直一秒收回震惊脸，再次展露微笑：“当然不会，就是想给你准备点防身武器。” “……你敢拿出杠铃的话，我也不会再跟你说话了。” “诶？！” 面对小凑直的失落和纠结，小凑嘉禾最后搬出了“灰崎祥吾不也在篮球部”这句话才得以解决。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原田良宫的加成，小凑直对灰崎祥吾总有种迷之信任感，其实她真的很想告诉他，说不定整个篮球部只有灰崎祥吾是需要举起杠铃防备的。 交代完这件事后，小凑嘉禾身心俱疲地从椅子上滚下来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宝贝，你良宫阿姨收衣服的时候发现你制服的扣子快掉了，就帮你重新钉了下。”小凑直在厨房一边搅着锅里的粥，一边转头对要走的小凑嘉禾说了一声。 小凑嘉禾一愣，她之前也发现那颗扣子有点儿松，打算之后去补的，没想到原田良宫会帮她钉了。 她扬了下嘴角，真情实感地说道：“嗯，良宫阿姨有心了，等她回来我会谢谢她的。” “不用这么客气啦。” “那我先去洗个澡哦，一身臭汗的。” “去吧去吧。” 小凑直听到了小凑嘉禾离开的脚步声，正在搅动的手忽然停住了，他犹豫了下才开口，只是那声音里没有了刚才的嬉笑，他说：“嘉禾，你其实可以不用这么懂事的。” 小凑嘉禾脚步停了下来，回身疑惑地歪了下头：“诶？爸爸你在说什么呢？” 小凑直转身平静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只是那样的神情没有维持三秒，他最后还是叉起腰来跟往常一样狂放地大笑：“叫你快点去洗洗刷刷出来喝粥啦！你亲爱的爸爸我可是苦苦钻研了一下午的食谱！” 她有些好笑，明明是白粥还能研究一下午的食谱，不过她还是很给面子的举起胳膊应和了一声：“放心！十分钟搞定！” 直到小凑嘉禾房间的关门声响起，小凑直叉着腰的笑容才慢慢凝固在嘴角，又是那样不可思议的平静。 如果不是今天帮小凑嘉禾放衣服回房间，他或许就没机会看到她压在枕头底下的胃药。那一瞬间他忽然意识到，原来这么久以来自己才是被迁就的那个。 他看着那锅噗噗冒着泡的白粥，忍不住问了自己：“……我是不是真的太失败了？” 小凑直和原田良宫在第二天去办了结婚的登记手续，一切都很顺利。这天晚饭本来是要邀几个亲戚朋友先一家不错的餐厅小聚以下，但最后在小凑直的强烈要求下取消了这顿晚饭，改成就在家里一家人踏踏实实地吃一顿。 可惜这天晚上灰崎祥吾还是没有回来，饭依旧凉了热，热了凉，最后依旧是小凑嘉禾和小凑直、原田良宫……哦不，或许现在应该称其为小凑良宫更加合适，依旧是他们三人一起吃了晚饭。 这天的菜色挺清淡的，三人的气氛也算融洽，但因为某人的缺席这顿饭吃得也失去了本来的意义， 小凑良宫虽然说着狠话说他要是再不回来，以后干脆就别回来了。但他们都看得出这话之后还是母亲的一份挣扎与悲伤。 只是这道题或许本身就无解。 就连身处相同处境的小凑嘉禾也不知道怎么才能真正地去解决，她能做的可能只是说一些听起来有点愚蠢的大道理，可所有的一切或许都需要一个过程，她同样也在努力接受小凑良宫、接受这个新的家庭。 至于灰崎祥吾，如果他从内心就拒绝了一切，那最后可以采取的措施可能只有痛殴他一顿，告诉他这个世界不会迁就任何一个人—— 包括他。 迎接周一清晨的照例是小凑直鸡飞蛋打式的早餐和日常叮嘱，而直到她出门灰崎祥吾都没有起床。而与以往不同的，小凑直跟小凑良宫一起站在玄关送她，在笑着朝她挥了挥手的同时递过来了半块砖—— “宝贝，在社团要玩儿得开心哦！” 小凑嘉禾眼角一跳，好半天后才抽着嘴角接过了那半块砖装进兜里：“……我会的。” 她离开家后没有直接去学校，而是在拐弯处等着灰崎祥吾。便利店遭遇一番之后她都没怎么见过灰崎祥吾，所以这迟到了两天的决意，她绝对要在去学校之前搞定。 二十分钟后，她成功等到了灰崎祥吾，他抓着有些凌乱的头发，哈气连天地向她这边走了过来。 小凑嘉禾深吸口气后就像个要打劫的抢匪一样冲了出来半路截住灰崎祥吾，后者吓了跳，等看清那是谁以后又露出了厌恶的表情，就好像欠了他十七八万一样。 她才懒得管他是否乐意一大早就看见自己，只是倔强地向他抬头宣誓般地说道：“大魔王！我是不会向你屈服的！各种意义上的！” 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学校，她都不会再因为怕招惹麻烦而轻易跟他妥协，她所视为珍宝的东西也会拼尽全力地去保护。 “……你一大早的发什么神经？”灰崎祥吾拉长个脸，口气差得很，因为没睡醒，他的心情本来就够糟糕的了。 小凑嘉禾见大魔王不为所动，琢磨着这一定是自己的气势还不够，于是顺势从兜里抄起了小凑直给的那半块砖高高举起。 这再次把灰崎祥吾吓了一跳：“你干嘛？！谋杀啊？！” “我小凑嘉禾一定说到做到！” 她这么说了后想再把砖装回口袋，可又觉得这动作一做气势又弱了，所以干脆把砖塞进了灰崎祥吾的手里。然后头一转从身后抡出了辆自行车架到身边，两腿一迈就垮了上去，再把砖从懵逼的灰崎祥吾手里拿了回来。 “记住！说到做到！” 小凑嘉禾再一次高呼，然后两脚一踏，车轱辘就带着她飞驰了起来，留下灰崎祥吾一人在风中凌乱。 等确定把大魔王甩得远远的了以后，小凑嘉禾才心满意足地把那半块砖往包里一塞。 你问她为什么不扔？ 开什么玩笑，按照小凑直的尿性，他绝对会在晚上检查这块砖还在不在她身边的。 而且也多亏了这块砖，她才有幸又瞧见会大魔王变脸的样子，还有提早备着这辆自行车也堪称完美，她终于一洗之前被他俩长腿一迈甩几百米的耻辱。 不过泉田奶奶这车蹬起来还真是轻便，据说这是她孙子塔一郎之前因为改去骑公路车而留下的，现在被她拿来物尽其用了。 回头她真该跟塔一郎好好道声谢。 小凑嘉禾愉悦地骑行了一路，远远看到了前方有个熟悉的黄毛高个，于是她两腿一蹬轻松越了过去，而后刹车停下、单脚落地，转身的同时对身后人凹了个自以为很帅的姿势—— “黄濑同学，要不要我载你去学校？” 第19章 -运动第十九天。 黄濑凉太看着英姿飒爽的小凑嘉禾，好一会儿才接上话：“小嘉禾？你怎么骑车去学校了？” “这不是追求下速度吗？”小凑嘉禾眉飞色舞的，心情真是好得不行，她又拍了拍自己的自行车，对黄濑凉太说道，“嘿，黄濑同学，要不要搭我的车？” 黄濑凉太看着小凑嘉禾，她的脸因为刚骑车的关系红扑扑的，眼睛因为兴奋看起来特别闪亮，就像个刚拿到心爱玩具的孩子一样，配合骑车还与以往散发不同的绑了个高马尾，说话的时候一甩一甩的。 他看着这样的小凑嘉禾忍不住笑出了声，然后在她稍显疑惑的目光下说道：“小嘉禾，你确定你能载得动我吗？” 小凑嘉禾不乐意了，虽然她不怎么热爱运动，但平时可没少搬动小凑直那重得要命的杠铃，她举起手臂做了个大力水手的姿势：“我可是有肌肉的人！” 黄濑凉太凑了过去，特帅气地比了个跟她一样的幼稚姿势，然后冲她咧嘴笑了笑：“我也有肌肉哦，而且……” 他说话间停顿了一下，站直后拿手在小凑嘉禾的头顶那儿比划了下，她刚好差了他一个脑袋的高度，他没有接着说，只是对小凑嘉禾笑得更灿烂了。 小凑嘉禾嘟起嘴，兴致缺缺地放下手嗯了两声。 黄濑凉太好笑地把手搁在了她的头顶：“好啦，不闹你了，难道你不知道现在骑自行车是不能载人的吗？” “诶？” 黄濑凉太又貌似特好心地凑到她耳边补充了句：“被逮住的话最高要罚两万的哦。” “……卧槽。” 小凑嘉禾擦把汗又抚了把自己的心口，真是没骑过车上街，平时又不看书不看报的，差点就被自己给暗算了。 她看着黄濑凉太的目光都带上了敬爱与仰望：“黄濑同学，你的恩情我谨记于心。” “不用那么夸张啦。”他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然后看到小凑嘉禾下了车走到他边上改为推行，又开玩笑地说道，“你不追求速度了？” “这不是遇到了你了嘛。” 其实在这一来二往间，小凑嘉禾早就把总被自己带进坑里的黄濑凉太当成了朋友，所以这总不能让他跟大魔王一个待遇，看着她绝尘而去的背影。 “所以改追求我啦？”黄濑凉太下意识地接了句，等说完了才发现自己这话好像拐到了另一个话题上，但脸上的笑容却没有一丝改变。 小凑嘉禾愣住了，每回跟黄濑凉太聊个小天都能感受到他实力撩妹的技能，还好她脸皮够厚，心里头异样的感觉也就一闪而过。 于是她拍了把黄濑凉太的后背也大咧咧地回了句：“哈哈哈哈这不是看你花容月貌吗？” 小凑嘉禾只当是回了句玩笑话，而后便不在意地推着车往前走。 要是这个时候她能停下来回头看一眼，她就会看到那个原本还很从容的少年愣在了原地，那白皙俊俏的脸庞因为她的话染上了不自然的红晕…… “诶？黄濑同学？……你捂着脸干嘛？牙疼吗？” “……没什么。” “对了，你膝盖上的伤还好吗？” “那个没事，就是蹭破了点皮。” “那就好！还有我决定加入篮球部了！” “这样啊……等等，你要加入篮球部？！！” 牙疼少年一秒痊愈。 到了学校门口，小凑嘉禾要去停自行车就跟黄濑凉太说再见了。 自从来的路上她跟黄濑凉太说了她今天会正式提交篮球部的入部申请后，这货就一路笑个不停，也不知道在傻乐些什么。 不过很快的，她也没工夫琢磨这些问题了，因为敏锐如她察觉到了今天的一丝异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小凑嘉禾进教室的时候觉得自己似乎从四面八方都收到了些注目，可当她一扭头对上那看着自己的视线时，对方又会默默调转方向。 诡异，太诡异了。 她困惑地坐到座位上，转身低头扭脖子来检查自己是否有异，但怎么看自己都跟往常一样，总不可能是他们透视了她的发现里头还带了半块砖吧？ 百思不得其解后，她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塞着耳机耍沉默的邻桌：“赤苇，什么情况？今天的我特别迷人吗？” 赤苇京治摘下一边的耳机，看向小凑嘉禾的目光透着非常复杂的情绪，他似乎在组织语言，可半天后说出的句子却十分简单粗暴：“听说你给黄濑凉太送情书的时候把灰崎祥吾给吐了？” “……………………………………………………” 小凑嘉禾听到这句话后整个人都傻眼了，只有嘴巴以愚蠢的姿态张大着，好半天都合不上。整个人被人绊了一跤摔进沼泽地一样，来不及求救就被人迎面甩了一板砖，砸得她头昏眼花、眼冒金星。 赤苇京治见她这个反应，心里已经明白这个今早传遍了整个帝光的传闻听着邪乎，但十有八、九就是真的。 他摇了摇头，唯有一声感叹：“祝你好运。” 小凑嘉禾闻言后收回了犯蠢的表情，短短半分钟后，她不知怎的就豁然开朗了，世上没有什么迈不过的坎儿，可为什么她望向天空时的心情会如此平静？ ——那大概就是知道大限将至的感觉吧。 什么？你说这会不会夸张了点儿？ 不不不，这一点都不夸张。 她说过自己不喜欢招惹池面或者不良，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招惹了此等人物后会引来更麻烦的事，就好比学校里有着某人堪比邪教的粉丝会或者以又个某人为首的不良团体。 这下还真是一口气得罪两边，她最担心的事最后还是发生了。 小凑嘉禾不知道是以怎样复杂的心情貌似平静地度过了两节课。到了课间休息的时候，她淡定地走出门想去走廊看看蓝天白云，然后就遭遇了强而有力的碰瓷。 “喂！我说你撞我干嘛？！”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生狠狠地瞪着她，身后还跟着几个同系列的女生。 “……”小凑嘉禾抽了半边嘴角，天知道她正软弱无力着呢，哪儿能撞着人？而且这年头找茬的人是不是都拿同本脚本的？真是一点儿新意都没有，简直一星差评。 “跟你说话呢？！装聋作哑做什么？！” 小凑嘉禾揉了揉耳朵，忽然惦记起了她包里的半块砖，可琢磨了下还是算了。然后她懒懒地抬起眼皮开始打量那拦住自己去路的女生，开始思索她是哪个阵营的。不过很快她发现自己根本不用思考，因为她看到了那站在不远处冷眼看着这边的女生，正是之前跟灰崎祥吾在校门那儿嬉笑、后来又在她送作业时撞过她的那个女生。 原来不是拿了同本脚本，而是原先的演员转职幕后做起了导演。 小凑嘉禾不想扯这些有的没的，可刚要发话让那些女生好自为之，后方又忽然杀来了另一队女生，装着打扮跟之前那波比起来真是小清新了不少，但是气势上完全没有要输的意思，相反还表现得相当从容冷静。 “同学，你们在干什么？”小清新的队长打量着那花枝招展的女生，不客气地还口道，“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请去教职工室找老师或者是风纪委员好吗？” “你又是谁啊？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我就是这么爱管闲事。” …… 小凑嘉禾被夹在了中间，最后都有了去搬一把椅子过来坐着慢慢看的冲动，这女子高中生之间的斗嘴可真是令人大开眼界、不得不服。 她不是没想过阻止，可一点用都没有，甚至到了最后，两方都快把她架空了，完全忘记了她才是事件的中心人物。 同样对眼前的一幕叹为观止的还有赤苇京治，他只是听到外面有吵闹的声音后出来看看，甚至都准备好了适当地为邻桌解解围，结果没想到这突然就演变成了另一场战局。 他淡淡地向自个儿邻桌看过去，不紧不慢地说了句：“真是厉害呢小凑，竟然连女生都为你疯狂。” 这吐槽真是直击小凑嘉禾的心，她扯扯嘴角又抹了把汗：“我、我也很震惊，原来自己这么厉害。” 而这场无端端开始的闹剧到了最后自然是以不欢而散告终，只是那看似是站在她这边的小清新的队长没有跟另一队人马一样离开，相反还走到了小凑嘉禾面前，这让后者颇感不安。 “你是小凑同学吧？”那女生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那力道还不轻，“你的事迹我们都听说了。” “……事迹？”小凑嘉禾扭曲了半边脸，怎么整得她跟女英雄似的？ 那女生用力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身后跟着她的几个妹子:“其实我们都是给黄濑君送过情书表达过心意的人！” “……啊？” “所以！欢迎加入黄濑凉太粉丝团！” “…………” 第20章 -运动第二十天。 小凑嘉禾从未感受过这般的热情，那几个女生团团围住她，然后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总得来说就是个暗恋黄濑的民间组织。 “放心吧，小凑同学，我们绝不会让你落单的。” 面对这样的邀请，小凑嘉禾尴尬极了，虽然她们帮她挡了些麻烦，可天地为证，她对黄濑凉太可没什么邪念，这帅归帅的，又不能当饭吃，而且他们认识了才多久啊。 可她刚要解释自己对黄濑凉太没意思，转念又想到这事儿还牵扯三森一夏，不能暴露这个事实，她只好将嘴边的话又改口道：“不好意思，我没有打算加入什么粉丝团。” “为什么？”为首的那个女生疑惑不解，对她而言组织才是最能温暖人心的。 这真是个好问题，小凑嘉禾想了三秒，只好做出深沉的表情，欲语还休地说道：“你不觉得一个人的暗恋才是最美好的吗？” 爱一个人并不是要无时无刻不围绕在他的身边。 她的发言震撼了当场所有的女生，她们如梦初醒般地杵在原地，好一会儿后才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自己恍悟的表情，甚至开始深思最近对黄濑凉太的应援是不是已经失去了初心。然而这并不表示她们会就此放弃，只是要就粉丝团的作业方式进行新的考量。 “小凑同学，我们理解了。” 她们这么说完后还是表示只要小凑嘉禾愿意，这荣誉会员的位置永远会给她留着，要是有人来找她麻烦，她们也不会坐视不管。 小凑嘉禾在那些个闪亮的目光面前表示了感谢，然后在心里默默琢磨着荣誉会员是个什么鬼。 三森一夏匆忙赶来的时候正好碰上闹剧的结束，小凑嘉禾扯着干笑跟那些女生说了再见，赤苇京治看着有股想鼓掌的冲动，倒是一边无关的围观群众已经慢慢散了。 “什么情况？”她有些茫然、 赤苇京治摇了摇头，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的事还是交给当事人自己交代吧，于是他选择了先一步回了教室。 三森一夏也没工夫管赤苇京治，直接上前扯住了小凑嘉禾，有些焦虑地说道：“嘉禾，今天是怎么回事？所有人都在说……” “说我给黄濑送情书还吐了灰崎一脸？”挥手挥傻了的小凑嘉禾接了话。 三森一夏迟疑地点了点头，看样子这话也已经传到当事人耳朵里了，她更加着急了：“嘉禾，这都是我惹出来的事，要不然我还是去跟大家解释清楚吧！” 小凑嘉禾听了这话回了神，她立刻拍上好友的肩膀阻止她：“一夏你别傻了，现在解释只会把事情弄得更复杂，保不准明天连四角恋的剧本都有了，到时候箭头乱飞的，还不知道要插死谁。” 三森一夏一愣，她知道小凑嘉禾说得没错，但是她怎么也没办法让自己的好友背这锅：“可是也不能……” “好了，真没关系。”小凑嘉禾及时打断了三森一夏的话，其实就在刚才她已经把这件事权衡利弊地想了一遍，“跟黄濑凉太表白送情书的女生估计都是论‘打’算的，多我一个也没关系，反正他又没接受，时间一长就没人记得我了啦。” “那灰崎祥吾……”三森一夏在念叨这个名字的时候有些犹豫，她始终都没能真正忘记这件事。 “那倒是有点问题。” 小凑嘉禾都能想象灰崎祥吾知道这件事以后会是怎样的一张臭脸，加上来学校前她还拿板砖明志来着，万一被他理解为是她散出去的这事儿，那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光是刚才的找茬小分队就烦透了。 但她心里想的当然不能说出来，而是扬起一张笑脸继续对三森一夏说道：“我觉得这种事传了出来，那位灰崎同学会比我们更乐意用铁拳让唧唧歪歪的人彻底关掉。” 三森一夏这才稍微安下心，抚抚胸口叹口气：“嘉禾你都不知道……一早听到这事我都吓死了，真怕有人会来找你麻烦。” “……事实上，已经来过了。” “诶？！”三森一夏愣了下，很快明白过来刚才跟小凑嘉禾挥手拜拜的几个女生可能就是来找麻烦的……不过来找麻烦的人会这么友善？ 小凑嘉禾耷拉下了脑袋，伸手勾住三森一夏的脖子往走廊的窗台上一靠，为她细细讲述了下这个不怎么长的故事。 三森一夏捏着自个儿的小圆下巴，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难怪了，听说黄濑君的粉丝团本来就不是火药味儿特重的那种。” “怎么说？” “一方面是黄濑君本人是模特嘛，对所有粉丝的态度都不错，也不会特别偏向谁。” “咦？……他是模特？！” “咦？……你不知道？！” “我还真不知道。”小凑嘉禾抽抽嘴角，她再次感慨起自己果然是个不读书不看报的，“总之，我现在知道了，一夏你继续说吧。” “哦。”三森一夏点了头，然后眼珠子往四周一转，忽然跟看见什么似的一蹦跶，然后悄悄指了下走廊的另一端，“你看到那个短发的女生没有？” 小凑嘉禾顺着那个方向看去，确实看见有个短发的女生跟她的伙伴站在那里聊天，说话间还笑得特别灿烂。 ……有点眼熟？ “看到了，那是谁啊？” 三森一夏在小凑嘉禾边上悄悄地说道：“同年级c组的百濑南朝，听说是黄濑君的幼驯染。” 小凑嘉禾在这话的提示下想起了这张脸，是那天跟三森一夏放学时看到在校舍门口跟黄濑凉太打招呼后一起离开的女生，她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于是竖起小拇指问道：“所以她是黄濑同学的这个？” “哎呀，嘉禾你含蓄点好吗？”三森一夏拍下了她的手，继续说道，“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听说两个人从来都没有承认过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不过大家都觉得他们就该是一对，毕竟从小就是邻居还一起长大，貌似从幼稚园开始连学校都是同一所。” “这样啊。” “所以嘛，这都甩出幼驯染的设定了，况且百濑南朝人长得漂亮，脑袋也好，性子更是没得说，这大多女生见到她也就止步了。” 小凑嘉禾点点头，远远打量着远处的百濑南朝，虽然没有过多了解，但就长相而言确实跟黄濑凉太很登对，不过话又说回来—— “一夏你怎么忽然知道这么多关于黄濑凉太的事？” 三森一夏嘿嘿笑了笑，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其实我只是觉得你跟黄濑君在一起也挺合适的。” “你啊。”小凑嘉禾伸出食指戳了戳三森一夏的脑袋，其实她也猜到她肯定在琢磨这些有的没的，“少替我操心了，我跟人家八字都没一撇呢。” “好吧。”三森一夏垂头丧气地应声。 小凑嘉禾正要收回看向百濑南朝的目光，没想她忽然朝她这边转了过来，两人的视线撞个正着。她有些尴尬，毕竟是自己在偷看别人，但没想对方还挺大方的，冲她扬起个笑脸后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嘉禾，你怎么了？” “没什么。” 刚被科普了那么多，小凑嘉禾脑袋显然因为高负荷运转都快卡机了，她决定早点儿回教室歇歇，不过还有件事儿得跟三森一夏说好—— “对了，一夏，我从今天开始就不能跟你一起回家了。” “那个没关系啦，所以是成功加入排球部了吗？”三森一夏摆摆手，原本跟小凑嘉禾一起放学的同路也就到校门的那一段而已，她也为好友终于愿意参加部活感到高兴。 “不是排球部，是篮球部。” “哦，篮球部啊……诶？！篮球部吗？！” 放学时分，在跟三森一夏保证了一天自己真的没有想不开后，小凑嘉禾终于振作了精神。她在中午去找桃井五月填好了入部申请也征询了老师的同意，这会儿收拾收拾就该去篮球部报道了。 她有些紧张，毕竟这次去篮球部跟前两次都不同，她在座位上做了五分钟的心理建设才一握拳拿包起身。 “喂，小凑。” 小凑嘉禾听赤苇京治喊了自己，便驻足回头：“怎么了？” 赤苇京治开口想要说什么，但看到小凑嘉禾今天不似往常放学那样兴高采烈就又问了句：“你准备回家了吗？” “没啦，我要去篮球部报道了，现在有些小紧张。” “……你加入篮球部了？” “是啊，还多亏了桃井。”小凑嘉禾扬起嘴角，说起来这缘分算起来还是赤苇京治的功劳。 而这才说到桃井，她本人就在教室门口出现了—— “啊！小凑！”桃井五月在看到小凑嘉禾后高兴地朝里面挥了挥手，提亮了声音说道，“快点哦，我们还要先去找杉本监督！” “来了！”小凑嘉禾应了声，又对赤苇京治打了声招呼后便急忙忙跑了出去。 赤苇京治见小凑嘉禾离开后才从抽屉里默默拿出了一份入部申请书，只是与她不同的，上面的社团填写的是排球部。 他的表情仍是那样淡淡的，辨不明情绪，最后又将手中的纸塞回了包里：“嘛，算了。” 小凑嘉禾在桃井五月的带领下去了二三军用的体育馆，虽然已经感慨过了，但还是想说帝光对篮球部的待遇实在是太好了。 帝光的篮球部成员分为一军、二军和三军，一军的体育馆是他们独用的，二三军是混用的，而他们又有各自的监督，而总监督白金耕造在非赛期则比较少露面。至于经理，一二三军分别有两名经理，除了负责的队伍不同，工作都是大同小异。 “所以有什么不懂的话直接问我们就可以了。” “好的，谢谢你桃井同学。” “不用这么见外啦，你叫我五月就可以了。” 桃井五月带着小凑嘉禾刚见完杉本监督，那是个约莫三十出头的男人，二军的日常训练就是由他负责。后来她又带她去见了另一位二军的经理，那是位漂亮的三年级学姐，名叫今川律子，据说国一开始就担任篮球部的经理，经验丰富。 转眼到了部活开始的时间，杉本监督召集了二军的所有人，简单地介绍了下新来的经理。小凑嘉禾看着眼前的二军成员，这个中间梯队差不多有五十多个人，倒不是全然陌生，其中有几个还是自己的同班。 她见监督引出了自己，便上前一步做了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小凑嘉禾，从今天开始担任二军的经理，请多指教！” 底下好些人听了新经理的名字后就纷纷跟边上的交头接耳起来，时不时还发出各种叹声词和笑声。 “喂，迎接新人要鼓掌知道吗？！”杉本监督对底下的人大喊了一声，他们立刻安静了下来，随后响起了不大也不小的掌声。 小凑嘉禾迎向那些多为好奇的目光，忍不住叹了口气，她其实多少也有了心理准备。 集合过后，小凑嘉禾回到场下后有些茫然，其他人都已经如往常一样开始正式训练前的热身，没有经验的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跟我去先把大家的水壶灌满吧。”今川律子走到她边上对她和善地笑笑，她手上提着装满空水壶的架子。 “好、好的！”小凑嘉禾也急忙忙拿过水壶跟在今川律子身边。 一路上，今川律子见小凑嘉禾仍有些不自在，便柔声地对她说道，“放轻松，他们其实都没有什么恶意的。” 小凑嘉禾点点头：“嗯，我明白的，学姐。” “做篮球部的经理也不难，就是有些累人，之后我会慢慢教你的。” 小凑嘉禾看着这么温柔的学姐，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道道金光，普照到她身上简直身心都得到了治愈。 她狠狠地吸了下鼻子，大声说道：“没事的！我不怕累也不怕苦！” 然而在这么大声保证的一小时后—— 小凑嘉禾扛着一堆毛巾堆里差点把腰给弄折了，她现在正要把所有人的都拿出去洗，这再一次教育了她，话这种东西千万不能说得太满。 今川律子则在她身后不安地问道：“小凑你不要紧吧？” 小凑嘉禾没说话，怕一张口就漏气了，就稍稍向学姐翘起两根手指比了个“ok”，便晃晃悠悠走了出去。 这会儿离部活结束还有一段时间，所以小凑嘉禾在看到灰崎祥吾时有些吃惊，但转念一想，正是这会儿见到他才正常，大魔王怎么可能乖乖地从头到尾参加部活？ 那时她还在外面洗毛巾，灰崎祥吾正好从一军用的体育馆走出来，一只手把外套甩在肩膀上，另一只手提着罐宝矿力，正有一下没一下地边喝边向这里走来。 他很快就发现了小凑嘉禾，递到嘴边的饮料一停，本就不佳的面色此刻看起来更加难看。一早上他被人吐一脸的事就被传遍了整个帝光，虽然不知道是谁干的，但他已经把绝对是先说漏嘴的内海亮胖揍了一顿。这会儿好不容易顺了点气准备早退，却没想又碰上这真正的罪魁祸首。 妈的……真是上哪儿都能看到她。 他嘁了一声，走到她面前时，发现了她正在洗篮球部统一用的毛巾。他想了早上她对他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现在终于明白了那是什么意思，原来她是加入了篮球部。 灰崎祥吾更不爽了，稍一用力就捏扁了易拉罐，狠狠丢在了小凑嘉禾面前：“你他妈的是不是就跟我杠上了？！这么阴魂不散！” 小凑嘉禾听到这话就自动过滤了，反正只要不触及底线，随便大魔王嚷嚷什么她都不会再皱下眉头。 “喂！跟你说话呢！小凑嘉禾！” “抱歉，灰崎同学。”小凑嘉禾抬眼看着灰崎祥吾，面色不改地说道，“我正在工作，请你不要打扰好吗？” “哈？工作？谁同意你来这儿了？！” “当然是监督了。”小凑嘉禾露出个“你个智障”的表情。 这当然触怒到了灰崎祥吾，他拽过小凑嘉禾正在洗毛巾的手不让她动弹，后者当然不愿意了，但一阵挣扎后忽然停下，看向灰崎祥吾身后惊讶地说道—— “啊！虹村队长！” 灰崎祥吾一听这名字，背上就一寒，下意识松开了抓着小凑嘉禾的手，想着被抓包又得挨揍了，可转过身后才发现身后根本什么人都没有。 “小凑嘉禾！” “啧啧啧。”小凑嘉禾摇摇头，不自觉又露出个“你果然智障”的表情，这大魔王的克星果然是虹村修造。 灰崎祥吾一拳头砸在了水池的台子上，他已经失去了耐心：“我警告你，你最好给我马上滚出篮球部，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如果我拒绝呢？” “那之后发生什么，就不要怪我了。”灰崎祥吾的脸色冷了下来，但有一点不得不承认，小凑嘉禾还是第一个敢这么反抗他的女生，不过这并不会妨碍他动手。 小凑嘉禾故作苦恼地思索了片刻，但到嘴边给出的答案仍然是：“可我果然还是想呆在篮球部。” 两人间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一时间僵持不下。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或许也仅有这次她当面彻底激怒了大魔王。 “啊，虹村队长……”小凑嘉禾的目光再次越过灰崎祥吾看向他身后。 灰崎祥吾冷哼一声：“同样的把戏你要玩多少次？” “哦？什么把戏？我也很想知道。”虹村修造的声音非常适时地在灰崎祥吾背后响起，明明是非常温和的声线，却愣是让人感到了一股寒流。 灰崎祥吾一个激灵打过，意识到大事不好，可刚要开溜就被狠狠地拽过了衣领，那可怕的声音比刚才离得更近了些—— “这不是灰崎吗？部活还没有结束，你想到哪里去？” “上、上厕所。” “真巧啊，我也想去。” 虹村修造就这么带着和善的表情一路将灰崎祥吾拖了回去，还抬头跟小凑嘉禾笑了笑，至于他手下的大魔王已经机体沉默了，脸上竟然露出了些许的生无可恋，真是太可怕了。 小凑嘉禾在原地扯扯嘴角，忍不住为自己的义理哥哥画个十字，哪怕他是个混蛋：“造孽啊，我明明都提醒他了。” 啧，她还是继续洗她的毛巾吧。 第21章 -运动第二十一天。 篮球部的运作模式其实比小凑嘉禾以为的简单很多，除了之前桃井五月跟他说的一些以外，二三军每半个月都会有一场部内的练习赛，队长虹村修造和一军的真田监督都会来亲自过来看下，来决定是否有人可以升入一军。而除去这个以外篮球部有时也会有外出的集训，比如晨跑、爬坡和游泳，到了暑期还会有合宿。正式比赛的预选赛或是与外校的练习赛，监督一般会依照对手的实力安排二三军参加，但为了确保胜利，会让两个一军的成员随性，至于到了正式比赛的决赛圈，那就基本是一军或者说是首发成员的天下了。 “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给他们最好的应援。”今川律子对小凑嘉禾温柔地笑着，又轻摇了下手中的铅笔，“那现在才是学期初，两个月后就要开始全中的预选赛了，所以二军的人都很努力想要升入一军。” “嗯，我明白了。” 小凑嘉禾点了点头，她抬头望着仍在场上练习的二军成员，时间早已过了八点，但他们似乎都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篮球真的有这么有趣吗？ 小凑嘉禾微蹙起眉头，虽然她加入篮球部的动机真的可以直接判定为不纯，对运动也没有太大的兴趣，但她既然已经加入了篮球部，她就一定会把该做的做好。 只是…… 篮球真的那么有趣吗？ “小凑？” 小凑嘉禾回过了神，对今川律子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今川学姐，刚才有些走神。” “没关系啦，那等下部活结束后你把没用过的毛巾整理下就可以走了，之后两天你最重要的是先认识每个队员，我会找时间跟你介绍的。” “好的，谢谢。” 小凑嘉禾目送今川律子离开，场上的练习赛到了中场休息，她忙站起来给他们递毛巾和水壶，并对他们说一句：“辛苦了。” 但也仅仅是这样，他们会客气地回一句“谢谢”，在休息时间也不会跟她有过多的交谈，只是偶尔会侧眼看她一下，又很快移开目光。 等他们再次上场之后，小凑嘉禾也回到了座位上，她单手撑着下巴，稍微有些苦恼——这该不会是被讨厌了吧？ 部活结束以后，所有人都要留下来收拾后场馆以后才能离开。小凑嘉禾照今川律子的嘱咐坐在长凳上把干净的毛巾全部叠好收起来，其他人也都拖好了地说笑着准备离开。 她在跟杉本监督打了招呼后也准备离开，没想到在路上遇到了黄濑凉太，他靠在墙上在摁着手机，看到她以后朝她挥了挥手。 “黄濑同学？” “我刚才路过二军的体育馆的时候看到你了，想着反正我们同路就在这等你了。”黄濑凉太回答了小凑嘉禾没有说出口的疑惑，露出那常人都无法拒绝的笑容，“不介意一起回去吧？” 小凑嘉禾没多想什么，点了点头就跟黄濑凉太组队了。 “第一天参加部活感觉怎么样？”黄濑凉太侧头问了声看起来明显没有早上有精神的小凑嘉禾，其实他是有意等她一起走的，早上那传的全世界都知道的事当然也进了他的耳朵，想确认她有没有事。 她叹了口气：“还好吧，总得有个适应的过程。” “也是呢。”黄濑凉太点了点头，忽然又露出个有些懊恼的表情，还抓了下头发，“啊，要是小嘉禾能早一个月入部，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哈？” 黄濑凉太蹭蹭鼻尖：“那个啦，我是两个礼拜前才升入一军的，其实准确来说，我是这个学期才开始打篮球了。” “……” 小凑嘉禾震惊地看着黄濑凉太，虽然从来没有见过他打球，但不管怎么说一个才打没多久篮球的人能花这么短的时间就升入帝光的一军，怎么想都是一件可怕的事吧！ 她发现自己连手都抬起来，忍不住想要为他鼓掌了。 “篮球很有趣吗？”她趁机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很有趣啊，每天光是想到有这么多厉害的对手我都开始兴奋了！小青峰、小绿间、小紫原还有小赤司他们都是很厉害的人，就连我一开始完全无法理解的小黑子都有特别的才能！” 黄濑凉太聊起篮球就会露出那种特别高兴的表情，那种为了什么而努力的心情看起来真让人有些羡慕。 “虽然我现在的水准还是很难赢过他们的，不过我相信很快我就会成为帝光的首发。”黄濑凉太自信地笑着，转而又对小凑嘉禾邀请道，“小嘉禾你虽然是二军的经理，不过偶尔也过来看看我们一军练习嘛，说不定就被我上场后超帅的姿态迷倒了。” 小凑嘉禾差不多也习惯了黄濑凉太此人的聊天方式，倒也没有特别在意那些开玩笑般的话：“好啦，现在好多事我还不上手，之后有的是机会看你超帅的姿态。” “那说好了哦！” “嗯。” 小凑嘉禾笑着应了声，当目光移到前方时忽然顿了下，在校门口站着打电话的背影分明是灰崎祥吾，看来他直到部活结束一直都被虹村修造牢牢扣着。但他很快就挂了电话，背影在校门口消失不见。 “对了，黄濑同学。”小凑嘉禾收回了目光，忽然有了些许好奇，“灰崎祥吾……在一军是什么样的存在？” “……祥吾君？”黄濑凉太并没有看到灰崎祥吾在校门口出没，有些诧异于小凑嘉禾忽然提到这个名字，但还是说出了他对此人的评价，“祥吾君是个很有实力的选手，但是说实话，我并不是很喜欢他的篮球，而且他一般都会翘掉部活，我跟他的接触其实并不多。” “这样啊。” 说话间他们也走到了校门口，原本两人回家是要继续同方向的，但是小凑嘉禾忽然停下了脚步—— “那个……不好意思，黄濑同学。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些事，先不回家了。” 黄濑凉太一愣，也没有多想，便笑着回答道：“这样啊，那你去吧，明天学校见。” “嗯，明天见！” 小凑嘉禾这么说着便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黄濑凉太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他在来电显示上看到了熟悉的名字，顿了片刻后又接了起来—— “喂，小南朝。” 黄濑凉太听到了电话另一头传来了熟悉的女声，而视界里的小凑嘉禾正愈行愈远，直到连背影都消失在拐角后，他转过身扬起嘴角。 “不会啊，我现在有空了，陪你去买运动鞋吗？……嗯嗯，你在哪里？” 此刻的小凑嘉禾其实很想锤一把自己。 天知道她为什么会悄悄地跟在了灰崎祥吾的身后，只是看到他部活结束后又没往回家的方向走，她的脚就这么自己动起来了，哪怕知道自己就算跟着也没可能现身把他拽回家。 灰崎祥吾一路都双手抄在口袋里独自在路上走着，背影沉默地像个孤高的野兽，融入在仅有路灯照亮的小巷里。 她仍跟在他身后，完全没有被发现。 灰崎祥吾的步伐最后在闹市的某个路口停了下来，从对面跑过来一个朝他挥手的女生，她也穿着帝光的制服。 小凑嘉禾认识她，就是那位演员兼职导演的女生，不过现在她已经从三森一夏那儿知道了她的名字——曾我有子，一个灰崎祥吾没有承认过是女友，但总走得很近的女生。 曾我有子亲昵地拉过灰崎祥吾的手，还垫脚在他脸上结实地亲了一口，然后两个人就在大街上旁若无人地嬉笑起来。 小凑嘉禾隔着条马路看着那俩腻歪歪在一起的人，连那交通指示灯也红变绿绿变红了两轮—— “我还真是有病。” 她这么评价自己的行为，然后转身就走了，头也不回的那种，只是两步之后她忽然想起了件非常重要的事—— “卧槽……我早上是不是骑车上学的？” 这么一来二去的，等小凑嘉禾回学校取车再骑回家的时候差不多都要九点半了。 小凑良宫听到玄关的动静后探出身子看到了晚归的小凑嘉禾：“啊，嘉禾你回来了。” “抱歉，良宫阿姨，我回来晚了。”她换上拖鞋走了进去，只看见小凑良宫却不见小凑直，“爸爸不在家吗？” “嗯，说是经理请客吃饭，要晚点回家。” “良宫阿姨你是在……？”小凑嘉禾看着背上插着一根鸡毛掸子，左右手各持一块抹布的小凑良宫眨了眨眼。 “今天我下班晚，看你们正好都不在，就准备打扫下。”小凑良宫应了一声，然后继续擦着柜子上的摆设，只是擦了两下又忽然想起，“哎呀，你还没有吃晚饭吧，我去热下饭。” “没关系，我不是很饿，自己来就好了。”小凑嘉禾放下包又脱了外套，先进厨房准备把菜热一下。 不过这种感觉还真是其妙，因为小凑直工作的特殊性，以前她放学回家基本都是空荡荡的，因此她也没有工作日回家喊一声“我回来了”的习惯，而打扫房间、煮饭这些事也是她早早放学回来做的，现在只是因为多了个人，一切就完全不一样了。 但这样的感觉并不坏。 她简单吃了点东西，收拾完以后打算出去帮小凑良宫一起干活，可没想见她在客厅的架子边上站着，手上拿着一个相框。 “啊，嘉禾你吃好了。”她看了眼手中的相框，有些慌乱地想要摆回去，嘴上下意识地说了句，“抱歉。” 小凑嘉禾反倒显得比较淡定，她弯起嘴角笑了笑，走过去接过小凑良宫想要放回架子上的相框。那里面是一张好久之前拍的一张全家福，上面有七岁的小凑嘉禾和更为年轻的小凑直，而另外个站在他们边上的则是她那如今已不知道在何处的生母。 其实按理说这张相片早该在小凑直离婚之后就该收起来了，但是他心里清楚女儿舍不得妈妈，最后还是让她留了下来。 “她很漂亮吧。”小凑嘉禾看着相片里的女人，她搂着自己笑得那么开心，完全想不到一年之后就会丢下她跟丈夫离开。 小凑良宫愣了下，她也看向了相片，刚才的些许慌乱也在小凑嘉禾平静的话语中抹平：“嗯，很漂亮。” “那当然啦，毕竟她可是生了下这么漂亮的我呢！”小凑嘉禾特浮夸地对小凑良宫咧嘴笑了起来，惹得后者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慢慢收了笑容，看着那张相片心中忽然涌上了很多情绪，但最后都化作了微笑：“其实很早之前爸爸跟我说他恋爱了的时候，我一直都很害怕，想着会不会他也会跟妈妈一样，忽然间就把我一个人丢下。” “……嘉禾。” “当然啦，我知道自己是想太多，那个笨蛋怎么可能把我丢下？……只不过我也在担心，一直都是我跟爸爸两个人的家在多了其他人以后会变得怎么样？她真的喜欢爸爸那种有些跳脱的个性？她会不会真的接受我？我甚至有些妄想，要是妈妈有一天回来了，那该怎么办？” 小凑嘉禾没有控制住情绪，但又很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那些一直压在心底的事全部向小凑良宫说了出来。 眼前的女人已经冠上小凑的姓氏、成为了自己的母亲，这点毋庸置疑。 “我也知道自己的性格有些问题，因为从小不想让他担心，所以很多事都憋在心里不说，不知不觉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小凑嘉禾紧紧摁着相框，指节都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所以对不起，良宫阿姨，如果我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请你可以原……” 她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那是个有着职业女性香水味的怀抱，与她记忆中母亲的味道完全不一样，但是意外地并不讨厌。 “我也是，我第一次有个女儿，如果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也请嘉禾你可以原谅。” 小凑良宫抱着那个孩子，她是两个儿子的母亲，虽然大的那个已经不用自己操心了，但小的那个却是个非常离谱的孩子。她明白作为一个母亲需要做什么，却有时无法真正了解女儿心里的想法，那远比男孩要细腻得多。 她来的这些时间能感觉到小凑嘉禾表面上乖巧懂事，但内心或多或少都有些生疏，她也很想找她好好聊聊，却没想到她先主动提了这些事。 小凑嘉禾松了口气，没想到有些话讲出来会是那么让人高兴的一件事。她扬起笑容，这次是真心实意、发自内心的微笑：“虽然爸爸是个不靠谱的人，但他真的是个特别好的人，以后就拜托你多照顾他了。” “当然了，要不然我也不会嫁给他。” 小凑嘉禾低头看着手上的相框，或许它该换个位置放了，可刚这么想，小凑良宫就忽然伸手拿了过来，将它端端正正地摆在了原来的位置。 “其实摆在这里也挺好看的，你说是吧？” 小凑嘉禾一愣，然后用力地点了下头：“嗯。” 小凑良宫抬头看着那张照片，不自主地说了句：“要是祥吾可以懂事点，等真吾从宫城回来，我们就也能拍一张新的全家福了。” 小凑嘉禾想到了灰崎祥吾那张臭脸，琢磨着这全家福拍出来估计也不会好看到哪儿去。 小凑良宫说着说着忽然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脸上的表情忽然就扭曲了起来，变脸之快都吓到了边上的小凑嘉禾—— “祥吾那混小子又这么晚还不回家？！！” 小凑嘉禾看着小凑良宫都快具象化的火焰，决定还是不告诉她那口中的混小子还真在跟人鬼混，也避免了一场血案。 小凑良宫扶了把额头，眼中透着疲惫：“我真是已经拿他没有办法了。” 小凑嘉禾犹豫了下，但最后还是问出了那个始终让她不解的问题：“良宫阿姨，大魔……哦不，灰崎君是为什么那么抗拒这个新的家？” 这已经不是那种单纯地闹别扭或是不舒服……每次扯到这件事，他的眼神就好像要杀人一样。 小凑良宫闻言垂下了眸子，就连面色也变了三分。 小凑嘉禾忽然有了准备，之后她大概会听到一个比较纠结的故事。 加入篮球部的第二天，这天刚好有早训，差不多一个半钟头的用时，于是提前进入了部活时间。 小凑嘉禾一大早就来了，正忙着做前期工作，包括灌满所有人的水壶跟准备干净的毛巾，等下还要去把记分牌和两个大球框推出来——虽然后来被阻止了，因为二军早上不会进行练习赛，只是做些常规的训练。 “小凑，你等会儿过来帮我记录他们投篮练习的进球率，正好带你熟悉下人。”今川律子在边上对着正跑进跑出的小凑嘉禾喊了一声。 “好的！我知道了！” “小凑，麻烦你把现在二三军的名单拿过来下，就在我的办公室桌上放着。”杉本监督叫住了正帮忙捡球的小凑嘉禾。 “好的！我知道了！” “啊，水又喝完了。”下场的某二军人士摇了摇空掉的水壶。 “好的！我知道了！” “喂！你小心点啊！手再抖也不至于打翻整瓶饮料吧！”另一位被隔壁队友溅了一声饮料的某二军人士跳了起来。 “好的！我知道了！” 然后所有人就又看到了满场飞的小凑嘉禾扛着大拖把过来拖地，又在拖完后扛着出去洗干净，这让他们有些目瞪口呆—— “喂，小凑她今天怎么跟打了鸡血似的？” “不知道，不过好能干，我喜欢。” “喜欢你个棒槌！打球去了！” “疼疼疼，你这分明是在打我，哪儿在打球了？！” 另一边，扛着大拖把的小凑嘉禾累趴在了水槽边上，这青春果然不是随便能感受的，一不小心用劲过度就直接卧倒了。 但不管怎么说她都得表现得好些，就篮球部那些哥儿们昨天对她的反应，不是他们特别爱灰崎祥吾所以特别嫌弃吐他一脸的她就是以为她跟之前那些冲着篮球部门面担当的那几位来的女生一样。 怎么想都是后者的可能更大，所以她一定要尽快把这样的误会消除，塑造一个美好的形象。 这么想着，她一把挥舞起大拖把抡上水槽，防水开始下手搓搓搓，她还特地整个了洗衣粉，这黏糊糊的饮料要是不洗干净，这拖把估计也就费了。 不过这一抡就不小心抡到了别人。 黄濑凉太以一个特别灵动的姿势躲过了那阵飞射，放下手脚还不忘拍拍胸口：“小嘉禾你在干嘛？打仗吗？” “啧，这分明是在洗拖把……咦，黄濑同学你怎么来了？”小凑嘉禾一激动，在这节骨眼上，要是让别人看到她跟黄濑凉太聊天就不好了。 “一军刚好练习赛结束，休息一刻钟。” 小凑嘉禾点点头，然后继续在洗拖把的大业上奋斗，第一铺肥皂水已经冲掉了，等再搓第二遍就完事了。 “哇，小嘉禾你好大力啊，女生一般都不会这么卖力地搓拖把的诶。”黄濑凉太无法接受一把拖把比自己更吸引人，于是趴在水池边上，歪头从下往上硬是闯入小凑嘉禾的视界。 “还好，这拖把是新的，不是很脏。”她对上黄濑凉太的目光，一派无所谓的样子。 “……这是重点吗？” 黄濑凉太抽了下嘴角，想要继续搭话，却见小凑嘉禾专心致志地搓拖把——所以，这根拖把到底哪里迷人了？！ 小凑嘉禾又放了点儿洗衣粉，只是再拧开水龙头的时候不小心太过了，一束激流在遭遇拖把脑袋后分成了四术小激流飙射，其中一束就直冲没事把脑袋探到水槽边上的黄濑凉太脸上。 “啊！瞎了！瞎了！”黄濑凉太忽然捂住眼睛哇哇大叫了起来。 小凑嘉禾一吓，连手上的沫都没来得及冲就着急地拉过他的手：“没事吧？！是肥皂沫不小心溅去了吗？！” 她有些着急，要知道黄濑凉太这心灵的窗户可是非常值钱的，要是被她毁了，真是自戳双目都赔不起啊，那些粉丝迷妹的估计要高举砍刀来追杀她了。 “要不要先拿水冲一下？还是说去保健室？！你先不要揉！” 黄濑凉太听到小凑嘉禾慌乱的声音，趁着她转身要接水的时候忽然睁开眼睛，然后拉住她的手腕咧嘴笑着：“哈哈骗你的了啦！” “……”小凑嘉禾一愣，看到了完全健康，还笑得各种灿烂的黄濑凉太。 “看小嘉禾你都不睬我，就稍微捉弄了你一下。”黄濑凉太笑着跟小凑嘉禾解释了下，只是发现对方的头越发地低了，“小嘉禾？” 黄濑凉太弯下腰，看到了双目微红的小凑嘉禾，他一下子有些慌了，他没想到小凑嘉禾会为自己着急成这样：“小嘉禾！对不起！” 而也就在他急着喊抱歉的时候，小凑嘉禾悄悄抬起眼皮，趁着他不注意时一下就把两只满是泡沫的手全部糊在了他的脸上，然后在他愣在当下的时候朝他扬起笑脸。 “我也骗你的啦。” 黄濑凉太意识到小凑嘉禾只是在装哭，表情一下子就舒展开来了，等迎上她的目光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两只因为洗毛巾而冰凉的手正覆在自己脸上。 小凑嘉禾看着忽然不做声的黄濑凉太眨眨眼，琢磨着糊人一脸泡沫是不是有些过头了，可是刚要放下来说声抱歉的时候却被握住了——那是在运动过后尤为温暖的手掌，而那双手掌的主人正在她的手下，那满是泡沫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小凑嘉禾被这笑容晃到了眼睛，没等反应过来脸上也已经被人反蹭了一脸泡沫，对方还笑得更灿烂了。 黄濑凉太收回手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忽然间就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小嘉禾你就像个白胡子小老头！” “……你才更像吧！” 小凑嘉禾佯装生气，但最后自己也绷不住笑出了声，就连刚才因为被人在意而刻意不想回应黄濑凉太的小小忧虑也随着笑声消失不见了。 她拧开水龙头拿胳膊肘捅捅边上的黄濑凉太：“别闹了，快点过来一起洗洗吧。” 黄濑凉太应了声要凑过去，不过还没动手就被跟前一个忽然冒出的声音打断—— “啊……黄仔和呕吐妹你们是在打水仗吗？” 小凑嘉禾看着忽然出现并以自身体格造成巨大阴影的紫原敦扭曲了表情——谁都好，快来告诉她，这个呕吐妹叫的一定不是她。 “好像很有趣的样子呢。” 紫原敦其实只是偷跑出去买零食，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两个满脸泡沫的傻子杵在那儿笑，他抱着堆薯片美味棒的，懒洋洋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些许的跃跃欲试。 “等一下，小紫原！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啊！住手！不要忽然就泼过来啊！这是拖把啊！” 十分钟后—— 青峰大辉吸着利乐包路过，他刚好看到这场战争的谢幕，有些茫然无解地看看左看看右，最后挺出个死鱼眼问道：“你们在一起洗澡啦？” “洗你个头！” 青峰大辉得到了黄濑凉太和小凑嘉禾的二重回应，自觉讨了个没趣，但随即又无所谓地耸耸肩，然后继续吸着利乐包悠悠然离开。 紫原敦回到体育馆，他揉着湿哒哒的头发，脸上有些不悦：“都是你啦黄仔，好好地拉着我打什么水仗。” “明明是你拉着我们跟你打水……阿嚏！”黄濑凉太一个跳脚，想要发作却全被一个喷嚏打掉了。 紫原敦的表情压根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诶”了一声后不走心地说句：“是这样的吗？” 黄濑凉太吸吸鼻子，在愤愤地挠了两把头发后决定放弃跟他讨论这个问题：“……不跟你说了！” 紫原敦无所谓地走到了场下随便抓了条毛巾披在头发上：“啊，不过跟呕吐妹玩还挺有意思的。” “……”黄濑凉太嘴角一抽，看来小凑嘉禾已经注定逃不开这个称呼了。 “黄仔你喜欢呕吐妹吗？” 黄濑凉太一愣：“小紫原你……为什么这么说？” 紫原敦懒洋洋地打个哈气，他只不过随口一问而已，然后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搓着头发：“因为黄仔笑得很开心嘛。” “是吗？”黄濑凉太垂下了眸子，表情阴晴不定，好一会儿后才抬起头对上紫原敦的视线，露出与平时别无二致的笑容，“没有哦。” 黄濑凉太说—— “我没有喜欢小嘉禾哦。” 跟黄紫二人的大混战后，小凑嘉禾过得并不好，最后还是让今川律子借了套运动服给她换才勉强撑到了早训结束。 然而这天的早训，灰崎祥吾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出现。 对于小凑嘉禾而言，这一早上的发电过度直接导致了她一个上午都在晃神，看来以后她真得合理地安排好时间，这鸡血一直打也是要出人命的。 这天午休快结束的时候，小凑嘉禾如往常一样跟三森一夏打了招呼准备回教室，只是半路又觉得小腹略涨，就决定去厕所遛个弯儿。 可当小凑嘉禾释放完后准备推门出去的时候，却发现这门根本推不开。她原以为是锁坏了，但一听外面有其他女生嬉笑的声音后，她开始责怪自己怎么可以质疑帝光用锁的质量。 因为这明摆着是最近刻意针对她的那伙人又来耍新的花招了，虽然仍是一星差评的古旧招数。 小凑嘉禾以为这最多也就是把她锁在厕所里一节课，但她这次算是估错了招数，至少可以打到两星。 她隐约听到外面的动静，然后抬头向上看，一根胶质的水管竟然从隔间外面伸了进来，还伴随着水龙头拧开后出水的声效。 她又不是傻子，这个剧情发展怎么都能猜着了！ 说是迟那是快，她一个跨步跳到了马桶盖上，伸手抓住了那根水管的一端，在水流涌出的瞬间将它彻底转了方向，哗哗哗全部浇到了隔板之外。 “啊啊啊！！” 好几个女生的尖叫声以不同高度响起，纷纷闪避水流的冲刷跑了出去。 小凑嘉禾蹦哒着往外张望，这外面的人竟然一个都没留下，只有落到地上的水管仍在哗哗流水。 这就算不给她开门，至少也把水龙头拧回去吧。 没了办法，她花了三秒钟决定靠自己的实力翻出隔间关水龙头。这水可是重要的资源，光是听水流出来的音效她都不能忍了。 而她不知道的，其实这么大的动静已经招来了路过的人，比如同部长开完小正要会回教室的赤苇京治。 “有人吗？”赤苇京治站在门口，他不方便进去，就敲了两下门询问里面的人。 “啊！赤苇！” 赤苇京治一愣，这天天都在耳边炸裂的声音竟从里面传了出来，而且方位有些不太对劲。 他立刻转过了身体往里面看去，然后就震惊地发现自己的邻桌正以一个不雅到恐怖的方式半挂在女厕的隔间上，尤其是那裙子，按照这种程度，已经跟没穿没什么两样了。 “小凑你在干嘛？” 小凑嘉禾骑在门板上朝赤苇京治挥了挥手，这可真是太难得了，天知道她跟赤苇京治做了一年有余的同班，还真没瞧见他露出过这么不淡定的表情。 相机！相机在哪里？！ “你还不下来？”赤苇京治看着小凑嘉禾又露出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蠢样后忍不住又提亮了声音。 “好！你等一下！” 小凑嘉禾确定自己手机没在身边后决定还是照原计划先跳下来，只是两脚跨坐在门板后，她忽然有些不知道该提哪个脚了，这万一下落的过程中扯坏了，那就真的是人间惨剧了。 “不要慌……让我先想想。” 果然还是先放左脚下去吧，然后手拉住门等保持住平衡再放——她想得还特别认真。 赤苇京治就这么看着小凑嘉禾把腿收收放放地试探，这看得他脸上的表情都拧起来了。偏偏这个时候身后还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听起来是刚跟他分开的部长大桥雄太，应该跟他一样也是听见了这边的动静过来多看一眼。 他再看自个儿那邻桌还在那儿试探着要下来，他心下一急就把厕所门嘭得关上，三两步走到小凑嘉禾身下张开双臂说道：“跳下来，我接住你。” “诶？” “快跳。” 这跟命令似的语气让小凑嘉禾一怔，等看到赤苇京治脸上的表情后，她忽然有些看不懂了—— 他是在生气吗？难道不应该为她的机智果敢感到骄傲吗？……算了，还是照他说的做吧。 于是她手一撑把两脚往外一甩，闭眼喊了句“我跳了”以后就撒开了手。然后一阵天旋地转，等着她的确实是温暖且宽广的胸怀，只是在那之后，那胸怀就跟着她一起呼应大地摔在了地上，那溅起的水花之大就更别提了。 “疼疼疼。”小凑嘉禾摔着了腿，喊着两声疼撑着地板抬起了身体，这摔得跟散架了似的，“赤苇你这接人的技术也太差了。” 被某人结实压在身下的赤苇京治揉着后脑勺也坐了起来，他毫不客气地回道：“我确实没想到你这么重。” “你！”小凑嘉禾一瞪眼向赤苇京治看去，她正要为自己的体重正名，却在看到赤苇京治湿了大半的制服后乖乖住了嘴，忙爬了起来有些抱歉地向他递过手，但嘴上还是不饶人地说了句，“快起来啦，落汤鸡。” 赤苇京治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手一愣，稍顿后才伸手握住，借力站了起来。他再看那同样好不到哪儿去的小凑嘉禾，心情忽然莫名平静了，甚至开始为刚才生出急躁的自己感到奇怪。 小凑嘉禾赶紧过去先关上那还在淌个不停的水龙头，然后郁闷地拧干自己衣角的水：“我去，最近我是不是五行犯水？” 这时，女厕的门忽然被人砰砰拍响，大桥雄太的声音隔着门传了进来—— “里面有人吗？发生什么事了？！” 赤苇京治看着自己跟小凑嘉禾一身狼狈，深知自家部长脑洞之大的他赶紧抓过小凑嘉禾的手腕把门一开，不等看到两人从女厕冲出而吓得整个人都跳起来的大桥雄太做出反应，头都不回地迈开步子就跑。 “赤、赤苇？……那个是小、小凑学妹？”大桥雄太彻底傻眼，伸出个手指指里头又指指外头，一下子都语无伦次了起来。 “……大桥学长？” 大桥雄太一愣，这身后传来的另一个好听的女声他再熟悉不过了，甚至在听到的瞬间完全忘记了自己的什么情境下，立刻扬起笑脸回了过去：“五月！” “……” 桃井五月是从赤苇京治跟小凑嘉禾离开的另一个方向过来的，所以双方并没有撞见。事实上，她是被那几个湿、身从面前尖叫着跑过的女生吓到，以为女厕出了什么变态便急忙忙跑了过来，结果看到的就是水管、满地水和大桥雄太。 所以仅看到这一幕的桃井五月立刻自行脑补了一切，诸如某人拿着水管朝女厕喷水浇湿女孩子的这种画面在眼前晃来晃去，她僵硬片刻后瞬间往后狂退数步，跟大桥雄太保持了至少十米以上的距离。 大桥雄太这才反应过来，他慌忙地想要解释，但为时已晚—— “啊！五月你听我解释！这跟你看到的完全不是一回事！……你别走啊！别走！五月——！！！” 啊，那悲凉呼喊在无人的走道上回荡良久、良久…… 第22章 -运动第二十二天。 其实这会儿功夫早已经上课好几分钟了。 赤苇京治和小凑嘉禾准备先去教室拿运动服去换，但考虑到两个浑身湿哒哒的人同时出现在教室的冲击力太大，所以他们猜拳决定谁进去替两人把衣服拿出来。 于是三分钟后，浑身湿透的赤苇京治面无表情地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赤、赤苇同学？！你怎么了？！”板书中的数学老师折断了粉笔，连老花眼镜都从鼻梁上脱落。 “……不小心摔了一跤。” ——这得摔进水塘才会有这种效果吧？！ 虽然教室里的所有人几乎同时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但表面上也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赤苇京治而已，就连老师也在傻眼过后着急地让他赶紧去换衣服。 小凑嘉禾在教室之外看到赤苇京治的行事成功，激动地朝他比了个手势：干得漂亮！ 十分钟后，小凑嘉禾换好了衣服，她找了个正好能被阳光照耀的楼梯处，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后伸直了四肢，全身也跟着暖烘烘了起来，竟然让她生出股劫后重生的幸福感。 “你还真是心宽。”赤苇京治一来就看到了露出傻兮兮笑容，坐到她身边的同时往她仰起来的脸上盖了条毛巾，“快擦擦吧，别感冒了。” 小凑嘉禾的视界遭逢巨大阴影，她抓起了毛巾直起背，惊奇地说：“哇，赤苇你服务真到位！” 可等说完后，她才发现毛巾只有她手上的一条：“诶？这毛巾是你的吗？” 赤苇京治单手撑着下巴看向前方，连头都没有回：“嗯，刚去活动室拿的。” “……”小凑嘉禾看看赤苇京治同样湿掉了的头发，拿着毛巾有些犹豫。 赤苇京治见小凑嘉禾没有动作，以为她是介意，便转头又补了句：“放心吧，毛巾是刚洗的，还没用过。” 小凑嘉禾连忙解释：“不是啦，我是看毛巾就一条，我用了你怎么办。” “……我头发短，一会儿就干了。”赤苇京治顿了下，然后抓起小凑嘉禾一小撮湿掉的头发举到两人中间，“倒是你，再不擦擦干，就做好在这里晾一下午的准备吧。” “啊啊啊我知道了啦。”小凑嘉禾扯回自己的头发，把毛巾盖在头发上用力搓了起来。 赤苇京治莫名地看着对自己下手这么狠的小凑嘉禾：“……这么大力，你是要把头搓掉吗？” 小凑嘉禾下意识想要回嘴，却发现自己已经词穷了，不过话说回来，这赤苇京治的毛巾—— “有点香诶。” 赤苇京治被小凑嘉禾忽然闪亮的眼睛看得瞬间头皮发麻：“家里柔顺剂的味道。” “嘿嘿嘿。” “你好无聊。”赤苇京治眼角一跳，伸手就要拽回毛巾，“……不借了，毛巾还我。” 小凑嘉禾当然不撒手：“啊！借了就不能反悔了！” “不要，还我。” “不还！” 于是十分钟后—— 青峰大辉再次吸着利乐包路过，他又刚好看到另一场战争的谢幕，依旧有些茫然无解地看看左看看右，最后朝仍保持着擦头发姿势的小凑嘉禾挺出个死鱼眼：“你又跟人一起洗澡了？” “………………………………” ——卧槽，怎么上哪儿都能碰到你啊黑哥？！而且……现在明明是上课时间吧！ 纯属午休睡过头后醒来打算自暴自弃翘掉一节课的青峰大辉见自个儿又讨了个没趣，他侧目看了眼坐在小凑嘉禾边上没有作声的赤苇京治，但两人的目光仅仅相撞了几秒便错开了。 啧，管他呢。 青峰大辉朝咂巴了下嘴，朝仍僵着表情的小凑嘉禾挥个手就打着哈欠走了，他还是先好好想想该怎么去应对班导对他消失一节课的疑问吧。 这之后赤苇京治有问过小凑嘉禾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后者琢磨了下还是打着哈哈飘了过去，说是总有人嫉妒自己的美貌。 其实这真的没什么好说的，有些事还得靠她自己去解决，她可没指望赤苇京治会狂霸的搂住自己大声宣布这个女人是我们排球部罩着的——不过照灰崎祥吾和曾我有子那样子，估计十个排球部都治不住。 不过她也天真地以为中午给那些女生吃了苦头，她们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来找麻烦，但她还是轻看了她们。 下午体育课回来，她发现自己的书包在座位上消失不见，最后还是在垃圾桶里找回来的。 她或许早该意识到，这一切仅仅是开始。 所以当她放学时间跟三森一夏到校舍玄关发现很多人围在她鞋柜附近时，她并没有表现得多惊讶。 傻白甜的三森一夏还以为有什么热闹可看，人还没靠近就先踮起脚张望，等她发现那个热闹正属于自己好友时，原本粉嘟嘟的脸忽然变得惨白：“嘉禾，你的鞋柜……” 小凑嘉禾也看到了被人围着看的正是自己的鞋柜，她一愣过后快步走了过去，她的鞋柜上面贴了张白纸，上面用了红色的记号笔刷刷写了一堆，看起来特别扎眼刺目。 具体写了什么就不说了，无非是用不堪的话语说小凑嘉禾是个不要脸的贱人，为了男人刻意接近篮球部，再而就是咆哮着让她快点滚出去。 小凑嘉禾十分无言，一来是对这件事，二来是对自己，因为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对方没有直接拿记号笔写在鞋柜上真是太好了，不然她得擦个半死。 “嘉禾……”三森一夏拉了下小凑嘉禾的衣角，见她没有反应后以为她是被吓懵了，而身边那些人还在那张纸前叽叽咕咕个不停，她不自觉抓紧了书包带子，一张小脸也憋得通红，最终忍无可忍地大声喊了句，“你们干什么啦！有什么好看的？！” 要知道让一个软妹吼人是多么难得的事，但是因为气势欠缺的缘故，实绩并不理想。 小凑嘉禾按住了三森一夏的肩膀，然后上前一把扯下了那张纸塞进口袋，对那些人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呢各位，麻烦你们别碍着人走路好吗？” 小凑嘉禾那股“如果谁不让的话，她就把这纸塞进谁嘴里”的和善微笑很快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他们都自觉让了条道出来。 小凑嘉禾满意地拉着三森一夏甩包走人，懒得再跟他们多说一句废话。 三森一夏深刻了解了小凑嘉禾遭遇到的是什么样的麻烦，但是后者看起来平静得可怕，好半天后才握拳把骨头捏得咔咔作响。 “那之后发生什么，就不要怪我了”——小凑嘉禾忽然想到了灰崎祥吾曾对她说的话，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他就真的太低级了。 竟然想用这种烂招赶她去篮球部？开什么玩笑，要她真的就这么退部，那不就坐实了贱人之名。 “不要慌，让我先琢磨琢磨。” 她这么告诉三森一夏，也这么告诉自己。 但是直到部活开始，小凑嘉禾都没有想出什么令她自己都忍不住拍手叫好的应对方法。倒是二军的体育馆比之前热闹了不少，因为今天有个一军的人被降级了。 “亲爱的们！我又回来了！”内海亮出现在二军体育馆的时候就带着这样的迷之笑容，全然不见被降级的难过。 二军的人纷纷上前表示祝贺，一拳一拳接二连三地笑着砸在他的肩膀上—— “才两个礼拜就熬不住啦？”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臭小子。” “是不是又拖累人了？” 这些听起来有些刺耳的玩笑话对于内海亮似乎完全算不了什么，他笑得更加灿烂了，对他们一副“真是拿你们没办法”的姿态：“这不是想你们了嘛，今后又可以一起打球了。” 小凑嘉禾在边上看得目瞪口呆，这内海亮果然是没心没肺的代表人物，被降级了还能高兴成这样。 “啊！你是那个给黄濑和桃井送情书的女生！”内海亮忽然看到了抡着拖把的小凑嘉禾，他拨开人群冲了过来，“你真的加入篮球部了呀！” “呃……可以不要用这么奇怪的说法叫我吗？”小凑嘉禾有点凌乱，干咳了一声内海亮说道，“叫我小凑就可以了，内海同学。” “好哇好哇！” 内海亮高兴地应声，虽然还没蹦跶两下就被杉本监督的一个铁拳捶到了脑袋上。 “你是笨蛋吗！内海！还不去训练！” “疼疼疼……我知道了。” 后来今川律子告诉小凑嘉禾其实内海亮之前一直都是二军的成员，不过之前有段时间的练习赛发挥都特别稳定，作为得分后卫，他的三分球十可进九，虽然比不上同年级的绿间真太郎，但在整个篮球部中他的能力还是有目共睹的。 不过听说昨天他在一场与外校的练习赛里有重大失误，所以就被降级了。 “诶？就是一场比赛的失误就被降级了？！”小凑嘉禾有些震惊。 今川律子也有些无奈：“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啦，不过听说内海升到一军后确实在实力还跟不上大家，毕竟还有三年级也有不错的投手，而且绿间真太郎的投球更是号称100的命中。” “这样啊。”小凑嘉禾看向已经蹦蹦跳跳跑去练习的内海亮点了点头。 “不过有些可惜呢，如果能够在一军好好提高自己，说不定就有机会出赛正式比赛了。”今川律子摇了摇头，她看向二军的其他人，“不过好在他们都是二年级的，还是有机会的，不过可惜那个时候我就毕业了吧。” 今川律子露出稍许怅然的表情，眼底某些异样的情绪也一闪而过，但很快她又打起了精神，拍了把小凑嘉禾的背说道：“走吧，我们也该准备准备了。” “哦哦，好的！” 于是在一些例行的工作后，小凑嘉禾被临时有事要走的杉本监督叫去给练习赛翻记分牌，她应了一声，然后把毛巾和水壶摆好后就蹭干手过去了。 只是她个没经验的真的就在那里傻站着翻牌子，或是在休息时间递水递毛巾，一直到打完第三节杉本监督回来问她比赛情况如何之后，她才意识到经理还需要做的工作有很多。 这时还是今川律子及时站了出来告诉杉本监督前三节的比赛她有做记录，整理完了之后再给他看。 她转而又对小凑嘉禾说道：“小凑，这样光站着翻记分牌可不行哦，有些地方要稍微记下，像他们的进球次数、投球次数、犯规次数等等，等以后熟悉了还要对这些数据进行分析。” 小凑嘉禾暗骂了声自己真蠢以后向杉本监督鞠躬说道：“真是不好意思，今后我会注意的。” “没关系，你毕竟是新人，以后多跟今川学学。”杉本监督这么说完以后就走了。 小凑嘉禾耷拉了下脑袋，但很快她又打起精神掏出本子和笔，按照今川律子说的做。可是说实话，她并不是个很会看比赛的人，对于篮球也仅仅是了解大致规则这种程度的看得懂。与之前单纯记录投球训练的达成不同，她此刻只能机械式地记录下比赛的进程，其实还有几个人脸跟名字都没有对上号。 一场比赛下来记下来的东西估计也只有她自己看得懂，所幸这还只是打半场。 小凑嘉禾正在慢慢明白篮球部经理的工作远不是她曾经以为的只要力气够大做做后勤就可以的了，她还得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还真是了不起呢。” 只能去打下手的她提着刚灌好的水壶进体育馆，此时在场地另一边的今川律子正有条不紊地跟下场休息的二军成员们说着刚才那场比赛的失球，还不忘跟他们开玩笑打气加油。 小凑嘉禾想起了口袋里的那张说得不堪入目的纸条，虽然她入部的理由跟上面说的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儿，但感觉也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哪怕她此刻加入的不是篮球部，是排球部、自行车部、水泳部什么部都好，于她而言都是一样的。 什么都不懂的她会去努力学习，但抱着这样的心态的她是不是也可以成为像今川律子那样优秀的经理呢？ 此刻的她似乎无法得到答案。 “算了，就这样吧。” 她这么说了句，然后提着水壶向他们走了过去。 这天部活结束后，换好衣服的今川律子拿好这天做的数据记录回家，她正要询问小凑嘉禾要不要一起走，却看到她仍趴在桌上看着二军每个人的资料，那表情也不知道是在纠结些什么。 “小凑？你还不回家吗？” “不了，我再琢磨琢磨。” “那我先走了，你走的时候记得关灯哦。” 于是打完招呼后，小凑嘉禾一个人留在了更衣室里头，她翻阅着那些资料，不自觉转动起了铅笔。 说实话，虽然资料上面对于每个人的实力都做了数值化，但小凑嘉禾想透过这份资料来了解某个人的实力到底如何还是太抽象了些。 不过这怎么都是基础，之后确实还需要结合实战。 小凑嘉禾在翻完最后一页后伸了个懒腰，看了眼时间确实不早了，再一会儿值班的老师都得过来确认场地了。她挠了挠头发起身，收拾了下东西准备换衣服回家。 磨蹭了五分钟后，小凑嘉禾才关灯拎包走人，不过在路过男子更衣室的时候发现里面的灯还亮着。 杉本监督吗？……还是有其他人没走。 小凑嘉禾走过去看了眼，发现连门也没关，她在那半遮半掩间探了过去，然后看到了一个背影，一个此刻正坐在长凳上耸动肩膀的背影，还有就是来自那个背影—— “……哭声？” 她站在门口，终于看清了那个在部活结束之后独自留在更衣室低声哭泣的背影，它属于一个总是没心没肺地笑着、场上场下都会窜来窜去的家伙。 “可恶……明明好不容易升到一军了！要是再努力一点就可以……再努力点的话……说不定就可以……可恶！！” 配着沙哑哽咽的声音，内海亮说到最后狠狠地捶在了自己的腿上，那是不甘愿失败却又无力到极致的恸哭，他是在责怪不争气的自己——失去一军资格的他是无法出现在正式比赛的舞台上的，离首发更是遥不可及。 少年哭泣的声音不停敲打在小凑嘉禾的耳畔，她在这时忽然很想过去猛拍一下内海亮的肩膀，但那之后她能说的或许只有一句像个男子汉一样别再哭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只是那样的安慰连她自己都想唾弃，最后她还是选择沉默地离开，把那无人的更衣室还给了那个笑得比任何人都灿烂、却在背地里哭得也比任何人都伤心的少年。 或许这世上本就没有不通过努力就可以轻易获得的东西，眼泪流得足够多了，反而能一身轻松地再次面对新的挑战。 “啊，这么晚了。” 小凑嘉禾站在体育馆门口抬头仰望了下沉寂下来的夜空，然后伸手掏出了口袋里的那张贴在她鞋柜的大红字。 她盯着它看了三秒钟后将其粗暴地乱揉一通，在走向校门的路上将它随手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接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回家好好洗个澡，再把资料好好看一遍吧。” 第23章 -运动第二十三天。 小凑直这几天都在很积极地问自己的女儿初入社团的感觉如何，那半块砖够不够用。 小凑嘉禾听了前半个问题还能微笑淡定地说感觉不错，虽然凡事都要有个过程，但她听到后半句话是就显得非常不淡定了。 “亲爱的父亲，我从想过你会有如此的先见之明！” 于是面对小凑直的懵逼脸，小凑嘉禾只是肃然地垫了垫包里的那半块砖，这两天她正身陷水深火热，确实有块砖防身比较好。 要是大魔王身边的伪女友再派那些叽叽喳喳的姑娘们过来做些有的没的小动作，又或者他自己出马又对她大吼大叫地有多远滚多远，那事不过三，她就决定把这半块砖直接往他两腿之间砸，一了百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灰崎祥吾睡醒打着哈欠走了出来，看到正在吃早饭的小凑父女干巴巴地扯出一个早后走去了厨房。 小凑直扯块儿面包塞进嘴里，凑过去问自家女儿：“其实我一直想问，你跟祥吾君有啥过节啊？” 小凑嘉禾僵了下：“……为什么这么说？” “啧，你一看到人家就跟炸了毛的猫一样，我再瞎也看出来了。”小凑直跟看傻子似的看着小凑嘉禾，就连跟他说话的前三秒她的毛都是根根竖起的好吗？ “确实在这之前有一点点小的过节。” “不会是？！”小凑直忽然露出个万分惊恐的表情，那脸色变化就好像经历了无数个春夏秋冬，读了十几本电视剧剧本发酵后的惨绿。 小凑嘉禾赶紧伸出一根指头：“打住！跟你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听了这话，小凑直的面色才慢慢趋于正常，就连准备掏另外半块砖的手也放了下来：“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 “总之，问题是有的，不过也总得有个解决的时候。” 小凑嘉禾这么说着看向了正在厨房哐哐喝牛奶的灰崎祥吾，自从上回小凑良宫跟她说了些关于灰崎祥吾的事后，她对他的看法确实有了些改变，虽然这并不足以让她可以无视他跟曾我有子做的那些无聊的事。 小凑直点点头：“就是嘛，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而且爸爸我觉得祥吾君看起来坏坏的，其实是个好孩子，没什么坏心。” “……”小凑嘉禾眼角一跳，真不知道自己老爹是从哪儿看出来的人设。 “这些日子来祥吾君对我也不冷不热的。”小凑直叹了口气，开始反复思考自己是不是哪里还做的不够，接着又把询问的目光投向小凑嘉禾，“你说我是不是该采取点爷们儿似的交流方式？感觉温柔爸爸的形象吃不开啊。” “……什么爷们儿的交流方式？” “你说约他去摔跤怎么样？”小凑直举起双臂，比了下自己的肱二头肌。 小凑嘉禾一口牛奶喷了出来，连着咳了好几声才缓过劲儿：“……您还是歇歇吧。” 小凑嘉禾这两天一到学校就保持着精神力的高度紧张，她把自己的半块砖直接丢在自己的座位上，以此作为新一天的开始。 赤苇京治第一次见到这一幕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起身要去告诉班导某人带了杀伤性武器进教室——当然，他最后还是被小凑嘉禾给拖住了。 所谓霸气就是应该彰显出来的。 “所以呢？这次换你去把人家堵厕所里了？”赤苇京治撑着下巴瞥了她一眼。 “幼稚。”小凑嘉禾不屑地冷哼一声，朝赤苇京治挑个眉，“我把她书包锁进厕所里了。” “……” “就是爬门的时候不小心刮到了大腿内侧。”小凑嘉禾绷不住揉了两把，这难度果然还是高了点儿，“疼死我了。” “…………”赤苇京治看着小凑嘉禾的表情一时非常复杂。 其实上回她被贴纸条还有个后续，那就是这事落到了黄濑粉丝团的耳朵里，不知道她跟灰崎祥吾这层关系的人都会认为做这种事的是十有八、九是喜欢黄濑又看不惯她进篮球部的人，她们认为这种不和谐的苗子应该早些剔除。于是闹腾了几天之后，这件事也不了了之了，至少没再见人那么手贱。 所以某些事态并没有持续恶化，那就勉强认为一切都朝着好的方面发展吧。 小凑嘉禾带着这么美好的期许去了体育馆，然后就接到了杉本监督的迷人微笑—— “小凑，一会儿准备下，你跟着二军一起去世中，有练习赛。” 于是整装待发，只是在门口集合时意外又看到两个人。 “黄濑同学？”小凑嘉禾叫了来人的名字。 黄濑凉太在看到小凑嘉禾后一愣，然后轻弯了下嘴角，向她远远挥了挥手：“这次是小嘉禾跟我们去吗？” “嗯，杉本监督叫我去的。” 原来这次一军随行的人是黄濑凉太，小凑嘉禾原本还是挺高兴的，至少是个熟人，可等看到那个慢慢悠悠跟在后面的另一个一军成员后，她的心情可就瞬间跌到谷底了。 “……大魔王。” 灰崎祥吾此时的出场在小凑嘉禾眼里简直自带bgm，就是那种进入最后一关开始奏起的前奏。 他看到小凑嘉禾后又露出了不屑的表情，吊儿郎当地把手插在口袋里，又朝她上下扫了两眼：“什么嘛，竟然让这种什么都不懂的人跟着一起去。” 小凑嘉禾倒也没有轻易被点燃，她淡定地抬起头看着灰崎祥吾：“所以才要学习，才要成长嘛。” 灰崎祥吾没有接话，冷哼了声走到一边的墙边沉默地靠着。 而二军原本还算不错的气氛也随着他的到来而慢慢变得有些糟糕，从他们的表情上都能看出他们对此行是灰崎祥吾随队的不悦，转而跟有过一段时间相处的黄濑凉太聊了起来。 小凑嘉禾看着不知道一个人耍什么不良叛逆风的灰崎祥吾，真是完全不理解这个人。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忽然响了，是杉本监督来电，她在嗯了两声表示明白后挂断，继而转告其他道—— “杉本监督还有点事，一会儿会直接去世中，他让我们先过去。” 约好练习赛的学校距离帝光并不是很远，步行的话约莫有二十分钟的路程。一路上二军的人三三两两的聊着，监督没有同行他们显得比较轻松。 小凑嘉禾跟在队伍后面，只有灰崎祥吾走在队伍之外，身边只有个后来赶上来的内海亮在跟他笑着讲些什么，虽然前者似乎完全没有听进去。 “小嘉禾真的很在意祥吾君诶。” “废话，不盯着boss盯着谁！？”小凑嘉禾下意识接了句，愣了下后转过头就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自己身边的黄濑凉太，明明刚还在跟另外几个男生说话。 黄濑凉太噗嗤笑出了声：“你对祥吾君的恶意还真是直白。” “那个……情难自禁。”小凑嘉禾有些尴尬地扯出这么个词儿。 “也难怪。” 黄濑凉太知道三森一夏情书的真相，自然也能理解小凑嘉禾心情，加上灰崎祥吾也格外针对她，换做谁都会讨厌的吧。 他看着小凑嘉禾愈发纠结的表情，决定还是换个话题比较好：“听今川学姐说你在篮球部做的不是很顺利？” 小凑嘉禾一顿，没想到今川律子会跟黄濑凉太说起自己，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承认。 “嗯，稍微有些吃力。” “没关系啦，小嘉禾，我入部也没多久，也还在学习，虽然进步得比常人都要快很多就是了。”黄濑凉太说得特别自然。 小凑嘉禾真是为这番对自己行云流水的夸奖给弄愣了一秒，然后不知怎么了，她不由地想起了之前看到的内海亮躲在更衣室哭泣的背影。 她不得不感慨，这个世界果然从不都缺少天才，他们拥有的是这个舞台的优先权。 “有机会的话，来一军看我们的比赛吧。”黄濑凉太向小凑嘉禾发出了邀请。 小凑嘉禾点了点头，确实来了这些日子都在二军杵着，完全没有再进过一军的体育馆了。 这边的对话正融洽地展开，而在另一边可就又整出些其他的幺蛾子，而这人自然就是大魔王灰崎祥吾。他不知道又哪根筋抽了，在路过电玩城后忽然走不动道了，身体一转就要走进去，倒是身边的内海亮声音足够洪亮，成功把所有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灰崎，一军一共就来了你跟黄濑两个，马上就要到世中了，你不要再搞事了。”二军中的三年学长出声阻止了灰崎祥吾。 “嘁，就那种程度的练习赛根本没有一军上场的必要好吗？”灰崎祥吾不爽地回了句，而后又扫了眼在队伍之后的黄濑凉太，“而且我跟凉太本来就是打一个位置的，监督根本就是脑子不清楚啊。” “喂，灰崎你怎么这么说监督？！他这么安排肯定是有原因的！” “你现在算什么？！半路上就走！有没有想过你这是代表了帝光！” 看不惯灰崎祥吾言行的其他人纷纷站了出来。 “这有什么关系，就跟监督说我来的路上不小心扭伤脚好了。”灰崎祥吾无所谓地说着，然后灵光一闪般又补充了句，“正好，之后几天也可以不用去参加部活了。” 灰崎祥吾不顾其他人的阻拦，迈开腿就要闪人，但没想被离他最近的内海亮扯住了—— “祥吾，还是跟大家一起把。” 灰崎祥吾忽然笑出了声：“喂喂喂，不会是我不在，你们都怕了吧，连这种比赛都担心输？二军还真是集合了一群没用的家伙。” “祥吾君，你说得太过分了吧。”黄濑凉太不悦地皱起眉头，虽然他早已经习惯了灰崎祥吾的那种目中无人，但今天做的确实过了。 “啊，我真是差点忘了。”灰崎祥吾侧头看眼边上的黄濑凉太，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的，“凉太你也是从二军升上来的呢，可不要又跟某些傻子一样又被降回去。” “……”听了这话后，内海亮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之前脸上那哪怕是故作的笑容都全然不见了。 灰崎祥吾扫了眼他们，发出轻蔑的嗤笑声后就离开了，原以为不会再有人不识相地再跟自己唧唧歪歪，却没想最后拦在自己面前的会是那个比他矮上大半个头的小凑嘉禾，她睁大了眼睛狠狠地瞪着自己—— 一定要说的话，就好像一头蛮牛一样。 第24章 -运动第二十四天。 小凑嘉禾也在思考自己是为什么一个冲动就把灰崎祥吾拦下的。 明明跟大家站在一起指责他的不是就可以了，管他那么多干什么，你我相安无事是最好不过的了——只可惜，她还是这么做了，冲动永远是比思考更快的行为，但是她并没有为此后悔懊恼。 小凑嘉禾瞪着灰崎祥吾，反正拦都拦了，干脆拦到底得了。 灰崎祥吾的眉头皱得紧紧的，不知名的情绪爬上了他的心头，因为自己母亲的缘故，他以为自己对眼前应该是自己妹妹的少女足够多的忍耐了，但她却还是一次次地挑战他的底线。 “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灰崎祥吾低哑的嗓音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脸色完全可以用差到可怕来形容。 “……不要。”小凑嘉禾没有挪开自己的步子，她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臭脸，也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压迫，准确地说早在当初吐灰崎祥吾一脸的时候，她就已经没有在怕的了。 灰崎祥吾都已经感觉到自己额角迸出了青筋：“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跟大家一起去参加练习赛，这怎么看都不是过分的要求吧？”小凑嘉禾平静地看着灰崎祥吾说出这番话，显得问出这种问题的他愚蠢至极。 “你啊……”灰崎祥吾微低下头，声音忽然冷了下来，而后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忽然伸出了手狠狠拽住了小凑嘉禾的外套衣领，那力道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提起。 黄濑凉太几乎下意识地摁住了灰崎祥吾拽人的人，在小凑嘉禾眼里总是笑得灿烂的脸此刻也变得冰冷，从眼底透出的情绪也与平时判若两人——哪怕是与他相处过的人，或许都会在这瞬间想到原来黄濑凉太也会有这样冷漠到可怕的神情。 “祥吾君，再怎么样也不能对女孩子动手吧。” “哈？”灰崎祥吾的不悦转移到了第一个出声的黄濑凉太身上，他不爽地侧眼看他，念名字的声音可以拖得老长，“凉太哟，闲事管太多的话可是会受伤的。” “……啧。”小凑嘉禾咋舌，她意识到了灰崎祥吾这句话后的不妙。 其实早在被拎起的瞬间，她就已经有点懵。她是没想到灰崎祥吾还真会跟自己动手，但比这更重要的是，她明天绝对要去告诉赤苇京治，她明明一点都不重好吗？！都能单手提起来的体重怎么可以说重？！ 只是这样的想法才一闪而过，黄濑凉太就忽然出手担当起了从大魔王手中救走她的勇者角色。 小凑嘉禾其实是个非常耿直的人，最能领会的就是这种英雄救美的烂俗桥段，加上有了大魔王在边上做对比，原本就是个大帅比的黄濑凉太此刻更是光芒万丈，帅瞎四方，看得她连少女心都要出来蹦跶两下。 所以当她意识到灰崎祥吾那句话的微妙后，她可以坐视不管吗？ ——她当然不可以！ 于是她对着灰崎祥吾大喊了一声：“灰崎祥吾！我只是作为部门的经理善意地提醒你身为部员现在应该做什么！麻烦你快点放手！” 小凑嘉禾的喊声确实阻止了灰崎祥吾的暴行，因为他刚才是真的想对黄濑凉太动手的，其实早在黄濑凉太入一军开始，他就看他不是很顺眼。 “老子就不放怎么了？”灰崎祥吾不屑地转头看着小凑嘉禾，女人还真是以为只要嗓门大点就可以增加气势的生物。 “你放不放？！” “不放？！” “真的不放？！” “不……” 灰崎祥吾说话间忽然顿住，就连脸色也跟着变了下，这段跟小凑嘉禾的对话太有既视感了，确实才在不久前听过。 几乎可以算作是近年来最大阴影的回忆瞬间在他脑内一一闪现，那吐得稀里哗啦的画面也开始变得鲜活，他的脸色紧跟着黑了一半，拽着小凑嘉禾的手可以说是以“弹”的方式松开，往后退了数步后用警惕地目光看向她，就好像在看着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回归自由的小凑嘉禾咳嗽一声，稍微整理了下弄皱的衣领，朝着灰崎祥吾和善地微笑：“乖。” 这事发突然的，其实连黄濑凉太都被整懵，因为对那段对话还没有当事人般刻入灵魂的深刻，他都以为小凑嘉禾是发动了什么隐藏技能。 灰崎祥吾见状眼角一跳，他当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死气再次布满他的整张脸：“妈的！你耍我！” 他气急败坏，或许是又想动手，但这次依旧被人阻止了，是二军的所有人，他们好些拦在了灰崎祥吾面前，阻隔开他与小凑嘉禾。 “够了！灰崎！本来就是你不对！还对女生动手算什么男人？！” “小凑说的没错！” “今天的事我们回去一定会如实告诉虹村队长的！” 小凑嘉禾一愣，她没有想到二军的大家会在此时站在自己面前护着自己，原以为因为各种各样奇怪的传闻，他们对自己仍是保留了态度，甚至仍未把她当做是篮球部的一份子。 算是临时带队的三年生户田更是干脆地叫走了其他人，然后冷冰冰地对他抛下最后的话：“啊，既然不想参加那就不用来了，你说的也没错，黄濑跟你打一样的位置，根本就不需要你上场，我们也可以获胜。” 这么说完他就带着包括小凑嘉禾在内的所有人继续向世中前行，并解释之后会跟监督说明一切，而灰崎祥吾就在这么一瞬间从想抛下队伍的人反而成了被抛下的那个，想来此刻的表情也是缤纷多彩。 黄濑凉太有些不放心地到小凑嘉禾边上询问她是否刚才有碰撞到哪里，她摇了摇头并向他致谢，只是身后传来某人踢爆路边无辜垃圾桶的声音听起来让人莫须有的烦躁。 “明明拥有这么才能，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呢？”小凑嘉禾没有回头，只是负气地轻声说了这句。 说到底，这或许才是真正让她生气的地方，那种平凡人拼尽全力都无法企及的东西却被他狠狠踩在了脚下。 黄濑凉太闻言一愣，随后露出些许苦涩的表情：“小嘉禾，拥有才能其实也不是件特别值得高兴的事。” 他还没有忘记在遇到小青峰之前，曾经无数次听到过的风声…… 小凑嘉禾此时仍未明白黄濑凉太的话还没有明白，她想自己大概真的无法跟天才这种生物产生共鸣。 ……而同样的，她也无法跟内海亮这种生物产生共鸣—— 原本还在跟黄濑凉太聊人生聊理想的小凑嘉禾震惊地看着忽然蹦到自己眼前开始嚎啕大哭的内海亮，她应该没做对不起他的事吧？！ “内、内海同学？” 内海亮狠狠蹭了把眼睛，对小凑嘉禾说得真情实感：“小凑！谢谢你替我说话！我真的太感动了！” 就好像炸出了某些不得了的情绪，就连其他人也过来跟她嘻嘻哈哈地拍肩鼓掌，纷纷表示自从灰崎祥吾入部以来，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有女生敢这么跟以暴力著称的他正面发生冲突的。 “我就说嘛！小凑吐灰崎一脸的事一定是真的！” “我也说是真的啊！” “小凑那么真汉子，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扯淡得很！” “是啊！还是黄濑你小子好福气！” 于是在这么你一眼我一句中，小凑嘉禾的嘴角都快抽得上天了，最后那句黄濑好福气她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吐槽，明明才说那些传言车扯淡得很。 她看了眼黄濑凉太，黄濑凉太也正巧看向了她，两人皆是一愣，他好笑地向她眨了下右眼，又是相视一笑。 不过呢，这感觉还算不错，只是有些事她仍有些在意…… 与世中的练习赛最终在黄濑凉太参加了一节的前提以83:46获胜，小凑嘉禾收了录下比赛过称的dv后跟之后赶来的杉本监督打了招呼表示一会儿有事先离开。 在得到允许后，她走到了正在整理鞋带的内海亮面前停下询问：“灰崎祥吾他会去哪里？” 不能否认，内海亮仍是二军里跟灰崎祥吾最熟的人，他一定知道他会去哪里。 “小凑你……”内海亮有些不解，但他犹豫了下还是报出了几个灰崎祥吾最常去的地名。 “好的，谢啦。” 内海亮看着小凑嘉禾要走的姿态，虽然不知道小凑嘉禾问灰崎祥吾在哪儿是想要做什么，但他还是出声叫住了她。 “怎么了吗？”小凑嘉禾回头看向内海亮。 哪怕在来的路上被灰崎祥吾那么的恶语相向，但此刻的内海亮还是露出了点儿感怀的表情，他没有真的怪灰崎祥吾，这么多年了他早就习惯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祥吾他……并不是一个多坏的人。” 第25章 -运动第二十五天。 小凑嘉禾找到灰崎祥吾时，他正无聊地坐在机子前面机械式地打游戏，那几乎没有变化的表情就好像面前摆着的不是游戏机，而是一部枯燥乏味的古典文学。 灰崎祥吾很快发现了小凑嘉禾的存在，但他仅是皱了下眉头就恢复了刚才平得没有起伏的表情，或许是恼怒到了极致反而没有让脸上该配合的表情，所幸彻底无视了她这个人本身，甚至不想知道这个时候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小凑嘉禾是来干嘛的。 小凑嘉禾并没有在意，只是拎包站在在他边上看着他打着游戏，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灰崎同学，你不觉得这个时间非常适合做一件事吗？” “……”灰崎祥吾并没有搭理她，只是按键的力气明显比刚才更大了。 “那就让我来回答你吧。”小凑嘉禾见他没有搭理自己，便继续说说道，“这个时候应该回家了。” “嘭！” 灰崎祥吾的拳头与游戏机的台面撞击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大屏幕上gameover的字样配合着音乐不停地闪动，正在催促着玩家继续投币进行游戏。 他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迎面走向她，却跟没看见似的径直从她身边经过，走向另一边的游戏机，嘴中还轻声说着：“啊，这里的空气真是混浊得影响到我的发挥了。” 小凑嘉禾被无视个彻底，她其实也知道自己来找灰崎祥吾只会碰一鼻子灰，甚至在想他万一又一个暴怒又殴打自己，这里大概连个帮她的人都没，最后可能还得甩砖，所以从进来开始她才一直拎着包，做好万全的准备。 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灰崎祥吾居然采用了无视政策。 小凑嘉禾看着灰崎祥吾那个灰色的刺猬脑袋，然后把包用力甩到肩膀上，还不小心捶疼了自己，她呲牙咧嘴了还一会儿才缓过劲。 其实说实话，她还挺想老实告诉灰崎祥吾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跟过来。这理由简单粗暴得很，她只是觉得灰崎祥吾他或许还能再抢救一下，就连之前冲动之下挺身拦住他大概都有一部分这样的原因在。 要是有其他人知道她这想法，大概都会哈哈大笑，灰崎祥吾此人的名声之坏校内外都是有名的，甚至一个好好的篮球部都会因为他沾染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更被人以为他们打得根本是暴力篮球。 小凑嘉禾原本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到那晚上小凑良宫告诉她了一些关于灰崎祥吾的过往，就连被灰崎祥吾拐着弯嘲笑一顿的内海亮都会真情实感地说上一句灰崎祥吾并不是一个多坏的人。 既然这样，那就试试看吧，由她自己成为勇者，主动去进攻大魔王所在的城堡——就是策略差了点，除了厚着脸皮用持久战外感觉也没别的招了。 总之，就先从把大魔王早早拎回家开始吧。 打定主意后的小凑嘉禾非常可怕，她的黏人技术不说多好，但总能刷出存在感。不管灰崎祥吾走到哪里，她都会以一副轻松的表情出现在他身边，并且非常扎眼。 游戏厅内已经有好多个跟灰崎祥吾相识的人路过跟他打招呼，然后下一句话就会丢到小凑嘉禾头上—— “换新女朋友了？” “……”灰崎祥吾脸黑了一半。 偏偏小凑嘉禾还总能及时跟对方打个招呼，并回答一句：“我不瞎。” “……”灰崎祥吾脸全黑了，估计让青峰大辉看到还会过来宽慰地拍一把他的肩膀。 灰崎祥吾嘁了一声，但他仍是没有搭理小凑嘉禾的打算。这件事发展到后期，根本连意义都变了，更好像是两个人在较劲，看谁先服软一样。 他清楚小凑嘉禾这人绝不好对付，但万万没想到她的战斗力会有那么强，就连刚才去上厕所，都会有个好心路人脸的男人走进来对他说—— “外面有个妹子叫我来看看你，怕你淹死在马桶里。” 世界上不会再有比小凑嘉禾更难搞的生物——此时的灰崎祥吾仍未了解，其实在认定这个事实的瞬间，他其实就已经可耻地输了。 “卧槽！你会不会打啊！这么大个丧尸都朝你扑过来了都能射歪！”此时的小凑嘉禾正眉目竖起地对着大屏幕指手画脚，恨不能抢过灰崎祥吾手里的枪大杀四方。 灰崎祥吾的青筋正在额角乱跳，他忍无可忍地丢下了手中的游戏，任游戏中的角色被丧尸啃成了窝头，然后转身对小凑嘉禾大声吼道：“你无不无聊啊？！到底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 小凑嘉禾有些惋惜地看着屏幕上的那个窝头，叹了口气后对上灰崎祥吾暴跳如雷的脸：“等你跟我回家啊。” “……”灰崎祥吾的表情一时间变得复杂，辨不出喜怒。 就在这时，小凑嘉禾的手机忽然响了，来电显示是小凑良宫，她看了眼灰崎祥吾后接通了电话—— “喂，良宫阿姨，怎么了吗？……嗯嗯，今天跟社团的人放学后去外校打了练习赛，灰崎君也在一起。……好的，我会跟他一起回来的，你放心吧。” 一通电话结束，小凑嘉禾对着灰崎祥吾笑得越发灿烂了起来，大魔王的母后电话来得真是太及时了。 “这样还不回家吗？” 灰崎祥吾早在那声“良宫阿姨”时就黑了脸，此刻在小凑嘉禾那碍眼的笑脸下，他的脸色更难看了。 在一番长时间的阴晴不定后，灰崎祥吾骂了声便转身向门口走去。 小凑嘉禾抬手比了个“耶”，她佩服自己最后还是靠着脸皮厚把大魔王给磨下来了，可没想到跟着他出门后，他径直走向地是不远处的一家m记。 得，看样子还要搓顿饭才走。 她刚比划出的手势只得放下，再一次跟着大魔王走了进去，并没有广告语的那句更多选择、更多欢笑。 灰崎祥吾的菜单十分粗糙，随便两个巨无霸感觉就能打发一顿，他烦躁地喝着可乐，然后看着对面的座位上又多了那张快在今晚看吐了的那张脸。 他撇过脸，狠狠咬了口汉堡嚼了嚼，但在下一秒对面传来了一个不和谐的胃部运作音效，惹得他侧眼看了过去。 “……啊。”小凑嘉禾看着灰崎祥吾眨了下眼，她捂住了自己胃，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个声音正是从自己发出的。 算起来，她今天还真是午饭过后就没吃什么了，这个时候肚子咕咕叫也是当然的，就是在这么气势恢宏的全胜大结局前发出有些大煞风景。 小凑嘉禾干咳了一声，想着反正要等大魔王，干脆自己也去解决下吃食问题好了，可是她翻开包一阵掏掏掏后不幸地发现，自己的包里明明连板砖都有，却偏偏不见在此刻尤为重要的钱包。 悲剧……大写的悲剧！ 灰崎祥吾在小凑嘉禾对面看得清楚明白，当然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一整天都糟糕的心情在此刻变得愉悦起来。 他咧开了嘴，对小凑嘉禾笑得要多贱有多贱：“啊？你是没带钱吗？” “……”小凑嘉禾的心情瞬间down了谷底，前一秒还冲着自己微笑的胜利女神如今却把爱的注目投向了灰崎祥吾。 最可恨的还是灰崎祥吾，他在这个时候刻意地掏出了自己口袋里的钱，硬币哐啷几声落了好些，几张纸币都是皱皱巴巴连在一起的，一看就是随便塞钱进口袋的类型。 “真是的，我的钱好像还有不少的样子。” 小凑嘉禾嘴角一抽，这算上硬币最多也就五百块吧，大魔王是哪儿来的自信说自己钱还不少的样子……虽然确实比一块钱都没有的她强得多的多。 “是不是有人想我问借钱呢？”他咬了口汉堡，用那种不经意似的口吻说道，但没等对方作回应，他又脸色一变，露出嘲讽地笑容，“是的话，那就马上乖乖地消失在我面前，少碍着我眼。” “啊，那还真是没有。”小凑嘉禾不爽地白了眼灰崎祥吾，她再饿也不至于会在这个节骨眼跟他服软，不然不就瞎忙一晚上了。 “这样啊。”灰崎祥吾不咸不淡地接了句，但这并不妨碍他看小凑嘉禾变得格外难看的脸色，真是心情大好。 小凑嘉禾愤愤地撇过脸，但可气的是自己的肚子完全不像她那么有骨气，这之后的打鼓声都能配上一曲动次打次。 可恶……她怎么就没带钱呢？！要不然来个除大魔王以外的熟人也行啊！ 她这么在心里大声疾呼，并在餐厅中扫了无数遍，却还是无果，整个m记就连个穿帝光制服的都没有。 就在她要放弃时，身后忽然传来了天籁之声—— “小凑同学，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借给你钱。” 小凑嘉禾一愣，顺着声音往边上一看，这忽然出现在视野里的少年差点就把她吓出心脏病—— “黑、黑子同学？！” 是的，黑子哲也的出场就是这么自带天使光环。 只是与之相对的，灰崎祥吾的愉快心情在此刻大打折扣，他狠狠瞪了眼那个透明少年，却也无法阻止别人的你情我愿。 于是在一片祥和之下，小凑嘉禾终于有了钱去好好填肚子，她也要吃两个巨无霸！ 只是刚才失去养分供给的脑袋令她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这叫餐的短短几分钟其实正是某人甩开她的最好时机。 她看着那空荡荡的座位，只有桌上的包装纸证明曾经有人在过—— “大魔王……人呢？” 是的，就在这攻到城下之际，勇者忽然发现大魔王竟弃城而走。 第26章 -运动第二十六天。 小凑嘉禾贴了“冷漠”两字在自己脸上，她端着自己的大汉堡一屁股坐到了原先的位置上，撕开包装就是一口咬下大力嚼着，那愤恨的样子就好像现在她嘴里的是灰崎祥吾一样。 直到黑子哲也再次来到她身边，向她问道：“小凑同学，我可以坐在你对面吗？” 小凑嘉禾赶紧抹下嘴，收敛了下那张估计能把人吓坏的吃相，对着好心接济自己的天使同学说道：“快坐。” 黑子哲也道谢后坐下，他手上拿着香草奶昔安静地喝着。 小凑嘉禾看了眼刚才黑子哲也的座位，那儿已经换做了一对情侣坐着，没有了其他空位。 “刚才起来了一下就被占了位子。”黑子哲也看出了小凑嘉禾的疑惑，主动解释了下。 小凑嘉禾愣了下，然后有些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对方大概是真的没有注意到黑子哲也，他自带的隐身技能确实防不胜防。 小凑嘉禾又啃了口汉堡，只是在嚼的时候感觉到了黑子哲也的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她下意识地停下嘴看过去，还以为是嘴角不小心沾到了酱料，又抬手擦了擦，不过黑子哲也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都快被那双湛蓝的大眼睛看慌了。 “小凑同学也是被人看以后会回看的类型。”黑子哲也从吸管上移开嘴，终于开口说了些什么。 “诶？”小凑嘉禾自己完全没有这样的意识。 “最近有在看方面的书。” “……黑子同学还真是爱好广泛。” “嗯。”黑子哲也点点头，却又在下一次开口时忽然问道，“所以小凑同学为什么要跟着灰崎君？” “你……这都能看得出？！”小凑嘉禾大骇，虽然她确实跟灰崎祥吾在一起，但刚才跟他的对话中完全没有透露过此等事实才对。 “嗯，看你们的表情就知道了，你跟灰崎君其实都是很好懂的类型。”黑子哲也又低下头吸了口奶昔，但眼睛还是直直地看着小凑嘉禾。 “好吧……” 小凑嘉禾颓败地耷拉下脑袋，简单说了下之前灰崎祥吾离队的事，并表示自己只是有些担心他会不会玻璃心碎一地，如果可以的话，也希望他能好好治疗、争取早日出院。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她还是为了填饱肚子把人给跟丢了。 黑子哲也在听到这样的话反而露出轻浅的微笑，就跟他给人感觉一样，温暖清澈：“小凑同学其实还是很想去把灰崎君追回来吧？” “……嗯。”小凑嘉禾叹了口气，先不说她不想一晚上做白工，她刚都给小凑良宫说要把人逮回去了，现在一转眼就给跑了。 “灰崎同学的话刚才是出门往左转了，现在去找的话应该还来得及。” “……”小凑嘉禾看着黑子哲也一愣，没想到天使又再次担当了指路的npc，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如果是小凑同学的话，或许能够把灰崎君叫回来好好打球吧。”黑子哲也是这么解释的。 事实上，黑子哲也不喜欢灰崎祥吾这个人，也不喜欢他的篮球，跟他打交道的话说不定都得考虑下人身安全。但不可否认的，他仍在篮球上有巨大的才能，实力不可小觑。如果可以的话，他也希望灰崎祥吾能改变对篮球的看法和态度。或许能做到这点的就是小凑嘉禾，毕竟她竟然能在吐了灰崎祥吾一脸后还活着在他面前蹦跶了这么久，后者甚至在对方看不到的时候“落荒而逃”，小凑嘉禾确实是某种意义上的实力惊人。 被那样纯真善良的大眼睛看着，小凑嘉禾的心底忽然重新燃起了斗志，她是被寄予希望的，勇者在攻城失败后仍得到了长老的祝福。 “黑子同学！他朝左边了是吧？！” “嗯。” “好的！多谢！” 于是小凑嘉禾以气吞山河之势把剩下的汉堡全部塞进了嘴里，然后对黑子哲也握拳挥舞了下，便抓着包冲出了m记。 黑子哲也笑了下，透过玻璃看向了门外飞奔中的少女—— “加油吧，小凑同学。” 小凑嘉禾觉得此时的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从黑子哲也告诉的方位而言，那绝不是自己跟大魔王回家的方向。 换句话说，灰崎祥吾绝对又是要去夜生活了……不行，她绝对要把他给追回来！ 小凑嘉禾风风火火向前奔走，唯一庆幸的是这段路没有什么分叉口，不用担心灰崎祥吾之后拐到了其他道上。 她穿过了一道巷口，可是立刻收住了脚步，仔细听了片刻后倒退数步返回。 因为在里面分明传来了某些不和谐的声音，怎么听都是肉、体碰撞时的声响，一拳一脚打得非常结实，还伴随着各种难听的辱骂声，而其中一个声音则特别的耳熟——正是那不久前才在小凑嘉禾眼皮子底下跑走的大魔王。 小凑嘉禾吞了口唾沫，然后挪动着步子往里面走了两步，终于看清了里面的情形。 那个她曾以为的大魔王此时正以一敌六，他身手还算不错，几个闪躲挥拳还能称上一句漂亮，只是他双拳毕竟难敌四手，才躲过正面的攻击却不敌身后的偷袭，很快被打中了几处要害揍成了狗。 小凑嘉禾完全傻眼了，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真正意义上的寻事斗殴，那几个正跟灰崎祥吾动手的男生长得人高马大，其中一个鼓起的肌肉都能堪比小凑直那种专业的健身教练，那穿在身上的制服衬衫感觉马上都要爆裂开来了。 她意识到自己正在一个非常危险的片场，于是赶紧一个闪身躲到边上趴墙，只有一个脑袋小心翼翼地探了出来观望。 被揍成狗的灰崎祥吾仍在全力还击，有两个人甚至被他揍得瘫在地上起不了身，但与之相对的，另外几个人的拳头和棍子则更加迅猛大力地砸到他身上，光是看就知道疼得不行。 终于灰崎祥吾被打倒在地，手脚都被人扣住，而那个肌肉膨胀的男生竟然抬起脚狠狠踩在了他的头上。 “妈的！还敢跟老子横？！” “我都警告过你了！再动玲子一下我就废了你！！” 那男生移开了脚，蹲了下来，他抓起灰崎祥吾的脑袋狠狠摇了下，凶恶地大声说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给我离玲子越远越好！听到没有？！” 小凑嘉禾看得有点懵，但从这话来看，应该是灰崎祥吾搞了别人的妞，结果人家就带上拳头来寻仇了。 被人抓着脑袋的灰崎祥吾却一点都不见慌乱或是服软，他吐了口唾沫，里面混着牙齿被打出血的血丝，用着都快被揍成猪头的脸朝对方露出嘲讽的笑容：“拜托，是那娘们儿自己贴上来的好吗？我不要，她还硬是送过来。” 瞬间到达极致的盛怒下，那肌肉男抓起灰崎祥吾的脑袋狠狠砸到地上，对其他人吼道：“妈的！都给老子往死里打！竟然敢说老子的妹妹！” 于是又是一阵疯狂的拳打脚踢。 小凑嘉禾终于看明白了，原来灰崎祥吾是搞了人家妹妹，现在还这副欠揍的样子……真是想不揍他都难！ 可她看着挨揍却丝毫不打算求饶的灰崎祥吾有些焦虑，连指甲都抠上了水泥墙—— 怎么办？……他再欠揍，她也不能就这么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地走人啊！ 她摸出了自己包中的半块砖，可是看了半天还是放下了，她再怎么孔武有力，也不可能靠这么简单粗暴的武器就冲上去救人啊，根本就是把自己再搭进去。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然而就在这不知所措、无法应对的时候，更不幸的事发生了，身后的车辆驶过此处事恰好摁了下喇叭，这声响引来了殴打小分队的其中一人，他侧头一眼又刚好发现了在拐弯处探头探脑的小凑嘉禾—— “什么人？！” 小凑嘉禾心底一凉，她知道自己躲不过了，就连双脚都在颤抖，但她看到了躺在地上的灰崎祥吾。他也看向了自己，因为震惊她的出现而慢慢瞪大了眼睛，甚至挣扎着要起来。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除了一个人要制住灰崎祥吾，其他人都围了过去。 肌肉男打量着她：“你是什么人？！鬼鬼祟祟站在外面！” “老大，这妞穿着帝光的制服。” 肌肉男看了眼她身上的衣服，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但随后又想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额角的青筋再次迸裂：“……说起来，玲子是不是说过她学校有个三八一直缠着这小子，还总跟她作对？！” 小凑嘉禾估摸着他口中的三八说的应该是曾我有子，她很想紧紧握着这位大哥的手说其实她也是受害者，只是他信不信就是另一回事了。 “喂！我不认识这个人！”被踩在地上的灰崎祥吾用力抬起头朝着肌肉男大喊一声，试图再拉回他的注意力，而他确实也成功了，再次被踩着他的人狠踹一脚。 但也就是这一喊让小凑嘉禾愣住了，她忽然很庆幸，愿意相信灰崎祥吾的那个自己是正确的——这真是太好了。 不过这么一来，她似乎更不能这么转身离开了。 于是在所有人再次转头的瞬间，小凑嘉禾的脸色忽然一变，两脚一迈便在他们的注目之下扑向了灰崎祥吾，并朝他凄厉地大喊一声—— “哥哥！！！” 第27章 -运动第二十七天。 “……？！！！” 灰崎祥吾瞪大了眼睛，他被这一声整得彻底懵逼了，如果没有听错，小凑嘉禾的那声“哥哥”叫的应该……是他？ “哥哥！你没事吧？！”小凑嘉禾扑在灰崎祥吾身上，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眼底透出的悲伤实在太有震慑力了，把踩着灰崎祥吾的哥们儿都给吓得松了腿。 ……还真的是在叫他。 灰崎祥吾被小凑嘉禾硬扯着坐了起来，他的嘴巴愚蠢地张开着，这个称谓带给他的震撼似乎远高于他被人揍成狗的事实。他看着忽然哭喊着扑到自己身上的小凑嘉禾，整个人都紧跟着僵住了，属于少女的温热眼泪打湿了他胸前的衬衫，让他的思维能力和语言系统同时短路瘫痪。 被这忽然的飞扑吓到的不只有灰崎祥吾，还有那些个聚众殴打他的高中生，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发力的少女，她竟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叫灰崎祥吾哥哥，这根本就是完全没想到的剧情发展。 “我说你到底谁啊？跟灰崎祥吾什么关系？！”肌肉男看着正哭得伤心的小凑嘉禾，虽然他是要为妹妹玲子出气，但也不会随便牵扯些不相干的人。 小凑嘉禾装作擦拭眼角偷偷往后瞥了眼，还好对方不是特别不讲理的人，没有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将她一块儿办了。 “你……”灰崎祥吾也不自主地跟着开了口。 小凑嘉禾看着懵逼脸的灰崎祥吾，只得感慨这货实在太不会随机应变了，然后立刻给他挤挤眼努努嘴示意他配合自己。 然后也顾不得灰崎祥吾有没有领会精神，她立刻做回那悲伤万分的表情看向身后的肌肉男，有些较弱地对他说道：“……他、他是我的哥哥。” “灰崎祥吾有妹妹？”肌肉男回过头问了其他人，他分明不相信这忽然蹦出来的妹妹。 “真的，如果你们不相信的话，完全可以检查通讯录或者地址，我真的是他的妹妹。”小凑嘉禾做出无辜的表情看向肌肉男，何况这还真就是事实。 肌肉男显然还是不怎么相信，却也懒得纠结于一个路过的女人，他撇撇嘴后将手一挥：“不想惹麻烦的话就赶紧给我滚，别多管闲事，什么哥哥妹妹的。” “我不能这么丢下哥哥！” 小凑嘉禾对肌肉男这么喊完后便借势把身子一侧，在其他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握住了灰崎祥吾的手，半块砖从包里通过她的传递转了几番后进了灰崎祥吾的手中，但表面上她仍是言辞凿凿地继续辩证她与灰崎祥吾确实为兄妹。 “……” 灰崎祥吾摸着那块砖后又愣了下，这女人竟然在包里藏了块砖。他马上想起了之前与她在一起时，她的就没有松开过包，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随后他接收到了小凑嘉禾转过头的挤眉弄眼，他明白她是让他做好最坏的打算，但此刻他更多的是在庆幸自己刚才还好没有对她做什么，不然估计也不用这些人动手，他自己就先躺倒了。 “就算你是灰崎祥吾的妹妹！现在快给我滚！” 肌肉男被小凑嘉禾给叨叨得不耐烦了，见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有些恼怒地挥手叫了另外几个男生上前，要直接把小凑嘉禾架走丢出去。 小凑嘉禾眼看自己被人扭住了手脚也拖走，立刻眼明手快地闪了下身要躲。那几个要抓她的高中生没想到一个女生能有那么快的身手，回过神想要再出手也来不及，还被对方狠狠回敬了几记狠踩。 她眼看着肌肉男又要再次殴打上灰崎祥吾，脑袋一热就冲了过去。 “不行！”她张开双臂牢牢挡在灰崎祥吾面前，那记重拳就停在了离她不过一掌的距离，她瑟瑟发抖的身体配上倔强的目光和其中隐约可见的泪水，然后抬头大声地对肌肉男喊道，“如果你们要打哥哥的话，就连我一起打吧！” 这么喊完以后，小凑嘉禾真的整个人都在颤，已经不是装出来的了，但好在肌肉男的拳头真的在她的大喊后没有落下。 小凑嘉禾明白，她赌对了，一个会为自己妹妹爱恋而动怒乃至动手的男人可能会在这种亲情面上怀有恻隐之心。 于是她顺势接着向震惊中的肌肉男喊道：“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跟哥哥在一起的！” “……”肌肉男睁大了眼睛，他看着那或许连自己一击都无法接下的少女，她的脸慢慢跟自己的妹妹玲子重叠了。 啊，从前的玲子也是这么听话懂事，甚至会在他跟人打群架的时候像这样拦住他、不让他去，只是后来慢慢长大了，她慢慢也变得没之前跟自己那么亲了，后来还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看上了灰崎祥吾。 想到灰崎祥吾，肌肉男的拳头又捏紧了，可是对上那个拦在他之前的少女，他却怎么都没有办法下狠手了。 “哥哥，以前都是你保护着我，现在该换我了。”小凑嘉禾仍张开着双臂，只是回头带上轻浅的笑容对灰崎祥吾这么说了句。 “……”听了这话后，灰崎祥吾的嘴角终于无法遏制地抽了起来，牵动脸上的淤青后痛得让他呲了下牙，但在外人看来这跟痛苦纠结的表情似乎没什么两样。 多么令人动容的兄妹情啊！ 肌肉男狠狠吸了下鼻子，连举高的拳头都放了下来，这连他的同伴见了都大感意外，自家那身为海常一霸的老大竟然就这么被个小姑娘拦下了。 “我知道了。”肌肉男的声音有些沙哑，这么说了句后忽然抬头仰望了下并没有什么星星的夜空，整个人都是一个大写的铁汉柔情。 在无人可知的一番心理活动后，他低下了头看向灰崎祥吾和小凑嘉禾：“就这样吧，我放你一马，但你必须保证以后离玲子要多远有多远！” 小凑嘉禾立刻露出了笑容，见身后的灰崎祥吾仍摆出个见鬼的表情后不爽地转过身，伸手用力掰过他的脑袋就往下狂摁。 “喂！你干嘛？！” 小凑嘉禾不顾灰崎祥吾的抵抗，连声跟肌肉男说道：“保证！要多远有多远！不远我就玩命踹他！” 得到满意答复的肌肉男朝另外几个男生示意一下便一起走了，只是眼看着他要出巷口了，肌肉男忽然停下了脚步，害得小凑嘉禾又是一个屏息。 像是酝酿完了某种情绪，肌肉男插着口袋回过了头，好一会儿后对仍在少女身后的灰崎祥吾说了句—— “灰崎祥吾，有这么好的妹妹，你一定要珍惜。” 言罢，他们一伙人终于彻底退场。 “……………………”灰崎祥吾的脸黑了一半，他发誓，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怀疑人生，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与他不同的，小凑嘉禾见肌肉男真的走了，那颗一直悬在喉咙口的心脏才慢慢回了原位。 她松了口气，又抹了把脑门上的汗，她甚至觉得刚才的二十分钟已经用光了自己一生的演技。 “真是吓死我了。” 她这么由衷地感慨了句后便瘫软地坐到地上，回头时与灰崎祥吾的视线装个正着。他此刻正直直地盯着自己，表情不说有多可怕无解，却也非常复杂。 这份堪比劫后余生的发展，让小凑嘉禾刚绷在一起的神经此刻完全放松，她看着灰崎祥吾的眼神更像是看着战友，完全忘记这位在她心中的定义可是大魔王来着。 她以为自己将会收到一份感谢，便先朝他潇洒地摆摆手：“不用客气，我也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一下。” “……”灰崎祥吾仍旧保持沉默看着小凑嘉禾，那眼神就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她一样。 大概是被吓傻了吧。 小凑嘉禾这么想着，便准备先起身，但她才撑起地面站起了一下，却不想脚下一软就又要摔回地上，看来刚才真是吓坏了。 原本都打算挨一跤了，却没想就在她要与大地亲密接触瞬间被人抱进怀里扶了一把。 “……啊，谢谢。”这陌生的体温让她一愣，但对方很快放开了手。 灰崎祥吾收回手后并没有接话，他蹭了下嘴角的血迹，浑身就像被拆散架似的那么疼。他想要站起来却失败了，右脚脚踝那里传来剧痛，是刚才被对方狠踩的时候正好别住了。 已经好好站起来的小凑嘉禾看到了灰崎祥吾检查脚部时的不自然，一下就明白他是受伤了，她琢磨了两下，再次感慨起自己真是好人后，把自己的手递向了他。 “喂，要不要帮忙？” 灰崎祥吾看着那只递到自己面前的手犹豫了下后握住，那是只与他的不同、完全没有茧子的手，又小又软，他大概只要再使劲握一下就能将它折断。可也就是这双手，在刚才拦在了他的面前。 ……这还真是让人难以置信，他灰崎祥吾竟然会被她救了。 “啊！我那半块砖呢？！”正架着人往回走的小凑嘉禾忽然发出疾呼声，那可是小凑直给她的防身武器。 灰崎祥吾被她那忽然在耳边炸开的声音整得皱起了眉头：“刚才顺手扔掉了。” “什么？！”小凑嘉禾一惊，下意识想要回头去拿，但都要打弯过去的脚还是硬生生收住了。 灰崎祥吾受不了这一惊一乍的：“怎么了又？” “算了，还是不要了。”她摇了摇头，故作深沉地继续说道，“回头带回那块染血的砖头，我爸保不准就又自行脑补了。” “……” “其实这都怪你，好好的搞人家妹妹干什么？”白搭了半块砖的小凑嘉禾愤愤地说了句，这件事说白了还不都是灰崎祥吾自己惹回来的，再加上他之前跟曾我有子拉拉扯扯和对三森一夏的那态度，这顿揍真是挨得没错，“真该让他们再多打你一会儿！” “……”灰崎祥吾狠狠地瞪了回去。 “我告诉你啊，你别凶我，更别想打我。”小凑嘉禾回瞪过去，但手下的动作却跟表情刚好相反，她扯了下灰崎祥吾的胳膊架得更牢些，嘴上又对他说得特有恃无恐，“我要是现在跑了，你肯定追不上我。” 灰崎祥吾听到这话一愣，他想到了刚才小凑嘉禾忽然拦到自己面前的动作，确实是不可思议地快，快得他到现在或许都没反应过来。 他垂下眸子，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扯了下嘴角，似不经意地轻声在她耳边说道—— “放心吧，不凶你了。” “……” 听到这话，小凑嘉禾奇怪地瞥了他好几眼，琢磨着忽然这么好说话的灰崎祥吾是不是真的被揍傻了。 ……算了，傻了就傻了吧，总比凶巴巴得好。 回家的路似乎也没那么长了。 第28章 -运动第二十八天。 桃井五月告诉小凑嘉禾这个周六篮球部有游泳训练的时候，她正扯了张纸狠狠地擤鼻涕，听到这话后眨了眨眼表示有点懵。 “游泳……”她吸了下鼻子，翘着椅子腿抬高身子把纸巾揉成团丢进了垃圾桶，说话的声音有些闷闷的，“好好的篮球boy游什么泳啊？” “篮球部其实一直都有安排游泳训练，毕竟游泳可是能锻炼到全身肌肉的运动，而且还能增强心肌功能和肺活量，加上水有浮力，在泳池里面做基础训练的话效果可是会比平时好上三倍。”桃井五月竖起一根手指，煞有其事地对小凑嘉禾说道。 小凑嘉禾愣了三秒，然后点个头：“哦，这样啊，那就游泳吧。” “所以这周六的上午八点，小嘉你要记得带好泳衣到游泳馆报道哦！” 小凑嘉禾干扯个嘴角，抬手摁住自己一边的鼻孔用力吸了吸，然而根本没有任何通气的声音，被堵得相当结实——是的，进入六月后就温度就持续大幅度走高，然而她就在这个随时准备入夏的季节可耻地感冒了。 “你觉得我的这个状态真的适合做这种运动吗？” “对哦，小嘉竟然在这种时候感冒。”桃井五月鼓起一边脸颊，苦恼地蹙起眉头，但随后又表示没关系地摆摆手，“经理又没要强制下水，到时候小嘉在边上看着就行了。” “好吧。”小凑嘉禾恹恹地应了声，看着异常兴奋的桃井五月有些奇怪，“五月你很喜欢游泳吗？这么高兴。” “不是啦，其实是我好期待……”桃井五月顿了下，忽然就开始闭眼陶醉起来，“哲君穿泳裤的样子一定也很帅吧。” 原来是这么回事…… 小凑嘉禾翻个死鱼眼，脑海里不知道怎么了就蹦出了大桥雄太趴在墙角嚎哭的脸：“五月你……” “这可是哲君入一军后第一次的游泳训练。”已经陷入某种恋爱妄想的桃井五月完全没有在意小凑嘉禾已经拿看stk的眼神看自己了。 小凑嘉禾无奈地摇摇头，她也真搞不懂暗恋中的少女，就黑子哲也那个身板，裸上身绝对没什么看头，还不如期待下黄濑凉太的。 这么想着的小凑嘉禾忽然一愣，就连伸长胳膊去拽第二张纸巾的手都僵在了半空中—— 真是奇了怪了，她好端端地干嘛要想起黄濑凉太？ 算了，大概篮球部也就跟他最熟吧。 “呐呐，小嘉，要不要一起去买泳衣？”桃井五月在小凑嘉禾想跑偏的时候捧着脸凑了过来，身后要是可以画背景绝对满满都是粉色小花。 小凑嘉禾立刻举起手臂比个大叉：“不用了，我穿学校游泳课的泳衣就可以了。” “诶？可那一点都不可爱啊。”桃井五月嘟起嘴，转头把话题抛给了边上的人，“赤苇你说对不对？” 这些日子桃井五月时不时就会来找小凑嘉禾，所以一来二往地跟赤苇京治也算混熟了。 从头至尾都在的赤苇京治转头看了眼桃井五月，随后又将目光投向小凑嘉禾，在她脖子以下的肚脐以上的部位扫了眼后又转了回去继续翻着当月的排球杂志：“算了吧，她的话穿了也不会可爱。” 小凑嘉禾嘴角一抽，额角的青筋都跳起来了：“喂！赤苇！你会不会聊天啊！之前说我胖！现在又说我没胸！” 赤苇京治抬起手堵住了朝向小凑嘉禾那边的耳朵：“吵死了。” “你又开始嫌我吵了！”小凑嘉禾抓狂，然后跑到赤苇京治桌边上开始疯狂地抽他桌上的纸抽——是的，一早感冒后她都用的人家的纸巾。 赤苇京治淡淡地瞥一眼，完全没有阻止的打算：“抽吧，反正最后没得用的人是你。” 小凑嘉禾的手瞬间僵住，然后乖乖地结束刚才那幼稚透顶的行为回到座位上装死，“战败”二字化作大山直直压在她的背上。 “嘛嘛。”桃井五月有些尴尬地摆摆手，打起了圆场，“要是小嘉真的不喜欢，那就穿学校发的吧。” “算了，反正我穿什么都不会可爱的。”小凑嘉禾气鼓鼓地扭过头，打算终结这个话题，“总之，那天我会准时出现的。” “那就好，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先回去咯？”桃井五月看了眼挂钟，准备走人。 小凑嘉禾刚要说个回见，忽然想起了这桃井五月来的目的似乎不是跟她聊她的胸部有没有资格穿可爱的泳衣的，而是来给她送个篮球部训练记录用的笔记的—— “啊！五月！等下走！” 小凑嘉禾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记了下桃井五月的格式标准，然后在部活开始前先去了一军的体育馆找桃井五月还笔记，可还没找到人，她就先被在门口被某人气得脸色发青的虹村修造给惊到了。 啧，这熊熊火焰的，都快把纯属路过格外无辜的她给烧着了。 “灰崎！你又给我跑去打架了是吧？！你这是皮又痒了是吧？！” 是的，整个篮球部最能引爆虹村修造的也只有灰崎祥吾了。 小凑嘉禾看到他一愣，说起来，自从那天她把他扛回家之后就没怎么跟他见过，那顿揍他挨得还真不轻，连着三天都请了假。 此刻被骂得狗血淋头的灰崎祥吾有些不耐烦地抓了两下睡乱了翘起的头发，他脸上还贴着两块ok绷，嘴角的淤青也没消下去，透着股浑身没劲的感觉。 他的余光刚好也看到了从门口走进来的小凑嘉禾，一愣之下连抓着头发的手也跟着停住，四目相对下还是他先把头撇了回去，没给一声招呼。 小凑嘉禾倒还有些意外，按照往常的设置，大魔王看到出现在篮球部的自己绝对是从头不爽到脚趾，那拉长着的脸更是臭不可闻。 没想到，这会儿竟然就这么平淡地看她一眼。看来那天确实没白搭上自己呕心沥血的演技人生，这可真是可喜可贺。 “灰崎，跟你说话呢！你必须得给我个解释！”虹村修造持续喷射熊熊烈火，要不是身后有人架住他，估计灰崎祥吾那被揍青的眼圈能再添上一个凑一对。 灰崎祥吾不得劲地侧头咋舌一声：“又不是我先动的手。” “你再说！总不能是你好端端地走在路上别人看你不爽就过来揍你一顿了吧？！”虹村修造当然不接受这样的解释，但自己说着说着忽然又停住了，“……别说，是你的话，还真有这种可能。” “……”灰崎祥吾脸黑了一半。 小凑嘉禾在边上倒是赞同万分的点点头——嗯，确实有这种可能。 她不禁想起了那天她把灰崎祥吾扛回家，小凑良宫看到自己满身挂彩后惊吓中包含了些习以为常的复杂表情——就好像在告诉她，这样的事已经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了。 灰崎祥吾还真是个被完全定性了的不良人设，虽然这的确就是事实。 “喂！你又点什么头啊！”灰崎祥吾眼尖地捕捉到了正在凑热闹的小凑嘉禾，她又在瞎起什么劲？！ 虹村修造甩开了架着自己的两个人，一拳揍在了灰崎祥吾的头顶：“臭小子！对女生温柔点！” 小凑嘉禾看到大魔王在挨了这记露出吃痛的表情后有些幸灾乐祸地捂嘴笑出了声，随即又得到了魔王的怒视一枚。 “小凑你怎么来了？”虹村修造转而看向小凑嘉禾。 因为跟二军是分着体育馆训练的，虹村修造跟小凑嘉禾的接触并不多，但对因为第一次见面的印象特别深还特别好，所以他对待这位学妹的态度还是非常好的。 “啊！”想起正事的小凑嘉禾把笔记拿了出来，对虹村修造说道，“虹村队长，我是来给五月还笔记的。” “这样啊，不过桃井还没来，你把东西给我吧，等下我转交给她。” “好的，那就麻烦虹村队长了。” 小凑嘉禾把笔记本给了虹村修造后便准备离开，只是才转身就又跟杵在原地的灰崎祥吾打个照面，他正不爽地揉着刚才挨虹村修造一拳头的部位。 两人一时无言，就大眼瞪着小眼，一副敌不动我不动的架势。 “对了，小凑。”虹村修造忽然想起了件事，正要出声叫住小凑嘉禾，却发现她正莫名其妙跟灰崎祥吾干瞪着，都快对成斗鸡眼了，“……你们干嘛呐？一人一边打算当门神啊？” “……”灰崎祥吾没吭气，两脚一迈就转身走向了更衣室。 小凑嘉禾在后面看着，见他走起路来他才知道原来他的脚还没好透，都这样了竟然还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 “虹村队长，你叫我有什么事吗？”见大魔王走了，小凑嘉禾问起了刚才叫住自己的虹村修造。 “啊，是这样的。”虹村修造看向小凑嘉禾，有些抱歉地说道，“桃井还没来，所以想麻烦你去趟游泳馆，跟水泳部的人确认下这周六篮球部借用场地的事宜，然后再跟他们讲下，书面申请这几天也会给到相关的负责老师的。” “这样啊。”小凑嘉禾点点头，应声道，“没问题，交给我吧！” 得到最新任务的小凑嘉禾离开体育馆就去了游泳馆，这会儿水泳部也快到了训练时间，所以她便加快脚步赶了过去。 只是没想在游泳馆前遇到了个熟人，他正从另一个方向迎面走过来，耀眼的金发和俊俏的脸蛋依旧惹人注目。 小凑嘉禾刚要抬手跟他打个招呼，却发现他的身边还跟着个短发的女生，两人边走边聊着什么，笑得非常高兴。 她一愣，很快想起了那女生的是谁，然后举起的手便僵在了半空。 第29章 -运动第二十九天。 百濑南朝。 如果小凑嘉禾没有记错，那就是她的名字。据说她是跟黄濑凉太关系特别好的幼驯染。又据说他们俩从没有承认在一起过。还据说，要是他们哪天想通了成了一对，就连粉丝团都只会含泪祝福。 她从没有正面跟百濑南朝碰到过，没想到这第一次还就是人家一对青梅竹马一起登场，看那样子聊得还挺热络，真不知道自己忽然这么突兀地凑上去打招呼是不是有点煞风景。可是现在转头或是装没看见也太傻了，还是过去打个招呼走人得了。 没错，这本来就是符合自然发展规律的巧遇，她在慌个什么劲儿？ 不过，她没想到的，就在自己把手僵在半空不知该放该挥的时候，那个俊俏的黄毛早就已经看到了她，还忽然一个加速跑了过来。 “黄、黄濑……”她目瞪口呆地看个黄濑凉太，他蹭得就出现在自己跟前，然后就在她愣住的当下抬手“啪”一声拍在了她僵住的手掌上。 “耶！” ……竟然还耶一声。 黄濑凉太完全没有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幼稚得很，他收回手后看着小凑嘉禾又扬起了她所熟悉的笑脸：“哇，小嘉禾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在这边出现？部活快要开始了吧？” “……” 小凑嘉禾眨了下眼，根本没有听见黄濑凉太在跟自己说什么，那只刚与他拍击的手掌传来莫名的灼热。 明明只是那么轻轻的一下，并没有用多大力。 黄濑凉太有些奇怪于小凑嘉禾的反应，他稍低下腰凑到她面前：“小嘉禾？大白天你都能这么认真地发呆啊？” “啊？！” 小凑嘉禾这才回过了神，结果一抬眼就看到黄濑凉太近得过分的脸蛋，还有那依旧长得让人想手贱去拔的睫毛。 这惹得她当下就憋住了气没再敢喘，还狂退数步保持了距离：“黄濑同学……这大白天的你能不这么吓人吗？” 黄濑凉太尴尬地扯动嘴角，指指自己道：“诶，我的错？” 小凑嘉禾把手背到身后，开始神叨叨地催眠自己：“嗯，这一定也是符合自然发展规律的……” “小嘉禾你在絮叨些什么呐？”黄濑凉太不解地看着她，但从她的表情来看应该是得不到什么结果了，所幸再问回之前那个问题，“所以，小嘉禾你怎么会在这里？是要去游泳馆？” “啊！对！我是来帮虹村队长找水泳部聊个事儿的！”小凑嘉禾想起了正经事，她赶紧道个别就要往游泳馆走，却没想又被人握住了手腕。 “找水泳部的话问小南朝就可以了啦。”黄濑凉太及时拉住了小凑嘉禾，然后回头对身后的短发少女喊道，“小南朝，我们经理找你有事诶，跟水泳部有关的。” “水泳部的事？”短发少女应了声就走到了黄濑凉太的身边，在见到小凑嘉禾后露出笑容道，“你好，同学，我是水泳部现在的经理，二年级的百濑南朝。” 小凑嘉禾看着面前的少女，原来黄濑凉太的幼驯染还是水泳部的经理，娇小的身材、漂亮的脸蛋加上元气满满的活力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亲切友好，难怪黄濑凉太的粉丝团都会这么服气了。 “你好，我是篮球部的经理小凑嘉禾，也是二年级的。” “啊！我知道你！”百濑南朝忽然对着小凑嘉禾就是一个大嗓门，跟她本身的小个子反差太大，都把后者给吼懵了。 “……知道我？” 百濑南朝一脸惊奇地小跑到小凑嘉禾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后紧紧握住她的手上下摇：“知道知道，你是那个之前给凉太送情书的女生！还吐了……” “……还吐了灰崎一脸。”小凑嘉禾抽了下嘴角，自觉接了下去，这个名号看来得跟着她很长一段时间了。 “对！”百濑南朝忽然哈哈笑了起来，是那种捂着肚子不能自拔的那种笑，“你都不知道！我们那边都快把你说成女英雄了！我去，竟然能吐那个灰崎祥吾一脸哈哈哈哈哈！！！” “……”小凑嘉禾再次惊愕于这豪放的笑声，她好像对百濑南朝的人设判定失误了，犹豫了一会儿后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黄濑凉太。 黄濑凉太成功接收，掩嘴对小凑嘉禾说了句：“小南朝跟祥吾君同班啦，而且她还是学习委员。” 懂了，完全懂了。 就灰崎祥吾那样，先不说考试合不合格的问题了，平时问他收作业大概都是个巨大的工程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小凑嘉禾面露些许同情看完百濑南朝笑足了一分钟，直到后者先喘不来气主动开口—— “不好意思，每次想到这件事我都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最可惜的就是那个时候凉太这小子怎么就没录个像呢！” “……那大概就会成为我一生的噩梦了吧。” “也对。”百濑南朝又忍不住笑出了声，愣是抬起手捏住了自己咧开的嘴才止住，“……我们快掀开这一页，所以小凑你找我们部门是有什么事？” 小凑嘉禾趁着这会儿百濑南朝机体正常运作的时候把虹村修造交代给自己的事跟她说了。 “嗯，之前你们的部长已经跟我们监督说过这件事了。”百濑南朝点点头，转而又说道，“不过有件事要跟你说下，这周六的话我们部门跟鲸津有约练习赛，所以到时候我们会用一号泳池，那二号泳池借给你们训练。” 其实就在前一天，水泳部好不容易跟东京数一数二的水泳豪强约到了练习赛，原本也没想到对方会回复只有周六有空，早知道是这样的话，他们也不会同意把周末水泳部专用训练的场地让给篮球部。 不过所幸帝光的游泳馆很大，还是室内的，里面有两个国家赛级标准的泳池，每个都有八条泳道，完全够容纳下两三个社团的人。 小凑嘉禾听明白了：“好的，我会转告我们队长这件事的，谢谢。” “不客气，我也很乐意为女英雄服务！”百濑南朝再一次扬起了嘴角，然后一胳膊肘捅向了边上的黄濑凉太，“凉太你个臭小子，早跟你聊把人介绍给我认识，你竟然还藏着掖着到现在。” 黄濑凉太吃痛地弯了下腰，特无辜地说道：“我哪儿有藏着掖着啦，还不是怕你把人吓到……” “啧，原来你还操着这份闲心。” “……” 小凑嘉禾看着就这么聊起来的黄濑凉太和百濑南朝，瞬间觉得自己离他们好远好远，远到根本没有出场的必要。 “那个，部活快开始了，我先去跟虹村队长说一声。”小凑嘉禾突兀地开了口，然后朝两人挥了下手就转身离开。 只是才小跑了没几步，就有人跟到了自己身边—— “小嘉禾你跑什么啊？”黄濑凉太有些好笑地跟在她边上，抬手指了指自己说道，“你不记得我们是一个社团的了吗？” 小凑嘉禾看着这嬉皮笑脸的黄濑凉太也不知道怎么地就蹿出了火，扯着嗓子回了句：“忘啦！” 然后双脚忽然加速朝一军的体育馆冲了过去，困扰了她一整天的感冒此刻都像不见了一样，一会儿就把并没有刻意要跑的某人远远甩在了后头。 正巧从边上路过的内海亮蹦跳着出现，他远远看到了小凑嘉禾，于是兴奋地向她招了招手：“小凑！我刚跟上野打赌投篮！赢了咱所有人的饮料！一会儿帮我去搬呐！” 只是那理应特爱凑这种热闹的少女却连头都没回头看他一眼。 内海亮不再蹦跶，他看看已经跑远的小凑嘉禾，又看看停在另一边沉默下来的黄濑凉太，有些无解地挑起眉—— “什么情况？怎么忽然就青春剧了？” 小凑嘉禾一整个部活时间都有些心不在焉，直到在路上钻进便利店买了只冰棒啃才算恢复了元气，于是她将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归咎为感冒的影响和糖分的缺失。 嗯，一定就是这样。 小凑嘉禾回家的时候在楼底下遇到了灰崎祥吾，她一看时间还不到七点，这可真是难得。她本来想着过去打个招呼，却看到他在那儿一只手滑动着手机屏幕，另只手扶着墙壁慢腾腾地往楼上走，连脚下的路都没有看。 啧，真是乌龟都比他走得快。 她在后头看真是憋得慌，立刻就走过去扶住灰崎祥吾，结果把人给吓到了—— “你走路能不能带点声？！” “你这玩得那么投入，我跳个踢踏舞你都听不到的好不好？” “……” 论嘴上功夫，灰崎祥吾真是永远完败于小凑嘉禾。 两人唯二的同时回家，这倒是让在家准备晚饭的小凑直和小凑良宫有些惊喜，他们问了灰崎祥吾今天在学校还好吗，他含糊地回答能有什么，倒是小凑嘉禾想补一句除了差点被虹村修造殴打以外其他应该都还好。 而在晚餐时分，小凑良宫在犹豫间拿出了两张某家商超活动的抽奖券，特等奖是一周时间的马尔代夫双人游。 “对，我同事手气就是这么好地中了特等奖，时间是这周六起的一周。”小凑良宫拿着这两张抽奖券，脸上有些许犹豫，“只是她正好在那天有重要的考试，所以就让给我了。” “那不是很好吗？你们去啊。”小凑嘉禾接了一句，这事就跟天上掉馅饼没什么两样，正好还能算上两人的新婚旅行。 小凑良宫闻言，转头跟小凑直对上一眼。 “不过就这样出门，我们也不大放心，毕竟留你们两个在家会不会……不太方便？”小凑良宫有些微妙地用了“不太方便”这个说法，其实她真心想说的是留他们两个在家会不会打起来。 “完全不会，我们方便得很。” 小凑嘉禾立刻就回了话，她可不想因为自己去打扰小凑直跟小凑良宫的新婚旅行，但她又看小凑良宫那略显纠结的表情，慢了一拍反应过来她真正担心的是什么。 于是她立刻拉过刚倒了杯水正喝着的灰崎祥吾，并大声向他们说道：“其实，我跟灰崎君的关系已经很好了！” “噗——！！” 灰崎祥吾一没忍住，一口水就喷了出来。 第30章 -运动第三十天。 小凑嘉禾非常不满灰崎祥吾的表现，竟然这么不客气地当场喷出来了，真是太煞风景了。 虽然心底这么不爽，但为了表现出他们之间的友爱，她还是非常热情地顺手拿过桌上的布为灰崎祥吾擦拭喷出来的水。 “哎唷，灰崎君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呀！”她这么急呼了一声，然后非常认真地擦擦擦。 灰崎祥吾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看清小凑嘉禾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东西后立刻跳了起来：“……你拿抹布在我身上蹭来蹭去干什么？！” 小凑嘉禾一愣，往自个儿手上一看，还真就是擦桌子的抹布。她干干地笑两声后把抹布往桌上一丢，再看灰崎祥吾面露死气的脸和似乎已经不幸沾上油渍的衣服，又满脸堆笑地伸出手：“灰崎君你衣服脏了，不如脱下来我帮你洗啊。” 灰崎祥吾看着向自己逼近的手头皮都发麻了，赶紧站起来喝止住了某人：“你够了！” 但对上小凑嘉禾露出的无辜表情后，又不知道怎么的他就是撒不出气，最后只好扭头咋舌一声：“我先回房换衣服。” 看着就这么起身回自己房间的小儿子，小凑良宫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好半天后才看向得显得有些意洋洋的小凑嘉禾，由衷地说一句：“看起来，你跟祥吾现在的关系确实挺好的。” 在小凑良宫的认知里，要是有人这样对灰崎祥吾，哪怕对方是女孩子，他也不会就这么扯嗓子吼两句就算了。 “真的，我跟灰崎君的关系最近有了质的飞跃。”小凑嘉禾咧开嘴朝小凑直和小凑良宫露出个大大的笑容，继而说道，“所以，你们就放心地出门玩儿吧，回来的时候房子绝对还在，拆不了。” 小凑直跟小凑良宫对视一眼，这么听起来确实没有问题了，而且也就是一个礼拜的时间而已。 “好吧，宝贝。”小凑直抱胸站了起来，那浑身的肌肉在这个姿势下看起来更加魁梧了，“那我跟你良宫阿姨就放心地去了！” “求带礼物！” “好！” “买买买！” “好！” “万岁！”小凑嘉禾高兴地举高双臂，然后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后愣住了，“啊，爸爸，说起来也是这周六，我社团有课外训练计划来着。” 小凑直用了点下头：“这很好，周末也是可以挥洒青春的，是什么训练？” “游泳。” “游泳好，这可是爸爸我最喜欢……等等。”小凑直的眼神忽然变了，脸色更是猛一下铁青，紧接着声音开始拔高变调，“游泳？！” “……”小凑嘉禾看着这样的小凑直，她开始百般后悔，自己是多么不该提及这件事。 于是，灰崎祥吾换了件t恤走出房门后，他看到的就是忽然画风骤变的餐厅，那小凑直跟个在喷射火焰的恐龙一样正在嘶吼。 “不行！爸爸绝对不同意！” “……你冷静一点。”小凑嘉禾试图阻止小凑直的暴走，但全然无效，就连面部表情都开始扭曲。 “不行！我的宝贝绝对不能在一帮青春期的混小子面前不穿衣服！” 小凑嘉禾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亲爹又脑子拧不过了：“我哪儿不穿衣服了？！” “那种两片布料的东西我才不承认那是衣服！良宫！帮我把宝贝的羽绒服翻出来！”小凑直忽然就跟打鸡血了似的在原地蹦跶，那激动的样子看得人真怕他会血压飙升。 小凑嘉禾觉得脑仁有点疼，她使劲摁住了额角正在疯狂跳动的青筋：“你要不要那么夸张？我就穿学校发的泳衣，再说了，我又不是没上过水泳课。” “那不一样！游泳课能是混浴吗？！” “……这又不是洗澡，哪儿的混浴啊？！” “阿直你别叫啦！天花板都震下来了！” 于是在这么你来我往之下，三个人的声音都飙到了顶峰，直到边上忽然加入个不一样的声音，在这大嗓门的环境下显得格格不入—— “那个……那天我也会去。” 正在激烈讨论的三人都是一愣，他们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刚才的声音确实不是幻听，然后动作特一致地“唰”一下全部转头看向刚才开口说话的某人。 小凑良宫尤为不敢置信，她迟疑了下说了句：“祥吾你……” 某人被盯得头皮一麻，然后嗓门也跟着大了一点：“啊，我说那天我也会去，再翘训练的话，我们队长大概会直接把我丢进东京湾的。” 他这么说完就一屁股坐回了位子上，拿起筷子就一口一口塞饭，没再多说一句。 倒是仍站着的三人面面相觑，要知道灰崎祥吾说的话虽然听起来干巴巴的，但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加入新家庭的交谈，而且他这话的意思根本就是在告诉小凑直那天他也会参加社团的游泳训练，让他不用担心。 小凑良宫惊讶之余抬手捧起了半边脸，然后拿手碰了碰小凑直，在他回过神看她时朝他眨了眨眼。 小凑直明白了妻子的意思，他愣了片刻就点了点头坐回了位子上：“那有祥吾君在的话，我也可以放心点。” 小凑嘉禾眼见这混乱的局面因为灰崎祥吾的一句话就进入了结局，她也有些不可思议。要是没有听错的话，大魔王是在给自己解围？ ……这真是太可怕了，她有些难以适应。 于是在勉强扒了几分钟的饭后，小凑嘉禾凑到了灰崎祥吾边上，用特别担忧的语气问道—— “你吃错药了？” “……喂！！” 于是这一转眼地就到了周六。 这天，小凑嘉禾早早就起了，虽然前一晚跟三森一夏打电话扯淡扯到半夜。她是打算送下一早就要赶去机场的小凑夫妇，但是没想自己才洗刷完出门就被两人堵在了门口。 “爸、爸爸，良宫阿姨……你们干嘛呐？”小凑嘉禾不禁为这架势所惊。 小凑良宫神秘兮兮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零钱袋，抓起小凑嘉禾的手塞了进去：“嘉禾，这是这周你跟祥吾的生活费，给他我不放心，所以都给你保管。” 小凑嘉禾一愣，然后明白了自己手里握着的正是某种程度上可以左右大魔王的重要道具，她恍然大悟地对小凑良宫说道：“放心吧，良宫阿姨，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小凑良宫摸了摸小凑嘉禾的脑袋，露出“你真懂”的和善笑容，这让还在屋里头蒙头大睡的灰崎祥吾忽然无意识地抱胸抖了一下。 小凑直也露出和善的笑容，接着妻子摸摸女儿的脑袋：“放心吧，嘉禾，爸爸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不会有任何万一发生。” “……哦。” 小凑嘉禾看着亲爹露出这样的笑容，忽然感觉背后凉风阵阵袭来，竟然直接叫她名字而不是宝贝，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直到最后在楼下送走了小凑直和小凑良宫，小凑嘉禾也没琢磨出那完全的准备到底有何深意。 “算了，不管了。” 小凑嘉禾边抛着钱袋子玩，边回了房，她把昨晚睡觉前收拾好的、装有游泳器具的背包拿出来放在客厅，然后先到厨房准备了早饭。 她烤了面包又煎了鸡蛋，等端上桌的时候，灰崎祥吾刚好起床出门。她看到他这么准时的出现时还蛮吃惊的，因为大魔王哪怕是在上学的日子，起床的方式大多都是靠小凑良宫的狠踹。没想到今天周末反而自个儿起了，她原本都做好冒着生命危险去敲门了。 “早。” “……早。” 哇，跟他问早竟然还应声了。 小凑嘉禾神叨叨地看着灰崎祥吾一眼又一眼，直到把对方看得咬着面包狠狠回瞪她才悻悻地收回目光。 经过一个礼拜的观察，她终于开始相信大魔王不是吃错药而是真的变了。 小凑嘉禾跟灰崎祥吾一起出门去了学校，因为不是周末的关系，她也没再骑自行车刻意跟他保持距离。 倒是没想到在快到校门的时候，他们跟同样结伴过来的青峰大辉和桃井五月相遇了。两队人马在看到彼此的组合后都有些惊讶。 “我跟阿大其实家住得很近，从小玩到大的啦。”桃井五月这么回答了小凑嘉禾的疑惑。 小凑嘉禾了悟，原来这对也是幼驯染的设定，她不自觉想到了某人，然后微妙的不愉悦又莫名其妙地爬上了心头。 “倒是小嘉，你为什么会跟灰崎一起来？” 桃井五月一边对着更衣室的镜子扎起高马尾，一边对小凑嘉禾问道，原本还以为这俩碰到一起都是恨不得掐死对方的，没想到走在一起竟然还挺和谐。 小凑嘉禾闻言回过神，她手上无意识地拉开包开始翻东西，脑袋却在极速运转思考该怎么回答。 “路上遇到的吗？”桃井五月随口接了句。 “对对，就是路上碰巧遇到。” 小凑嘉禾也就这么顺着台阶说下去了，倒是转头看到已经换好泳衣的桃井五月时吓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她非常大胆地挑选了粉蓝色的比基尼款泳衣，薄薄的布料包裹着少女的凹凸有致，就连同为女性的她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然后开始思考起自己跟桃井少女到底是不是一个年纪的，怎么身材段数可以差上那么多？ 所幸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她中规中矩选择的校用泳衣一定会让自己低调隐入人群。 小凑嘉禾为自己的机智感到骄傲，然后就要拿出泳衣准备去换，只是她里里外外翻了十七八回背包，就是没有在里面找到自己的泳衣。 ……奇怪，她昨晚绝对是放进包里的。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之时，耳边忽然响起了小凑直离开时对自己说的话—— ——“放心吧，嘉禾，爸爸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不会有任何万一发生。” “………………” 得，至少有句话小凑直说对了，他的女儿大概真的要在一帮青春期的混小子面前不穿衣服了。 第31章 -运动第三十一天。 接到小凑直发来的胜利邮件时，小凑嘉禾正在岸上的长凳上托腮，边上坐着的是另外几个篮球部经理，她们都是与自己同年级或是一年级的学妹，她比较熟悉的桃井五月和今川律子都被衫本监督叫去帮忙了。 －［宝贝！你大意了吧！］ 小凑嘉禾看着手机嘴角一抽，不予置评，反正她感冒才好没多久，不用下水说不定还是好事。 “小凑你怎么不穿泳衣？”负责三军的经理深田有些奇怪地看向身上还穿着运动套装的小凑嘉禾。 其实除了真的配合部员训练，他们跟桃井五月的心思其实差不多，或多或少都是奔着运动boy们结实的肌肉，更何况今天还有水泳部的人在，长期进行水下运动的体格某种程度上比篮球boy们更有看头。 相对的，这也是她们展露好身材的机会。 小凑嘉禾看着边上的少女们，也不知道入选经理的标准之一是不是颜值，她们都算得上是年级里的漂亮姑娘，今天打扮得也都非常清凉，虽然上半身都穿了外套，但能看出她们都穿了非常可爱的泳衣，加上两条暴露在空气中的长腿，那少女气息犹如热浪一般向自己阵阵袭来。 “……哇。”她忽然有些庆幸了，还好小凑直把自己的泳衣拿走了，不然她穿过来反而是有违初衷地更加扎眼。 啧啧啧，但不得不说，现在的小姑娘还真是大胆呐。 “小凑？你在想什么呢？”深田见小凑嘉禾像是没有听见自己话一样地不知道在想什么，便又问了句。 “啊，我忘记带泳衣了啦。”小凑嘉禾回过神朝深田干笑着摆摆手。 “诶！怎么重要的东西你都忘记带了？！” “那个……最近脑子不大好使。” 而就在小凑嘉禾打哈哈地解释自己今天大概只能离泳池远远地打下手的时候，有个跟猴子似的身影从后场跑了出来。 “阳光！沙滩！”名为内海亮的少年穿着条鲜红的三角泳裤登场，他对着地上的瓷砖和顶上的玻璃大声欢呼，两条腿就跟上了发条一样跳来跳去，在看到坐在长凳上的篮球部经理们后更是一阵旋风般跑了过去，指着她们大喊道，“比基尼！” “嘭！” 内海亮的话音刚落，一块浮板就朝他的脑袋狠狠砸了过去，将他击倒在地、四肢抽搐。 穿着橘色沙滩裤的虹村修造从后面走了出来，他拍了拍手掌，对着明明被他亲手砸趴下的内海亮笑得温柔：“内海你可要小心呐，这边的地可是很滑的。” “……好、好的，虹村队长。” 一切来得太快，小凑嘉禾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又被旁边传来的更加炽烈的热浪所吞没，然后就是各种压低了声音却依旧激动难耐的细小尖叫。 小凑嘉禾知道这定是主角登场了。 她也擦亮了眼睛跟着妹子们一起向泳池的进口处看去，配合着她们的叫声篮球部的汉子个个闪亮登场，她甚至都能从这尖叫的分贝来判断是谁出来了，而这峰值自然来自那光是发色就注定不平凡的那几人。 “你们快看！一军的来了！！” “呀！是黄濑！！身材真的超好！不愧是模特！” “赤司！赤司朝这边看了！” “青峰……真、真的好黑！” …… 我去，什么叫青峰真的好黑，他要是就个脑袋黑也太惨了吧？！ 而且比起青峰大辉的黑，她更震惊的是绿间真太郎好吗？！在几乎所有人都打安全牌的七彩沙滩裤下，为什么只有他会穿个连体式的泳衣啊？！那浮夸的花纹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与小凑嘉禾抱有同样想法的还有黄濑凉太，他此刻也非常无解地看着绿间真太郎，事实上从更衣室他拿出这样的泳衣后，他就已经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他了—— “小绿间……你到底是想要多引人注目？” 绿间真太郎冷哼一声，下意识想要抬手架一下鼻梁上的眼镜却摸了个空，才想起因为等下的训练他已经把眼镜取下了。 他的手微妙地停顿了下，又若无其事地放下，转而对黄濑凉太说道：“你以为我会跟你一样做这种无聊的事吗？这只不过是我今天的幸运物，跟这次的训练主题也非常相称。” “……”黄濑凉太干干地扯了下嘴角，他确实在这方面不会跟绿间真太郎有任何共鸣。 他叹了口气，余光瞥见了泳池另一边的长凳上，篮球部的女孩子们早早换好了泳衣坐在那里，她们正嬉笑着朝这边看过来，而唯一打扮得格格不入的只有小凑嘉禾一人。 她没有穿泳衣啊…… 他愣了下，然后笑着朝那边大力挥了挥手。 “喂！黄濑跟我挥手了！” “胡说！明明是跟我在挥手！” 于是又是新一轮的尖叫，此起彼伏又震耳欲聋。 小凑嘉禾可没注意到黄濑凉太的那记挥手其实是朝着她的，唯有嘴角又不由自主地抽了起来。讲真，这些身边尖叫的妹子都是一年级，没见过威猛雄壮的汉子还算理解，但二年级的妹子你们这样真的没关系吗？！你们这都看一年了还没有习惯吗？！ 当然，她内心的呐喊不会被任何人听见，就连办完事回来的桃井五月在看到黑子哲也赤、裸上身的小身板后都直直往后仰倒了，就差配上一句—— “洒家这辈子值了。” 造孽啊……这才是国中生，照这个水平发展下去，以后还怎么得了？ 小凑嘉禾悲天悯人地摇了摇头，别问她为啥看到一票赤着上半身的汉子们不激动，答案很简单，因为小凑直工作的健身俱乐部里最不缺的就是块块肌肉隆起的肌肉男，而且这么远的距离，说实话……她除了白花花跟某块黑乎乎，其实根本就看不真切——当然，除了绿间真太郎那骚到一定境界的连体泳衣。 嗯，真的是太耀眼了。 于是在篮球部的汉子们走完“秀”后，他们纷纷被监督跟队长踹下了泳池，开始了这天专门定制的水下训练套餐。 除了小凑嘉禾外的所有姑娘都去泳池边帮忙了，这几十号人同时入水还真有种下饺子的既视感。 她托着腮无趣地坐在长凳上，以防身上唯一的衣服被池子里翻腾的汉子们殃及到，可她这么一闲就在这坐了大半天。 不过她也不是一个人，因为还有个不能入水的哥们儿也坐在长凳的另一端，此刻正噼噼啪啪地戳着手机屏幕打游戏。 小凑嘉禾默默斜了眼灰崎祥吾，因为他之前的伤还没好透，监督特许他不用入水，但也被强制要求必须来参加。 她想起了之前灰崎祥吾在那晚主动跟小凑直提出他也会来参加这次训练来帮她解围的事，加上他平时对部活能翘就翘的行事作风，他此刻能如约出现在这里，她一开始还真满感动的，直到他真出场后对着那班靓丽的经理妹子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嘁，大魔王果然还是那个大魔王……不要脸！ 她愤愤地坐在长凳上，长时间地无事可做让她有些焦虑，而大魔王在边上完全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烦，烦透了……怎么办？好想去游泳，好想去玩水，好想化身浪里小白龙！ “小凑？” 小凑嘉禾闻声一愣，见了来人惊喜地喊道：“今川学姐！” 今川律子的出现对于此刻的小凑嘉禾简直就是一道清风迎面吹来，而且她今天也穿得特别凉快！特别美！ “你怎么这身打扮？没有带泳衣吗？”一直忙着帮监督干活的今川律子晚了些时间上线，她并不知道小凑嘉禾没带泳衣的事。 于是在简短的交谈后，今川律子掩嘴笑出了声：“你早说嘛，其实我今天还带了一身泳衣，是之前我穿的，不过现在有些小了，我才穿了这身。” 小凑嘉禾听着这话下意识地看向了她的某个部位，跟桃井五月的相比也毫不逊色……或许，除了颜值以外，身材也是篮球部招经理的重要指标之一。 她再一次颓败地捂住了脸，这样的自己能加入篮球部大概已经用尽了一生的运气。 “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我就把那件泳衣借给你吧。” “不介意！！” 小凑嘉禾立刻笑着举高了手，然后蹦跶着要跟今川律子去换泳装，她终于可以下水了！ 而另一边，全程保持沉默的灰崎祥吾在她们离开后抬起眼皮扫了眼小凑嘉禾的背影，但也仅是一眼，他便又将目光投向了手中的游戏。 只是伴随着一声惋惜的音效，手机屏幕上已经亮起了“gameover”的字样。 他不耐烦地咂舌一声，然后把手机丢到了一旁。 因为幸福来得比较突然，小凑嘉禾就跟今川律子用了同一个更衣室的柜子，后者把泳衣翻出来交给她后就先一步离开了。 小凑嘉禾看着这身泳衣，感慨不愧是三年级学姐的审美，虽然也是分开上下的款式，但布料用得还是比较多的，尤其是胸前的装饰，穿上后愣是把她的胸凸显地大了一个size。 她站在落地镜子前打量了下自己，这样子估摸着也能让谁谁吹个口哨吧。 小凑嘉禾带着愉悦的心情走了出去，恰好看见了帝光的水泳部在集合，黄濑凉太的幼驯染百濑南朝也在其中。 就在此时，某人忽然的喊声扯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那人喊着—— “喂，鲸津的水泳部来了！” 于是再次上演的荷尔蒙秀将小凑嘉禾震慑在原地，那是有别于帝光的深色运动制服，鲸津的多数男生都是随性地半敞着外套走了进来，有些所幸就光着身子，那趋近完美的肌肉线条让人难以相信竟然属于国中生，而这正是全国级水准、东京水泳豪强学校的鲸津。 因为小凑直工作的缘故，小凑嘉禾对肌肉的分布比例也有些许耳濡目染的看法，鲸津的水泳部成员光是从体格上来讲就已经是质的区别了。 他们在短暂的集合后就全部脱掉了运动服，露出专业的竞技游泳裤，那可真是相当……紧身。 “……造孽啊。”小凑嘉禾站在原地抱胸摇头，露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这些游泳boy太赖皮了，这紧身裤一露出来，咱大篮球部的花裤衩瞬间就弱掉了。” “噗！” 听到身后忽然的闷声一笑，小凑嘉禾一下子就僵住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身后会站着人，刚还这么真情实感地说出这么不着调的评论，真是太丢人了。 她有些尴尬地往后瞥一眼，然后默默捂住了自己的脸。 要是没看错的话，那个在她身后仍笑得灿烂的棕发少年穿着的正是鲸津的运动制服和她口中的……赖皮紧身裤。 第32章 -运动第三十二天。 小凑嘉禾尴尬了，真想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地径直离开，不过将冲动化作行动之前，那身后的棕发男生倒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似的走到了她跟前。 “这是游泳比赛专用的竞赛泳裤。”他似乎是在以专业的口吻解释自己的装备，“是让我们游得更快、更自由的武器。” “真的不好意思。”小凑嘉禾意识到自己这无脑的言论确实太蠢了。 “没关系啦。”他这么说着又忽然轻扬了下嘴角，并没有生气的样子，“因为确实就是紧身裤。” “喂！山崎！集合啦！” 此时，远处鲸津的队伍里有人对这边喊了一声，那棕发的男生抬手应了下便离开了，留下小凑嘉禾一个人在原地傻站着。 她怅然地摇了摇头，决定得快点把这丢人的记忆抹掉。 然而事实也是如此，小凑嘉禾还真就很快把这事儿丢在了脑后，跑去泳池边溜达了，引来了仍在水下训练的篮球boy们的注意。 “哇！小凑你终于换泳衣啦！”最先发出惊叹的就是单细胞的内海亮，他呼啦呼啦拍着水，红扑扑的脸正咧嘴笑得欢腾。 这么一声高喊过后，本来没注意到她的人都抬起头朝那边看了过去，二军的几个跟她早就熟起来的人也在跟她打趣—— “哇塞，小凑你这真是藏着掖着要最后亮相呐！” “没想到小凑你穿泳衣还挺有女人味的嘛！” 小凑嘉禾感觉自己瞬间就跟他们置换了位置，变成被看的那方了，尤其还是在所有人在下她在上的情况下，她这张老脸再厚也不是能这么闹得，于是她在挑眉憋了半天后举手对另一边吹哨的杉本监督大声喊道—— “监督！二军说想再来五十组蹲起！” 然后在他们发出像杀猪般的哀嚎时朝他们挤出个鬼脸转身离开，跑去跟其他经理妹子们凑堆。 而另外一边，帝光跟鲸津的训练赛也正在准备开始，两队参赛的人正在做最后的热身运动。与正式比赛一样，他们分批将会进行包括接力在内的所有项目。 山崎宗介脱下了外套，露出了上身结实的肌肉，比常人稍长的双臂做起简易的拉伸运动，为了让肌肉保持最活跃的状态。 “山崎，等下你游第一组，第三泳道。” “好的，监督。” 他走到出发台，最后一次检查泳帽和泳镜，调试到最合适的位置，然后闭上眼睛，熟悉的水流声音流淌在耳边，再睁开眼，对岸就在自己眼前。 似乎又是与以往不无相同的处境，唯一的不同大概仅有来自游泳馆另一边的训练声，据说是来自着说学校最强的篮球部，不过能想到以这种方式增强体能，他们的监督确实也有一定的训练经验。 他侧头看了眼，然后就在那儿看到了刚才的碰到的女生，一个豪迈地感慨他们游泳着装的女生，比起那些偷偷往这边看的其他女生，她还真是直白地有点惊人。 “第一组的准备了！” 他听到指令后收回了目光，抬手将头上的泳镜扯到眼前戴好，随着胶质碰撞声音的响起，心也慢慢沉了下去—— 蓄势待发。 与之相反，篮球部的训练则在水泳部训练赛开始的时候结束，之前两个部门已经协商好了，毕竟在游泳馆这种有回应的地方吹哨会影响水泳部的正常发令。 “今天的集体训练到此为止！”真田监督在前方大喊一声，结束此次的水下训练，但随后又对那些在经历一上午的摧残快挂在泳池的部员们说道，“之后是自由训练时间，如果有想要走的，先到桃井那边登记下，留下来的人要注意不要影响水泳部的训练赛。” 真田跟杉本还有其他几个监督在交代完其他要注意的事后就走了，这变相没人管了的场合下，所有刚还要挂着的几个人瞬间就像打了强心剂似的慢慢复活。 “好了！监督走了，自由训练吧！” 虹村修造从泳池爬出来后大手一挥，篮球部众人瞬间就翻腾了，击打着水面拍出剧烈的水花，几个热血的汉子立刻就找起了他们不知道躲在哪儿的可爱经理们。 可很快他们发现自己的经理们竟然全被隔壁水泳部拐走了，一个个站在别人的泳池边上看他们比赛。 小凑嘉禾也是其中一人，这还是第一次在现场看游泳比赛。 那确实太震撼了，在一声嘹亮的哨响后，八条泳道的出发台上的选手迅速划一地跃入水池，他们的动作标准，又近乎同时出发，那迸裂而出的气势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与篮球排球这种团体赛不同，游泳比赛更注重的是个人的实力，胜负的决出也只在短短的一瞬，这更能让观众直观地在速度中感受到比赛的快、感和肌肉的力量。 小凑嘉禾的眼底被翻腾起的水花占据，划水的动作、甩臂的姿势，她所见的简直就像一场水中的芭蕾，而那赖皮的紧身裤确实就如刚才的棕发男生说的那样是让他们游得更快、更自由的武器。 但这样的目不转睛落在篮球部的眼里，那可是绝对的耻辱，虽然他们也忍不住在边上看了好几场，但是自己家经理的目光投向了别的部门，这怎么算都是见丢人的事。 于是几个在自由训练后就开始不正经的几个人就凑到了一块儿，其中以内海亮为首的二军小分队表示其他一年级的女生一时把持不住看走眼就算了，竟然连他们的铁血硬汉小凑嘉禾都被拐跑了是怎么回事？！ 他们这一合计就整出了个馊主意，并由内海亮主动请缨要领衔主演—— “哎呀！我摔倒了！” 一个特别浮夸做作的喊声从另一边的泳池旁传来，让可爱的篮球经理们都转过了头，然后她们就看到了某人倒在地上貌似被好些人给围住了。 小凑嘉禾听着那声音就知道是二军的内海亮，在这个要开始预选赛的节骨眼摔倒在游泳馆，万一还伤筋动骨了那就更不得了了。 于是她第一个飞速赶了过去，然后就瞧见内海亮一个人在那边扶着腰嗷嗷直叫，似乎真的快要疼死了。 “喂，内海你没事吧！？” 内海亮睁开一只眼看到了小凑嘉禾，然后哭喊地更伤心了：“啊！小凑！我好疼啊！疼死我啦！” 小凑嘉禾见他这样真的开始担心了，她蹲下身想要检查：“摔到哪儿了啊？！要不要叫紫原给你公主抱去保健室啊？！” 听到紫原敦名号的内海亮下意识一抖，脑袋里出现的幻象竟然是他喊着捏爆他再摁倒水里头的可怕场景。 他立刻停止了滚动，然后脑子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抬起头看向了穿着泳衣显得格外少女的小凑嘉禾，同时闭上眼嘟起嘴说道：“摔倒了，要小凑亲亲才站得起来。” “……”听到这话，她额角的青筋啪叽一声就炸开来了。 只是没等她发作，一个黑影忽然从她身边出现，不由分说地就一脚踩上了内海亮撅起的嘴巴，还使劲碾了两下。 “哇啊啊！！”内海亮在接触冰凉的脚底板后发出了惨叫声，他还来不及看清是谁这么不长眼就又被那人一脚踹进了泳池，激起一片水花。 小凑嘉禾看着慢慢沉底的内海亮，不由自主地抽了下嘴角，她转头看向那个罪魁祸首，他正毫不在意地揉着脖子。 “真是奇怪，刚才好像不小心踩到了什么？”灰崎祥吾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连头都没有往下低。 小凑嘉禾震惊地看着灰崎祥吾，再看看那已经屁股朝上撅起在游泳池里的内海亮，她都在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目睹了一起可怕的凶杀案。 灰崎祥吾感受到了小凑嘉禾的注目，立刻又摆出了一副凶神恶煞的面孔：“看什么啊？！” “……没、没什么。” 他嘁了一声，随后就要转身离开，可就在这当下，水底下忽然伸出了一只手一把握住了他的小腿，在他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一下子就把他拖进了水里。 “……！！！” “哈哈哈哈哈哈！！祥吾你好蠢！！！哈哈哈哈哈！！！”内海亮一头从水里扎起来，露出胜利者的笑容，对着连人带衣服都成了落汤鸡的灰崎祥吾伸出两根手指比个手势。 而那死气渐盛的灰崎祥吾从池底站了起来，黑着脸沉默地站在了还一脸懵懂天真的内海亮身后，那巨大的阴影甚至都要将他笼罩。 小凑嘉禾不忍再看地捂脸转过头，也就在那一瞬，内海亮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游泳馆，回荡其中、久久不散。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紫原敦正弯下腰浸在水里，只留了半个脑袋在外面，嘴巴还在噗噜噗噜吹气，惹得水面上一串沸腾似的冒泡。 “……紫原，请不要做这种无聊的动作好吗？”绿间真太郎皱着眉头，他已经对紫原敦的这种散漫忍无可忍。 “噗噜噜噜——”紫原敦转多头，仅以这串更为响亮的声音回应绿间真太郎。 绿间真太郎额角青筋炸裂，像是忍了再忍才转头对边上的赤司征十郎说道：“赤司，我去那边的深水区游一下。” “好的，你去吧。”赤司征十郎坐在岸边神色淡淡地点了下头。 等绿间真太郎离开了，紫原敦才从水里面钻了出来，看着远处好像很好玩的二军说道：“诶，小赤~那边好像很有趣的样子，呕吐妹也在~” “……”赤司征十郎对呕吐妹这个称呼有些许陌生，可等朝那边看去发现小凑嘉禾的身影后就完全明白了。 “刚才好像有听到呕吐妹喊我的名字诶~”紫原敦从水里站了起来，巨大的身形瞬间带起哗啦啦的水声，而这浅水区的水竟仅仅到他的腰部，“不如我也把她抓进水里面吧~上次的水仗还没有打够~” 稍微打起了点儿精神的紫原敦说着就要往二军那边移动，却在这时听到了赤司征十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紫原，我不得不提醒你，如果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称呼小凑的话，在泳池这种场合还是离她远一点比较好。” 紫原敦的双脚瞬间停住，他伸出手指向那边，慢腾腾地点到：“诶~呕吐妹在，讨厌的灰崎也在~~啊……” 他眨了下眼，似乎明白了什么，然后回过身再次选择沉到了水底，继续噗噜噜噜噜噜。 赤司征十郎见紫原敦回来了便也不再作声，只是将视线投向了二军所在的方向，他在某人身上多停留片刻，然后沉默地收回了目光。 第33章 -运动第三十三天。 小凑嘉禾坐在长凳上，她不知一次看向边上差点沉尸泳池底的少年，真想好好拍一拍他的肩膀，说一句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刚才所有的一切就都往事随风。 但她一看到内海亮那副怨气满满还有感觉自己特别无辜的哼唧模样，她就懒得拍了，死乞白赖在地上耍赖皮挨揍的又不是她。 她再一看另外一边的灰崎祥吾，他满脸死气的样子就跟暴风雨来临前似的低沉，此刻正非常干脆地解开上衣扣子脱下湿透的衬衫，那跟黑尾铁朗乱得有一拼的灰色刺猬头也耷拉了下来，还有小水珠滴滴答答地从发梢落下，一路流过他的脖子、锁骨，消失在他腹背的肌肉上，加之身上还有之前打架留下的淤青擦伤，看上去竟然还有点谜之野性的味道。 “……你看什么看？”灰崎祥吾拧干衣服的时候发现了小凑嘉禾的注目，原本就不爽的心情有所加剧，也不看看都是谁害他被拽进泳池的？ “不看就不看。”小凑嘉禾无所谓地撇过头，然后把目光转向正在池子里浪的各式少年，托个腮说道，“反正有的是人让我看。” “………………”灰崎祥吾的脸似乎更黑了。 终于恢复了点精神头的内海亮此刻往灰崎祥吾那儿看去，有些好心地说道：“祥吾，你的衣服快被你拧成菜干了。” “闭嘴！” “……………………” 小凑嘉禾看到第二次陷入悲伤的内海亮，终于忍不住拍上了他的肩膀而后一声叹息：“就让往事随风吧。” 灰崎祥吾才不管内海亮又在伤哪门子心，他扯了人家的毛巾就在脑袋上一阵乱擦，但怎么擦也没办法弄干下身的裤子。正在烦躁之际，倒是内海亮又跟个没事人似的抬起了头表示自己还有套运动服在活动室，可以借给他。 于是在你情我愿的大和谐气氛中，灰崎祥吾就拿着内海亮的活动室钥匙走人了，这让一边的小凑嘉禾看得目瞪口呆，唯有感慨男人的友谊果然博大精深。 “祥吾，你就这么走了吗？”内海亮见灰崎祥吾这样就觉得他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废话，还留在这里干嘛。” “那你不跟桃井说一下吗？” “说个屁。”灰崎祥吾甩着钥匙就挥了个手走人，依旧是那副无组织无纪律的样子。 小凑嘉禾摇摇头，琢磨着等下她还是去跟桃井五月说一声吧，虽然也不会有人会以为他的消失是被吸进排水口了。 “那我也走啦，我要去游个优雅的，给咱那些妹子看看。”内海亮拍着胸脯，激情四射的样子。 小凑嘉禾不解地朝他挑起眉：“游什么优雅的？” “花式狗刨。” “……你去吧。” 她果然还是无法理解内海亮，也就目送送她离开。她伸个懒腰就要站起来，觉得泳衣的肩带那儿有点紧就拉了下，毕竟是借来的衣服，不怎么合身也正常。 不过就在这拉肩带的工夫，那理应走远了的某人忽然又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范围以内，而且还在那儿对她气势汹汹地使眼色，可惜眼神不好的她除了凶神恶煞别的什么都没解读出来。 她放下手，歪着头满脑袋的问好，大魔王这都啥啥啥，眼睛抽筋都快抽到太阳穴了。 直到最后连灰崎祥吾自己都忍无可忍地走了回来，干脆握住她的手腕就往后场更衣室的方向拽，一直到个没什么人经过的拐角才停下。 “我说你是不是故意耍我？！” 这么劈头盖脸的一问都把小凑嘉禾问懵了，她不服气地说：“耍你干嘛？真该刚才整个镜子摆在你面前，你就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扭曲。” “啧。”灰崎祥吾不耐烦地抓了下微湿的头发，他懒得再在这事上牵扯不清，干脆把手向她一摊直说道，“把家里钥匙给我。” “哈？你没带？” “废话。” 小凑嘉禾这下懂了，灰崎祥吾真的不是眼睛抽搐，是脑袋抽搐了：“你这么大个人了连钥匙都能忘？！” 灰崎祥吾没有接话，就是把下巴微抬着看他，那眼神就好像在说老子就是忘带了怎么着。 好，她认输。 她犯不着为了这么个小插曲动气，于是她让灰崎祥吾找个凉快的地方自己先带着，她得先去更衣室把钥匙拿出来，不过翻包的时候她又看到了小凑良宫留给自己的生活费，她琢磨了下就一起拿了出去。 “呐，钥匙在这。”小凑嘉禾把家里的钥匙给了灰崎祥吾，但是嘴上又忍不住开始叨叨个不停，“我说你赶紧去把衣服先换了，还真以为自己是铁打的啊，这刚挨完揍还想感冒发烧吗？这良宫阿姨不在家的，你别可指望我给你端茶倒水，我才不会理你呢，绝对不会理你。” 灰崎祥吾额上的青筋随着小凑嘉禾没完没了的叨叨声越蹦越大，最后所幸放空把手上的钥匙丢还给她：“我不要了，还你。” 小凑嘉禾看着回到自个儿手里的钥匙，抬头说道：“你不回家了？” “回。” “没钥匙怎么回？” “去隔壁翻阳台。” “…………你就不能用些健康点的方式回家吗？” 灰崎祥吾掏了掏耳朵，不耐烦地说道：“懒得听你叨叨，吵死了。” 小凑嘉禾见灰崎祥吾就这么转身要走了，她看得出他是真的打算就这么回去翻阳台了，这就算不为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也该顾及下无辜的邻居啊！泉田奶奶一把年纪这样真的好吗？！ “喂！你等一下！”她赶紧叫住他。 “……又干嘛？” 小凑嘉禾想了想，然后有些没有前情提要地问了句：“你饿吗？午饭都没吃吧？” 灰崎祥吾皱起眉头，他可不认为小凑嘉禾会忽然关心起自己有没有吃饭这种事，虽然他确实饿了，也没带钱……准确地说，是他的钱包不见了，想想也知道只有他妈小凑良宫干的出来。 “你想干什么？”他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知道你没吃。”小凑嘉禾耸耸肩，一副我都懂的样子，“所以想提醒下你家里除了米跟油盐酱醋，其他什么吃的都没有。” “……” “不过呢。”小凑嘉禾看到了灰崎祥吾抽动了下嘴角，便将话头一转继续说道，“良宫阿姨把生活费留下了，都在我手里。” 她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朝灰崎祥吾摇了摇手里的钱袋子，然后她满意地看到了灰崎祥吾再次变了脸色，甚至在明白怎么回事的瞬间就挥手过来要抢她手里的钱。可她是什么身手？在早有心理准备的情况更是一个边儿都不会让某人摸到。 “要钱吗？”她露出胜利者的笑容，拿着钱袋嘚瑟极了，“那就乖乖地把钥匙也收下，请务必从大门走进去，还要记得把湿衣服打包好，别让水滴滴答答流一地，还有……” “我知道了！拿来啦！” 灰崎祥吾的理智已经到了快崩溃的边缘，原来她是这么烦人的家伙吗？！……他忽然又想起了那次他被跟了整晚的事。 好吧，她还真就是这么烦人！ 他晦气地把湿衬衫往肩上一搭，再在小凑嘉禾表示“这还差不多”的注目中拿过了家里的钥匙装进裤兜，又对她说道：“行了，快点把钱给我。” “我知道，但是这到底有多少钱，我自己都没有点过，你要知道我爸跟良宫阿姨一去就是一礼拜，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规划这笔钱该怎么用吗？” “……你到底给不给？” “行了行了，你等会儿。”小凑嘉禾看灰崎祥吾的脸色，都觉得他快忍不住殴打自己了，所幸就把钱袋子打开了，好半天才犹豫着拿出几张千元纸币，“省点用啊，这都够吃好多顿了。” “啧……你话怎么这么多？我知道了！”灰崎祥吾边说边上手去拿钱，可偏偏另一头还被小凑嘉禾紧紧捏着不放。 “你先答应我。” “啧。”灰崎祥吾开始用劲。 小凑嘉禾继续用力捏着：“答应我！” “…………” “…………” 场面有些焦灼，两人莫名其妙开始拔河了，而就在这个时候两人的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男生的怒喝声—— “喂！你在做什么？！” 这让小凑嘉禾的眼皮一跳，竟生出了种被抓包的慌张，难道她跟灰崎祥吾是义理兄妹的关系就要这么曝光了吗？！ 她甚至在思考这将会件多麻烦的一件事，更遑论大魔王也一点不想跟她沾亲带故，万一他一个心狠把这撞见真相的路人干掉怎么办？！ 不行！她一定要阻止灰崎祥吾！ 可当小凑嘉禾看向灰崎祥吾时，却发现他本人非常淡然，他的视线越过了她看向后方那出现的男生，与刚才的急躁完全不用，他现在的表情可以说是冷漠。 小凑嘉禾有些奇怪，但当她回头看到那男生后，她就明白了灰崎祥吾为什么会这样的原因，因为那根本不是他们篮球部的任何一人，准确地说，连帝光的学生都不是—— 山崎宗介看着眼前的一幕皱起眉头，只是出来去更衣室拿下东西，没想却会撞见这种情况。虽然这不是自己的学校，但他也无法装作没看到的离开。 而就在他出声阻止后，那原本背对着自己的女生转过了身，他们都在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些许意外。 “是你！” 小凑嘉禾是真的没想到鲸津的紧身裤少年会在此时出现，而没等她说些什么，那面色变得冷峻的少年就直直向这边走来，伸出手臂将她拦在身后，隔开她跟灰崎祥吾，那不可退让的惊人气势夹杂刚出水的湿意将她包围。 她不解地眨眨眼，却在下一秒豁然开朗，因为那紧身裤少年向她沉着嗓音问道—— “这家伙是在跟你收保护费吗？” 第34章 -运动第三十四天。 误会！戏剧性的误会！ 小凑嘉禾想要这么大声疾呼，但是看到灰崎祥吾那臭不可闻的脸色时，她又觉得也难怪人家会觉得他是来收保护费的，真是长了张打家劫舍的脸。 灰崎祥吾站得不远，他当然听到了山崎宗介的话，立刻就拧起半边的脸，眼睛都快斜成吊梢的了，往前走一步口气恶劣地说道：“你他妈……！” 眼看着灰崎祥吾憋了半天的气像是找到了可以撒出来的地方，小凑嘉禾赶紧伸手把他往后推了一把：“好了，这不就是个误会嘛，好好解释清楚就行了。” 山崎宗介沉下了脸色，他看小凑嘉禾游刃有余的样子，确实不像是被人敲诈了，但这并不妨碍他看不惯眼前这个穿着常服却赤、裸着上身的家伙，所以当下他并没有因为小凑嘉禾的阻止而有所让步。 小凑嘉禾看着一左一右杵在自己边上的两个少年，这个人个子差不多高，脸长得也都算好看，那身纠结的肌肉就更不用说了，非常有料，更重要的两个人都气势很强，瞬间就有了种剑拔弩张的气氛。 我去……搞什么搞，弄得好像她是个美丽娇弱的少女，有两个优秀的男人正要为抢夺她大打出手一样！ 她嘴角一抽，都快忍不住为自己的脑洞鼓掌了。 “好了，你们别瞪了。”她两手一伸把两人隔开，然后转身对拔刀相助的紧身裤少年说“其实这个人不是收保护费的啦，他就是长得比较欠。” “那你为什么给他钱？”山崎宗介微皱眉头，低下头看向向自己解释的少女。 “是……他问我借钱，对，借钱！”小凑嘉禾呃了一声，然后笃定地对山崎总结说道。 山崎宗介看了眼灰崎祥吾后又说道：“……借钱是这个样子的吗？” “哈哈哈。”小凑嘉禾干干地笑了两声，对山崎宗介摆摆手，“没啦，他那个臭脸是天生的，没办法。” “喂！”灰崎祥吾不满地叫了一声。 小凑嘉禾仍保持着微笑，但是脚默默地抬起就要往身后人的脚背上踩，这忍一时风平浪静的道理他还真是永远不会懂。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灰崎祥吾脚上穿了拖鞋，她这光脚下去差点就把自己给踩折了，想要哎唷叫出声却觉得太蠢，搞得一张脸都憋得通红。 灰崎祥吾当然看到了，坏心眼地笑了起来，他见自己浑身湿透还饥肠辘辘，连懒得再在这里扯不清楚了，干脆顺着小凑嘉禾给的台阶下：“你的钱我收到了，先走了。” 小凑嘉禾刚把踩疼了的脚藏在了另一只的后面，动着几根脚趾头确保它们都还健在，却在这个时候听到灰崎祥吾这么给自己面子的要走人，这还真是让她受宠若惊，赶紧抬个手跟他挥了挥：“啊！记得还钱呐！再见！” 灰崎祥吾头也不回地抬个手挥了下就离开了。 倒是小凑嘉禾，她在刚才那个挥手拜拜的时候，肩带又往下脱落了一下，她又跟之前一样拉了一把，然后转身对山崎宗介说道：“你看吧，真的是借钱的，不过还是要谢谢你过来帮我，万一我真的是被收保护费那就糟糕了。” “没事就好，其实是我该说抱歉，不管怎么说，是我误会了你的朋友。” 小凑嘉禾对眼前紧身裤少年的好感度蹭蹭往上涨了不少，除了第一次见面时听到他在背后发出的笑声以外，他之后看起来都是冷冰冰挺严肃的，没想到却是这么个善解人意的好少年。 “那我先去更衣室了。” “好的，回见。” 在解除了刚才的误会后，小凑嘉禾和山崎宗介也该各做各的事了，但是没想到的是这个时候意外却发生了。想来也是导演拿着剧本拍了桌子，大喊着泳池最狗血的桥段怎么可以不上演，所以这个时候，小凑嘉禾的肩膀在感觉到了肩带对自由的向往时，已经来不及挽回了。 “卧槽！”她惊呼一声，没来得及傻眼就赶紧两手护着胸、在那衣服彻底掉下之前就蹲了下来。 而这一喊就把刚要离开的山崎宗介又喊住了，他奇怪地往后看了眼，只见刚才还在活蹦乱跳的小凑嘉禾此刻不知何故忽然蹲了下来，他以为是她突然哪儿不舒服了，所以赶紧转身快步走去并问道：“你还好吧？” “别过来！” “……”山崎宗介一愣，因为小凑嘉禾这惊人的气势阻拦了靠近。 “真的没关系吗？你好像很不好的样子。” “没关系！总之你别过来！” “……好吧，那我先走了。”山崎宗介见她这样，想着应该是些他不方便处理的事，所以便打算照她说的先离开。 小凑嘉禾整个人的大脑就像被坦克碾过了，一时间都反应过来，只知道这种事怎么能让个半生不熟的大老爷们儿发现，但等她听到他说要走以后，她忽然意识到这方圆百里可见范围内的也就他一个人，要是他就这么走了，自己不就彻底傻逼了？！ 说时迟那时快，她蹲着身子手还护着胸前不让衣服掉下来，可愣是迈开腿开启小碎步模式，一下就赶上了要离开的山崎宗介，伸手就抓住了他裸、露的小腿肚子——哇塞，小腿肌肉都这么紧实……我去，现在还不是赞叹这个的时候。 “少年！留步！” 山崎宗介低头看到了正拉着自己小腿的小凑嘉禾，她此刻憋得满脸通红，目光闪烁，但隐约能感觉到她的不知所措：“……到底怎么了？” 她深吸了口气，鼓足了一生的勇气说道：“我……泳衣带子掉了。” “………………” 小凑嘉禾没好意思看眼前这位根本不相熟的少年会作何表情，说完自己遭遇的危急后连抓着他的手都收了回来，此刻真是想死的冲动都有，可眼下的办法只有让他帮忙叫今川律子或者桃井五月过来帮下忙。 但她没想到的，就在她犹豫着要开口前，身上忽然被披上了一件深色外套，正是她之前还在感慨酷炫、鲸津水泳部的运动外套。 她愣了下，然后抬头看向山崎宗介，却见他已经背过了身，而低哑的、属于少年变声期的声音从他宽肩的背影传来—— “你先穿下我的外套吧，对你而言足够大了。” 小凑嘉禾感受到了外套上沾有少年体温的余温，迟疑了片刻而后手忙脚乱地拉过衣服挡住身前，起身背过来再把手伸进袖子管穿好。就如他说的，这件衣服于她确实足够大了，下摆都能盖住她的半个大腿，两只袖管也长了好大一截，唯一不和谐的只有那截彻底从一边肩膀脱落的泳衣，她不耐烦地咋舌，所幸手伸进外套里头把它彻底扯下来塞进了口袋。 “那个……我好了。”她尴尬地对山崎宗介说了声。 他转过身的时候表情并没有多少的不自然，就是看向她的目光有些闪烁偏移：“我的外套你先穿着去更衣室吧，等换了衣服再还给我就行了。” “好的……真的太谢谢了。” “……嗯，不客气。” 两人万分客气地对话后一时陷入了沉默，还是小凑嘉禾受不了胸前凉飕飕的，又主动说道—— “那我先过去了。” “好。” 她转过身不自觉地扭了下衣角，离去的脚步止不住地有些僵硬。但走过一段距离后，她又回过头朝那也已经朝另一边离开的少年，有个问题她不得不问，只是此刻的距离有些远，她便提高了音量大声问了句——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我好去还你衣服啊！” 山崎宗介闻言一愣，随后朝她扯起嘴角，算是一个浅笑吧—— “山崎，山崎宗介。” 小凑嘉禾在回更衣室的路上，她的心情还是比较紧张的，所以脚步也相对快了些，她并不喜欢路上再遭遇什么突如其来的变故。可她终究是小看了自己的体质，所谓转角遇到爱，但她现在对这份爱绝对是秉持着嫌弃到不行的态度。 所以当她转角看到黄濑凉太喝着饮料从对面迎面走来时，整个人都想去摔桌子了。 “啊！小嘉禾！”黄濑凉太惊喜地看向来人，其实他刚才就一直在找她。 小凑嘉禾低下头，确定身上的外套把自己包裹地无懈可击，但仍下意识地缩着脖子弯下腰对黄濑凉太随便招了个手：“哦，黄濑同学。” 但她心底正在疯狂默念的只有一句话：别叫我别叫别叫我别叫我别叫别叫我别叫我别叫我！！ “小嘉禾！你这么急匆匆的干嘛去啊？！”黄濑凉太露出个看起来特傻白甜的笑容，蹭得就出现在小凑嘉禾面前，直接堵住了她的去路。 ……得，这干脆拦路了。 小凑嘉禾没心思跟他扯，一心只想回去把衣服换了，便随口说了句：“上洗手间。” “可洗手间在那边啊。”黄濑凉太不解地说了句，然后就看到了小凑嘉禾脑袋上腾起了六个点点，看着挺无语的样子，于是他忍不住又重申了遍，“洗手间真的在那里，我刚去过。” 小凑嘉禾忍不住揉了把额角：“……好了，我知道了，但我现在又不想去了。” 她只得又借口说自己要先去趟更衣室，可刚步子一转要绕过他跑路时，手臂却又被握住，耳畔是他近在咫尺的声音—— “可小嘉禾为什么要穿鲸津的衣服呢？” 小凑嘉禾愣了下，一瞬间竟然会觉得黄濑凉太刚才说话的声音有点冷，可等她有些不敢置信地回头看时，映入自己眼帘的黄濑凉太却还是与平时无二致的笑脸。 但面对这个问题，她确实一时想不到合适的解释，便随口一说：“因为觉得鲸津的队服很帅啦。” ——这确实也是她心底的真实想法。 “这样啊。” 黄濑凉太点点头，嘴角的笑意加深，而后忽然交叉双臂抓住外套的下边由下及上地脱掉，并递给了因为自己的举动而一时傻眼的小凑嘉禾—— “帝光的队服也很帅，你要不要试一下？” “………………” 这题超纲，她忽然有些看不懂了。 第35章 -运动第三十五天。 小凑嘉禾震惊地看着递向自己的外套，再顺着手臂看向那外套的主人。她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根本无法理解对方的脑回路，只有嘴巴越长越大。 黄濑凉太仍是自顾自地向她递着自己的外套，似乎在为她的迟疑感到困惑：“难道小嘉禾不怎么觉得吗？” 小凑嘉禾回过了神，先抬手把自己快张得掉下来的下巴拍了回去，然后拒绝黄濑凉太道：“觉得，当然觉得……可帝光的队服我这不是天天都看得到嘛。” 她皮笑肉不笑了起来，想要打个马虎眼糊弄过去，就算黄濑凉太再怎么诚意推荐，她怎么也没可能真空状态去接受这个换衣游戏啊？！ “可这可是我的队服嘛，不一样的。”黄濑凉太不死心地甩着自己的外套，那样子就像超市里面在跟婆婆阿姨疯狂推销自己的烤香肠真的非常好吃的促销小妹，那真心诚意的样子真不忍心拒绝。 天哪，要不是她实在是情况特殊，她都要接受这无法阻挡的热情了，而且帝光篮球部的队服还真蛮好看的，她之前就想找个机会穿穿看……不！快清醒点！ 小凑嘉禾狠狠地摇了摇头，坚定地对黄濑凉太说道：”真的不用了，黄濑同学！你看这光天化日的，穿穿脱脱的多不好，还容易感冒！“ ”……小嘉禾你是在嫌弃我吗？“黄濑凉太垂下了眸子，看起来似乎很受伤的样子，感觉下一秒都要哭出来了。 卧槽！要不要这么惹人怜爱啊？！ ”没啊！我怎么会嫌弃你呢！“她赶紧解释没有这回事，虽然很想说他再不放自己走，大概真的要嫌弃了。 “那为什么只愿意穿鲸津的衣服，而不接受我的呢？” “……咱能换道题吗？” “不能。” “……” “果然是小嘉禾嫌弃我吧？” “啊啊啊啊啊啊——！！” 小凑嘉禾抬起手烦躁地抓了两把头发，她怎么听都觉得这对话进行到最后都是在同一个地方绕弯啊！要不然干脆放下羞耻心跟他直说得了，大不了就是尴尬一阵，反正她最近脸皮厚度增长了不少。 可就在她打算开□□代事实的时候，刚还看着委屈非常的黄濑凉太忽然笑了—— “哈哈哈我跟你开玩笑的啦，我还没有无聊到硬要让一个女孩子在我面前脱衣服。” 小凑嘉禾松了口气，可没想到的是口袋里的东西因为自己奔放挠头的动作给抖了一半出来，其实这本来还不会特别惹眼，可偏偏她身上鲸津的衣服是深色的，加上泳衣是白色、质感又这么特别，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抖出来的是什么东西，黄濑凉太自然也不例外。 小凑嘉禾感觉到了黄濑凉太的视线移到了自己身侧，她奇怪地跟着看了过去，脸立刻黑了一半，手快地把东西给塞了回去。而这激烈的反应更加坐实了黄濑凉太的猜测，他大概明白了为什么小凑嘉禾会身上穿着鲸津的队服，又为什么会这么着急地往更衣室跑。他的目光上移对上了小凑嘉禾，然后不自觉地又看向了她身上的外套，明明对方穿得整整齐齐，他却无法管控住自己已经有些放飞的思绪，然后脸蹭得就红了起来，一直蔓延到耳后。 黄濑凉太的红脸就好像有传染性一样，小凑嘉禾攥着那团泳衣拼命告诉自己要淡定要微笑，但当她看到黄濑凉太此刻的表情后，脸也跟着一起烧了起来。她抓紧自己的衣领，目光有些闪烁，都不知道视线该往哪里飘比较好。 黄濑凉太想要说些什么，但一看到自己手上还拿着的自己那件外套，一瞬间都有了想用它绞死自己冲动，竟然对那种情况下的小凑嘉禾说出换自己的衣服什么。 “不、不好意思！小嘉禾！那个我……” “不用那个了！我们数一二三，一起失忆好不好？！”小凑嘉禾赶紧打断黄濑凉太的话，她都能想象他会说什么，无非就是说声抱歉什么的。 黄濑凉太拿手背抵着自己的下半张脸，他下意识想要点头，可马上又摇了摇头：“失忆的事等会儿再说，我们先去把衣服换了。” “对，先把衣服换了。”小凑嘉禾颇为赞同地点点头，然后又一奇怪，“诶？我们？” 黄濑凉太干咳了一声，仍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我送你回去。” “……”小凑嘉禾沉默了一秒，原本想要拒绝，让这份尴尬到这里先暂停一下，但想着万一等下再碰到其他人也好有个人替她挡住，于是她便大义凛然地拍了拍黄濑凉太的肩膀，“好，我的背后就由你守护。” 黄濑凉太在沉默中点了点头，然后在小凑嘉禾不解的目光中迎了上去，微低下腰后张开手对她做了个环抱的动作。 小凑嘉禾在那一瞬间的视界非常可怕，明晃晃的胸肌忽然向自己袭来，然后在离自己的鼻尖仅几厘米的地方停住便没再离开，她都觉得自己的呼吸在那刻停止了，脑袋在炸开后变得一片空白，能听见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从一开始的正常跳动变成了一阵疯狂的鼓点，动次打次的能把自己的鼓膜震穿。 她忽然有些害怕，明明刚才满池子的汉子都没让她又任何的分心。 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被自己给憋死的时候，黄濑凉太终于直起了身子，对她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样就好多了。” 小凑嘉禾一愣，然后低头看向自己身上多出的帝光队服，它被系在她的腰间，把山崎宗介给的那件外套宽大的下摆收了起来，那原本在跑动间就会灌进来的凉气被阻隔在外，因上衣太过宽大而感觉依旧裸、露在外的皮肤也没了空荡荡的不安——原来刚才他是在帮自己系外套。 她有些发怔，而后便听到了某人含着满满笑意的声音—— “果然，还是我的队服更帅气呢。” 她看着自己身上的帝光外套忽然笑了—— 或许，他说的是事实。 这天的游泳训练临近尾声。 换回自己衣服的小凑嘉禾在那之后找到了今川律子跟她说了不小心穿坏她泳衣的事。她大感意外并向小凑嘉禾道歉说这件泳衣她太久没有穿了，没想到会这样，小凑嘉禾开着玩笑说其实是自己太胖了把衣服撑坏了。这今川律子原本就是出于好意才借的衣服，她没怪自己把衣服弄坏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反过来接受人家的道歉。她原本还想要进行赔偿，不过被今川律子坚决拒绝了，最后以请她喝杯饮料结束了此次泳衣肩带放飞自我事件。 “小凑，你要是之后没什么事的话，可以代表篮球部留下来确认下场地吗？”今川律子有些抱歉地叫住了正准备去冲澡的小凑嘉禾，并说这原本是监督交给她的事，但是今晚她真的有重要的事不得不先离开。 小凑嘉禾想了下就同意了，本来她就没什么事，而且她也要等山崎宗介还衣服给他。那之后他就一直在游泳馆内，不是在跟池里游泳就是在池边独自坐着休息，弄得她都没有机会去找他。倒是黄濑凉太的衣服已经还掉了。 “好，那我就先走咯？” “嗯，学姐下周见。” 同今川律子告别后，小凑嘉禾也不着急去冲澡了，便又回到了泳池打算在那儿确认下鲸津的状况，而此刻半边的篮球部部员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就剩五、六个人还没有离开。 “诶~小赤真的不跟我们去吃好吃的吗？”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小凑嘉禾循声看去便见到了十分有冲击力的一幕，那从泳池里接二连三冒出了好些个湿哒哒的彩色脑袋，而后便是大片白花花的肉、体，哪怕其中混入了个不和谐的肤色，而能带来这冲击的除了二年级的篮球名物们还能有谁？ “不了，我晚上还有些事，你们自己去吧。”那位“小赤”再次拒绝了前去共食的提议。 “唔……好饿。”头上挂着毛巾的紫原敦嘟囔了两句便没再开口，他揉了揉自己空扁扁的肚子后扯过了长凳上的外套穿上，近乎一天的训练已经让他累得说不了再多的话了。 “哼，紫原你中午明明吃了三分便当吧。”正在穿衣服的绿间真太郎不客气地接了话。 紫原敦闻声回头看眼哪怕穿了外套也抵挡不住花哨连体衣的绿间真太郎，然后又立马扭过了头，懒洋洋地说道：“啊……不能多看小绿，会影响等下的胃口的。” “你！” “嘛嘛，小绿间和小紫原你们还是一人少说一句吧。”黄濑凉太笑眯眯地过来打起了圆场，然后在抬眼间看到了不远处的小凑嘉禾，便高兴地向她挥起了手，“啊！小嘉禾！” 这一声后，那五颜六色的几人都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她一愣，见黄濑凉太叫了自己的名，便干脆走过去跟他们打了声招呼，虽然跟他们没有像二军的那么熟，但怎么也是同年级同部门的人……也拥有同样糟糕的回忆。 “各位好，今天的训练辛苦了。” “呕吐妹好~~”第一个跟她问好的竟是大高个的紫原敦，尽管依旧是那个横扫全场的称呼。 “……”小凑嘉禾嘴角一抽，她早就已经放弃更正“呕吐妹”这个称呼了。 赤司征十郎对着小凑嘉禾露出了温柔的微笑：“小凑，今天你也辛苦了。” 小凑嘉禾在听到赤司征十郎的话后那是相当高兴，虽然平时接触不多，但她从一开始就对这位篮球部副队有着满满的好感，最初见面他就是这么温柔的一个人，而且后来听桃井五月说，他也是第一个同意她入篮球部的人。 “呕吐妹等下要不要一起去吃东西？超~饿的。”紫原敦邀请她一起加入之后的便利店之行。 黄濑凉太也起劲地凑过来说：“对啊，都训练一天了，等下跟我们一起去嘛。” “不了，等下我还要跟负责的老师确认下场馆的使用情况，你们去吧。” 赤司征十郎听到这话微不可测地轻蹙了下眉头：“我记得这是杉本监督交给今川学姐的工作吧。” “对啦，不过学姐有事，她拜托我帮下忙。” “这样啊。”赤司征十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并没有再说什么。 黄濑凉太有些可惜，但说话间，他忽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惹得所有人都看了过去，在场的几个都是刚才泳池出来，但也只有他没有及时擦干身体穿外套，着凉是肯定的。 绿间真太郎对黄濑凉太这么晾着自己的身体略感不满，他沉着脸不客气地说道：“黄濑，全中的预选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你是想在这么关键的时候病倒吗？身为一军的成员，请不要给队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黄濑凉太嘴角一抽，这一个喷嚏竟然能被绿间真太郎延展出那么多，虽然他说的也是事实：“我知道了啦，小绿间。” 不过说着知道了的黄濑凉太并没有去把外套及时穿上，而是拿到手里磨磨蹭蹭的，这让较真的绿间真太郎更为不满，那样子就差把外套拿过来强制替他穿上了。 小凑嘉禾看着黄濑凉太手中的外套，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件衣服正是不久前她还给他的，难道是因为…… 她看向了黄濑凉太，两人的目光撞到了一起又快速移开，然后同样的，脸又有些不自主地红了一片。 紫原敦看向黄濑凉太，有些奇怪地说道：“诶~小黄你脸好红哦，这么快就发烧啦？” “哪儿有这么快就发烧的啦？！” “可明明就有嘛~” “所以说，黄濑你到底穿不穿衣服！” 就在众人真情实感地为黄濑凉太穿不穿衣服一事开始你一言我一句的时候，一直在放空自己的青峰大辉忽然开口说了句—— “我说，你们有谁看到黑子了？” 所有人都在一瞬间愣住，然后在彼此的目光中得到了否定的答案，而后又同时转向此刻似乎已经完全没有人在的泳池，而在某个角落正有个水蓝色头发的少年仅留了个后背在水面上沉浮—— “来人呐！救护车——！！！！！” 第36章 -运动第三十六天。 在一阵手忙脚乱后，醒过来的黑子哲也只是淡定地解释自己只是一不小心在泳池里面睡着了，不过他那不停发颤的样子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于是为了照顾黑子哲也能快点活过来，篮球部一行人跟小凑嘉禾打了声招呼后就离开去冲澡，准备去好好一顿补充体力。 “之后的事就麻烦你了。”赤司征十郎在队伍最后对小凑嘉禾说道。 “好的，你放心吧。” 赤司征十郎是整个篮球部最后一个离开的。 小凑嘉禾见这偌大的游泳馆空了一半，便去了水泳部那边，他们仍在训练，但练习赛已经结束了。她看到了百濑南朝，此刻她正在认真地汇整这天的训练结果，在看到彼此后笑着打了个招呼。而她真正要等的山崎宗介此刻正在泳池中游蝶泳，就跟它的名字一样，在半身跃出水面的样子确实犹如一只蝴蝶一样，据说在所有竞技游泳中蝶泳是打腿速度是最快、双臂划水力量最大的一种泳姿。虽然从视觉效果而言，她更喜欢看自由泳。 约莫半小时之后，负责游泳馆的老师来了，小凑嘉禾便去跟他一起去确认了篮球部使用后的场地状况，签名完事后还意外找到了些没有拆封过的零食，估计是谁落下来的。她回去的路上正好遇到水泳部的解散。正跟队友说什么的山崎宗介看到了迎面走来的小凑嘉禾，忽然想起来还有人还在等自己。 “不好意思，等久了吧。”在远离人群的拐角处，山崎宗介略感抱歉地对小凑嘉禾说道。 “没事，我们部门正好也有事要我留下来。”小凑嘉禾摆了摆手，她拿出了山崎宗介借给自己的外套，她原本想要还他的，但是想到黄濑凉太之前的反应，觉得就这么把衣服还给别人是不是不太合适，便又问道，“那个……山崎君，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把衣服洗干净了再还你。” 山崎宗介一愣，立刻明白了小凑嘉禾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想了下故作为难地说道：“可是那样的话，我等下不就要裸、着上街了？” “……诶？！” 见小凑嘉禾一下子乱的表情，山崎宗介微勾了下嘴角，伸手把她手中属于自己的外套拿了回来：“跟你开玩笑的，我另外有带制服，外套直接还给我就好，不用那么麻烦。” “那好吧。”小凑嘉禾见人家都不介意，也就不好说什么了，干脆一个鞠躬再次表达谢意，“总之，谢谢你了！” “没关系，举手之劳而已。” 小凑嘉禾想了下，又提议道：“要不然等下我请你喝饮料？” “不用了，我一会儿估计要晚点走，和我们监督一起跟你们的水泳部聊点事。”山崎宗介看着小凑嘉禾，继而说道，“而且你应该不是三年级的吧？怎么看都应该是我请你喝饮料。” 小凑嘉禾这才意识到山崎宗介比自己高一个年级，立刻改了称呼：“啊，不好意思，山崎学长！” “哪儿来那么多谢谢又不好意思的。”山崎宗介柔和了表情，他伸手想拍下眼前这个学妹的脑袋，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大合适便放下了手，转而说道，“好了，早点回去休息吧，今天你也应该很累了。” “嗯！” 小凑嘉禾用力点了点头，热爱游泳的少年此刻在她眼里闪闪发光，这是多么可靠又令人安心的存在。 于是在成功还掉衣服之后，小凑嘉禾便去洗刷刷换了衣服，准备离开学校回家了。 只是在半路上，她发现了一件对自己而言最最最最糟糕的一件事—— “不见了……我明明放在里面的啊，怎么可能不见了？！” 她蹲在大街上，再次从里到外把自己的包翻了个透，却还是没有找到，最后近乎崩溃地把包里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不顾及路人眼光的全铺在路面上寻找，可什么都有，却偏偏没有那个东西。 “难道……难道落在游泳馆了？” 她能用来告诉自己的只有这一个答案，于是立刻把地上的东西全部收拾起来塞进包里，起身后用她最快的速度拔腿向学校跑去。 回到学校的时候，游泳馆都已经熄灯了，只有后场走道上的灯还亮着，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门还没有关。她沿着刚才出来的路线一路找到了更衣室，几乎把每个柜子都翻遍，可就是没有找到她要找的东西。 如果这么没有，那就是不小心带到了泳池吧。 她又立刻夺门而出朝泳池跑去，却在路上被人一把握住了手腕。她一愣，转头看到的就是山崎宗介的脸，他喘息很重，应该也是刚跑过去的。 “山崎学长？” 山崎宗介松开了握着她的手，他刚跟帝光水泳部的人交谈结束。鲸津的监督先一步去取车，他却在等车的过程中先等来了行色匆匆赶回来的小凑嘉禾，脸色差得可怕，连他叫她都没有听见。他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地跟了上来，却没想到她速度那么快，竟然让他近乎用了全速才找到她追上。 “发生什么事了？”他在近距离看到小凑嘉禾的表情后更确定真的发生了很严重的事。 小凑嘉禾原本已经绷紧到极致的神经在被这么询问后彻底绷不住了，她的眼圈泛红，拽着自己衣角的手都在颤抖：“我……我妈妈留给我的手绳不见了，我明明在换衣服时候放进包里的啊，我肯定我放进去了！可是现在就是找不到了！怎么办……找不到……” “好了！”山崎宗介摁住了她的肩膀，从她的话里他听明白了那个“留”字，也知道那不见了的手绳对她意味着什么，但越是这样就越该冷静，他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你先不要着急，你确定东西是在这里丢的就一定能找回来，你现在已经找过哪里了？” 她怔怔地看着山崎宗介，慢慢地平静了些：“就门口到更衣室的这段已经找过了。” “所以你接下去要找的是哪里？” “可能是不小心带到泳池那边。” “好，那我们就先去那边分头找。” “……嗯。” 山崎宗介随后就带着小凑嘉禾到了泳池边，镇静地指着篮球部用的那边说道：“你今天基本都在那里，所以我们先从这里找起，你从这头开始，我从另一头。” “好的。”小凑嘉禾点点头，就要先去找，却又被山崎宗介拉了回来，随后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记着，不管那东西对你有多重要，也不管你有多着急，请先注意自己的安全。对你母亲而言，你才是最重要、最无可取代的。” 小凑嘉禾明白他的意思，毕竟这里是泳池，刚使用过后的地面也没有干透：“我明白了，我会注意的。” 这么向山崎宗介保证后，他们才分头开始找起来。在这么大的场地找那么小一个手绳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小凑嘉禾原本已经因为山崎宗介的话而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变得焦躁—— 在哪里？ 在哪里？ 在哪里？ 在哪里？！！！ 小凑嘉禾匆忙转身间扫过了此刻略显平静的池面，然后一个大胆的假设从脑袋里冒了出来，她迟疑了下靠近了泳池往里面张望，没有打大灯的场馆并没有多亮，但这点亮光还是足够看清水池里面的。而结果确实也带给她了惊喜，那离岸不远处、沉在清澈池底的正是她找了半天的手绳。 “山崎前辈！我找到了！” 她指着池底大声呼喊着还在另一头找东西的山崎宗介，后者闻声后立刻跑了过来，确实在里面隐约看到了手绳。 “好，我帮你把……喂！” 山崎宗介原本想说帮小凑嘉禾下水去捞，但没想到她早就甩包蹬鞋子脱外套一气呵成，甚至还往后退了几步一个助跑跳进了泳池，根本没有给他拦住她的机会。 他看到那单薄的身影在顷刻间沉到水底，也立刻脱掉自己的外套和鞋，但与她不同的，山崎宗介随后以非常专业的姿势一头扎进了水里，两脚一蹬便轻松地来到了小凑嘉禾身边，不由分说地就拉住她的手臂把她拽出了水面。 “你疯了吗？！！”他从水里冒出的当下就大声地对小凑嘉禾吼了句，以他的专业性而言，他根本无法这种没有一定基础、还毫无准备的入水。 “山崎前辈！我找到了！”像是没有听到山崎宗介的话一样，小凑嘉禾在他面前举起手中刚捞回来的手绳，笑得就跟个傻子一样。 山崎宗介看着这样的笑容，一下子气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最后只留下一声叹息：“算了，你找到就好。” 回到岸上后，终于恢复理智的小凑嘉禾看着浑身湿透的自己和同样浑身湿透的山崎宗介，她意识到自己刚才确实做了件蠢事，这么一跳还把两个人都搭上了。她诚恳地向他道了歉，他并没有太计较自己湿透的事，但还是严肃地说了她刚才的冲动行为。他熟悉水也热爱水，可在很多时候他仍需承认水是无情的。 “不过我也能理解，他对你一定非常重要。”山崎宗介这么说着，然后从自己的包里拿出自己的毛巾给她，然后又把丢在地上的外套捡起来披在她身上，虽然自己也还在不停淌水。 “……嗯，虽然这么讲一定又会被你说。但真的，某种程度上，它真的可以让我不顾一切。”小凑嘉禾摸着手绳，那是母亲唯一留给自己的，她多年的消失不见，也不知道今后还有没有回来的可能，那它就真的成了她唯一寄托念想的东西。 山崎宗介沉默地看着露出些许感怀和忧伤的小凑嘉禾，还真是跟刚才助跑着跳泳池的疯丫头完全不一样，这次他没再忍住，伸手拍上了她的脑袋：“好了，你这不是已经找回来了吗？” 她一愣，然后对他扬起了笑脸：“嗯！” 虽然这个结局还算美好，但有一件事他们仍不得不考虑，那就是——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山崎宗介想了下说道:“你这样湿透了回去肯定不行，你先去更衣室等下，现在电没断，暖气还打着。我出去找下监督让他开车送你回去，车上开足暖气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那你呢？现在出去肯定很冷吧？” 山崎宗介笑了下：“你忘了我包里还有那身运动服可以换吗？” “……对哦。” 两人说好后便这么分开了，小凑嘉禾依言去了更衣室，里面确实还打着暖气，就算浑身湿透了也没有太冷。然而比起找回手绳这件事带给她喜悦相对的，她发现了件非常不幸的事——她的手机开不了机了，准确地说是电池板消失了。可能是刚才在街上把自己包里的东西全倒出来时砸得飞盖掉出来了，此刻她只恨自己买的不是一体机。 “看来只能等了。”她托着腮坐在长凳上叹了口气，抬头扫了眼墙上的钟，已经快七点了。 而另一边，山崎宗介找到了鲸津的监督说明了情况，虽然他之后还有急事要再回趟学校，但还是愿意先把山崎宗介口中的女生先送回家。 跟监督约好把车停在校门口后，山崎宗介便急忙向游泳馆走去，只是在半路上被人忽然打断了步伐—— “请问……你是鲸津的人吗？” 山崎宗介在听到身后忽然传来的女声后愣了下，他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帝光还有其他人在。他转过身后看到了一个穿着帝光制服的女生，他并不认识：“……你是？” “你好，我是接到小凑的电话，赶过来给她送衣服的。”她提了提手上的包。 “……这么快？” “嗯，因为我家正好在附近。” “……” “所以不用担心，这边的事就交给我处理吧。” 今川律子这么说着，对山崎宗介露出了温柔又亲切的微笑。 第37章 -运动第三十七天。 “……怎么还没回来啊？” 小凑嘉禾抱着胸在原地抖抖抖来取暖，虽然屋里头的暖气打着，但还未正式进入夏季的夜晚还有些凉，加上她现在从里到外都湿个透，那刚好下去的感冒似乎又死灰复燃了。几个喷嚏过后，她感觉更不好了。 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分钟都已经走过了大半个盘面，正在朝八点逼近。 这么些时间都够从游泳馆到停车场走八个来回了，难道山崎宗介在找寻的监督的过程中迷失在陌生的帝光校园里头了吗？ “不行……我还是出去看看吧。” 小凑嘉禾抚了两把自己冰凉的胳膊，然后起身向门口走去，但当她伸手握住门把时，却发现它怎么也拧不开了。 “不是吧？……在这个节骨眼门把都能坏掉？！” 她又用力地转了两把，可结果没有任何变化，那扇门牢牢地拦在了她的面前，怎么都打不开。她心里开始浮起焦虑，放弃正常的开门姿势后，转而直接大力地拍打门并喊道—— “外面有人吗？！山崎前辈？！山崎前辈？！” 可门外却是一片死寂，有的仅是今川律子对小凑嘉禾的叫喊置若罔闻的冰冷视线，映衬着她一如既往的笑容。 今川律子沉默地看了会儿更衣室，在确认小凑嘉禾已经被自己锁在里面后便转身离开。她在不远处又遇到了巡查的老师，又立刻露出了被人喜欢的笑容迎了上去—— “老师，您这么晚了还没有回家啊？” “啊，今川，你怎么还在这儿？” 负责场馆的老师是个中年男人，他认得今川律子，毕竟都已经因为借场地之类的事打了三年的招呼了。 “落了点东西在更衣室，所以赶回来拿了。” “这样啊，那你早点回去，我等检查完更衣室那边也要收工了。” “那边的话已经没有人了，我才刚从那边过来，老师不去检查也没有关系。”今川律子嘴角的笑意加深，她亲切地挽过老师的手臂，对他说道，“老师你要不要快点去确认其他地方，然后跟我一起去吃个晚饭呢？我现在真的好饿哦。” 老师诧异地看着亲昵地挨着自己的今川律子，他根本无法拒绝一个正直最好岁月的美丽少女，在露出稍显猥、亵的目光后轻易便被她的话带走了：“好、好啊！” “那可真是太好了。”今川律子微微睁开眼睛，眼底是与笑颜完全不同的冰凉。 几乎所有人都会被自己的亲切温柔欺骗，无论是刚才那个鲸津的男生，还是这个该死的好色老师，只要她愿意，她都能轻易博取他们的信任。 在打发走那个老师后，今川律子却还是那样的笑着，那似乎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而她也是时候离开了，不会再有任何人来救小凑嘉禾，这已经成了定局。 “适可而止吧，今川学姐。” 她却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忽然出现。 “真巧啊，赤司君。”今川律子却没有一丝慌乱，还对他礼貌地点点头说道，“你也是落了东西在这儿吗？” 赤司征十郎面色不改地看向今川律子：“硬要这么说的话，我确实是不小心把小凑落在这里了。” “真是奇怪呢，我好像听不大懂赤司君的意思。” “或许我现在去更衣室把小凑找回来，你就听得懂了。” “……”今川律子不动声色地保持了沉默，她当然不会承认，但也没有急于否认。 “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一直以来都没有追究你，只是因为你做的事无伤大雅。而某种程度而言，小凑也需要依靠自己成长。”赤司征十郎平静地看着今川律子，没有恼怒也没有失望，他的出现就像审判者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说出最后的判决，“但现在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我的底线。” 今川律子笑着看向赤司征十郎，明明比自己小一岁却拥有常人无法比拟的器量，却是从第一次见到这个少年时，她就知道他绝对不是可以轻易糊弄的人，但她却不认为自己之前所做的事会露出破绽，所以说她比较好奇的是—— “你是怎么发现那些事是我做的？” “你或许不知道其实小凑每次做的二军训练记录在交到监督前都会先到我手里。” “……” “我也是偶然间看见小凑来一军还笔记给桃井才会注意到的，一个会努力去学习如何成为一名经理的人，她做的记录怎么也不可能还会跟一开始的那样错漏百出。” “所以你就怀疑是我故意改了她的东西？想让监督觉得她根本就不是个称职的经理。” “可这就是事实，小凑她确实也天真地每次都会把自己的资料给你进行所谓的汇整再交给监督，而更重要的是你的字迹并没有你以为的改得那么完美，包括贴在小凑鞋柜上的那张字条。”赤司征十郎垂下眸子，虽然无法做到面面俱到，他的目光其实一直有顾及小凑嘉禾，而有很多事其实只要稍微留心下就能联想到一起，“前段时候学校里忽然开始传出小凑给黄濑送情书又吐了灰崎的事，而知道这件事的人应该仅有篮球部的几人。不管怎么说，这件事的传播速度跟带来的影响实在太过刻意了。而那之后我也发现你在部活的时候会让小凑去做一些以她那种程度根本做不了的事，来带给她自己不适合做这份工作的错觉。” “这不过是你的猜测。” “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已经证明了我的猜测是正确的。” 今川律子忽然笑出了声，确实在这种时候被发现，她似乎找不到任何借口了：“所以呢？你想怎么样？” “从明天开始，我不希望再看到你。” “你是要我退部？”今川律子并无意外，早在赤司征十郎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她就没打算能继续留在篮球部，“可以哦，反正我早就已经对那群派不上一点用的二军没有耐心了。看着他们那么拼命却还是什么都做不到的样子，我真是恶心透了。” “你似乎误会了什么。”赤司征十郎淡淡瞥了眼自说自话的今川律子，接着说道，“我说的不是退部，而是退学。” “……你说什么？”今川律子的笑容在此刻终于有了碎裂的痕迹。 “你在把小凑的东西扔进泳池的那刻起，你的行为就已经超出了学生间的小打小闹，甚至说你是在意图谋杀也不为过，让像你这样的潜在罪犯退学是理所当然的吧。” “……” 今川律子这才明白原来赤司征十郎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有离开游泳馆，他明明看见了却没有阻止，难道就是为了在那之后可以像这样站出来让她无路可退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真的太可怕了，无论是对她还是对小凑嘉禾。 “如果可以的话，我并不想以自己的家族力量施与压力。” 赤司征十郎径直走向今川律子，仅淡淡地扫了眼她此刻已略显僵硬、却仍勉强挂在面上的笑脸，而后擦过她的肩膀向更衣室走去，以往总是带着暖意的声音此刻变得格外冰冷无情，不留一丝余地—— “所以这并不是威胁，仅是善意的提醒。” “……” 在今川律子的眼里，赤司征十郎说话的样子就如同变了一个人。她当然对赤司的家庭背景有所耳闻，也明白这句话他既然说出，就不会再给她机会。又或者说，他给过她很多机会收手，却被她自己一一放弃了。 “……为什么？” 她紧紧攥着拳头，这些日子她已经受够了，所有挤压在心底的情绪此刻快要将她撕裂，就连脸上的笑容都变得狰狞起来。她转身看向赤司征十郎离开的背影，她知道他是要去解救被她关在更衣室的小凑嘉禾了—— “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的都是这样……那个该死的小凑到底有什么好？！你是这样！黄濑君也是这样！那群二军的更是这样！明明她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做事一根筋还只会用蛮力！为什么你们都护着她？！我比她长得漂亮，身材也比她好！为什么？！为什么黄濑君就看不到我呢？！我大概比不上跟他一起长大的百濑南朝！但我怎么可以连小凑嘉禾那个死丫头都比不过？！他宁可跟她在一起打打闹闹，也不愿意多看我一眼。我不能接受！我绝对不会接受的！” 今川律子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回荡在空旷的走道上，只是她前方的少年却没有再回过一次头。 她颓败地瘫软到地上，眼泪不知何时已经流了下来，全然不见之前温柔优雅的样子。她垂下脑袋，就好像在问自己似的轻声叹息—— “明明……明明只是想让黄濑君能多喜欢我一点，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第38章 -运动第三十八天。 小凑嘉禾惆怅地看着天花板，事实上她也看不到什么，因为就在十分钟之前，游泳馆拉电闸了，加上更衣室在馆子里头，没有窗户可以透光，所以这一没电，那原本敞亮的房间一下子就黑了，而刚还轰轰灌暖气的中央空调也在同时歇业。 她伸出双手，可是什么都看不见，可真是真真切切地感受了一回什么叫做伸手不见五指。 随着暖气的停供，气温也跟疯了似的快速回落，就连她背靠着的墙壁都开始传递寒意，滋溜滋溜地爬满全身。她已经不知道打了多少个喷嚏了，整个人都冻得哆嗦，湿透的衣服贴在她裸、露的皮肤，失温的速度似乎更快了。 悲惨，大写的悲惨。 想她这一天，先是遭遇了泳衣肩带脱落事件，后又遗失了重要的手绳，再是一冲动助跑跳泳池，最后还是在浑身湿透的情况下被坏了的门把关在了暗无天日的更衣室里头，手机还坏了，而最有可能来英雄救美的山崎宗介不知道在哪儿迷失了方向。 她这一年的不幸大概都用到了这一天。 小凑嘉禾吸了下鼻子，咽喉那块儿已经开始隐隐做痛，以她以往的经验来看，她再这么下去就离发烧不远了。然而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大概只有祈祷山崎宗介可以快点回来，又或者说巡馆的老师或者保安能发现落难的她。 然而又等了几分钟，还是谁都没有来。 小凑嘉禾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但当务之急是把身上的衣服弄干，以防让自己倒得更快。或许她早该这么做，只是想着山崎宗介很快就要回来了，才没有及时付诸于行动。 她先把自己的还算干燥的外套脱了下来，然后再脱掉里面较为单薄的短袖polo，在用力的拧干后抹黑铺在了长凳边上，再在犹豫中把自己的文胸解了下来，在同样捏出了好些水后放在了上衣边上。 此刻，她的上半身完□□了，她发誓要是这个时候山崎宗介回来了，她绝对要干掉某个热爱撒狗血的导演。 不过直到她再把干燥的外套穿上去，都没有人敲门或是出现，也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 至于她的下半身倒还好，哪怕是冬天都光着腿而练就的抗寒体质在她脱掉外裤擦干后倒也没觉得太冷，她之后又把山崎宗介留给自己的外套对折系在腰间绕上一圈半，这样一来就跟穿短裙没什么两样了。 在做完这一切之后，她自身的温度终于不像刚才一样流逝得那么快了。但这之后，她能在做的似乎只有在这黑漆漆的房间里继续等待。 在这种疲惫到极致的时候，只要四周的亮度一弱下来，连个娱乐都没有的人很容易就会睡着。再加上现在这种特定的场合，她好几次在昏昏欲睡之际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满脑子都在假象自己就是那卖火柴的小女孩……哦不，她或许连卖火柴的小女孩都比不过，至少人家还有火柴来照亮四周、顺便发发美梦。 “有没有人啊？……有个美丽柔弱的少女正在等你解救啊！” 她自暴自弃地喊了两声，却还是得不到回应。 然而不得不承认的是，人生真的很奇妙。 小凑嘉禾在昏睡过去前一秒还想着，哪怕在这一刻来救自己的不是骑白马的王子，而是骑着毛驴的阿凡提……不，就算是秃瓢的巴依老爷，她大概都会觉得对方金光闪闪、帅到掉渣，只恨不能拉着他的裤脚管呼唤一声英雄救命。 然后她就真的做梦了，哪怕没有火柴。可惜梦里面的脸全是交替着的王子、阿凡提和巴依老爷，那滚动的架势就好像在打柏青哥。她眼看着最后一格定在了王子脸上，却被边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灰崎祥吾恶劣地一脚踹上了机器，愣是让王子变成了巴依老爷。 “不！不要巴依老爷！我果然还是不爱秃瓢！” 她在惊叫中胡乱地挥舞手臂，然后就就揪到了什么东西，这个触感好像是……头发？ 她介于半梦半醒之间，有点搞不清楚状况，满是疑惑地又拽了两把那应该是头发的东西——很好，一点都不疼……不是自己的。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地方哪儿来其他人的头发？ 被这个事实彻底惊醒的小凑嘉禾蹭得睁开了眼，与自己想的一样，眼前已经不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那该死的破门竟然也已经打开了，而在走道透进来的微弱光芒中，她看见跟前那被勾出一个轮廓的身影。 因为背光，她并不能看清他的脸，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认，在自己手里拽得正欢的头发属于此人。 “……！！” 她一吓，立刻松开了手。 小凑嘉禾意识到她的英雄已经上线了，而她差点就把自己的英雄拽成了秃瓢。 “抱、抱歉！” 她赶紧向英雄道歉，想要站起来，却在一阵头晕眼花又要跌坐回去，还好被那眼明手快的英雄伸手扶了一把，才没有摔得太难看。 要死了，她的头怎么这么晕乎？是刚才王子阿凡提巴依老爷的轮番看昏头了吗？ 就在她脑子不清楚犯迷糊的时候，她的英雄忽然抬手轻轻地抵上了她的额头。 啧，英雄的手好暖和，不愧是英雄。 只是没等她感慨多久，英雄忽然站了起来，然后弯下腰拉过她的手臂往他的脖子上一挂，两只手一个顺势便将她轻松拦腰抱起。 这惹得小凑嘉禾差点惊呼出声，赶紧抱住他的脖子以防自己掉下来。 我去，虽然来的不是秃瓢的巴衣老爷，但也不至于刺激得要公主抱吧？！ 小凑嘉禾震惊了，虽然她腿软脚软的，但私以为这路她还是能自己走的。 这么想着，她便要挣扎着从英雄的怀抱里离开，但她这点弱里吧唧的力气显然起不到任何作用，反倒让对方抱得更牢了。而就在她打算不服气地要跟英雄聊人生的时候，她听到了一个清澈温和的男声在自己的耳侧响起—— “你发烧了，我抱你出去。” 她一愣，她确实认得这个声音，但按理说，这个声音的主人怎么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迟疑了片刻，小凑嘉禾带着些许疑惑转过了头，然后她看到了少年完美的侧颜，望向前方的红色眸子沉静如水—— “赤司……同学？” 听到小凑嘉禾喊了自己的名字，赤司征十郎低下头对上她透着讶异的双眸，但只一眼又抬头向前看去，脚步没有停下，薄唇轻启后仅对她说了句：“放心吧，已经没事了。” “……” 在这种本应bgm响起来、少女大爆棚的时刻，小凑嘉禾却仅用了三秒就缓过神，又用了三秒决定开口：“那个……赤司，我衣服还落在里头，能去取取吗？” “……” 赤司征十郎的脚步僵了一秒后停下。 小凑嘉禾就这么又被抱着原路返回。没办法，这衣服必须得拿回去，总不能就这么随便丢在更衣室这种公共场合。 只是当两人回到原处并看到她大咧咧随便摊开晾着的某些内部衣物时，小凑嘉禾发誓，抱着自己的某人有那么一瞬间一定非常想把自己丢出去。 在尴尬了一阵后，小凑嘉禾在赤司征十郎的公主抱中艰难地伸长手臂，终于把自己那些个里面、外面的衣服全部收进了怀里牢牢抱住。 啧，她果然跟少女心这种玩意儿相去甚远、甚远，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赤司征十郎没有真的把自己丢出去。 小凑嘉禾就这么被抱了出去，她不得不承认，男生终归就是男生，哪怕他的体格都不及篮球部里其他的几个庞然大物，但手臂仍是那么有力，枕在他胸前的耳朵还能听到他心脏的跳动声，光是听着那有规律的跳动节奏，她都能感觉到某种不可思议的安心。 这个时候就该感慨一句，来救她的人不是巴依老爷真是太好了。 但是小凑嘉禾很快发现自己错了，那来解救自己的英雄依旧是巴依老爷，只不过是个不秃瓢、颜值在线的巴依老爷。因为她看到了学校门口停着一辆看起来非常高档的轿车，高档到她都叫不出车牌子，但光是看那轿车边上站着位疑似司机且站姿挺拔的西装男，她都能知道这辆车一定非常非常值钱。而赤司征十郎正在把自己往那里运送，更可怕的是那西装男还为他开门了，甚至在靠近后对他喊了一声—— “少爷。” 小凑嘉禾被赤司征十郎的隐藏设定惊呆了，她的下巴脱离了掌控越张越大—— 我的乖乖……巴依老爷，请让在下一生追随您。 第39章 -运动第三十九天。 上回说到赤司巴依郎把小凑嘉禾公主抱出了学校并走向一辆看上去非常值钱的豪车，小凑嘉禾的内心必须是无比激动的。 虽然她本人也不知道自己在激动什么，她确实也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老帽。但说实话，原本在她眼里赤司征十郎就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作为篮球部的副队工作也是认真负责，再加上他的性子也好，对人总那么温柔体贴，其他经理对他永远都是五星好评。 没想到现在又加上了个贵公子的头衔，她都能想象知道这一消息后的妹子们会发出怎样的欢呼雀跃，然后奔走相告。 “能自己坐进去吗？” 赤司征十郎的声音拉回了思绪已经不知道飞哪儿去了的小凑嘉禾。她一愣然后低头看了看离自己不过一步距离且已经打开的车门，再抬头看边上那位充当司机的西装男，他带着公式化的笑意看着自己，正准备等他们上车后关车门。 “嗯，我没事。”小凑嘉禾对赤司征十郎点了点头，她烧得再厉害也不至于脚不能沾地，就算爬她也得爬进去。 不过等她真的坐进了车子，她反倒有些手足无措，那宽敞的空间和舒适的座位对她而言都陌生极了。直到赤司征十郎也跟着上车后，她才硬是把自己傻兮兮的表情收起来，然后摆出了正襟危坐的姿势。这到也不是说紧张，只是她的头发什么的仍是半湿不透的状态，要是一放松靠在人家车子的座套上那该有多不好，一定还是那种老贵的真皮什么什么的。 “……”赤司征十郎静静地看了会儿身边坐姿僵硬的少女，甚至都觉得有些好笑。就如同黑子哲也说的那样，她确实是个很容易看懂的人，很多时候心里所想都会写在脸上，包括现在。 他微扬起嘴角，向她那儿稍倾身体，然后在她的目瞪口呆中，伸手按过她的肩膀往身后的座椅靠背上一摁，抬眼对上她略显不解的视线后笑意加深。 此时司机通过窗户向他递上刚取来车上常备的羊毛毯，他轻点了下头后接过，将羊毛毯打开后用它将小凑嘉禾紧紧裹住，然后轻声安慰她道：“没关系的，你好好休息一下。” “少爷，请问您同学的家是在……？”坐上驾驶座的西装男转头礼貌地问了句。 小凑嘉禾仍沉浸在刚才的震惊中，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随后向司机报出了自家地址。 赤司征十郎半掩了下眸子，随后吩咐道：“开车吧。” “好的，少爷。” 车子发动了，路上的车流人群、街边的路灯霓虹，还有坐下的轻微颠簸都让小凑嘉禾慢慢找回了实感，焦躁不安了好久的心也慢慢归于平静——这大概也有赤司征十郎车上那堪比大沙发舒适程度的真皮坐垫的功劳。 “说起来，赤司同学是怎么会在那个时间出现在游泳馆的？”小凑嘉禾问起了这件事，她好像记得他有说自己训练结束后有事来着。 “之后发现有东西落在了更衣室，所以就回去取了，然后听到了隔壁女更衣室的声音，没想到真的有人还在。”赤司征十郎自然地回答道，就好像他说的就是事实一样。 “……这样啊。” 小凑嘉禾若有所思地看着赤司征十郎，那是张完全没有破绽的脸，要不是她在所有人走后检查过篮球部使用的储物柜，她或许真的就这么相信他的话了。但她也没有较真去弄清楚赤司征十郎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谎言，因为他救了她——这件事就是她看到的事实。 谈话的结束令车内忽然变得安静，西装男此时善意地提醒她车内还有水果糕点，如果需要的话，可以自己去拿。 她并不是很饿，所以谢绝了，但这再次证明跟着巴依老爷不仅有大沙发坐，还有东西可以吃。 小凑嘉禾不自觉看向坐在自己身边安静文雅的少年—— 说起来，这年头还能被喊上少爷的，那绝不会是一般的小富小贵，定是什么财阀世家集团之类的……哦不，她得收回刚才那什么巴依老爷的称呼，人家根本就是真正的王子，大概就差一匹白马了。 “你在干什么？”被这么注目着，赤司征十郎就算是想装作看不到都不行。 “在想你就差匹白马了。”小凑嘉禾就这么不过脑地讲了出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都想把拳头塞进自己嘴里，“不不，那个不是……是那个……” 面对小凑嘉禾忽然开始的胡言乱语，赤司征十郎淡淡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似不经意地说了句：“我有马，确实是白色的。” “………………”小凑嘉禾沉默了半天，最后只吭出一个字，“哦。” 嗯，他赢了，毫无悬念的。 从学校到她家的距离并不是很远，正常车速行驶也就十来分钟。司机把车停在了她家公寓楼不远处的路口，赤司征十郎表示想要亲自送她到家门口，他不放心让正在发烧的小凑嘉禾独自回家，哪怕这段路并不是很远。 其实这送送人也没什么，不管是出于同胞爱，还是送佛送到西的使命感，小凑嘉禾都很乐于接受赤司征十郎的好意，但这要是真的接受给送到门口了，她怎么也不能转头就叫人回家吧，这一定得让他进来坐坐喝杯茶吃吃小点心什么的。 可那样就得出大问题了，要知道她家里还有个大魔王在啊！ 到时候她把门一开，刚对赤司征十郎说个请进，结果屋里头钻出个正在刷牙的灰崎祥吾，嘴里说不定还在嚷嚷钱不够花什么的。这大会师的画面一起来，那她跟大魔王是义理兄妹还住在一起的事不就曝露于人前了？ 不行，这必须得阻止。 于是她在下车后原地蹦跶了两下，还表现得特俏皮地对赤司征十郎露出笑脸：“我没事的啦，刚才身体一暖和，连头都不晕了。” 赤司征十郎不动声色地看着小凑嘉禾，很显然对方是不愿意他送回家，但这并没有关系，他也不会为了这种事去强迫一个女孩子：“那好吧，回家小心点，还是不舒服的话要及时去医院。” “我会的，这毕竟是我自己的身体嘛，会好好照顾的。”小凑嘉禾用力地点了点头，在今天的最后又一次向眼前这位救了自己的英雄说道，“不管怎么说，今天真的太感谢了，要不是赤司同学，我都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不必客气。”赤司征十郎露出浅笑，继而又说道，“今后篮球部也需要你多多支持帮助。” “我会的！” 小凑嘉禾听到这话都激动地忍不住要握个拳了—— 就算您不是巴依老爷，我还是会追随您的！ 小凑嘉禾在跟赤司征十郎告别后回了家。 说实话，她的头还是有些晕的，但确实没刚才那么难受了，她此刻迫切想做的就是到家后舒舒服服洗个澡，再吃个药好好睡一觉。 可当她真的站在家门口将包翻了一次又一次时，她可耻地发现自己美梦破碎了，因为她的钥匙不见了。就在她以为自己又是邪门地在哪儿把钥匙丢了的时候，她忽然想起来，自己的钥匙是之前被早退的灰崎祥吾拿走了。 她松了口气，要再丢什么她就真的得去看看大夫了。 “叮咚——” 她摁了下门铃，但是长时间的等待后，没人来开门。 “叮咚——叮咚——” 她不信邪地再摁，依旧没有人。 “叮咚！叮咚！叮咚！” 事实证明，哪怕她把门铃摁出了花式节奏，都没有人来开门。 那只可能是两种情况，一是大魔王坏心眼地故意把她关外面，二就是大魔王还没回家。鉴于这两天他们的关系有所缓解，第二种的可能性比较大。 小凑嘉禾拍了把额头，最后不得不转到边上去摁隔壁家的门铃。 随着一声“来了”和一阵并不怎么轻快的步伐后，泉田奶奶从她家门前探出了半个身子，在看到小凑嘉禾露出了欣喜的笑脸—— “啊呀，是嘉禾。” “泉田奶奶晚上好。” 那一瞬间，小凑嘉禾发誓自己想说的是自己能不能在你家里呆上一会儿，但当目光越过泉田奶奶看到她家客厅紧连着的阳台后，原本的话到了嘴边却又变成—— “我能看看你家阳台吗？” 天知道，她现在是有多想快点回家。 灰崎祥吾此刻的心情还算不错。 他在潇洒地结束夜生活后，脚步轻松地回家掏钥匙开门，可才走进玄关，他就听到了前方阳台那儿传来了诡异的敲打声。他下意识以为是家里招了贼，刚准备去厨房掏把菜刀却又被眼前所见给惊到了—— 那正用大半个身体半挂在阳台上的哪儿是什么贼，那根本就是不知道遭遇了什么的小凑嘉禾。她身上的穿着很奇怪，被当做裙子系在腰间的好像是件上衣，此刻还被风刮得飘乎乎的，她本人张牙舞爪的样子更是说不清到底是像蜘蛛侠还是蜘蛛精。 此刻还没完全翻过阳台的小凑嘉禾不知道灰崎祥吾愣在原地目瞪口呆些什么，只好更加大力地拍打起窗户，再次对他大声呼唤道—— “灰崎祥吾！你个混蛋还不快点过来搭把手！！！” 第40章 -运动第四十天。 直到灰崎祥吾在把小凑嘉禾连人带包地拽进自家阳台，他都还没有缓过劲儿，刚才的画面实在是太震撼了。 他看着跟死了似的趴在地上的小凑嘉禾，口气不佳地说道：“你之前还叫我用正常的方式进门！结果自己翻阳台翻得这么起劲！” 小凑嘉禾这会儿只觉得自己像跟人进行了连番的斗殴，趴在地上连话都不想讲，但听到灰崎祥吾的话后，她还是不服气地横了他一眼：“要不是某人拿了我的钥匙，还大晚上的不回家，我能这么铤而走险吗？” “……”灰崎祥吾吃瘪，他确实刚跟人约去玩了，能这个点回来还是偶尔摸个口袋发现了一把挂着娃娃的钥匙，这才想起来某个人没了自己根本无法回家。 小凑嘉禾见灰崎祥吾没再吭气，典型的知道自己理亏，便也没再跟他扯不清楚，从地上爬起来后直接往屋里走，可没想才走两步，她就开始脚打晃了。 灰崎祥吾原本一脸晦气，见到小凑嘉禾走着走着忽然左脚绊右脚，惊得头皮一麻就下意识伸手：“喂！” 但他没扶上，因为眼前那眼看着要跌个七荤八素的少女愣是趴上墙壁稳住了。 “你搞什么啊？路都不会走了吗？”他不自觉皱起眉头，口气依旧欠佳。 小凑嘉禾扭头对他撇撇嘴：“我好得很！” “……” 灰崎祥吾无言以对地看着小凑嘉禾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那晃荡的样子怎么看都像喝了一打啤酒似的找不着北，哪儿有好得很的样子。 之后，小凑嘉禾完美地按照原定计划洗了个热水澡，心情放松后的热气冲刷脑袋和意识，让她差点就在浴缸里头睡死过去。 她完事走出浴室的时候正在拿浴巾擦头发，边走边擦都有种要把脑袋擦掉了的感觉，可没想一开门就看到灰崎祥吾背靠着对墙，两手环胸地看着自己。 “卧槽……你干嘛啊？”她搓头发的手一顿。 灰崎祥吾满不在乎地挑个眉：“怕你死在里面。” 小凑嘉禾嘴角一抽，这家伙真是一点都不会聊天：“……放心吧，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灰崎祥吾见她仍是牙尖嘴利的样子，确实跟她说的一样死不了，便没再接她的话，身子一转就走去了厨房，扯扯嘴角懒洋洋地说道：“啧，饿了，吃宵夜。” 小凑嘉禾看着他的背影愤愤地挥个拳头，张开嘴比了个口型：“吃吃吃！吃不死你！” 可就像是听到了小凑嘉禾这无声的话一样，灰崎祥吾蹭得转过头，然后就看到小凑嘉禾秒换了表情，头一转就跟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擦着头发回屋。 “……” 灰崎祥吾嘴角一抽，他不得不再次感慨，小凑嘉禾这瞬息万变的表情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然而事实并不如小凑嘉禾对自己评价的那么好。 等她一回房间关上门，那无尽的疲惫终于以累计成堆的爆发力将她击倒。她磨磨蹭蹭地拿电吹风吹着头发，可没等头发完全干透，她的眼皮就快完全合上了。最后，就连自己是怎么爬上床的她都不记得了。 小凑嘉禾蒙头睡得昏天黑地，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就觉得自己被人丢进了个大火炉里头烧啊烧，都快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直到第二天中午她都没醒过来，惹得同样睡到日上三竿的灰崎祥吾都忍不住过来敲她的房门—— “喂，起床了，睡到现在你是猪吗？！” 但是这次里面却没了熟悉的声音传出，他犹豫了下，以为是小凑嘉禾一早就出门了，但是想到她昨天那浑身不对劲的样子，他刚要转身要走的步伐还是停住了。 灰崎祥吾把耳朵凑到房门上，里面隐约有传来翻身时的被子悉嗦声，人明明还在，可就是怎么叫都没有反应，换做平时她早就该冲出来跟只炸了毛的母鸡一样叽叽喳喳个不停了。 他拍门的手开始大力，声音也跟着大了起来：“喂！小凑嘉禾！你还活着吗？！” 但里面依旧没有响起回应声，他莫名地开始烦躁，喊了声“我进来了”之后就要拧门把，却发现小凑嘉禾竟然把门反锁了。 “妈的！” 他骂了一声，后退两步就一脚把门蹬开，可怜的门锁被武力强拆后要掉不掉地挂在门上。 他进门后一眼就看到了小凑嘉禾，她正裹着被子跟个粽子似的窝在床上，只有半个脑袋露在外头，呼吸的声音还特别粗重。 “……喂！”灰崎祥吾走到小凑嘉禾床边喊了她两声，见她还一动不动的，他就意识到情况真的不对了，拿手摇了摇她后就干脆简单粗暴地拽她被子。 此时的小凑嘉禾还在梦里辨别自己闻到的到底是烧猪味还是烤鸡味，却忽觉竟然有人来拽自己餐盘子，立马也不客气地要用力扯回来，结果没想对方跟吃了大力丸似的，她就是抢不过。这一着急地她就突然撒开了手坐起来，但下一秒就又瘫软回去了。 她想要亮嗓了喊一声，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就像被人涂了胶水，完全张不开来，还疼得要命。 她咳了一声，抬手掐了把自己的嗓子，却始终扯不开来好好说话。她又瞥见边上还杵着个大高个，她侧头一看就是拽着被子一角的灰崎祥吾正一脸不爽地看着自己，但那种不爽中好像又夹杂着什么别的情绪。 奇了怪了，他怎么能进她屋？她记得自己睡前有把门锁上才对。 小凑嘉禾心道不好，再扭头一看，自家的门锁果不其然已经就义。她愤愤地看向边上的灰崎祥吾，这货一早就破门而入，又抢自个儿被子，这货难道是忽然长眼了发现自己的美貌无双了吗？！ 或许是她的表情太过直白，看得灰崎祥吾抖了一下，立刻把手里的被子全部扔还给了小凑嘉禾。 “你怎么回事啊？叫你半天都没反应？” “……” 小凑嘉禾想要解释下自己只是睡得比较认真，而且她现在更想聊下关于自己门锁的赔偿事宜，但是很可惜，她的嗓子始终不能给力的发出她想要的声音。她只好对灰崎祥吾指指自己的嗓子，示意现在开不了口。 灰崎祥吾一愣，看明白了小凑嘉禾的意思，又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确实红得有些古怪。他伸手往她额头上一探，真是烫得吓人。他在这一刻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如果自己没有把她的房门踹开，她或许就真的可能要死在里头了。 他二话不说就要把小凑嘉禾往外拖，这可把后者吓坏了，还以为对方忽然就狂性大发了。 灰崎祥吾见她那不配合的样子便说道：“快点起来去医院！” 小凑嘉禾皱个眉，她并没有一感冒发烧就去医院的习惯。但她想告诉灰崎祥吾自己只要休息下就可以了，但苦于自己开不了口，只好把手机拿出来想要打字，可一打开却发现是黑屏的，她才想起来那之后她就没再把备用的电池板装回去。她废了好大劲儿才把手机摁开啪啪打字，表达自己完全不想去医院的意愿。 灰崎祥吾皱个眉，他最烦女生磨磨唧唧的样子，他已经决定使用武力了：“快起来！” 她只好又低头噼噼啪啪地打着字—— [真的没有关系，打小我就没有因为生病去医院的习惯，有病吃药睡一觉就好了。] “我看你睡了一觉也没见好。” [那是因为睡得太突然忘记吃药了。] “……” 在小凑嘉禾跟小凑直相依为命之后，她真的很少会因为生病去医院，本来对待感冒发烧的宗旨就是多喝热水，有时候甚至连生病了都不会刻意去告诉小凑直。她曾经有过一次生病的经历，那时候小凑直还在便利店做店员上夜班，她忍不住给他打了电话，他就直接抛下了工作赶回家里照顾她。可也因为这样，小凑直就这么丢掉了这份工作。那之后小凑嘉禾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生病了只要熬一熬就可以，反正家里有常备的药品，她也能很好地掌握自己生病的轻重。就好像之前的那次肠胃炎一样，她清楚地知道那次自己是真的扛不住需要到医院。 或许也是因为这样，她才会慢慢养成现在这种喜欢在心里憋着事的糟糕习惯。 她拉了拉灰崎祥吾的衣角，然后把手机向他举了起来—— [真的，我真的已经习惯了。] 灰崎祥吾皱起了眉头，他看着小凑嘉禾红扑扑的脸，她竟然还露出了笑容，看起来真是碍眼透了。他能在她的字里行间明白些什么，虽然他还是那么讨厌她那有时善解人意到虚伪的做法，但说实话，他是理解的，某种程度上甚至是羡慕的。 从小到大，他差不多也是这样，只不过性子的不同，注定让他无法成为像小凑嘉禾那样让母亲省心的人，根本是完全相反的刻意地叛逆到放纵自己。一样是生病了，他也不会吭气，放任自己自然痊愈，但他这么做的原因更多的是带了点自暴自弃的意味，反正父亲已经不在了，母亲也把精力过多地投入在工作上。唯一的不同就是他还有哥哥在，最后往往是被他第一个发现，然后在被一顿殴打后乖乖地塞药进嘴埋头睡觉。 所以，他在听到小凑嘉禾用了“习惯”这词后觉得非常刺耳。 灰崎祥吾一把夺过小凑嘉禾的手机，在摁了一通键盘后才又丢还给她。 小凑嘉禾愣了下，她低头看向手机屏幕，上面刚才自己输入的那段话已经不见了。她不解地抬头看了灰崎祥吾一眼，只见他垂下眸子对自己挑起半边眉，说得理所应当—— “那就把这个习惯改掉。” 第41章 -运动第四十一天。 在医院底楼的注射室，小凑嘉禾的屁股结实地挨了一记退烧针。上回打这种疼兮兮的药水时都还是好几年前的事了，这一时没有防备，疼得她出来的时候脸都快拧成了麻花。 她揉着屁股，去拿药的路上忍不住愤愤地看眼走在她前面的灰崎祥吾，他正双手抄着口袋，嘴里还叼着根棒棒糖，有一眼没一眼地打量四周，一点都没帮她忙的意思。 真是太可恶了，她在里头吃针头，他却在外面吃糖，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变出来的棒棒糖。 “喂。” 小凑嘉禾正专注地腹诽，听见前头的喊话就下意识抬头一看，就看到一根花里胡哨的东西被丢向自己。她伸手一接，然后抬头就看到灰崎祥吾已经转过来看向她的脸，他没再说话，在看到她接住了东西后就又回过了身往前走。 她一愣，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里面是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 “……” 小凑嘉禾看了眼前面走得已经有点远的灰崎祥吾，那种粉粉的草莓味从他手里丢出来还真是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不过这种感觉意外还不错。 远处的灰发少年因为听不见身后的动静后停下了步子，他回头看了眼忽然没再动作的小凑嘉禾，向来凶神恶煞的脸上又挂上了些许不耐烦的表情，但哪怕这样，他还是会在原地等着。 小凑嘉禾合起手掌握住棒棒糖后，稍许加快了点步子赶到灰崎祥吾身边，微弯下腰探出半个身子到他面前，咧嘴对他笑了个：“谢啦。” 灰崎祥吾一愣，然后咋舌一声，他抬手扶了把自己的后颈，在慢腾腾地向前迈开步子时低沉的嗓音随之响起：“声音……难听死了。” “……”小凑嘉禾嘴角一抽，她知道自己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声音还是跟公鸭嗓子似的难听，但也不用这么不给她面子吧。 她撇撇嘴，把撕开了包装的棒棒糖往嘴里一塞，草莓的味道瞬间从舌尖弥漫开来，把她因为感冒而变得无味的嘴巴填满，让她高兴得连眼睛都眯了起来。 在这一秒，她决定不再跟灰崎祥吾计较，至少口中的这份甜蜜可以暂时压过屁股上仍时不时传来的疼痛。 小凑嘉禾配完药到家的时候都已经快下午三点了，她跟灰崎祥吾打了声招呼后就回了房，吃完药就换好睡衣爬上了床。不管怎么说，生病的时候多睡总不会有错。而她这么一睡就睡到了五点，依旧是被灰崎祥吾给喊醒的。 她睡得有些懵，看着灰崎祥吾的脸一时没反应过来，大脑还是被一股子香味给慢慢唤醒的，那真是香得连她这个感冒堵住的鼻子都能闻见。而且她一闻就知道，这味道不是麦叔叔就是肯爷爷。 小凑嘉禾在灰崎祥吾手上所提的东西上证实了自己的猜想，那正是为大家带来更多欢笑快乐的炸鸡汉堡大可乐。 “快吃，吃完吃药。”灰崎祥吾把东西提到她面前。 “……”小凑嘉禾抽抽嘴角，也不知道该不该接。 说实话，她确实饿了，细细听还能听见她肚子里传来的咕咕声。要是换做平时，看到这些东西她都迈不开腿了，但现在这种时候，她还真是吃不下去。而且正常人怎么也不会给病人买这么简单粗暴的食物吧？！虽然他的这份心还是值得称颂下的。 可上回肠胃炎硬着头皮吃猪排的是她还记忆犹新，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赶紧委婉地拒绝了下：“不了，我有点吃不下。” 灰崎祥吾皱起眉，猜到了小凑嘉禾在想什么：“啧，你这回又不是肠胃炎，哪儿来的那么多忌口？” “……谁告诉你不是肠胃炎就可以吃得这么狂野不拘小节？”小凑嘉禾看着那油滋滋的鸡翅膀就瘆得慌。 “我啊，我感冒发烧的时候吃这些好得特别快。” “……”灰崎祥吾说得太理所当然了，她一时都没想好用什么词去反驳，好半天后只好甩出个“你在逗我吗”的表情。 “不吃拉倒。”灰崎祥吾撇撇嘴，他收回了提着麦叔叔的手，琢磨着女人就是麻烦。 他原本都打算拍拍手走人了，管她爱吃不吃的。可才要转身，从某人胃那儿传来的诡异咕咕声就又拉回了他的步伐。 灰崎祥吾脚步一僵，转头对上那面露尴尬的某人，他在短短的几秒挣扎后认输般的叹了口气，对她问道：“……说吧，你想吃什么？” 她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粥！我想喝香香的白粥！” “……”灰崎祥吾脸黑了一半。 直到他走出房门，他仍在认真地思考粥这种东西大概就是拿水跟白饭拌拌……吧？可记忆里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 其实这并不能怪他，自从灰崎父亲离世后，从小到大家里的活儿都是被他那能干的哥哥一手包办的，他最多也就会泡个泡面了。煮粥虽然听起来难度不高，但对从来没在厨房煮过任何东西的他而言简直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看着料理台一筹莫展，家里有米有水，可就是不知道怎么把它们搅和在一起变成一样东西。 灰崎祥吾有些烦躁地抓了两把头发，最后把米丢回了米桶，决定去便利店这种能为消费者解决大多衣食住行麻烦的地方去寻求帮助，大不了就是去买个现成的。 他带上钥匙就换鞋要出去，可才关上门就听到隔壁家的开门声，泉田奶奶和蔼的笑脸出现在了他眼前，手里还提着袋垃圾要准备扔。 “哦呀，这位小哥。”泉田奶奶看到了灰崎祥吾，便笑着向他招招手，她以为他是才回家，便跟他打趣道，“又忘带钥匙了吗？要借用我家的阳台吗？” “没有，我是才出门。”灰崎祥吾对泉田奶奶的态度还不错，毕竟他没少翻过她家阳台。 泉田奶奶捂嘴笑了笑：“昨天嘉禾也来我家翻阳台，你们兄妹还真是有意思。” “……”灰崎祥吾不自觉蹙起眉，把他跟小凑嘉禾的名字放在一起称作兄妹的这件事让他听起来有些刺耳，心里也升起了莫名的烦躁。 泉田奶奶并未察觉灰崎祥吾的变化，她就像看着自己的孙子那样用慈爱的目光看着他，继续笑着问道：“都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你是要去哪里？” 灰崎祥吾原本想说出去买东西的话停在了嘴边，他沉默了几秒，然后用了种不自然到可怕的表情向泉田奶奶问了句：“你……您会煮粥吗？” 那之后过了一小时左右。 小凑嘉禾接到黑尾铁朗电话的时候，她正躺在床上思索一个问题，那就是在病死之前自己会不会先饿死。所以在接了那通电话后，她的心情无疑是无比激动的，因为她现在至少可以远程叫个外卖上门。 “喂喂，阿禾？阿禾？阿禾你在吗——？” “……”她嘴角一抽，完全不知道这算什么打招呼的方式，她甚至都能想象说这话时的黑尾铁朗是怎样的表情。 她张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可酝酿了好半天才发出个嘶哑难听的声音：“……阿——黑。” 电话那头诡异的沉默了一秒，然后她听到了某个刺猬脑袋远离了电话话筒，转头对边上的人说了句：“研磨，阿禾手机果然被人偷了，对面那贼的声音就跟头恐龙被踩着尾巴时叫得那么难听。” “……” 小凑嘉禾扭曲了半边脸的表情，看来她在饿死之前更有可能被气死，哪怕之后那刺猬脑袋就转过头又跟她再三重复，她的声音永远跟百灵鸟似的好听。 所以说，黑尾铁朗此人说话十句有八句是玄的，她跟他较真的话，寿命大概都会少两年。 不过此人的优点是非常上道，在听闻小凑嘉禾是重感冒半挂在家里后，立刻就要挂了电话，来时的速度迅猛如闪电。 那会儿小凑嘉禾正要饿得昏迷，在听到门铃声后，她尝试了好几次才成功从床上爬起来，然后一开门就看到了一个黑色刺猬头。可还没等对上脸，她就先被人摁住肩膀晃了两把，黑尾铁朗那熟得不能再熟的声音就在面前炸开—— “阿禾！你不要死啊！” “……你们这都什么毛病？”小凑嘉禾被晃了两把，忍不住对黑尾铁朗翻个白眼，“你再摇下去我就真的要死了。” 黑尾铁朗松开了手，扯出个坏透了的表情：“看来我白担心，你这精神头还不错嘛。” “得了吧你。”小凑嘉禾递给他个白眼，然后露出个颇为自豪的笑容，“老娘退烧针也不是白挨的。” 黑尾铁朗抬手给她鼓鼓掌：“了不起了不起。” “好说好说。”小凑嘉禾应了声，然后往黑尾铁朗身后看一眼，可并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研磨呢？” 黑尾铁朗闻言朝小凑嘉禾挑个眉：“有我还不够吗？” “……哦。”小凑嘉禾挺个死鱼眼，伸手就要把某人关在门外。 “喂！喂！跟你开玩笑的！”黑尾铁朗急忙忙拿手挡住快要合上的大门，硬是把自己的脑袋塞进来对小凑嘉禾扯扯嘴角，“阿禾你可不能这么对我。” “哈？”小凑嘉禾挑挑眉。 黑尾铁朗抬手从门边上提过一个保温盒，笑着朝小凑嘉禾摇了摇：“好汤，我妈晚上刚煲的。” 小凑嘉禾一秒开门，然后咧嘴对他露出一口白牙—— “哇塞，阿黑你今晚的发型特别帅。” 第42章 -运动第四十二天。 黑尾铁朗成功用食物敲开了小凑嘉禾她家的门，他熟门熟路地进门拉开鞋柜换了拖鞋进来，但在看到小凑嘉禾只穿了单薄的睡衣忍不住蹙起了眉头：“我说你着急开门也不用穿这么少吧。” “你不说还好，确实有点凉。”小凑嘉禾搓了两把手臂，转身要进屋，“你随意啊，我先进去披件外套。” “去吧。”黑尾铁朗应了声，又接了之前她的话茬说道，“研磨是因为晚上要跟家里人聚餐才没来的，他有让我跟你问声好。” “我真没事，你回去跟他说下，不用为我担心。” “我看也是。”黑尾铁朗说着便把保温盒拿进了厨房，不过说起来今天的小凑家还真是安静得让人有些不习惯。 他放下东西，又往卧室的方向扫了两眼，提亮了声音问道：“阿禾，阿直不在家吗？” “对啊，他跟良宫阿姨去旅游了，下个礼拜才回来。”小凑嘉禾穿好衣服从房间走出来，瞥见自己卧室门上仍半挂着的门锁抽了下嘴角，也只能当做没有看见地略过。 “难怪了，要是换作平时，他老早就杀出来了。” 黑尾铁朗打开碗柜拿出一只汤碗，把热腾腾的汤倒出来，但很快他的手又僵住了。因为他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就连汤都差点洒到碗外面。但他已经没心思收拾这些了，立刻放下保温盒就冲到了厨房外。 “……咋了？厨房着火了？”小凑嘉禾才舒舒服服地窝进沙发，随手拽个抱枕抱在怀里，不解地看着火急火燎的黑尾铁朗。 黑尾铁朗可没接她的玩笑话，此刻的表情都显得略微凝重：“那也就是说现在你家里就你跟你那个……哥哥？” 小凑嘉禾愣了下，好半天才把黑尾铁朗口中的哥哥跟灰崎祥吾的脸对上，这感觉还真是有点奇妙，她忽然想起来之前救他的时候那声惊天动地的哥哥—— 对啊，灰崎祥吾是自己的哥哥来着。 她有些懵地眨了眨眼睛，然后看向黑尾铁朗朝他点个脑袋：“……嗯。” 黑尾铁朗的表情瞬间就卧槽了，他可没忘记之前跟小凑嘉禾在便利店时遭遇那位哥哥的情形，他真是无法想象跟这样的一个人独处会是怎么样的画面。 “……”他沉默地低下头，上前拍了把小凑嘉禾的肩膀。 她莫名其妙地看着凑过来的黑尾铁朗：“干嘛？” “阿禾，要不要跟我回家？”黑尾铁朗说得特别语重心长，虽然下一秒话就变成了，“虽然我家厕所不是很大……” “死开。”她嘴角一抽，拍开了黑尾铁朗的手。 黑尾铁朗无所谓地耸耸肩，往后一靠也陷进了柔软的沙发：“我说真的，要不要到我家先住啊？大不了床让给你，我妈一定没意见。” “我爸有意见。”小凑嘉禾把手里的抱枕砸向了黑尾铁朗，拍了拍手说道，“我都能看到他拿把刀追杀你的画面。” “对哦。” 黑尾铁朗点点头，她说的确实在理。要是把小凑嘉禾拐到自己家里，小凑直估计会直接把自己夹在腋下拧掉脑袋。可他怎么都觉得把她跟那个不良哥哥放在一起这么让人不放心呢。 小凑嘉禾看得出他是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毕竟上次他跟灰崎祥吾的见面可完全不能用“愉快”来形容，不过现在她跟灰崎祥吾的关系已经不像那时那么紧张了。 “淡定啦，我跟他其实现在处得还行，他也就是看起来坏脾气，本性其实……还好？” 黑尾铁朗抽个嘴角：“……你说的话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好吗？” 小凑嘉禾尴尬地抬手挠挠脸：“好像是哦。” 黑尾铁朗摇摇头，他觉得跟现在因为生病脑袋迟缓运作的小凑嘉禾根本聊不出个未来，便干脆把她一个留在沙发上思考人生，自己又起身去厨房接着折腾自己的汤去，再耽搁下去都要凉了。 三分钟后，他把热气腾腾的汤端到了茶几上，拉过仍在发愣的小凑嘉禾，把勺子塞进她手里：“趁热。” 小凑嘉禾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阿黑你真是天使！天使！” “少来这套。”黑尾铁朗坐到沙发的另一边上，单手支着下巴看她，“来吧，跟我好好聊下你的那位哥哥。” 小凑嘉禾摸了摸下巴，边喝着免费好汤，边开始琢磨该怎么跟黑尾铁朗讲起这部大魔王传。 于是在花费了她将近十分钟的口舌后，黑尾铁朗终于听明白了个大概—— “听你这么说，好像是没什么关系了。” “嗯嗯。”小凑嘉禾点点头。 “行吧，那你自己注意点，需要的话，我跟研磨都可以过来陪你。” 黑尾铁朗稍微放心了点，就小凑嘉禾刚才的描述，她跟那位哥哥听起来还过得去，至少在她生病的时候会这么执着地把人带去医院，勉强可以打个及格分吧。 “不过晚上睡觉的话，房门什么的还是要锁起来，毕竟你跟他不是亲兄妹。” 小凑嘉禾眨眨眼：“哇，阿黑你跟我爸越来越像了。” “这是常识好吗？”黑尾铁朗懒洋洋地扫了边上的少女一眼，从小到大她总在某些方面缺根筋。 “我当然知道！” 小凑嘉禾提亮了声音，她从大魔王住进来的第一天就一直有锁门，就算不是因为一开始的关系糟糕，他们也都是半生不熟的家人。 “你看！”她指了指自己的房门，只是当目光扫到门后，她又傻兮兮地发出一声，“啊……” 黑尾铁朗顺着下她的目光看过去，然后也愣得翻出个死鱼眼：“……啊。” “……” “……” 寒风吹过，那坏掉的门锁在他们的相对无言中显得特别可怜无辜。 黑尾铁朗面无表情地一指房门：“谁干的？” 小凑嘉禾一头黑线：“……大、大魔王。” “……你住我家，或者我住你家，挑一个吧。” “……” 灰崎祥吾从隔壁回家的时候，先看到的是已经从卧室出来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小凑嘉禾，他刚要开口对她说些什么，却又发现门口玄关处多出了一双运动男鞋。 “……”他不觉皱起了眉头，到了嘴边的话也咽了回去。 小凑嘉禾听到了门口的动静，一转头就看到了灰崎祥吾：“啊，你回来了！” “啊，你回来了。”紧接着从卧室方向那儿探出了半个刺猬脑袋，说着跟小凑嘉禾同样的话。 “……”灰崎祥吾一愣，他很快认出了这个刺猬脑袋正是之前跟小凑嘉禾一起在便利店的那个男生，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家，还对他露出灿烂到可怕的笑容。 ——……不爽，非常不爽。 小凑嘉禾看看左再看看右，灰崎祥吾跟黑尾铁朗的视线正发生碰撞，只是一个拉长着脸，一个笑容满面，那火药味儿都快熏到夹在中间的她。 得，看来之前的账两人都没忘记。 “灰崎，那个……我来给你介绍下。”小凑嘉禾尴尬恐惧症都要犯了，赶紧出声打起圆场，“他是黑尾铁朗，是跟我一起玩到大的邻居，比我们都大一岁。” “你好啊，灰崎弟弟。”黑尾铁朗笑着跟他挥挥手。 “……”灰崎祥吾脸又黑了三分。 小凑嘉禾瞅着黑尾铁朗故意露出的贱兮兮表情，那句“灰崎弟弟”的杀伤力简直堪比当年大魔王喊自己的“嘉禾妹妹”。她瞬间觉得自己刚有好转的感冒又加重了，就连挨针头的屁股都跟着隐隐作痛。 她想了想，还是觉得把话题丢回到灰崎祥吾身上比较好。说起来刚才他问了自己想吃什么后就离开了。她原以为他是帮自己出门买了，还觉得跟他提出这种要求的自己是不是有点太顺杆子往上爬了。 不过现在看来她是想多了，因为灰崎祥吾的手边并没有什么粥的痕迹，刚才出门大概是有朋友找或者其他什么私事吧。 她倒也没有特别失望，想着灰崎祥吾大概还没吃饭，便笑着对他说道：“对了，阿黑他是听说我生病了来送汤的，厨房还有，你要不要也来一碗？阿黑妈妈手艺真的超棒的！” 原本跟黑尾铁朗大眼瞪小眼的灰崎祥吾一怔，他转头看向了小凑嘉禾，和她身前茶几上喝了大半的汤。 “……” 他沉默不语地低下头，刘海下的巨大阴影盖住了他大半的表情，气场也顿时转冷，犹如暴风雨前的平静。就连在稍远处的黑尾铁朗也感觉到了这一变化，一直保持上扬的嘴角也慢慢抚平，蹙起眉头有些警惕地看向灰崎祥吾。 小凑嘉禾也感觉到了他的情绪不对，难道刚才自己说错话了？他不爱喝汤？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灰崎祥吾忽然又抬起了头，眼底的情绪冰冷淡漠，一瞬间让小凑嘉禾想起了第一次碰面时看到的灰崎祥吾。 “烦死了。” 灰崎祥吾这么说了句后便转身走了，甚至一脚踢翻了拦在过道上的伞架。 随着一声巨大的关门声撞入耳朵，小凑嘉禾仍是茫然不解，根本不明白灰崎祥吾这又是怎么了。 反倒是黑尾铁朗，他若有所思地眯了下眼睛，将手中刚从柜底工具箱里翻出来的螺丝刀抛向空中，在转了两个圈后又再次握住—— “啧啧。” 泉田奶奶听见门口有了动静，知道是隔壁的少年又回来了，她没有停下搅动锅底的勺子，含笑问道：“所以你妹妹喜欢吃葱吗？不喜欢的话还是不加了。” “……” 灰崎祥吾没有接话，他黑着脸走进厨房，抬手握住了锅子两端的锅柄，正打算把自己刚才折腾了半天弄出来的半锅粥通通倒进垃圾桶。 “啊啦，你这是怎么了？”泉田奶奶歪了下头，她拿着勺子不解地看向边上的少年。 灰崎祥吾闻言，握着锅柄的手跟着一顿。他迟疑了几秒，又松开了手，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转过身又要离开。 “你要走了吗？粥快好了哦。”泉田奶奶喊住了他。 灰崎祥吾的脚步停了下来，他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对好心帮助自己的泉田奶奶说道：“不用了，粥留着吧，她已经不需要了。” 第43章 -运动第四十三天。 灰崎祥吾再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小时后的事情了。 小凑嘉禾那会儿正在厨房收拾餐具，在听到外面的动静后就走了出来，她跟走进客厅的灰崎祥吾对视一眼，发现对方的脸色还算正常，硬要说的话大概是阴转多云的那种程度。 灰崎祥吾很快移开了视线，拿过放在餐桌上的快餐后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一言不发地拆开包装就把已经凉了的汉堡往嘴里塞。 小凑嘉禾仍不知道他到底哪儿来的火气，这会儿是不是又彻底熄灭了，只好有些小心翼翼地凑过去：“那个……要不要帮你加热一下？” “不用。”他连头都没有回一下，面无表情地盯着电视机上播放的电视剧，机械式地嚼着嘴里的东西。 “……”小凑嘉禾自讨个没趣，悻悻然往后退了几步。 黑尾铁朗刚好刚好在边上倒水喝，差点被忽然后退少女撞到：“阿禾你干嘛？” “噫，阿黑。”小凑嘉禾也没想到这会儿后面还站着个人，不过确实可以问问他，“你说灰崎祥吾怎么了？出门的时候挨揍了吗？气压那么低。” 黑尾铁朗放下杯子，双手一摊：“反正不是我动的手。” 她白了他一眼:“废话。” 黑尾铁朗咋舌,无所谓地挥挥手：“管那么多干嘛，青春期的男生本来就容易躁动。” “……”小凑嘉禾面无表情地看着边上这位也就比他们大一岁的刺猬脑袋，这话说得好像他不在青春期一样，真是一个两个的通通无法理解。 黑尾铁朗蹭蹭鼻尖，装作没有看见她的表情，转身走向她的卧室，倒是在路过灰崎祥吾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 “对了，你房间的门锁快修好了，记得等下给黑尾哥哥我一个热烈的拥抱。”黑尾铁朗不知道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回头对小凑嘉禾说了这句话，只是眼睛的余光一直留意着边上的灰崎祥吾。 小凑嘉禾都已经钻回厨房了，她隐约听到黑尾铁朗的话后就大声回了句：“拥抱没有！只有拳头！” “啊，阿禾还是那么一点都不温柔。”黑尾铁朗无奈地耸耸肩，回过身后似有叹息，他看了眼仍在无知无觉啃汉堡的少年，虽然不是很明显，但他刚才的动作确实僵硬了一下。 他忽然很想打个电话给研磨，告诉他自己好像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而很快，灰崎祥吾也不出他所料的出现在了他身后的走道上，就算不回头也能感觉到他的目光，那种光是用看的就已经足够锐利的目光。他忽然找到了比较合适的比喻，灰崎祥吾对他的态度就好像看到有人入侵自己领地的野兽一样。 要是没有及时阻止的话，他会不会扑上来恶狠狠地咬上自己一口呢？ 黑尾铁朗这么想着，便回过头朝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哟，灰崎弟弟。” 然后他就成功看到了灰崎祥吾铁青的脸，他笑得更开心了。 所以无需太过担忧，那只野兽的行为仍在他还可以预料的范围以内，只是—— 他的目光移到了那几乎是被暴力拆除的门锁上，其实他尝试了很多次，这锁根本修不好，直接买个新的来换会更加简单有效。 只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野兽的行为根本无法预测，一旦他意识到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以后。 “喂，不要叫我灰崎弟弟。”灰崎祥吾终于忍无可忍，脸上的井字都可以连成北斗七星了。 “没问题，灰崎弟弟。” “……你！！” 不过现在看来，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到那个时候。 黑尾铁朗在跟小凑嘉禾的门锁又战斗了十分钟后，给出了一份评估报告，这门锁连着门把基本已经废了，根本修不好。然后他装作不知道这是谁干的那样强烈谴责起这杀害门锁的凶手，直到灰崎祥吾扭曲了表情，拿着拆下来的门把怒气冲冲地出了门。 小凑嘉禾叹了口气，特无奈地看着黑尾铁朗：“阿黑你是有多无聊？” “你不觉灰崎弟弟生气的时候很有意思吗？” “……你果然很无聊。” 又过了十分钟，灰崎祥吾回来的时候带回了个新的门锁，这把小凑嘉禾看得目瞪口呆，就连看着黑尾铁朗的眼神都变得无比崇拜，这货竟然能拐弯抹角地把灰崎祥吾说火去五金店了。 黑尾铁朗满脸堆笑，看着那门锁捏了下膀子：“我就不信这回我还搞不定。” 见黑尾铁朗这气势满满的样子，小凑嘉禾就也围观了一会儿。其实一开始他提出要修她卧室门锁的时候，她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可没想到他真的动手了，还有模有样的。虽然因为硬件损坏无法修复，但现在更新了后，他换门锁拧螺丝的动作简直行云流水、令人叹为观止。 小凑嘉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她搬离原来住处的那几年后，眼前的排球少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有这样神一般的技能。 她忍不住由衷问了一句：“阿黑，你是有兼职锁匠吗？” “对啊，我还能把你镶到门上呢。”黑尾铁朗接的不带犹豫。 小凑嘉禾可没什么兴趣当门神，而且也围观够了，便转身准备趁这会儿精神头不错，先去把衣服洗了。但她走到一半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回过头对身后两个人说道：“记得要好好相处哦。” 虽然小凑嘉禾这么说了，但他们听不听就是另一回事了，而事态的发展有时会比她以为的更糟。 灰崎祥吾双手环胸地倚靠着墙壁，俯视正在专心致志修门锁的黑尾铁朗，一个据说是跟小凑嘉禾一起玩到大的男人，一个对这个家的布局和工具的摆放比他更熟悉的男人，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并笑着喊他灰崎弟弟，一个怎么听都更像是讽刺的称呼。 果然，碍眼透了。 灰崎祥吾忽然冷哼了一声，对蹲在地上的黑尾铁朗说道：“你既然这么会修，那就顺便把我家马桶也修了吧，它漏水很久了。” 黑尾铁朗手下的动作一顿，手一转便把玩起了螺丝刀，转头朝故意找茬的灰崎祥吾咧开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行啊，你来求我修啊，灰崎弟~弟~~” 那句比之前每次都更刻意更拉长尾音的“弟弟”成功把灰崎祥吾惹得额头青筋啪啪直跳，脸上更是乌云密布：“……你他妈找死！” 黑尾铁朗嘴咧得更欢了，他放下修门锁的大业，跳起来向他招了招手：“你来啊。” 灰崎祥吾瞬间被引爆了，捏着拳头就要冲上来，可刚要一步踏进房间眼前的视界就被忽然放大的房门占据，然后“嘭”得一声，他的头狠狠砸到了门上。 黑尾铁朗咧嘴笑着把门打开，看到了捂着额头已经快气炸的灰崎祥吾后忍不住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你别跑！！”灰崎祥吾向他挥起了拳头，却被后者轻松躲开。 “不跑我傻吗？” “我非要把你牙齿打掉！” 黑尾铁朗仍在坏心眼地笑着，他绕开灰崎祥吾从小凑嘉禾的房间里出来跑向了客厅。灰崎祥吾当然不会这么放过他，立刻追了上去。结果一个逃一个追，在这本来就不怎么宽敞的客厅里上演了一出莫名其妙的追逐战，伴随着黑尾铁朗仍不间断的笑声。 小凑嘉禾刚把衣服塞进洗衣机就听见外面的大呼小叫，她叹了口气，这才刚交代过要好好相处，怎么就要吵起来了？ 她原本不想出去掺和一脚，直到他听到了外面劈了啪啦地传来什么东西砸地上的声音，她终于忍不住了，开门就要冲出去一声吼，可没想到一出去看到的就是迎面向自己冲过来的黑尾铁朗。他也看到了她，所幸两人的距离不算太近，一闪身就避免了撞上人的悲剧。可惜后者没有收到及时的情报，在前方的目标忽然偏移了既定轨迹后，一下子没有就是调整，只能眼看着小凑嘉禾震惊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 “躲开啊！” “……呀！！” 于是一阵人仰马翻之后，摔到在地上的小凑嘉禾差点被某人压得窒息，可这还不是最严重的，与之相比，她更无法忍受的是与地板发生强烈撞击的某个部位，因为上面还有因为打针而余肿未消的疼痛—— “……我的屁股啊——！！！” 在五分钟的嚎叫后，小凑嘉禾蒙着被子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床上，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种信息—— “现在请不要跟我说话。” 至于伤害了少女的罪魁祸首二人组在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地决定先暂时停战，当务之急还是把刚才做到一半的活儿做完，包括整理清楚不小心弄乱了的房间。总之分工明确，黑尾铁朗默默去把门锁装完，灰崎祥吾就去把客厅倒了的椅子花瓶归到了原处，然后沉默地开始打量起衣服放到一半的洗衣机。 黑尾铁朗最先完事，他走到小凑嘉禾床边，伸出手指在她身上摁了摁，自己嘴里配了音：“叮咚——叮咚——” “……家里没人。”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 黑尾铁朗晃了下头：“那家里没人我就先回家咯？” “……” 被子里的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探出了半个脑袋，她看到了已经装好的新锁和还没有收回手的黑尾铁朗…… 黑尾铁朗准备离开的时候快九点了，他手上提着空了的保温盒，他往屋里面望了望又将目光投向小凑嘉禾，然后摆出一副这是最后一次机会，错过不再来的姿态：“讲真，你确定不要我留下来哦？” 小凑嘉禾将两臂交叉于胸前比出一个大大的“x”，态度坚决地说道：“真的不用了。” “好吧，随你。” “不管怎么说，谢谢你今天过来看我，还帮我把锁修好了。” “客气什么呐你，不过话说回来。”黑尾铁朗随性地将手插、进口袋里，脸上仍是那熟悉的笑容，只是这次稍微带上了认真的表情，“全中的预选赛快要开始了，之后我们的训练时间会排得很满，可能没办法像之前那样时不时来找你了。” 他说到最后伸手拍在了小凑嘉禾的脑袋上，将她的头发乱揉一通后忍不住笑了开来：“总之，还是那句话，好好照顾自己。” 小凑嘉禾抬头看着黑尾铁朗，她忽然想到了很久以前她跟小凑直搬家的时候，在临走前他也是这么对自己说的，一转眼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但有些东西似乎从来都没有变过。 她也回了黑尾铁朗一个笑容：“嗯，我们篮球部也开始忙起来了，我得打起精神做一个称职的经理人。” 黑尾铁朗一愣，这话从向来对运动没什么热情的小凑嘉禾嘴里说出来还真是有些不习惯：“阿禾你……” “嗯？” 黑尾铁朗收回了手，他摇摇头后露出了温柔到有些不可思议的笑容，但是嘴上仍似有不甘地说道：“啊啊，还真是有些羡慕你们篮球部的那群小子。” “……”小凑嘉禾不解地皱起眉头，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忽然发出这样的感慨。 “好啦，时间不早了，我真得走了。”黑尾铁朗对她这么说着，又抬手向屋里的某人打了招呼，“拜拜哟，灰崎弟弟。” “……快走啊你！！” 黑尾铁朗在跟小凑嘉禾笑眯眯地告别后走下了楼，他慢腾腾地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翻开通讯录拨通了某人的电话。 等少年熟悉清冷的声音从另一端响起时，他嘴角的笑容才慢慢凝固—— “研磨，我啊……稍微有点寂寞了。” “阿黑你又吃错东西了吗？” “阿禾她……好像离我们越来越远了。” “……嗯。” 现在的阿禾已经不会再甩着鼻涕哭喊地躲在他身后了……不，或许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已经不会了。 第44章 -运动第四十四天。 她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刚才要半死不活地赖在床上耍个性，这对灰崎祥吾一不闻二不问得才会导致现在的悲剧。 小凑嘉禾看着眼前被泡沫覆盖住的整个地板开始沉默。 灰崎祥吾看着眼前被泡沫覆盖住的整个地板也开始沉默。 “你加了多少洗衣粉？” “半袋。” “水呢？” “忘关了。” “说好的全自动呢？” “我直接用淋蓬头灌的。” “……你赢了。” 小凑嘉禾崩溃地抱着头蹲了下来，她真是欲哭无泪，天知道折腾着这样得擦到什么时候去。 灰崎祥吾倒像个没事人似的，口气嚣张依旧，仿佛她才是那个把地弄得一塌糊涂的蠢货：“这有什么，一下就擦干净了啊。” 然后下一秒他的手里多了把拖把，动作迅如闪电的小凑嘉禾在旁边对他做了个“请”的动作。 灰崎祥吾面色不佳地看着自己手里那把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拖把，但手一使劲还是跟自己刚才说的那样拖了起来，就好像要证明这确实是多么轻而易举的事一样，但那仿佛永远在生气的表情和下手的力气看起来吓人得很，弄得好像跟这地板有深仇大恨一样。 小凑嘉禾默默往后退一步，感叹还好地上铺的是瓷砖，要是木头的话，估计连蜡都要被刮掉了。 “……” 我去，这下手还越来越狠了，真的不要紧吗？ 她在思考要不要自己动手，可看大魔王这架势，感觉谁跟他抢拖把就要掐死谁似的。她揉揉胳膊蹬蹬腿，琢磨着还是别瞎起劲了，反正忙活到现在她也累了，就干脆让他好好替这个家出出力吧，总不见得连地都拖不好吧。 “那就拜托你收拾了。” 她凑过去说了一声，然后得到大魔王一个闷闷的“嗯”。 随后，小凑嘉禾紧急拯救了一番洗衣机，把包括山崎宗介队服在内的所有衣服都塞进洗衣机后摁了自动洗涤的开关。 在一切都完事之后，小凑嘉禾跟仍在跟地板战斗的灰崎祥吾道了晚安回房，虽然一路上仍在一步三回头地看他。 这种诡异的不安是什么…… 而且她越是担心，脑袋就越昏，最后还是沉重地回了房间吃药睡觉，直到闭眼前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这曲折的一天终于结束了，希望明天一切都好。 但是很显然，小凑嘉禾昨晚的希望并没有实现，老天爷在那个时候一定是睡着了，所以这新一天的开始就可以用“非常糟糕”来形容。 她迷迷糊糊听到隔壁泉田奶奶家的那只鸡又开始练嗓子，然后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拿过手机一看时间就瞬间傻眼。 “……卧槽。” 根本来不及思考，她抓起衣服随便一套就杀了出去，擤着鼻涕路过灰崎祥吾房间的时候，果不其然地从半关不开的门中看到了他抱着被子呼呼大睡的身影。她愣是一个急刹车阻止了自己冲去刷牙洗脸的双脚，丢掉纸巾又强行拐弯冲进了他的房间。 “灰崎祥吾！！起床了！！！” 小凑嘉禾扯着嘶哑嗓子的大喊并没有得到很好的回应，对方翻了个身睡得更香了，床边上的游戏主机都还在亮灯，似乎正在诉说自己的主人玩得到底有多晚。 她嘴角一抽，都打算直接过去一脚急踹掀被子了，可见他貌似裸着个上身就又紧急停止了动作。万一大魔王有个什么裸睡的癖好，这么一个冲动后她还不是得吃不了兜着走。她为自己的心思缜密鼓掌呐喊，最后捡起他落到地上的枕头，狠狠朝他的脑袋砸了过去。 灰崎祥吾的美梦做得正酣，可忽然就被一块大石头砸得中断了一切剧情。他抓开脸上的枕头后一下子从床上惊坐起来，然后睁开眼就看见小凑嘉禾出现在房间里，还对自己做了个投掷的动作，很显然那块该死的大石头就是她丢的。可他刚要发难，就看见她三两步向自己冲了过来—— “要迟到了！！！……不对！是已经迟到了！！今天有早训啊！！！” 灰崎祥吾仍是淡定地坐在床上，不以为然地让被子滑落袒露出胸膛，然后撑起下巴对她挑了下眉：“……所以呢？” 小凑嘉禾一愣，她这才意识到对于大魔王来说，准时参加早训才是非正常的情况。可就算是这样，现在这个时间也早不是该聊早训的时候了—— “可你再不起来，上学也要迟到了！” 灰崎祥吾打个哈欠，慢腾腾地“嗯”了一声，但是完全看不到后续有与之相对应的动作。 “你还不起来？！” “你不走我怎么起来？”灰崎祥吾说完这句话后一顿，然后对她咧嘴笑了笑，伸手作势要掀开自己的被子，“还是说你很想看我里面是什么样子的？” “卧槽，你果然裸睡！”小凑嘉禾一指大魔王，随后呢捏着下巴露出了点儿庆幸的表情，还频频点头地转身走了出去，“还好我足够机智。” 灰崎祥吾无言地看着小凑嘉禾离开自己房间时的背影，他果然不能用正常的逻辑思维去考量她的言行，最后认命地抓了两把头发起床穿衣服。 十五分钟后，收拾完毕的小凑嘉禾拽着包就要出门，可她怎么也看不到灰崎祥吾的身影，后来发现他在玄关的鞋也不见了，她瞬间就意识到比灰崎祥吾还要晚到校的自己即将成为新一届的垫底王。 小凑嘉禾赶紧冲了出去取车，结果推出门抡起单腿的时候就看到了灰崎祥吾在不远处靠着墙壁，不出意外地话他是在等自己。 她一愣，然后加快动作骑了过去，对灰崎祥吾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这一起面临迟到悲剧的未来让她瞬间觉得跟他建立起了革命友谊：“哇！灰崎你真上道！” 灰崎祥吾瞥了她一眼，然后把包往肩上一甩：“走吧。” “哦！”她点个头，可凉风一吹又惹得她打了个喷嚏。 “……”他又瞥她一眼。 她蹭了下鼻子，摆摆手道：“我没事，已经好多了。” “……”灰崎祥吾依旧没说话，只是从她身后绕到了另一边，刚好替她挡住了从那侧吹过来的风。 小凑嘉禾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灰崎祥吾，大魔王这是昨天拖地拖出问题了吗？……照这个体贴的程度，那必须是得把瓷砖给拖裂了。 嗯，她回去得好好检查自家地板是否安好，不过在这之前，有一句话必须要说的是—— “谢啦，灰崎……哥哥？” “……………………” 然后灰崎祥吾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他终于找到了一个比黑尾铁朗的灰崎弟弟杀伤力更强的称呼，尖锐到都快把他的耳膜戳破了。 他喉咙有些干涩，半晌后又低沉的声音响起：“不要用那种称呼叫我。” “……哦。” 小凑嘉禾有些后悔了，她感觉到了大魔王的口气和心情都变得相当糟糕，自己大概真的有些得寸进尺了，跟他的关系或许距离家人还是差得很远。 一路上的沉默都没有得到任何缓解，小凑嘉禾跟灰崎祥吾到了校门口后可以说是不欢而散，她的心情也被影响了下down到谷底，尤其是最后她发现自己再怎么加速度还是在踏上楼梯口时听到了上课铃。 小凑嘉禾在教室的后门那边看到了班导铁青的脸，看样子是在为上周小测的成绩心塞。她在门口犹豫徘徊了片刻，想到上周那大片连蒙带编的答题就更不敢现在进去撞枪口上。她思考了片刻，最后趁班导转身板书的时候，对里头的人打起了暗号。但这暗号实在太难接了，对方完全没有发现。她只好又从包里拿出本练习册撕下一页揉成团，眯起半只眼睛找准头，最后轻轻一丢，竟然准确无误地砸到了目标人物的头上。 赤苇京治的后脑勺挨了一记，低头就看到了滚到自己脚边的纸团，他大概猜到了什么，然后转头就看到了在后门那边探头探脑的小凑嘉禾，还有几个坐在后排看到这幕后凑热闹偷笑的其他人。 “赤苇！赤苇！”她轻声地喊着，甩动自己的包跳了起来。 “……”赤苇京治默默地看着自己迟到的同桌在那边耍宝。 小凑嘉禾见赤苇京治露出个面瘫脸，赶紧停止了这番连蹦带跳，指了指自己的包：“包！包！我扔过来了！” “……”赤苇京治蹙起眉头，他读懂了小凑嘉禾那无声的唇语，真是从来没有这一刻那么恨自己的敏锐洞察。 他叹了口气，最后还是认命般的朝她伸出了双手。 小凑嘉禾眼睛一亮，立刻做好了投掷动作，准备进行下一发弹药的填装。她的想法很简单粗暴，只要让自己的书包出现在座位上，她就可以跟班导解释说自己只是身体不舒服，其实人早就已经来了。真是想想都想为自己的机智再次鼓掌。 “三。” “二。” “一。” “发射！” 赤苇京治难以置信地看着在做倒计时的小凑嘉禾，然后随着一句发射，那包就隔着两个座位向自己迎面飞来。他忽然有些恍惚，因为在空中的一瞬间这包竟然跟排球重叠了。 “……赤苇！你在做什么？！” 班导的吼叫忽然从耳边炸开，赤苇京治一怔后转头看到了一张面色铁青的脸：“……啊。” 他举起的双手还未手回，那句发射还言犹在耳，然后在黑色“排球”迎面砸来的瞬间调动起了自身的排球因子…… 总之，赤苇京治的扣球动作非常标准。 随之而来的则是从后门口炸开的一声悲壮且惨烈的—— “啊——！！” 第45章 -运动第四十五天。 小凑嘉禾觉得依照这个形势，老天爷已经不是睡着的程度了，根本就是重度昏迷下线。 这不幸的事接踵而至，她都快承受不起了好吗？！比如现在，她在遭遇重创后，还在跟赤苇京治各自举着书包在走廊罚站。 小凑嘉禾往教室里面张望两眼，趁着班导没注意，往赤苇京治那里挪动了一步，对无辜被自己连累的他说道：“不好意思啊，赤苇……害你一起受罚。” “我没关系，倒是你……”赤苇京治顿了下，侧眼看了眼小凑嘉禾，刚才太过混乱，他都没有确定她是不是被砸到了，“真的没事吗？” 小凑嘉禾扯了下嘴角：“其实吧……就你那手劲，我差点以为自己要去见上帝了。” 赤苇京治闻言一愣，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力道，但看刚才小凑嘉禾徒手挡包的那下和之后面对班导狂风骤雨时的屹立不倒就以为她没什么大问题。他把手上举着的书包丢在地上，整个人都朝小凑嘉禾转了过去要掰正她的脑袋检查下是否安好，根本就拿教室里那声称要牢牢看着他们反省自己的班导当了摆设。 “喂！赤苇！”小凑嘉禾心一下子揪紧了，生怕班导一个猛回头，说不定他们就要被请到校门口罚站示众了。 赤苇京治看到了她额头上的一块红印，还有点小肿，不过好在没有破皮：“要不要去保健室？” “不用那么夸张啦。”她自己抬手摸了两把额头上红肿的地方，刚才她其实已经拿手挡掉了包，不过还是被包的角蹭到了，伤口也就是摁到会痛的程度，并不是特别严重。 赤苇京治皱了下眉头：“那你的感冒呢？” “……这都被你发现了？” “你没发现自己的鼻音重得都快听不出原来的声音了吗？” 小凑嘉禾清了清嗓子，他说的是实话，只是这两天她听自己的公鸭嗓子都快听习惯了，于是她朝自家同桌嘿嘿笑了两声：“怎么？你是思念我百灵鸟般的声音了吗？” 赤苇京治盯着小凑嘉禾看了半天，直到把对方看得头皮发麻才悠悠然说了句：“你是被砸傻了吗？” “……喂！”小凑嘉禾正要发难，却看到班导的已经结束了半边的板书，于是立刻把赤苇京治的包捡起来塞回他手里，轻声说道：“别闹了，还是乖乖站个半节课，熬过去就皆大欢喜了。” “……”赤苇京治沉默地摇了摇头，他对自己同桌心宽程度的认知又上了一层楼。 之后两人没再说话，小凑嘉禾站着站着开始为自己的未来感到担心，这两天她才感冒发烧去过医院，结果现在屁股上的肿还没消，就又给脑袋来了一记，她都不敢想象前方还会有怎么样的苦难正等着自己。 前方……然而此刻在前方登场的不是苦难，而是—— “要睡的话到外面去睡！”这个声音属于走道另一边e组班导的吼叫，然后走廊上不再只有她跟赤苇京治。 是的，青峰大辉又以路过的方式登场了。 他掏着耳朵懒洋洋地走到了走道的窗户边，转头就看到了在另一边举着书包花式罚站的另外两人。他迟钝地眨了两下眼，然后隔着不近的距离向他们竖了个拇指—— “还是你们会玩。” 小凑嘉禾嘴角抽搐，这可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黑哥的每回上线都这么及时—— “说吧，黑哥，其实你暗恋我吧？” 赤苇京治无语地两眼一翻，感叹自家同桌确实是被砸傻了，可又忽然一顿，朝小凑嘉禾看了过去，她正在专注地给那他并不认识的黑高个隔空做鬼脸，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注目。 砸傻了，应该不用他负责……吧？ 这天篮球部倒是比往常的部活要热闹些。依照之前监督的吩咐，二三军的人都到了一军用的体育馆，一方面是有实力强劲的外校要来打练习赛，二三军可以在边上观战，另一方面是据说是因为今天监督有事要宣布。 作为二军的经理，小凑嘉禾当然也跟着一起去了一军的体育馆，然后所有人看到小凑嘉禾都会在如常打过招呼后一愣，看着她额头上肿起的一块后再加上一句—— “小凑你昨天跟人搏斗了吗？” “……” 她嘴角一抽，开始思考起自己在这群混蛋的眼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凶残形象。照常理来讲，不该是问“你没事吧”或者“怎么这么不小心”之类的吧？！ ……算了，本来她也不是什么温柔可人的形象。 她哀叹一声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块ok绷把自己的伤口贴住，再拨弄了下刘海挡住后才暂时停止了是否去搏击、摔跤、相扑等一切不可思议的问候。 在短暂的集合和分组后，真田监督解散了队伍开始今天的部活，只是另外叫住了二年级的几个正选，今天包括虹村修造在内的三年级都不会参加比赛，而是由他们打满全场。 小凑嘉禾远远的朝他们看了眼，再次感慨起他们的五颜六色，拿个篮球摆在他们脑袋边上都可以直接凑条彩虹了。 “小凑！来这边帮忙搬下记分牌！” “哦！来了！”她应了一声就赶快跑了过去。 不过在忙了好一会儿后，小凑嘉禾开始奇怪于某人的仍未出现，有些在意地瞥了门口一眼、一眼又一眼。直到边上的内海亮都看不过眼问了句—— “小凑你怎么了？昨晚落枕了？” “去你的。”小凑嘉禾收回视线，向一向自诩小百科的内海亮问道，“内海，今井学姐怎么还没来？” 平时这个时候，今井律子应该早就到了才对。 “噫，你难道没听说吗？”内海亮反倒有些惊讶地朝她眨了两下眼睛，然后不负众望地替她解惑，“今井学姐她今天没来上学，听三年级跟她同班的村濑前辈说她好像要转学了。” “真的假的？！”小凑嘉禾吓了一跳，这个消息太突然了，昨天今井学姐还如常地跟自己聊今后的工作，今天竟然就听到她要转学什么的，真的一点征兆都没有。 内海亮无所谓地耸耸肩膀。虽然因为篮球部的关系，他跟今井律子相处过一年，她本人也是个温柔的大美人，一直都挺受欢迎的，但他本人不是对这种看起来太过完美的女生比较苦手，所以跟她也并没有什么太深的交情，对她转学的消息也只是一声“真突然啊”的感叹。 小凑嘉禾拨了两次今川律子的电话，但都是关机状态，似乎是在告诉他人，她并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内海亮一看就知道小凑嘉禾是在给今川律子打电话而且还都失败了，他过去拍了把她的肩膀：“别在意了啦，有些事就是讲缘分的嘛。” 他撇撇嘴，然后往边上挪开一步指了指好几个二军的成员，他们正在抹泪嘶吼着“律子你不能走”：“或者你可以跟他们一样叫两声？” 她叹了口气后把手机收了回来，内海亮虽然平时废话很多，但有些话确实在理：“算了，我本来还说要请她喝饮料，不过现在看来是没希望了。” “那杯饮料或许你可以请我喝？” 小凑嘉禾听到身后传来的清澈男声时一愣，她转头看到了赤司征十郎。他是暂时下场休息的，在四目相交后，对她露出了温和友善的笑容。 赤司征十郎忽然的接话让包括内海亮在内的其他人都大感意外，就连为失去美女经理而哭嚎的汉子们都停了下来。因为在他们眼里，自己的副队虽然是个温厚的人，但在部活中绝不会轻易加入某些与训练无关的无聊话题。 “赤司同学？”小凑嘉禾忽然觉得自己不会接话了，虽然就之前他来解救自己的事而言，她请人家喝杯饮料无可厚非，但她没想到赤司征十郎会忽然出现说这句话。 赤司征十郎在看到她呆愣的表情后又笑了下：“嘛，不用在意。” 这么说完，他便如常地拿起毛巾擦汗和补充水分，那句请喝饮料就好像真的是开玩笑一样。 直到赤司征十郎补给结束回到球场上，小凑嘉禾才缓过神，倒是边上的内海亮比她还激动—— “哇，还真有你的啊小凑，我入部这么久可是第一次听到赤司主动要妹子请他喝饮料！你们什么时候有一腿的？看不出来嘛！” “你信不信我把你拆成八条腿呢？”她笑眯眯地看向嘴巴从不把门的内海亮，惹得后者悻悻然地找个借口闪人。 小凑嘉禾对赤司征十郎的了解并不多，只把刚才的事当做同学间普通的玩笑话，然后开始认真地思考到底什么样的饮料比较能匹配得上赤司征十郎这种贵公子的人设。 另一边，赤司征十郎回到了场上。 他对今川律子的事只字不提，所有人都以为她是由于个人原因退部转学，这确实也是他所希望看到的结果。他没有任何兴趣去做不必要的动作，赤司家作为帝光的校董之一，总有人会如实地把她的转学原因记入在案，而这之后有没有学校会再接收这样的一个学生都是问题。至于小凑嘉禾，他不想让她知道身边的那位温柔学姐其实是个做事狠绝的角色，真相有时候并没有与那么重要，姑且就让那所谓美好的东西仍存在她心里吧。 ——只要一切都在他的可控范围内。 “赤司。”绿间真太郎叫住了刚回到场上的赤司征十郎，他推了下眼镜，犹疑了片刻后还是开了口，“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合适，但真的很少见到你会在意一个女生。” 赤司征十郎闻言仅是微扬嘴角，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仅是开口回道：“或许与你想的不同。” “……”绿间真太郎不解地微蹙眉头，他有时真的无法琢磨透他的意思。 “只能说稍微有些因缘吧。” 赤司征十郎这么说着，淡淡地扫了眼在场下正被虹村修造一脚从长凳上踢下来的灰崎祥吾…… 第46章 -运动第四十六天。 “好了各位，如大家所知，现在距离全中的预选赛越来越近了，今后大家的表现都会成为我和其他监督选择首发队员的重要依据。所以每个人都不能松懈，但无论结果如何，大家都必须无条件地服从，这都是为了我们帝光绝对的胜利。” 真田家督在这天部活的最后严肃地交代了关于全中的一些事情，再来就是重复再三全中的重要性和帝光在中学生篮球界的霸主地位，学校施与监督的压力之大可见一斑，尤其是在上届帝光篮球部获得了全国冠军之后。 “接下去是自由活动时间，大家可以自己支配训练项目和强度，虹村和赤司你们两个负责一下。” “好的，真田监督。” 小凑嘉禾不在队列里面，她可以清楚地看到篮球部的成员在听完真田监督的话后个个眼前一亮的样子，就连内海亮都握紧了拳头。相较而言，彩虹站队他们倒是一副从容淡定的样子，与平时的表现别无二致，比如不苟言笑的绿间真太郎，又比如哈欠不断的紫原敦。 半路入部的她对篮球部于帝光的重要性也只是略有耳闻，她也是在询问桃井之后知道了些全中的重要性。一定要用某种比喻的话，全中于社团就相当于学生的升级考一样，某种程度上比升级考难度系数更高，毕竟全中是没有补考机会的，有时候仅是一球便可决定生死成败。 “不管怎么说，能成为首发是每个篮球部部员最大的期望吧。”桃井五月抱紧了怀里的记录本，她偶尔也会觉得这种安排很残忍，但实力确实是成为首发的先决条件，“事实上别说成为首发了，有些人直到从帝光毕业都还是在三军，比赛时的座位永远都是在观众席上喊着加油。” 尤其是当一个比你有天赋的人还比你更努力的时候，那种看不到未来的绝望会让不少人在中途选择退部。 不过换句话说，连这种坚持都做不到的人，确实也不配成为帝光篮球部的一员。 “小嘉，想要在篮球部生存下来，唯一要记住的大概就是‘胜利就是一切’这句话。”桃井五月露出些许也不是太懂的笑容，最近似乎越来越能感受到这句话的重量，她下意识看了眼青峰大辉，有什么东西已经逐渐跟从前不一样了。 “五月？”小凑嘉禾看着忽然飘走了思绪的桃井五月，轻声地喊了她一下。 “很难懂吧？” “……嗯。”小凑嘉禾点点头。 “明明最初只是喜欢而已。” 小凑嘉禾不解地蹙起眉头：“可是喜欢跟想赢根本就是两回事啊，难道不是因为喜欢所以才想赢的吗？” “说的也是呐。”桃井五月一怔，随即又露出了熟悉的笑容，大概只是她想多了吧，“说起来，你应该知道今川学姐要转学的事了吧？” “嗯。” “这可真是太突然了。”桃井五月垂下脑袋叹了口气，略有苦恼地说，“本来篮球部就比较缺有经验的经理，现在又走了一个……说起来，小嘉你也看看身边有没有什么没有参加社团的女生吧，最近我跟小户会多来二军帮忙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招到合适的人。” 小凑嘉禾忍不住也跟着叹了口气，给这么大的社团当经理确实是件累人的事，不过她身边确实有几个放学回家党，明天去问问看她们有没有兴趣加入篮球部吧。 部活快结束的时候，小凑嘉禾趁没人注意给灰崎祥吾使眼色，但对方不知道在神游什么，皱着个眉头啪啪摁着手机压根没有看过来。她往外头看了眼就瞧见了个眼熟的妹子提着包在外头站着，是之前跟灰崎祥吾打得火热的那位曾我有子。 她嘴角一抽，懒得再跟他打暗号，看来他今晚是没兴趣回家吃晚饭了。 然后她一转头就看到了一撮黄毛，吓得她赶紧一个大跨步后退。 黄濑凉太丝毫没有吓到人的自知，跟个没事人似的顺着小凑嘉禾刚才的视线看到了灰崎祥吾，然后有些地歪了下头：“小嘉禾你对着祥吾君抽眼角干什么？” “哈哈哈。”她干干地笑了两声，又在他完全不觉得好笑的注视中弱下了声音，“错觉啦，黄濑同学，大魔王有啥好看的。” 大魔王这个称呼显然戳中了黄濑凉太的笑点，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却发现了少女额头上的不对劲，栗色的刘海下冒出了一截东西。他对着她指了指自己的额头，说道：“小嘉禾你这是什么？” “……”小凑嘉禾迷茫地眨眨眼，抬手摸了摸额头上的ok绷，原来是刚才没有贴好，大幅度地忙活了一阵后都要掉下来了。 “你受伤了吗？”黄濑凉太看清了那是什么东西，声音都透着点紧张和担忧。 “早上又被书包砸一下，嘶……”她痛得倒抽了口凉气，是刘海的几根头发被ok绷黏住了，她没注意随便硬扯了下，瞬间就感觉到了头皮的痛苦哀嚎。 “你别这么粗暴啦。”黄濑凉太光是看看都觉得刚才那下一定蛮疼的，赶紧拉过了她的手远离额头，“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 小凑嘉禾微怔，目光落到了他握着自己的手上，运动后上升的体温从他的指尖传递到了她的皮肤上。她抬头看着身前的少年，仅一步的距离，他正仔细地拨开自己的刘海，把黏在ok绷上的头发一根根弄下来。 太近了……她稍微抬下眼就可以看到他下巴的弧度，一二三地数清睫毛，或许还能在他低头看过来时看见他金色瞳孔里的自己。 黄濑凉太在仔细地帮她把头发全部拨掉后轻轻地揭掉了那块要掉不掉的ok绷，没了大半的粘性也没必要贴着了，然后他看到了她额头上的伤口，红肿消退后留下了一小块淤青。他忽然想到了之前小凑嘉禾之前帮自己处理膝盖上伤口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微微扬起。 长时间的沉默让小凑嘉禾有些莫名地口干舌燥，她干脆扬起了脑袋喊了一声：“黄濑同学？” 少年听见呼喊下意识低下了头，然而前一秒的动作还没有收回去，他微嘟的嘴唇甚至快轻扫过她的鼻尖，然后在四目相交中他看到了少女略微受惊的表情。 “……” “……” 只是没有人先一步移开目光。 而事实上，小凑嘉禾确实连呼吸都快停止了，感官已经自动屏蔽了与眼前无关的一切，满脑子想的只有一件事—— 在这种距离下，黄濑凉太的美貌好像又上升了一个level……哎唷卧槽，他干嘛还对她噘嘴，是要亲亲吗？！这么大庭广众之下，真的合适吗？！ 然后就在她迟疑的那几秒，黄濑凉太忽然一个大跨步后退，他有些手足无措，脸红得好像快要炸了：“啊！小嘉禾！那个……不是，我、我其实就是想给你呼呼而已！” “呼、呼呼？”她不解地歪了下脑袋，迟缓地思考了下后终于明白了刚才他不是要亲亲，而是要给她的额头伤口吹气呼呼。 ……做出这么犯规的动作就是要呼呼？呼个毛线呼！！ 小凑嘉禾摸着额头把头一扭，这下弄得她都跟着一块儿脸红了，真是尴了个尬：“不、不用了，我自己呼就可以了！” 她抬手捂住自己的脸，烫得有点吓人，她可不想被人看见，赶紧脚下生风打算找个地方自己去消化消化。却没想才走两步又被捉住了手腕，她愣了下还是回过了头。然后她看到了，夕阳西下的橙色薄光镀在了少年的身上，他嘴角上扬、眉眼带笑，左耳的耳钉折射绚烂的光芒—— “你自己怎么呼啦？” 小凑嘉禾的心情在这一瞬反而变得平静了，虽然很想回一句买个鼓风机就能呼了，但最后她还是决定不破坏这不错的画面。 她回给他一个同样灿烂的笑容：“也对。” “祥吾，还不能走吗？”曾我有子不耐烦地在体育馆门口喊了一声，要不是篮球部的监督还没有走，她早就进去拖人了。 “……” 灰崎祥吾没有搭理正在瞎嚷嚷的曾我有子，他沉默地看着正在体育馆另一边交谈甚欢的小凑嘉禾和黄濑凉太，他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但他仍是捕捉到了她染上红晕的脸庞。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跟黄濑凉太说话时的表情是多么得不一样，整个人都好像在闪闪发光——那是在跟黑尾铁朗或是其他人说话时都没见过的样子。 “祥吾你到底搞什么？我都订好位子了诶！还不走是想干嘛？！” 曾我有子的耐心已经被耗光了，她是第一次在篮球部的门口等这么久。可灰崎祥吾还是在那里站着一动不动，像没听到她说话一样。她气不打一处来，两腿一迈就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臂，声音都拔高了八度：“祥吾！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在说话？！” 然后她就后悔了。 “……” 灰崎祥吾收回了视线，侧头撇了眼那只正拉着自己、指甲涂了甲油贴满钻饰的手，他只说了一个字：“滚。” 曾我有子颤抖了下，立刻松开手往边上退了一步，直到他在自己面前径直离开，她才喘了口气脱离刚才的恐惧，手却还是在不住地轻颤，她甚至都不敢再回想刚才看到的—— 灰崎祥吾那从未有过的……可怕表情。 第47章 -运动第四十七天。 这天晚上，灰崎祥吾没有回家，打他电话也不接，发的消息也不会。从他翘训算起，已经差不多失联四个钟头了，天知道是跟妹子上哪儿鬼混去了。 小凑嘉禾有些心不在焉，她摸着自己额头上新贴上的ok绷，脑内剧场就跟播电影似的循环播放四小时又二十四分钟前的事，某个黄毛笑着的样子在她面前晃了一眼又一眼。等她回过神的时候都已经十点多了，可灰崎祥吾还是没有回来，她只好把留给他的饭菜装进保鲜盒里放到冰箱冷藏。可手上做出的事却跟打算的完全相反，她竟然拉开了微波炉的门把菜放了进去，还好在最后要摁时间的时候回过了神。 “……我到底在干嘛？” 小凑嘉禾甩了甩脑袋，硬是想把他甩出去。 只可惜，她失败了。 小凑嘉禾去阳台收衣服时差点撞到玻璃拉门上，在洗脸时又愣是把牙膏当作洗面奶糊了满脸，最后还在不停感慨最近的洗面奶好凉爽，可就是不好起泡。等她搓到额头时愣发得更严重了，仿佛那温暖的触感还留在上面。 她傻兮兮地笑了，然后就看到了对面镜子里一个满脸煞白的什么鬼也跟着自己咧开嘴，她被这样的自己吓得差点想投马桶自尽。 真是要死了……她难道变花痴了吗？！ 此时大门那儿传来了钥匙开锁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某个习惯夜归的家伙终于舍得回来了。 小凑嘉禾竖起耳朵，立刻杀了出去，嘴上还在嚷嚷：“啊啊啊你还知道回来！” 灰崎祥吾皱起眉头，他身上有股还没散去的烟味，此刻的心情已经糟糕到根本不想跟小凑嘉禾有任何没必要的交流，包括解释为什么晚归。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应对一切的准备，无论她再唧唧歪歪些什么，他都要一律当做没听见没看见地回房睡他的觉。 可是他还是低估了小凑嘉禾，当他走进客厅看到她糊了张大白脸、还张着个血盆大口时，下意识就脱口而出一个：“……卧槽。” “这么晚了！连电话也不知道回一个！”小凑嘉禾叉着腰，气势汹汹的样子活像个包租婆。 “……”灰崎祥吾跟见了鬼似的，根本控制不了自己扭曲的表情，“你搞什么啊？” “什么搞什么？”她不解地皱个眉头……咦？为什么忽然觉得脸部肌肉有些不听使唤，好像还有点僵住了。 灰崎祥吾真是输给了这个人，他叹了口气，三两步走到她跟前，伸手掰过她的脑袋就开始拿大拇指的指腹搓她的脸，这唰唰搓下来的全部都是白色碎屑。 “疼疼疼。”小凑嘉禾被搓得呲牙咧嘴。 灰崎祥吾抬起手指凑到鼻尖闻了闻，终于明白了这些不明的白色物体是什么东西：“竟然能把牙膏涂在脸上……我看你该刷的不是脸，是脑子。” 小凑嘉禾趁机扭头躲开了灰崎祥吾的魔爪，不过被他这么一提醒，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晃神到把牙膏到洗面奶涂了，还涂得非常起劲。 “……我又不是故意的。”她轻声嘀咕了句。 灰崎祥吾沉默地看着小凑嘉禾，她脸颊的皮肤被自己搓得好了好一片，那不自然的颜色让他想到了下午她跟黄濑凉太说话时的样子。她露出了那种属于女孩子的表情，完全不见跟自己说话时的横眉竖目。 可为什么是黄濑凉太？ 灰崎祥吾心中的烦躁又开始叫嚣了，他忽然狠狠拽过了眼看又要重启话唠开关的小凑嘉禾，却在看到她面露讶异之色后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甚至连自己为什么要拽住她都不知道。 “……灰崎你咋了？”她莫名其妙的，难道说是大魔王非常中意这只牙膏，要跟做出此等浪费行为的她进行殊死搏斗？ “……” 他盯着她的脸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松开了握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 “什么啊？” 小凑嘉禾挠了挠脸，她越发觉得自己是没可能理解大魔王此人了。而她手指蹭下的牙膏也跟着洋洋洒洒地落了下来，脸部已经僵到无法舒展了—— ……算了，她好像连自己都无法理解。 小凑直与小凑良宫不在的第三天。 跟大多数早晨一样，这天依旧从耳边胡乱瞎叫的闹钟开始。 小凑嘉禾窝在被子里，只伸出了一只手在床头柜上一阵乱摸后成功结束了这恼人的铃声。她抓抓凌乱的头发拿过另一边要换上的制服衬衣，昨天花痴过度导致她一宿都没睡好，直到现在脑袋还昏昏的。她打了个哈欠，直起身子展开衬衣抖了两下就要往身上套，可等她要扣扣子时，她忽然发现自己连手都找不到了。 “咦？”她摆起双臂，有些迷茫地张了张缩在浅蓝色袖管里的两只手，更加困惑地眨了眨眼，自言自语地说了句，“我缩水了？” 可是没等她的正常思维运作，外头忽然传来了砰砰砰的敲门声，一点儿都不客气的那种，还伴随个凶巴巴的声音—— “喂！小凑嘉禾！开门！开门听到没？！” ……这大魔王还真是一早就来找晦气。 她狠狠地挠了下头，这会儿起床气都还没消，立刻也杀气腾腾地冲过去开了门。外头那人因为这忽然的开门而没来得及拿开手，还往里跌了一步，可等看清她身上穿着的衣服后，他扶住门框的手立刻更加坚定了。 小凑嘉禾蹙起眉头，真烦躁得很：“大清早的你嚷嚷什么呐？” 灰崎祥吾此刻表情的见鬼程度比起昨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看着她身上的衬衣冷哼了一声：“你都不看看自己穿了什么吗？” 小凑嘉禾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衬衣，确实大得可怕……等等，大？ 智商上线后的她眼睛越睁越大，她终于明白了灰崎祥吾的意思，身上的衣服会大那根本就不是因为自己缩水，而是因为这件衬衣根本就不是她的，而是—— “你的？！”她震惊地看向灰崎祥吾，声音都拔高到走调的程度。 灰崎祥吾无语地看着脑袋终于别过来的小凑嘉禾，然后在她不敢置信的注目中伸出了手，他拿着一件帝光制服标配的浅蓝色长袖衬衣，只是与他的体格完全不搭的，他手上那件可要小得多的多。 真相就是这么简单粗暴，昨晚在小凑嘉禾的晃神中，她把自己跟灰崎祥吾的衬衣弄错收回了对方的房间。其实这不能怪她，谁让帝光的制服衬衣就是男女同款，唯一不同的只有尺码。 这弄错也就算了，大不了再换回来，可是谁来告诉她—— “我的袖子呐？！”小凑嘉禾大崩溃地拎起自己的制服，那好好的长袖衬衣现在愣是缺了一整只袖管。 灰崎祥吾闻言伸出另一只拿着块勉强能看出是袖管的布料，面色不改地说道：“在这里。” 她彻底傻眼了：“……你对它做了什么？” 灰崎祥吾咋舌一声，理直气壮地说：“就是这么把手伸进去，然后刺啦一下就破了。” “什么叫刺啦一下就破了？！小这么多你难道就不先质疑下再往身上套吗？！” “睡得晕乎乎的谁会注意到啊！你自己不也一样！大这么多不也穿在身上了吗？！总不见得是知道是我的，还故意穿上的吧！”他大嗓门地为自己辩解，只是这么说完自己都愣住了，他赤、裸着上半身，对跟前的少女露出个恶劣的笑容，“说不定还真是这样呢，说吧小凑嘉禾，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妄想？” “妄你个头啊！我现在只想揍你好吗？！” “啧。”灰崎祥吾自讨个没趣，就又说道，“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想怎么样？又不是没替换的衣服。” 小凑嘉禾冷静了下来，她点点头，确实又不是没有替换的衣服。 然后下一秒，她绝望地指着洗衣机里快泡烂的衣服大声喊道：“谁又把我洗衣机关了？！” 灰崎祥吾从自己的记忆里搜索了三秒：“啊……好像是那天拖地的时候觉得插头碍事就拔掉了。” “……好吧，我没有资格说你什么。” 只能说连摁了开关洗衣机都没有运作这种事都没有发现的自己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昨晚她真是彻底昏头了……难道是感冒后又被书包砸了下，真的傻了？ ……算了，现在不是追究这种事的时候。 她沉默地坐在椅子上，焦虑得开始咬自己的大拇指指甲。 现在怎么办？她一共就两件衬衣，一件刺啦了，一件快泡烂了……她到底该怎么办？！ 十分钟后，小凑嘉禾仍抱着被灰崎祥吾重度破坏的衬衣傻愣愣地坐着，但此刻她已经连思考人生的力气都没了。因为就在刚才，她在尝试缝补时把两个袖管缝到了一起，然后就认清了一个事实，就算再给她十年时间都点亮不了缝纫的技能。 算了，想那么多干嘛……大不了随便扯个私服穿在里头得了。 一直没走开的灰崎祥吾看出了她想要干什么，貌似好心实则看热闹地提醒道：“要是你还记得今天检查风纪的是谁，我劝你还是不要这么做。我要是没有记错的话，昨天某人好像因为迟到搞小动作被罚站了一节课。” 灰崎祥吾的这几句话当下化作根根长箭狠狠戳向了小凑嘉禾，害得她差点一口鲜血喷出来。 她捂了把胸口，快要心塞致死地看着灰崎祥吾：“那怎么办？我总不能直接真空穿外套吧？！” “……”灰崎祥吾挑个眉，他从小凑嘉禾的脸打量到她的胸，其实他倒是挺乐意看到她说的那画面的。 小凑嘉禾顺着对方的视线低头看到自己的胸，当意识到对方在干什么了后一把伸手护在胸前：“你看什么看呐？！眼神这么淫、邪！” “……”灰崎祥吾无所谓地耸耸肩后收回了目光，他看得大胸多了去了，谁他妈会在意她个小鹌鹑，“你慢慢纠结去吧，我要去学校了。” 他说完就要拿走自己那件放在椅背上的衬衫，它可是好好的一点儿都没坏，可没想刚一上手就被人拉住了另一端，他皱起眉用力拽了拽，但对方完全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你想干什么？” 小凑嘉禾抬头对灰崎祥吾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你别见死不救啊……而且我的衣服是被你刺啦掉的，快想想有什么招！” “我能有什么招？！变一件衣服给你吗？！”他用力从她手里抽走自己那已经被捏皱到不行的衬衣，抖了两把就要往身上穿，但动作到一半时，忽然察觉到某人没了声音，眼睛还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有点瘆人，“……你又干嘛？” “说起来，男生的衬衣确实跟女生的一模一样呢。”小凑嘉禾放空自我地朝他仰起头，咧开了嘴。 “……”灰崎祥吾被看得头皮发麻，已经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你别想了，我只有这一件，另外件制服跟你的一样在水里泡着……等等。” 灰崎祥吾说话间一顿……说起来，他确实还有件衬衣在。 他忽然笑了下，随性地把衬衣往身上一套后转身走向了自己的房间，只给小凑嘉禾留了一句：“你等着。” 小凑嘉禾迷茫不解地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他到底在卖什么关子。然而就在一分钟之后，她终于深切明白了大魔王刚才那诡异笑容的真正含义—— “我真是找得手都酸了。” “……这件衬衣是？” “没有丢掉大概就是为了今天吧。” “……不会吧。” “你可得好好珍惜啊。” “……” 灰崎祥吾看到小凑嘉禾黑了一半的脸后心情大好，他微眯起狭长的双目，继而悠悠然地说道：“毕竟这可是被你自己吐过的衬衣。” 此时此刻，她忽然想起了一句话。虽然有些老套，但配合她现在的心境大概再适合不过了——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第48章 -运动第四十八天。 天气不错，气温适宜，温暖的阳光从玻璃照射进教室，今天确实是个会惹人发困的日子。 如果换作平时，赤苇京治认为小凑嘉禾早该情不自禁地用脑门敲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坐立不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有些在意地扫了一眼又一眼，上次看到她这样还是她父亲再婚的那段时间，难道是她家里又出现什么问题了吗？ 带着这样的疑惑，赤苇京治等到了下课铃声的响起，本着友爱同学、互帮互助的心情，他决定主动开口询问下自己的邻桌是否安好。不过就在他准备开口之际，隔着两排座位外的一个男生喊了他一声—— “喂，赤苇！” 赤苇京治回头看了眼那个男生，他正做出个棒球投手投球的动作：“……你要干嘛？” “送给你个好东西。” 赤苇京治瞥了眼他桌上，是一瓶刚拧开的茶饮，边上还有个拆开的随瓶附赠小袋。他面无表情地抬起头说道：“你可不是你的垃圾桶，你少把你不要的东西塞到我这边来。” “啊，被发现了吗？！” 那男生露出惊讶之色，他手里拿着的是个小冰箱贴，其实就是刚才买饮料送的，顺手拿来跟赤苇京治开个玩笑。不过就算被发现了也没关系，这可不影响他的表演欲，对着赤苇京治就是哈哈笑着举臂一投。 对方并没用什么力气，赤苇京治甚至都有时间来叹口气，他抬手要接住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弧度的冰箱贴，却没想算错了距离，那小东西越过他的头顶后飞向身后。他顺着轨迹回头，在小凑嘉禾的背上看到了那块冰箱贴。 他原本是想要问她把东西拿下来的，但来不及开头，她就先一步起身站了起来走出了教室，而那块冰箱贴竟然没有呼应地心引力的落在地上。这已经是一件有点奇怪的事了，而更奇怪的是在小凑嘉禾踩着上课铃回到教室后，那块冰箱贴竟然还稳稳当当地在她接近腰部的背部挂着，没有丝毫要脱落的意思。 赤苇京治看向自家邻桌的目光开始带上了三分探究，他借口捡笔到了小凑嘉禾身后，然后伸手要拿那块冰箱贴，再然后他就震惊了，因为就在要拿离冰箱贴的瞬间，他竟然感觉到了一股吸力正要拉回他手里的冰箱贴。他不信邪地隔了点距离松开手，那冰箱贴就“啪”一下又贴回她背上，好像真的有磁力。 他沉默了半晌，随后来了句：“……万磁王吗？” “赤苇你在干嘛？”心不在焉的小凑嘉禾终于发觉了她的背后有些热闹，此刻正万分不解地看着自家邻桌。 赤苇京治却跟什么事都没有地从容站起，把那块冰箱贴收进了手里：“没什么，捡笔而已。” “……哦。” 小凑嘉禾根本不知道赤苇京治刚才捣鼓了半天在做什么。事实上，她现在也没什么好心情去管这些，光是袖管背部腰际那些被一堆别针别住衣服的地方就已经硌得她浑身难受了。也正是因为这些东西，赤苇京治的冰箱贴才会这么舍不得离开她的背，虽然她本人并不知道这件事。 别看小凑嘉禾付出了这么惨痛的代价，但收获还是有的，至少今天检查风纪的大杀器教导主任没有发现她今天的不对劲。 不过这灰崎祥吾的衣服也真是大得过头了，展开来都能塞进两个她了，早上光是用别针去钉住它的型就花了二十来分钟，才能在外套的帮衬下勉强看得过去，就是过程中国不得不凹些古怪的造型，差点把一直在看热闹的灰崎祥吾笑得快要抽过去。 可恶……大魔王等这天一定等了很久！ 她愤愤地捏个拳头，可又不得不承认，今天还好有这件衬衣在，灰崎祥吾在那次不幸的经历后也只是把它打入冷宫，没有拿去丢掉。 不管怎么说，她只要在耐着性子忍一下，等到了下午的课外活动和社团活动时间，她就可以正大光明地换成运动服了。不过这些大号别针真的是—— “……太硌了！” 本着今天要小心翼翼做人的准则，小凑嘉禾很快就平安度过了上午，除了自家邻桌不知何故总在莫名给自己行注目礼外，其他的一切都风平浪静。 下午的体育课前，小凑嘉禾在所有人都换完衣服离开后才去的活动室。当她把灰崎祥吾的衬衣脱下后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穿上属于自己的运动服后差点感动得想高呼万岁，那些大号别针回收起来都能有十几根。 而她接下去要做的就是回到教室，把灰崎祥吾的衬衣藏进自己的包里，然后无衔接地在下课后直接去篮球部报道，到了晚上再连衬衣带包的一块儿拿回家就行了。 瞧瞧，多么完美的结局。 可是现实往往都会打理想一个大耳刮子。 赤苇京治无意在更衣室门口看到了小凑嘉禾，他本来是想要打声招呼的，但看到对方可疑的行迹后就没张开。他不作声地在后面观察了小凑嘉禾一会儿，她怀里正牢牢抱着一团东西，脑袋跟摇头电风扇似的左顾右盼不说，她把怀里的东西真的遮得很好，根本看不清那是什么。 说他没有好奇心是假的。 赤苇京治仅用了三秒钟思考了这件事，然后决定跟下去。 小凑嘉禾傻兮兮地只知道往左往右张望，根本没发现后面有人跟着，此刻距离安全地仅有十余米的认知让她非常高兴，连脚步也加快了。 到达教室，在确认里面的人都去上体育课了之后，她放松心情地走了进去，然后将怀里的衣服抖了两下打算塞进包里，可当她的视线从手上的衬衣转向门口时，那所有对结局的美好祈愿都瞬间破碎了—— “……赤苇？” 就好像电视剧的处理方式，在表达震惊时，主人公手中的东西一定要落到地上一样。小凑嘉禾在喊完赤苇京治的名字后，她手上的衬衣也跟着要掉到地上了，还好她眼明手快又给伸手抄了回来。但这副舍不得松手的样子好像又把局面弄得更僵硬了。 糟糕，赤苇他一定看出这件衣服是男式的了？……难道她就要这么暴露了吗？ “……” “……”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她想了想，所幸先开了口，反正灰崎祥吾是自己义理哥哥这件事也不是那么见不得人：“赤苇，其实我……” “其实我可以理解。”赤苇京治也跟着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啊？……你理解？”小凑嘉禾歪了下头，这理解来得也太突然了。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比较特别的癖好。” “……？？” “所以我能理解。”赤苇京治对小凑嘉禾还算诚恳地点了下头，他脸上从头至尾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似乎正如他自己说的那样充满包容心，但刚才忽然往后狂退的数步已经彻底出卖了他。 “说好的理解呢？！你跑什么啊？！……也不对，你到底理解成什么了？？” 小凑嘉禾有些抓狂，他看着手里的那件衬衣，又看看此刻眼神已无限接近于兔美的赤苇京治，她终于明白了他理解的到底是什么，搞了半天是以为她刚才是溜进男更衣室偷衬衣吗？！……天哪，她偷那种东西干什么？！是把脸埋进去闻男神的味道吗？！ 她这么想着又再次看向自己手中的衬衣，然后脑袋里浮现出大魔王的脸……卧槽，真的太变、态了。 “你随意，我不打扰了。”赤苇京治这么说完后便转身要走。 “赤苇！你等下！你听我解释！”小凑嘉禾赶紧上前拦住，她可不希望自己在邻桌的眼里彻底变成一个没节操的痴女，这太毁感情了。 “……”赤苇京治犹豫了下，还是选择了先停下脚步，而小凑嘉禾也及时地拉过他的手把衬衣塞给了他，他一愣后回道，“我并没有这样的特殊癖好。” “你先看下上面的名字啦！” 赤苇京治不知道她想说明什么，但还是依言翻到了内衬上的标签，可上面写着的名字却是他怎么都没想到的—— “……灰崎？” 她点点头：“嗯，灰崎。” 赤苇京治联想到之前的某些流言，又补了句：“你口味蛮……特别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啧，我实话实说了吧。” 小凑嘉禾见事态已发展至此，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再去扯个稀烂的理由来圆谎了，况且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邻桌可是跟她有同甘共苦的情谊的，应该不会有什么糟糕的展开。 她所幸抬起头直视起赤苇京治，牙一咬地说道：“其实灰崎祥吾是我的哥哥。” “……”赤苇京治微妙地停顿了好几秒，可接下去的话却是一句，“不好意思，我刚才好像没有听清？” “不，你听得很清。”小凑嘉禾无奈地垂下头，叹了口气后又再次说道，“灰崎祥吾……是我的哥哥。” 第49章 -运动第四十九天。 小凑嘉禾用了八百字才向赤苇京治讲清楚自己跟灰崎祥吾的关系，还有他的衬衣会出现在自己手里的原因。 她在叽里呱啦一通后，充满期待地看向赤苇京治，只可惜他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在迎向她的目光后才眨了下眼，似乎在证明自己确实有在听。 “然后呢？” 小凑嘉禾一愣，反问了句：“什么然后呢？然后我就被你抓包了啊！” 他叹了口气，想要把手中的衣服先还给小凑嘉禾，却在伸出手后发现自己已经把它揉成了球：“啊……抱歉。” “没关系，反正这衣服迟早得扔。”她拿回衣服把它往包里随便一塞了事。 “不过我确实没想到你跟灰崎祥吾会有这种关系。”赤苇京治忽然明白了那段时间她为什么会那么要死不活，而且也从她手里抓着的一大把别针中想通了她今天这么有“吸引力”的原因。 她叹了口气，怅然地摇了摇头：“别说你了，直到现在我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跟他成了义理兄妹，这都什么可怕的孽缘。” “那你跟他现在……”赤苇京治欲言又止，虽然没有直接照过面，但也听闻过他的那些事迹，在排球部长大桥雄太的渣男排行榜上一直都高居top3不下。 “还不错吧，他最近对我的态度也友善了很多，虽然我觉得互相还是有看不惯对方的地方，但有足够的时间去磨合，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看起来也是。”赤苇京治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她的包，能把自己的衬衣借给她撑场面，显然他们的关系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糟糕，甚至跟她说的那样“还不错”。 “其实我还有件事要麻烦你。” “……”赤苇京治没有接话，他在等她说下去。 “就是……想拜托你不要告诉别人我跟灰崎祥吾是义理兄妹的事。”小凑嘉禾双手合十地向自家邻桌说得诚恳，说了这么多其实这才是最关键的，“你也知道灰崎祥吾是个多麻烦的人了，根本没必要让学校里的人知道我跟他多了这层关系，光是想想都觉得没劲儿。” 赤苇京治愣了下，他想到了不久之前小凑嘉禾翻出厕所隔间门板时的英姿飒爽，她说的或许是对的，仅仅是跟灰崎祥吾有了摩擦就会遭遇到这种无聊的事，要是让那些女生知道他们是义理兄妹，没有人可以断定结果是好是坏。 “所以……好不好？” “好。”赤苇京治几乎脱口而出。 “太感谢了！这份恩情我一定会铭记于心！”小凑嘉禾激动地跳了起来，她就知道自家邻桌非常上道，也拍着胸脯跟他保证道，“下回你有什么事，只要跟我说，我绝对不会说一个‘不’字！” 赤苇京治微怔，随后对她扬起嘴角，一个轻浅的笑容拂过嘴角，“好。” 他的回答依旧是一个字。 虽然灰崎祥吾是自己哥哥的事似乎已经不能称之为秘密了，但小凑嘉禾从心底来讲还是比较高兴的，以后还多了赤苇京治这么一个可以吐槽的对象，她都快把他升级为心灵挚友了。 而这件不大不小的糟心事似乎也告一段落了。 不过就在这天快要圆满结束的时候，黄濑凉太忽然跳了出来表示要发生点不一般的事才好——是的，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忽然想大魔王发起了挑战。 这份勇敢与气魄让人钦佩，绝大多数人选择了停下正在进行的工作，走到场边淡定围观。 就连大魔王本人在听到黄濑凉太忽然发出的挑战邀请时都露出了意料之外的表情，但很快他又露出了那种皮笑肉不笑的恶劣笑容：“你刚才在说什么呢？凉太。” 原在二军体育馆的小凑嘉禾也被爱凑热闹的内海亮千里迢迢地拉了过来，非说这个场面不看她会后悔终生。她来不及质疑就已经到达了一军的体育馆，然后就听到了这样的发言。事实上，她跟大多数人的反应一样，对黄濑凉太忽然的挑战感到诧异，虽然他的实力和成长速度都很惊人，但真正打篮球的时间还是太短，更何况现在是直接叫板向来是首发的灰崎祥吾。 “所以……”黄濑凉太没有在开玩笑，虽然脸上仍在笑着，但目光中透着坚定，“赌上首发的位置和我决一胜负吧，我刚才确实是这样说的。” “不久前才加入的人竟然敢说这样的大话。”灰崎祥吾不屑地扯了下嘴角，他对黄濑凉太的挑战没有感到任何威胁，“说到底，你根本没在练习赛上赢过我吧。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所以才想说，现在会赢过你啊。”黄濑凉太看向在场外站着却丝毫没有阻止意图的几人，然后又把目光投回灰崎祥吾的身上，“就算比不上其他四个人，但祥吾君的话，我的程度差不多就可以了吧。” “哈？”灰崎祥吾冷哼了一声，露出个有些招人烦的表情，“看来我是被小看了啊，练习什么的当然是随便玩玩算了的。” 灰崎祥吾用余光扫了眼在场外的小凑嘉禾，然后抬起拇指划过嘴角，就好像迫不及待要把送上门的猎物拆卸入腹一样。他面带嘲讽地向他走了过去，拖着长长的语调回应了黄濑凉太的挑战——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稍微认真一点应付你好了。” 小凑嘉禾在看到灰崎祥吾露出那种表情的时候大感不妙，她拉过边上的内海亮轻声问道：“什么情况？怎么忽然就杠上了？” “其实也不奇怪啦。”内海亮撇撇嘴，对他而言，这种内部挑战的剧情并不少见，“黄濑跟灰崎本来就是打同一个位置的，如果说他想成为首发，那势必就要先打倒灰崎。帝光的游戏规则就是这样，谁有实力能更可能地带回胜利，那他就可以首发。尤其是之前监督都说了，这今后的表现都会成为他选择首发的重要依据。” “……可是。”小凑嘉禾有些犹豫，虽然没有真正意义上看过一军发挥真实实力的比赛，但灰崎祥吾能以那种态度和出勤率留在首发的队伍里，那就绝不是好惹的主。 “你看那边。”内海亮朝场地的另一边抬抬下巴，站在那里默不作声看着的是赤司征十郎和绿间真太郎，“其实这场对决……说不定已经有人期待很久了。” “……” 小凑嘉禾没再说话，她知道内海亮说的是对的，黄濑凉太要是想再向前踏出一步，那灰崎祥吾就是最先挡在他面前的障碍。 但是对于现在的黄濑凉太而言，真的太早了…… 与大多数人预料的一样，这场一对一的结果并不好看。 内海亮说黄濑凉太的球感很好，但在技巧上欠佳，这是接触篮球时间太短必然的结果。所以他选择了最快的方式来弥补自己技术上的不足，那就是通过近乎完美的复制将别人的技能变成自己的。而灰崎祥吾则的技能却是与黄濑凉太类似，却是更加恶劣的掠夺，他会在快速学会使用他人的技能后重新编排，从而打乱对方的节奏，使得他无法继续使用。 所以在某种意义上，自身球技尚未成熟的黄濑凉太很容易落入灰崎祥吾这类型球员的陷阱，后者从未遮掩自己的獠牙，只要逮住机会他就会将猎物的脖子狠狠咬断。 而眼前发生的一切也证实了内海亮的猜测。 灰崎祥吾在最后的突防后直突至篮下，他冲跳而起，眼看就要灌篮入网。黄濑凉太以最快的速度回身跳起要盖掉这球，但他仍是慢了一拍，或是说还未跳到那种高度。灰崎祥吾在半空中与他四目相交，然后咧开嘴笑了笑，轻松突破了他的盖帽，把球狠狠灌入了篮筐，甚至在落地的过程中狠狠撞上了黄濑凉太，让他失去平衡后跌了下来，双膝狠狠砸到了地上，皮肉与地板摩擦的声音听起来令人心惊胆差。 连续五球的得分……不管他打球手段和态度有多刻意和恶劣，灰崎祥吾还是赢了黄濑凉太。 黄濑凉太双膝落地，仅用双手支撑着自己，刚才的意气风发全然不见，整个人看起来狼狈极了。 然而围观的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紫原敦事不关己地吃着自己的零食，青峰大辉感叹这确实是太早了，绿间真太郎没有说话，但也全然一派意料之中的态度。赤司征十郎倒是眼底一片清明，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写什么。 小凑嘉禾抱着手中的笔记本，她想做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能做什么。但就连她都能看出，灰崎祥吾对黄濑凉太是刻意地让他难看，甚至最后那一撞都是有意为之，就好像要告知所有人这个跟自己打相同位置的人跟自己的差距何止十万八千里，在他面前永远抬不起头。 “祥吾君，练习完了吗？” 这时，一个从来没有听过的女声忽然从体育馆门口传来，惹得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小凑嘉禾当然也看了过去，来找灰崎祥吾的妹子又换人，不再是之前的曾我有子，而是个比她难看几个级别的女生，她的妆化得浓到难以直视，感觉随便一蹭就能掉下一大块白。 不得不说……灰崎祥吾的审美真的掉了不止一个level，他都不怕亲嘴的时候抹一嘴化学品吗？ “啊，结束了。”灰崎祥吾迎了上去，他搂住了那个女生，眼睛却看着黄濑凉太，根本就是刻意要说给他听一样，“现在就去洗澡，要一起吗？” “等下啦，你现在全身臭汗诶。”那个女生别过脸，拒绝了硬是要凑过来的灰崎祥吾，“……不要啦，讨厌。” 小凑嘉禾对他们翻个白眼，要是虹村修造在，估计早就抄起运动鞋砸死灰崎祥吾了，还能让他在这里讨论洗澡的话题？ “喂，那个女生我记得好像是……” “是黄濑凉太最近交的女朋友吧？” “卧槽？可她不是要跟灰崎一起洗澡吗？” 小凑嘉禾听到了旁边人的交头接耳，内海亮的那句卧槽更是让人无法理解他的重点到底跑到哪儿去了。但是就他们的聊天而言，小凑嘉禾还是抱着怀疑的态度的，她总觉得黄濑凉太的审美应该不会这么low。退一万步来讲，百濑南朝都比她的存在感刷的足。 “诶？凉太君？”那女生忽然一声惊呼，就好像真的才看到黄濑凉太在边上一样。 “啊，那家伙想我挑战刚被我打败了。” “不是吧。”她听到后露出微妙嫌弃的眼神，往灰崎祥吾身上靠了靠说道，“逊爆了，我们快走啦。” 灰崎祥吾搂过那女生，满脸嘲讽地垂下眸子看向黄濑凉太，他的沉默不语让他满意极了。从别人手上夺走东西果然是最让人觉得愉快的，尤其对方还是黄濑凉太。球技也好，女人也好，只要他想要，就没有得不到的。而黄濑凉太只需要像现在这样，无能地跪在地上，绝望地承认自己的失败……可是，然后呢？ 灰崎祥吾在搂着黄濑凉太的女人要离开体育馆时又对上了小凑嘉禾的目光，她沉默不语地站在场边看着自己，只是眼底的情绪变得冰凉可怕，与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在这瞬间忽然冒出疑问，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那女生不解地望向忽然停下脚步的灰崎祥吾：“祥吾君？” “……” 然后他看到了，小凑嘉禾忽然扯起个嘴角，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机递到耳侧—— “喂，虹村队长吗？灰崎祥吾刚带着野女人来踢馆了。” 第50章 -运动第五十天。 其实就在校舍那边跟监督开小会的虹村修造仅用了两分钟就杀回了体育馆，把刚要搂着妹子离开的灰崎祥吾一脚踹了回去，然后进行了长达半小时的痛殴，还罚他去一个人把场地给拖了。 然而最可怕的是灰崎祥吾竟然没有反抗，又或者说反抗了也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就连那个女生尖叫着离开体育馆时连一眼都没有留给人家。 小凑嘉禾也曾疑惑为什么大魔王对虹村大队长这么言听计从。最后还是内海亮最后告诉她灰崎祥吾这种不正儿八经打球的人还能呆在篮球部并为其效力这么久，当然是因为有人可以把他制住他，还是制得死死的那种，而这个人就是虹村修造。 这让她都忍不住振臂高呼，大队长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而另一边的那位当然是恨得牙痒痒—— “小凑嘉禾！你给老子记住！” 灰崎祥吾握着拖把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喷射火焰。 她那会儿正拎着包在门口，见他这样就想到了前天晚上他拖厕所地板的样子，说起来今早的衣服还是多亏了他的帮忙，虽然看热闹比重一定远大于乐于助人。 此时有人从更衣室那儿走了出来，是换完衣服的黄濑凉太，他差不多是除去小凑嘉禾和灰崎祥吾最后一个走的。 其实在他向灰崎祥吾挑战失败了之后并没有过久地沉溺在打击中，最后就跟满血复活似的地站了起来，甚至在部活结束后缠了青峰大辉一路，让他陪自己再一对一来上几个回合，结果却被青峰大辉挑着眉看了半天，然后以一个“不要，老子累了”拒绝到底。 于是又是一阵追逐打闹，一切都似乎跟往常一样。 但小凑嘉禾还是觉得哪儿有说不出的怪，然后就管不住自己脚地在门口一直等着他出现。 而这时候，在她的面前好像出现了小小的选择题，是要向左走去帮大魔王去完成下几乎不可能短时间完成的拖地任务，还是向右走去关怀询问下黄濑同学是否安好。 原本的犹豫在她想起那个女生张牙舞爪的样子时就已然消失不见。 她拉着两边的脸颊对大魔王做了个鬼脸后把包往背上一甩，跟在黄濑凉太身后同时离开了体育馆。 其实那个时候小凑嘉禾的想法真的很单纯，只是觉得一个情场球场两失意的朋友大概更需要她去拍把肩膀，聊一句天涯何处无芳草。 只是真的可以跟上前的时候，她看着他过分安静的背影，忽然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如果他没有把那当一回事呢？如果他根本不需要安慰呢？如果他不喜欢这样被人跟着呢？ 这一切的如果都让她驻足不前。 而就在她犹豫的片刻，前面的人忽然驻足，他转了过来，扬起嘴角笑得与平时并无二致—— “哇，发现小嘉禾了。” 她愣了下，然后也回了个笑容：“嗯，被你发现了。” 他们回家的方向本来就是一样的，也时不时会在上学放学的途中遇到，只是换做平时，黄濑凉太绝对是起话头的那个人，每次都很有的聊，一点都不会冷场尴尬，甚至有时候还会有点吵。 只是这次，他比以往都要安静得多，小凑嘉禾看得出他刚才所有的不以为意和笑容其实都是刻意伪装的，而沉默在两人间蔓延。 “我还是差了祥吾君一点啊。”不知走过了多少条街，他没有任何证照地先开口说了这句话。 小凑嘉禾一愣，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或许还是太早了些吧。” 黄濑凉太看着忽然笑出了声：“小嘉禾你难道不是特地过来安慰我的吗？这么说我可是会更受打击的诶。” “……”小凑嘉禾眨巴了两下眼睛，原来自己的意图这么明显，不过这么一说她的安慰确实太不走心了，惹得她忽然捋不直舌头，开始面色沉重地反省起自己来，“我、我好像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人，真是抱……歉。” 他赶紧摆摆手：“小嘉禾你抱歉什么啦，我跟你开玩笑的。” “其实也正是因为我前面有各种各样的挑战，我才会觉得篮球有趣。”他伸了个懒腰，对小凑嘉禾说道，“所以小嘉禾你放心吧，今后我会更加努力地去练习，用不了多久我就能超越其他人。” 小凑嘉禾很高兴能听到黄濑凉太的这番话，也没想到最后反而是他在安慰她不要为他担心。 她对他露出个友善的笑容，挥了挥拳头：“嗯！请加油！” “话虽然是这么说啦，不过今天确实有点被打击到，我可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输给了祥吾君，还是自己挑的头。”他说着说着忽然耷拉下脑袋，自尊心严重受挫还是得疗养一会儿的。 事实上，他就是没有比自己以为的坚强。短期内他是没有可能取代灰崎祥吾的位置了，离首发的位置还是有不短的距离，更别说马上就要开始的全中了。刚才独自走在路上时，那股灰暗的心情几乎要将他笼罩，连气都喘不过来。所以他在那时发现自己身后站着小凑嘉禾时，他真的非常高兴。 小凑嘉禾刚要说些什么，余光忽然看到了街角的小店曝露在外的冰柜，立刻转了话题向他说道：“黄濑同学，你要吃冰棒吗？” 黄濑凉太一愣，他不清楚她为什么会没头没尾地忽然说这句话：“……冰棒？” “嗯！” 小凑嘉禾用力点了点头，她没再等仍茫然不解的黄濑凉太给予回应，先一步冲到街边的小店买了两根波子汽水味的冰棒，然后将其中一根拆了包装袋塞进了自己嘴里，用力咬了口就开始咔嚓咔嚓地嚼，冻得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等好不容易缓过劲儿了，她又呲牙咧嘴地对黄濑凉太说道：“小时候有烦心的事情，我就会吃冰棒。” “……” “咔嚓咔嚓把冰棒全部咬碎，冻得牙都在打颤，可那之后人却意外地特别精神！” 黄濑凉太看着小凑嘉禾，没再移开目光，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也一定是被冰冻得脑仁疼，以至于都无法思考其他事。 正如她所说，她确实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人，不过呢—— “你别不信。”小凑嘉禾抬手把另一根冰棒的包装纸撕开，然后伸手递给了他，“黄濑同学，你要不要试试看？” 黄濑凉太有些宽慰地轻叹出声，他看着面前的少女执着的模样时柔和了眉眼，心中有什么沉寂在心底的东西在这一刻倏地绽放。 “黄濑同学？” 他弯起嘴角，在她仍举着冰棒再次询问要不要吃的时候顺势上前把她搂紧了怀里。他能感觉到她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又放软了下来。他抚着她的头发，稍微低下头就能埋进她的肩窝，鼻间都是她的味道，所有的烦躁不安竟然都慢慢消退不见。 这真是许久不见的平静，让人忽然有些贪恋这样的感觉——比起冰棒，还是你能在我身边更有效。 黄濑凉太忽然想起了早前紫原敦问他的话，他问他是不是喜欢小凑嘉禾。 或许现在他会改变答案。 “那个女生我不认识。” “……诶？” “就是跟祥吾君在一起的女生，她不是我的女朋友。” “……” “我现在非常非常想要告诉你这件事。” “……嗯。” 少年此刻略显低沉嘶哑的声音在她耳侧响起，她在微怔后点了点头。 手中的冰棒早就开始融化，滑腻的果味糖水顺着冰棍流过指尖渗入指缝，就连空气都好像沾染上了那股甜腻的味道。 小凑嘉禾与黄濑凉太在岔口分开时约好了明早一起去上学。 在那样的情况下，他们并没有把话说开，她也不清楚刚才的拥抱是不是意味着什么，或许她那迟来了的少女式爱恋会在他身上有了萌芽。 她回到家，抱着枕头在床上滚来滚去，整个人都冒着粉红色的泡泡，直到一小时后杀气腾腾的灰崎祥吾回了家。 “小凑嘉禾！你给我出来！” 小凑嘉禾从床上蹭得坐了起来，背后的泡泡全被那骂骂咧咧的声音戳爆了。她心里对灰崎祥吾今天在体育馆做的事不爽得很，要不然也不会给虹村修造打电话过来，先不说这货是不是真的蠢得抢错了人家的女朋友，但光是这一行径就可以直接批个闲得蛋疼。要不是看在后面他被修理了一顿，她还真想再去批斗他一把。没想到这会儿他还先大嗓门地嚎起来了。 她走去了客厅，一面对大魔王她就炸：“灰崎你瞎嚷嚷什么呢？！” “你还知道出来？！”灰崎祥吾不爽极了，他指着那个莫名其妙跟着其他人坑害自己的少女，“你知不知道我被你害死了？！” “谁叫你先挑事的？！” “明明是凉太那小子要挑战我好吗？！” “但那个要跟你一起洗澡的妹子总是你先扯出来的吧？！” “……”灰崎祥吾一下子语塞，他看着忽然说起这件事暴跳如雷的小凑嘉禾，自以为明白了什么，“小凑嘉禾你是在生气吗？” “哈？！”她没察觉到灰崎祥吾忽然转变了的语调，仍保持着吵架的气势，还瞪大了圆鼓鼓的眼睛，“废话！我当然生气！” “……”他握住了她的手腕，力气大得有些吓人，都把后者握痛了。 她一看这架势，还以为灰崎祥吾要杀人灭口，立刻把手一甩要挣脱开，还自以为机智地从宽大的运动服中手缩走了手臂，让对方只单单地握住了个空荡荡的袖子。 “嘿！你还想动手！” “……”灰崎祥吾看着她那样子忍不住抽了个嘴角。 而就在这时门口竟然传来了钥匙开锁的声音，随后一个许久没有光临小凑家的人物出现在了玄关，惹得正在僵持的两人皆是一愣，在对视一眼后同时扭头看去—— “嘉禾，表叔来啦~带着好吃的点心哦~~” 小凑嘉禾在看清来人后震惊极了，嘴角忍不住越咧越开，情不自禁一个大喊：“表叔！！” “哈哈哈哈有没有很想我啊？！” 来人也跟着放声大笑起来，可当视线转向客厅的两人时，笑容就立刻僵在了嘴角。他的目光集中在了某人扒着小凑嘉禾袖子上的那只手，一股不祥的黑气瞬间笼罩了整张脸，口气也变得恶劣嚣张，全然不见刚才的轻声细语—— “喂……你小子要对我的宝贝表侄女做什么呐？！啊？！！！” 是的，这正是她那三十好几却有型依旧的表叔——宫城良田。 第51章 -运动第五十一天。 小凑直是家里头的独生子，但表亲还挺多，其中关系最好、走的最近的就是那小了他十几岁的表弟宫城良田。可能是他们的兴趣爱好在某种程度上比较接近。所以，这里又不得不再提下小凑直的那番“男人之间的友谊不关乎年龄”的大道理。 宫城良田可以说是看着小凑嘉禾长大的，打小就特别疼她。那会儿他还没有退役，直到她五岁前，他可没少把她架在脖子上满场跑。哪怕是到了现在，明明已经有妻有儿了，还有家体育器材店要顾，他还是会时不时过来串门，跟小凑直还密谋组织了什么邪教，宗旨就是干掉所有对小凑嘉禾有任何企图的雄性——当然，也包括现在。 “……还不撒手？！” 宫城良田死死盯着某个不知道哪儿蹦出来的臭小子，脑门上的青筋已经快蹦断了，拳头也捏得咔咔作响，竟然敢上门对自己的表侄女动手动脚的，连衣服都脱了一半。 小凑嘉禾傻眼，这有阵不见了的表叔忽然上线的喜悦让她有些惊喜过头，完全忘记现前一秒她还在跟灰崎祥吾预备开战，此刻他也一副傻眼的样子抓着自己的空袖子不放手，她又灵活过了头，已经自觉把那只缩回来的膀子露在了外面。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现在的场景确实像是凶神恶煞的大魔王强硬地扒了她的外套，似乎要对她欲图不轨。 其实这也不能怪宫城良田会误解，谁叫灰崎祥吾自带不良气场。 小凑嘉禾想要解释，但奈何她表叔是个急性子，在这种原则性问题上，只要能先动手的，就绝不会先动脑。 于是在某人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宫城良田甩开手上提着的购物袋，一个从玄关开始的助跑后就直接来了一脚飞踢，不客气地踹上目标人物的脑袋。 这一连串的动作真是一气呵成，迅猛得让小凑嘉禾连个紧急喊停的嘴都没机会张开。更别说手还拽着人家的袖管没来得及放开的灰崎祥吾了。只是眨眼的一瞬，那刚还在门口的男人就忽然拉近了距离，他鞋底的大特写占满了他的全部视野—— “……啊！！” 随着一声惨叫，小凑嘉禾伸出的手僵在了半路，然后不忍直视地一把拍上了自己的额头。 五分钟后的客厅沙发上，三人各坐一边。 已经干脆脱掉外套的小凑嘉禾仍扶着额头，她对面坐着灰崎祥吾，他正拿着块从冰箱里掏出的冻豆腐敷着半张脸，浑身都透着死气，中间的沙发坐着的就是俨然一副大家长姿态的宫城良田，他仍警惕地看着灰崎祥吾，一边的眉毛越挑越高。 “……啊，所以这臭小子真的是直哥的继子吗？”宫城良田再次抬起手指指那个脸上印了个大红鞋印的灰色刺猬头。 “真的……你都问了第八遍了。”她叹了口气，真是心好累，地板好凉。 “嘁。”灰崎祥吾不屑地把头一扭，脸都已经肿得有点影响说话了，“我才要问这矮……” “嘭！” 灰崎祥吾之后的话全部被忽然的一拳打咽了回去。 宫城良田甩了甩了手，额头上的青筋又开始啪啪地蹦跶起来：“这样啊，那揍起来就更不用给面子了，教育小辈是我应该做的。” 小凑嘉禾看着那块被殃及而裂开的冻豆腐，嘴角抽个不停:“……说得好像你本来给过面子一样。” 灰崎祥吾吃痛地哼唧了两声，从沙发底下挣扎着要爬起来，眼前的这个貌似是小凑嘉禾哪门子亲戚的男人身手简直能用“可怕”来形容，根本来不及看清出的是什么套路什么招数就已经被揍了，跟虹村修造相比，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宫城良田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他没再搭理这个新冒出的侄子，转而对小凑嘉禾解释了下今天忽然过来的原因。搞了半天，这原来还是小凑直在去旅行之前特地给他致了个电，让他有时间的时候过来替他照顾下小凑嘉禾。 “直哥真是年纪越大，心越宽。”宫城良田托着腮，有一眼没一眼地瞥向边上的灰崎祥吾，“早知道是这样，直哥走的当天我就该过来，竟然敢把这么个大问题留在家里。” “有问题的是你才对吧？！”灰崎祥吾听了这话蹭得就火气大了，完全忘记刚才一脚一拳的皮肉之痛，“莫名其妙就忽然动手！！！” “哈？！”宫城良田也站了起来，他的气势狠狠压过了个子比他高不少的灰崎祥吾，“在家里脱自己妹妹衣服的人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我哪儿有脱她衣服啊？！！”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你在脱她衣服！！” “我没事脱她衣服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干嘛要脱她衣服啊！臭小子！！” “那是她自己在脱衣服！！” “哈？！！你说我宝贝表侄女对你主动脱自己的衣服！！” “嘭——！！！！” 茶几上传来的一声巨响成功阻止了两个人乱七八糟的对话，他们看着彼此忽然有点发懵的脸，眨了眨眼后同时转向这声巨响的制造者，动作极其同步。 小凑嘉禾放空了表情站起来，只有对眼睛瞪得大大的，她歪了下头，伸出拇指在自己脖子横着一划：“在说什么脱不脱衣服的，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哦。” “………………” “………………” 他们再次同步地点了点头。 “很好。”小凑嘉禾温柔地笑了笑，转而看向宫城良田，“表叔，吃过饭了吗？” 宫城良田看着自家侄女下意识地点点头，很快又摇摇头：“没、没有。” “嗯，那我先去准备下晚饭，你们坐一下。” 直到目送完小凑嘉禾走去厨房的背影，宫城良田才狠狠打过一个激灵，忍不住抱着膀子搓上两把，心有戚戚地说道：“……嘉禾刚才的样子比她表婶年轻的时候还可怕。” 同样想起了生命中另一个可怕女人的灰崎祥吾也忍不住搓了搓手臂，那总被小凑良宫拿炒菜的铲子杵的脊背仿佛也传来了痛楚，忍不住感叹一句：“女人果然都不是好惹的。” 两人一顿，又彼此间对视了一眼，忽然生出了某种见鬼的惺惺相惜—— “对了，大侄子你叫什么来着？” “啧，灰崎祥吾。” “我叫宫城良田，是嘉禾他爸的表弟。” 这个名字某个相同的发音让灰崎祥吾扭曲了下表情，更重要的是他该怎么称呼这位：“呃，表、表、表……” “别表了，叫我阿良就行。” 宫城良田无所谓地耸耸肩，他跟小凑直一样，对年纪辈分什么的没那么讲究。不过说起来，他是不是把什么给忘了？ 他捏着下巴思考了三秒钟，直到灵敏的鼻子闻到了从厨房传来的香味，他终于想起来了那东西是什么—— “我的点心！！” 话音刚落，他单手撑过沙发，整个人轻松地翻了过去，然后在墙角找到了自己刚带来的食物，只可惜已经在自己刚才的甩手中光荣就义。他心累累地叹口气，转头对身后的灰崎祥吾一挑眉—— “大侄子，有没有兴趣过来帮我扫个地？” “………………” 一顿简单的晚饭过后，小凑嘉禾非常不解地左看看宫城良田，右看看灰崎祥吾，要是没记错的话，半小时前他们还水火不容地互呛，某魔王更是在被单方面的殴打。怎么这会儿两人看起来这么和谐？你应我答地都说要饭后杀两盘游戏了。 ……什么情况？ 百思不得其解的小凑嘉禾懒得再去追究这个因果，在确定两人都吃饱了之后就开始收拾起了桌上的餐具，虽然仍忍不住神叨叨地往他们那儿一眼一眼地看过去。 宫城良田在客厅里瞎转悠，这还是小凑直二度结婚后他第一次来小凑家，有了新嫂子的气息就是不一样。但是当他抬头看到柜子上面的相框、发现照片仍是过去的那些时，他在一愣过后还是忍不住轻叹了声，有些东西或许永远都不会随着时间而改变。现在的他也不会去太多地过问当初小凑直的决定，无论那是对是错。 他收回了目光，余光在扫过柜子边的墙角时看到了一颗篮球，眼中的趣味了然—— “说起来，你小子体格不错。” 正打算回房的灰崎祥吾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宫城良田：“哈？” “打篮球吗？” 灰崎祥吾见宫城良田捡起了那颗他并不怎么主动去打的篮球：“……干嘛？” 他把球一抛，熟稔地拿食指接住后转球，见灰崎祥吾看过来后一球扔向了他：“过来！” “……”灰崎祥吾下意识地伸手接球，只是在手掌与球接触的瞬间睁大了眼，这球的力道真不是开玩笑的。他蹙起眉头看向几步之外的宫城良田—— “有没有兴趣做下饭后运动？” 灰崎祥吾上下打量着宫城良田，随后摆出个不屑地表情，虽然可以看出他是个打篮球的老手，但不管是年纪还是体格，他都不认为眼前的男人会是他的对手：“我看还是算了吧。” “诶~这样吗？”感觉到对方是真的完全不把自己当回事，宫城良田这么说了句后便低下了头，他勾起嘴角，然后脚下轻一发力，身形就瞬间在原地消失不见。 灰崎祥吾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做，只觉得一阵风从身边扫荡而过，然后不敢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已然空荡荡的手。 那刚还被灰崎祥吾牢牢抱住的球出现在了他身侧一步之外的宫城良田手里，他微勾起嘴角，挑衅般的向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勾勾手指—— “表叔教你做人。” 第52章 -运动第五十二天。 平心而论，灰崎祥吾被宫城良田吊打这件事，她一点都不感觉到意外，无论是在打架还是篮球上。 她托着下巴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从第一球开始算起，他们已经差不多打了半个小时了，但灰崎祥吾甚至还没从宫城良田手里拿下一球。 “喂，怎么了？大侄子，你的气喘得好像有点急啊。”宫城良田游刃有余地运球，笑得跟十几年前一样意气风发。 “啰嗦！” 灰崎祥吾抹了把下巴上快要滴下的汗，他的防守并不弱，但在眼前这个男人面前就如同虚设，最无法抵挡的就是他那种可怕的速度，就算眼睛可以捕捉到，他也难以在瞬间跟上，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早被他带球超过。 堪称绝佳的速度和敏捷度，加之一流控球技术和判断力。他之前确实小看了这个男人，也终于明白了小凑嘉禾那时不时展露的可怕运动天赋来自哪里。 她的这位表叔，宫城良田……究竟是什么人？！ 灰崎祥吾闭上眼呼出一口气，刚才一局结束后球回到了他的手上。等再睁开眼时眼底多了些许认真，他很清楚再这么下去的话，自己只会被对方玩弄在鼓掌之间。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宫城良田，生怕一个眨眼又错过他的动作，然后放低身体开始左右运球，他的娴熟度非常高，加上身体极佳的协调性，他的球运得很低且速度极快。然后忽然将身体像左边移动，球却向右甩了过去。 宫城良田本能地会被灰崎祥吾这一大幅的动作吸引，从而忽略了这球的真实方向。不出意外地话，灰崎祥吾接下来就会立刻稳住身体，趁他向左侧倒去的时候将右甩的球重新收回自己的控制。 这确实是刚才那轮他拿来耍灰崎祥吾的那招假动作，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就学会了，还直接用来对付自己。 宫城良田弯起嘴角，他这么些年下来当然也遇到过会直接复制自己球技的对手，起初也会因为这样而感到惊骇。但以他现在的程度而言，灰崎祥吾在自己眼里真的就只是个孩子。 不过下一秒，他发现自己差点被这个孩子给骗了过去。 或许是抱着玩乐的心情，宫城良田的身体跟随视线偏向灰崎祥吾侧身跨步的那一刻并没有跟他以为的那样可以迅速调整回来，而是真的呼应惯性向左边倒去。他竭力稳住身形，但是已经比自己预想的慢了两秒，而此时的灰崎祥吾已经趁机带球冲向了篮球架。 啧，被晃了一招呢。 宫城良田咂舌，但脚下的步子却比刚才更快得追了上去，在对方震惊的注目中，再次截球成功，而后脚下生风，一球入框。 “啪——啪——” 那落地后与水泥地碰撞发出的拍击声像是在宣布这场比赛最后的胜利者属于谁。 宫城良田收回投球的手，转身看向弯腰扶着自己膝盖喘息的灰崎祥吾，然后几乎以陈述的语气说道：“我说，你在球场上绝对是会被讨厌的类型吧。” “……”灰崎祥吾没有接话，只是面色不佳地盯着宫城良田。 宫城良田一眼就看出了灰崎祥吾的打球路数，刚才自己还真是有些小看他了，一味地模仿并不是他的得意技，他最拿手的是在复制了他人的技能后与自己的节奏结合加以变化，而后理所应当地使用被自己完全改造后的招数，但被复制的那位很有可能在这之后就被打乱了原有的节奏。要是不及时察觉的话，很有可能就无法再使出原来的球技，或者像刚才对付他一样以犯规以外的方式引诱摔倒——总之，灰崎祥吾的篮球就是完全的掠夺，彻彻底底的恶劣。 虽然听起来非常中二，但以灰崎祥吾这个年纪而言，能练就这种某种意义上确实很有用还唬得住的对手的本事已经很了不起了。哪怕宫城良田本人是完全欣赏不来这种套路，不停感慨现在的年轻人打个篮球还能有那么多花样，他果然还是活在上一个属于他们的时代里。 但不管怎么说，灰崎祥吾输了，这件事依旧没有任何悬念。 “怎么样？大侄子你服不服气？”宫城良田咧嘴笑得开心，手指又开始转悠悠那颗篮球。 “嘁，你赢了又怎么样？”灰崎祥吾不服气地直起了身体，他扭过头不再看宫城良田那灿烂得刺目的笑容，他满脸的戾气也只是因为“输”了这件事本身，“篮球这种东西随便打打不就好了，说白了不就是个社团活动。” “……喂。”宫城良田停了下来，手大力地捏着手中的篮球，看着灰崎祥吾的眼底全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你要是再说这种话，我就把你脑袋拧下来。” 灰崎祥吾并没有为这个眼神震慑，从而改变自己的说法。他不认为自己有错，而且就算他输了也只是因为经验没有眼前的男人丰富，这原本就没有任何可比性。 “嘛，输掉的人也只能像你这样靠嘴巴说说了。”宫城良田在打量了他一番后刻意露出副“你果然不过如此”的欠揍表情，他左右抛着球耸耸肩说道，“打不过就打不过嘛，甩出这种毫不在意的态度也不过是让自己面上好看一点罢了，真是逊爆了。” “你说什么？！”灰崎祥吾瞬间就被点燃了。 就是在故意激他的宫城良田扯出个坏笑，扭头半捂嘴地说道：“啧，恼羞成怒了诶。” 他的拳头捏得咔咔作响：“再来……下球我一定要打爆你。” “喂——你们还没好吗？都十点了哦！” 远处传来了少女的喊声，正要继续的两人同时一顿后看了过去，原来不知不觉间都已经那么晚了。 一阵凉风吹过，小凑嘉禾狠狠打过一个喷嚏，前两天屁股上挨的那一针仍让她心有余悸。她搓了两把手臂后往他们那儿挪了两步，因为刚才距离他们有点远，所以她是完全不知道他们这球怎么打着打着就忽然聊起来了。 运动固然强身健体，可太拼就不好了，这大晚上的也是时候回去洗洗睡了，而且家里还有一堆活等着她做。 “我碗还没刷，衣服也没洗，要不然我先回去咯？” 宫城良田听了小凑嘉禾的这话，忽然冒出了个自以为不错的想法，他嘿嘿笑了两声就转过头对边上那傻杵着的灰崎祥吾说道：“你说我们这么打了半天都没个像样的结果多没意思。” “……”灰崎祥吾听了这话就皱起了眉，背后寒风一吹，他总觉得宫城良田后面没句好话。 宫城良田竖起一根手指头：“帮我宝贝表侄女做家务，直到你从我手上拿到一球。” “……喂，你是在看不起我吗？！” “没有啊，相对的你要是很快就能从我手上拿到这球，那我就包了你家全部的粗活重活。”宫城良田说得一派轻松，朝灰崎祥吾抬起自己的手掌，又侧眼打量着他说道，“除非你是对自己一点信心都没有。” “嘁。”灰崎祥吾冷哼一声，离开时经过他身边，似是不经意地拍过他的手掌，“一言为定。” 远处的小凑嘉禾依旧不知道他们忽然的击掌又是要干嘛，在原地等了好半天他们才一前一后地走了过来，跟虽然薄汗但仍精神满满的宫城良田相比，大汗淋漓的灰崎祥吾显然要沉闷得多，这被吊打的滋味估计不怎么好受。 小凑嘉禾没自讨没趣地去问他们“打得怎么样”这种一目了然的事，只好把话题引到更实际的问题上，比如—— “快回去吧，我都要冻死了。” 灰崎祥吾扫了她一眼，把放在长凳上的外套往她身上一丢：“披上吧。” 小凑嘉禾接过这外套一愣，虽然刚才在等他们的时候就有了无数个冲动想把它往身上套，但都没有真的付诸实践，没想到它的主人竟然会这么友善主动，真是今天借衣服借出感情来了吗？不过他们这刚剧烈运动完的，等下回去的路上一定比她更容易着凉。 可她刚想来个婉拒，手上的外套就被另边的一位蹭得拽走了，还直接往身上一套，转头对外套的主人横眉竖目、呲牙咧嘴—— “我也冷！” 小凑嘉禾无语地看着宫城良田，某种程度上他跟小凑直真是一模一样，大表弟他真该庆幸自己是个男娃娃。 快到家的时候，灰崎祥吾趁着宫城良田不注意凑到了小凑嘉禾边上，似不经意实则好奇地问了句—— “你表叔到底什么来头？” 她眨了眨眼睛，明白这是被吊打后来一探敌情了：“唔，我表叔的话，可是以前打过职篮的选手哦。” “……”灰崎祥吾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不过后来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退役了，但是呢——”小凑嘉禾这么说着，上前一把拍住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听说那个时候，他所效力的俱乐部拿过最好的成绩可是pba季后赛的亚军，哪怕到了现在，他曾经的队友中都有还在国家队活跃的哦。” 灰崎祥吾脸黑了一半：“……你干嘛不早说？” “你又没问，我还以为你或多或少都有听过宫城良田这个名字。” 小凑嘉禾说着露出了自豪的笑容，虽未有幸参与，但她也曾穿着白色的球鞋跟着表叔跑过每一个喧嚣的球场，从口述或是录像中感受那段拼接而成的名为“湘北”的记忆，感受那段虽有遗憾却无后悔的过往—— “电光火石，我表叔一直被人这么称呼着。” 第53章 -运动第五十三天。 小凑嘉禾对宫城良田和灰崎祥吾之间莫名其妙定下的打球约定有点后知后觉。一开始她是在洗碗时发现灰崎祥吾凶神恶煞地杵在自己边上，还一副怎么赶都不走的样子，她实在受不了了就抬起满手洗洁精泡沫的手平移到在冰箱前翻食物的宫城良田去问了个究竟。 当她得知大魔王在赢自家表叔一球前都要过来帮她做家务时，她整个人都不太好。倒不是说震惊于这件事本身，她只是情不自禁想到了之前那可怜的地板和半桶泡烂了的衣服。真是给她一百个胆，她都不会去轻易把这些事再交代给他。 大魔王肯定也心不甘情不愿的，但在表叔时不时踹几脚再提几下他的屁股，只是不老实也得老实。 小凑嘉禾嘉禾叹口气，只能把举着好久的满手泡沫先洗了，然后把自己身上的围裙摘了下来套到大魔王的脖子上，还环过他的腰帮他系背后的带子。他一开始还在强烈拒绝，到后面反而安静了，只听见呼吸的声音从她头顶上方传来。 她有些不适应这样的安静，隔着这么点距离，她都能隐约感觉到他刚运动结束后偏高的体温。这样的感觉有种说不出的古怪，她愣了下才赶紧帮他把带子系好抽身。 此刻的宫城良田刚翻出盒牛奶喝了一口，在看到穿上围裙了的大魔王后全给不客气地喷了，拍着大腿都快笑抽过去了。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不给面子，实在是因为那条围裙太过少女了，本来这小凑嘉禾也是为了负责家务的自己买的，上面还是个胖乎乎软绵绵的小白兔图案。 “好蠢！好蠢！哇哈哈哈哈哈——！！！” 她瞟了眼大魔王那捏着拳头、已经在炸裂边缘的样子，是真心想捂住嘴努力不笑的，只可惜她功力还不够深厚，最后还是“噗”一声跟着表叔一起笑得差点在地上打滚。 灰崎祥吾的青筋都快布满整张脸，最后把那小白兔脱下捏在手里，大声嚎了句：“老子不需要这种东西！” “那如果你衣服弄脏了也请自己洗哦。”小凑嘉禾捂嘴在边上偷笑，她并不介意说些刺激他的风凉话。 灰崎祥吾一张脸憋得通红，估计是被气的，最后又一把将小白兔甩到她手里并说道：“自己洗就自己洗！” 好！有骨气！ 小凑嘉禾表示很欣赏，然后拿着围裙退居二线，那边厢的灰崎祥吾也开始跟碗筷盘子做起了斗争。 “对了，表叔你准备什么时候走？”她话音刚落，转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正掏手机准备偷拍的宫城良田……不得不说，在某些方面，自家表叔还跟个孩子似的幼稚。 他没有被打断，打开相机功能的动作仍旧行云流水，嘴上还回答了她的疑问：“我今天不回去哦。” “啊？” “当然不回去了，要是你能想象大灰狼跟小白兔睡在同一间屋里是什么样个情况，就该理解我的良苦用心。”宫城良田叹了口气后又仰起头，每个字都说得铿锵有力。 “……”小凑嘉禾抽抽嘴角，她低头看了眼自个儿手上的围裙，真不知道谁才小白兔。 “不过说到这个……”宫城良田在随便摁了几下拍摄键后忽然一顿，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糟糕……我忘记跟家里报备了。” 宫城良田露出了副世界末日的表情，让边上的小凑嘉禾都跟着紧张了起来，她当然知道自己表婶要是生气了，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他焦虑地来回走动，拨通了电话后的等待格外漫长，等电话的另一端传来熟悉的女声后，他原本严峻的表情又忽然化作了咧开大嘴的傻笑：“喂，彩子。” “……”小凑嘉禾无奈地摇摇头，对他这瞬息万变的表情早就见怪不怪。 “彩子，这两天我先不回去了……是啊，直哥出国玩去了，我得看着嘉禾……嗯嗯，是这样没错……那怎么行？！不行！我一定要牢牢看住！嘉禾才不会嫌我麻烦！” 小凑嘉禾看自家表叔的架势，估摸着一时半会儿这电话是打不完了，干脆放弃这边走回到灰崎祥吾边上，靠着料理台双手抱胸盯着他，直到把他盯得汗毛都竖了起来—— “……你要干嘛？” “看着你。” “哈？” “我们家盘子可不多，经不起你手滑。” “……” 于是在她的监督下，此次洗碗工程的完成度还是很高的。至于宫城良田那边，他也成功向自家老婆大人表明了立场，成功获取了在小凑直出国的这段特殊时期内暂住在这里的许可。所以他很干脆地卷了条被子往走道上一摊就躺了上去，刚好是在小凑嘉禾和灰崎祥吾的房间之间。在特别豪迈地对两头都说了句晚安后把被子往脸上一盖就呼呼大睡起来。 小凑嘉禾和灰崎祥吾各自站在自己房间门口，默默对视了一眼，后者先一步把门嘭得关上。 她耸耸肩，也跟着关上了门。 第二天早上宫城良田起了个大早，每天都不知道哪儿来的干劲，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一脚蹬翻了正张大嘴睡得正酣的灰崎祥吾，然后拖着要死不活地他说大清早不来个早训真是愧对青春。 小凑嘉禾头发乱糟糟地站在玄关，边刷着牙边对出门的他们挥了挥手：“慢走啊。” 而等他们回来以后，灰崎祥吾就已经不是要死不活了，基本上可以直接判定为死透了，就连早饭都没怎么吃，直直地躺在沙发上，灵魂都要从他那张大的嘴里跑出来了。 “他怎么了？” “年轻人多练练总是好的。”宫城良田胃口大好地嚼着吐司，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对小凑嘉禾说道，“对了，等下我跟你们一起走，我要去便利店买点临时的洗漱工具。” “嗯。”她点点头，然后递牛奶的手随之一愣—— ……啧，她今天早上是不是跟某黄毛还有个一起上学的约定？ 她默不作声地转头瞟一眼宫城良田，继续默不作声地放下杯子起身离开，却在走到拐角处的一瞬间立刻掏出手机发了条简讯出去。她要告诉黄濑凉太想保住命的话，就千万别出现在自己面前。当然，最后发过去的句子不会这么惨痛直白。 “嘉禾你刚才干嘛去了？”宫城良田看向坐回位子上的小凑嘉禾问道。 “没、没什么。” 黄濑凉太很快回复了消息，表示没有关系，下次有机会再一起。 她捏着手机，松了口气。 不过很巧的是这一天的早晨她还是遇到了黄濑凉太……不，准确地说，并不是遇到，而是她恰巧看到了黄濑凉太，和他身边的百濑南朝。她在陪宫城良田买洗漱用品的时候，他们正好也在买早餐，手上拿着新品三角饭团，似乎在纠结要不要尝试。 “……什么嘛。” 小凑嘉禾不满地嘟起嘴，前面刚跟自己说了没有关系，然后下秒就有了接替她的人一起去学校。 ——这种感觉其实很糟糕。 她甩了下包，在他们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前提下，跟买好牙具毛巾的宫城良田打了招呼，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便利店去了学校。 而就在她刚坐到教室座位上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她拿出来一看，竟然就是刚才的某人发来的简讯—— [-今天的早饭是元气饭团哦！(。`w)-] 一小段带了颜文字的话语后还附赠了一张饭团的照片。 ……元气个棒槌！ 小凑嘉禾撇撇嘴，不爽地把手机丢到了一边，托着腮把头扭到一边看起了蓝天白云，做好绝对不要回复他的打算。 绝对…… 绝对…… 绝对不要回！ …… “滋——滋——滋——” 扰人的手机震动声又来了。 赤苇京治瞟了眼自家邻桌，和她那一早上时不时震动一下的手机。他早就注意到了，只要手机震一次，她就会跟着震一次，很多次都要把手机拿过来看，但伸过去的手在抖了三下后都又收了回来，紧接着就会进入一种持续的坐立不安状态，一直持续到下一次手机的震动声传来。 如此反反复复，复复反反。 而现在又是一阵新的手机震动。 小凑嘉禾也开始了新一轮的焦虑，可就在她要伸手之际，面前的手机忽然被人拿走了。 她转头一看：“赤苇？” “不想看的话。”赤苇京治低头摁下了她手机的侧键，然后在放还她手机的同时又侧过头看她，眼底的情绪一如往常的平静，“那就干脆静音。” 小凑嘉禾愣愣地点了点头，对着那眉目清秀的少年只回答了一个字—— “……哦。” 第54章 -运动第五十四天。 艳阳高照，万里无云。正在迈入夏季的气候除了昼夜温差大得吓死人以外，其他都非常完美。 小凑嘉禾叼着根吸管懒洋洋地望向窗外，她一上午都被手机简讯整得心力交瘁，不得不承认赤苇京治果断调了静音的那一下某种程度上还真是救了她一把。而且在她心平静和拿出手机翻开以后，她发现那些快震碎了自己的简讯只有一条是来自某黄毛，其他都是小凑直的旅行同步po、黑尾铁朗的日常问候，还附赠了一张孤爪研磨打哈欠的抓拍，而剩下的全部都是来自三森一夏的轰炸。 “上午给你发了半天的消息问你中午吃什么，结果一个都没回。”三森一夏下巴抵在桌子上直直地盯着小凑嘉禾，她不满地嘟起嘴继续说道，“嘉禾你不是睡死了吧？” “睡死倒好了。”她转头翻起手机上的那堆未读简讯，最后还是停在了那句话上—— [-小嘉禾你怎么不回我啦！∑(っ°Д°;)っ-] ……真是的，她到底在干什么？真是蠢得可怕。 她摁了几下屏幕快速回了消息—— [-抱歉，上课的时候手机关机了。-] 啊，还真是不咸不淡的回复。 她在这么评价完自己后，摁下了待机键，把暗了屏幕的手机塞回了口袋里。 “呐，嘉禾。”三森一夏咬着果汁的吸管，观察了一番小心翼翼地问了句，“你是恋爱了吗？” “噗——！” 她喷出一口水，连着猛咳了好几声，吓得三森一夏手忙脚乱地到处找纸巾，差点拨急救电话了。 “嘉禾你没事吧？！” 她拍着胸脯缓过了劲儿，真是差点被这没头没脑的问题整得呛死：“一夏你能别在我吃东西的时候吓我吗？” “可是嘉禾你刚才失魂落魄的样子真的很像电视剧里那些为爱怅然的少女嘛。” 她嘴角一抽：“……你跟着电视剧都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也不全是跟着电视剧学的，毕竟之前我也有过暗恋的经验嘛。”三森一夏吐了吐舌头，这些日子以来她还是第一次主动提起了关于之前暗恋大魔王的事。 小凑嘉禾一愣：“一夏，你……” “我？”三森一夏指着自己，朝好友眨眨眼睛，“我很好啊” 小凑嘉禾仔细打量着三森一夏，从一开始跟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到现在可以坦率地聊起这件事，她似乎真的已经完全恢复了。 三森一夏不知道小凑嘉禾是在为自己是否安好而担心，相反还嘿嘿地发出古怪的笑声：“不要扯上我，还是聊聊嘉禾你是为谁这么茶不思饭不想啊。” 小凑嘉禾歪了下头，被这么一说，她也开始为自己的这些行径困惑起来。如果非要在这个时候捋一捋思路，她确实对黄濑凉太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之前跟他说话时不时会心脏打起小鼓，而昨天被他抱了下后，她也完全没有一般情况下想要痛揍对方的冲动，反而觉得很高兴。而相反的，她今天在看到黄濑凉太跟他的青梅在一起时，她又非常不高兴，或者说是生气，甚至想戴上拳击手套殴打沙袋。之后更是一边孩子气般的决定不去睬他，一边又想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 所以，她之前的认知并不是错觉，她也不是单纯地被那张俊俏过分的脸蛋晃晕了脑袋。 小凑嘉禾是真的……喜欢黄濑凉太？ 在快要步入或许仍会平淡无奇的人生第十四个年头时，她的少女心终于迎来了春天？这真是太—— “太可怕了。” 三森一夏不解地歪了下头：“啊？” “我为什么会喜欢他？没道理啊。”小凑嘉禾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自己真的是外貌协会？ “嘛嘛，虽然不知道那个他到底是谁。”三森一夏赶紧比了个stop的手势，肉嘟嘟的脸摆出了刻意的严肃表情，“喜欢一个人哪儿需要那么多因为所以的，可能只是因为对方的一个举动、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然后脑袋里就像忽然炸开了烟花一样，从此以后就只会注视着那个人而已。” 三森一夏说着说着忽然陷入了沉默，她伏在桌子上，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去。 小凑嘉禾也没有说话，吸管口已经被自己无意识地咬得扁平。她不是很懂三森一夏的话，但是那种烟花在脑袋里炸开的感觉……她确实能隐约触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那个……打扰你们了。”边上忽然响起的女声打破这微妙的气氛，那是小凑嘉禾平时走得比较近的同班同学。 “啊，奈绪。”小凑嘉禾站了起来，她知道对方过来是要给自己一个答案了，只是她没有来得及问，一张眼熟的纸先堵住了她的嘴。 “抱歉，嘉禾……”她将之前小凑嘉禾给自己的入部申请表还给了对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篮球部的训练强度真的太大了，还要占用休息日，而且像我这样的新手就算加入也只是添乱而已，所以……真的非常抱歉！” 小凑嘉禾接过那张没有任何填写痕迹的申请表，心中一声叹声，但脸上又扬起了笑脸：“嘛嘛，这种事也不好勉强的，奈绪你不用这么道歉啦。” “那就好，希望你可以早点找到合适的人选。我先走了，拜拜。” “嗯，拜拜。” 小凑嘉禾干干地摆摆手，等对方离开了，她那扬起的嘴角终于颓败地掉了下来。篮球部的经理果然不是那么好找，明明是学校的大热门社团……不过也难怪，这种时候还没有参加社团的很大程度上都是没兴趣或是有其他客观原因。而那些目的性太强的女生就算招了进来，到最后也会发现现实与自己所想的背离从而退部。 “……啊啊，真是麻烦死了。”她愁得忍不住抓了两把头发，全中预选赛开启前的这段时间正是最忙的时候，加上她本来就是个半吊子，今川律子走后还真是有些手忙脚乱。 “呐，嘉禾。” “嗯？” 她看向忽然叫了自己的三森一夏，只见她捏着裙角的手越攥越紧，最后像是鼓起了勇气一样抬头对她大声说道—— “……我可以加入篮球部吗？！” 三森一夏是第一次这么大声地说出某个请求，就连之前决心跟某大魔王告白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坚定过。 小凑嘉禾有一瞬的担忧，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好，但她真的想过三森一夏是不是还没有放下过去的事，想要加入篮球部只是要继续她那份可以说是不幸的暗恋。 这个想法被三森一夏看了出来，然后毫不迟疑地否认了。 “想要加入篮球部，只是因为有点羡慕嘉禾了。” ——或许连你自己都没有发现，最近在说起篮球部的时候，那闪闪发亮的样子……所以，我也想试着和你站在一样的高度。 小凑嘉禾得到了这样的答案，她沉默了两秒，很快扬起了笑容：“好啊，不过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等下部活的时候我去问下队长和监督的意思。” “哇！谢谢嘉禾！” “啧，你别说扑就扑啊！” 对于她而言，能跟好友一起参加部活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部活时间，在结束了常规训练和练习赛后，二军开始了自主训练。 小凑嘉禾见手上上没什么工作了，就对不远处准备上场的内海亮挥手喊了声：“内海，我去下一军那边哦，有事的话打我电话。” “收到！” 她离开了二军的体育馆，向另一边的体育馆走去，随着步伐地向前迈动，心情变得有些沉重。 啊……一军那边，某黄毛也在吧？万一碰到了怎么办？正常的说你好？可还是有点不爽是怎么回事？ 小凑嘉禾捂了把胸口，不久前如同推算公式般得到的结果她还没及时消化，有那么一点点不太想看到那张脸。可她还得去找虹村修造跟真田监督聊下招新经理的事，都已经答应三森一夏今天会给她一个结果了。 啧，怎么办？ 于是她在一军体育馆的门口发起了呆，甚至开始想念起背后那棵无数次替她抵挡身影的大树，但由于每次躲那儿都有糟糕的事发生，她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想要移动过去的脚步。 她在门口跃动了两下，扒着大门往里面探头探脑，想要确定下某人是不是真的在里面，要是不在的话她就迅猛地去找虹村大队长解决问题后跑路。 噫，这个时候一军的人也在自主训练。 赤司征十郎跟绿间真太郎他们各分两队在打练习赛，青峰大辉也在其中，而紫原敦正在场下啃美味棒，倒是灰崎祥吾在没有虹村修造盯着的情况下练习投球这点超出了她的想象，更难以置信的是他练得还有点认真，完全不见之前的哈欠连天。 “……难道是表叔激将法成功了？” 小凑嘉禾捏着下巴点了点头，能驯化猛兽的果然只有实力这种东西吗？ 不对……她现在的首要任务不是观察大魔王，而是确定某黄毛的方位。 她狠狠摇了摇头，然后继续往里头张望，不过一圈一圈地看下来完全不见黄濑凉太，难道真的是“天助我也”他压根就不在？ 这么想着的小凑嘉禾松了口气，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感叹自己到底在瞎紧张些什么。别说他不在了，就算他在又怎么样？以她的机敏，自然可以将一切化作平常。所以微笑吧少女，你是最勇…… “小嘉禾，你到底在看什么啦？” ——最勇……敢的。 这个声音……糟糕，心脏又开始疯狂地扑腾起来了。 她僵硬地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那熟悉的笑颜，原来从开始他就一直站在她身后，她却还像个傻瓜一样一遍一遍寻找他的身影。 ——“然后脑袋里就像忽然炸开了烟花一样，从此以后就只会注视着那个人而已。” 啊，这次她确确实实看到了，那个在脑袋里忽然炸开的……烟花的颜色。 …… “嘭——！！” 然后烟花被颗飞射过来的篮球全部打烂，还精准无误地直接嵌进了某黄毛的正脸。 “噫！”小凑嘉禾倒抽口凉气，意外来的太快，吓得她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比较好，“你、你没事吧？！” 天哪，光是看看就觉得这一下超疼的啊。 黄濑凉太抽动着嘴角，那颗篮球从他的脸上啪地落到地上，然后咕噜噜地滚到一边。 至于某个罪魁祸首只是淡定地走了过来弯腰捡球，然后对着黄濑凉太毫无诚意地说道：“不好意思，我手滑。” “喂！祥吾君你是故意瞄准我脸的吧？！”黄濑凉太被点燃了，之前被刻意找茬的那件事他可没忘记，看着灰崎祥吾的俩眼睛都快喷火了。 “哈？！都说手滑了你听不懂吗？！” “你手滑能滑过半个球场吗？！” “我乐意！” “你……！！” 眼看着两个人在推搡间要动手了，可在边上的就小凑嘉禾一个人，真是想劝都劝不住，而且一左一右的都快把她的耳朵吵聋了。 场上的人看见两个向来看不惯对方的家伙又开始吵起来了，有些见怪不怪地准备过去拉人了。可就在这时又一颗篮球“呼”一下朝那边飞射过去，再一次精准无误地砸到了某黄毛的后脑勺，成功打断了两人之间的争吵。 “……！！！” 众人被这又不知道从哪儿飞过来的球吓了一跳，这原本的场面就够混乱了，真不知道谁那么没眼力劲儿再来一发。 然而，当所有人的目光顺着那球的轨迹看回去时，他们一同露出了震惊的表情，有几个张大嘴的家伙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场上，赤司征十郎面色如常地低头淡淡看了眼自己的手，然后对着目瞪口呆的众人特坦然地说道：“不好意思，我也手滑。” “………………” “………………” “………………” 第55章 -运动第五十五天。 对于三森一夏的入部请求，真田监督没有什么意见，只说这事虹村修造拿主意就好。 对于三森一夏的入部请求，虹村修造没有什么意见，只说这事桃井五月拿主意就好。 对于三森一夏的入部请求，桃井五月没有什么意见，只说这事小凑嘉禾拿主意就好。 “……我拿主意？”在兜了一大圈后，小凑嘉禾有点不敢置信地指指自己。 “嗯！”桃井五月肯定地点点头，继续说道，“感觉小嘉的眼光不会有错，而且我也认识小夏，这样的话沟通指导会更方便嘛。” “那我明天部活的时候先让她一起过来跟监督和队长他们打声招呼？” “就这么决定了！”桃井五月露出个灿烂的笑容，然后忽然想起了还有件重要的事正好要拜托小凑嘉禾，于是她又激动地一把握住了对方的手，“啊！小嘉，我还有件事得麻烦你！” 桃井五月说明天下午学生会组织的一场关于社团活动的短会，议题是不久之后就要展开的各类地区性和全国性的赛事，在这期间各社团要注意的事项，包括使用场地、合宿训练之类事宜的执行标准。原本这个会议是由三年级的学姐去参加的，不过因为她们明天有个外校的练习赛要跟过去，而桃井五月又正好有个外校侦查任务。所以只能拜托小凑嘉禾去参加一下，把会议上说的问题记录下，回来及时传达给篮球部的其他人就可以了。 这样一来，除了要带三森一夏来篮球部报道，她明天的任务清单里就又多了一项。 于是在与桃井五月愉快的交谈后，小凑嘉禾就准备撤退了。她离开前朝球场上瞥了眼，刚才莫名其妙的手滑事件似乎已经完全平息，大家都该干嘛干嘛去了，也没有人有勇气去深究球路向来稳当的赤司征十郎到底是怎么个手滑才能刚好击中某人的后脑勺，他本人也不多解释地去跟真田监督聊正事去了。至于灰崎祥吾，他几乎在隔壁发生二次事故的同时就被虹村大队长拧着耳朵拎走了，少不了又是一顿胖揍。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默默掀过了这一页，除了遭受前后两番攻击的黄濑凉太，此刻他正忧伤地扶着墙回血。 她其实还蛮想过去拍把他的肩膀再问声好，奈何她的心情还是没有调试好，他跟百濑南朝在一起的那幕搅和着炸成烟花的脑袋，她决定还是不凑过去让自己更乱了。 只是刚要走的时候，她的手腕被人拉住了。 “小嘉禾。” 黄濑凉太叫了她的名字，那声音就像是在寻求安慰一样，甜得粘牙。 “……”她没有应声也没有回头，真是一点都不想像刚才那样脑袋开花……哦不，是烟花。 “小嘉禾你怎么啦？感觉怪怪的诶。” “……我、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她无法思考，只觉得少年的手掌与自己皮肤的交握之处异常滚烫，以至于脱口而出的就是她的真实想法。 “诶？”黄濑凉太有些状况外，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少女，还是说刚才被球砸到的样子蠢得吓到她了吗？ “总之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我……我就再也不要理你了！” “可是小嘉禾，你不想跟我说话不就已经是不理我了吗？” “我不管！就这样了！再见！” “不要……我不要跟小嘉禾再见！” 小凑嘉禾涨红了脸，可偏偏拿那只握着自己的手一点办法都没有。她转过头，目光却直接绕过了黄濑凉太，面露骇色地对着后方一指：“哇！看球！” 黄濑凉太一吓，赶紧松开手护住了脑袋，结果半天等不到击打降临。他往后一看根本就没有什么球，而身边的少女早就一溜烟地跑了，只能远远看到一个飞奔的背影。他想起了昨天在回家路上的那个拥抱—— “……是吓到她了吗？” 与此同时，内海亮趁着休息空档出门遛个弯买饮料，因为刚完成200次投球，他颤抖的手有些拧不开瓶盖。就在惆怅的时候，他正好看到二军第一猛将小凑嘉禾向这边跑了过来。他当然要及时求个帮助—— “嘿！小凑！快用你有力的臂膀帮我拧个盖子！” 只是那蒙头狂奔的少女连头都没有回，好像根本没听到他说话一样。 内海亮奇怪地挑起半边眉，朝另一个方向看去是站在一军体育馆门口的黄濑凉太，这画面还真是眼熟得要命—— “这又什么情况？……青春剧拍续集了？” 回家的路上小凑嘉禾给三森一夏打了电话，告诉她明天做好去篮球部报道的准备。而等她刚挂了这边的电话，另一边又有了一通电话打入，是小凑直每日的例行问候，依旧是以一声惨烈的“宝贝我好想你”作为开场。 说起来，他们还有两天就要回来了。 于是在一阵“吃得好吗”、“睡得好吗”和“想我了吗”的轰炸中，小凑直的声音切换成了小凑良宫。她大概聊了下这几天的行程，还有看到的趣事，在最后问了句—— “祥吾还好吗？有没有给你添麻烦？” 小凑嘉禾想到了刚才看到的大魔王，那认真练习的样子可不是假的。 她停下脚步，会心一笑：“嗯，他很好。” ——尤其是在宫城良田的实力监督下。 小凑嘉禾有时都弄不清楚宫城良田对灰崎祥吾到底是讨厌还是喜欢，说是讨厌吧，他又总爱揪着他出去打篮球，说是喜欢吧，他又总变着法地跟他过不去。 比如这会儿吃饭，宫城良田总能非常迅速地在灰崎祥吾要落筷子前精准无误地夹走他要夹的那道菜。几次三番下来，灰崎祥吾都脸黑地要摔筷子了，但但他看到宫城良田明显来了兴致的脸后又一脸晦气地把手收了回来。 “表叔，惹他很有意思吗？” “嗯，很有意思。” “……” 小凑嘉禾投降，反正大魔王能被称作大魔王定有什么金钟罩铁布衫，一定不会被玩死……大概。 晚饭过来不宜立刻剧烈运动，此刻的宫城良田和灰崎祥吾坐在客厅里休息，前者在讲些有的没的，后者放空了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小凑嘉禾正在收拾碗筷，说是半小时后又要去开始新一轮的挑战，又或者说是花式吊打。 电视上正播着今日新闻，虽然只是单纯地被当做了背景音乐，直到—— 【速报，前日在岛根县隐岐诸岛附近海域失联的渔船已被救援队搜寻到，12名船员7人确认死亡5人失踪，事故原因初步推测是触礁沉没……】 主播平稳苍白叙述悲报的声音填满了客厅这个小小的空间。 小凑嘉禾的心大声地咯噔了一下，就连在收拾餐盘的手都僵在了半空，诡谲的沉默让空气都变得混沌—— ……海难。 这个几乎是禁忌的词没有任何防备地忽然闯入了这个本该闲散的时间，还真是糟糕透顶，无论是对宫城良田，还是对灰崎祥吾…… 事实上，小凑嘉禾原本还有个年纪再长几岁的表叔，也就是宫城良田的亲哥哥。只是在高二那年的暑假，他跟同伴约好出海钓鱼，却再也没有回来。她曾经也跟着家人去往墓地拜祭，只是听说那里面什么都没有，一切都沉寂于那片大海。 从来没有人跟她好好聊过那位表叔，包括宫城良田。据说那个时候他才小学三年级，哥哥的离世对他的打击非常之大，用了好几年后才慢慢恢复过来。 电视的画面已经切到下一个新闻，小凑嘉禾迟疑了片刻还是回过了头。与她想象的不同，宫城良田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仍是如常地看向电视咔咔嚼着仙贝，在微妙的沉默后又继续刚才的话题—— “所以说嘛，男人就该有担……喂，你干嘛？” 宫城良田看着忽然站起的灰崎祥吾，他沉默地低着头，刘海的阴影遮住了半张脸，辨不清表情，但仍能从忽然压抑的气氛中感觉到他此刻的心情非常糟糕。 灰崎祥吾在低气压的状态下的脸色比平常的更可怕，他没有回答，转身径直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喂，大侄子，说好的饭后运动呢？！” “砰！” 回答他的是灰崎祥吾的一记大力的甩门。 宫城良田脑门上的青筋开始啪啪直跳，握着拳头就要过去：“……我得好好教教这小子什么叫做尊老爱幼。” 但是才走了没几步，他的手被人拖住了。 宫城良田看向忽然跑过来拉住自己的表侄女，有些意料之外：“嘉禾？” “表叔，今天还是算了吧。”小凑嘉禾犹豫了下，对眼前的男人这么说道，“他现在的心情应该不怎么好。” “哈？” 小凑嘉禾思考了片刻，她还是决定向宫城良田说出这件早前从小凑良宫口中得知的事。虽然于他而言，这或许是撕开旧创的残忍—— “……灰崎的亲生父亲在五年前的一场海难中失踪了。” 第56章 -运动第五十六天。 当他发现眼前是一片无垠的大海时，他就知道自己又做梦了——是噩梦，一个从那时起就开始的噩梦，一个或许一辈子都很难醒过来的噩梦。 梦很虚无，却也真实。 而他的梦里永远都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大海，然后那个人的身影就会在远处出现，还是当年离开时的模样。他就站在那里，因为背着光，并不能看清他的表情，但他确实正微笑着对他说了些什么—— “祥吾，我会在你生日前赶回来的，钓条大鱼给你作礼物好不好？” 这么说完之后，他便转身走了，只留下了一个愈行愈远的背影。 不……他不要礼物！ 可当他想要大声喊住他的时候，脚下的沙粒就会忽然变为幽暗的海面，将他瞬间拉进一个看不到底的黑窟窿里，任由海水灌入他的身体，腥咸的味道随之浸透他的每一寸皮肤。太过真实的窒息感将他包围，全身都无法动弹，唯一能感受的只有肺部的灼烧感。 他无法呼吸，也无法呼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 不要走。 不要到那里去…… 不要过去啊—— “……老爹——！！” 当视线被海水模糊的时候，他挣扎着醒了过来，眼前的幽暗潮湿变成了苍白的天花板和自己无意识伸出的双手，刚才还真实得可怕的海浪声变成了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刚才的一切，果然只是个梦。 呼吸平缓了下来，他闭上眼，抬手抵上额头后一愣，原来自己出了这么多汗。 确实……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了。 他怔怔地保持着这个姿势，似乎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静谧的夜晚，薄凉的微风，这些过分的沉寂让他在瞬间有了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 他沉默着，沉默着……许久之后才有意识地拿过枕边的手机，摁亮屏幕的瞬间刺眼的光亮让他忍不住眯起眼睛。 ——00:41。 原来他睡了那么久。 这对于他而言并不是少见的情况，在父亲逝世后的头两年，他总会反复做着同样的噩梦，然后在再从噩梦中惊醒。 那个时候他哥哥灰崎真吾还在家里住着，因为跟他同房，所以总能第一时间安抚住他，然后陪他度过一个又一个无法安然入睡的夜晚。只是后来灰崎真吾考去了一所外地的知名大学，而那时还是灰崎良宫的母亲又因为肩负整个家的经济压力，没有办法全心全意地照顾他。 等到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变成独自一人了。 从最初的无措，到后来的麻木，他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甚至到了最后，他找到了更好的办法，既然怕半夜被噩梦惊醒，那就干脆不要睡着。在外面夜游也好，抱着游戏打个通宵也好，仿佛只要把自己折腾得精疲力尽，他就可以摆脱那片幽闭恐怖的大海。 事实上，他也成功了。 只是在彻底的麻痹后，等着他的只有无尽的空虚。 “……老爹。” 他开口对着天花板轻喊了这一声，可回应他的只有远方呼啸而过的汽笛声。 “…………” 此时此刻，他好像又回到了过去，三年的时间始终没有让他强大起来……哪怕是一点点。 “我可真是个白痴。” 他自嘲地冷笑了一声，看来这后半夜又注定睡不着了。胃有些火烧火燎的难受，他起身坐在床边沉默了会儿后朝门口走去，他决定先去厨房接杯冷水，然后再冲个凉。只有这样做，才能让他彻底从刚才的噩梦里找回点该有的清醒。 可当他握上门把的瞬间，他又忽然愣住了，房门之外好像有点其他动静。 对啊，他差点忘了…… 在打开门的那一刻，远处厨房的橘色灯光照射进了他沉寂的眼底，与手机屏幕那刺目的亮光完全不同，柔和得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他差点忘了，现在家里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 小凑嘉禾在灶前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的背影竟然有那么点好看，明明是那么“平平”无奇的身材，明明是一头睡乱到横七竖八的头发，明明是那么幼稚到可笑的睡衣……可就是有种说不出的好看。 他在这一秒忽然觉得自己的审美已经无药可救了。 似乎是听到了他出门的动静，她的背影一顿，然后转了过来。他看到了她扎起刘海露出的光洁额头，看到了因为惊吓瞪得圆圆的眼睛，看到了生气时会皱起的鼻子……然后看到了她塞满了面条和酱汁的嘴巴。 “………………” 哦，他的审美已经不是无可救药了，而是根本死透了。 “唔唔！！唔唔唔唔唔！！” 小凑嘉禾没有来得及咽下面条，看到灰崎祥吾一激动就含糊不清地说了起来，大意可以翻为—— “灰崎！你睡醒了啊！！” 灰崎祥吾嘴角抽抽，他刚想抬脚往前走一步，忽然发现对面的少女瞪得更圆的眼睛，还不停示意他往下看。他一愣，然后低下头—— “…………” 他发誓，从来没有这么一刻，他是那么想感谢小凑嘉禾。 他的脚下正对着的就是宫城良田的脸，此刻他正张大着嘴呼呼睡得香甜，时不时还抱着枕头傻笑，叫着“彩子”这个名字。 要是刚才自己一脚下去，后果简直难以想象……说得再远大些，小凑嘉禾根本就是救了他的命。 灰崎祥吾松了口气，把下脚的地方挪到了别处，然后小心翼翼地绕过了宫城良田走去了厨房。 “……你大半夜的在干嘛？”他看向小凑嘉禾。 小凑嘉禾也为刚才的事松一口气，可刚要开口又想起嘴里这口面条，估摸着“唔”上半天也不会搭上任何沟通的桥梁，于是迅速地嚼了两下往下一咽后再说道：“弄点东西吃啊，我都快饿死了。” 他意识到自己确实问了个愚蠢的问题，但看着小凑嘉禾的目光也越发不可思议起来。他想到了之前有过交往的女人，无论哪个都不会在这个时间吃东西，更别说是这种高热量的碳水化合物。曾我有子甚至为了夏天去海边穿比基尼，足有三个月每天只吃很少量的一顿。他甚至一度为此感慨这样就能活下来的她简直是奇迹。 而现在这个站在他面前，凌晨一点不睡觉而是大块朵颐的女人……某种程度上，也可以称作另一种奇迹吧。 “你一直没睡？” “睡了，但睡到一半又饿了。” 他一愣，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句话：“……你不怕胖吗？” “怕啊！”她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但下一秒又往嘴里塞了口面条，用更不可动摇的语气说道，“但我饿啊！” “………………” “你饿吗？我也给你整一碗。” “好。” 等回过神的时候，灰崎祥吾发现自己已经坐到了饭桌边上，他都不知道刚才那个“好”是怎么从自己嘴里蹦出来的。不过看着小凑嘉禾又跑到灶前一阵忙碌，他忽然觉得偶尔吃一顿宵夜也不错。 十分钟后，他的面端了上来，而做这碗面的人坐在他对面，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他看了她三秒钟，又看了面条三秒钟，然后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放进嘴里。 平心而论，这面还真说不上好吃，但也说不上难吃……就是面条里放了汤料和酱油的味道。 可在小凑嘉禾这样的注目下，他只能竭力让自己的表情不扭曲起来，然后昧著良心地说上一句：“……很好吃。” 天知道，这个时候要是不顺竿子往下夸她两句，她会不会转身去拎把菜刀出来。 “耶！！”小凑嘉禾立刻高兴地跳了起来，思维方式单纯得跟个小孩没什么两样。 结果这边一跳，惹得那边呼打得正酣的宫城良田翻了个身。 小凑嘉禾见状赶紧消停了下来，就连跟灰崎祥吾说话的声音也压低了：“鉴于你很有欣赏水平，我给你面里加了两颗蛋。” 她说完还比出“两个”的手势，加上压低的声线，那样子就好像在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一样。 灰崎祥吾的嘴角又忍不住一抽，他拿筷子翻了两下面条，里面果然有两颗蛋。什么鉴于他的欣赏水平，根本从一开始就给他放了两颗。 “不用太感谢。”小凑嘉禾嘚瑟地笑了笑，可刚一回头忽然被吓到了，表情一僵就往后狂退几步，恨不能举起菜刀防身，“……卧槽，灰崎祥吾你笑得这么温柔干嘛？好恶心！” “我哪儿恶心了！不对……我哪儿温柔了？！”灰崎祥吾的声音一激动，提高了不少。 宫城良田再一次大动静翻了身，这次还外加个不爽的蹙眉。 “……嘁。”灰崎祥吾憋起来的气瞬间放光，最后只能愤愤地往嘴里塞一大口嚼啊嚼。 “你慢点吃嘛。”小凑嘉禾好心地提醒一句，真怕那么大一口把他噎死，但转眼又发出嘿嘿的笑声，“我知道我做的好吃。” “……”灰崎祥吾停下了咀嚼的动作，要说他是被噎死的，也只能是被她那异常良好的自我感觉给吓的。 她懒懒地打个哈欠后站了起来：“太晚了，我先去睡了，记得洗碗。” “哈？为什么我洗？”灰崎祥吾可还没忘记前天晚上洗了一宿碗的不快经历。 “别忘了你可是跟我表叔打过赌帮我做家务的。”小凑嘉禾举起一根手指，转悠着说得理所当然，“而且，我负责做，你负责洗，这样才叫公平。” “………………” “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晚安！”小凑嘉禾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在最后又似不经意地加了句，“明早记得起来跟表叔早训哦！” “………………”灰崎祥吾看着手里的面，呼出了口气的同时低声喃喃道，“早训……吗？” 就在吸面条的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躺在走道中间的宫城良田忽然睁开了一只眼睛。他往餐厅那边看了眼正不知道怀着什么心思的灰崎祥吾，一碗面吃得都快把脸伸进碗里了。他撇撇嘴，又朝小凑嘉禾的房间看去，从还没有完全掩上的门那儿可以看见她书桌上的从未灭掉的台灯，还有静音状态下放的篮球比赛视频，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有睡过。 “啧，两个都是白痴，真受不了。” 他这么轻声说了句后便把被子往脑袋上一蒙，总算可以踏实睡觉了。 ……不过这么说起来，他好像也好不到哪儿去？ 第57章 -运动第五十七天。 一切如常。 昨天的插曲就好像没发生过一样，这天的早晨依旧从宫城良田拽着灰崎祥吾的耳朵把他拎出去开始。 她所担心的事也没有发生。 其实早在小凑良宫在告诉她灰崎祥吾这段绝对不能碰触的过往时，她最先想到的就是他们刚搬过来时，他对自己的恶语相加，对新家庭的绝对排斥。因为在他心里，没有任何人能够代替自己的父亲。 她是可以理解这种心情的，因为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明明告诉了自己无数遍母亲已经不可能再回来了，那些年的约定或许也只是哄哄她的，但还是会有那么一点点的期待，希望母亲的身影能在某一天忽然出现在了家门口，说一声“嘉禾，你长大了”。 但一切都是空想。 “以前的祥吾并不是这样的。” 小凑良宫的一句话交代了灰崎祥吾是一个失足少年的事实。 她也是从那天开始，决定尽最大的可能去理解甚至包容大魔王。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大魔王也并没有她原本以为的那么糟糕，完全是可以抢救的对象。 “哈哈哈哈我果然自带圣母属性啊！”小凑嘉禾忽然站了起来，双手叉腰爆出可怕的笑声，可等看清眼前的画面后，她的笑声越来越弱，最后干干地呵了一声，立刻生出了一头撞死的冲动。 全班在诡异的寂静后哄堂大笑，并配合班导暴怒的声音直达天际—— “小凑！！给我出去罚站！！！” “非、非常抱歉！！” 小凑嘉禾尴尬地鞠躬道歉，然后拖着沉重的步子朝门口走去。 其实她也不是故意想打瞌睡，只是昨天因为担心大魔王，很晚都没有睡。而之后等确认他没事后，她反而有事了，大晚上的吃太饱加之早过了想睡的点，弄得她到最后快凌晨四点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然后又在六点半的时候被宫城良田叫灰崎祥吾起床的动静弄醒。 天知道，她有多困，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小凑嘉禾原以为班导的怒火能在她罚站之后得到平息，然而她错了。由于她最近的表现尤其糟糕，不是迟到就是打瞌睡，小测的成绩也永远在中不溜的尴尬位置上□□着。 于是，她在放学后被请去教职工办公室喝茶了。 ……何等的悲伤。 小凑嘉禾还有替桃井五月去开社团经理大会的任务在身，她本来是想用这件事去跟班导聊下能不能改天再喝茶，但一想到之前他暴怒的样子，加之社团活动再怎么也比不上学业重要。照班导的脾性，说不定本来是半小时的喝茶时间要被升华为另一个层次的探讨人生。 她在进办公室前看到了在走廊另一端的探头探脑的三森一夏。按照原计划，她在开会前还有时间把她带去体育馆报个道，现在也只能让她自行前往了。 于是在班导将近一小时的狂轰乱炸后，小凑嘉禾面露悔恨，紧握拳头，表现得恨不能让人生重来一次，并发誓自己绝不会再在把光阴浪费在打瞌睡这种事上。 班导动容了，她也解放了。 但她还是没有及时赶上原定的会议，差不多晚到了十分钟。她在后门张望了会儿，教室里面已经没什么位置了。她是不是得去前面打个招呼再进去？ 就在这个时候，离后门不远的位置那儿忽然传来了几声轻声的呼喊—— “喂，小凑同学……这边，这边啦！” 是百濑南朝在跟小凑嘉禾打招呼，她身边刚好有个空位可以坐。 小凑嘉禾一愣，她忽然想起了百濑南朝是水泳部的经理，在这个会议上出现也是理所当然的。脑内一闪而过的是那天早上她跟黄濑凉太在一起的画面，她狠狠地甩了下脑袋，然后在快速地判断现下的情况后，悄声地弯腰走到了百濑南朝边上的位置坐下。 “谢谢。” “不用客气啦。” 在简单客气地寒暄后，小凑嘉禾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正在主持会议的男生身上，不过因为漏了前面的一小段，她有些不知道现在的议题进行到了那儿。而百濑南朝看出了这点，便笑着把自己的记事本拿到了邻桌的桌上，上面记录了刚才所讲的所有事项。 小凑嘉禾看着面前的记事本又是一愣，那些好看的字体和可爱的记号还真是跟自己简单粗暴到有时连自己都看不懂的记事风格完全不一样。 啊，这果然就是差距。 她单方面地生出了颓败的无力感。 会议差不多持续了半小时，之后有自由讨论和提问的时间。 等到整个教室都热闹起来了之后，小凑嘉禾反而有些没来由地紧张，因为百濑南朝一定会跟自己说话。讲真，她当然不会不喜欢百濑南朝，甚至想跟这么好性格的女生做朋友。但前提一旦扯到了黄濑凉太，她就有种说不出的不舒服，都快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有病了。 如果这个时候，她把自己的症状告诉三森一夏，甚至是黑尾铁朗，她都能很快得到为什么会有这种症状的原因—— “你这叫吃醋。” 只是现在没人会为小凑嘉禾解答疑惑，不过这一纠结的，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要拜托百濑南朝。 “那个……百濑同学。” “嗯？”百濑南朝扬起嘴角，笑容满面地看向边上的小凑嘉禾。 “你们之后还会跟鲸津有练习赛吗？” “诶？”百濑南朝有些意外她会问这个问题，眨了眨眼后才又接话道，“有是有啦，不过小凑同学为什么要这么问？” “因为上礼拜我们两个部门合用游泳馆的时候，我发生了点小小的意外，鲸津有个男生把自己的运动服借给我了，之后都没有机会还。” 小凑嘉禾说的自然是山崎宗介的那件衣服，那晚他去找车后就没有再回来。她不认为他是这么不守信的人，只能以为他是另外发生了什么状况。而且不管怎么说，这运动服她还是得想办法还给别人。 “所以想问下最近跟鲸津有没有练习赛，让我有机会去还衣服。或者你这边有没有鲸津的联系方式。” 百濑南朝露出个“原来如此”的表情，她大咧咧地摆摆手说道：“不用那么麻烦啦，你把要还的衣服给我好了，虽然约鲸津这种豪强学校蛮有难度的，不过平时练习的话还是经常能碰到的，毕竟游泳馆也就那几家。” 这样也确实比她贸贸然跑去找人更方便，之后有机会再去当面跟山崎宗介道谢好了。 于是在约好明天把运动服带给百濑南朝后，她们之间又安静了下来，没有话题可聊的尴尬又随着百濑南朝忽然的一句话打破—— “呐，小凑同学，你跟凉太很熟对吧？” 小凑嘉禾差点一口唾沫卡死在喉咙：“有、有吗？！” “因为最近凉太他啊，时不时就会跟我聊起你嘛。” “……聊我？”她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嗯”百濑南朝用力地点点头，继而说道，“你大概也知道了，我跟凉太在出生前就已经是邻居了，也因为这个原因，选择的学校也一样。” “……”小凑嘉禾嘴角抽抽，完全不知道百濑南朝忽然聊这个是想表达什么，炫耀自己跟黄濑凉太的关系好吗？ 百濑南朝说到这里颓败地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把自己的额头：“怎么说呢……其实也稍微觉得有点烦啊。” “……烦？”小凑嘉禾捏着下巴，满脑子自动跑出来的都是他黏着其他人的画面，尤其是青峰大辉和黑子哲也，她不自觉认真地点了点头，“嗯，确实挺烦的。” 百濑南朝看到她这种反应，开始有些愤愤然地控诉了：“是吧！有他这种容易招花引蝶的幼驯染其实超麻烦的！” “……嗯。”小凑嘉禾再次认真地点了点头，有几次她去黑尾铁朗和孤爪研磨的学校看他们练习的时候，可没少被他们同校的女生拿眼刀扫过。 “又是被人拜托送情书，又是莫名被拉一身的仇恨。”百濑南朝叹了口气，说起来自己能平安活到现在也不容易，“明明我跟黄濑凉太没有任何关系，今后也没有跟这么麻烦的家伙在一起的打算。” 似乎所有的铺垫都是为了这句话，百濑南朝朝小凑嘉禾眨了眨眼：“虽然说这种话有点突然，不过你真的完全没有必要因为我，对凉太他有什么误解。” 一针见血，小凑嘉禾是真的吓到了。 直到会议结束，她仍在消化百濑南朝的话，倒是对方坦率地说了出来。 百濑南朝收拾完东西和小凑嘉禾一起离开了教室，她好笑地看着仍震惊脸的少女说道：“我对这种事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敏感度的。” “诶？” “嗯。”百濑南朝点了点头，扬起嘴角的样子很好看，“其实昨天他可失落了，一晚上都在嗡嗡嗡地在我耳边念自己好像吓着一个女生了，惹得她现在对自己是唯恐避之不及。” “……”小凑嘉禾想到了昨天自己的那个样子，确实好像有点躲过头了。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怎么吓着那个女生了，不过认识他这么久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 百濑南朝真心实意地跟小凑嘉禾说了这些话，她当然不会告诉对方，其实那天她看到了，黄濑凉太情不自禁抱了她的那一幕，也看到了，在便利店跟他们巧遇后默然离开的小凑嘉禾。她又不是白痴，当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幼驯染遇到了喜欢女生，而自己则在无意识间成为了两人之间最大的阻碍。 她的余光透过走道的玻璃看到了校舍下的某个身影，一愣过后对身边发愣的少女露出浅笑：“所以说，你是不是需要去找下某个自责的笨蛋，我怕他再这么下去都要愁得掉头发了。” “……” 小凑嘉禾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那个笨蛋，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校舍，不过看方向是准备要去体育馆了。 一瞬间，她的情感变得非常复杂，但身体永远比大脑更快地做出反应。 “不好意思，百濑同学！我还有些事！先走了！”她这么说着，立刻转身朝楼下飞奔而去。 “嗯，拜拜……”百濑南朝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那速度还真是让她有些吃惊，继而露出羡慕的眼神，“加油吧。” 她站在原地挥了挥手，直到什么都看不见了才转身离开。 “黄濑！” 用了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速度跑下了楼，她气喘吁吁地大声喊住了走在前面的少年，额头上都覆上了一层薄汗。 黄濑凉太听到呼唤后脚步一顿，然后回过身看到了她：“……小嘉禾？” 四目相对间，她有些口干舌燥。或许是鼓起了一生的勇气，她仅迟疑了一秒，便闭上眼睛冲了上去，张开双臂用力抱住了他。 “……！！” 但停留的时间比她迟疑的那一秒更短。 她松开手往后狂退两步，抬头看到了黄濑凉太完全傻掉了的表情，然后大声地说出了自己刚才的这个举动是想要表达什么：“不要方！这样我们就扯平了！” 所以不用再担心是不是吓着她什么的了。 可这么说完后，她却根本没再敢多停留，一颗热腾腾的脑袋已经辨不清方位了，但也本能地知道这个时候就该转身就跑，生怕再多呆一会儿就要昏过去了。可没想在几步后，她被一把握住了手腕，而黄濑凉太的回应紧跟着从身后传来—— “第三次了。” “……” “忽然就在我面前跑掉。” ——不过这次，我终于抓到你了。 她停下了脚步，而少年透着笑意的声音配合适宜的微风扫过了耳畔，听起来温柔得一塌糊涂—— “部活结束后一起回家吧？” 内海亮无聊地托个腮，他看着不远处快要定格了似的画面懒懒地打个哈欠，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路过看到这种事的都是自己。 “什么嘛……青春剧终于要结局了？” 第58章 -运动第五十八天。 此时此刻，二军体育馆内不知怎么的洋溢着股特清新祥和的气氛，阵阵暖风把正在自主训练的众人吹得有点不太适应。 而很快的，他们找到了这暖风的源头——他们那位正在哼着小曲、笑得眼睛都快眯成条缝的经理，此刻正自带粉色飘花地拖着地板。 “喂，小凑什么情况？拖地有这么开心吗？”三年级的学长先开口问了这所有人其实都有在意的事儿。 大家纷纷接了话茬，开始探讨起与往日格外不同的小凑嘉禾—— “不知道啊，我看小凑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中彩票了吗？” “真的假的？那必须让她请吃冰棍啊！” “你死开点儿，满脑子都是吃吃喝喝的。” “那小凑到底是怎么了？……我去，地板都被她拖得跟打蜡似的了。” 内海亮竖起了大耳朵，双手环在胸前，以一副高人姿态平移到了正凑成堆的队友们边上：“哼哼哼，你们想知道吗？” “对哦，差点都忘了你这个包打听了。” “你知道小凑是怎么回事？” 内海亮拔高了声音：“我当然知道！” 但这话之后有哼哼唧唧地开始发出诡异的笑声，惹得其他几个都在等后一句话的男生都颇为不满。 “你要是再不说，等下就把你昨天训练溜出去半小时的事告诉给队长和监督！” 内海亮咂舌一声，拿手指点点面前这几个为了八卦连队友情谊都不顾的家伙，露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好吧，既然如此，我就告诉你们好了。其实小凑她……她……她……” “哇擦，内海你能别卖关子吗？！”三年级的学长一拳头就敲上了内海亮的脑袋。 “哇！”内海亮摸把自己挨了揍的脑勺，呲牙咧嘴地说道，“好啦好啦，我说。小凑她应该是恋爱了。” “……” “……” “……” 万籁俱寂。 “……你们什么反应？”内海亮嘴角一抽。 而随后所有人都沸腾了，开始纷纷讨论起究竟是哪位勇士能吃得下小凑嘉禾这种基本可以拿来当兄弟的威猛型少女，他们一定要去为那哥们儿加油助威。 这话要是让小凑嘉禾听到了，绝对会把手上的拖把往他们嘴里杵。 不过找到了理由后，他们的好奇心终于得到了满足：“原来这就是今天祥和之风吹满地的原因。” “当然！”内海亮大力地一把拍上墙壁，宛如一位恋爱大师，“爱！是能化作春风的！” “内海你知道小凑对象是谁吗？” “我当然知……不知道！！”内海亮话锋一转，他可不想事后被小凑嘉禾塞进马桶里，八卦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切！”众人超同步地把手一挥。 这时候，二军的体育馆外跑来个一军的哥们儿，他朝里面喊了声：“喂，小凑，他们开完会了，你可以去找真田监督了哦！” 小凑嘉禾耳朵蹭得竖了起来，对方话音还没落，她就脚下生风地跐溜跑了出去，只是路过方才那几个聚众三八的二军成员时又跐溜跑了回来。 她把手中的拖把往内海亮怀里一塞：“内海！帮我收着！” 然后就一溜烟跑没影了。 内海亮看着手里的拖把摇摇头，恋爱中的少女果然是潜能无限的，就她刚才那身手，要让田径队的看到还不直接过来抢人了。 怀着这样的感慨，内海亮把额前的刘海一撩，拿着拖把还愣是摆出副超然的姿态，决定留下个谜团交给茫然不知的众人。 直到两分钟后，开完会的杉本监督回来了，他暴怒的声音响彻了整个体育馆，震得内海亮赶紧拎着个拖把玩失踪—— “喂！是谁脑子坏掉了在这个季节开暖气了啊？！” 小凑嘉禾这么兴高采烈地借着有工作要去找监督的由头飞奔去一军体育馆，当然还是有私心的。 嗯，她的脑袋里满满都是某人的脸。 就算约好了等下一起回家，但能看现在多看一眼也是好的。 只是等她走进一军的体育馆，迎面而来的竟是正惊恐状飙泪的三森一夏，对方在看见自己后更是激动不已，上来就直接把她摁倒在地上了。 “一、一夏？！” 小凑嘉禾有点懵，半小时之前还跟她通过话。因为她开会晚来的原因，三森一夏已经在报到完后跟来一军帮忙的、负责三军的一年级学妹先了解下经理的工作，所以就先呆在这边的体育馆。 怎么才这么会儿工夫就变成这样了？ “嘉禾！救我！” “哈？” “我惹到大魔王了！”三森一夏双眼含泪，肉嘟嘟的脸蛋都纠在一块儿了，“他说他要捏爆我！” “什么？！大魔王！！” 小凑嘉禾一听这名号就打鸡血了，下意识就把这事儿按在了灰崎祥吾的脑袋上。她可还记得他当年是咋伤害了一把三森一夏，这会儿见到她入部还真有可能管不住他那张就不爱说好话的嘴。 “别怕！我去帮你出头！”小凑嘉禾捞起袖管，环视了一周后就看到个杵在角落打哈欠的灰崎祥吾，立刻就杀了过去。 三森一夏躲在她后面转起了蚊香眼，等到她看清自己好友杀过去的方向好像跟自己以为的完全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嘉、嘉禾！” “大魔王！！”化身正义使者的小凑嘉禾凛然地站在了灰崎祥吾面前，甚至直接喊上了自己os的时候对他的称呼。 刚被虹村修造操练完的灰崎祥吾看着莫名其妙从自己面前蹦出来的小凑嘉禾挑起半边眉，完全不知道她又抽了哪门子的筋：“……哈？” “你又对我家一夏做了什么？！”小凑嘉禾摆出了护犊子的姿态，必要时她决定跟大魔王决一死战。 “……”灰崎祥吾眉挑得更高了，一夏有是谁啊，完全不记得这个名字。 看到灰崎祥吾无动于衷的样子，小凑嘉禾更加愤愤然了：“你竟然还要捏爆她！” “我干嘛要捏爆个不认识的人啊。”灰崎祥吾抚了把脖子，刚出了一身汗都没有来得及擦，这会儿可真没好心情跟炸毛的小凑嘉禾扯些有的没的。 刚跟过来的三森一夏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对啊，她差点忘了……灰崎祥吾根本不认识自己。 她脸色变得煞白，手不觉攥起了衣角，然后在小凑嘉禾又要说什么的时候从身后抱住了她，连忙解释道：“嘉禾！误会啦！” 小凑嘉禾一愣，原本想好的慷慨陈词都卡在了喉咙，转头看向三森一夏：“……诶？” “那个……要捏爆我的大魔王不是灰崎君啦。” “……”小凑嘉禾沉默了，她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除了灰崎祥吾，还能有谁担得上大魔王的威名。 然后下一秒，她找到了答案—— “终于找到你了……”紫原敦的出现自带巨大阴影，简直堪比哥斯拉，加上压低的声线，顿时犹如加了魔王降临的特效。 “噫！”三森一夏抱头抖了下。 小凑嘉禾傻眼，她还真没看到这个模式的紫原敦，但也下意识地把三森一夏护在身后：“卧槽……紫原你干嘛？进化啦？” “不可原谅……绝对不可原谅……”紫原敦压根没有睬小凑嘉禾，他满眼都是那个肉嘟嘟的小个子女生，紧接着说道，“……踩碎了我最后一根美味棒的人。” “………………”小凑嘉禾嘴角一抽，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 “嘉禾！救命！大魔王！”三森一夏“哇”一下就要哭出来了。 虽然早知道紫原敦喜欢吃零食，但现在亲眼看到他为了根美味棒扬言要捏爆个妹子，她还是非常震惊的，原来紫原敦是这么一个注孤生的设定。 不过这种类型，其实也很好化解。 “呐，紫原，你要不要吃糖？”小凑嘉禾从口袋里掏出了颗牛奶糖，其实也只是顺手带在身边的，没想到这会儿还能派上用处。 “啊……我要吃。” 紫原敦的熊熊火焰在把牛奶糖塞进嘴里的瞬间就熄灭了，目测在吃完前不会再燃烧。 小凑嘉禾趁着这会儿工夫，赶紧拉过了三森一夏了解下这到底是怎么了。 而真相其实很简单，就是三森一夏在帮忙的时候没看清路，正好撞上了趁着监督不在，专心致志啃零食的紫原敦。其实刚这么一撞倒也还好，就是紫原敦手里捏着的美味棒掉到了地上。按照他对零食的痴迷程度，绝对是没有超过三秒就拿起来继续往嘴里塞。可没想刚来的三森一夏被眼前如巨人般的紫原敦吓了一跳，一慌张就好死不死地啪叽一下踩碎了那根还来不及捡起的美味棒。 “再然后就是你看到的样子了。”三森一夏不安地搓着指腹，对好友说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小凑嘉禾整明白了这件事的始末，虽然紫原敦来势凶猛，但这种思想简单的类型其实是最好对付的。 对，世界上没有钱不能解决的！ “紫原，一夏她不是故意的，反正也快吃完了，你要不要再去买一点？”小凑嘉禾祭出自己的钱包，然后又悄悄地补上一句，“等下我帮你绊住真田监督，绝对神不知鬼不觉。” 吃了颗糖已经心情缓解的紫原敦撇了撇嘴后又懒洋洋地又补上一句：“还有小赤那边……” “没问题！我会用生命帮你打掩护的！” “既然呕吐妹都这么说了，那就算了~”紫原敦接受了这个提议，转身要走的时候又一把揪住了刚松了口气的三森一夏，“啊，肉脸蛋过来帮我提零食，万一被小赤发现的话，就说是你买的。” “噫！”三森一夏汗毛又竖起来了，她紧张地看向友人。 小凑嘉禾知道这个时候的紫原敦已经没什么杀伤力了，就给三森一夏使了个眼色，让她安心。 三森一夏犹豫了下，想着本来就是自己先不对的，最后也就颤悠悠地跟着紫原敦走了。 见这件事告一段落，小凑嘉禾也呼出口气，可刚要脚底抹油就被人拽住了领口，让她四肢挥舞却没能迈出一步，灰崎祥吾口气恶劣的声响随之出现—— “你现在是不是可以跟我聊下那个‘大魔王’是什么意思了吧？” 理亏的小凑嘉禾尴尬地转悠了下眼珠子，声音也跟着弱了下来，但忍不服气地说道：“……还不是因为你之前的丰功伟绩。” “哦？”他一个尾音上扬。 “……好啦。”小凑嘉禾掰直了身体，转头跟灰崎祥吾说道，“这次是我误会你了，我道歉。” “这还差不多。”灰崎祥吾满意地看着跟自己服软的小凑嘉禾，连嘴角都跟着弯了起来，“不过你以为一句道歉就能解决吗？” “……那你想干嘛？”小凑嘉禾白了眼貌似要开始瞪鼻子上眼的大魔王。 “啊，肚子饿了。”灰崎祥吾耸耸肩膀，扯起嘴角就要伸过手臂搭住少女的肩膀，“要不然等下部活结束后请我吃点东西？我妈给你留的生活费还剩不少吧。” “……你要是敢把汗蹭过来我就杀了你！”小凑嘉禾赶紧绕开大魔王那只要伸过来的手臂，她往后退了步又说道，“而且……我部活结束后还有点事，没法请你吃东西。” “事？什么事？”灰崎祥吾蹙起眉头。 “那个……”小凑嘉禾迟疑了下，已经约好跟黄濑凉太一起回去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其他，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扯这个谎，“我、我跟一夏有约了，下次有机会再请你吃东西吧！” 灰崎祥吾终于把“一夏”这个名字跟刚才的女生对上了号，但他依旧没有在记忆里搜寻到这张脸，只当是新来的经理跟小凑嘉禾是认识的。 “那算了。”他无所谓地回了句。 “总之我会尽快回家的。你晚上回去也跟表叔提醒下，我爸你妈今晚就回来了。” “知道了，啰嗦。” “这不是怕你忘记嘛！” “诶，我这么好的记性……” “好个毛线……卧槽！你要死啊！都叫你别把满是汗的手伸过来了！” “哈哈哈——！” “回防！回防！” “青峰！” 与此同时，正在场上打练习赛的黄濑凉太恰好看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馆内一角的小凑嘉禾……和正跟她说话的灰崎祥吾。 他原以为这两个人凑到一起就是场小规模战争。不过现在看起来，两人之间的关系好像比他以为的要好上很多。 ……在他完全没有注意到的时候。 “喂！黄濑！不要发呆啊！” “啊，抱歉抱歉。” 他在一眼过后收回了目光，只是心头的疑惑仍没有消除。 第59章 -运动第五十九天。 “小嘉禾跟祥吾君的关系很好吗？” 黄濑凉太在回家的路上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小凑嘉禾才给三森一夏发完安慰的短信，让她千万不要方，结果下一秒她自己先方了，抓着手机的手都差点掉下来跟地面亲密接触。 “黄、黄濑同学你何出此言？！” “因为刚才有看到你跟他好像聊得挺开心的样子。”黄濑凉太看着脸色都忽然变青的少女，难道自己的问题那么有冲击力吗？ 小凑嘉禾消化不良，她还以为是自己跟灰崎祥吾的关系暴露了。不过关系好是什么鬼，她私以为跟大魔王在学校还是保持着挺优雅的距离的，不过没之前那么剑拔弩张就是了。 “错觉啦错觉。”她摆了摆手，至少黄濑凉太说的刚才一定是他没看到前半段，“是一夏啦，她今天刚来篮球部报道，还以为她又被灰崎欺负了，结果是个误会。” “对哦，今天你朋友过来报道，跟紫原一起差点把篮球部掀翻了，你都没看见虹村队长的脸都绿了！”黄濑凉太一想到那个画面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今天他知道三森一夏是新来的经理时还蛮惊讶的，毕竟他也知道之前情书事件的真相。 “嘛，一夏她确实有点天然过头了。”有时候根本就是缺心眼，她都能想象虹村修造看到一个追一个跑之后憋得铁青的脸。 黄濑凉太笑出了声：“很可爱啊。” “那有我可爱吗？”小凑嘉禾不过脑地脱口而出，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简直羞愤地想一头撞墙，“……快、快失忆，你什么都没有听到！” 黄濑凉太一愣，笑得更开心了，他走到她面前弯腰一拍她的脑袋揉了两下：“小嘉禾超超超可爱哒！” 卧槽！这么好看的脸忽然一个拉近也太犯规了！ 小凑嘉禾赶紧闭上眼在心中默念了两声阿弥陀佛—— 稳住！稳住！ 黄濑凉太自觉这个举动好像有点亲昵过了，便放下手挠了挠自己的脸，将话题一转：“对了！小嘉禾，你有听说下下周学校安排二年级合宿的事吗？” “诶？！”小凑嘉禾一听有得玩，立刻把阿弥陀佛丢到脑后了，“完全没有听说。” “是我们班上的增田去办公室交作业的时候刚好听到的哦，应该明天就会正式发通知了！” “哇哇哇去哪里？！” “肯定是哪里的自然之家吧。” 在岔路口跟黄濑凉太道了别，小凑嘉禾一路都高兴地哼着小调，直到回到家看到某人。 客厅内，灰崎祥吾正非常惬意地把脚搁在茶几上，对面的电视机开着，他却完全没有在看，而是一边打哈欠，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手上的电玩类杂志。 在听到门口的动静后，他还懒懒地抬个眼皮：“哟。” 小凑嘉禾嘴角一抽，真是看到灰崎祥吾就忍不住管头管脚：“你能不那么潇洒地坐着吗？还有这电视不看就别开着啊，多浪费电。” 灰崎祥吾掏掏耳朵，但姿势完全没有要变得意思：“没看，但我有在听。” 小凑嘉禾撇撇嘴，真是无言以对。她放下包，环视了眼屋子，却不见宫城良田的身影：“表叔呢？” 他朝洗手间的方向抬抬下巴：“在战斗。” “好吧。”小凑嘉禾扭了扭手臂，准备先去把晚饭做了，“我爸刚发了消息说已经落地了，差不多还有一个小时他们就到家了。” 灰崎祥吾不走心地“嗯”了一声，然后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他挠着头发起身去倒杯水。恰好这个时候小凑嘉禾的手机响了，他睨了一眼，正好看到她在查阅简讯时露出无比灿烂的笑脸，真是不知道手机上是有什么东西能把她逗得那么开心。 但在潜意识中，他认为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喂，你能收起那蠢兮兮的表情吗？” 小凑嘉禾朝他拧起鼻子：“我哪儿蠢了？！” “哪儿都蠢。” 就在小凑嘉禾决定要跟灰崎祥吾好好谈一谈这个“蠢”字从何而来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如狂风暴雨般的声音，然后穿着花衬衫花裤衩的小凑直就神一般地忽然登场了—— “宝贝！！我回来了——！！！！” “爸、爸爸？！” 小凑嘉禾震惊了，自家老爹不是说才下飞机吗？这坐火箭也没这么快到家的啊！还有这花里胡哨的打扮又是怎么回事？！他又不是去的夏威夷！ “哼哼哼！吓到了吧！我就是为了给你惊喜！刻意晚报了回程的航班时间！”被晒得跟块炭似的小凑直伸手一指自家闺女，一副我果然无比机智的模样，“要不要过来给你亲爱的父亲一个爱的抱抱！” “……！！”小凑嘉禾看着小凑直的膀子怂了一下，每回他爱的抱抱都有种要让自己窒息的感觉，尤其是用那鼓鼓当当、非常可怕的肌肉。 所幸这个时候，某人又忽然以龙卷风过境的姿态从屋内杀了出来—— “直哥！！！” “啊啊啊！！阿良！！！” 啊，两个豪放的男人抱在一起转圈圈的画面……真是美得不忍直视。 “阿勒，这不是把我一个人丢在楼下的某位小凑先生吗？”小凑良宫的声音出现在了门口，成功让正在转圈的某小凑先生一僵，意识到自己刚才太过激动，一不留神把老婆大人落在了后头—— “良、良宫，我这就去搬行李！” “不用了，我已经自己搬上来了。”小凑良宫笑得特别温柔，温柔到边上的灰崎祥吾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哦！你就是嫂子吧！”宫城良田蹭得跑到小凑良宫面前，无意识中帮小凑直解了围，“我是直哥的表弟！初次见面！” “啊，我有听说呢，这几天也麻烦你照顾我们家嘉禾跟祥吾了。” 小凑直见他们的话题扯远了，刚才那张也已经掀了过去，赶紧抚着胸口松了口气，转身把行李扛了进来。不得不说，小凑良宫每次露出那种笑容都让他感觉世界末日到了，比直接生气骂人还要吓人。 “嘉禾，祥吾。”小凑良宫歪头朝身后的两个孩子笑了笑，明明只出去了一段时间，却感觉已经好久没看到他们，“我们回来了。” “欢迎回来。”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在异口同声地回应了小凑良宫后，小凑嘉禾和灰崎祥吾都愣住了，然后在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些许讶异。 灰崎祥吾咂舌一声，不自在地扭过了头。 她却捂嘴笑出了声，心情真是格外的好。 晚饭本来是小凑良宫打算接手做的，但小凑嘉禾以他们刚回来需要好好休息为由把她推出了厨房，正好宫城良田也在，他们能趁这个机会多聊聊。 差不多用了一个半小时，小凑嘉禾准备好了晚饭，他们坐到了餐桌旁。而这主舞台自然归于小凑直，他开始了个人秀，讲述起自己跟小凑良宫在外面旅游的各种奇遇。虽然有些添油加醋的情节听起来非常的不靠谱，但小凑良宫也就笑呵呵地时不时添加些注解跟翻译。加上宫城良田是个天生会捧场的设定，全程也就听到他们表兄弟俩“哇哇哇”的声音。 小凑嘉禾也会发出几声惊叹，大多都是在感慨表叔竟然连这么扯淡的话都能接，还有灰崎祥吾到最后也露出一副开始怀疑人生的表情……不得不说，小凑直出了趟国回来似乎更强大了。 聊得差不多的时候，小凑良宫忽然说道：“对了，我还有给你带礼物哦，嘉禾。” 小凑嘉禾眨了眨眼：“诶？” “嗯。”小凑良宫起身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包装得很漂亮的小方盒，打开后是一条手链，款式很简单，中间仅有颗镶了天然水晶的星形金饰，“看到的时候觉得很适合嘉禾，就买回来了。” “这太贵重了啦。” “没关系啦，我也没有买过礼物给你。”小凑良宫取出手链后拉过小凑嘉禾的手，笑着说，“你快试试看吧。” 小凑嘉禾一愣，因为被拉着的那只手腕上已经有了根红绳，那是对她格外重要的、之前差点以为弄丢的红绳。小凑良宫的手一顿，她看到了那根红绳，虽然不知道这是小凑嘉禾生母留给她的，但看她一直带着，也猜到这是很重要的东西。 小凑直见到这幕也忽然安静了下来，因为妻子买这件礼物的时候完全没有告诉过他，要是早知道了他绝对会阻止。 气氛似乎有些尴尬，小凑良宫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点，主动松开了拉住她的手：“还是换一只手吧……或者等下再试？” “没关系，就这只手吧。”小凑嘉禾抬起头朝她笑了笑，主动翻过了已经戴着红绳的那只手，“良宫阿姨，麻烦给我戴上。” 小凑良宫微怔，随即欣然说道：“好呀。” 手腕上新添的金属有些冰凉，但很快被自己的体温捂热了。小凑嘉禾看着那条多出的手链会心一笑，其实跟母亲留给自己的红绳很配。 这或许就是她发自内心深处的接纳与感谢，毕竟就连灰崎祥吾都已经迈开了第一步，她当然也不能一直介怀过去，现在确实是该好好对这个新家庭露出坦然的笑容了。 “超~~好看的耶。”她晃了晃手腕，那小小的星星也跟着一闪一闪，“谢谢你，良宫阿姨！我好喜欢！” “嗯，你喜欢就好。”小凑良宫也跟着笑了起来。 宫城良田露出欣慰的笑容，不管怎么说，自家表侄女真的已经长大了。他刚要感怀地拍拍自家老哥的肩膀，却先被他吓一跳：“……直哥你哭什么啊？！” “哇哇哇！！眼泪忍不住地往下流啊！！”小凑直用力擦着眼泪，哼了两下鼻子后又说道，“啊！其实我也有礼物给你啊！” “诶？！” 然后小凑直就从包里面抽出一条花色沙滩大裤衩，跟他自己身上的那条一模一样：“阿良！你的！” “哇！还真有我的份！！”宫城良田超激动地一把拿了过来，恨不能直接往身上套，“我这就去换上！” 灰崎祥吾面色一变，他好像看到了结局，就当他准备神不知鬼不觉退场的时候，肩膀就被个强有力的手臂搭住了，小凑直那听起来尤为惊悚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还有你的哦~祥~吾~君~” 他抽动着半边表情转过了头，映入自己眼帘的果不其然是那条同款大裤衩，吓得他赶紧拔腿就跑，可奈何肩上拽着自己的手臂力气大得吓人，根本甩不掉。 “放开我！！！” “嘿嘿嘿别想逃。” “放弃挣扎吧大侄子，我来帮你穿啊。” 灰崎祥吾看着步步向自己逼近的小凑直和宫城良田，那巨大的阴影逐渐将他笼罩，而他的绝望之声随后响彻云霄—— “不要啊——！！！！” 第60章 -运动第六十天。 宫城良田要走了。 用他的话来讲就是，既然小凑直夫妇都已经回来了，他也就没有必要再在他们家走道上驻扎，而且再不回去，自家老婆大人也该过来拧他耳朵了。 不过在最后他又捡起了墙角的篮球，一手丢给了杵在不远处的那位刚被强制换上花裤衩、此刻正万分不爽的灰崎祥吾。 “大侄子，要不要最后再来陪表叔玩玩？” 宫城良田的挑衅依旧是那么简单粗暴，但是对于灰崎祥吾而言刚好受用，后者刚好是一副有气没处撒的憋闷样，接过球的下一秒便咧嘴笑得嚣张—— “嘁，这次我一定会打败你。” 虽然这几天几乎天天都能听到灰崎祥吾说这类的话，但每次都是被宫城良田虐成狗，家务连做了几天也只是在反复证明自己的破坏力罢了。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在前职篮选手的亲自教练下，灰崎祥吾只用了短短几天便进步惊人，他自身的体格优势和篮球天赋也可见一斑。而相对的，也能想象他之前是有多热爱摸鱼。 年轻人有朝气是好事，但朝气过了头也不是好事，比如忽然一头热要跟宫城良田去来个一对一的灰崎祥吾。 等人都到了篮球场了，他才猛地发现自己的花裤衩还没来得及换，难怪刚才一路上都有人对自己行注目礼。 看到灰崎祥吾腾起一脸的黑气后，宫城良田才爆出憋了一路的笑声。他就是故意没告诉灰崎祥吾这个可怕的事实，等着现在大笑特笑。虽然他自己也穿着同款花裤衩，但这可纯属个人兴趣爱好。 结果这球还没开始打，一个已经开始嚷嚷着要回去了，却被另一个死死拖住不让走。而结局当然是前者完败。 于是乎，映衬着渐浓的夜色和昏黄的路灯，稍晚到达球场的小凑嘉禾看到的就是两个在半空跳跃旋转的花裤衩，那浓浓的夏威夷风情惹得她抽了好半天的嘴角，内心更是动荡不已。 而真正投入到篮球中的两人，很快也就把这花裤衩的事丢到了脑后。只是与灰崎祥吾争强好胜、一心只求胜利的直白目的不同，宫城良田更在以自己的标准判断眼前的年轻人到底有了怎么样的成长。 前两局灰崎祥吾还没有完全进入状态，一不小心就又被宫城良田晃点进球。直到第三局的开始，他才开始跟上了宫城良田的节奏。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无论多少次，只要跟眼前的男人交上手，他就不得不承认他绝佳的敏捷度和判断力确实让人叹服，而这也绝不是他这个年纪和阅历可以轻易赶上的。 他已经放弃了自己惯用的那套、几乎没有失败的抢掠招式，在这类专业的对手面前，那种犹如小打小闹的模仿秀根本就是自取其辱。 宫城良田的强大并不是他现在可以轻易去解读而化为己用的东西。 而这个时候，他能依靠的或许只有体格上的优势，可真正的要做到这点却不容易。宫城良田当然明白他唯一的突破可能在哪里，而他则会在灰崎祥吾有所动作之前，先一步判断预知，然后彻底地封杀。 当这种情况持续发生后，灰崎祥吾开始焦躁了，而节奏一旦乱掉，他的球就会开始拼蛮力，越打越莽撞。 “喂喂，这可不行呢，大侄子。”宫城良田仍是那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他扬起嘴角说道，“刚想夸夸你不用那种欠揍的招数了，现在自己又开始乱起来了。” “……啰嗦！” 宫城良田不介意地耸耸肩，年轻人就是容易浮躁……虽然自己年轻的时候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有些感怀，但动作却没有一点儿客气，身体往右一晃，眼看着是要带球轻松绕过了灰崎祥吾的盯防。却在真的引起对方条件反射的动作后恢复了直立的状态，一个漂亮的投射后，手中的篮球已经越过对方的头顶落入框中。 ——进球。 灰崎祥吾咂舌一声，明明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套路，但稍一不注意又被假动作带走了。 “再来一球！”他说完便愤愤去捡回了滚远了的球。 宫城良田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出了声，不管怎么说，年轻人这种不服输的性格还是挺讨他喜欢的。 比赛仍在持续，但灰崎祥吾仍然没讨到任何便宜，真的只有亲眼看到才会知道速度是多么可怕的一样东西，宫城良田电光火石的称号也绝对不是随便叫着玩儿的。 但越是这样…… 越是这样…… “才会越想打败你嘛。” 灰崎祥吾咧嘴一笑，脚下发力的同时整个身体几乎以俯冲的姿态向前，球在他的手中极有张力地运出去，掷于地面又再次回弹到他手里，一来一去之间已经向前了好几米。但宫城良田再次粘上灰崎祥吾，绝对不会这么轻易让他进入内线。 灰崎祥吾眉毛拧了起来，他右肩一沉，球也跟着到了右手，然后忽然加速度选择了右边作为突破方向，再被滑步阻拦后将全身的重量加在对方的身上。在两方对力之后忽然将身体全部转正，双手一合篮球再接着并脚跳起，向前来了个跳跃式投篮。 ——“无论何时都要保持大脑的无比清晰，甚至连对手下一步会做什么都去计算一遍，然后就是绝对的速度和控场能力。” 宫城良田抬头看向球路，只一眼就可以判断灰崎祥吾跳得太高了，投球的时候稳住，所以—— “不会进！” ——“但有时候最可怕的打法反而是完全靠自己的本能。” 宫城良田看到了身边略过的一道身影，捕捉到的时候身体就已经紧跟着做出了动作，但是终究慢了一步，眼前的少年以惊人的速度越过了自己跑向了篮球框下，在上一球触到篮筐边缘反弹的瞬间将它手握在怀—— 篮板球！ 然后再一次地……用尽了所有的力量的一个跳起，眼睛里仅有的就是那个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篮筐，视线被占据后唯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将双手紧握着的球狠狠地灌入其中！ 进入篮筐。 擦过篮网。 弹离地面。 最后一路滚到了场边。 所有的声音仿佛都不见了，只有对手间交织在一起的喘息声，还有篮球跟地面发出的碰撞声…… “喂，这一球……” 良久之后，灰崎祥吾的声音才打破了这份寂静。 他转身看向几步之外的宫城良田，脸上浮现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嚣张恶劣，此刻却多了跟个孩子似的兴奋骄傲。他抬手拿拇指比了比自己，咧开嘴角后大声说道—— “我赢了。” 啊，确实……是他赢了，国中二年级就会灌篮什么的，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宫城良田掰直了身体，看着眼前的少年又抬手随性地抓了两下头发，表面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嘴角仍是保持着上扬的弧度。 他说过的，只要能在他手上得一分就是他赢。 不过呢—— “就一球而已！赢了又怎么样？！你还不是一直做家务做到了直哥他们回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宫城良田忽然一改姿势，拍着大腿笑得开心。 灰崎祥吾也忽然意识到了这点，他的脸色立刻晴转多云，一连这么多天下来才进一球这种事似乎确实不是什么特别值得骄傲的事。他嘁了一声，转身要去把滚远了的球捡回来。 “大侄子。” “干嘛？”灰崎祥吾回过头看向又忽然叫住自己的宫城良田。 “篮球果然很有趣吧？” “……”灰崎祥吾一愣，但很快又转回了头。 宫城良田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在经过他时抬手拍向他的肩膀。 “跟最棒的队友打一场最棒的比赛，然后很多年以后，在想到这件事时还是会忍不住想说——”宫城良田扯了下嘴角，眼底是无时无刻都透着骄傲，意气风发的样子全然不输当年，“能到这里跟这群家伙一起打篮球真是太好了。” 灰崎祥吾没有言语，他的目光触及到了旁边斜上方的篮筐，在好半天之后才收回目光—— 篮球很有趣吗？……啊，大概吧。 队友很重要吗？……呵，谁知道呢。 宫城良田扯扯嘴角，虽然鸡汤煲得有些连他自己都觉得肉麻，但看到灰崎祥吾这种因为过去了这么久的事而改变自己人生态度的家伙，他总能想到那个在亲手搭造的秘密基地里看着哥哥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的大海度过无数个日夜的自己，所以不管怎么说—— “用尽最大的努力，活出最好的人生。”他在最后还是决定把这番话说出来，就好像很久以前他告诉自己的那样，“至少现在还有你来得及珍惜的人存在吧。” 灰崎祥吾的余光恰好瞥到了不远处的少女，原本坐在长凳上的她都站了起来，一直在朝这边伸长脖子张望，看起来蠢极了。 或者……真的是那样也说不定。 他向来凶神恶煞的表情在那一瞬有了些许柔和，直到后脑勺被狠狠地揍了一拳—— “我说你看我的宝贝表侄女干什么？！要死啊！” “哈？！我哪儿有看她！” “别装了！”宫城良田额头上的青筋迸裂，不爽地抬脚踢上灰崎祥吾的屁股，“去！给我买瓶水回来！” “哈？！凭什么叫老子去买啊？！” “凭我是表叔！” “………………” 结局就是灰崎祥吾骂骂咧咧在捡回球后先一步往便利店的方向走了过去。 小凑嘉禾见那边散场了才小跑步凑到了宫城良田边上。虽然不知道他们俩在说什么，但刚才她肯定没有看错，灰崎祥吾竟然在宫城良田手里拿下一球。这持续了这么多天的比试也终于有了结果。而她最先的反应是在感叹灰崎祥吾这么多天的努力没有白费。 ——他真的成功了。 但小凑嘉禾也很快发现了一个细节。 “啊，嘉禾，我真是一时大意输给那个臭小子啦，本来还能拐他多帮你做几天家务的。”宫城良田说得好像真有那么懊恼似的。 “算了吧，他可不适合做家务，就跟我不适合打篮球一样。”小凑嘉禾光是想想之前打破的碗碟和断了脖子的拖把就心疼不已，她这么说完后又将目光投向了宫城良田的脚上，“再说了，我爸的运动鞋你干嘛穿得这么起劲？” 宫城良田一愣后又笑了：“啧，被你发现了。” “当然啦，大两号的鞋还能穿得这么稳当，也真是有你的，表叔。” “嘛嘛。”宫城良田无所谓地耸耸肩膀，抬眼忽然看向了并没有什么的夜空，目光悠扬深邃，也不知道在做哪门子的深沉。 小凑嘉禾不解地顺着他的视线方向看去：“表叔你在看什么呐？” “没什么。” 宫城良田这么说着又收回了目光，侧头对自己的表侄女勾起了嘴角，眼底深处透着某种感怀—— “只是忽然想到了一群好久不见的家伙。” 第61章 -运动第六十一天。 宫城良田说自己饿了。 灰崎祥吾也说自己饿了。 小凑直莫名其妙也跟着说自己了。 前面两个去打了一晚上的球还能理解，这小凑直就有点瞎凑热闹的嫌疑，竟还主动提议干脆点个外卖增加点气氛，来个男人的友谊之夜。 小凑良宫看在丈夫确实是跟他表弟有阵没见了，也就没有多管他这种不健康的饮食作息。 于是啤酒炸物炒面关东煮，他们拉过显然不怎么想跟大叔们凑一块儿宵夜的灰崎祥吾，又招呼问小凑嘉禾要不要一块儿。 她揉着额角说不用了，这一顿下去绝对又是失眠的节奏，她可不想在学校的走廊上扎根。 不过这宵夜没进行多久，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彩、彩子？！” 宫城良田看着出现在客厅中的妻子大吃一惊，拍上自己那因为酒精而变得红扑扑的脸使劲揉了揉，可睁开眼妻子还是站在跟前，笑得非常温柔……非常毛骨悚然。 “你怎么来了？！” “因为某个人在三小时之前就说‘我要回家了’，结果到现在还不见人影，我就担心了啊。”年逾三十的宫城彩子仍是明艳动人，她在这么说完后笑意更甚，这让宫城良田的醉酒也醒了三分。但很快她又将目光投向了其他人，“各位晚上好，我家阿良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不麻烦。”小凑直话接得磕巴，他可知道自己看似英武非常的表弟其实是被表弟媳吃得死死的。 于是在一阵寒暄过后，宫城彩子自然拎着某个连着好几天都不见人影的家伙回家了，而同样已经受不了小凑直的小凑良宫也一把拖着自己老公进了屋。 负责开门把自己表婶迎进来的小凑嘉禾看到这一幕幕的唯有再次由衷地感叹，宫城彩子依旧是这么帅，尤其是拧宫城良田耳朵的时候，简直闪闪发光。 从刚才开始就因为场面太乱来不及看而窝在沙发的灰崎祥吾一边爬起来，一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结果抬眼就看到明明说要睡觉现在却跟打了鸡血似的小凑嘉禾：“……你干嘛？你眼睛都竖起来了。” “你不觉得我表嫂很帅吗？” 灰崎祥吾挑起眉毛，摸了摸下巴咧开嘴笑道：“确实是很漂亮的女人。” 她嘴角一抽，忍不住翻个白眼：“……你笑得这么贱，小心被我表叔打得牙都找不到。” “…………”灰崎祥吾瞬间就沉默了，一瞬间脑补的画面非常生动。 “不过呢，我表嫂当然漂亮，想当年我表叔可是从高中就开始追她，追了好多年表嫂才点的头。”小凑嘉禾骄傲地扬起下巴，就好像被夸漂亮的是自己一样。 灰崎祥吾扫了眼闪亮依旧的少女，没有接话：“……” “仔细想想还真是浪漫呐。”小凑嘉禾由衷地感慨，能喜欢一个人这么久，最后还让那个人也喜欢上自己，自家表叔在除了篮球外的地方也是各种意义上的强大，而能拥有这样的爱恋也真是令人憧憬。 但憧憬归憧憬，眼线最重要的还有另一件事—— “我先去睡了，有事明儿再聊啊。” 小凑嘉禾伸个懒腰便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刚还热闹着的客厅就剩灰崎祥吾一个人了，他看着小凑嘉禾的背影消失在她的房门后，收回目光抓了两把后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宫城良田离开后的第一天，清晨的开始又从小凑直的亲切呼唤开始，一切似乎都恢复成了之前的样子。 唯一不同的是没了表叔的蹬腿踢被子，灰崎祥吾还是起得挺早的，看来是已经被虐得习惯了。 但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好习惯。 这天的部活监督安排了二军去外校的练习赛，还是让相较而言更熟悉工作的小凑嘉禾随军一起去，而一军那边则叫了紫原敦和灰崎祥吾。 其实她在体育馆前集合看到灰崎祥吾的时候还愣了下，因为一军的人选会考量对手的实力和战略而改变，但通常情况下都是依次轮换的，所以不久前刚被派出过的灰崎祥吾理应不会出现在这次的队伍中。 不过这个疑惑也就一闪而过，对于灰崎祥吾而言，能乖乖来参加练习赛就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于是在点完人数后，帝光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她这一路上一直在试图跟紫原敦搭上沟通的桥梁。没办法，这两天这位零食狂魔好像把三森一夏吓得够呛，真是不用他捏，她自己就能先爆。为了自家好友晚上少点儿噩梦，她只得让紫原敦没事儿别老吓唬她。 一顿大讲特讲后，小凑嘉禾唾沫都快干了，赶紧总结了句：“所以，紫原同学……你懂了吗？” 紫原敦懒懒地侧眼看了看从刚才开始就不知道在嗡嗡说些什么的少女，然后把手里的整根美味棒往嘴里一塞：“别想了，呕吐妹，我是不会把零食分给你的。” “……好吧，你没懂。” 小凑嘉禾拍了把脑门，今天的心依旧是那么得塞。 灰崎祥吾依旧懒散散地在队伍的最后走着，他的视线范围内刚好是小凑嘉禾，她不知道跟紫原敦在说些什么，从出校门到现在就没一刻是停过的。 “……嘁。” 而痴心不悔跟在灰崎祥吾边上的事话唠依旧的内海亮，他正在极力向友人推荐一部好看的新番，真是说得天花乱坠，中间连口气都没有换，丝毫没有发觉自己这种无意识地剧透是绝对卖不了任何安利的。 “祥吾，我跟你说！真的超好看的啊！昨天那集燃得我手心冒汗！” 内海亮仍在手舞足蹈地说着，哪怕从头至尾对方都没睬自己。他拿出手机打算找段宣传pv继续卖力地安利，可当他刚要回头拽人的时候却发现身边的人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祥吾？” 内海亮疑惑地看向脱离了大部队的灰崎祥吾，他一动不动地杵在原地，正脸色很差地看向対街。 “怎么了？”他看了眼仍在向前的队伍，然后一路小跑到了灰崎祥吾的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対街是家快餐店，门口正坐着几个穿着高中生制服的男人，发型打扮一看就不知道不是什么善茬，而此刻也正凶神恶煞地瞪着这边。 那并不是内海亮认识的人，但很快他在其中搜索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混在高中生中尤为扎眼：“……那是之前照荣的那臭小子。” 内海亮口中的“臭小子”是两个月前在游戏厅跟灰崎祥吾因为些小事发生口角继而肢体冲突的不良，只是那次完全是被灰崎祥吾单方面殴打。听说之后还被停学了一阵，但因为觉得太丢人并没有招出打人者是谁。 “他怎么会在这里？！” 灰崎祥吾冷哼了一声：“很显然，找人寻仇来了。” “……他们有七八个人。”内海亮意识到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结束，任凭灰崎祥吾再厉害也是双拳难敌四手，“要不然你先走吧，那边交给我……” 内海亮话没说完就被边上的人一把摁肩推开—— “你他妈少给老子添乱。” “可是！” “嘁，你还是快点跟上前面那些乖宝宝吧。”灰崎祥吾说着就转身往回走，対街的那些人果不其然在对视一眼后起身跟他同方向走去，“别担心，我不会跟他们随便动手的。” 内海亮知道其中的利害，前面还有篮球队的人，这件事万一牵扯到他们的正常练习就不好了，如果因为这样发生什么肢体冲突，更有可能之后被禁赛。 他只好认同了灰崎祥吾的做法：“好吧……那你自己小心点。” “啰嗦。”灰崎祥吾这么说着又停下了脚步，他想了想回头对内海亮又说了句，“要是……有人问起我，就说我又去打游戏了。” “好，我知道了。”内海亮一口答应，不管怎么说，去打架可比去打游戏要严重得多。 几乎没有人发现总习惯走在最后的灰崎祥吾已经离队了，而在走过两条街后，还是跟紫原敦再次连线失败的小凑嘉禾忽然发现队伍里好像没了大魔王的身影。 她找寻未果，便三两步走到了后面问了跟灰崎祥吾走得最近的内海亮：“内海同学，灰崎人呢？” 原本就心事重重的内海亮被忽然出现在眼前的少女一吓，跟着连嗓门都大了起来：“小、小凑！……灰、灰崎他去打游戏了！” 走在前面的人听到声音后也都停下了脚步，他们先是一愣，而后又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对于灰崎祥吾偷溜翘训这种日常没有任何意外。 “什么？！又打游戏？！”小凑嘉禾震惊地看着内海亮，都把后者吼得喊都滴下来了，她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不好意思，内海同学，我就是一下子太激动了。” “没……没关系。”内海亮撇过眼，心虚地没再吭气。 小凑嘉禾不满地嘟起嘴，万万没想到自己一不留神就又让大魔王溜掉了。明明昨天还跟良田表叔聊诗词歌赋人生哲理的，怎么一转眼就又溜去打游戏了……啊啊啊，她这等凡人果然搞不懂大魔王在想些什么！ “算了！我们走！” 她这么大声一喊，便气势汹汹地转身走了。 身后的二军面面相觑，他们可还记得上回灰崎祥吾偷溜时她把人拦住的那样子，这俩还真是注定不对盘。但面对灰崎祥吾这种人，能淡定也不是件简单的事。 “可这样一军就剩紫原一个人了诶，万一等下没人跟得上他的节奏，把他惹火了怎么办？” “啧，等下请示下监督吧。” 所有的人都跟在已经一路向前的小凑嘉禾后面走了，只有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内海亮一次又一次地把担忧的目光投向了灰崎祥吾离开的方向…… 半小时后的帝光中学。 正在前往办公室的赤司征十郎接到了电话，那是二军的某人给他打的。他驻足在走廊窗户之前，从这个方向刚好可以看到篮球部使用的体育馆，电话另一头的人正如实讲述刚才灰崎祥吾离队的事。 等对方说完之后，赤司征十郎略显淡漠的声音紧接着响起，中间没有任何思考的犹疑—— “无需请示监督，通知黄濑让他去代替灰崎就可以了。” 第62章 -运动第六十二天。 这次的练习赛赢得很漂亮，然而由始至终灰崎祥吾都没有出现。 因为同路的关系，小凑嘉禾跟黄濑凉太一起回了家，虽然她一路都有些走神，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而当天晚上也证明了她的预感是真的——灰崎祥吾一身伤地回了家，惹得小凑良宫差点昏了过去，忙把人送进了医院。 好在经过了医生的诊断，灰崎祥吾身上的伤也就是看着吓人，没有真的伤筋动骨，好好在家歇几天就又能活蹦乱跳了。 小凑嘉禾没有跟去医院，一直在客厅等着人回来，焦虑得甚至啃起了指甲。他们把灰崎祥吾带回来的时候快十一点半了，如果再晚上半小时，她说不定已经把手指甲啃秃了。 她跟着小凑直和小凑良宫一起把半死不活的灰崎祥吾安置好，又连忙劝了神经绷紧了一整个晚上的他们早点回房休息。先不说灰崎祥吾没事，就算有事也还有她在。 等这个略显忙碌和揪心的夜晚终于归于平静了，小凑嘉禾不爽地走进了灰崎祥吾的房间，虽然只看到床上有半个露在被子外面的灰色刺猬脑袋，但她知道这家伙绝对没睡着。 小凑嘉禾没好气地发问：“你不是去打游戏了吗？” 蒙在被子里的灰崎祥吾很不走心地回了句：“是去打游戏了啊，这叫真人格斗。” 小凑嘉禾词穷了，脸都气得憋青了一半，然后转身就走。 灰崎祥吾拿开被子探出半边脸，他看到了小凑嘉禾负气离开的背影，其实不是他不想解释，而是他觉得这根本就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他没有去参加练习赛是事实。 他骗了她也是事实。 他去跟人打架了更是事实。 既然都是事实，他又干嘛要去说些婆婆妈妈的话。 灰崎祥吾闭上了眼睛，但很快又被自己床头柜上传来的一声响动惹醒。他看到了上面多了杯热水，又看到走回房间站在自己跟前的小凑嘉禾。 “大魔王！你不要以为这样装死就没事了！我是绝对不会放弃你的！” 依旧是莫名其妙的称谓，依旧是音量十足的宣言，小凑嘉禾这么喊话完毕后就再一次气势汹汹地转身走了，就跟她来的时候一样。 不过…… 灰崎祥吾收起有些发愣的表情，看着床头那杯仍在冒着气儿的热水，他都能想象她是怎么一边骂咧咧一边倒水的样子。 不过，能有个人对他说出不会放弃自己什么的话……那种感觉还不错。 灰崎祥吾回学校正常上课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这之前他都请了假养伤，而这天的天气从早上起便非常糟糕，似乎从一开始就预示了什么。 部活结束后的一军体育馆，馆内仅留有赤司征十郎和灰崎祥吾。 “啊？赤司……你刚才说什么？” 灰崎祥吾狠狠提起了赤司征十郎的衣领，他在来之前想过很多赤司征十郎会找自己单独谈话的原因，无非就是之前没参加练习赛又去打架翘训来警告自己，可他却没有想到等着自己的会是这么一句话。 “我叫你退部。”赤司征十郎淡然地看着灰崎祥吾，重复了刚才的那句话后又继续说道，“这是命令。而且这也是为了给你留点面子，虽然你平时的行为不值得赞赏，但至今为止也为帝光的胜利做出了贡献。” “……” “只不过你赢不了黄濑。”这就是赤司征十郎放弃灰崎祥吾真正的理由，他没有必要做任何保留，已经做好的决定也不会有丝毫改变。但不可否认，三天前灰崎祥吾的无故翘训和参与斗殴确实让他加快了动作，“他大概很快就会夺走你首发队员的位置吧，这样一来，心高气傲的你也还是会退部的。” “……”灰崎祥吾瞪着距离自己不过时数厘米的少年，抓着他衣领的手指已经用力到骨节泛白。 “这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无论如何，结果都不会改变。” “……” 明明黄濑凉太没有赢过自己一次，现在赤司征十郎却以这样几乎是个人独断的理由让他退部。灰崎祥吾以为自己受过最大的羞辱也不过如此，这比把他痛揍一顿更让人窝火，但愤怒到了极致反而消失得不见踪迹。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看着赤司征十郎的目光终归还是归于了平静。 宫城良田说他最美好的年少记忆是跟最棒的队友打一场最棒的比赛。但对于灰崎祥吾而言，这件事根本没有可能实现。因为在帝光这个胜利至上的地方，有些东西早就已经变质了。 啊……或许更早前他就察觉到了，从过去一次又一次对他几乎无底线的容忍，只要他还有利用的价值。 同样的，他也察觉到了眼前这个看似温和敦厚的少年有着怎样锐利可怕的眼神，哪怕此时此刻仅是淡然地看着自己，但目光却仍传递着不容违背的威慑力。 他忽然觉得有些可笑，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篮球部。 灰崎祥吾松开了抓着赤司征十郎衣领的手，他了悟地扯了扯嘴角，然后双手抄进口袋转身走向体育馆的正门，最后也只留了一句话—— “我会退部的。” 因为有了更好用的棋子，所以自己才会被放弃——对于这件事，他意外看得清清楚楚。 那篮球部对赤司征十郎而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呢？——他忽然有些好奇，但也仅限于好奇。 灰崎祥吾的脚步停在了体育馆到校舍间的廊道上，他抬眼看了看头顶昏黑的天空，片片乌云仿佛要压下来一样—— “……果然还是不甘心啊。” 灰崎祥吾低下头平视眼前的场景，忽然有些不知道该去哪里，以往自己翘了部活后都会一头扎进游戏厅或是漫画店，但今天却怎么也提不起精神了。 他到底想干嘛呢？ ……啊，他现在想见一个人。 很想，很想。 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他知道这个时间，她一定是傻兮兮地在帮忙做二军体育馆最后的整理工作，把自己弄得又累又脏，一点都没有女孩子的样子。 而很快的，他确实也找到了那个人。 只是…… 只是…… 只是那个说着不放弃自己的人……此刻却跟着将自己位置夺走的家伙有说有笑，脸上又是那种与对待别人时完全不同的表情，眼睛就像在放着光一样。 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不管是篮球还是家人，他似乎都在还来不及去珍惜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 脑内轰鸣作响，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快步走过去照着黄濑凉太的脸狠狠地揍了过去，将毫无防备的他一拳打倒在地。 拳头火辣辣地泛着疼，但这样的疼痛似乎减轻了压在他心头的一切不快。他三两步走过去又抡起了手臂，只是下一秒他又看到了忽然跻身而来护在黄濑凉太身前的少女，原本要挥下的拳头停在了她的面前，仅仅差了一根手指的距离。 ……又是那种倔强得跟头蛮牛似的眼神。 “灰崎祥吾！你疯了吗？！” 他一愣，又咧开嘴笑了—— 是啊……他疯了吗？ 灰崎祥吾收回了拳头，他站在他们跟前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们看了很久……自己干嘛要做这么无聊的事，弄得好像真的在意得不行一样。 “无所谓了……都他妈的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也不知道是说给他们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灰崎祥吾这么说完后冷笑了一声，随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听到了身后她问黄濑凉太有没有事的声音，也听到了她大声喊着自己名字的声音——但那于他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灰崎祥吾走出了帝光校门，有些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一如过去的很多年那样不愿回家而在外游荡。 他路过了街头的篮球场，驻足停下来看了片刻。 他忽然想起了宫城良田在最后对自己说的话——“尽最大的努力，活出最好的人生。” 不得不承认……哪怕只有一点点，他以为自己是可以改变的，但事实证明一切都是白费功夫。 灰蒙蒙的天空在此时忽然发了力，冰凉的雨珠噼里啪啦落了下来。他抬起头朝那厚积的云层望了望，雨点刚好滴进他的眼睛，酸涩地要命。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是曾我有子给他打了电话，甜腻的女声很快在耳边响起，又是如往常一样地喊他出去玩。 “没兴趣。”他下意识地拒绝了，跟之前的那几次一样，可就在他打算结束通话的时候，准备放下手机的手又忽然停下了，“……你在哪里？” 灰崎祥吾低头摁断了电话，然后自嘲似的地扯起嘴角，眼底的某些情绪逐渐变得麻木—— 啊……他早该明白的，自己的人生大概从一开始就已经无可救药了。 第63章 -运动第六十三天。 小凑嘉禾是在第二天知道了灰崎祥吾退部的事。 几乎所有人都在说“这家伙终于退部了”，简直就是好消息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想想也对，一个性格恶劣、动不动就翘训、服从管教也基本靠虹村大队长拳头的存在，确实不会有人看他顺眼。 不过他们又都说，这家伙在全中快开始的节骨眼忽然退部的，保不准明天就被虹村大队长拧着耳朵回来了。 只是这次他们算错了，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灰崎祥吾都没有再在篮球部出现，甚至借口身体不舒服连课都没有上。 他们在这个时候终于相信—— 灰崎祥吾是真的退部了。 小凑嘉禾当然有去找过灰崎祥吾。 准确地说，那天她从三森一夏那里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就吓了一跳。虽然灰崎祥吾还是会翘训，还是会打架，但跟之前相比是真的有了很大改变。再怎么也不会说退部就退部了。 “嘉禾，灰崎君真的退部了吗？难道是因为我入部了他才……”三森一夏的想法很简单，甚至把灰崎祥吾退部的原因归到了自己的头上，毕竟这段时间篮球部唯一发生变化的地方也确实只有她入部这件事。 “不会吧，你是从哪里听说这件事的？” “我们班上也有篮球部的，他们说这件事的时候我正好听到。”三森一夏咬了下嘴唇，犹豫着开口，“嘉禾，灰崎君他……” “我不信。”小凑嘉禾这么说着就忽然起身向门外径直走去，脸色是说不出的难看，“……除非他亲口跟我说。” “喂，嘉禾！你要去哪儿？！”三森一夏着急地要赶过去，却发现边上有个人同时站了起来，便干脆拉着一起了，“赤苇！快跟过去看看啦！” 小凑嘉禾在灰崎祥吾的教室门口看到了他，他正不吭气地靠在走廊的墙壁上，边上有两个面生的妹子正围在他边上说话。这并没有让她犹豫，几乎在看到他的瞬间就大喊了他的名字—— “灰崎祥吾！” 远处的灰发少年闻声一愣，转过头就看到小凑嘉禾杀气腾腾地向自己冲了过来。他能猜到她是为什么来的，可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仅一眼过后便又将头转了回去，然后对身边那一直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女生勾起了嘴角，第一次主动接话道：“诶，你刚才说的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灰崎祥吾！”小凑嘉禾站到了灰崎祥吾面前，本就不小的眼睛瞪得滚圆。 他没理她，就跟没听到她说话一样继续跟边上的女生说话。那两个女生本来还有点奇怪，看灰崎祥吾这样子自以为明白了什么，相视一笑后也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继续跟灰崎祥吾有说有笑。 小凑嘉禾的脾气上来了，愣是把自己的脸挤到灰崎祥吾面前，一副“我就不信这样你还能装看不到”的样子，无赖到不行。 其中一个被挤开的女生小声尖叫了下，她恼火地打量着莫名其妙冲过来的小凑嘉禾，一个从长相到身材无一不平平无奇的生面孔竟然敢这么挡在她前面跟灰崎祥吾说话。 她来了脾气，张口就没有好话：“你干什么？！没看到灰崎君不想睬你吗？还这么不要脸地贴过来！” “哦，我就不要脸了。”小凑嘉禾头都没有回地应了一句。 那女生气得脸色大变，刚想再顶回去就被扯到了一边，不让再多说一句。 灰崎祥吾收回拽开那女生的手，他咂舌一声，转过来的视线终究还是跟她对上了，但口气仍是不佳：“你想干嘛？” “该问这句话的人是我才对吧？”小凑嘉禾蹙起眉头看向眼前的大魔王，此刻她还抱有一丝希望，“我听说你退部了？这不是真的……对吧？” 灰崎祥吾沉默地微低下头，但仅一秒便又抬起头来对她笑得没心没肺：“对啊，我退部了。” “………………”小凑嘉禾没有接话，她怔怔地看着灰崎祥吾，真的很难想象前几天还在倔强地跟宫城良田打篮球的人今天却对她说出来这样的话，“你到底怎么了？” “……”灰崎祥吾撇过头，他没有任何想说的，他的自尊也不会允许自己去告诉她事实的真相。 “你为什么要退部？之前不是好好的吗？还是发生了什么事？”小凑嘉禾一连发出个数个疑问，就好像不自觉在为灰崎祥吾的退部找寻理由或是借口一样。 “没有任何理由，就是厌烦了篮球这种无聊的东西。”灰崎祥吾轻描淡写地回答了他。 “……不。”小凑嘉禾完全不接受这种话，她看过他努力练习的样子，那些是不会骗人的，“你不会厌烦篮球……灰崎祥吾，你到底是为什么才会突然提出退部？” “够了……你以为你是谁啊？！！”被触及底线的灰崎祥吾忍不住朝小凑嘉禾大吼一声，同时一拳头砸到了两人边上的墙壁，发出的巨大声响惹得走廊上的人都朝他们看了过去，就连刚到的三森一夏和赤苇京治都为之一惊。 “……”小凑嘉禾被灰崎祥吾的这一拳吓得愣住了，却仍执着地呆在原地，没有挪开一步。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一时间都没有人再开口。 不过确实……她以为自己是他的谁？ 开什么玩笑……那当然是—— 小凑嘉禾看了眼走廊上不少看热闹的学生，话到了嘴边也全部咽了回去，但仍刻意地提亮声音，似乎这样就可以让自己变得更理直气壮一点：“当然是篮球部的经理了！现在可是全中前夕的重要时刻，怎么可以让你就这么随随便便地退部！” 灰崎祥吾一愣，忽然扯起了嘴角冷冷地笑了，天知道刚才那瞬间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只是现在他听到了这个答案，还真是理由充分、无懈可击。 而现在对于这个话题已经没有任何跟她进行下去的必要了，他无所谓地耸耸肩，伸手随便揽过边上完全傻眼的女生，却在转身的瞬间开口给了她一个应该可以称为真实的回答，虽然语调中带着满满的讥讽—— “放心吧，经理。你们已经找到更好用的了。” ……更好用的？ 小凑嘉禾愣在了原地，她似乎不是很能理解这句话，更好用的……是指什么东西？ 她想冲过去问个究竟，却被边上的三森一夏拉住了—— “算了啦，嘉禾……快要上课了。” “可是……” “不过好奇怪啊，嘉禾。”三森一夏说话间忽然提高了声音打断了她的话，拉着她衣角的手越收越紧，“你为什么对灰崎君退部的事反应这么大？” “……”她一时语塞，对着看向自己的三森一夏忽然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你以为你是谁？” 灰崎祥吾的话配合此刻三森一夏看着她的表情再一次响了起来。 “我……”小凑嘉禾张开了口，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三森一夏失望地咬了下嘴唇，她往后退了两步，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我……”小凑嘉禾站在原地看着好友越跑越远，直到这个时候才轻声地说道，“只是把他当做重要的家人而已。” 走近的赤苇京治刚好听到了这句话，他默不作声地看着小凑嘉禾，微蹙起了眉头。他早知道这两个人的关系，而以他对小凑嘉禾的了解，他也相信她的那句“家人”是出自真心的，只是…… 赤苇京治却又将目光投到了灰崎祥吾离开的方向，他不自觉掩了下眸子，身为二传手的他对自己的观察力当然有绝对的信心—— 只是他是不是这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家人……吗？” 三森一夏似乎误会了什么，但她并没有给小凑嘉禾解释的机会，无数个电话过去都没有一丁点回应。 正走去体育馆的小凑嘉禾叹了口气，这样看来只能等下部活的时候当面去跟她解释清楚了，然后等到部活结束后再去找灰崎祥吾，继续之前没有讲完的话题。 毕竟从那番对话来看，灰崎祥吾又要变回原来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了，简直就像是在提醒她大魔王依旧是那个大魔王，本质上还是这样坏得透透的。 可她也说过，无论怎么样，她都不会放弃他。 小凑嘉禾一路都心事重重的，连刚好同路的内海亮赶上来叫她都没有听到，一直到他弯腰探过一张脸才刷到了存在感。 “噫！内海同学你吓我干嘛？！” 内海亮挠挠头：“没有吓你啊，明明是你自己不知道在发什么呆，叫了你好几声了都没有听到。” “这样啊……”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又说道，“在想点事情，一不小心就走神了。” 内海亮一愣，他想自己应该猜到了她在想些什么，毕竟他们两个人之前可没少为了翘训的事正面爆发冲突：“你……知道祥吾退部的事了吧？” “……嗯。”小凑嘉禾点点头，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只是在想他为什么会突然退部？” “是啊……为什么呢？” 内海亮叹了口气，他没想到这件事会传得那么快，也没想到原来不止他一个人在疑惑灰崎祥吾退部的这件事。其实他一开始也是完全不相信，直到去跟当事人求证了，才肯定了灰崎祥吾是真的要退部了。 没有什么切实的理由，灰崎祥吾给他的答案也就是随便的一句“打篮球没意思”。 如果内海亮之前没有看到灰崎祥吾为了篮球部只身去拦外校的那群家伙，他或许也就相信了他是心血来潮想离开了。而且前一天部活的时候，灰崎祥吾看起来没有任何地方不对劲，退部的事更是毫无征兆。 那要说唯一比较值得在意的地方就只有—— “赤司昨晚部活的时候有叫祥吾单独留下来。” “诶？”小凑嘉禾一愣。 内海亮看着她，肯定地点点头：“所以我在想，祥吾的退部是不是跟他有关？” “……赤司？” 她似乎get到了什么关键人物，解锁了下一关。 第64章 -运动第六十四天。 小凑嘉禾去找赤司征十郎的时候，他正一个人在体育馆练习，就好像老天爷都在给她创造机会，让她可以去寻求一个真相。 少年的边上摆着一框篮球，他气息平稳地一颗接一颗练习上篮动作，虽然是最基础的动作，但仍不厌其烦地一次次做到最好。 他在完成一次动作回身的时候看到了站在后方的少女，气喘吁吁的样子证明是刚奔跑而来，他差不多能猜到她会来找自己的原因。 不过他还是先露出礼貌温和的笑容问道：“怎么了？小凑。这个时候你应该在二军的体育馆吧？” 小凑嘉禾稳住呼吸的节奏，她看着赤司征十郎直抒来意：“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不是你让灰崎祥吾退部的？”小凑嘉禾没有任何拐弯抹角地发出了疑问。 赤司征十郎没有立刻接话，他迈开步子走到小凑嘉禾面前停下，迎向她视线的时候没有任何要回避或者躲闪的意思：“是的，是我让灰崎退部的。” 他承认了，而后又沉默了，似乎在等待她会作何反应。 小凑嘉禾没有太多的惊讶，在她问出这句话之前就已经猜到了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我可以问……为什么吗？为什么要让灰崎祥吾退部？是因为他之前打架的事？还是他总是翘训？其实他已经有在改了。”小凑嘉禾越说越多，语气也变得有些急躁，但她只是想让赤司征十郎知道灰崎祥吾真的有开始想要为篮球部去改变些什么，虽然这仍需要时间。 “不是的。”赤司征十郎开口打断了小凑嘉禾的话，他没有任何动摇，仍是神色淡然地看着她说道，“灰崎他确实有实力，对于这点我无可厚非。而且早前帝光在小前锋这个位置还很薄弱，灰崎正是最适合的首发人选，他做的一些事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在黄濑入部后情况就不同了。我想你应该明白我在说些什么。” “……”小凑嘉禾不自觉捏紧了拳头，这个时候她要是再听不出他的意思就是真的蠢了，现在再仔细想想，监督很多次都派黄濑和灰崎两个打相同位置的人去随二军参加练习赛也绝非偶然。 让黄濑凉太代替灰崎祥吾——这个决定或许早就已经做下了，那之后只是在挑选最合适的时机。 赤司征十郎观察着小凑嘉禾表情的变化，他知道她虽然神经大条，却一点也不笨，她很清楚他话里的意思：“黄濑的潜在能力和成长速度都不是灰崎能企及的，另外小前锋的替补也会换成虹村前辈，这样一来帝光小前锋的位置就不会薄弱，就算说是全队最强也不为过。而灰崎是个怎么样的人你应该最清楚不过，再发展下去只会给篮球部带来负面影响。” 小凑嘉禾的手轻轻颤抖了起来，好半天才开口道：“所以你才……” “是的，灰崎祥吾已经没有用了。” “……………………” 没错，这就是赤司征十郎在综合一切考量后得出的结论——没有用的人就没有出现在篮球部的必要。 她看着离自己不过两步之遥的赤司征十郎，忽然感觉浑身冰冷，甚至压抑得无法喘过气。 在这一刻，她想到了第一次见到他的场景。那个时候，她为了自己可笑的谎话莽撞地向他们冲了过去，迎面第一个看到的就是赤司征十郎。那是没有任何言语的对视，仅仅是一眼她就发自真心地开始紧张无措。 之后回想起来，她是在害怕这个不过是初见的少年……直到后来相处过后，她才将那种“害怕”视作错觉。 说实话，因为是不同班级，她跟赤司征十郎相处的时间和机会都非常有限。但也就是在这有限的时间和机会之中，她心里对赤司征十郎的评价还是非常之高的。且不论之前她受困时的出手相助，在平时部活中他所表现得睿智聪敏、冷静沉稳都让人心生佩服，而且在拥有这样的天赋下他仍刻苦律己。在人际关系中，他也完全没有任何架子，对待他人永远是礼貌有加。 赤司征十郎就是这样一个优秀的人，要是让她说一番夸赞他的话，或许说上一天一夜都不一定说得完。 可也就这样一个优秀的人，现在又让她找回了那种“害怕”的感觉，那个时候的第一印象大概是出于本能的自我保护意识。 “我的决断无需你的质疑，这仅是为了帝光可以稳固胜利。”赤司征十郎在最后这么告诉她。 “可是……那也没有必要让他退部吧？”她能理解让黄濑凉太代替灰崎祥吾这件事，让更强大的人来武装自己的队伍取得胜利是理所应当的，但直接让灰崎祥吾退部也太过了。 “你有想过如果是直接让他降级到二军，以他的性格会怎么样？” 小凑嘉禾语塞，她确实没有想过这点。要真当着所有人的面让大魔王把首发的位置给黄濑凉太，天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而现在让灰崎祥吾退部，至少在其他人的眼里，这是他自己提出来的，使他得以保留一份尊严。 小凑嘉禾在这一刻忽然真正明白了赤司征十郎这么做的用意。 “有时候，你所以为的善良与温柔也有可能会变成伤害他人的利器。” 赤司征十郎这么评价了此时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他信手从框里捡出一颗篮球，在摆出了个标准的投球姿势后离地一跳，转动手腕将篮球推出而后准确无误地射入篮筐—— “我是正确的。” 小凑嘉禾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理由，赤司征十郎的眼界确实比她看得更远更广。这么看来，灰崎祥吾的退部无论是对篮球部还是他本人都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她始终觉得哪里不太对……到底是哪里？ “你还有问题吗？” 赤司征十郎再一次变得清澈温和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小凑嘉禾愣愣地抬起头，眼前的少年正带着轻浅温柔的微笑看向自己，那种笑容就好像有着什么神奇的力量，安抚了她原本躁动焦虑的心，让她都快忘记了刚才对他徒然生出的恐惧。 “没有了。”小凑嘉禾弯下腰向他轻轻鞠了一躬，并说道，“抱歉，打扰你了。” “不用这么说，我也很高兴你能为篮球部考虑这么多。”赤司征十郎扬起嘴角，眼底染上了淡淡的笑意，继而说道，“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帮我去活动室提醒下其他人，等下白金监督会来。” “嗯，我这就去。”小凑嘉禾也对赤司征十郎笑了笑，她知道这也算是他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不过—— “白金监督是谁？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这一号人物？” 她自言自语地带着这样的疑惑离开了体育馆朝篮球部的活动室走去，不过在快到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冲下楼的身影，要不是过道比较窄，她差点都没发现。 “黑子同学？你跑什么呐？！”她大声地朝那个奔跑的背影问道。 黑子哲也闻声后停了下来，他转头看到了小凑嘉禾，一边喘气一边回道：“灰崎同学他……他拿着球鞋去焚化炉那边了！” “什么？！” 小凑嘉禾和黑子哲也赶到的时候，灰崎祥吾正提着球鞋刚走到焚化炉前。她立刻敞开了嗓门对他大喊一声—— “喂！灰崎祥吾你搞什么啊？！” 灰崎祥吾的动作一顿，没想到转头看到的除了小凑嘉禾还有黑子哲也，他随即扯出个懒散的笑容：“什么啊，这还真是少见的组合。” “灰崎同学，听说你退出篮球部了，这是真的吗？”黑子哲也现在只是想确认这件事。 “啊，当然是真的。”灰崎祥吾把目光投向满脸是汗的少年，他看起来是真的专门过来阻止自己的，“我说你到底来干嘛的？我跟你好像不是什么好朋友吧。” “问题不在那里，你明明有那么厉害的才能，为什么……”黑子哲也抛出了这样的疑问，他无法理解灰崎祥吾为什么要选择退部。 “……”小凑嘉禾闻言一愣，却只能选择沉默。 灰崎祥吾看到了小凑嘉禾的反应，她竟然没有跟着一起跳脚质问他，还真是有点意外。不过很快，他又把目光投向了黑子哲也并说道：“不用你说，篮球我已经玩腻了，就这样而已。打球又累又会出一身汗，跟女人出去玩比打球开心多了。” 小凑嘉禾听着灰崎祥吾这么解释自己退部的原因，在与刚才赤司征十郎的一番话后，她现在的心情可真是复杂到不能用一句话概括。 以这样无所谓的态度笑着说出这种话——这样的大魔王看起来竟然有一点……有一点可怜。 “这些……都是灰崎同学的真心话吗？”黑子哲也都有点无法接受这番理由，如果真是这样，那他早就该选择离开篮球部了。 “……”灰崎祥吾一愣，但很快又手插着口袋吊儿郎当地往矮他一截的少年面前一站，咧开嘴说道，“你还真是个老好人啊。你该不会以为我其实是个认真的好人吧？” 他这么说着转过了身子，映衬着焚化炉的火光，他脑内浮现的是赤司征十郎的脸：“这世上不是只有好人的……真正的坏人和恐怖的人也是存在的。” 黑子哲也不是很能理解这番话，但小凑嘉禾却听明白了他说的人是谁。 灰崎祥吾侧头看了眼黑子哲也，扯起嘴角说道：“再见啦，你可别会错意同情我起来。说不定你们这些留下来的人以后才会比较惨。” 他这么说完以后就把手中的球鞋往焚化炉里一丢。 “……卧槽！”小凑嘉禾看到这一幕都惊叫出声了。 大魔王这丢鞋的动作真是太迅猛了，迅猛得小凑嘉禾都没有看清动作，那球鞋就已经在焚化炉里了。 她看着那鞋刚丢进去，焚化炉里面的火还不是很旺，下意识就要冲过去伸手把它捡起来，只是还没进去就被忽然拔高的火苗舔了下手指，灼痛的感觉让她浑身一抖，然后就被人大力地拉开了。 “你干嘛？！脑子有坑啊？！”灰崎祥吾把她从焚化炉前拉开，向她大声吼了起来，“需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小凑嘉禾见已经没法抢救了，忍不住也跟着嗓门大了起来：“球鞋很贵的好不好？！用得着这么狠心丢掉吗？！” “………………原来这才是你的重点吗？！” “……咳咳。”小凑嘉禾干咳了一声，有些尴尬地移开视线，对着另一边的电线杆吹起了口哨。 “我不会再打篮球了。”灰崎祥吾收敛了脸上的表情，没了往日的凶神恶煞，反而添了些许淡漠，但意外透着点从未有过的认真，末了又补了一句，“我是说真的。” 小凑嘉禾一愣，她转过了视线张开口，但犹豫了几次都没能说出什么……准确地说，她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焚化炉里的球鞋很快被火焰完全吞噬，他们沉默不语地看着它被烧得再也看不清原来的形状和颜色，跟其他的垃圾混在一起变成一坨焦烂。 灰崎祥吾的目光从焚化炉上移开，他看着小凑嘉禾神色淡然地说道：“我走了。” 他说完以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小凑嘉禾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看上去有点落寞却也走得决绝，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再追上去。 因为她终于明白了—— 有些事不是她一个人努力就能改变什么的。 第65章 -运动第六十五天。 黄濑凉太是在焚化炉不远处的台阶上找到小凑嘉禾的。 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个人坐在那里托着腮直愣愣地看向前方，目光没有任何对焦。 他的步子停了下来，脸上略显焦急的表情也跟着缓和了点儿。看来黑子哲也说得没错，要不是他告诉自己小凑嘉禾看起来有点不太对劲，他大概都不会知道她一个人呆在这个地方，也不会知道她会为了阻止灰崎祥吾跟到这里来。 之前部活时两人似乎在熟络聊天的画面从他的脑海里闪过。 黄濑凉太的表情冷了下来，他侧头看了眼不远处的焚化炉，跃动的火焰舔舐暗褐色的硬质铁板，刚才烧过什么了东西早就已经看不出来了。 ……她真的那么在意灰崎祥吾退部这件事吗？ “小嘉禾。” 可在喊出她名字的时候，黄濑凉太又弯起嘴角笑了，是她最为熟悉的灿烂笑容——一如往常。 小凑嘉禾一愣，看着迎面向自己走来的少年茫然地眨巴了几下眼：“……黄濑？你怎么会在这里？” 黄濑凉太坐到她边上，支着下巴笑嘻嘻地反问道：“该我问才对吧，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都找你半天了。” “啊……稍微在想点事情。”小凑嘉禾有些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她完全没有察觉黄濑凉太的异样表情。 事实上，她也确实在想事情，不管是赤司征十郎的话，还是灰崎祥吾的态度，她都要花些时间去消化。 黄濑凉太暗了暗眸子，但没有提起有关灰崎祥吾的任何话题，只是顺着她的话接了一句：“这样啊。” 小凑嘉禾摇了摇头，她决定放弃继续使用自己的大脑了：“算了，反正我一时半会儿也想不通，还是先回去吧。” 刚才发丝磨蹭过指腹的异样疼痛又让她不自觉蹙起眉头。 她放下手一看，果然是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那儿红肿了起来，还有点要出水泡的迹象——这是刚才她脑袋发热伸进焚化炉抢救鞋子时被火焰的高温燎过的痕迹。 黄濑凉太也看到了她手指的伤口，他心头一紧地立刻握住了她的手，抬到眼前仔细检查：“你怎么搞的？” 可就在说完以后，他又发现自己是多次一问，因为她手指上的红肿很明显是烫伤的，而联系之前的事他不难猜到她会是怎么弄伤的。 “……”小凑嘉禾在被握住的瞬间就下意识想要抽回手，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对方牢牢握住，根本挣脱不开。 她略带疑惑，看向握着自己手的少年，轻声地问道：“……黄濑？” “……”黄濑凉太低着头，额前的刘海投下的阴影正好覆盖他下半张脸，有些辨不清表情。 这忽然的沉默让她感到不安，可就在她生出些许疑惑的下一秒，黄濑凉太又以灿烂的笑容结束了这稍显诡谲的气氛—— “女孩子的手很重要的，小嘉禾可不要这么马虎哦。” 小凑嘉禾松了口气，也不知道刚才的自己在紧张些什么。她挥了挥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对黄濑凉太说道：“没关系的啦，我在家做饭的时候偶尔也会被油溅到烫伤，之后抹点烫伤膏就好了。” “不行，这得先去拿凉水冲一下。” 黄濑凉太不由分说地把小凑嘉禾向水池那边拖过去。水龙头哗哗地流出水，等冰凉的水流滑过火辣辣的烫伤处，小凑嘉禾确实感觉到减轻了疼痛。 “对了，我刚才有在活动室翻出一盒伤药，不知道里面有没有烫伤膏。” 虽然她很想吐槽活动室再怎么也不会连烫伤膏都有，但看黄濑凉太这么紧张的样子，她也就任他又一次把自己拖去了活动室。 脚步声哒哒哒的，她跟在他后面差了半步的距离，目光从他的背影转移到两人交握的手上——不得不说，从他那儿传递过来的温度似乎比刚才的凉水更有效。 “……黄濑。” “嗯？”他回头看了眼。 她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想叫叫你。” 等两人到活动室的时候，里面早就没有人了。由黑子哲也代为转告的消息一出，就连本来还磨磨唧唧换衣服的几个人都立刻神经紧绷着跑去了体育馆。 “黄濑，你知道白金监督是谁吗？其他人好像都过去了诶。” “不知道，反正现在还没到集合的时间，我稍微晚点也没关系。” 小凑嘉禾撇撇嘴，她只好坐在边上看着黄濑凉太翻捡那一大盒子药膏药片的。不过这越翻越让她觉得自己刚才呼之欲出的吐槽是多么愚蠢。 虽然现在还没找到烫伤膏，但那一打打的感冒药消炎药正骨贴的，还真是什么品种都有，再这么下去他要是拿出盒开塞露她都不会惊讶。 “黄濑，你这么些个乱七八糟的药都是哪儿翻出来的啊？” 黄濑凉太翻捡的动作一顿，侧头回道：“是在祥吾君的储物柜里找到的。” “……” 黄濑凉太微笑着继续说道：“忘记告诉你了，祥吾君的储物柜现在已经是我的了。” “……” “因为他走前说里面的东西都不要了，我就收拾了下，还真是乱得一塌糊涂呢。” 小凑嘉禾掩了掩眸子，她的目光扫过那摆在边上各种各样的应急药，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儿是摆摊卖药的。 她回想起了前几次大魔王打完架后半死不活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就是笑得不怎么好看：“……他还真是容易伤筋动骨。” 小凑嘉禾这么说着也伸手到药盒里头，不过跟黄濑凉太按照使用说明一支一支看过去不同，她随便翻腾了两下就找到了烫伤膏——因为跟自家用的牌子一样，她一眼就看到了。 “我去……还真有烫伤膏。”她嘴角一抽，这篮球是得打出什么火花才能把人给烫到？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这伤药够得上她现在用，也不算浪费。 小凑嘉禾这么想着就翘起了受伤的手指试图拧开烫伤膏的盖子，只是才要用力，手中的药膏就被人抽走了，而黄濑凉太略显淡漠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我看还是不要用了。” “怎么了吗？”小凑嘉禾有些不解。 “这药膏毕竟放在这里很久了，说不定连保质期都过了，还是不要用比较好。”黄濑凉太朝她笑了下，体贴地把烫伤膏往回一丢就关上了药盒，拿远了点后没有让她再碰，“还是去保健室吧，正好也能让老师检查下严不严重。” “啊？可我觉得药膏应该还没过期诶。”小凑嘉禾琢磨着等下就要集合了，现在再跑到保健室实在太麻烦了。 可黄濑凉太又握住了她要伸过去拿药箱的手，还顺势把人往怀里一带，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近得可以感受到对方温热的鼻息。 “……” “呐，小嘉禾，你还是听我的话比较好哦，以防万一嘛。” “……好、好吧。” 虽然她已经在这视觉冲击下完全忘记了纠结药膏过没过期这件事，也答应了等下再去保健室，可偏偏在那之后两人都没有动作，保持了那个超近距离的姿势。 ……糟糕，她是不是该动一下？ 小凑嘉禾眨巴眨巴眼，她试图要往后挪一下，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而对方好看到过分的脸竟在自己的视界中逐渐放大。 她紧张地连呼吸都停住了，但就在这个时候—— “我说黄濑你搞什么啊？！就差你一个了！”青峰大辉大咧咧地把门一推，真不知道干嘛非要他来喊人，麻烦死了，“你快点……啧，你们在干嘛？跳探戈啊？” 两个同时望向神一般出现在门口的青峰大辉，在听到那句诡异的“跳探戈”后审视了下自己的姿势，最后蹭得一下各自移到了长凳的两端保持距离。 青峰大辉的一对死鱼眼快翻到天上去了：“你们快点……要跳也在部活结束后再跳。” “小青峰！” “黑哥！” 两人同时开口意图阻止青峰大辉那什么要跳不跳的古怪言论，却发现对方的声音也一同响起了。 ……真是尴了个尬。 “我就是帮小嘉禾涂烫伤药啦。”黄濑凉太先一步开口接话。 “烫伤膏？”青峰大辉一愣，在看到长凳边上摆着的那个药盒以后就想起来了是怎么回事，“这不是很早以前五月给灰崎那家伙准备的药盒吗？” “原来这是五月准备的？” “是啊，还不是因为他总是跟人打架，又动不动用身体不舒服做借口翘训，虹村队长就干脆叫五月给他准备一大盒药，还说要包治百病的那种。” 青峰大辉抓抓头发，当初桃井五月从家里抱出这么大盒东西的时候也把他给吓到了。虽然最后的事实证明，什么药都比不上虹村修造的拳头。不过这大药盒也就留下了，被灰崎祥吾随便塞进了活动柜里，要不是今天被黄濑凉太收拾出来，估计可以一直躺到他们毕业。 “不说这个了，黄濑你快点，都说今天白金监督会来了。” “所以白金监督到底是谁啊？”黄濑凉太有些无力地耷拉下脑袋，这个名字都折磨他耳朵好半天了。 “啧，反正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青峰大辉抓着黄濑凉太的衣领就要往外拖，他可不想被监督唧唧歪歪说上半天，保不准还会在之后的训练套餐里加点料，真是想想都觉得可怕。 黄濑凉太挣扎着转头又对小凑嘉禾说道：“那小嘉禾你的伤……” “没事，我自己去保健室好了。” “那好吧，你自己小心点。” “嗯嗯。” 黄濑凉太就这么跟着青峰大辉离开了。 活动室的门敞开着，外头大好的阳光照了进来，刚好打在那金发少年的身上折射光芒。小凑嘉禾被这忽然的阳光刺得微眯起了眼睛，光影之间他的背影竟晃一下跟另外一个人的重叠到了一起。 “……黄濑。”她又一次喊出了他的名字。 “嗯？”少年驻足回望。 “一定……一定要努力、努力、再努力，为了……”小凑嘉禾终于说出了想说的话，只是话语间又像词穷了似的顿住了，她慢慢捏紧了拳头，好一会儿后才接着说道，“为了帝光的胜利。” 黄濑凉太一愣，而后又勾起了嘴角，这一次多了份张扬与自信—— “这是当然的了。” 第66章 -运动第六十六天。 二军的体育馆一片狼藉，里面没有一个人在，倒是毛巾跟水壶齐飞，篮球跟护腕共卧，更有甚者把运动饮料打翻在地，边上就扔了块擦到一半的抹布。 “这都干什么呢？要造反了啊！” 小凑嘉禾有点抓狂，她不过是在去保健室前想先过来跟监督打声招呼，结果人都没了不说，还留了这么个烂摊子给自己。 “……啊啊麻烦死了！” 可她偏偏是个见不得这些的人，再懊恼也是袖管一捞把残局收拾干净，还好她也就一只手被烫伤了。 最后，小凑嘉禾用了十来分钟才把地板彻底擦干净，要知道这种黏腻的含糖饮料没有擦干净之后绝对是一踩一脚粘黏。 她拎着洗抹布的水桶准备拿出去倒了，结果错估了它的重量和自己手指上烫伤的程度，水桶里的水在她没走几步后就开始打晃个不停，眼看着就要翻了。 就在这个是胡边上伸过了一只手帮她牢牢托住了水桶，松了口气的陌生男声紧接着响起—— “真是危险呐。” 小凑嘉禾也跟着呼出口气，转头要道谢时发现出手帮自己的是个没有见过的中年男人，笑眯眯的样子看起来挺和善，一身西装革履的样子一看就是哪儿的领导。 “你可得小心点啊，小姑娘。”他主动帮着小凑嘉禾提起了水桶，含笑说道，“怎么都不找个男生帮帮你？” “他们人正好不在，而且这次没拿稳纯属意外啦。”小凑嘉禾其实想说自己这结实的双臂完全不需要男生帮忙，但鉴于刚才真的是差点翻了水桶，她还是选择了些正常的原因，免得吓坏了领导人。 “哦？他们去哪儿了？” “应该在第一体育馆，听说是白金监督来了，一个个都吓得不轻。”小凑嘉禾光是想想二军那人仰马翻的画面都觉得不可思议，还有刚才路过的青峰大辉，她都能从那黝黑的脸上看出了点儿惨绿，真是可悲可叹。 “哈哈哈哈，我能想象他们的样子。”中年男人忽然笑出了声，特别高兴的样子，他把水桶提了提，又对小凑嘉禾说道，“你还是快去保健室看看你的手吧，我看你红了一片伤得不轻。至于这桶水我来帮你倒，不过记得等下去一军体育馆报道，不然被白金监督看到，你可就惨喽。” “……看来白金监督是真的很吓人。”小凑嘉禾抱胸一抖，听起来这领导人跟那位监督还是旧相识，她可必须得把这话听进去，“那我先走了，谢谢老师！” “去吧去吧。”白金耕造笑着朝她摆了摆手，在得到一个感谢的回应后，那个刚还在同自己说话的少女就一溜烟跑没影了，他为她的速度稍显惊讶，“跑得还真快呢。” 不过在这之后—— “我是不是该去好好安慰下那些吓坏了的孩子们。” 白金耕造提起水桶好笑地走出了二军体育馆。 经过保健老师的检查，小凑嘉禾的烫伤没什么大碍，就是要抹上几天药膏，万一起泡了尽量不要去弄破，再注意下伤口的卫生就可以了。 所以她有以一阵旋风般的速度奔去了一军体育馆，恰好是真田监督在说话。她只好弯腰偷摸着溜了进去混到队伍里面，所幸除了站在她边上的几个人外并没有其他人注意到她。 她朝那几个人眨了眨眼，又看到了站在队伍最前方的三森一夏，在确定对方仍来参加部活了后松了口气。然后摆正姿势做出认真听老大说话的姿势，当然也有偷偷观察白金监督到底是何方神圣，不过可惜失败了。 “我想你们心里都应该清楚，现在离全中预选的时间已经越来越近了。从现在开始练习会变得更加严酷，所有人要做好思想准备，好好努力。”真田监督站在队伍正前方，口气严肃认真，他的视线扫视了一遍帝光篮球部的全员后继续说道，“综于以上原因，从现在开始，练习将交给主监督指挥。” 话音刚落，小凑嘉禾再迟钝都感觉到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变了，每个人的脸色都绿得跟花椰菜似的，完全一副看到了炼狱的模样。 就连耐操如青峰大辉都从额头上滴下了一颗巨大的汗，跟边上紫原敦张大嘴放空自己的蠢样子有得一拼。 全场大概也只有她或者黑子哲也和黄濑凉太这种刚入篮球部不久的人没有get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只好悄悄地跟离自己最近的内海亮咬耳朵：“喂，原来我们还有主监督的吗？” 内海亮抱胸抖了抖，像是刚从噩梦中挣扎着醒了过来：“当、当然有……啊，糟糕，我已经开始头昏了。” 小凑嘉禾不解地歪下脑袋，看样子这位主监督就是那位白金监督没跑了……不过，大家的反应似乎已经从受□□为绝望了。 黑子哲也眨了眨眼，他更多的是对这位监督的些许好奇：“请问……主监督是怎么样的人？” “对哦，阿哲你还没有见过。” “看来我得跟大家好好大声招呼了。”某个低沉又略含笑意的男声忽然从背后传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中年男人带着和善的笑容，他向那几个新加入篮球部的成员介绍起自己：“我就是主监督，白金耕造。” “啊……”小凑嘉禾一眼就认出了面前的人是谁，可不就是刚才在她手滑的时候及时拎了把的那位好心西装大叔。 她就说在学校打扮得这么西装笔挺的绝对是个领导，自己这眼神真是好得没法夸了，不过自己刚才好像一不小心说了什么大实话？还让领导帮自己倒了桶脏水。 她尴尬地扯了嘴角，正好对上白金耕造看过来的视线，立刻紧张地立正：“您好！！” 白金耕造眼底的笑意加深，却也仅是回应了一句：“你好。” 小凑嘉禾这才在大家的口中得知，身为总监督的白金耕造平时也会过来看大家练习，不过不会直接下场。如果他想要变更练习内容或者什么建议都会告诉真田监督，由他来全权负责。不过像到了现在全中这类重要比赛临近的时候，他就会出现亲自担任指导。 “至今为止大家都过得很悠闲，不过从现在开始就是真正的练习了。虽然强度会大大提升，但是不要担心。”白金耕造微笑地做着开场白，只是话语间一顿，笑容仿佛更加和善了，“年轻人不管训练强度多大都是死不了的。” 青峰大辉干干地扯起嘴角轻声对黑子哲也补充道：“总之就是严酷得跟鬼一样。” “真田监督的训练内容跟他一比简直就是儿童套餐。”紫原敦的比喻永远是那么生动形象，一听就懂。 小凑嘉禾嘴角一抽，她大概明白了篮球部的人到底在恐惧些什么了。 “接下来还有个通知。”白金耕造将目光投向了队伍前排的红发少年，并叫道，“赤司。” “是。”沉静如水的少年应了一声，然后从容地从队伍中走出站到了白金耕造的身边。 “虹村，一直以来辛苦你了。”白金耕造随后又对虹村修造点了点头。 队伍中传来了此起彼伏的轻微骚动，有一部分人在这句话后都听出了白金耕造的意思，只是仍有些人不动声色地选择了沉默，他们或许早就知道这天迟早会来。 “今天开始帝光的队长，由虹村更换为赤司征十郎。” 整个篮球部的空气瞬间凝固了，在短短的几秒后又发出了阵阵异响。尤其是三年级的前辈，他们完全不能信服才二年级的赤司征十郎成为队长，哪怕他的才能有多么优秀。更不用说还是在这种全中前夕的关键时刻忽然提出要换队长的决定。 所谓一石激起千层浪。 白金耕造料到篮球部的人不会全部都信服才二年级就当上队长的赤司征十郎，但这无关他认为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他扫了眼边上仍沉着冷静、不动声色的红发少年，这份气度就足以证明一切——他从不会看错人。 “我也理解三年生的心情，但是你们应该都知道我们部的理念——一切都为了胜利。” 是的，一切都为了胜利。 啊，和赤司征十郎之前跟她说的那番话还真是一致，原来这就是帝光篮球部的理念。 当然，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竞技类项目不追求胜利还能追求什么？ 还能追求什么？ 小凑嘉禾这么告诉自己，她混在人堆里才不发表意见，但视线也跟大多人一样停留在了前方那位新上任的队长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有那么一瞬她觉得他也同时看向了自己。 她的耳畔忽然响起了灰崎祥吾临走前的那句话—— “这世上不是只有好人的……真正的坏人和恐怖的人也是存在的。” 第67章 -运动第六十七天。 “好了，各位。就跟刚才说的一样，大家把自己的名字写到想要做的工作下面，不过可不要一窝蜂地选一样的哦，这样老师也会合理调配的。” 黑板上是班导刚写下的各组工作，他的声音伴着夏天略显燥热的微风在教室响起。与平时枯燥乏味、催人入睡的教学不同，这次关于两天三夜修学旅行的话题还是让所有学生兴奋不已。虽然主题仍是毫无新意的自然之家，但也总比呆在教室上课测验有趣得多。 其中也包括小凑嘉禾，她在一早黄濑凉太告诉她有修学旅行的时候就开始期待了。虽然最近发生的一些事让她心情很复杂，但也正好能趁这个机会出去换换心情，毕竟修行旅行结束后紧接着开始的就是全中预选赛。 “小凑，别发呆了，轮到你啦。”前排的女生在上去写完想分配的小组后回来看到发呆的小凑嘉禾，好心地在她眼前挥了挥手提醒。 “啊啊，我这就去。” 小凑嘉禾匆忙忙上了讲台，握着粉笔在黑板上的那些工作上打着转，其实她还蛮想去负责野炊的，但考虑到前天手指刚被烫伤，最后还是选择了不那么费力地摘采工作。 她回来后看了眼邻桌的赤苇京治，黑板上并没有他的名字：“赤苇，你怎么没上去写？” 赤苇京治侧眼看着满脑袋问好的少女，看来她刚才又不知道把思绪放飞到哪里去了：“班委会负责这次修行旅行的统筹，我的工作是男生这边的睡前巡房。” “啊，差点忘记你是班委了！” 赤苇京治无奈地摇摇头，他也知道前两天她的不在状态多是因为灰崎祥吾退部的事，不过有时候对某些事表现得太在意的话也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好好打起精神吧。”他抬手拿书本轻拍在了她的脑袋上，好心地提醒道，“再这样下去，你确定不会在山上把自己弄丢吗？” “我才不会！”小凑嘉禾一扯嘴角对赤苇京治做个坚毅的表情，但想想又觉得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不禁陷入深思，“……要不然我带个指南针？” “……” 赤苇京治感觉自己已经看到了结局。 之后班导在基于大家意愿的前提下安排好了工作，最后又重复了下要注意的地方和明天集合的地点时间才下课。 小凑嘉禾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去体育馆了，刚才好上一些的心情又忽然低落了下来，原因还是因为三森一夏。 自从那次之后，她已经两天没有跟自己说话了，也没能找到机会跟她好好解释。 “不行，今天一定要找一夏讲清楚。” 小凑嘉禾默默握个拳，不过就在她打算拎包离开教室的时候，那个心里才念叨过的人就忽然杀进了教室—— “嘉禾！！” “……一夏？” 小凑嘉禾眨眨眼，惊讶地看着突然喊着自己名字出现的三森一夏，一张红扑扑的脸蛋说明了她刚是费了力气跑来的。 三森一夏深吸了口气稳住呼吸的频率，然后大声地说出了让小凑嘉禾更惊吓的话：“嘉禾！我想通了！” “……哈？”虽然很高兴三森一夏能主动来找自己，但小凑嘉禾在听到“想通”这词儿的的时候还是愣愣地翻起个死鱼眼。 “很抱歉我用了两天的时间才想明白，但你先看下这个东西！” 三森一夏把小凑嘉禾摁回了座位上，以气拔山河之势把抱在怀里的笔记往课桌上一摆，上面是几个用彩笔写的大字—— “灰崎祥吾……攻略大全？”小凑嘉禾念到后面几个字声音都拔高了几个调，抬起头目瞪口呆地看着气势惊人的三森一夏。 “没错，这是我之前做的功课，虽然感觉到最后也没有用到……”三森一夏的声音越来越弱，但忽然又握紧了拳头大声说道，“但凡事都要有尝试嘛！而且我也有在里面摘抄了些网上传授的告白方式，说不定会很有效哦！” 小凑嘉禾翻着那本笔记，先不说身高体重好恶这些基本信息，上面就连灰崎祥吾上次测验哪门功课考了几分都有详细记录，其完整程度让她瞠目结舌。 “我去……一夏，你会不会太夸张了点？” “是有那么一点啦，所以之前我都不敢告诉你我有收集这些资料，感觉太痴女了。”三森一夏比了个拇指，然后又严肃认真地继续说道，“这两天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虽然我之前喜欢灰崎君，但告白失败了就是失败了。如果嘉禾你真的喜欢他，我也会像你帮助我一样帮助你的！” “……”小凑嘉禾嘴角一抽，忽然觉得胃有点痛。 “所以我这两天在想这件事的同时，也一直努力在写这份东西。而且你再仔细想想，这次修学旅行就是绝佳的机会，三天两夜足够发生很多事了！” 足够发生……很多事？ “不不不……” “所以我们要有条不紊，先制定一个详尽的计划！” “不是的！一夏！你先听我说！” 三森一夏终于从自己越发激昂的发言中回了神，不解地看着小凑嘉禾问道：“怎么了嘛？” “其实这次修学旅行灰崎祥吾根本不会参加。” “……诶？！为什么？！” “因为他之前打架养伤落了好几天的课，正好期间国语和数学有安排小测，所以学校不让他去参加修学旅行了，说是可以刚好用来补课。”小凑嘉禾解释了下这件事，灰崎祥吾本人在得知这件事后也非常不爽，但所有的上诉都因为他平时的缺勤太多且品行不佳被无情驳回。 “原来是这样啊。”三森一夏垂下了脑袋，不过很快又抬了起来，更加疑惑地问道，“不过嘉禾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第二件事，其实我跟灰崎祥吾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小凑嘉禾干咳一声，站起来双手掰正了她的肩膀，此刻的表情特别地严肃认真，“其实我跟灰崎祥吾……我跟灰崎祥吾……” 三森一夏歪头等了半天后面的半句话，等得连眼睛都瞪得滚圆滚圆，那张本来还有些困惑的脸慢慢露出了点看多了八点档的释然表情：“……是兄妹？” “卧槽，你怎么知道？！” “卧槽，你们还真是兄妹？！” 小凑嘉禾震惊了，三森一夏也震惊了。 一瞬间，在三森一夏脑内潜伏已久的各种狗血韩剧少女漫的情节全部喷涌而出，她光是听到“兄妹”两个字就脑补出十万字的凄美爱情故事，还是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的be。 “嘉禾……你太惨了。”三森一夏泪光闪烁，说着说着就哇地一声抱住小凑嘉禾，“你放心吧，世上没有什么过不起的坎儿，你要坚强。” “我很坚强……不是，这……哎唷，你想哪儿去啦！”小凑嘉禾真是舌头打结，一把拽住三森一夏的衣领就往外扯，“我们是兄妹，但不是亲生的那种！” 三森一夏的眼泪跟水龙头似的，一拧就关上了，但仍茫然不解地歪了个头，显然是脑容量不够处理信息了：“……啊？” “我的意思是……我跟灰崎祥吾是义理兄妹，我的父亲跟他的母亲再婚了。”小凑嘉禾尽量放慢了语速，让她能够充分地消化这件事，说完了还不放心地再来了句，“懂？” “唔。”三森一夏愣愣地点下头，又摇了摇头，在简单地逻辑思考后得出了另一个结论，“所以你就是在这样的日夜相处中发现自己深深地爱上了灰崎君吗？” “……这都哪儿来的日夜相处啊？”小凑嘉禾一把拍上了自己的额头，觉得脑仁也开始隐隐作痛了，“我对灰崎祥吾没有任何家人以外的想法。” “没有……吗？” 小凑嘉禾想了想，然后坚定地摇了摇头：“没有。” “但我确实最近在嘉禾身上闻到了恋爱的气息啊……”三森一夏蹭了蹭鼻尖，所以她才会在看到小凑嘉禾对灰崎祥吾有了过分关心的态度时下意识地联系到了一块儿。 她老脸一红，某个闪耀的黄毛在脑海中蹦跶了出来：“这个确实……” 三森一夏见她这个反应眼睛立刻又亮了起来：“哦！也就是有咯！是谁？！” “是……是……是……”小凑嘉禾很少见地露出了少女式的扭捏，这要让篮球部二军的几个哥们儿看到准又想自戳双目。 “小嘉喜欢的难道不是小黄吗？”两人的对话突兀地插、入了另一个女声。 “噫！五月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凑嘉禾吃惊地看着桌子边上多出的粉色脑袋，更吃惊的还有刚才在她口中冒出来的话。 “嘛，我就是从‘恋爱的气息’那个时候出现的。”桃井五月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拖过一把椅子坐了上去，“不过我说的没错吧？小嘉你喜欢小黄吧？” “……” “看来是默认了。”桃井五月笑着捧起脸，粉红色的泡泡飘满了整个背景，“你可要相信我的观察力，而且在跟哲君的相处中，我现在对恋爱这种事特别敏感，你大概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跟小黄说话时是什么样子的。” 小凑嘉禾对桃井五月露出了崇拜的眼神：“五月你好厉害。” “诶？所以嘉禾喜欢的是黄濑同学吗？” 三森一夏表示攻略对象变得太快，但很快又消化了这件事。于是抬笔大手一挥，笔记本上“灰崎祥吾攻略大全”几个字中的“灰崎祥吾”被划掉后改成了“黄濑凉太”。 “不要紧！那我们再重新制定作战方案！” “嗯！那我也加入！” “……” 小凑嘉禾看着那两个凑到一起的脑袋，她们的斗志比她还高昂，完全是一副摩拳擦掌、蓄势待发的样子。 虽然她觉得一切顺其自然就好，直到被桃井五月的一句话点醒—— “没有好好确立恋爱关系的话，做什么都是耍流氓！” 她这才恍然大悟，下定决心，虽然感觉当女流氓这件事听起来有点厉害—— “好！我要在修学旅行的时候跟黄濑凉太告白！” 一转眼就到了修学旅行出发的日子，帝光二年级的所有学生即将开始的将是一次三天两夜的“自然之家”之旅——当然除了在教室快闲到发干的某灰崎。 这天虽然不是什么大晴天，但也算过得去。 灰崎祥吾闷闷地坐在座位上，边上还有几个跟他情况类似的学生，此刻个个都没有什么好心情。一时间，教室里也只有老师补课发出的声音。 他透光玻璃窗户看向外面，这个时候他本来可以跟其他人一起去参加修学旅行，说不定还能认识几个其他班级的新妹子。 从这个角度，灰崎祥吾隐约能看到在校门口集合的学生，然后他想到了那个梳着高马尾、一早就兴奋得跟小学生去春游一样的某人。 “嘁。” 灰崎祥吾冷哼了一声后愤愤地扭过头，讲台上数学老头的声音哪怕再催眠也没让他生出瞌睡虫来。 “真是倒霉透了。” 此时确实在楼下集合的小凑嘉禾可不知道灰崎祥吾的水深火热，她跟着班上的其他人一起准备接受班导的点名。 在确认人数无误后，班导又补充说了句：“那去的车程大概是两小时左右，大家有没有晕车的？要提前跟老师说哦，好安排坐在前面。” 闻言，小凑嘉禾跟另外三、四个学生乖乖举起了手。 是的，你没有看错，虽然她看起来孔武有力，但事实上她任何交通工具一旦坐久了都会不大舒服。 这样一来，小凑嘉禾就被班导安排到了头等座，刚好边上还空着一个座位。 要知道在修学旅行这种时候，大多数学生都更喜欢在大巴后排坐着，离班导视线远些闹起来也更方便，自然也没有多少人会愿意坐到前面去跟班导并排。 小凑嘉禾看着边上的空座倒是无所谓，反正她在车上也是倒头就睡，对边上是不是有人坐这件事并没有太在意。 “这样的话，那就我跟小凑坐一起好了，大家一路上也不要太吵，会影响司机师傅开车的哦。”班导这么说着就要转身走向前排。 ……但这并不意味她可以满脸堆笑地接受边上直接坐着老师，压力还是很大的。 小凑嘉禾忍不住耷拉个脑袋，就在她准备接受事实的时候，一个在此时听起来格外悦耳动听的声音响起了—— “老师，我也不是很舒服，可以坐到前面吗？” “好啊，那赤苇你就坐在小凑边上好了。” “好的，谢谢老师。” 小凑嘉禾欣喜地看着赤苇京治背着包向自己走来，那样子简直就是光芒四射，还自带bgm般的震撼人心。 赤苇京治把背包放到上排的架子，他坐下来看到小凑嘉禾看着自己的表情后忍不住往边上挪开了点儿，她笑得都快把嘴咧到耳根了。 “英雄啊！” “少来，我只是怕你把自己弄丢。” “你才少来，我再厉害也不会在巴士上把自己弄丢。” “……” “嘿嘿。”小凑嘉禾拿胳膊肘碰了碰自家邻座，笑得欢腾，“谢啦，够哥们儿。” 赤苇京治不冷不热地撇过头把视线投向窗外，片刻后才轻轻地应了声：“……嗯。” 第68章 -运动第六十八天。 自然之家位于神奈川西南部箱根芦湖附近的山顶，环山公路弯曲盘绕，沿途可欣赏逶迤的溪谷、富士山的雄姿和芦湖的旖旎风貌。而箱根的温泉是久负盛名，著名的有“箱根七汤”更是疗养的好地方。 据说自然之家附近也有好几家非常不错的温泉旅馆，当然学校并没有为他们安排那么好的项目，宗旨依旧是在劳作中回归自然、感悟人生。 到达目的地后，小凑嘉禾是在赤苇京治的连摇带晃中醒来的，她一脸懵地看看他离自己格外近的脸，再看看车窗外一副与出发前全然不同的景色。 她终于彻底醒了过来—— “啊！自然之家到了！” 赤苇京治可没有她那么活力四射，他扯了扯自己已经僵硬的臂膀脖颈，一路上某人都睡得跟猪似的，脑袋被巴士颠得落到他肩膀后就一直没舍得离开。 他也曾试图把她的脑袋往其他方向推，但最后都以失败告终。也想过干脆把她叫醒，但犹豫了几下还是收回了手。 最后赤苇京治就这么一路跟个不变姿势的雕塑似的坐了两小时的巴士。 小凑嘉禾兴冲冲地下了巴士，好半天后才等到赤苇京治慢腾腾地跟下来，看起来没有什么精神头：“喂喂，赤苇你怎么了？怎么一副很累的样子？” “嗯。”赤苇京治应了声，揉着后颈侧过头，“也不知道是被谁害的。” “诶诶？” “好啦，快去排队了。”他抬手拉过小凑嘉禾的包，把她倒着拖向了正在拿着小喇叭哇哇大叫的班导那边。 位于箱根的这处自然之家被大片绿意盎然的森林包围，背后还有山溪流经，不远处还有人工开垦种植的菜园和果园。空气清新，风景优美，设施俱全，某种程度隔绝了城市的宁静安和。 不得不说，这里确实是个户外修学旅行的好地方。 在简单的集合后，负责人把各班的学生带去了住处，那是栋与普通旅社差别不大的建筑，据说可以容纳150人左右。二年级的女生被安排在西栋，小凑嘉禾跟同班的深津住在二楼的标间。 三森一夏在此期间拉着桃井五月一起到小凑嘉禾的房间报道，深津看着她们一副地下组织接头的样子就知道是有什么大事要讨论的样子，就一副了然于心地把房间留给了她们。 “一夏，五月……你们干嘛？”小凑嘉禾看着那俩姑娘对自己笑得那么灿烂，忽然感觉背后凉风阵阵。 她们倒是对视一眼，从身后拿出了一大包东西，再把拉链一开，里面是各种各样的化妆品，什么粉饼、腮红、眼影的一应俱全。 所谓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她们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就跟之前做好的计划一样，小凑嘉禾要趁这次三天两夜的机会跟黄濑凉太告白，而她首先要做的就是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再怎么也不能打没把握的仗。 “hy、rs……小夏，你这是下血本了啊。”桃井五月也是第一次看三森一夏带来的化妆包，这些牌子对于国中生而言算是有点小贵了。 “稍微问妈妈求助了下。”三森一夏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又说道，“其实我对这些也不是很拿手，就把看到的全部带过来了。” “不要紧，看我的。”桃井五月扬起嘴角，露出自信满满地笑容，然后一把搭住小凑嘉禾的肩膀说道，“小嘉，总之我们这边出人出力，你记得今晚一定要约小黄出来哦。” 小凑嘉禾看着忽然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此番任重而道远，她站起来向鼎力相助的友人做出了使命必达的动作—— “放心吧各位！在下定誓不辱命！将那黄濑凉太拿下！” 三森一夏和桃井五月见这位女主人公表现得一副要去炸碉堡的样子，总觉得下面要演的不是浪漫告白，而是铁汉柔情。 啊，怎么总觉得有点担心呢？ “总之这两天活动时间内说不定会有雷阵雨，在那之前我们我们要尽快完成各自的工作。这边上下山的定班巴士只有早晚两个班次，所以有外出的需要一定要记得跟老师报备。另外，大家千万不要忘记带毛巾和驱虫剂，活动结束后的垃圾也要打包好带回来，不要为这里的工作人员添麻烦哦，知道了吗？” “知道啦——” “好了，那大家按照之前的分组列队，取好工具后跟负责的老师去工作区报道！” 换上运动服的小凑嘉禾跟着班上也报了采摘组的其他人去了所有二年级学生的集合点，还意外看到了同样是采摘组的紫原敦和绿间真太郎——这还真是蛮神奇的组合。 紫原敦远远看到了小凑嘉禾，还难得主动地招了招手：“诶~~呕吐妹，这边这边。” 绿间真太郎倒是没有特别的打招呼，只是推了下眼镜后朝她点了点头，不过他手上拿着的巨大熊宝宝毛绒玩具让人在意到不行。 紫原敦依旧是那副懒懒散散的模样，他看上去心情不是太好，据说是本来他是想去参加炊事组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被实力拒绝了。 绿间真太郎冷哼了一声，没有接话。 但是小凑嘉禾听得出那声冷哼的意思大概是炊事组要正同意紫原敦入组，那也就不用等吃饭了，大家可以直接洗洗睡了。 等人都到齐了以后，负责带队的老师交代了任务，不过跟小凑嘉禾理解不同的是，此次的采摘目标并不是通常的草莓或是番茄，而是满地望不到头的绿叶植物，看上去也不像她所熟知的任何蔬菜。 “那我们这边的工作就是把这片地的红薯全部挖出来，这可是这两天大家重要的伙食之一哦！” 人民群众瞬间就沸腾了，这跟说好的小清新完全不同的画风让大多数人都无法接受，尤其是几个准备摘草莓还预想可以po照的女生，真是一言不合就要人去挖泥巴。 “好啦，大家都不要抱怨了，草莓什么的已经在上周被其他学校的采光了，大家就安安心心挖红薯吧！” 小凑嘉禾接过分发下的工作手套，内心也几乎是崩溃的，原以为是找了个轻松的活，没想到一下子就变成庄稼汉了，看来等下挖泥巴她还得护着手指的上翘个兰花指。 她扶了把额头，真是画面太美不敢看。 虽然大家都有抱怨，但事已至此也只好接受。可就在大家准备认命下地挖坑的时候，老师再一次语不惊人死不休—— “那为了实现本组的价值，各位要是在挖红薯的过程中抓到蚯蚓，可以统一集中放到这里，为钓鱼组提供天然鱼饵。” 得，那边的女生已经有直接晕倒歇菜的了。 小凑嘉禾叹了口气，麻利地套上工作手套，跟着少数几个图新鲜正高兴着的男生下了地，反正都这样了，那就硬着头皮做呗。 “呕吐妹还真是好精神啊~~”紫原敦懒懒地打个哈欠后也跟了上去，随便蹲下开始刨土，就是那不走心的动作跟小孩子玩沙堆没什么两样。 绿间真太郎把自己的巨型熊宝宝放到了田地边上，轻拍了下它的脑袋：“果然占卜不会有错，巨蟹座今天的运势相当糟糕。” “啊！蚯蚓！”小凑嘉禾眼尖地从泥地里拎出了一根虫，其实她对这些生物都没有特别排斥，可能是因为在家捡菜的时候时不时会看到这类生物。 紫原敦立刻嫌弃地离她三米远：“呕吐妹你离我远点啦。” 她撇撇嘴，就把那蚯蚓丢进了发下的小铁盒里面：“说起来，其他几个人都去干什么了？” 紫原敦无趣地戳着泥巴回答道：“黄仔是钓鱼组，青仔也是啦，不过说是要去抓小龙虾，黑仔好像去帮忙搭帐篷了，那赤仔的话是学生这边的负责人，具体干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啦~~” “这样啊。” 小凑嘉禾应了声，过了片刻后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抬起了头。她眨了眨眼，低头朝小铁盒看了过去—— 她想自己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去找某人聊个人生，顺便把今晚的时间敲定。 “啊，这颗红薯好大，我要去找肉脸蛋烤红薯……”紫原敦这么说完后就起身拖着步子朝炊事组的方向走去，看来就算被拒绝也完全不能阻止他去那边凑热闹的决心。 啧，只能希望三森一夏她们能稳住这位食品界的大鳄。 小凑嘉禾一路小跑着去找自然之家后面的山溪那儿寻找黄濑凉太的身影，不过晃了一圈下来只看到了像从泥地里打过滚出来的青峰大辉，还有在他边上呈呐喊状的桃井五月。 “阿大！！你在干什么啊——？！！” “抓小龙虾啊。”青峰大辉说得理所当然，然后在桃井五月再一次准备说他的时候从口袋里掏出了黑乎乎的东西往她手里一放，“喏，小龙虾。” “呀！！！”桃井五月所有的说教全部被自己的尖叫声淹没，从小到大无论被这么戏弄过多少次，她也还是会一次又一次地上当。 青峰大辉哈哈大笑了起来，捡回被丢到地上的小龙虾就赶紧闪人，这个时候被桃井五月再抓住可不是开玩笑的。 不过他在看到小凑嘉禾后还是停下了跑路的脚步：“哟，小凑，要跟我一起钓小龙虾吗？” “我可有比钓小龙虾更艰巨的任务。”小凑嘉禾想到了自己刚才的丰功伟绩，转而又向他问道，“你知道黄濑去哪儿了吗？” “啊……那小子啊。”青峰大辉翻出个死鱼眼，往树林的方向一指，“刚才看到他被好些女生围在那边，真是让人不爽……喂，小凑你脸色这么难看干嘛？跟要吃人似的。” “诶~~有吗？”小凑嘉禾朝青峰大辉温柔地笑笑，朝着他所指的方向看了看，“那边是吧？” “嗯。” 青峰大辉看着笑得格外灿烂的小凑嘉禾向自己所指的方向走去，总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但又说不上来。 “阿大！！” “……啧，糟糕。”现在还是他自己跑路比较要紧，黄濑你就自求多福吧。 小凑嘉禾隔着老远就听到了好些女生高声谈笑的声音，其中时不时还穿插着某黄毛回应的声音，虽然听起来是有些勉强应付的意思。 “呐呐，黄濑君！你尝尝看我烤的饼干吧！” 黄濑凉太看着被举到自己眼前的饼干，确实是可爱的造型和精美的包装，不过他还是认得出这是新宿某家曲奇饼干店最近推出的手工饼干，不过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他也就扬起笑容、这么顺着接下了话：“好可爱，奈奈酱的手艺真棒。” “嗯嗯，这可是我昨晚熬夜为黄濑君做的呢！” “黄濑君！我也准备了巧克力！你也尝尝看吧！” “还有还有！黄濑君我可以跟你合照吗？” 黄濑凉太已经有些应接不暇了，但面上仍是保持着适宜的微笑，毕竟在街上遇到粉丝的时候可比现在的场面还要混乱些。 “你走开啦，黄濑君答应先吃我的饼干了。” “饼干等下再吃嘛，合照比较快，先合照！” 黄濑凉太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早知道他还不如去跟青峰大辉一起去抓小龙虾，而就在这时，他的身后忽然又传了个其他女声—— “呐呐，黄濑君！我这边也有份礼物送给你哦！” 虽然有些刻意地拔高音调，但仍是熟悉的声音。 黄濑凉太一顿，转过头看到的果然是小凑嘉禾，他立刻露出了点得救的表情，却又忽然意识到对方的笑容有点灿烂过了头…… “……小嘉禾？” 小凑嘉禾从背后拿出了个小铁盒，与其他女生手里的饼干巧克力不同，它显得又破又烂，上面还有点铁锈的痕迹。 那几个女生都停下了争抢黄濑凉太，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小凑嘉禾，根本不知道她是要来送什么礼物的。 “诶诶！小嘉禾送给我礼物吗？！” 黄濑凉太很高兴，完全不在意小铁盒地古怪长相接了过去——不管怎么说，这是她第一次送给他的东西。 小凑嘉禾笑容满面地催促着：“快打开看看吧。” 黄濑凉太隐约有所察觉小凑嘉禾笑容的真实含义，不过还是依言在所有人的注目下打开了小铁盒，而里面躺着的正是小凑嘉禾刚才半日辛勤汗水换来的—— “呀！！虫子！！！” “救命！！！” 那些女生尖叫了起来，立刻鸟作群散跑开了。 小凑嘉禾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惹得黄濑凉太在无奈地摇头后也跟着笑了起来—— “小嘉禾，还真有你的。” “怎么样？我想比起可爱又美味的手工饼干，现在黄濑君大概更需要这些东西。”小凑嘉禾比起个胜利的手势，这些鱼饵确实也是真的要带给他们的东西，只不过这次给的方式稍微激烈了点。 “嗯嗯，还真是特别的礼物。”黄濑凉太合上了小铁盒的盖子，带了点儿好笑的口气说道，“不过这可是小嘉禾第一次给我的礼物哦，还真是特别得可以让我记一辈子。” “……总觉得是糟糕的回忆。”小凑嘉禾忽然意识到这个发展不太妙，这若干年后回忆往昔深情还不得都从这一大盒蚯蚓开始聊起了，真是太可怕了。 她赶紧要把那小铁盒收回去：“不行！重来！” 黄濑凉太却把手一转，没让她拿走，还笑出了声：“没关系啦，我还是很高兴的，毕竟我可是看到了在为我吃醋的小嘉禾哦。” “……” 小凑嘉禾的动作僵住了，脸蹭蹭得给染红了，原来自己那么点儿小心思全被发现了，配合黄濑凉太这赖皮的发言，真是忽然又不知道把视线往哪儿摆了。 “黄濑！你再偷懒我可要告诉老师了哦！”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了其他学生的催促声。 小凑嘉禾一愣，她忽然意识到再这么下去她就白跑一趟了，于是她赶紧转身对黄濑凉太说道—— “黄濑，今晚你有时间吗？” “小嘉禾，今晚你有空吗？” 她和黄濑凉太几乎同时转向了对方，但说完话后两人就愣住了，随后又都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黄濑凉太干咳一声，主动先开了口：“所以……你今晚有时间咯？” “嗯。” 远处又传来了催促的声音：“黄濑！快点啦！” “知道了！这就过来！”他先对那边大声应了句，随后握了下小凑嘉禾的手露出了笑容，低头在她耳畔轻声说道，“那就约在这儿吧，今晚九点，不见不散哦。” 没有等小凑嘉禾有所回应，他就抽回了手往后退了两步向溪边走去，结果光顾着看人没看路，还差点被绊倒摔一跤，稳住后摸着头笑得有点傻。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抬起双手到抵在嘴边回道：“你快回去吧！不见不散！” 比预想得更顺利的进展，小凑嘉禾整个人蹦蹦跳跳地回去了，在给三森一夏跟桃井五月报备了战况后她就高兴地继续跟泥巴地作战。 而这一旦有了盼头，时间也就过得特别快。带着丰收的喜悦，帝光二年生修学旅行的第一顿晚饭就在欢声笑语中结束了。 小凑嘉禾正准备回房，现在是七点，晚上还有个类似篝火晚会的节目，而这之后才是她跟黄濑凉太约定见面的时间。 “现在回去刚刚好可以洗个澡，再慢慢收拾。” 但理想永远是那么丰满，而现实…… 就在小凑嘉禾要一脚踏入住处的那瞬间，她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是收到简讯的短促震动。她摁亮了屏幕，发件人是—— “……灰崎祥吾？” 他怎么会忽然发消息给自己？ 她疑惑地蹙起眉头，然后打开了那条简讯。 -[迷路了。] 灰崎祥吾给她发送的简讯上只有一句话，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而配上的图却是某个眼生的站牌，她把图片放大看清了上面的字，那上面分明写着的是—— “元箱根港。” 小凑嘉禾愣愣地抬起了眼皮，要是没记错的话，这好像是附近离得最近一处公交站，但也是要到山下的。 就在她脑袋嗡嗡作响时，下一条简讯又来了，发件人依旧是灰崎祥吾，内容依旧只有一句话。 -[来接我。] 她拉下页面，这次配上的照片还是刚才那个站牌，只不过这次左下角多出了某个灰色脑袋，对着镜头挑起一边的眉毛，还笑得呲牙咧嘴。 小凑嘉禾手一僵，再次愣愣地抬起眼皮：“……咦？” …… 夕阳西下，夜幕随着降临，箱根的傍晚十分宁静祥和，直到被自然之家的某处突然爆发出的可怕尖叫打破，惊得鸟兽离散，躲入山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69章 -运动第六十九天。 人生的岔路口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她是该如计划去好好收拾下赴黄濑凉太的约，还是去找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箱根的灰崎祥吾？ 小凑嘉禾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只花了十秒钟，然后得出了答案—— “莫名其妙跑过来又说自己迷路……”她看着屏幕眉毛越挑越高，最后拧起鼻子哼了一声就把手机塞回了口袋，“大魔王你自个儿慢慢去问路吧！” 她撇撇嘴就走进了大堂，结果还没走两步就收到了第三封简讯。想着别去管了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那只仿佛得了强迫症的手，点开一看果然又是灰崎祥吾发来的。 -[只剩下最后一百块了。] 照片是他捏着硬币的特写。 这次她犹豫了二十秒，最后还是摁下了待机键：“……肯定是什么苦肉计。” 她这么说着走上了楼梯，然后第四封简讯又来了。 -[啊……这山还蛮高的。] 照片是他在原地转移了视角后的山景，不过因为天色已暗，拍下的防护栏外之外是一团黑，什么都看不见。 ……他要干嘛？ 这次还没等她做出决断，手机又传来个震动。 -[果然很高。] 这次的照片是站在防护栏边上往下拍的，闪光灯加持还能看出下面的坡度不低，摔下去估计可以直接裂成八块的程度。 “……卧槽。” 小凑嘉禾嘴脸一抽，一瞬间失意少年苦追千里仍不得志，事业学业终无所得的苦逼剧情在她脑内循环播放了一遍又一遍。 她在原地挣扎了一番，最后还是甩手回了头，手指更是噼里啪啦地点着屏幕回了消息。 -[你赢了！！] 小凑嘉禾在最后还是选了去找灰崎祥吾，一开始的想法真的很简单。依照这个时间，她下山找人算上来去的时间回来也只需要两小时左右，完全来得及再去见黄濑凉太。 只是那样的话，就没有时间把自己捯饬好，大概就要以挖红薯的这一身直接去了。 啧，反正是真爱的话，就绝对不会在意这种细节的！ 小凑嘉禾急匆匆地冲向自然之家外的公交站，好巧不巧地车正好来了。等坐踏实了，她才赶紧再跟等着她的三森一夏和桃井五月说自己有事要下山，得让她们帮忙跟老师那儿糊弄过去。这大魔王摆明是把补习丢到脑后偷溜过来的，这要是被老师知道还不立刻当场花式吊打，必须得逮住人以后把他遣返回东京。 等搞定大魔王后，她再安心回来，一切将会如计划般完美展开。 嗯，一定会的。 公交车差不多用了45分钟一路飞驰下山。 到站后，小凑嘉禾匆忙下车找到了那颇为眼熟的路牌，她跟照片上的一比对后确认了这儿就是灰崎祥吾所在的地方，就连边上杵着的那个垃圾桶都一模一样。 但偏偏就是缺了灰崎祥吾本人。 “……” 小凑嘉禾心里开始打起小鼓，想着大魔王再怎么内心脆弱也不至于会跟她想象中的那么狗血不忍再看，但就是没有找到他的身影。 她找了一圈又一圈最后才在五十米开外一处拐弯的空地上找到了灰崎祥吾，他正十分惬意地躺在上面，二郎腿更是翘得老高。 小凑嘉禾先是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又恼了起来，冲向灰崎祥吾的步子沉重得跟哥斯拉差不多—— “灰崎祥吾！！你搞什么啊？！！！发一堆莫名其妙的照片又躲在这里一声不吭！！你要吓谁啊？！！” 小凑嘉禾噼里啪啦一阵吼，吼完后再对上某个灰色刺猬头刚睡醒还一脸懵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才是最傻的那个。 “……真是懒得跟你说！” 她狠狠地跺了下脚，然后一屁股坐在了长凳上，背对着灰崎祥吾没再吭气。 灰崎祥吾好半天后才眨了下眼，虽然不清楚她干嘛又忽然一惊一乍的，但至少弄明白了一点—— “你还真来接我了啊。” “……我真是脑子被门板夹过了才会来。”小凑嘉禾没好气地回了句，明知道大魔王在很大的程度上是在耍自己，但她最后还是过来了，这会儿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气什么。 灰崎祥吾咧嘴笑了笑，起身把脸凑到了她边上，看她一身狼狈的心情反而更好了：“喂，你怎么这么脏？一身汗味跟泥巴的。” “……”小凑嘉禾没接话，立刻神经兮兮地举起膀子四处闻闻，虽然劳作了大半天，但也没有那么夸张吧。 “总不会是为了接我连滚带爬地下了山吧？” “……你这国文学得……难怪要你留下来补课了。”小凑嘉禾真是不知道从哪儿吐槽灰崎祥吾的用词，不过说到这个，她想起来还有个更重要的事没确认，“说起来，你不是该在学校补课的吗？怎么又跟着来箱根了？” “嘁。”灰崎祥吾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我想要来，没人可以拦得住。” “哦，然后就只剩一百块，跟我喊救命。”她适时地泼盆冷水。 “……”灰崎祥吾脸黑了一半，他确实就是闲得发慌，补课一结束就直接坐电车、中途转了几回才到了这里，明天都不打算去学校，反正只要能通过第三天的补考就可以了。 “好了，别聊了……反正都这样了，你现在是要跟我上山还是怎么样？” “你也说反正都这样了，那当然是跟着一起上山了，反正只要不被那几个认识我的老师发现就行了。”灰崎祥吾无所谓地扯起嘴角，拇指在下巴那儿摩挲了好几回，“你放心吧，反正大不了就是被抓住。看在你特地来接我的份上，我是不会把你招出来的。” “你的重点真是……”小凑嘉禾摇了摇头，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也干脆放弃了劝他回去，“那就赶紧的吧，我回去还有事儿呢。” “怎么？晚上有约会？”他侧头看了眼她。 “……才没有呢！”小凑嘉禾被直接戳中，提亮了的声音反而显得怪怪的。 “……”灰崎祥吾嘴角的弧度抚平了，看着她的样子忽然猜到了什么。 两人之间的气氛略显尴尬，小凑嘉禾赶紧起来拖带着灰崎祥吾要往前面的站牌那儿走去，倒是灰崎祥吾不知为什么忽然跟得了软骨病似的，脚步动作慢出了新境界。 到站牌中间的路上有个自动贩卖机，灰崎祥吾看到后又停了下来。 “喂，我好渴，有没有钱先借我。”灰崎祥吾以一种讨债的语气跟小凑嘉禾伸出手，彻头彻底的无赖。 “就你事多。”小凑嘉禾愤愤然，但手还是往口袋里伸了进去，掏了半天掏出了个两百元的硬币放到了灰崎祥吾的手里。 借到了钱，他转身拖着步子走向自动贩卖机，就二三十米的路还哈欠连连。 小凑嘉禾知道自己的口气不佳，全是因为她心里越来越焦躁，她看着灰崎祥吾的背影，准备先把两个人的车钱先准备好，结果她摸遍了全身上下都没有找到自己的钱包。 换句话说，她现在唯一的资产就是装大款借给灰崎祥吾的两百块，这还是她下山的公交费多出来的。 天哪！真是太晦气了！ 她有些抓狂，抬高下巴又伸直了手臂，大喊一声：“等一下！” 刚选定了要买什么饮料的灰崎祥吾被小凑嘉禾的大嗓门吓了一跳，眼看着要进去的硬币都没投准，从他手里脱落后掉到地上发出一记清脆的声响，还咕噜噜地就滚到了不远处的小草堆里。 “你干嘛啊！” 小凑嘉禾生无可恋脸：“就是想提醒你……我好像钱包忘记带了。” “哦，那反正300块也不够一个人车费。”灰崎祥吾挺出个死鱼眼，他的想法非常简单粗暴，“还不如买瓶饮料先爽一爽。” 灰崎祥吾烦躁地扶着后颈，大咧咧地走到硬币滚进的草堆旁后拿脚随性拨弄了下，可就是全然不见他那唯一资产的踪迹。 “喂！你别傻愣着啊！过来帮忙一块找找！” “哦。” 于是小凑嘉禾在被神逻辑冲刷了一番后，也就真的过去帮灰崎祥吾找硬币了，不管怎么说，丢钱是可耻的。 只是两人找得太过投入，以至于身后走过个人影都完全没有发现。 那人在路过时看到在草堆里寻宝的两人时还奇怪地歪头看了半天，最后在确定怎么都看不出朵花儿来以后走向了自动贩卖机，一路骑行后的水分补给才是他停下来的目的。 于是就在所有人都不经意的时候，路人少年选好了想买的饮料后摁下按键，500ml的蓝白pet瓶滚落到槽口。 然而在拿着饮料离开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难道不是寻宝，是在抓蚂蚱？ “找到了！” 灰崎祥吾终于在草堆的某处扣回了自己的硬币，可再回头想要买饮料的时候却发现自动贩卖机里自己想买的品项前亮起了“售罄”的红灯。 他嘴角一抽，两眼扫荡下四周就看到了那个与从他口中夺食无异的家伙。那是个背影瘦长的少年，头发半长不短刚到耳根，身上穿的是某类竞技项目的专用紧身服，此刻手上握着的正是本该属于他的运动饮料。 灰崎祥吾不爽地走了过去，走姿语气全然一副不良的做派。他站到那人身后，扫了眼他边上那辆虽然不知道什么牌子但显然很贵的自行车，脖子一歪就嚷嚷了起来：“喂，那是我的水。” 小凑嘉禾莫名其妙地看着灰崎祥吾寻仇似的跑去跟个怎么看都是个路过的少年找茬，真是差点忘记他原来的设定就是个喜欢抢别人东西的家伙，更别说那差一点就属于自己的东西了——不管是过去的篮球招数，还是现在的一瓶运动饮料。 “……哈？”自行车少年捏着水瓶长大了嘴巴，他可十分确定这是刚才自己拿真金白银买回来的，怎么会忽然变成别人的水了？ 但他也不笨，很快就发现了自动贩卖机上亮起的“售罄”，也看得出来者不是个善茬，可这也并不意味着他会把自己的东西让给别人，尤其是—— 他的余光瞥到了不远处看向这边的少女，忍不住骄傲地勾起了嘴角，抬手卷了下自己的发梢。 尤其是还有女孩子在的情况下—— “嗯，她一定是在看我。” “……”灰崎祥吾眼角一跳，这莫名惹人讨厌的气息是什么？ “一瓶pocari不算什么，我并不会介意。” 他撩了下头发后对眼前的陌生不良笑了下，是自信甚至张扬的笑容。可就在另外两人都以为他会让出饮料的时候，他嘴角的笑意忽然加深，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子把瓶盖扭开，对着嘴就灌了一大口，还对着灰崎祥吾哈哈大笑起来—— “但我为什么要让给你呢！哈哈哈哈哈！” 灰崎祥吾额头上的青筋啪啪开始狂跳，脸色更是黑得无以复加，真是染个头发就能直接s青峰大辉。 “妈的！老子要宰了你！” “那也要你抓得到我才行！” 少年早就已经跨坐在了自行车上，说话间已经骑出去了一小段，他深吸口气又慢慢呼出，刚才的吵闹声忽然全数不见，仅留下了不可思议的平静萦绕在他周围—— “我东堂尽八sleepingbeauty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 正要抄拳头揍人的灰崎祥吾一愣，刚才自己似乎听到了个啥英文名儿，以他鲜少及格的英语水平粗暴地理解，那意思好像是……睡美人？ 那边，那骑着自行车的少年脚下一踩，脚踏板牵动链条，车轮随之向前急速滚动，只是没等离开原地几米，他坐下的轮胎忽然一声—— “嘭——！！！” “………………” “………………” “………………” 哦……爆胎了。 一瞬间，场面变得有点尴尬，那位“睡美人”这下大概要彻底歇菜了。 第70章 -运动第七十天。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而打破这份尴尬的是灰崎祥吾“噗”一声笑喷出来的声音，他抱着肚子哈哈大笑，那种笑声都让人觉得他下一秒会不会笑得下巴脱臼。 东堂尽八脸憋得通红，尤其是还有不认识的女生在的这种场合，他下来检查轮胎的时候，身后狂放的笑声还没有停止，他抽着嘴角差点想把拆下来的轮胎塞进那家伙的嘴里。 “喂！你笑够了没有？！” “没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东堂尽八一脸晦气地扭过头，在确认轮胎真的爆胎无法使用后把公路车架了起来，他看了眼时间，大概测算了下时间觉得把车扛回去没有太大问题，也就没有打算麻烦别人开车来接。 他看了眼边上显然不是附近居民的小凑嘉禾他们，虽然那个灰色刺猬头的不良很讨人厌，不过看在那女生的面子上，他还是好心地提醒道：“如果你们是在等上山的车，那就要做好等一晚上的准备了，这边上山的末班车在半小时前就开走了。” “不会吧？！！”比起没钱更大的冲击足以将小凑嘉禾击倒，她冲到东堂尽八面前不死心地再次确认道，“你的意思是说现在没车可以回山上了吗？！” 眼看着原本还离得挺远的女生忽然蹭一下出现在自己跟前，东堂尽八愣了愣才以微低下头，抬手抚了下自己的刘海以掩饰刚才的失态，继而又露出如往常一般的自信笑容答道：“当然了，我对这一带可是非常熟悉的。” “……”小凑嘉禾有些绝望地耷拉下了脑袋，依照这个情况，她大概只能求助山上的老师下来接人，不过—— 她扫了眼后面正无所谓地抓着头发打哈欠的某人。 不过被老师正面抓到的话，他大概会死得特别难看吧……虽然他本人好像特别无所谓的样子。 可是她不回去的话，黄濑凉太那边…… 如此一来，这似乎又到了需要抉择的时候，不过这次并没有太过纠结，因为眼前的自行车少年很快提出了一个听起来特别棒棒的提议—— “附近有家温泉旅馆，你可以跟我先一起去那边，会有车可以送你上山哦。” 小凑嘉禾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忙一把搭上少年的肩膀：“少侠你贵姓！此番大恩，在下定会涌泉相报！” 东堂尽八嘴角的笑意加深，打开双臂摆出一副“洒家超帅”的姿态：“果然已经被我东堂尽八迷倒了吗？” 小凑嘉禾抽个嘴角：“呃……那倒也还好。” 那边的灰崎祥吾可没那么给面子，他满脸不爽地把小凑嘉禾往边上拽开，捡起地上已经被卸下来的轮胎往东堂尽八怀里一塞：“你还是抱个轮子玩吧，睡美人。” “……喂！！是sleepingbeauty啊！！！” 灰崎祥吾冷漠脸地掏着耳朵扭过头：“啊，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 “……………………” 小凑嘉禾心累地拍了把自己的额头，心里隐约有了不祥的预感，她侧头看向远处望不到尽头的环山公路。 ……总觉得这回去的道路也不会太平。 二十分钟后，小凑嘉禾不得不承认自己的预感果然是正确的—— “天哪！这是什么地方啊？！” 眼前真是除了树还是树，怎么看都不像有路的样子，要不是不远处还有路灯的亮光找过来，她都要以为自己正在拍荒野求生。 “东堂！你真的认路吗？！”她不放心地再次确认道。 “哈哈哈哈哈哈跟着我东堂大人！一定会有出路的！”东堂尽八随手从地上捡起了一根长长的断枝，气势高昂地举臂一挥指向前方，又扭头朝身后人比个拇指，“你们快点哦！” “你说得倒是简单！有本事车自己扛啊！”满头青筋炸裂的灰崎祥吾在后面不爽地嚎道，他肩背上扛着的正是东堂尽八的公路车，手臂下还夹着他那爆了的轮胎。 “那可不行，谁叫我要探路呢。” “你！” “那就拜托你了哦，灰崎君。” “……” 小凑嘉禾掩嘴偷笑了下，谁让刚才大魔王在别人爆胎的时候笑得那么欢腾，不过—— 她抚平了嘴角，往向前方黑洞洞的山林深处，哪怕刚才东堂尽八说得再豪气干云，她还是忍不住为今晚是否能安全回到自然之家感到担忧。 “……真的没关系吗？” “放心吧，不还有我在嘛。” 小凑嘉禾一愣，转头看向走在边上的灰崎祥吾，他把肩上的公路车再重新提了提调整好位置，然后神色如常地望向前方，就好像刚才那句话不是他说的那样。 “你看什么？” “啊……没看什么。” 小凑嘉禾干干地转过眼，但几步之后又忍不住往他那边看过去。 也不知是不是夜色与月光交互间晃了人眼，现在的灰崎祥吾确实如他说的那样，看起来非常可靠。 可靠到她都快忘了……这件破事根本就是他惹出来的。 而与此同时的自然之家，帝光晚上短暂集合后，黄濑凉太仍试图在人群中寻找小凑嘉禾的身影，但是他又一次失败了。 与她约好的时间快到了，理论上她不会不在才对。 黄濑凉太去问了小凑嘉禾班上的人，得到的答案是晚饭后就不知道她人去哪里了。他有些疑惑地蹙起眉，只好又去问了她的好友三森一夏，可没等他有机会开口，只是远远地跟她对上了视线，她就像个受惊的兔子一样跑开了。 他蹙起了眉头：“搞什么啊……” “诶？黄濑你是要找小凑吗？”跟黄濑凉太同班的内海亮一早就发现了他刚才就在张望个不停，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迫使他凑了过去。 “内海你有看到小嘉禾吗？”黄濑凉太向他看了过去，他差点忘了还有内海亮这个篮球部的包打听在。 “当然！”内海亮大声地接了一句，不过停顿两秒后气势又瞬间弱了下去，“……没有。” “……”黄濑凉太无言地看着又开始耍宝的内海亮，还真以为他会看到小凑嘉禾。 “这儿就那么点地方，黄濑你安心啦，小凑她跑不到哪儿去的。” 正好路过的同班男生听到了黄濑凉太跟内海亮的对话停了下来，他扶了下眼镜说道：“你们是在说b组的小凑吗？” 小凑嘉禾接到黄濑凉太电话的时候，东堂尽八才领着他们从所谓的树林近路里走出来，迎向了给人安心很多的公路。 “啊……是黄濑。” 小凑嘉禾看着手机的来电显示，离约好的时间还有半小时，依照东堂尽八的估算，完全足够时间回去，所以她也没有跟黄濑凉太说下山的事。 她看了眼灰崎祥吾，对他做了个嘴上拉拉链的动作，然后接通了电话：“喂？” “啊啊，小嘉禾你接电话真是太好了。”黄濑凉太的声音从手机另一头传了过来，他在听到小凑嘉禾接通的瞬间松了口气，“一整晚没有看到你，还以为你怎么了。” “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小凑嘉禾知道他一定是刚才集合的时候没有看到自己才打电话来确认的。 “你不在山上吧？刚才听我们班的岡田说看到你下山了。” 小凑嘉禾一愣，看来自己的偷溜并不成功：“嗯，我确实在山下。” 黄濑凉太又问道：“什么时候回来？” “还有半小时吧，公交停运了，所以等下要麻烦附近的人送一下。” “这样啊。”黄濑凉太顿了下，语气如常地又说道，“那是一个人吗？” 小凑嘉禾眨了下眼，她余光瞥见了灰崎祥吾，考虑到他从学校溜过来的事实和之前与黄濑凉太因为篮球部的不快，她最后还是决定把大魔王偷跑到箱根的这件事替他隐瞒起来—— “嗯，一个人，不过还有个好心的少侠帮忙领路去找人帮忙。”她看了眼在前方高兴地甩着树枝的东堂尽八。 “……这样啊。” 电话另一头的微顿让小凑嘉禾有些不解，但很快她又扬起笑容说道：“放心啦，不会有事的，一会儿就回去了。” 就在这时，她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铃声，转头就看到正扛着公路车的灰崎祥吾在艰难从口袋里掏手机。 小凑嘉禾扯扯嘴角，这大魔王就不能先把公路车放下来再拿吗？非要用这么高难度的动作。 她又把注意力转到跟黄濑凉太的通话中：“我先不跟你说啦，等下见。” “嗯，那小嘉禾你自己当心点哦，一会儿见。” 黄濑凉太含笑的应声从电话那头传来，两人在简单的道别后便结束了通话。 那边的灰崎祥吾好不容易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结果对方刚好挂断了，这让他不爽地嘁了一声，又抬头朝小凑嘉禾扬扬下巴：“刚才谁啊？” “黄濑啦，问我去哪儿了。”小凑嘉禾如实回答。 “……他啊。”灰崎祥吾的脸色瞬间变得相当难看，早知道是他，他还拉什么嘴上的拉链，真该大声唱两句。 “你那边呢？”小凑嘉禾反问了声灰崎祥吾。 “是绿间，也不知道那家伙莫名其妙给我打什么电话？”灰崎祥吾看着未接来电上显示的名字，确实是绿间真太郎。当初他还在篮球部时俩人就没什么交情，现在就更没有任何交集了。 小凑嘉禾不以为意地把自己的手机塞回了口袋：“大概想你了吧。” “……”灰崎祥吾嘴角一抽，被绿间真太郎惦记的那种场景光是想想就够恶寒的了。 此时，已经走得有点远的东堂尽八朝落后的两人挥了挥手大声喊道：“你们快点啦！还有几步就到了！” “来了！” 小凑嘉禾应了声后拽着灰崎祥吾加快步速追了上去。 另一边，在山顶的自然之家内。 黄濑凉太在跟小凑嘉禾通话结束后挂上了电话，他沉默地微低下头，保持着握着手机的动作好半天都没有变。 边上的人抬了下鼻梁上的眼镜，他蹙起眉头有些不解地看着黄濑凉太。事实上，他并不清楚黄濑凉太刚才的举动是为了什么——当然，他也没有兴趣去弄清楚。 “喂，黄濑，可以把我的手机还我了吗？” 黄濑凉太一愣，转头回应的时候朝对方扬起了嘴角，语气彷如往常一般轻松：“嗯，还你哦。” “……” “谢啦，小绿间。” 第71章 -运动第七十一天。 约莫十分钟后，在东堂尽八的带领下，小凑嘉禾和灰崎祥吾成功到达了他口中的温泉旅馆，只是眼前这个看似古朴实则处处都透着“我很贵”的高档旅馆让她心有戚戚。 原本以为只是山上的普通小旅馆，拜托下对方送他们上山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现在看这规模，总觉得这个“帮忙”可能会不小心上升到包车的程度。 不过想想也是，开在箱根的温泉旅馆铁定不会便宜到哪儿去。 就在她有些犹豫的时候，东堂尽八已经直接推门进去了，那潇洒的姿态就跟回家似的随便。灰崎祥吾也是心宽，他见有地方可以休息了，立刻把扛了一路的公路车往地上一摆，然后摁着酸涩的肩膀就也跟在后面进去了。 她琢磨了半天也只好进去了，不管怎么说总得问问看，不然就真的要在山下过夜了。 不过很快她就修正了之前的一个认知，东堂尽八的潇洒姿态不是跟回家似的随便，而是因为他真的是在……回家—— “欢迎……少爷，原来是您回来了。”温泉旅馆的前台是个三十余岁的长发女人，她在看到东堂尽八后立刻站了起来向他鞠躬打了招呼。 小凑嘉禾震惊了，她看着此刻正露出谜之微笑的东堂尽八，“土豪”两个字在他脑袋上高高悬挂，就连他脑袋上骚包的白色头箍都忽然变得分外顺眼。 东堂尽八非常享受这样来自女生的注目，他勾起嘴角抬手卷起发梢把玩，对两眼放光的小凑嘉禾自信而又张扬地说道：“所以说了，我东堂尽八一定会如自己所言，送你平安上山。” “少侠你真是太给力了！”这样的东堂尽八实在太帅了，她都忍不住要为他摇旗呐喊。 东堂尽八美滋滋地笑了两声，又转头吩咐前台道：“你听到了，尽快安排一辆车，等下送她上山。” 长发女人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压低了声音回道：“不好意思，少爷。店里的车刚好都派出去了，现在停车场的车都是客人私有的。” “……什么？！！”东堂尽八脸上那“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啪叽”一下碎裂了，他双手撑在前柜台上再次确认道，“真的一辆都没有了？！” “是的，少爷，真的一辆都没有了。” “…………” “…………” 一瞬间寒风瑟瑟，刚才某人的豪言壮志全跟被忽然拿针轧了的气球一样砰地爆了，而小凑嘉禾也确确实实听到了一记被狠狠打脸的声音。 她是不是……应该安慰下他？ 就在小凑嘉禾准备措辞的时候，东堂尽八向她机械式地转过了头，整张脸的表情都拧了起来，他尴尬地对小凑嘉禾说道：“那个……你也听到了，今天没有车可以送你上山了，不过店里会提供房间，要不然你今晚就在这边睡吧。” 小凑嘉禾叹了口气，她当然听到了。虽然她很想赶回去，但她不会真的拼命到靠自己的双腿去完成爬完整条环山公路的壮举。她现在只能安慰自己现在已经比刚才身无分文的情况好太多了。 “那好……” “等下！少爷！”就在小凑嘉禾准备向命运屈服的时候，前台的女人忽然在一个电话沟通后喊住了东堂尽八，“刚才我问了下后面，我们还有车！” “早说嘛，我就说怎么可能一辆都没了。”东堂尽八感觉自己终于找回了自己平静的声音，就连小凑嘉禾都燃起了新的希望。 前台又补充了句：“但是……” “但是？”东堂尽八和小凑嘉禾同时歪了下脑袋问道。 灰崎祥吾看了眼那俩，也跟着慢了半拍地歪了下脑袋，但看起来似乎完全不在状态。 三分钟后的温泉旅馆门口处—— “但是比起一般的四轮车，它少了一个轮子。”前台看着那被少爷钦点的车子，终于把话完整地说了出来。 小凑嘉禾抽动着嘴角，因为眼前摆着的是辆—— “板车？！！”东堂尽八先一步大喊出了她的台词。 “是的，少爷，这是刚才送煤气罐上来的三轮板车，还没有来得及骑走。”前台指了指边上一位孔武有力的送煤气管大汉，他也不客气地比划了下自己的臂腕。 “…………” “这是现在唯一可以用来送您朋友上山的车辆。” 东堂尽八咂舌一声，他苦恼地打量着那三轮板车，那松垮垮的木板构造看起来只要稍一用力就会坏掉，但眼下似乎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要不然就我自己骑上去吧。”小凑嘉禾捞起袖管已经准备上了，但在要摸到车头的时候就被边上的少年先一步骑上了车。 “算了吧，就你那个小身板怎么有体力骑到山上。”东堂尽八调试着车把，试图寻找最合适的姿势，在最后的确认后对愣愣的小凑嘉禾朝后面的空位比划了下的手势，“上车吧。” 她犹豫了一下，就照他说的那样跳上了车，探头对再次恢复气势的东堂尽八说道：“谢谢！” 东堂尽八握紧了把手，堵上他sleepingbeauty的名号，就算是板车他也要骑出公路车的速度，但就在他要奋力踏下的时候，发现自己根本带不动人。原本以为是他错估了自己，结果一回头就看见板车上除了小凑嘉禾，又多了个灰色刺猬头的大块头。 “喂！你下车！” “不要。”灰崎祥吾无赖地往里面一趟，还对边上的小凑嘉禾说道，“你往里面挤挤。” “……” 小凑嘉禾也有点抓狂：“大魔王你又凑什么热闹？” “我不管，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灰崎祥吾无所谓地耸耸肩。 “然后上山被老师抓个正着吗？你真不怕学校让你留级啊！”小凑嘉禾说到了关键，直戳灰崎祥吾的痛处。 “……”他有了片刻的动摇，显然在来箱根之前就没有考虑太多。 东堂尽八一早就听出了这俩的大概状况，也跟着说道：“就是嘛，大不了你先在这等着！我一下子真载不动两个人！” 说完，他给后面送煤气罐的壮汉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就过来把灰崎祥吾从板车上架了起来，惹得他哇哇大叫，但显然不是壮汉的对手，愣是把他死死拖住。 东堂尽八趁机一个加速度就带起了小凑嘉禾，把板车骑得风生水起。等过了一段距离，他才回头看了眼忽然沉默的少女，她仍蹙着眉看着温泉旅馆的方向。 他收回了目光，继续穿越一片又一片路灯下的光亮。 “放心吧，他们会好好安顿他的，怎么说他也帮我扛了一路的车。” “真是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谁让我无法拒绝女孩子的请求呢。” 东堂尽八勾起嘴角，笑得意气风发。 随后的二十分钟，东堂尽八一展自己老司机的强势属性，脚下用力一蹬就拉动着链条带动起整个板车。他一开始骑得还比较稳，但慢慢地就加快了旋转速，愣是把板车骑出了飞的姿态。 风哗啦啦地往脸上挂，小凑嘉禾站在他后面，很快就看到了前方的光亮，熟悉的建筑物也在昏暗高大的树林中显露了出来。 “哦哦哦！到了！东堂！到了！” 东堂尽八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按时把小凑嘉禾送回了自然之家，完成了自己之前向她的保证。他喘着粗气，汗水从额头上划过，强烈跳动着的心脏正试图恢复平静。 但不得不说，这确实是次难忘的经历。 “太感谢了！东堂！”小凑嘉禾跳下车，抓着他的手使劲地摇了摇。 “喂，小凑，你快帮我看下。”他忽然垂下了头。 “怎么了吗？”小凑嘉禾有些担忧，以为是刚才的骑车过程中他伤到哪儿了。 他忽然抬起头一抓自己的头发，露出个闪亮的笑容：“快帮我看下我的发型有没有乱？” “………………哦。”她嘴角一抽，好半天才回了一个字。 “那些女生一定都在看我。”东堂尽八朝不远的住宿楼栋看去，在那边进出的都是跟小凑嘉禾穿着同样校服的女生，他可不能在她们面前失态。 “恕我直言，我觉得她们看的都是你胯、下的这辆板车。” “……诶？！！”东堂尽八大惊失色，他想要反驳，但又觉得这话太有理有据。 就在这时，刚在附近玩票式打了两场球的篮球部成员发现了这两人，黄濑凉太在看到小凑嘉禾的出现后更是加快了步速走了过去—— “小嘉禾？” “黄濑！”小凑嘉禾欣喜地看着来人，在遭遇了一系列的变故后，这简直就是找到了亲人、找到了组织，“我终于回来了！” 黄濑凉太被这个气势所惊，在看到她一身狼狈后，有些无法想象她到底是怎么回来的，直到他看到了那辆板车：“你不会是骑着个回来的吧？” “准确地说我是坐这个回来的。”小凑嘉禾试图纠正这件事，然后拉过东堂尽八介绍说，“是麻烦这位同学送我上来的。” 于是在短暂的相互介绍后，赤司征十郎代表篮球部向东堂尽八发出去综合活动室休息片刻的邀请，毕竟一路带着人骑上来并不容易。 虽然很想说自己一点都不期待男生对自己的邀请，但考虑到现在他实在没有力气再骑着板车下山，他也就不客气地跟着那几个头发五颜六色的人去了。 而在所有人里仍有一人没有动作，他就是绿间真太郎。他在沉默之后走向了东堂尽八的那辆板车，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灵像是遭到了什么东西的重击。 他不自觉搭上了这辆板车，并推了下眼镜：“这辆车……我很中意。” “…………” 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东堂尽八忽然感觉背后一凉，忍不住狠狠搓了两把手臂—— 啧，这种恶寒是怎么回事？ 第72章 -运动第七十二天。 事实上，东堂尽八并没有打算在活动室内呆多久，一来是时间不早了，二来是他也不喜欢掺和外校的修学旅行，尤其是现在还没有女孩子在场。 他接受了小凑嘉禾递过来的饮料，等运动过后的燥热彻底平复，他再看围坐在身边的几个男生女生，除了有个超大个的紫发男生在专心致志地玩弄茶包，其他都以各种各样的神情姿态打量着自己，这让他忽然有种正在接受聆讯的感觉。 当然他并不在意这样的目光，长得英俊自然会备受瞩目。这样的想法让他又露出欣然接受一切的微笑。 青峰大辉嘴角一抽，然后下意识瞥了黄濑凉太一眼，他确定在刚才的瞬间找到了在某方面比黄濑凉太更欠揍的人。 原本还在给小凑嘉禾抓脑袋上抓树叶和杂草的黄濑凉太感觉到了来自队友的一瞥，他回看了过去并有些茫然地指指自己，无言地问道：我怎么了吗？ 赤司征十郎淡淡地扫了眼其他几人，而后露出礼貌温和的笑容后对东堂尽八说道：“不管怎么说，还是感谢东堂学长你能送小凑回来。” “嘛嘛，帮女孩子当然是理所当然的事了。”东堂尽八对眼前的红发少年印象不坏，一看就知道是这几个人里面的leader。而那边爬了半天山的小凑嘉禾也找到了自己的组织，会受到合适的照料，那他差不多也该功成身退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去了。跟修学旅行中的你们不一样，我明天可还是要一早下山骑回学校的。” “那个……东堂学长！”小凑嘉禾站了起来，郑重地向他一鞠躬并大声说道，“真的非常感谢！” 说实话，要是今晚没有遇到东堂尽八，她还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没事啦，举手之劳。”东堂尽八勾起嘴角，上前扶了把人的同时轻声说了句，“我会看着某个落在我那儿的臭小子的。” “……麻烦你了。” 东堂尽八准备离开了。 大家在送他出去的时候还看到了不见了好一阵的绿间真太郎，他正在东堂尽八的那俩板车边上举起手机拍着什么，在余光发现其他几人后淡定地站直，推了下自己的眼镜似乎在掩饰某种尴尬，在两边沉默不语了十秒钟后先一步离开了，只是那同手同脚的样子真是让人想不在意都难。 东堂尽八嘴角抽抽：“他好像很喜欢我的车？” 强大如赤司征十郎都懵了片刻，好一会儿才接上一句：“……大概吧。” 简单的告别后东堂尽八便骑着那辆意外大受欢迎的板车下山了，对他而言这次环山公路的训练还真是有意外收获，至少之前他可没试过在大晚上的穿越树林后又靠板车登上山过。 东堂尽八扬起嘴角，在抬高身体后加快了回转速，毕竟还有个麻烦的家伙在温泉旅馆那儿。 “还是快点回去吧。” 骑行少年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公路的尽头，帝光篮球部的众人正要回去，倒是刚才还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紫原敦忽然开口说道—— “说起来，呕吐妹你干嘛一个人下山啊？” 因为这一句话，所有人的视线一下子又全部集中到了小凑嘉禾的身上。她眨了眨眼却一时语塞，她看到了黄濑凉太也正看向自己，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眼底却有说不清的情绪。是的，为了掩饰灰崎祥吾跟着来箱根的事实，她似乎又要重复刚才说过的借口，真是当面开口远比她想象的要为难。 她犹豫地张合了几次嘴唇，好不容易话到了嘴边，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 “嘛，时间也不早了。”赤司征十郎适时地开口，三两句话就把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其他地方，“大家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差不多要到巡房点名的时间了。” 黄濑凉太扬起嘴角，接着说道：“小嘉禾也很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小凑嘉禾看着黄濑凉太，有那么瞬间她觉得自己其实被看得透透的，只是没有等她想太多，黄濑凉太就已经自顾自握住了她的手，对其他人说了声后就拉着她先去了女生住的西栋楼。她在后面看着黄濑凉太的背影，甚至都忘记了自己拼命赶回来的初衷是什么。 或许……她不该对黄濑凉太说谎话的。 黄濑凉太把小凑嘉禾送到了楼下，他双目含笑地摸摸她的头顶，折腾了一晚上她确实该好好休息了，明天还有定向运动这种需要体力的项目。 “那明天见哦，小嘉禾。” “……嗯，明天见。” “我在这里看你上去。” “嗯。” 小凑嘉禾回身要上楼，她能感觉到身后人的目光，缓慢地抬脚上了一阶、两阶台阶，最后还是没忍住转过了身：“黄濑，我……” “好了，小嘉禾。”黄濑凉太忽然打断了小凑嘉禾的话，他笑着说道，“我知道我们今晚本来还有约，不过现在看起来今晚怎么都不是个合适的机会。” 就好像在征询对方的同意一样，他顿了下又加重了语气：“你说是吧，小嘉禾？” 小凑嘉禾愣了下，身后的楼道内隐约传来了巡房老师要求学生回房的声音，黄濑凉太的话或许是对的，今晚确实不是个好时机——从一早开始的重重受阻就可以看出这一点。 她放松了下来，对黄濑凉太笑了笑：“好吧，那晚安了。” “嗯，晚安。” 黄濑凉太目送少女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他伫立许久才缓缓收回目光，甚至不知道自己刚才在害怕些什么…… 小凑嘉禾用了一晚上的时间做了一个决定。 她要在这天完成昨晚没有展开的告白任务，而在这之前她要告诉黄濑凉太自己跟灰崎祥吾的关系。虽然以他们俩时不时互掐一阵的恶劣关系，她说出这件事的结果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但她真的不能再对黄濑凉太藏着掖着了，如果她是真心打算跟他好好在一起。 如之前的安排，修学旅行的第二天是全天的定向运动。 也因为这样，三森一夏和桃井五月也在一早就准时上线了，她们在昨晚小凑嘉禾回来后也做了一个决定——有些机会已经蠢得错过了第一次，那就绝对要把握住第二次。 “可是你们不觉得这种流汗的项目还要化个妆很蠢吗？”小凑嘉禾抱着枕头，向在捣鼓化妆道具的两人小声发问。 “安静！” “安静！” 两人异口同声地阻止了小凑嘉禾过多的疑问，这种时候乖乖任由她们捯饬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小凑嘉禾捂住自己的嘴巴，一早答应她们的时候就该有这样的觉悟。然后她就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霜、什么乳的在自己脸上被糊上一层又一层，甜腻的蜜粉味儿香得有点让她想揉鼻子。 “你这样不行啦，太刻意了。”桃井五月说着接过三森一夏手里的腮红刷，拿了纸巾在上面扫了两下抖掉些粉才重新往小凑嘉禾的两颊上颜色，可似乎并不满意，“粉色是不是不大适合小嘉？” “那换个色号？”三森一夏以小凑嘉禾为中心转了好几圈，也觉得不怎么合适，然后又跟想到什么似的忽然说道，“哦哦，小桃！我有带杂志，先研究下！” “早说嘛！” 于是，桃井五月跟三森一夏又埋头去翻腾那些个美容杂志去了。 就这么被忽然晾在一边的小凑嘉禾无聊地托着腮，好一会儿后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虽然偶尔会翻翻这类杂志，但是她鲜少会这么正儿八经收拾自己。现在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各类工具，说她没有半点好奇是假的。 她趁着那两个不注意，随手拿了些东西就往自己脸上比划，但手一歪就画出了界，只好再偷摸着擦掉，让她们发现自己在瞎捣鼓还不又要被说。不过几次之后她也渐渐没了兴趣，而后面的两人还没有讨论出个结果。她就只好继续自己打发时间，在摆弄了两下工具后看到了个刀片，她拿到眼前来回翻看了下—— “这个是……用来剃眉毛的吗？” 她好奇地把它搁到眉骨处，小心地比划着——当然，她不敢真的下刀，也不知道这刀能有多利…… “嘭——！”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开门的巨大声响。 这猛烈的撞击吓得她手一抖，简直就是手起刀落…… 紫原敦的巨大身影随之出现在门口，他非常没干劲地朝里面喊道：“肉脸蛋，说好的点心在哪里？” 比起原定的目标任务三森一夏，紫原敦的视线首先落到了正面对着自己的小凑嘉禾身上。她正举着把镜子，那刚好挡住了自己的脸，此刻肩膀正在不住地耸动，也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哭。 “呕吐妹你在干嘛啦~~” 原以为是什么有趣的东西，紫原敦这么说着就好奇地探了过去，直到看清她脸孔的那一刻，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后悔”。紫原敦表情冻结地往后狂退数步，直到抱住房门的门框才安下心来。 这全是因为—— “我的眉毛啊啊啊啊啊啊——！！” 嗯，全是因为他忽然看到了某个缺了半边眉毛的怪物正在死死地瞪向自己。 第73章 -运动第七十三天。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人还在，眉毛却没了。 三森一夏说没有关系，眉毛这种东西没了还会再长。 桃井五月说没有关系，眉毛这种东西没了还可以用画的。 紫原敦也说没有关系，眉毛这种东西只要对称就可以了，所以呕吐妹你还是把另一边的眉毛也剃了吧。 小凑嘉禾这么一轮听下来还真觉得没有什么关系了，抄起那把堪称凶器的修眉刀就往紫原敦手里，你说得那么天上人间你怎么不先剃。 紫原敦个单细胞生物压根没听懂她的反讽，还以为是要让他帮忙，接过修眉刀还挺高兴地要上手去固定小凑嘉禾的脑袋，吓得后者恨不能拿个眉拔与之同归于尽。 最后还是桃井五月跟三森一夏连哄带骗地把紫原敦给支出去，又重新安慰了一番小凑嘉禾，并表示眉笔其实是可以拯救世界的。 五分钟后，桃井五月拿开了笔，又用眉粉把颜色匀好，在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后拿了镜子举到小凑嘉禾面前：“你看，是不是一点都看不出？” 小凑嘉禾凑近了镜子细细看自己的脸，画出来的眉毛确实没有那么扎眼，也能跟着挑眉的动作舞动舞动。 她随手拿起一管珊瑚色的唇蜜往嘴上点了点，转头对快变成专业级化妆师的两人说道：“行了！就这样吧！” “诶！” “看到自己没了半边眉毛的样子，我都觉得现在的自己美呆了。”小凑嘉禾双手环胸，说得非常肯定。 说完后她挤进桃井五月和三森一夏两人之间，张开双臂把她们牢牢勾住两人：“总之谢谢你们啦！等我晚上的好消息！” “哦哦！嘉禾你加油！” “呀，小嘉你的粉蹭到我了啦！” “没关系，这不是给你也涂点嘛~” “少来！” 于是一片欢声笑语中，他们开始了这天最重要的项目——定向运动。 山青青，水蓝蓝，和煦的日光淌下来，几乎所有人都开始怀疑前一天老师预告的大雨是不是真的会来。 “最好别下雨，不然我就biubiu了你。”小凑嘉禾扯了扯自己略显僵硬的脸颊，然后对着脑袋上的天空做了个打枪的动作，林子里的鸟像真的被这个动作惊扰到了似的，拍打翅膀扑扑飞过。 定向运动的规则其实很简单，就是靠双腿从起点走到终点，以团队的形式完成一次徒步之行，为了防止学生偷懒抄小路，老师还会在事前安排好几个地标点，学生必须要经过那边得到老师的印章认证才算全部完成。 小凑嘉禾打小体力就不差，这种纯靠走步的活动对她而言不算什么，只是单纯地觉得又麻烦又消耗不必要的体力而已。 定向运动的人员组合是按照座位排序来的，小凑嘉禾就跟赤苇京治还有他们俩的前排打包了，四人还要再选出一个领队。这在出发前就已经决定好由小凑嘉禾担当，选举方式是简单粗暴的抓阄。 当然，深知彼此性格特点的众人还是默默决定大事小事都问赤苇京治比较靠谱，其中也包括小凑嘉禾。 简单的集合结束后，小凑嘉禾凑到赤苇京治边上先打个招呼，后者正在确认最后的道具是否都装带齐全，他转头对她点下头示意听到了，但刚要转回来就忽然卡壳了。 他盯着小凑嘉禾看了好一会儿，虽然是男生，但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不同。他思量了片刻，最后开口说道：“你是要去野外运动还是去参加野人party？” 正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凑嘉禾刚想摆个含羞带涩的表情，结果就听到了赤苇京治煞风景的话。她嘴角一抽说道：“为什么是参加野人party啊？” “能在林子里面出没的除了野人还有什么？” “…………” 小凑嘉禾无言以对，只好把头一扭嘴巴翘得老高，原本跟脸一样美美的心情被打了个折扣：“哼，你这叫审美缺失。” “不会啊。”赤苇京治收回了目光，继续刚才清点背包内的工具，似是不经意地随口接了句，“挺好看的。” 小凑嘉禾有些惊讶，听完这话后愣是发了十秒呆，等赤苇京治背上包要离开时才缓过劲儿，撒腿就跑了上去，对他笑得特别灿烂：“哇，赤苇少年你不毒舌说大实话的时候，简直比别人嘴巴抹了蜜的还强。” “…………”赤苇京治扫了她一眼，对她脸皮的厚度又有了新的认识，“所以你到底要去干嘛？” 小凑嘉禾手往背上一甩，下巴抬得高高的：“嘿嘿嘿我才不告诉你。” 赤苇京治看着她那灿烂过了头的笑脸，忽然觉得有点刺眼，他收回了目光，语气淡淡地说道：“不说就算了。” “喂，问问题要坚持下嘛……呀！”小凑嘉禾迎面被摁上了一顶帽子，一下子堵住了她所有的话。 赤苇京治也收回了手，看着整张脸都被自己摁住的少女，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他微扬起嘴角说道：“你还是趁现在再检查下有没有落下什么吧，还是那句话，不要把自己弄丢了。” 听到离开的脚步声，她接住帽子的手往下移了移，眼睛从帽檐那儿探出来看向它原来主人的背影：“……也对哦，我还没有检查过东西呢。” 后来小凑嘉禾又琢磨了下这件事，没有赤苇京治的提醒，她或许真的会忘记再检查下自己的背包。 一定要说理由的话，那就是她对自己的邻桌，那个叫做赤苇京治的少年，有着绝对的信任……至于程度的话，大概是就算弄丢了自己，也相信他会找过来。 帝光二年级的定向运动开展得非常成功，前后用时六小时，终点的大家迎来了最后一队的到达，所有人都为其欢呼鼓掌。 小凑嘉禾跟赤苇京治那组的综合评分竟然是全年级的top10，更是第二组到达终点的组合。用赤苇京治的话来说这个像猴子一样瞎蹦跶的领队还是有好处的，虽然那些使得他们综合分数又往后落了好几位的原因都是她在一路关卡时令人瞠目结舌的错误回答。 但不管怎么说，赤苇京治觉得她没有把自己弄丢已经是个很棒的成就了，按照往年的这类活动来看，几乎每次都会因为迷路弄丢几个人——当然最后都找到了。 活动结束后需要清点人数。 小凑嘉禾在举手报道后转头看向树林入口处，那边站了三两个老师正在着急地往里面看，好一会儿后跑出了男老师，在对他们摇了摇头后说了什么。 “嘉禾，你在看什么呐？” “不知道，总觉得有点不安。” 但从开始到结束，小凑嘉禾所谓的不安都没有发生，她都快以为真的是自己的错觉了。而按照原定的安排，这个时候她该去找黄濑凉太实施自己的大计了。 只可惜她溜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目标，打电话跟发简讯都没有用，问了好些人后她才知道他之前跟篮球部的人在一起，现在就不清楚去哪里了。 小凑嘉禾是在定向运动的那片树林入口找到的黄濑凉太，他正在跟一直站在那里的老师们面色焦虑地说着什么，其中还有年级主任。而在他身边还有个没有见过的眼镜男，好像是其他班上的。 她明白，那个令人不安的事还是发生了，甚至还与黄濑凉太有关。 “所以你们到底去了哪里？具体的地点一定要仔细想清楚，这样我们才好更有目的地找人。” “我明白，老师。请、请让我再好好想想！”眼镜男局促紧张地回答道。 “大家都先不要着急，离天黑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肯定会把人找到的。” 是的，某种意义上，赤苇京治的假象是正确的——有人不见了，只是那人不是小凑嘉禾。 在简单的梳理后，小凑嘉禾终于明白了整件事。下午的定向运动中有一组五人小队没有按时到达集合点，在几名老师将近一小时的寻找后才找到，但是五人中仅有四人在一起，其中一个人失去了踪影，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人。眼镜男正是这组五人小队的领队。 至于这又关黄濑凉太什么事？这当然是因为那个不见的人是—— “所以那之后我们就找不到百濑同学了，连手机都是关机状态。”眼镜男抬了下眼镜，他已经把知道的所有事都说出来了。 “我明白了。”年级主任点点头，又对那紧张忧心的领队男生说，“这样吧，松上你先回去，还有黄濑也是，老师们一定会找到百濑的。” “等一下，老师！我也想一起找人！” 黄濑凉太忍不住打断了老师的决定。对于他而言，根本不可能跟个没事人一样地在房间里等着消息。一想到百濑南朝这个时候一个人在陌生的森林里呆着，他真是怎么都没有办法冷静下来。 他握紧了拳头，在脑海中涌现的是关于小时候的一个又一个片段……是的，只有百濑南朝，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任不管。 “黄濑！这种时候你应该听老师的话，现在立刻回去！”年级主任以严厉的口吻回绝了学生这种无理的请求。 “可是！” “没有可是！” 眼看跟年级主任的对话就要崩掉了，但黄濑凉太还是要继续坚持，可刚要开口手臂却被先一把扯住，而后小凑嘉禾就忽然拦在了他面前，直直地看向年级主任说道—— “老师，现在这种情况，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不是吗？” 小凑嘉禾的班导也在寻人老师之列，他看到自己班的学生忽然跳了出来，赶紧上前拦在她面前，又对年级主任说道：“抱、抱歉，主任，这孩子是没有明白问题的严重性。” 他又压低了声音对身后的小凑嘉禾说道：“小凑你又到这儿来添什么乱！” “只是路过……而已。”小凑嘉禾干笑着看向班导，又偷偷朝黄濑凉太挑个眉。 黄濑凉太才回过神：“小嘉禾？” 虽然年级主任不会因为她的两句话同意学生加入找人的队伍，但显然把对黄濑凉太的不满转到了眼前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女生身上——这也就是小凑嘉禾会忽然跳出来的原因。 他额上覆了层薄汗，取出口袋的手帕后擦拭了下，用了近乎命令的语气再次说道：“不管是谁都好！你们现在就回去！立刻！马上！” “老师。”就在这件事近乎成定局的时候，一个温和的男声忽然从众人身后传来。 他们一愣，转头看到的便是赤司征十郎和其他篮球部的部员。 事实上，篮球部的人是同时知道百濑南朝不见了的这件事的，只不过黄濑凉太的动作更快些。而他们知道的理由也非常简单粗暴，因为这件事先被内海亮第一时间获悉了。被内海亮知道了，那基本就跟全世界人民都知道了一样。当然，在他刚对篮球部的人说了后，他就被强制封嘴了。 赤司征十郎淡淡地看了眼众人，最后把目光落到年级主任身上，继而沉着冷静地开口道：“可以先听听我的想法吗？” 第74章 -运动第七十四天。 原本怒气与焦灼都快达到峰值的年级主任在看到赤司征一郎后反而没有了消了点气，不管怎么说，品学兼优的赤司征十郎作为学生会会长和篮球部部长都为帝光带来了无数荣誉，更不用赤司家还是日本三大财阀之一。 他呼出口气，尽可能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吧，那赤司你先说说看。” “关于百濑同学不见了的事我大概已经了解了。首先我能理解您的顾虑和担忧，毕竟我们都只是学生，您不让我们参与找人是您作为老师在以我们的安危为前提下考量后做出的决定。”赤司征十郎说得非常诚恳，他先把老师的位置和态度端正，继而才说道，“但我也希望您能了解现在的情况比较特殊。距离百濑同学的失踪已经超过三小时了。如果老师还记得的话，今天傍晚有降雨的可能。在那之前还找不到人的话，情况会变得更糟。另外，现在可以去找人的老师应该只有这几位吧？” “……”年级主任蹙紧眉头，对于赤司征十郎的话，他确实很难找到反驳的话。 “而且这片山区作为景点开发得很完善，几乎收不到手机讯号的地方。” “这……” “所以我想，我们应该协助老师一起尽快地找到百濑同学，将此事的影响力降到最低。”赤司征十郎微不可察地勾起嘴角，压低了声音问道，“您觉得呢？” 年级主任微怔，他低头思考了片刻，虽然不想承认，但他在刚才一瞬确实被眼前不过十数岁的少年气势所迫。 他在与其他老师讨论了一番后终于松口同意了让他们一起去找百濑南朝，并由赤司征十郎全权负责。 “好吧，就如赤司说的那样，我准许篮球部的人一起找人，但这必须是在保证你们自身安全的前提下。” 听到事情终于有了的转机，黄濑凉太的表情才舒展开来，身边的少女更是一把拉过他的胳膊，激动地说道—— “太好了，黄濑！” “谢谢你，小嘉禾。”他对小凑嘉禾笑了笑，又转头看向其他人，“真是麻烦各位了，小赤司还有大家，真的非常非常感谢。” “没有关系，我想大家和我一样，也不想有人出事。” 赤司征十郎温和地笑了笑，只是在笑容过后，他抚平了嘴角，目光扫过黄濑凉太身边的小凑嘉禾后转过了身。 他带领所有人来到树林入口处，而后沉着冷静地交代了下要注意的地方，比如各自手机的正常使用，突发情况下的应急措施等等。 在最后他又说道：“之后我们两人一组分别找人，桃井、小凑还有三森你们是女生，所以各自要跟男生一组，遇到任何事都不要一个人逞强。最后无论找没找到人，在五点前一定要在这里集合。” 之后大家简单做了分组。黄濑凉太跟小凑嘉禾一组，青峰大辉跟桃井五月一组，紫原敦跟三森一夏一组，赤司征十郎跟绿间真太郎一组。 但由于紫原敦那组两个人的安全性看起来都不太高，赤司征十郎还是让绿间真太郎去跟他们在一起。 绿间真太郎在离开前，还是忍不住叫住了赤司征十郎：“赤司，我还是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动用篮球部的人去帮忙找人？全中快要开始了，万一中间发生什么意外……” “正如我刚才说的那样，危险一定是存在的，但发生的几率并不高。”赤司征十郎平静地看着眼前望不尽的绿意，他料到绿间真太郎会来问自己这个问题，眼底的情绪变得晦暗不明，“黄濑的天赋不仅仅只在篮球上，灰崎已经退部了，三年级毕业后，他会成为我们不可或缺的大前锋。” “赤司你……” 绿间真太郎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看向赤司征十郎，他也同时驻足望了过来，脸上是一如往常的温和笑容，刚才的话语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想什么呢，绿间。友爱同学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 “……我明白了。” 绿间真太郎扶了下眼镜，点头致意后便转身向不远处的紫原敦那组走去，或许他本来就不该问出那样的问题。 虽然过程与想象的不大一样，但最后似乎变成了两个人的独处。 小凑嘉禾侧头看了眼黄濑凉太，她是第一次感觉到命运对自己的极大恶意，人生中第一次有了喜欢的对象，对方对自己感觉貌似也不差。原本打算好好告个白，却发现一路诸多不顺，就好像……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灰蒙蒙得好像确实快要下雨的样子。 ——就好像有什么力量在拼命阻止自己一样。 她狠狠摇了摇头，现在可不是想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要是在天黑前还找不到百濑南朝可就糟糕了，黄濑凉太更不知道会急成什么样。 说实在的，桃井五月和三森一夏都在刚才忍不住蹿到小凑嘉禾身边，无非是为了黄濑凉太对百濑南朝的态度，就连她们都看不下去了。 小凑嘉禾当然明白她们是什么意思，要说她没有一点感觉是假的。只是她又想，如果有一天自己丢了，她相信黑尾铁朗和孤爪研磨也会跟黄濑凉太找百濑南朝一样找自己。 “我相信青峰同学对你也是一样的，五月。” 不得不承认，“青梅竹马”这词有时候的杀伤力真的非常大。 “黄濑，这边岔路不如我们一人……”面对眼前的岔路，小凑嘉禾边说边回头打算跟黄濑凉太说要不然一人一边，结果自己的身后除了树就是树，连个人影都没有。 她愣了下，随即叹了口气。 小凑嘉禾忽然想到了早前赤苇京治对自己说的话——记得别弄丢自己，她还觉得对方是在小看自己，而她现在不得不承认他对自己的顾虑是完全正确的。 不过好在赤司征十郎的事前叮嘱，她手机无论是电池还是讯号都是满格的状态，倒也没有太多的担心。 所以她决定与其花时间在汇合这件事上还不如继续找人。 不久之后，她看到了一处木制的小凉亭，这是定向运动中的地标之一，据说也是百濑南朝最后确认在队的地方之一。 “……也不在这里啊。”小凑嘉禾喃喃一句后又转头朝其他方向走去。 这种天气的树林里早已处处蚊虫，早先抹的防蚊液也早就没用了，她的前臂被狠狠叮了口，肿起了个小红包，痒得不要不要的。 “百濑同学！百濑同学你在吗——？！” 她一边挠个不停，一边大声喊着百濑南朝的名字，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而在一路绕过好几个岔口后，她隐约听到不远处的草丛里面传来了点动静。 她一愣，脚步都停了下来，望向那片草丛，里面确实有什么东西在移动。 “……完了，赤司有没有说这边会不会有野兽出没？” 小凑嘉禾嘴角一抽，就连膀子也不挠了，整个人精神高度集中。她随手捡起跟足够粗壮的断枝，挥动两把后确定十分顺手，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向那片草丛。 只是没等她走近后摆完姿势，一个黑影就忽然从那草丛里面蹿出来，吓得她抡起手中的武器就要往下捶。 然而这野兽的个子有些高，还是直立行走的，除非是大猩猩，不然很难解释……所以在这短暂的推理后，她神乎其技地在那棒子要落到对方身上的001秒停了下来。 然后她就看到了某个熟悉的灰色刺猬头，他手中的棍子也很好地珍惜了那001秒—— 正所谓人生何处不相逢…… “啊。” “啊。” 小凑嘉禾跟灰崎祥吾大眼瞪小眼，他们两个人都手执一根断枝，一副要把对方干掉的架势还未来得及收回去。 “怎么是你？！” “怎么是你？！” 两人再次异口同声地向对方大声问道。只是这么喊话完，他们又同时愣住了，真是尴了个尬。 小凑嘉禾干咳一声，看着自己有些愚蠢的动作，先把树杈收了起来，然后假装看风景地低声说了句：“什么嘛，我还以为是野猪的跑出来了。” 灰崎祥吾一听就不爽了，立刻横眉竖目地吼回去：“喂！你说谁是野猪啊？！” 小凑嘉禾掏掏耳朵：“啊，还是只嗓门很大的。” “你！”灰崎祥吾不爽地刚要回嘴，忽然发现今天的小凑嘉禾似乎有特别打扮过，以他对女生的了解，今天于她肯定是有不寻常的地方。 他挑起半边眉，举起手里的树杈就往她脑袋上的发卡戳戳，惹得后者“呀呀”叫了两声就捂着头脑跳开。 “你干嘛！”她愤愤地抱头回看。 “没干嘛。”他耸耸肩膀。 小凑嘉禾真是懒得跟他较真，瞥了眼他问道：“你不是在东堂学长那里吗？” “嘁，谁要一直跟那个自恋又臭屁的家伙呆在一起，虽然他们家的料理确实味道不错。” “……”小凑嘉禾无语地摇摇头，她能想象这俩相处的画面一定非常难看，说起来灰崎祥吾就没跟谁能相处得非常好过。 “所以呢？你徒步上山了？” “是啊。”灰崎祥吾撇撇嘴，说得理所当然，“然后还在半路上捡到了个大东西……啊！！” 话说得好好的灰崎祥吾忽然跳了起来，捂着屁股就一路窜逃到小凑嘉禾身后，然后愤愤指向他刚才身后的位置：“喂！你这女人！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 “只是想要提醒下你，要好好记住自己班上的学委叫什么名字，而不是个大东西。”从草丛中钻出的少女笑得灿烂，手中还拿着刚狠狠杵了灰崎祥吾一把的树枝，在看到小凑嘉禾后立马往身后一丢，高兴地同她摆摆手打招呼，“呀，小凑同学。” 小凑嘉禾一愣，这次是彻底傻眼了：“……百濑同学？！” 第75章 -运动第七十五天。 就百濑南朝自己的话来说，走丢这种事她也不想的，只是等回过神的时候自己身后已经一个人都没了。 小凑嘉禾表示这种心情她可以理解……嗯，完全可以理解。 “本来我还想自己找路回去，结果一不小心被个树根拌了一跤，摔了我一大跟头！还把手机都摔烂了！”百濑南朝扶着树干越说越憋屈，还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已经一变二的翻盖机，“真快心疼死我了……” 当然，当下百濑南朝没有心疼多久，因为她那在沙沙作响的树林中倍显幽怨的声音很快引来了正巧在附近靠双腿上山的灰崎祥吾，甚至一度吓得后者以为自己撞上山妖了，虽然事后他本人极力不愿承认此事。 比如现在—— “我都说我没在怕了！”灰崎祥吾扯开嗓门，打算再次纠正这件事。 “不愿承认就算了。”百濑南朝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她两个眼睛看到的事实就是那样，“而且比起这个，我更奇怪为什么本该在学校补习的你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灰崎祥吾吃瘪，顿了顿又不服气地大声回过去：“……老子乐意！你管得着吗？！” “小凑同学，麻烦你借下手机，我想班导听到我的声音一定会很高兴，特别是我还给她带了那么大一个惊喜。” “你敢！” “哎呀呀，快让我想想班导电话多少来着。” “……你！” 小凑嘉禾一把拍向自己的额头，看来这灰崎祥吾平时真没少得罪百濑南朝。不过想想也是，就他平时那个学习成绩和态度，不管谁当他班上的学委估计都是一口陈年老血没地方吐。 她没了辙，只好劝劝左又念念右。 这一来二往的，估计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忽然间就发力了。 说话间的三个人都一愣，动作划一地同时抬头望天上看，那一颗颗雨滴噼里啪啦迎面砸来。 “……下雨了。” “……嗯。” “真的下雨了。” “哦。” “那还不快跑！” 灰崎祥吾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小凑嘉禾一把扯住往地上摁了，他一愣，但当看到身后的百濑南朝时就知道她是打算干嘛。 虽然嘴里爆了句粗口，他却还是乖乖弯着腰蹲在那儿。 “百濑同学，你脚不方便，还是让灰崎背你吧。” “诶？可是……” 百濑南朝有点懵，她原以为以灰崎祥吾的脾气绝对不会依言过来帮他。可现在他却好好地半蹲在她身前，真的在等她上去。 “别愣着了！都快被淋成落汤鸡了！”小凑嘉禾见百濑南朝有些犹豫，赶紧上去拍了她一把。 “啊？……哦。” 百濑南朝几乎是赶鸭子上架式的上了灰崎祥吾的背，等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被背着跑了。 说实话，在她眼里灰崎祥吾一直都是个到处惹麻烦、态度还超级恶劣的不良，她完全没有想过在这种时候他会来帮自己，甚至看起来还有那么一点可靠。 她想了想，有些犹疑地低声在他耳边问道：“我说……灰崎祥吾你不会忽然把我扔出去吧？” 本来就有点恼火的灰崎祥吾嘴角一抽，不客气地回道：“你要是再说一句话，我一定会把你扔出去。” “……哦。”百濑南朝努努嘴，埋头不再多话。 不过这么一想……确实从刚才开始，灰崎祥吾完全可以不管她先走，他也确实是一张臭脸地走在前面，可伤了腿、慢慢挪动的自己却一直能看到他在前面的背影。 这样的灰崎祥吾看起来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谢啦。” 听到从背上传来的闷声道谢，灰崎祥吾却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神色淡淡地看向前方，只回了一个字：“哦。” “还有，那什么……班导的电话我忘记了。” “……嗯。” 总之，这一回就当她输了吧。 天气预报没有一丁点错，而这雨一下就没了个完。 小凑嘉禾他们一行三人一身狼狈，在埋头朝前过了好几个转弯后，面对个大岔口的灰崎祥吾停了下来，然后对在他身后的小凑嘉禾忽然来了句—— “喂！接下去往哪儿走？” 小凑嘉禾也是急刹车，听到他的话一脸懵逼：“啊？我不是在跟着你走吗？……你不认路？！” 灰崎祥吾虽然也是懵逼脸，但仍说得理直气壮：“我当然不认路，我是看你没在叫停我，所以以为刚才走的方向都是对的。” 百濑南朝看到那俩懵逼脸都有意图转过来看她的意图，赶紧及时表明态度：“别看我啊，我要认路也不会弄丢自个儿了。” 然后三人面面相觑，他们不得不认清眼前的事实—— 他们迷路了。 “曾有个智者说过，迷路后最好的方式是站在原地不动。”小凑嘉禾竖起一根手指，说得似乎真有那么点道理。 于是乎，三人便就近挪到了一棵特别枝繁叶茂的树下，完全可以挡住雨势。而接下去，她要做的就是求救—— “喂，黄濑吗？” “小嘉禾？！你没事吧？！” 小凑嘉禾第一时间找的就是黄濑凉太。 在简单地把处境跟黄濑凉太说完后，她明显听出了他稍许松了口气的声音。 “嗯，所以你不用担心，除了不认路以外，我跟百濑同学都没有事。” 小凑嘉禾抬起眼看着脑袋上方灰蒙蒙的天空，天色渐晚外加飘起小雨，温度也紧跟着降了很多，早已不见白日里的燥热难耐。 “不过这边应该在上午定向运动的那个坐标凉亭附近，我刚才来的时候有看到。” “那好，你们先在原地等着，我这就来找你们。还有，你手机不要再用了，保持电量来联系，其他人我会通知的！” 天色不早了，黄濑凉太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焦急，他急忙改变了方向，朝她所说的方位跑去。 “嗯，我明白了。”小凑嘉禾结束沟通后摁断了电话，对身后两人说，“放心吧，很快就会有人来找我们了。” “嗯！”百濑南朝扬起嘴角，高兴地应了声。 灰崎祥吾靠在树干上，压根就没有接话的打算。反而一个冷眼扫了过去，好半天后忽然没有上下文地对小凑嘉禾来了一句：“喂，你眼线掉了。”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惊得小凑嘉禾头皮一麻，赶紧对着下眼睑那儿用力蹭蹭，可才上手就听到边上那家伙闷笑的声音。 她知道自己又被耍了，停下手就一记眼刀扫过去：“你无不无聊？！” 灰崎祥吾收回目光没有回话，脑袋轻轻捶在树上。 他确实很无聊，只不过就是单纯地想惹惹她，她生起气来横眉竖目的样子都远比那满心期待着黄濑凉太出现的表情要好看很多。 小凑嘉禾不明就里，搓了两把胳膊扭过头，一阵寒风吹过让她狠狠打了把喷嚏。 灰崎祥吾见了，目光移到她外露的手臂上，也只有她一个人傻了吧唧的穿短袖。他忽然想到了她之前生病挨针头的样子，真是光想想都觉得没眼再看，便咂舌一声脱下自己唯一的上衣丢过去。 但那衣服还没到小凑嘉禾身上就被另一边的百濑南朝截了回去：“灰崎你还是省省吧，再脱就变成暴露狂了。” 其实早在刚才，百濑南朝就发现小凑嘉禾跟灰崎祥吾好像意外很熟的样子。可理论上这俩除了篮球部应该没啥交集才对。 于是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她做了个决定，为了她那现不知身在何方的傻子幼驯染，她必须得适时地站出来帮他护个食。 “所以……”百濑南朝这么说着，先一步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了小凑嘉禾：“还是穿我的吧。” “那你怎么办？” “没关系，反正我里面还是长袖。”百濑南朝咧嘴笑笑，然后冲着灰崎祥吾特嘚瑟地挑了挑眉。 他脸上的表情忍不住拧了起来，狠狠地瞪向百濑南朝：“……老子果然应该在刚才把你扔出去。” 百濑南朝笑得更开心了：“可惜你已经没机会了。” 小小的插曲过后，三人就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虽然没有点破，但他们心里都明白这是为了让等待的时间好过点，至少仍能维持住乐观的态度。 时间过得很快，原以为只要再等一会儿就可以了，可眼看着天色暗得越来越快，他们都没有等到找过来的人。 灰崎祥吾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他探头朝木棚外面看看，四处都是黑蒙蒙的一片，怎么看都不像有人的样子。 “妈的，再等下去天都要亮了。” 他收回目光，现在除了他，里面两个女的不是脚受了伤，就是喷嚏没有停过，再这么耗下去真是没病都要折腾出病来。 “喂，你们两个在这里等着，我去找人过来。” 灰崎祥吾这么说着便俯下身把裤管卷了起来，湿了大半的制服衬衫紧贴在他身上，勾勒出他绷紧的背部肌肉线条。 小凑嘉禾听到他这么说赶紧一把拉住了他：“灰崎祥吾你别开玩笑了好吗？外面天都快黑透了，雨也没有停，你命再大也不是这么玩儿的。” “是啊，他们说不定马上就到了。”百濑南朝也不赞成灰崎祥吾在这个时候单独行动。 “得了吧，再等下去你那只脚都快肿成蹄子了。” 灰崎祥吾堵回她一句后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打开闪光灯用来作手电筒，从他手中射出的白光瞬间照亮了前方两三米的距离。 小凑嘉禾仍是不打算放他离开：“喂，你有没有听我说……” “我呢，命很大。”灰崎祥吾打断了她的话，转过身对她咧开嘴笑得没心没肺，那口气也是欠揍得没边儿，“所以你就给我乖乖在这儿等着，还有就是……” 他说话间一顿，抬手掐了把小凑嘉禾嘴角边的肉，愣是来回捏着使劲扯两下才继续说道：“少给我乌鸦嘴。” 说完他就松开了手，越过还没反应过来的小凑嘉禾便往她身后的树林方向走去，他手中那团白色的亮光随着他脚踩泥泞的声音越行越远。 “喂！灰崎！灰崎！” 她跟上去想要阻止却没有用，而身后还有行动不便的百濑南朝，就在这来回犹豫的片刻间，灰崎祥吾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树林中。 “……”小凑嘉禾捂着被扯痛的脸，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百濑南朝脸色也不大好看，但她仍是勉强扯起嘴角笑着说道：“没关系的，像灰崎祥吾这种祸害遗千年的类型一定不会有事的。” “好像……有点道理。” 小凑嘉禾忍不住笑了出来，但眼中的担忧却没有离开过，毕竟恐怖片里的教导就是怎么都不能单独脱队……可现在能做的也只有继续等下去了。 “灰崎祥吾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幸好老天爷没有打算真的把这青春剧的片场设置成恐怖片。 之后没过多久，她们终于等来了前方的光亮传回，还有人正在叫她们的名字，而这个声音似乎是…… “是黄濑！” 小凑嘉禾和百濑南朝几乎是同时认出了那个声音。 “黄濑！我们在这里！” “小嘉禾？……是小嘉禾吗？！” “对！我们都在这里！” 她站起来大声回应着黄濑凉太的呼喊，所有的疲惫似乎都在这个时候自动消除了。而对方也很快收到了，在确认方向后迅速地冲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其他人的声音。 “终于来了！” 激动之下，小凑嘉禾扶着百濑南朝要站起来，可就在这个时候两人脚下的泥地忽然松垮了下来。 她们都没想到之前坐着的树根其实早就烂透了，下面本就是块巨大的空间，而泥土在经过雨水的冲刷后已经无法承住两个人的重量，一旦站起来，变回发生下陷。 但这变化来得太快，前后不到两秒。就好像导演说此处应有巨坑，巨坑就存在了一样。 百濑南朝也一样受到了惊吓，这突然的变故和腿脚的不便也让她无处可退，使得两人几乎同时掉了下去。 在掉落的瞬间，小凑嘉禾看到了前方的光亮，还有在那之中跑过来的人影。虽然看不清脸，但那标志性的黄发也让她知道是黄濑凉太及时赶到了。 “黄……——！！” 那是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感觉，整个身体都在下落，她完全是下意识地把手拼尽全力地向他伸过去。 因为光在那里。 在最危险的时候，她只希望能救自己的是这个人而已。 而他确实也这么做了。 一声呼唤后，她下落的身体骤停。因为害怕而闭紧的眼睛随之睁开，而后艰难地向上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真的及时抓住了她手臂的黄濑凉太。 “……” “……” 然而四目相交间，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喜悦。 虽然只是一瞬，她仍是捕捉到了,对方眼中闪过的一丝讶异，哪怕很快就被其他更多的情绪覆盖。 只一眼，她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倒流，冰凉得游走在她每一根血管、每一寸皮肤，然后冻结她所有的思考，就连心脏都好像不会跳动了似的。 啊……她确确实实看到了，也真真切切听到了—— 关于他握着的是她的手，口中却喊了另一个人的名字的这件事。 第76章 -运动第七十六天。 小凑嘉禾以为这种时刻会漫长得像好几个世纪。 她的目光从黄濑凉太转移到了彼此交握的手上，原来这么近的距离也是可以不存在任何温度的，原来心脏真的可以连跳动的力气都没有，空落落得像什么都没有了一样。 嗯，有些事不用明说，只需一个下意识的举动，她就已经得到了答案。 “喂——凉太、小凑你们在干嘛啦？！”百濑南朝的声音在坑底传来，将一切暂且拉回现实。 她揉着屁股抬起头，感觉那都快摔成三块了，结果上面那两人不知道在干什么。明明就是个目测两米不到的，干嘛弄得像在悬崖上救人一样，就差表演个生离死别了。 黄濑凉太往下看了眼，然后手一使劲先把小凑嘉禾拖了上来，在几番查看她身上没有外伤后又问道：“小嘉禾，你没事吧？” “我没事。”小凑嘉禾揉着手腕摇摇头，用理智在控制自己的言语，“你快去看看百濑同学吧。” “嗯……抱歉。”黄濑凉太低头轻声说完后，便收手转身再次向身后百濑南朝所在的坑洞探去。 “……” 抱歉……吗？ …… 此时，其他搜寻人员也跟了过来，在确认小凑嘉禾没有问题后便赶忙去营救掉入坑底的另一人。 面对匆匆来又匆匆往的几人，小凑嘉禾没有太大的反应。她低下头目光触及自己身上的衣服，她先是愣了片刻，然后不再管任何客观因素地把属于百濑南朝的外套脱了下来。 很显然，这就是黄濑凉太把她误以为是百濑南朝的原因。 她看着自己手上的衣服，不自觉捏得紧紧的。而后深吸口气，不愿再多想地默默抬起头看向夜空，那种心情大概只是想要体会下什么叫做“冷冷的冰雨在我脸上胡乱的拍”。 可惜，她很快发现，雨已经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她失落地睁开眼，色彩却被边上走来的影子覆盖，对方自上而下地看着自己，但由于背着光，她并不知道他此刻是怎样的表情。 出于礼貌，她仍是扯起了嘴角打了招呼，只是不用看也知道，那样的自己一定非常丑：“不好意思，赤司……一不小心，我也一起迷路了。” 赤司征十郎没有说话，只是蹲下来与她平视，同样湿透了赤色发丝让总是井井有条的他看起来有些平日里少见的狼狈。 “原来赤司你也会被淋湿啊，我还以为雨到你身上前就都会被反弹回去。” 小凑嘉禾扯起嘴角，她比划着双手做了个夸张的动作，表现得就好像个发现了新事物的孩子一样说个不停。 “……” 赤司征十郎平静地看着她，只是在边上听她胡扯些不着调的东西，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她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虽然他并不清楚这是为了什么。更奇怪的是她明明冻得瑟瑟发抖，连正在张合个不停的嘴唇都在轻颤，却在刚才把外套脱了下来拿在手里。 他试着碰触了下她的手背，后者下意识地往回缩了下，但他仍感受到了她皮肤的冰凉。 “把外套穿上。”这么说着，他拿过她手上的外套想帮她穿上，在气温骤跌的雨天就穿件短袖确实太胡来了。 “不要。”小凑嘉禾却紧紧拉着那件衣服，头埋了下去又重复了一遍，“这是百濑同学的衣服，我不要穿。” 赤司征十郎一愣，便没有再执意要让她穿上外套，他若有所思地扫了眼身后的正忙于救助百濑南朝的黄濑凉太，微等收回目光便动手拉开拉链脱下自己的外套。然后在小凑嘉禾略显惊讶的注目下，将刚脱下的外套往她身上一裹，甚至还帮她把手放进袖管。 “……赤司？”她愣愣地叫了他的名字。 “多余的话就不用说了。”赤司征十郎把她身上原本属于自己的外套拉链一拉，双手摁住她的肩膀，少年原本清亮温和的声音此刻略显低沉，“这件外套是我的，是不是没有问题了？” “……”小凑嘉禾半天没有说话，她拳头攥得紧紧的，在最后的最后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约莫十分钟后，百濑南朝被大家从深坑解救了出来，除了之前的崴脚和些许皮肉伤以外没有什么大碍。 在她一再的抱歉中，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而也是在人从坑里出来之后，他们才发现这个坑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在更低的位置隐约可见地下水的痕迹，肉眼可见的坑底只是刚好存在的天然格挡，说不定再多下去一个人就会无法承重而崩塌。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人没事是最重要的。 黄濑凉太因为百濑南朝的无恙松了口气：“小南朝，你真的没问题吗？” “真的没事，就是脚扭了下。”百濑南朝越过黄濑凉太看向了他身后，并说道，“你还是去看看小凑同学吧。” “那你自己小心点，我先去看下小嘉禾。” “嗯，你去吧。” 百濑南朝推了把黄濑凉太，因为扯到脚踝疼得倒抽口凉气，却仍是默默看着黄濑凉太转身离开，始终没有喊一声痛。 另一边，赤司征十郎看到了黄濑凉太的走近，他主动让到了一边，把位置留给他。 黄濑凉太一愣，向赤司征十郎点头致意后，轻声喊了声仍坐在地上失神的少女：“……小嘉禾。” 思绪早已不知道跑到哪儿去的的小凑嘉禾听到了那熟悉的呼喊声，终于感觉到了黄濑凉太的靠近，和向她递出了的手—— “可以站起来吗？” “……”小凑嘉禾有些发怔，她看着那只离自己好近的手，哪怕沾染了泥屑，看上去还是那么修长有力。 她甚至在想，如果刚才在这只手握着自己的时候，也能像这样喊出的是自己的名字该有多好。 可惜，这只是如果。 小凑嘉禾自嘲地勾起嘴角，而后无视了黄濑凉太伸过来的手，固执地撑着地面自己站了起来，她摇摇晃晃地扶着边上的树干要往前走，却在两步之后脚下一个踉跄。 “……！！” 站在一边的赤司征十郎及时拉住了差点摔倒的小凑嘉禾。 “谢谢。”小凑嘉禾自己也吓了跳，原本想装个潇洒地离开，却没想原来是自己的鞋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一只。 “……” 赤司征十郎蹙起眉头，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她的右脚，鞋子已经不见了，白袜尴尬地暴露在地面上，上面已经沾上了不少泥泞，满地的锋利碎石随时都可能割伤她的脚底。 同样发现这点的黄濑凉太本打算去帮小凑嘉禾找回鞋子，但那只鞋子落在了刚才的深坑底下，他被其他人以太过危险而劝阻了。 黄濑凉太只得回到她身边，并提议道：“小嘉禾，还是我背你回去吧。” 但小凑嘉禾却全然当做没有听见的样子，转而对边上的赤司征十郎说道：“赤司，能麻烦你背我回去吗？” “……小嘉禾。”黄濑凉太蹙起眉头，他没有想到小凑嘉禾会做出这样的反应，甚至扯上刚好在边上的赤司征十郎。 而被请求的赤司征十郎面色沉静，他虽对小凑嘉禾忽然的请求有些意外，却也在刚才两人的话语间明白了大概，就连她怀着怎么样的少女心思都能猜到——某种意义上，自己的存在或许只是她用来赌气的。 不过于他而言，他并不介意。 “好了，黄濑。”赤司征十郎喊住了仍想坚持什么的黄濑凉太，以理所当然的口吻说道，“你先去照顾百濑同学吧，毕竟她是真的受了伤而且跟你是最熟的。小凑这边我先解决。不管怎么说，现在的天色都不适宜于在这里耽搁太久。” “可是……”黄濑凉太下意识要反驳，但当目光触及小凑嘉禾时便收住了想说的话，他明白她是在躲避自己，在停顿了片刻后还是选择听从赤司征十郎的安排，“好吧，那小嘉禾就拜托你了，小赤司。” “嗯。”赤司征十郎点点头。 直到离开这片树林，小凑嘉禾都没有再看黄濑凉太一眼，她静静地趴在赤司征十郎的背上——这是谁都不能看见的地方。 赤司征十郎默默跟在前面探路的人后走着，背上的人特别安静，跟往日叽叽喳喳的闹腾样完全不同，只是伏在他背上一动不动的。 忽然，一颗水珠悄无声息地落到他的肩胛处。 他毫无防备，但望向前方的目光没有任何转移，片刻后只是轻轻开口说了句：“雨下得很大。” “……嗯。”身后的人埋头低声地回了句，声音沙哑隐忍，“好奇怪，雨怎么可以下那么大？” 他抬头望向已毫无遮挡的夜空，牢牢团聚的乌云不知何时有了散开的迹象，而后低缓地应声道—— “……是啊。” 第77章 -运动第七十七天。 一行人走出树林的时候，雨势又大了起来。 虽然前后只有二十分钟的距离，但太过疲乏的小凑嘉禾已经在赤司征十郎的背上跟着他走路的节奏快睡着了。 不过没等她真的睡着，她就被远处一个大嗓门给吼醒了—— “你他妈再拦着老子！老子就连你都揍了啊！” “什么？！你要再敢说一遍！你今年就别想升级了！” 小凑嘉禾迷糊着半睁开眼，这熟悉的声音和显然不愉快的对话从她脑袋里来回过了好几个来回，然后她忽然来了精神，蹭得睁大眼睛就把脑袋从赤司肩膀那儿探出来。而那大嗓门的主人果不其然就是之前一改人设、英勇站出来去找人来救她们的大魔王灰崎祥吾。 “嘁，说来说去也只有这套。” “哈？！灰崎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这次的问题有多严重？！” 小凑嘉禾听这对话的架势感觉不大对。虽然早在刚才就已经从赤司征十郎那里听说是因为灰崎祥吾他们才能这么快确认她们的位置，但同时也因为这样，他彻底暴露了自己丢开学校的补习擅自来箱根的事实。他跟百濑南朝又是同班，可以说刚露面就被也在寻人队伍里的班导扣留了，之后也没再跟其他人一起折回找人。 可现在灰崎祥吾这么不要命地冲自家班导，简直在作死的路上埋头狂奔不回头。为了防止他进一步把自己坑害，她赶紧一个抬头挺胸从赤司征十郎背上探出半个身子，朝前方大力挥挥手。 虽然她在这个时候明显感觉到身下人一瞬间的僵硬，但此刻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张口就是一声嘹亮：“我们回来了！” 不远处正僵持的人都是动作一滞，然后同时转了过来。百濑灰崎他们的班导本来快气炸了，这一转头看见自己的学生安然无恙，再大的火气也立刻烟消云散，还激动地一把拍向了边上灰崎祥吾的背。 “我就说人快回来了吧！！” 灰崎祥吾愣愣地看着前方，背上被这么拍了下都没有个反应，此刻的眼里好像只有那朝着自己挥手挥个不停的少女，明明浑身上下都脏得跟个泥球一样，可看起来竟然可以那么闪闪发光。 嗯，小凑嘉禾她……没事。 他在认清这一点后，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与其他人的一拥而上完全不同的，他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 只要没事就够了。 一片混乱中，小凑嘉禾俯低了身子，她的目光跟灰崎祥吾有瞬间的交汇，但在救护人员的引导下赤司征十郎的脚步并没有停下。她收回了目光，然后抽回挂在赤司征十郎肩膀的右手背到身后，在灰崎祥吾的可视范围内向他比了个“ok”的手势。 灰崎祥吾一怔，他准确无误地收到了讯息，然后注意力神一般地从小凑嘉禾身上转移到了背着她的是谁这件事上。 因为从背后看小凑嘉禾刚好挡住了那个人，所以他根本无法确定。可奇怪的是明明那人是刚跟她一起迎面走过来的，他竟然连一眼都没有注意到。 灰崎祥吾忍不住蹙起眉头，莫名地就是觉得非常不爽，捞起袖管就要跟上去：“妈的，不会又是黄濑……” 只是下一秒，他的肩头就被一个重量搭上，转头就是班导灿烂依旧的笑脸，整个就是一世界末日的开幕礼。 他咂舌一声，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目光却刚好越过了他，看到紧接着从树林方向出现的人，然后他刚才几乎脱口而出的那个理所当然的联想在此时此刻被证明完全就是错误的。 因为出现在他面前的是背着百濑南朝的黄濑凉太。 这瞬间，他就连意图挣脱班导的动作都停止了，直直地看向他们，用着近乎不可思议的目光。 黄濑凉太撞上了他的视线，微顿后又很快移开了，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任何其他心情去关注。他把背上的百濑南朝重新提了提，在雨势更大前他需要把人送到室内接受察看治疗。 只是没走多远，身后忽然传来暴怒的咆哮—— “……黄濑凉太你到底在他妈的搞什么？！” 黄濑凉太地垂下眸子，水滴顺着湿透的细碎刘海滴落，他的脚步有所滞缓，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来的节奏。 是啊，他也在问自己—— 黄濑凉太你到底……在搞什么？ 篮球部除了刚好在附近的赤司征十郎和黄濑凉太去树林接应外，其他人都在天黑前回到了自然之家。他们原本都要在树林进口等着，但因为时间和天气原因，年纪主任还是强制要求他们离开，当然也保证了一有什么消息会通知他们。 小凑嘉禾和百濑南朝安全到达自然之家后被送进公共休息室交由有医疗经验的老师简单察看了下。前者没有什么太大问题，身上仅是些许擦伤，涂些消□□水就可以了。后者的扭伤相较而言更严重些，但好在没有伤到骨头。所幸两人的精神状态都很好，在做了简单的处理后，她们都决定继续在山上休息一晚，等明天早上再跟大部队一起下山。 年级主任的再三询问得到都是没事的回复，他考虑到现在外面的雨势和山路的不安全性，最终还是决定依照她们的决定在自然之家继续住一晚。而后又嘱咐赤司征十郎他们把人送回去好好休息，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至此，这场小小的意外似乎终于可以结束了。 可另方面，有些事却才刚刚开始。 赤司征十郎原本打算先送小凑嘉禾先回她的房间，可刚准备开口就看到了走过来的黄濑凉太。他想了想便没再多说什么，虽然以小凑嘉禾的精神状况，当下并不是什么合适的场合，但他也很清楚，有些事无法躲避。 “小嘉禾，可以聊一下吗？”黄濑凉太在靠近后向小凑嘉禾这么低声说道，音量刚好是两人的距离间可以听到的，而后又意有所指地补充了句，“我是说……单独的。” 小凑嘉禾看了眼赤司征十郎，对方仅是神色淡然地向自己点头浅笑了下，而后便转身离开，没有任何过多的询问。 她收回目光，深吸口气后抬头看向前方的英俊少年：“嗯，我刚好也想跟你聊下。” 其实有时候不得不承认，有些事的发展就是很奇妙，没有人能猜对老天爷下一步会怎么走。就好比小凑嘉禾和黄濑凉太，如果没有发生百濑南朝的事，这个时候他们本该相约见面，而现在这么一顿折腾后，他们还是拥有了这样一段独处的时间。 唯一不同的，或许只有彼此的心境了…… 雨中的长廊，狼狈的两人，无尽的沉默……怎么看都是场糟糕透顶的情景对话。 “对于刚才的事……真的很对不起，小嘉禾。” 黄濑凉太酝酿半天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道歉，他此刻眼底的情绪有些复杂，比谁都清楚某种伤害已经造成。 “……” 说实话，小凑嘉禾的内心没有太大的波动，事实上当他说要单独谈一下的时候，她就猜到他会说什么。 只是……这又能怎么样呢？ 如果没有这次的意外发生，她或许已经跟眼前的少年表露心意，而眼前的少年或许也会欣然接受。 可现在，这一切的或许在她眼里都已然变质。 “没关系的，我能理解……毕竟那个时候最要优先确认安危的是百濑同学。”小凑嘉禾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又接着说道，“我只是自己太笨，去找人反而把自己弄丢了。” “小嘉禾……我……” “所以你不用觉得抱歉。” 小凑嘉禾扬起个大大的笑脸，迎向他的目光不再动摇，她细细打量少年的脸庞眉目，仍旧跟初见时的一样绚烂夺目，是多看两眼就跑不动路的好看。 啊，她的眼光果然很棒。 但也仅限于此了。 “那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累了一天我的骨头都快散架了。”她移开了视线看向别处，扯着肩膀揉了几下，“你等下要是去看百濑同学的话，记得帮我带声好。” “……” “那明天见咯，你也别太晚休息。” 没等黄濑凉太有任何反应，小凑嘉禾已经转身低头准备离开，迈开的双腿甚至做好了百米赛跑的准备，要多快有多快。 只是第一步还没有来得及迈开，她的手腕已经被牢牢握住，少年低沉的声音随后响起—— “每次都是这样……你真的以为自己跑得很快吗？” “……” 没有再多的对话，黄濑凉太握住她手腕的手将其一拽拥入怀中，冰凉的气息盈满周身，两人湿漉黏腻又混杂着泥土，他却固执地收紧双臂，溢出满满的怜爱之意。 她没有反抗，静静地任他抱着，然后她听到了—— “小嘉禾，我喜欢你。” “小嘉禾，我喜欢你。” “小嘉禾……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你。” 那之后却是沉默在蔓延，仅有渐大的雨滴拍打地面房顶的声音在回响…… 良久…… 良久…… 久到他快要再次开口的时候，他感觉到了对方逐渐用力回握住他的手。原以为这是某种回应，只是未等他的嘴角上扬，她的声音已然在耳边响起—— “那么，你现在能确定自己握着的是谁的手吗？” 第78章 -运动第七十八天。 “那么，你现在能确定自己握着的是谁的手吗？” “………………” 小凑嘉禾的问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是握着她的那只手在瞬间僵了下。 她知道的，他听懂了自己话里的意思。 小凑嘉禾离开了黄濑凉太的怀抱，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她反拉起他的手举到两人之间，扬起嘴角笑得苦涩：“黄濑凉太，你现在握着的是小凑嘉禾，不是百濑南朝……只有这件事我希望你一定要弄清楚。” “……” 她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大脑变得无比清晰。 “我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虽然我也知道自己神经大条，但不是什么都可以傻笑着当做没有发生过的。”小凑嘉禾远比自己以为的要平静，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伴随廊道之外的滴水声响起，“如果在你心里，我不能成为最重要的，那我想有些事情大概连开始的必要都没有。” 是的，这就是她的答案。 她睁开眼，将目光投向了两人交握的手上，然后一点一点挣脱开来，将手背到了自己身后…… 黄濑凉太抓空的手微颤了下，他掩下眸子，不想让自己快要溢出的情绪被发现。其实，对于这样的回答他心底早有了预料，只是亲耳听到又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早在那个时候他喊出百濑南朝名字的时候，他就已经失去了资格。只是如果不在这个时候说出口，有些事会成为一辈子的遗憾。 “小嘉禾，我不想解释什么……你应该知道我跟小南朝从小就认识。虽然个中原因有些复杂，在你听来或许都是无法成立的可笑理由，但保护小南朝已经变成了我的习惯，这与个人的意志无关，只是出自本能地这么做。” 黄濑凉太笑得很勉强，他抬起自己的手静静地看着，张开又收拢，收拢又张开，耳边似乎又听到了那年夏天嚣杂的蝉鸣声。 幼时的追逐玩闹、学校旁的小河、玩笑后的意外落水、挣扎哭泣的女孩和……什么都做不了的自己。 “如果那个时候没有路过的老师赶来”——这几乎成了黄濑凉太整个童年的噩梦。 事后，他说了无数遍对不起，甚至做好了不被原谅的打算。可他没想到，他所有的不安与愧疚等到的会是醒来的百濑南朝对他下次再一起玩的邀请。 没有被责怪，也没有被讨厌。 最后，黄濑凉太反而比意外溺水的百濑南朝哭得更大声。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黄濑凉太做了决定——无论如何，他一定会保护百濑南朝。 他以为这无关爱情，只是—— “对于小南朝，现在的我似乎还没有办法干脆地放手。” 啊，一如所料…… 小凑嘉禾得到了她一直想要确认的答案，对她而言已经足够了。听起来这就是个青梅竹马在历经了各种事件后最终确认想要珍惜的对象是彼此一样，自己大概只是充当了这个故事的催化剂。 “所以你就可以忽视我的感受了吗？” “不是的，小嘉禾……” “算了，就这样吧。”小凑嘉禾这么说着，她抬起头睁大眼睛想要把某种液体逼回去，觉得今晚的对话差不多也可以结束了，“再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现在的事实就是你我之间横着百濑南朝。你说你没有办法放手，那我也没有办法接受。” “……” “比起你，我更爱我自己。” 没有等黄濑凉太应声，小凑嘉禾再次转身准备离开，她是觉得自己快要绷不住了，但她并不想在这种时候掉眼泪，简直傻得不行。 “你我之间……真的只有小南朝吗？” 两步之后，黄濑凉太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只是这奇怪的发问方式让她停下了脚步。 “我知道昨晚你没有赴约，是跟灰崎祥吾在一起。” “……” 听到这话，她整个人都僵住了，连心脏都产生了坠落感，嘭得一下砸到了地上。 原来自己昨晚遮掩了半天的事早就被人知道了，更难以置信的是他说出这话的口吻……怎么听都像是在说她跟大魔王背着别人有一腿。 “……” 小凑嘉禾没有回头，她在用尽全身力气消化了这句话后狠狠地吸了下鼻子，再开口时已经忍不住带上了浓重的哭腔，但言语中却透着讽刺。 “黄濑，虽然与预想的时机不大一样，但关于这件事我还是希望你能知道。”她话语间停顿了片刻，继而说道，“灰崎祥吾的母亲现在……姓小凑。” “……” 黄濑凉太愣住了，她的话就像有人抬起手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脸上，让他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这一刻，他忽然相信了百濑南朝从小对他的评价——黄濑凉太有时候简直蠢得无可救药。 小凑嘉禾说完这话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黄濑凉太的嘴巴张合了好多次，但最后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准确来说，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只抬起的手在空中停留了片刻，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是的……这一次，黄濑凉太没有再试图去追回小凑嘉禾。 他沉默地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 百濑南朝一瘸一拐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待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黄濑凉太。她不解地望着他跟小凑嘉禾越拉越长的距离，怎么看都是不欢而散。她心焦地过去让黄濑凉太快去追，按照套路，这个时候就该不管不顾地先冲上去拦住人再说。 只是现实不是电视剧也不是少女漫。 “没用的。”黄濑凉太神色黯淡地回道。 百濑南朝一顿：“……啊？” 黄濑凉太看向前方的目光透着些许悲伤，他扯起嘴角露出个自嘲的笑容，怔怔地回应百濑南朝，又像在说给自己听。 “已经来不及了。” 没有再为百濑南朝解释太多，黄濑凉太转身后低下了头，他看着自己那被路灯拉得老长的影子，显得落寞又悲凉。 “小南朝，我可真是……糟糕透了。” 啊……感觉身体被掏空。 小凑嘉禾是真的累了。 光是爬到三楼就感觉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她像个傻子似的呆愣愣地坐在楼梯台阶上，比起身体上的倦乏，心灵上的疲累更让她喘不过来气。 那种感觉就好像把胸膛里的心脏拽了出来，用力撕扯成一片一片后再塞回去。你知道心脏还在，却已经不会跳动了。 好想……好想大哭一场。 只是刚才眼泪憋得太狠，现在反倒怎么都流不出来了。 她准备爬起来回房，只是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一直亮个不停。她扫了眼，几乎都是三森一夏跟桃井五月你来我往的聊天讯息跳出。 早在跟黄濑凉太离开单独谈话之前，她就发讯息把情况告知了两位好友。当然她没有细讲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们俩或许还以为这只是场有惊无险的意外，原定的告白大行动仍会如期进行，此刻正在等着自己回来分享过程。 ……真是瞬间就没了回去的力气。 她反手握着手机，不让屏幕的光亮再刺痛自己的眼睛，而后干脆把脑袋向后一仰，打算以这个姿势让大脑回回血。 “……好累啊。” 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楼梯转角处的窗户，雨后夹杂着湿气和泥味的微风迎面吹了过来，让她混乱的思维终于有了些许平复。 等回过神的时候，她都不知不觉快在楼梯上躺平了，凸起的阶梯硌得她背疼，准备爬起来时窗外的光亮刚好打到她脸上，那是好不容易从乌云里挣脱而出的月光。 她表情呆滞地眨了眨眼：“啊，月亮都出来了。” 话音刚落，正前方忽然传来了零碎的脚步声。 她意识到有人来了，可刚撑着地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躺太久腰都僵住了，一下子起不起来，而脚步声已经在她不远处停下。 啧，这被人看见在楼梯上打滚就有点尴尬了。 可越是这么想，她要爬起来的动作就越是僵硬。虽然有些丢脸，但她只好勉强抬起脑袋伸长胳膊打算求个救—— “麻烦……” “妈呀！！！” 没等她说完，前方忽然爆出惊人的尖叫声吓得小凑嘉禾腰背一直，边上手机的屏幕又刚好亮了，她看清了跟前是两个没见过的男生，此刻正朝她面露骇色。 ……难道是自己的姿势太不雅把人吓到了？ 想到这儿，小凑嘉禾只好勉强扬起嘴角，露出个尽可能友善的笑容，她想要好好解释一番：“两位，其实我……” “鬼、鬼啊！！” “伽椰子说人话了！！” 然后转身就是一阵不要命地撒腿狂奔。 好不容易拗直了背脊的小凑嘉禾看着眼前空荡荡的走道抽动了下嘴角，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谁规定躺楼梯上的就只能是女鬼了。 “啧……年轻人真不淡定。” 事实上，这也不能怪那两个纯属路过的吃瓜群众。 要知道，在这种深山老林的临时住所，学生集体过夜的必备项目就是怪谈。今天又刚好是个阴沉的雨天，他们前脚刚被个故事吓得抖擞半天，后脚好不容易组个队相约出来上厕所，结果就看到个浑身湿漉漉的长发女人横在楼梯上，还发出阵阵幽光照亮辨不清五官的脸，这换谁都得吓尿啊。 他们一路夺命狂奔，展现了这辈子最快的速度，眼看一个拐弯就要到自己房间的走道了，没想转角遇到爱，砰一下就撞到了个什么。 他们可不敢睁眼看，尖叫一声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鬼啊！！” 正在进行最后巡房工作的赤苇京治可不喜欢“鬼”这种莫须有的称呼，尤其是还伴随两个快把他鼓膜震到穿孔的尖叫。 他蹙起眉头，声线平稳：“你们在做什么？” 确定自己听到的是人声后，那两个男生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在看到赤苇京治的脸后同时松一口气。 “吓死我了。” “……我还以为那女鬼追上来了。” 赤苇京治非常有效地捕捉到了关键字：“女鬼？” “对！对！就在三楼东西栋走廊尽头的楼梯那里！” 两个男声异口同声，动作还特别划一地唰地指向刚才跑来的方向。 “……” 于是故事的发展变得玄乎了起来，勇者赤苇京治在巡房的过程中得到了关键字并开启了新任务。 事实上，他心里清楚得很，此行的目的十有八、九是去逮住那个大半夜不睡觉还在外面游荡吓人的所谓“女鬼”。 他很快走到了目击者所说的楼梯处，拿手电来回照了几回后在拐角的地方扫到了个矮小的黑影。 “谁在那里？……出来。” 他把手电的光束对准了照过去，对方被忽然的亮光晃到眼睛叫了一声。 这熟悉的声音让他动作一顿，愣了数秒后，他带着“应该不会吧”的侥幸心理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喂，你……” 对方听到了动静，一边抬头，一边使劲揉着自己被照得难受的眼睛。而也就是在她抬头的瞬间，赤苇京治的呼吸一下就滞住了，他面无表情地将原定向前的步伐立刻改变方向，往后就是一个大退步。 因为眼前的这张脸实在是太吓人了，都让他有那么一瞬想要相信刚才那两个男生的话，这分明就是咒怨又拍续集了。 黑暗中，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凌乱的刘海下只能看清一对硕大的眼睛，和那极不自然的黑眼圈，像融化了似的正往下淌黑水。 虽然他很快收住了表情，但一瞬间脑袋里也是怪谈乱飞。 可就在他思考要不要手电筒朝那不知道是哪路妖怪的黑影砸过去的时候，对方先开口说话了—— “……赤苇你干嘛？要亮瞎我吗？！” “…………小凑？” “你觉得呢？！” “……” 于是勇者赤苇京治成功找到了女鬼并完成任务。 同时他也在庆幸，刚才自己没有真的把手电筒砸过去，不然以他的准头，那保不准就得是起命案。 啧，真是苍天大地。 79.-运动第七十九天。 赤苇京治当下思考了几秒，但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小凑嘉禾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以这个造型出现，他甚至一度怀疑边上是不是有什么隐藏摄像，而这本身就是一出闲来无事的闹剧。 但很快他发现是自己想多了。 如果这真的是个玩笑，那么他的邻桌这个时候早就会跟个傻子一样跑过来笑话他，就算绕着他跳个大神，他都不会感到意外。 可她偏偏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一声不响地蹲在原地，环抱着双膝的样子落寞得像要马上就要抬头问他要不要买火柴。 他蹙起眉头，放下举着的手电筒，确认了下时间。 现在已经十一点五十三分了，超过熄灯就寝的时间将近半小时，而以小凑嘉禾这样的架势，如果放着她不管，还不知道会有多少跟刚才那两个一样的男生被她吓到。 这么想着，他走过去坐到了她边上，并认定了自己这样的行为是在拯救人类，保卫地球。 赤苇京治侧头看了她一眼，只是对方似乎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对他的靠近没有任何反应。他将手随性地臂搁在曲起的单膝，头靠在墙壁上很快就感受到了冰冷的凉意和雨后潮湿的味道。 不得不说，她真是太会挑位置了，配上这种阴暗的角落，恐怖气氛莫名又提了一个level。 “说吧，你又怎么了？”赤苇京治知道，如果自己不先开口，按照小凑嘉禾的脾气，她估计可以坐到脚下生根。 而边上的人也终于在他开口后有了点反应——从手臂里探出了那对黑洞般的眼睛，在沉寂数秒后，忽然“哇”一声嚎了起来。 “赤苇！我好惨啊！” “……” 赤苇京治揉了揉耳朵，看着小凑嘉禾那张大花脸只觉得辣眼睛。他没有立刻接话，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手帕纸，并在这一刻无比庆幸自己随手带了它。 他打开包装抽出一张递到她面前轻声说道：“在你讲述自己到底有多惨前，你还是先擦擦比较好。” “……”小凑嘉禾愣了下，下意识接过那张纸巾却没有动作，她是还没有反应过来擦什么。 赤苇京治摇摇头，他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放到她面前，还为她拿过手电筒打个光。 这么一照，小凑嘉禾立刻被面前忽然出现的鬼脸吓个半死，等她发现那个“鬼”竟然也在跟自己做出一样的动作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丑成了这个鬼样子。 她赶紧用了手里的纸巾对着自己的脸就是一阵费力地蹭蹭蹭，那力道简直像要把自己的皮扒了似的。 赤苇京治看了半分钟就看不下去，这没有擦对位置越弄越脏也就算了，这手劲也不控制好，擦过的地方全被蹭红了。 “……我来吧。”赤苇京治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他伸手接过了小凑嘉禾手里的纸巾，替她擦掉那糊了一脸的颜色。 小凑嘉禾怪不好意思的，可对方根本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某种程度上，赤苇京治也是非常强势的人。 赤苇京治把纸巾卷起来，将有尖端的一处小心翼翼地从她最脏的眼睛那里擦起。碰触到的瞬间，对方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下，但适应了片刻后也就任他擦了，只是目光有些不自然地瞥向了别处。 而等他好不容易擦掉小凑嘉禾眼睛那一圈糊掉的眼妆后，他忽然又觉得她的脸上好像干太干净了…… 确实……干净得过了头。 “啊……” 赤苇京治终于找到了不和谐的地方，他在确信自己的眼睛没有看错后，掰过小凑嘉禾的脑袋凑上去要看个仔细。 “喂喂喂，赤苇你干嘛？！我的脑袋都要被你拔掉了。” “……小凑，你的眉毛。” “…………………………” 小凑嘉禾捂住自己眉毛往后挪了一步，她夺过赤苇京治手里的纸巾继续自己擦，只是擦着擦着头也越来越低，就连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很奇怪吧？……我知道一定很奇怪，都怪我自己，手一抖就这样了。” 赤苇京治收回了自己的手，他知道没有一个女孩愿意被看到这样的自己，哪怕是小凑嘉禾这种大咧咧的性子：“还好，看久了就习惯了……大概。” “赤苇你还真是会聊天。”小凑嘉禾被那个跟在最后的“大概”弄得忍不住笑出声。 只是在这之后又是沉默，两人一时都没有再开口…… 小凑嘉禾蹭着自己光秃秃的眉骨，有些凄惨地用力吸了下鼻子，好一会儿后才缓缓开口道：“赤苇……我什么都没了。” “……”赤苇京治有些不解地蹙起眉。 “好奇怪啊……” 小凑嘉禾的声音带着沙哑，说话的时候擦拭脸颊的手却没有停下来，胡乱间又把好不容易擦干净的眼睛又弄脏了，原来是她的眼泪在擦拭的过程中忽然落了下来，可又想拼命把它擦掉，反而越弄越糟。 “眉毛也好，初恋也好……一不小心，我就什么都没了。” “……”赤苇京治一怔，向来沉静的眼底浮现不一样的情绪。 手中的纸巾已经来不及抹掉脸上的生理盐水，小凑嘉禾这一次抬起了头，她看向了身边的赤苇京治，又哭又笑的：“赤苇……现在的我是不是特别可笑？” “……” “一定是吧，不用照镜子我也能想象。”她狠狠地蹭了蹭自己的眼睛，流进嘴里的液体涩得发苦，“我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只是话音刚落，她蹭着眼睛的手被拉了过去，没等她来得及反应，自己已经被身边的人拽进了怀抱，那只温暖的手牢牢地固住自己的脑勺摁进他的肩窝。 “你听着，小凑嘉禾。”赤苇京治微微侧过头，沉下嗓音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你不是什么都没有，至少你还有……” 这似乎是到了什么关键的地方，然而搅局的永远都不嫌少—— “你们烦死了！都说老子不去了！”此时，远处的拐角处忽然传来个熟悉的男声，伴随凌乱的脚步声。 “青、青峰！拜托了！没有你在我们肯定得憋死！” “是、是啊！我们的膀胱快要爆炸了！” 这两个声音是之前以为撞鬼的那两个男生的。 原来他们在撞到赤苇京治后，思来想去还是想要一看刚才所见是不是真的是女鬼，这个概念就跟明明怕得要死，却还是要看恐怖片一样。 当然，再顺便解决一下生理问题。 而他们自然不敢再独自行动，于是强拉硬拽了个早就鼾声动天、却也是全班看起来最有安全感的—— 青峰大辉。 “那你们就通通原地爆炸好了！敢吵老子睡觉！” “不是啊青峰……其、其实……其实有女鬼啊！！！” “哈？女鬼？”青峰大辉愣了下，一张黑脸更黑了，“我看你们是憋太久，顶到脑子了吧？” “真、真的！我们都看到了！” “是的！亲眼看到了！” 青峰大辉不爽地掏了掏耳朵，本来就被拉起来火一把了，结果还听到这种不靠谱的事：“无聊，你们自己慢慢玩吧。” 其中一个男生不死心地拖住青峰大辉：“真的，青峰！要不然你自己去看看！” “对对，这样就能证明我们说的是真的了！” 青峰大辉冷哼一声：“我没你们这么空，我要回去睡觉了。” 见青峰大辉真的转身要走了，那两个男生开始了悉悉索索的小声交谈—— “什么嘛，青峰就这么走了……搞不好是他自己在害怕吧？” “我也这么觉得，原本是想拉他壮胆的，结果他是胆最小的。” 要知道，激将法是世间最蠢最直白的方法，但偏偏很多都很受用，青峰大辉就是其中一个—— 于是一分钟后，青峰大辉独自走向了那所谓有女鬼所在的地方。四面都没有开灯，只有远处有微亮的灯光，前方楼梯上的窗户大开，随风摇曳的树枝沙沙作响，映射在地面的影子伴着月光显得有些张牙舞爪。 他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任何一个细小的声音都让他头皮一麻——是的，那个看着比任何人都孔武有力的青峰大辉其实真的怕鬼。 “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看不到我……”青峰大辉低声疯狂地默念这句话，真是从未感谢自己的肤色是这么得融于黑夜。 他这么默念着踏上了楼梯，但是一眼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他松了口气，果然女鬼什么的都是无稽之谈。 只是他刚要回头就忽然撞上个黑影，让他倒抽了口冷气。 “你在这里做什么？” “……” 青峰大辉松了口气，因为在他身后的并不是什么超自然的存在，而是个打着手电筒的男生，看样子是巡房的学生干部。 “没事的话，请早点回自己房间。”赤苇京治向他开口说道。 “啊，我这就回房了。”青峰大辉扯起嘴角回了句，就打算撤了，心想着回去绝对要把那两个无聊的家伙揍到冒泡。 只是刚回走了两步，一滴冰凉的液体忽然滴落到他的额头，让他的脚步瞬间僵硬。 什、什么东西…… 他口干舌燥，心跳忽然加速，在犹豫了片刻后缓缓抬头向上，而他所见的画面足以让他忘记怎么呼吸—— 一个半张脸都是黑乎乎脑袋卡在了上面一层的楼梯转弯处扶手，正朝着他咧开嘴笑得灿烂，那确实应该是张女人的脸。 “……喂，你、你有看到上面那是什么吗？”他指着楼上颤巍巍地向身后人问道。 赤苇京治朝着青峰大辉所指的方向看去，然后淡然地摇摇头：“没有，我什么都没看到。” “……………………………………” 此言一出，青峰大辉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苍老了十岁，随后在迸出个惊人的尖叫声后就瞬间跑没了影。 而在确认对方已经走了后，赤苇京治又抬头对那吓跑了青峰的黑脸说道：“人走了，你可以下来了。” 小凑嘉禾三两步跳了下来，垫着脚朝那儿望了望：“真吓跑了啊。” “你也真是无聊。” “谁让他们刚才一见到我就鬼啊鬼的，吓得我差点把腰弄折了。” 赤苇京治无奈地摇摇头：“那你现在的心情有没有好点？” “嗯，被这么一闹感觉好多了。”小凑嘉禾呼出口气，然后一把拍上了自己的脸颊，“之后我再好好睡一觉，总之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原本打算就这么打个招呼离开的，但小凑嘉禾转身绕了一小圈又回到了赤苇京治面前。 “对了，赤苇你刚才想说什么？”小凑嘉禾想起了最后赤苇京治那半句被他们打断的话，说实话她还蛮好奇的，毕竟很少见以毒舌见长的赤苇京治这么温柔的安慰人。 赤苇京治一愣，然后似不经意地继续了刚才的话：“我想说，你不是什么都没有，至少你还有……还有另外半个眉毛不是吗？” “…………” 听了这话，小凑嘉禾狠狠翻了个死鱼眼，恨不能把手里擦脏的纸巾全扔在他脑袋上。不过想想还是算了，毕竟也是因为赤苇京治的安慰，她在宣泄了所有情绪后感觉到了真正的轻松。 “不跟你闹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嗯。”赤苇京治点点头，看着她转身又说了句，“要不要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还不至于连回去的力气都没。”小凑嘉禾随性地摆摆手，然后踩上了上楼回房的楼梯，两步后又回头咧嘴一笑，“晚安啦，赤苇。” “嗯，晚安。” 直到小凑嘉禾消失在楼道，就连脚步声也越来越远后，赤苇京治才拧开手电筒转身继续今晚的巡房作业。 “啧，都已经十二点半了。” …… ——“对了，你刚才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不是什么都没有，至少你还有我。” 如果那个时候，他能这么说出来，或许有很多事就会不一样了…… 80.-运动第八十天。 与想的一样，小凑嘉禾回房后看到的是桃井五月和三森一夏两张充满期待的脸，不过她们发现小凑嘉禾的神色表情都没有她们以为的那样，在后对视一眼，她们将在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小凑嘉禾刻意地抬手抓了下头发，有些苦涩地扯了扯嘴角—— “抱歉呐，似乎是大失败。” 怎么看都不能再在这种情况下再细究了，桃井五月和三森一夏她们确认了小凑嘉禾的身体没事，然后等她洗漱完毕躺上床后才相继离开。 毕竟小凑嘉禾现在最需要的不是言语上的过多安慰，而是一张柔软的床。 大概是真的累惨了，小凑嘉禾一躺到床上，前后大概连一分钟都没有就睡死了过去。她整宿无梦，要不是手机设置了第二天早上的闹钟，她大概可以中午都不一定醒过来。 迷迷糊糊地起床，迷迷糊糊地洗漱，迷迷糊糊地出门，迷迷糊糊地集合…… 结果手机忽然一个震动，震得她整个人都抖了下。 小凑嘉禾耷拉着脸边走路边拿出手机解锁，原来是东堂尽八给她发了封简讯，大意是他今天正常回学校上课，不然还能过来送送她，还有就是顺便问候下那个白吃白睡了一宿的某个混蛋是不是还活着，竟然敢在暴雨前夕不打一声招呼地玩失踪。 小凑嘉禾一愣，东堂尽八这个问题问得很好，依照昨晚的情节发展，灰崎祥吾已经在他班导面前暴露了自己的行踪，这会儿估计不是死了就是离死不远了。 她叹了口气，然后回复了东堂尽八的简讯，琢磨着等下确实该找灰崎祥吾聊聊跟老师喝了一宿茶的心得感受，然后…… 然后好好地跟他道谢。 “小凑你干嘛去啊？我们班的车在这边。” 远处同班同学的提醒声拉回了她的思绪，她才发现自己一走神走错了方向……看来她今天确实一点都不在状态。 她把手机塞回口袋，揉了揉额角走向自己班级的巴士，可等走近了，她忽然发现某个熟悉的身影刚巧迎面走来。 躲……还是不躲？ 两个选择同时出现在她面前。 要知道昨晚的约见并没有如她所愿的好聚好散，两人都不够成熟的处理方式都让再见面显得尴尬。 小凑嘉禾的脚步变得迟疑，但也仅是片刻，她便如常地向前迈了过去。因为她很清楚，有些事终归是躲不开的。 黄濑凉太同样也看到了她，微怔过后也迎了上去，两人的视线撞上后都没有躲开，只是等真的面对面后，到了嘴边的话又变成了白烂的一句—— “……早。” “嗯，早……” 然后就是无数省略号的蔓延—— 黄濑凉太扬起嘴角，笑得轻柔：“小嘉禾的身体没关系了吗？” “睡一觉好多了，谢谢关心。” 两三句寒暄后，又是新一轮的沉默，尴尬症都快进化成尴尬癌。 黄濑凉太好半天后自嘲地笑了笑：“好奇怪啊，我们两个人说话忽然变得客客气气……” “…………” “呐，小嘉禾。”黄濑凉太顿了下，一晚过后，有些事他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但他仍不希望就此跟小凑嘉禾成为连朋友都不是的陌生人，“我……” “嘭！”一只手臂突然插、入面对面的两人之间，狠狠砸在停边上的巴士车身上，将他们完全隔断开来。 两人同时一惊，那个低哑深沉又透着满满嘲讽的男声随后在他们耳边响起—— “我觉得你最好就有多远滚多远。” 小凑嘉禾看向来人，惊讶地喊出了他的名字：“灰崎祥吾？” 哦，放心吧，东堂前辈，赖你房费饭钱的大魔王虽然经过了一夜的精神摧残，但现在看起来活蹦乱跳的……只是他厚重的黑眼圈怎么看都像是一宿没睡好。 “你又想干什么？祥吾君。”黄濑凉太蹙起眉头说道。 灰崎祥吾面无表情得瞥了眼少女，往前转身一步就挤进了两人之间，懒懒散散地往那儿一靠，刚好完全把她人挡住，而后不屑地抬起眼看向黄濑凉太：“没怎么？就是看你碍眼不行吗？” 面对这样赤、裸、裸的挑衅，黄濑凉太没有过多的表情变化，可拳头已经捏了起来，虽然已经知道灰崎祥吾跟小凑嘉禾的关系，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全然理解这人的作风态度。 不过看在小凑嘉禾的份上，她并不想跟他有太多无谓的争执。 “祥吾君，请不要惹我好吗？” “……”灰崎祥吾没有作声，而是撇开头歪嘴冷笑一声。 与此同时，这边小小的古怪气氛也引来了旁人的注目。其中也包括了正好路过的内海亮，他在不远处把那边不知道在说什么但火药味十足的三人一个个看了遍，然后确认了青春剧的续集是准备开拍了，只是没想到新加入的角色会是灰崎祥吾。 他拿胳膊肘捅捅边上的同伴：“喂，我跟你赌一个礼拜的面包，黄濑跟灰崎谁会先动手？” 对方刚好也是篮球部的，选择性忽略了在两个高个下显得单薄的小凑嘉禾，只以为他俩的矛盾又来了一轮新的爆发。 他刚想猜个谁，却一侧眼看到了正向那边三人走过去的身影，离开改口道：“那我赌两个礼拜的面包，他们两个都动不了手。” “哈？” 内海亮有些不解，而也就在那之后的一秒，灰崎祥吾忽然狠狠拎起了黄濑凉太的衣领，眼看就要演变成一场恶战，却没想另一个声音忽然加入了三人之中。 “不好意思，两位。” 这冷漠到极致的声音从边上传了过来，让原本已经剑拔弩张的黄濑凉太和灰崎祥吾同时向来人看去。 赤苇京治淡淡地扫了眼两人，眼底的冷冽没有任何掩饰：“如果有什么个人问题需要处理，也请不要妨碍别班的集合好吗？” 黄濑凉太对赤苇京治都不熟悉，只知道对方是这次修学旅行负责的班委之一，但他也意识到了周围人的注目，现在跟灰崎祥吾起冲突确实没有任何意义。 “抱歉，那我先走了。”他扯回被拎起的领口，这么说完后对小凑嘉禾点了点后便转身离开了。 但这一套在灰崎祥吾这里显然行不通，他只是把原本针对黄濑凉太的怒意转嫁到了眼前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男生身上。 只是他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小凑嘉禾一句话打断—— “好了，你也先回去吧。” “……” “禁止暴力！”小凑嘉禾在胸前比个大叉。 灰崎祥吾咂舌一声，他瞥向小凑嘉禾看了眼便收回目光不再作声，然后将手往口袋里一插，如挑衅般地横了眼赤苇京治后也转身离开。 在远处的内海亮看到这幕摇摇头，这错综复杂的关系需要让他先缕缕，真没想到灰崎祥吾会这么听小凑嘉禾的话。 只是刚走没两步，他又被逮住了，同伴对他笑得灿烂—— “两个礼拜的面包，谢谢。” “……我想说我刚其实都在说梦话，你信吗？” 另一边，小凑嘉禾见人都走了，才万分感谢地看向赤苇京治。只是没等到她开口，赤苇京治忽然一把拉过她的手腕就往巴士上带。 小凑嘉禾不明就里地被摁到了座位上，看着说还有事要做的赤苇京治又下了车，总觉得他今天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赤苇这是没吃早饭吗？” 她蹭了蹭下巴，在不得其解后选择把这个问题抛到了脑后，转而把注意力投向窗外。 十分钟后巴士准时发动，窗外的景色便开始了新一轮的转换，从头至尾，再由尾至头，在这番交替中，帝光二年级的修学旅行便就此画上句号。 ——算是各种意义上的都结束了。 两个半小时的车程后，巴士到达帝光中学门口，各班做了短暂的集合后解散回家。 跟不同路的熟人朋友道别后，小凑嘉禾慢腾腾地拖着步子，没什么好睡眠的她觉得到家后的当务之急就是趴在自己的床上继续睡她的大头觉。 因为整个二年级是同时解散的，恰好同方向的学生有很多。灰崎祥吾就以同样的速度不紧不慢地跟在小凑嘉禾后面，那根栗色的高马尾在眼前随着步伐有节奏地甩动着，看久了还有点挪不开眼。 内海亮那几个平日里跟灰崎祥吾混在一起的男生老远就看到了他，对视眼后就嬉皮笑脸地凑了过去，尤其是内海亮，输了两个礼拜面包的事看来并没有让他心灵受到特别大的冲击，又或者说他是找到了新的宣泄窗口—— “my祥吾，听说你昨晚跟你们班小林同枕而眠呐，有没有什么心得体会？” 内海亮笑得特别贱，他口中的小林正是灰崎祥吾班级的班导，他是刚在巴士上听说昨晚自然之家的房间都满了，于是小林在揪着灰崎祥吾教育了俩小时后没过瘾，最后直接逮进了房去“促膝长谈”。 灰崎祥吾的脸立刻绿了，额头的青筋也啪啪直跳，昨晚的经历简直比他做过所有的噩梦加起来还要吓人，而现在内海亮还敢这么跟他提起来，这种做法只能用两个字形容——皮痒。 “……” “哈哈哈……哈……祥、祥吾，你要干嘛？有、有话好好说……呀！！！” 身后传来的尖叫让小凑嘉禾脚步一顿，她回过头迎面就是一阵疾风，内海亮嚎着救命就与她擦肩而过跑远了，其后是紧追不舍的灰崎祥吾，正上演一出你追我跑的戏码。 她摇了摇头，感慨着这大概就是男人间的友谊。结果刚想收回自己的目光，刚那个跑远了的内海亮忽然急转弯又朝自己冲了过来，在离她仅一步之遥的地方骤停。 “小、小凑同学！” 小凑嘉禾一脸状况外，这好好的逃命怎么又折到她这儿了：“怎么了？” 她话音刚落，灰崎祥吾也追着内海亮停到了她跟前，目光交汇后他动作还滞了下，那张凶神恶煞要吃人的脸也有了微妙的定格。 内海亮松了口气，随后对小凑嘉禾扬起个大笑脸：“没什么，就是刚好看到你，跟你打个招呼。” “……哦。”小凑嘉禾完全不明白这唱的是哪出，也就愣愣地点了点头。那大魔王估计也是想起来这是大庭广众影响不好，迟疑了片刻放下了仿佛要捶死内海亮的手转身先走。 见凶手走了，内海亮立刻没心没肺地科科笑出声，惹得小凑嘉禾只好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他。 “你跟灰崎祥吾这算演哪出啊？” 他笑得越发得瑟：“嘿，我才不告诉你。” 小凑嘉禾无语地撇撇嘴：“……懒得睬你们。” 这之后，内海亮以许久不见分外想念为由就跟小凑嘉禾一起走了，反正这两个人回家本来就是一个方向。 小凑嘉禾倒是无所谓，那内海亮本人就是个逗比，一路上听他扯些有的没的还挺有趣，倒是距离他们后方十几米处，某个人的存在感实在太强，隔那么远都能感觉到他的阵阵杀气。 直到后面到了分开走的岔道，内海亮一个拜拜后就脚底抹油吱遛得跑没影了。小凑嘉禾看着他的背影很快化作了个小黑点，只得颇为无奈地扯扯嘴角。 同样抽动着嘴角的还有灰崎祥吾，那速度真是跑出了人生跑出了精彩，他才不会这么无聊到了这时候还花力气去追人，反正明天又不是逮不住他。 这么想着，灰崎祥吾又将视线从内海亮离开的方向收了回来，可当他看向前方时又顿住了脚步，因为在前方不远处，那个本与自己保持着一段距离的少女此刻停下了脚步。 她就站在原地，或许是瞬间的阳光跟微风都那么刚刚好，看起来竟有点晃眼。 “喂！你还愣着干嘛？！快点过来！”见他站着不动，她便朝他大喊了一声。 “……”灰崎祥吾愣了愣，嘴巴张合了番，连喉结也同时上下滚动了下，“干嘛？” “哈？！”小凑嘉禾不解地回看他，然后理所当然地大声回道：“当然是回家啊！” “……” 灰崎祥吾闻言微低下头，略长的刘海下看不出太多表情。片刻后他向小凑嘉禾走了过去，嘴上并没有回应，只是慢慢的……步子不自觉地加快了两步——直到并肩而行。 嗯，他们要一起回家。 81.-运动第八十一天。 回去的路上，小凑嘉禾和灰崎祥吾的相处意外得非常和谐，虽然不是第一次一起回家，但大魔王的形象却比之前的软化很多。 一定要说的话，就像刺猬终于不绷起自己尖锐的刺，而是把柔软的肚皮露了出来。 小凑嘉禾看着灰崎祥吾，他正一言不发地抬手捏着自己的后颈：“那个……” 他侧头看向她：“什么？” “昨晚……真的非常感谢。”小凑嘉禾停下了脚步，看着他逐字逐句认真地说道，昨天晚上要不是有他在还不知道会落得个什么样的糟糕处境， “哦。”灰崎祥吾看似漫不经心地移开目光，向前的步伐没有被打断，只是几步后又回头看向仍在原地没有动作的小凑嘉禾，“喂，快点啦……回家。” “……哦！”小凑嘉禾扬起嘴角，赶紧抓紧肩包跟他走在一块儿。 不管怎么说，刺猬的肚皮摸起来手感应该不错。 他们到家的时候差不多下午四点，小凑夫妇应该都还没有下班，他们在路上通了个电话，小凑夫妇说是下班后会先去买菜，让他们在家先好好休息。 两人走进家门各自在玄关脱鞋，然后几乎同时地开口说道—— “我先去洗个澡……” “那我先洗……” 动作在这一时刻同时停止，两人循着声看向彼此，眼神中传递着自己的某种渴望，然后在无言的沟通交流无果之后，迸发出巨大的火花。 ——由于性别不同，浴室的优先使用权只能属于一个人！ 认识到这点后，他们迅猛地甩鞋、丢包，连拖鞋都没顾上换就以惊人的速度杀进了自己的房间。 啧，果然刺猬还是刺猬，不能因为他肚皮软就忘了他的攻击性。 可就算这样，小凑嘉禾也不会为此缩手缩脚。天知道，现在的她最想做的就是洗个优雅的香香，然后扑进自己柔软的小床上等待自然回血。 所以她立刻抓了自己的换洗衣物就杀了出去，结果刚开门就看到另边灰崎祥吾的房门也开了，他手里也是拿着衣服，上身的制服都已经扒了，赤、条条的肌肉线条分明，以一个吃瓜群众的心态来讲确实还挺有看头。 只可惜，小凑嘉禾一是在篮球部看惯了时不时一言不合就脱上衣的男人，二是在洗澡这种大事面前再好看的肌肉都无法晃到她的眼睛。 灰崎祥吾本来就没有什么太好的绅士修养，而且凡事都得一码归一码。他想赶紧洗澡的理由也非常简单粗暴，昨晚被迫跟小林凑活睡了一夜，那家伙也是个睡相奇差的人，一觉醒来连头发上都沾了他睡觉时流出的哈喇子。 于是乎，两人一边打量着对方，一边下巴越抬越高。 下一秒，他们几乎同时抬腿冲向浴室，四手四脚一齐扒住了门框，两个脑袋更是使劲往里头挤。 脑袋摆位尴尬的小凑嘉禾现在只能斜着眼看向大魔王：“……喂，灰崎祥吾，知不知道女士优先这句话。” 这么说着，她就要伸手往前继续扒门，结果还没摸着个边就被摁着膀子拖了回来。 “算了吧，女士这个词跟你一点都没沾边。”灰崎祥吾成功阻击了小凑嘉禾，正要把人往后拽的时候，他握着的那只手反手就“啪叽”一声摁过了他的脸颊，让他忍不住爆出个粗口，“靠！” 一言不合的两人没几秒钟就拧成了个麻花，而且双方都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但两人一开始看来是势均力敌，但真论起力气来，小凑嘉禾怎么可能是灰崎祥吾的对手，没一会儿就要被揪出去了。 小凑嘉禾一抖眉毛，赶紧耍诈作势要解衣扣，同时吱遛一下又往里头钻，正所谓先下手为强。 “……你干嘛！”灰崎祥吾本来还想把人再提出去，结果看到她豪迈的动作一下子就僵住了，脸也跟着憋红了，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别的什么。 小凑嘉禾回答地简单粗暴：“洗澡！” 灰崎祥吾的红脸正向青色无限转变，他对她的下限果然从一开始就不该有太大的期待：“……你果然跟女士这种词没有丁点关系！” 小凑嘉禾见他完全没了要拦住自己的意思，知道这是离成功不远了，刚想转身比个胜利者的姿态，却忽然看到了正要抽身的灰崎祥吾手臂上有一大块淤青……怎么看都像是刚伤到的。 “……”她忍不住伸手去戳了戳。 灰崎祥吾一个激灵打过，捂着手臂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小凑嘉禾：“你又干嘛？！” “你的手臂……是昨晚在林子里伤到的吗？” 灰崎祥吾一怔，目光移开说了句：“啊……就是不小心撞到了下而已。” 小凑嘉禾没有接话了，那种感觉就好像吃了一大口盐巴，齁得她有点说不出话。她从浴室里走了出来，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幼稚得不像话。 “还是你先洗吧。” 灰崎祥吾反倒不习惯这忽然的谦让：“喂，你……” 说话间，小凑嘉禾口袋里的手机意外响了，两人的对话被打断。她喊了暂停掏出手机一看，屏幕上闪烁的名字让她准备接电话的手一顿。 灰崎祥吾本见她这反应，下意识往她屏幕上一看，果不其然是黄濑凉太打来的电话。这让他一股火就腾地冒出，恨不能把她的手机抢过扔进垃圾桶。 只是在他真付诸于行动前，小凑嘉禾反倒先一步摁掉了通话，这让他所有的火一下子就止住了，甚至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小凑嘉禾：“你……” 小凑嘉禾看了眼还剩18电量的手机，把它往口袋里一塞，只回应了灰崎祥吾一句：“嘛，都结束了。” “……？？”灰崎祥吾不是很理解。 “啧。”小凑嘉禾咋舌一声，简单粗暴地解释道，“总之，我失恋了。” “其中还跟你沾了点儿关系”——当然这句话，她没有说出口。 “……” 小凑嘉禾见大魔王没吭气就朝他看了眼，没想到竟然看见他莫名其妙笑得嘴都快咧到耳根了，真是忍无可忍一个白眼先丢过去：“我去……你是有多恨我？我失个恋能把你乐成这样。” 灰崎祥吾的笑容一下子有点僵，用手愣是把自己的嘴角扯下去，摆出个101号臭脸：“有吗？” 她嘴角抽抽：“没有吗？” “……” “……” 小凑嘉禾在沉默的对视中先一步败下阵来，伸手把人往浴室的方向一转：“好啦好啦，你没乐，现在快去洗澡，别耽误我洗。” 灰崎祥吾就这么被一路推进了浴室，转头就看到小凑嘉禾掩着门探出半个脑袋，还对自己挥了挥手，在即将关上门的瞬间又说了句—— “还有，小心伤口。” 随着关门声响起，刚还闹腾的浴室一下就安静了。 灰崎祥吾转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抚平了的嘴角再一次诡异地扬了起来，就好像小凑嘉禾的困惑不解——他到底在乐些什么？ 动作停滞了三秒钟，他稍显懊恼地冷哼了一声，抬手抓了抓头发，转身从镜子前离开，对自己的评价只有一句—— “真是疯了。” 等到小凑嘉禾洗完香香都快七点了。 她边擦着头发，边回到自己的房间，趴到床上后拔掉了正在充电的手机，打开一看发现了好些未接来电，除了某位黄毛之后又打来的两通，其他的来电都是同一个人——黑尾铁朗。 小凑嘉禾挑了挑眉：“阿黑这小子要干嘛？” 她这么说着便回了电话，只响了两声，对方就接起来了，熟悉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 “阿禾你搞什么啊？这么久才接我电话？！” 小凑嘉禾刚想回一句手机在房间充电没看到，对方就紧接着来了句—— “不会是失恋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小凑嘉禾的表情瞬间僵掉，嘴角更是抽出了节奏感，她几乎是自暴自弃地回了句：“啊……我就是失恋了。” “……………………哈？” “总之，今天先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诶？” 此时，玄关方向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小凑嘉禾往外看了眼，应该是小凑夫妇回来了，便又对黑尾铁朗说道：“好了，先不跟你说了，我爸他们回来了，有事回头再聊吧。” “……………………不是，阿禾你等等！我没听懂你在说什么！……喂！喂！” 黑尾铁朗的耳边回响着忙音，他愣愣地放下电话，坐在床沿边儿看向前方好半天都没个反应，就连他本来想跟小凑嘉禾说的事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半分钟后，他沉默地站起，沉默地走向房门，沉默地开门出去……而后便是一阵迅猛奔跑的脚步声，七零八落中还伴随他破了音的喊叫声—— “研磨！大事不好了！！！” 82.-运动第八十二天。 小凑直的登场依旧是以三段式的旋转跳跃开始，然后宝贝喊个不停地开始例行检查，什么磕着没碰着没的。 她早有了防备，长衣长裤刚好把跌坑里蹭到的伤口遮了大半。于是笑嘻嘻地跟亲爹说了就定向运动的时候有点小拼，所以有点淤青。 只是这样小凑直已经受不了了，把小凑嘉禾来来回回翻着面检查，那心焦的样子就差碰着胸口嗷嗷叫，惹得路过的灰崎祥吾看了好几回，嘴角要扯不扯地分明是在看热闹。 不过他也没安然多久，晚上吃饭的时候被小凑良宫一句“我怎么不记得有在你修学旅行的同意书上签过字”把他呛得差点咳死。 所以说该来的早晚会来。 “今天早上小林老师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瞒着我们在补习第二天就从学校溜走去箱根，补考也根本没有参加。” 小凑良宫说这话的时候全程带着温柔的微笑，也就其他人看到她那青筋迸起的手都快把筷子折断了。 “总之也快期末了，如果你的文化成绩影响升级的话，妈妈可是会非常非常生气的哦。” 就这样，灰崎祥吾一顿饭下来估计就没吃什么，脸色烂得就跟桌上色拉里的生菜叶子差不多。 晚餐结束后，小凑嘉禾瞥了大魔王一眼又一眼，终究是无奈地摇摇头，收拾桌子的时候顺便语重心长地拍了他一把：“没事，船到桥头自然直，要不要帮我洗个碗舒缓下压力？” 只可惜，她说完后收获的仅有灰崎祥吾的白眼一枚。 结束修学旅行后，紧接着开始的便是全中的预选赛。 东京都赛区的比赛在下周一正式开始，因为去年帝光全国第一的成绩，所以不参加首轮，而是直接从第二轮开始打起。 篮球部的所有人都在抓紧最后的一分一秒进行练习，白金耕造也因为二年级的修学活动表示几日不见分外思念，所有的训练套餐都免费升级了，以至于才集合有些人就变得一脸菜色。 桃井五月因为临时有了新的任务，下午放学后就去别的学校了，据说是赤司征十郎让她去做的。所以小凑嘉禾和三森一夏临时过来一军这儿帮忙。 三森一夏跟着小凑嘉禾做事，一路洗杯子倒水的不吭一声，就是从头到尾都伴随一种再不说就要憋死了的目光。 小凑嘉禾把水壶装好，那口憋了许久的气终于叹了出来，边上那目光真是炙热到想假装看不见都难：“……好吧，你想知道的我都会说。” 于是，在回篮球馆的路上，小凑嘉禾用了两分钟讲述了她跟黄濑凉太的是，原来让自己那么难过的只需要两分钟就能讲完。 三森一夏听完后愣了很久，她努力地思索，表情就好像在解一道数学难题，最后她说嘉禾跟黄濑没有走到一起的原因说到底还是对彼此没有足够的信任。 是啊，其实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对不起，嘉禾……之前我跟五月还那么起劲起哄你去告白。”三森一夏低下头，难过地抓了两下自己的头发，“万万没想到我站错了cp。” “得了吧，这种事早点弄清楚也好。”小凑嘉禾拿手戳了下她的脑袋，故作轻松地说道。 两人说话间已经回到了篮球馆，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汇集到话题的中心黄濑凉太身上，他正在投入地打练习赛，精神状态看起来与平时无异。 “反正我是没有幼驯染啦，也很难想象如果是自己又会做什么样的选择。但如果我的好朋友受到了伤害，我就一定会站在她这边。”三森一夏无法客观地去评价黄濑凉太的行为，有些事本来就没有正确答案，但无论如何，她都会站在小凑嘉禾身边。 “一夏……” “别说了，我知道你一定很感动。”三森一夏摆出个小老头的严肃表情，她拍拍小凑嘉禾的肩膀后一把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快两步走到她跟前，“今天累活我全包了！” 她说完就拎着东西转身要走，但没走两步又忽然停了下来：“对了，嘉禾，其实还有一件事……” “啊？” 三森一夏想了想，觉得现在这个时间他们也不会来了，就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没事啦，我先过去了。” 她又转向篮球部的汉子们走去，大声地招呼他们：“水装好啦！大家过来分一下！” 小凑嘉禾皱起个眉头，这话说到一半真让人难受。但看着三森一夏忙碌的样子，她慢慢又舒展了表情，因为她忽然发现那个往日总是毛毛躁躁、咋咋呼呼的三森一夏现在看起来非常可靠，竟让她生出了点自家闺女终于长大了的感怀。 “啊，真是眼泪掉下来。” “那要不要借你纸巾啊？” “啧，这叫夸张的修辞手法。” 小凑嘉禾这么一句话还回去，琢磨着谁那么没眼力劲儿打断她的感怀，可细一想又觉得这个接话的人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然后她头一回，看到了个她怎么都想不到会在这里出现的人，目光相交间还朝她打起了招呼—— “哟，阿禾。” “……阿黑？！！” 是的，她没有看错，此时此刻，那本该在自己学校为全中做最后冲刺训练的黑尾铁朗竟然站在帝光篮球馆门口，他迎着她仿如见鬼的目光，咧开嘴笑得非常欠揍，尤其还配着个正挥个不停的手，简直效果群拔。 她使劲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卧槽，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的不只有我哦。” 黑尾铁朗扯了下嘴角，身体往边上一让，与他相比略显单薄的黑发少年出现在了小凑嘉禾面前，他的表情有些不太自在，但仍抬手向她打了招呼—— “……阿禾。” “研磨？！” 出现在小凑嘉禾面前的正是她另一位幼驯染孤爪研磨，他正蹙起眉头看着她，目光时不时略过她身后的其他人，而后轻声向她说道—— “抱歉，我没有拦住阿黑。” 现在原本就是常规训练后的自主训练时间，虽然所有人都留下继续练习，不过一部分人因为刚享受完白金耕造的升级套餐和紧接着的练习赛，此刻正在场下休息。 这样一来，忽然出现在篮球馆门口的黑尾铁朗和孤爪研磨自然受到了些许注目，尤其是两人还穿着外校的制服。 黑尾铁朗敏锐地感受到了目光，却没有一点外来者的自觉，他脸上挂着吊儿郎当的笑容，相当自来熟地朝篮球部的人扬起了手：“真是不好意思，打扰各位训练了。” 这种没头没脑的打招呼当然没有收到太多回应。只有三森一夏露出了一脸卧槽的表情，她没想到他们还真来帝光了。 于是在一片“这谁啊”的问号中，与小凑嘉禾比较熟的篮球部部员就摩拳擦掌地走了过去，还以为这俩是外校来侦查的，此刻正在刁难自家经理。 “似乎是被误会了呢。”黑尾铁朗隔着老远就感觉到了杀气的逼近，他抬起食指故作苦恼地挠了挠脸，但事实上没有一点慌乱。 听黑尾铁朗这话，小凑嘉禾立马意识到部里的汉子忽然这么有气势地围过来是要干嘛了，赶紧转身拦在自家幼驯染的面前并解释道：“误会，误会，他们是来找我的！” 此话一出，那刚才还团聚着的杀气弱了不少，几人中与小凑嘉禾最熟的三年级前辈户田看了黑尾铁朗两眼，转而对她说道：“小凑，他们是你认识的人？” 小凑嘉禾扯过挪着步子又要往前凑的黑尾铁朗干干地笑着：“是啦，外校的朋友，刚好有些事来找我。” 听到这样的解释，户田仍有些警惕地看着对方，尤其是黑尾铁朗的这种身高体格，极有可能也是篮球部的，在这种全中开赛前夕出现确实让人不得不在意：“是这样吗？” “你所以为的事并不会存在，我们是排球部的。而且像帝光这种程度的队伍应该也不会担心所谓的外校侦查吧。”黑尾铁朗在小凑嘉禾再次开口前顺势接过了话，只是配着那略显恶劣的笑容怎么都不好听。 小凑嘉禾的干笑更大声，抬脚就踩在了黑尾铁朗的脚背上，保持咧嘴的状态含糊不清地说道：“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干嘛的？”黑尾铁朗像是感觉不到那一脚似的，扬起更灿烂的笑容。 “……”像是已经知道要发生了什么一样，孤爪研磨垂下头轻叹了口气。 “我当然是来——”黑尾铁朗话语间一顿，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了每个人后，忽然凑到小凑嘉禾边上一把搂过她的肩膀摁到自己身旁，笑容灿烂地说道，“当然是来看看我可爱的女友的啦。” “……………………” “……………………” “……………………” 诡异的沉默后，围观的帝光众一齐爆出了巨大的喊声：“诶——？！！” 户田被边上个嗓门特大的吼得一个脑仁震动，回头一看竟然是那个“可爱女友”与他们站在同边，还“诶”得比任何人都大声：“小凑你在惊吓些什么啊？！” 被问得回过神的小凑嘉禾赶紧拿手托了把自己张大嘴快掉下的下巴，不敢置信地看着语出惊人的黑尾铁朗：“没、没什么，就是觉得自己刚才听到了个特邪门的词，有点缓不过劲儿。” “哈？” 户田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忍不住再次细细打量了两眼这个自诩小凑嘉禾男友的外校男生，虽然表情很欠揍，但确实有点小帅。看来之前内海亮瞎扯的事还是有点靠谱，自家经理真是恋爱了的节奏。 “诶，你小男友长不错啊，就是眼光差了点。”他凑到小凑嘉禾边上说道，身后的其他几个人抱着胸同时点了点头，还嗯嗯了两声。 “喂，你们什么意思啊？！”小凑嘉禾跳脚，一回神觉得方向被带跑偏了，赶紧急刹车又看回黑尾铁朗，“啧，不对……我说阿黑你在开什么玩笑啊？！” 黑尾铁朗倒是一点都没有吓坏别人的自觉，手一摊还特自然地回了句：“玩笑？什么玩笑？” 小凑嘉禾嘴角一抽：“……………………” 户田琢磨了下，以为这是小凑嘉禾脸皮薄，就识趣地对她说道：“行了行了，反正今天的训练结束了，小凑你有事儿的话就先走吧。” 然而刚才在门口那声巨大的“诶”引起了馆内其他人的注意，有人在另一头喊了句：“喂！户田！你们在搞什么啊？！” 户田也是耿直，直接扯个嗓门大声回了过去：“没事，就小凑她外校的男友路过看看她！” 此言一出，立刻激起所有人的好奇心，就连场上正在练习的人都纷纷把目光投了过来，而且个个都跟户田他们一个反应，“诶诶诶”地仿佛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样新奇，尤其是趁着白金耕造不在、赤司征十郎又恰巧在活动室的这种时候。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有人表现得非常不自然，那就很容易被有意者发现。比如刚才那个原本在好好运球却忽然脚步乱掉，被防守一撞就连人带球都歪到了场边正在喝水的群众身上，还被浇了个半湿不透。 “哇哇哇！黄濑你搞什么啊？！” 此刻，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的黑尾铁朗微眯起眼睛，笑容更是灿烂了三分：“怎么样？研磨。找到了吗？” 孤爪研磨的金色猫瞳亮了亮，目光凝聚在了人群中的某个点：“嗯，找到了。” 黑尾铁朗挑了下眉：“真巧，我也找到了。” 小凑嘉禾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你们找什么呢？……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她转头对付起了那些个监督一不在就放飞自己来看热闹的家伙，尴尬地解释黑尾铁朗跟孤爪研磨只是她的普通朋友，过来纯属路过。 黑尾铁朗已经达到了目的，便也接话道：“抱歉呐，其实我们是来跟贵校排球部约练习赛的事，因为正好看到熟人就过来打声招呼，又开了个不大合适的玩笑。” 或许真的是气场不一样，黑尾铁朗的话仿佛比小凑嘉禾的更受用，看热闹的人马上就挂上了一副“原来是这样啊”的表情。 “总之，这家伙也麻烦大家多照顾了。”他这么说着收回了看向黄濑凉太的目光，转而抬手拍了下小凑嘉禾的脑袋，目光也跟着柔和了些。 “哪里的话，我们才是被小凑同学照顾着的。” 少年温和清朗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这让在场所有人都脸色一变，不自觉往两边退了步让出一条道来，而从中间走出的正是帝光篮球部的现任队长赤司征十郎。 小凑嘉禾咋舌一声，怎么莫名其妙有种大boss出场的感觉？ 黑尾铁朗看到赤司征十郎后眼神变了变，哪怕只是一眼，他便知道眼前这个面容俊秀、稚气未脱的少年有着与其相貌完全成反比的强大气场，言谈举止都有着远高于国中生的气度修养。 看来这就是帝光篮球部的队长，该说不愧是全国第一的队伍吗？ “……”孤爪研磨微蹙眉头，他看着与之同龄的赤发少年，几乎出于本能地往后退了小半步。 察觉到了同伴的不自在，黑尾铁朗也不打算再在篮球部呆着了，反正目的也已经达到了：“那我们就不打搅了，期待帝光在全中的活跃表现。” “承你贵言。”赤司征十郎有礼谦逊地回道。 “客气客气。”黑尾铁朗也是笑得客套。 “…………”微笑。 “…………”微笑too。 站在中间的小凑嘉禾看着两边你来我往的，怎么都觉得气氛怪怪的，就好像有什么具象化的力量在两个队长间砰砰砰地碰撞着，两边都不让一步。 奇了怪了，这篮球跟排球除了都是球以外，应该是八杆子都打不到一块儿的事……吧？ 83.-运动第八十三天。 所幸这略显僵持的场面没有持续太久，黑尾铁朗他们是正儿八经要来找帝光排球部谈事的，赤司征十郎这边也是要带领篮球部的弟兄们在有限的训练时间里再奋斗一把的。 于是在这微笑微笑再微笑的氛围中，他们俩也就客气地道了别，篮球部的其他人见没了热闹，队长也已经回来了，自知大事不好，一个脚底抹油全跑了。 原本还跟开小会一般热闹的篮球馆门口一下就没了人，只剩下没有来得及溜的小凑嘉禾跟赤司征十郎。 她朝边上的赤发少年偷偷瞥了两眼，想着刚才的事怎么都有影响到篮球部的训练，便主动开口道：“抱歉，赤司。” “抱歉？”赤司征十郎闻声看向边上的少女，在淡淡重复这个词后，神色不变地回应道，“你并没有做错什么，而且我对部员的私事也没有太大兴趣。” 言罢，他礼貌地向她点头致意后，便转身离开了。 小凑嘉禾站在原地叹了口气，她也摸不清赤司征十郎的话语态度代表了什么。但黑尾铁朗跟孤爪研磨的突然到来确实让她很意外，尤其是前者，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不对，难道说……” 她的目光扫过了场下正因刚才跟人发生碰撞而手忙脚乱收拾的黄濑凉太，联想到昨晚上她跟黑尾铁朗的一通电话。 她想自己差不多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不过只凭这么点信息，他应该不会就这么杀到篮球部来，除非—— 小凑嘉禾的视线移向了篮球馆另一边的三森一夏，结果刚一对上，后者就立刻假装看风景起来，脚步更是一挪一挪地打算藏到正在发愣吃零食的紫原敦身后。 “一！夏！” 小小的插曲过后，篮球部的训练继续进行。 三森一夏可怜兮兮地跟小凑嘉禾老实交代，自己确实在昨晚接到了黑尾铁朗的电话，在毫无防备地情况下被他三言两语绕了两圈就不小心说漏嘴了。 “……昨晚我也不是很清楚你到底是什么情况，就跟黑尾君说要知道就直接来问你，谁知道他竟然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今天还真的过来了。” 小凑嘉禾拍了把额头，这确实是黑尾铁朗会干的事，但她并没有为此生气或者别的什么。她很清楚，他们只是关心自己。 “不过，你不会告诉他们……那个人是谁吧？” “没有！绝对没有！” 她松了口气，却没想到黑尾铁朗他们已经靠自己那绝佳的观察力发现了目标。 篮球部部活结束后，小凑嘉禾给孤爪研磨发了个短信问等下要不要一起回去，半分钟后她就收到了回复，他说跟阿黑还在排球部，要再等下。 她看了下时间，便收拾了下东西打算去排球部跟他们碰头。 篮球馆离排球馆并不是很远，但相对的场馆面积会小些。走了约莫七八分钟后，她便能听到了从排球馆传来的训练声。 跟篮球部的全中一样，帝光的排球部也将参加一整年中最重要的全国性赛事，此刻也在为预选赛做最后的冲刺训练。 她推开门以后看到的便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虽然竞技项目不同，但同样能让人感觉到某种不可言的热浪将人卷入其中。她费了好大劲才把目光移开，想起自己是过来找人的。 在全员运动服的排球部部员中，她很快就找到了身穿制服的黑尾铁朗跟孤爪研磨，前者似乎在跟谁说话，后者在边上靠着墙壁玩手机，难怪能这么快回复她消息。 她跟排球部也算老相识，在门口打了个招呼后就换鞋走了进去。等离他们近了，她才发现原来跟黑尾铁朗说话的是身为排球部副部长的赤苇京治。 正在说话的两人都感觉到了有人在靠近，几乎同时回头看到了小凑嘉禾，都以为她是来找自己—— “小凑？你怎么来了？” “哟，阿禾你再等我下。” 黑尾铁朗跟赤苇京治在听到对方的话语后又同时一愣，随即转头看向彼此。前者很快又挂起了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而后者仍是神色淡然，仅有眼底闪过些许诧异。 另一边的小凑嘉禾也跟着愣住了，该先向哪边回应都不知道，抬起左手不太合适，举起右手也觉得怪怪的，最后变成两只手同时向对面打起了招呼，尴尬地扯着嘴角说道：“那个……晚上好。” “阿禾你干嘛啊？”黑尾铁朗看到小凑嘉禾这个样子忍不住哈哈笑出了声，就差没有捂着肚子，“是要跟谁投降啊？！蠢透了哈哈哈哈！” 小凑嘉禾本来就扯着的嘴角更加控制不住地开始抽搐了：“……阿黑你最好给我安静一点。” “就算不让说也是蠢哈哈哈哈哈！！” “……” 赤苇京治掩下了眸子，他没有想到这两个看似没有任何联系的人竟然是认识的，而且从对彼此的称呼上来看还非常熟悉，两人间一来一去的对话显得站在这里的自己忽然有些多余。 他蹙起眉头，出声打断了两人：“黑尾君，关于刚才说的练习赛，我想我们还没有最后确认吧。” 黑尾铁朗收回了笑声：“啊，抱歉抱歉。” 小凑嘉禾看到他们有正事要谈，忙对赤苇京治说道：“不好意思啊赤苇，擅自过来打断你们，我还是到外面等好了。” 小凑嘉禾说完就打算撤了，孤爪研磨看着黑尾铁朗那边也差不多了，就跟着她一起走了，反正呆在这边也没事做。 十来分钟后，黑尾铁朗跟赤苇京治要确认的事也差不多说完了，两人原本只是在比赛上见过几次的关系，所以到了最后也只是以几句客套话作了结尾。只是当他准备要走时，那看似性子沉静淡然的副部长竟然意外地问了他句与排球无关的话—— “你跟小凑是……？” 黑尾铁朗愣了下，他捏着下巴好似思考了许久，随后侧头朝他咧开嘴坏笑：“赤苇君你觉得是什么呢？” 赤苇京治盯着他看了三秒，他知道自己不会得到答案，随后转开了目光：“总之，希望能在决赛圈看到你们。” 黑尾铁朗笑得更灿烂了：“那是肯定的。” 之后，小凑嘉禾看到的就是带着笑容从排球馆走出来的黑尾铁朗，她停下了跟孤爪研磨正拿手机通讯对战的游戏，止不住地头皮发麻。 “阿黑你能不笑得那么贼吗？每回你这么笑，我都一身鸡皮疙瘩。” 黑尾铁朗没有丝毫自觉，用两根食指提起了自己嘴角，似乎想表达得更生动形象一些：“鄙人的笑容向来真诚。” “……” “……” 小凑嘉禾跟孤爪研磨同时面无表情地往他那儿看去，配合着从手机里传来的提示音显得尤为尴尬沉默。 “喂……我说你们这都是什么眼神？”黑尾铁朗稍显愚蠢的动作有些发僵。 小凑嘉禾无奈地摇摇头，在门口跟排球部的人打了声招呼后，便带着另外两人一起向校门走去。 这个时间，学校里早没多少人还在了，飞蛾扑向路灯投下的光不停扇着翅膀，为这静谧的夜晚添了一丝生动。 她侧头看着两人，在没有任何开场白的铺垫下丢出了话头：“多谢啦，特地为我来一趟。” 黑尾铁朗挑了挑眉，他本来就没打算隐藏自己的真实目的，见小凑嘉禾这么开门见山地说了，便也大大方方地说道：“还不是因为你那么忽然就丢过来个炸弹，吓我们一跳。” “准确地说，我是被阿黑吓到的。”孤爪研磨自然地接了话，他回想起了昨晚黑尾铁朗疯狂敲自己门的情景，吓得他游戏的血条被对手削了一半。 “咳。”黑尾铁朗干咳一声，他并不想就这个话题展开，“谁让阿禾这家伙说失恋什么的，怎么恋的都没听说就失了，开什么玩笑。” “……” 黑尾铁朗收起了表情，哪怕仍是看似漫不经心的表情，却仍透着说不出的认真：“我们视若珍宝的东西，怎么能随便在别人那里受委屈。” “……阿黑，你啥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小凑嘉禾被黑尾铁朗的话感动了，她想起了小时候，也是黑尾铁朗保护着她跟孤爪研磨，从来不会让他们受半点委屈。 可惜，这样的感动仅维持了三秒。 “所以，我来之前都跟研磨商量好了。”黑尾铁朗的语气一下变得无比欢快，说起话来还配上了动作，再加上那贱兮兮的表情，简直跟个山大王似的嚣张，“去你们学校篮球部逮住让你失恋的混蛋，只要是场上飞来个球，就让研磨托给我，然后我‘唰’一声狠狠拍在那家伙的脑袋上，就算不死也得傻三年。” 再次听到这不靠谱的计划，孤爪研磨忍不住往边上退了一步，表示非常想装作不认识此人，更别说还给他托球了。 小凑嘉禾也是嘴角一抽，忽然庆幸黄濑凉太没有被逮住，不然依照黑尾铁朗扣杀的力道，他现在间接性的犯蠢很有可能就要变成持续性的了。 看到了小凑嘉禾跟孤爪研磨几乎同时对自己表现得无语，黑尾铁朗只好万分可惜地把手一摊，为自己解释道：“喂，我只是说说而已啦。” “好啦，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还特地过来给我撑腰。” ——包括忽然没头没脑地说她是他的女友。 “不过已经没关系了，我的情况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说是失恋……其实连‘恋’都算不上吧。” 小凑嘉禾如实交代了自己的情况，她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事再多两个人挂心。 黑尾铁朗愣了下而后扬起了嘴角，他一把摁过她的脑袋：“行了，什么恋不恋的，等你再长大点再说吧。” “你才是，什么长不长大的，我都已经国二了……” “得了吧，你跟研磨在我眼里都还是那个跟在我后面跑的小屁孩。”黑尾铁朗笑嘻嘻地扯过孤爪研磨一顿搓揉。 “……我可没有跟在你后面跑。”略显无辜的孤爪研磨满脑袋的黑线，叹了口气又无奈地嘟囔了两句，“阿黑你是我妈吗？明明只比我们大一岁。” 黑尾铁朗没有反驳，反而笑得更开心了，他把两人往前推了推：“好啦好啦。” 他站在原地，自然而然地顺势松开了手，看着他们向前走去，一步、两步、三步…… 是啊，他很清楚的是，不管是小凑嘉禾还是孤爪研磨，他们都会长大。或许只是他已经习惯了，习惯了从小到大一直当他们的保护伞。 无论是因为父母离异而日夜哭泣的小凑嘉禾，还是因为不善交流而被同龄人欺负的孤爪研磨，只要他们受了一点委屈，他就会第一个冲到他们面前，张开双手把他们护在身后。 但有些事总会随着时间而改变，就好像说是怕累但仍会作为二传手而去训练的孤爪研磨，又好像明明拒绝一切社团活动却忽然加入篮球部的小凑嘉禾。 所以，他才会在听到小凑嘉禾失恋后一时乱了方寸，究其原因，他只是不想改变现在三人在一起的状态。 他看着走远了的两人，露出了些许自嘲的笑容：“其实……长不大的那个是我才对吧？” 就好像听到了他的低语似的，明明走在前面的两人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向他—— “阿黑妈妈你再不快点，我们就要把你甩掉了哦。” “……” 黑尾铁朗一愣，而后又叹了口气，或许现在提这些还太早了吧—— “来了，别催嘛。” 这之后三人都不约而同地没再聊起这件事。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他们在回去的路上还意外碰到了被老师拖住补习了两小时的灰崎祥吾，他本就一脸悲怆，在听到黑尾铁朗一声兴致高傲的“这不灰崎弟弟吗”后，脸色更是五彩缤纷。 “你怎么在这里……” “灰崎弟弟你是刚补完课吗？” “……你怎么知道？” “因为灰崎弟弟长了张‘我功课超不好’的脸哈哈哈哈哈——！” “……” 妈的，他今天果然晦气到了极点。 84.-运动第八十四天。 全国中学生篮球联赛预选赛开赛当日—— 东京地区总计56所中学参加，经过五天几乎没有喘息机会的比赛后，会最终角出两所学校作为东京地区的代表队参加8月正式开幕的全国比赛。而其中势头最强的无疑是上届全中的冠军——帝光中学，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所有人的关注之下。 无论是原队长虹村修造的退位，还是新上任的队长赤司征十郎，亦或是此次选用全员二年生的正选阵容。 虽然在去年的全中就有见过当时还是一年生的他们打过正式比赛，但不管怎么说，以帝光的严谨作风在这么重要的比赛会选二年生而将三年生作为替补，那现在这些站在场上的人到底会有多强？ 如果有人抱着这样的疑惑，那通过看他们的一场比赛就会得到答案。 这支球队是由史上最强、拥有罕见才能的首发队员组成。天生的球感和天赋，远高于国中生的体能和球技，队员间的配合无间，和无比高涨的士气，最重要的还有总监督白金耕造教导的那句“狮子搏兔”——无论对手实力如何，都要用全力去获胜，这就是比赛的礼仪。 动力全开，打满全场，外加不可思议的传球，远超传闻的强大。 “奇迹的世代”——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拥有了这样的称呼，并被广为传播。 预选赛，就好像是在证实帝光的实力一样，让所有人包括在场的媒体都叹为观止，包括在看台上的小凑嘉禾。 “我去……这样都能进。” 虽然已经足够长时间的认识，但当正式比赛看到青峰大辉能以那种几乎难以理解的角度成功进球还是会目瞪口呆。 观众台的帝光后援团同步发出了欢呼的口号声，响彻整个场馆。 只有内海亮皱着个眉头，憋了好半天对边上眼圈浓重、唯有两颊因为激动而红扑扑的少女说道：“小凑……高兴归高兴，你能别拧我的衣服吗？” 小凑嘉禾一愣，顺着自己的手看过去，还真抓着内海亮的衣角，甚至都不自觉打了好几个结，她赶紧帮人解开：“啊，抱歉抱歉，一不留神就……” “没事啦。”内海亮扯直了自己的衣角，不在意地摆摆手，顺便问出了他早有了的一个疑问，“话说小凑你昨晚是不是一宿没睡啊？” “……你这都看得出来？！” “哈哈哈其实我去年第一次参加全中的时候也这样，虽然自己没有机会上场，但还是既紧张又兴奋，还没来得及合眼，天就亮了。” 内海亮的视线转向场上，双手紧紧地抓着看台第一排前的栏杆，他看着场上配合无间的同伴们，明明跟他一样都是二年生，但展现的才能却是现在的自己怎么都无法企及的。 “真好呢，能在正式比赛中作为正选出赛，像我这种程度连替补的资格都没有。”内海亮露出些许苦笑，继续说道，“有时候也会想，如果自己不在帝光的话，会不会更好，至少上场的机会会比现在大很多。” 但转念又一想，如果他真的在别的学校，也成功作为正选上了场，在面对像青峰大辉那样的对手，自己又能做些什么。 小凑嘉禾愣了愣：“内海同学你……” “哈哈哈我就随口说说啦，果然想要成为正选，我还得继续努力才行，总有一天我会超越他们成为正选的！”内海亮用笑声结束了刚才的话，再次把注意力投到场上，声音融入到了身后的后援团的应援声之中。 小凑嘉禾同样收回了目光，看向了又一次配合无间传球的“奇迹”们。这样的才能在凡人的眼里确实是遥不可及的东西，所以只能更加努力，在天才花了一分力气的时候，他们要花十分的力气。 所以只要努力的话……只要努力的话，就不是完全没有希望的——这是内海亮所想的，同样也是帝光篮球部那些没有成为正选的其他人所想的。 比赛仍在继续，球传到了黄濑凉太手中，过分帅气的长相姿态惹来了看台上女观众的惊呼声。 哪怕是在空旷嘈杂的体育馆，这种高分贝的尖叫声仍然十分刺耳，惹得小凑嘉禾都忍不住回头打量那些喊着“黄濑君好帅好帅”的妹子们，结果被对方发现怒瞪了眼。 “看什么看？！” “……” 小凑嘉禾摇摇头收回视线，她再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了身为模特的黄濑凉太有着怎样高涨的人气。 此刻，黄濑凉太以一记假动作后的漂亮投篮，那球有些危险地沿着球框转了半圈后安然落入篮中。 随着裁判一声进球有效的哨声，场上再次爆发出惊人的欢呼。小凑嘉禾也是眼前一亮，同所有人一样跳了起来，手又不自觉拧起了内海亮的衣角，惹得后者再次大呼小叫起来。 或许是站在第一排，动静又比较大的缘故，场下的黄濑凉太忽然朝向小凑嘉禾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 视线相撞。 小凑嘉禾愣了下，却没有转移视线，而是向他扯起个再自然不过的笑容，并大喊道：“加油啊！” 黄濑凉太低下头，片刻后回以笑容，向她比了个“听到”的手势后继续投入比赛。 小小的插曲后，小凑嘉禾原本打算继续好好看比赛，可偏偏不远处来自黄濑凉太女粉的怒视让她不得不回头看了过去，然后以一个更凶恶的眼神瞪回去—— “看什么看？！” 吼完回头，小凑嘉禾顿时感觉神清气爽了不少。 至此，场上的比分已经拉开到53分，帝光遥遥领先。 此后更是在分差持续拉大的情况下，毫无悬念地取得了初战的胜利。 下午三点，帝光结束首日的比赛，成功晋级。 在白金监督的要求下，全员先行回校进行赛况的总结，并对后面几日的比赛做出新的指示与部署。 比起观众的热情激动，赢得比赛本身的奇迹们反而十分淡定，该吃零食的吃零食，该修指甲的修指甲，要说有获胜后喜悦表现的大概只有黑子哲也一个了。 巴士上，小凑嘉禾趴在座位上看向坐在后两排的黑子哲也：“黑子同学真的好高兴的样子，整个人亮闪闪到存在感都提升了几个level。” “小黑子是第一次参加正式比赛了，取胜后高兴也是正常的。” 小凑嘉禾想到自己昨晚的失眠，想想觉得确实很有道理：“也是哦。” 可当她转头看到接了自己话的人时又愣住了，因为此刻坐在她座位边上的正是已许久没有正面交谈过的黄濑凉太。 “哟，小嘉禾。”他摆了摆手，笑容仍是往常般耀眼。 她随即露出了同样的微笑以对：“嗯，黄濑君。” 之后的交谈也没有想象中尴尬，有些事淡了就是淡了，她道一句“恭喜”，他还一句“多谢”，一切就像回到了最初的样子。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很高兴小嘉禾能在场下为我加油。” 黄濑凉太在最后这么说道。 其实早在黑尾铁朗跟孤爪研磨出现的那天他就已经明白了，有人比自己更懂得珍惜小凑嘉禾。所以无论多不甘心，有些东西他既然已经追不回来，那就该是时候放下了。 “所以……”他顿了下，伸出自己的右手递到小凑嘉禾面前笑道，“作为朋友，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她望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不久前曾紧紧握着的手，却也是她主动放开的。只是现在的心境与以往完全不同。 她握了上去，为这段或许能称之为爱恋的感情画上了最后的句号—— “嗯，多多指教。” 都立体育馆离帝光并不远，约莫半小时的车程后就回到了学校。 原本打算跟大家一起回篮球馆的小凑嘉禾临时改变了方向，因为就在下车前的十分钟，她忽然收到了在学校没去看比赛的三森一夏的线报—— 「嘉禾！你哥不知道闯了什么祸！刚被他们班的小林抓走了！目测凶多吉少！」 小凑嘉禾对着屏幕上的简讯发了足足半分钟的呆，才把那个闯祸的“哥”跟灰崎祥吾那个大魔王联系起来。 原本高高兴兴发喜报的好心情被完全打乱，她在得知这一消息后变得无比焦躁，咬着大拇指在座位上琢磨起了他又干了什么事惹到了他们班导，要知道从那次补习中偷溜到箱根后，他就一直亮着红灯。 巴士一停，越想越不安的小凑嘉禾在跟监督打了声招呼后，直接下车杀进了教学楼。此刻正是最后一节课的时间，所以一路上都没什么人。 她奔上了二年级所在的三楼，远远就看到了教职工办公室门口站着个熟人，正是在门口不安地走来走去的百濑南朝，看来她之前的脚伤已经完全好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百濑南朝是大魔王班上的班长，那更坐实了那谁正在里头喝茶的事实。 听到了脚步声，百濑南朝转头看向了赶来的小凑嘉禾，虽然不清楚对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但有个人来总比没有的好，更何况他们还算共患难过。 “小凑同学！你来得正好！你快想想办法！”百濑南朝一把拉过人，并趴在门口往办公室里看过去。 她还没来得及弄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先被小林几乎咆哮的声音震得耳朵疼—— “灰崎！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了！现在的问题是你的态度！” 而与愤怒到极点的小林完全不同，正在接受正面教育的灰崎祥吾仍是那派无所谓的样子，吊儿郎当地插着口袋往那儿一站，视线更是一直在窗外飘，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他在说话一样。 小凑嘉禾蹙起眉头，转头对百濑南朝耳语道：“灰崎祥吾是惹什么事了？我看小林都快炸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总之就是刚才上课的时候，灰崎不知道发什么疯，忽然把邻桌的桌椅全踢翻了，还差点动手。” “…………” 小凑嘉禾颓败地抚了把额头，虽然仍然不知道起因是什么，但光是灰崎祥吾这样的表现，确实足够彻底点燃班导了，旧账新账在一起有的好算算了。 “小凑同学，你有什么办法吗？或者可以让灰崎祥吾认个错？再这么下去，他绝对会被记过的。”百濑南朝跟过来也就是不希望演变成最坏的结局，虽然她看不惯也无法理解灰崎祥吾的暴力，但好歹她是他的班长，而且之前还被他帮过。 “让我想想啊。” 小凑嘉禾抓耳挠腮的，可她偏偏也想不出什么主意，又或者她现在立刻装昏倒，来转移小林的注意？……算了，总觉得这么做只会更乱。 办公室室里的气氛更加焦灼，原本就在气头上的小林见自己的学生没有任何反应，憋了一肚子的火更是无处发泄，只得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准备起身打杯水消消火的时候一眼瞥见了正在办公室门口探头探脑的身影。 “……小凑？” 他蹙起眉头，正要询问来办公室是有什么事，忽然想到了她是篮球部的经理，现在应该跟社团一起去参加比赛才对，昨天还看到她来请过假，现在又怎么会在这里？ 小凑嘉禾咂舌，但被发现了也没办法，只好走进去硬着头皮打了招呼：“……小林老师好。”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原本在假装看风景的灰崎祥吾闻声瞥了眼过来，果不其然看到了小凑嘉禾，这让他不自觉蹙起了眉头。 “你怎么回来了？你们社团的比赛结束了吗？” 小凑嘉禾听明白了过来，立刻接话道：“哦哦，我们初赛赢了，因为白金监督还有事要说，所以大家都已经回来了。” “这样啊，那恭喜了。” 说到篮球部，小林的目光再次投向灰崎祥吾，越发得恨铁不成钢：“灰崎你好好想，自己最近到底在搞些什么？上学迟到，上课睡觉，考试又不及格，补习还不参加。这样也就算了，原本以为你是篮球部的主力，哪怕文化课成绩差了点，之后还有很大的机会作为特招生进好的高中。” 小凑嘉禾愣了下，她完全没有想到小林会在这个时候忽然扯到篮球部的事，这番话听下来，连她都觉得刺耳，更别说字字被踩雷点的灰崎祥吾了。 果不其然，原本一副无所谓样子的灰崎祥吾在听到这话后，拳头骤然攥紧，周身都散发出不可名状的戾气，尖锐的刺再次根根立起。 “可现在呢？！就连篮球部都不要你了。” “……” “你要是期末再不及格，真的没人救得了你，就等着留级吧！” “……喂，你说够了没有？” 灰崎祥吾扭了下头，向前一步踏到了小林跟前，面无表情的脸上唯有眼底暴露了他此刻无法再抑制的怒意，咔咔作响的拳头表明了他已经不在乎最后会产生的结果。 “哈？你说什么？”小林不解地看向第一次做出反应的学生，再迟钝也能察觉到他的危险，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灰崎祥吾！你要干什么？！” “……” 灰崎祥吾没有应声，只是走得更近了，凶神恶煞的表情配上早已突破185的身高，加之素来不良的行事作风，此刻的危险度早已爆表。 可就在他真的要做什么的时候，眼前忽然跑过一个身影，张开双臂牢牢地拦在了他跟前，并大声地喊道—— “小林老师！我向你保证！灰崎祥吾的期末考试绝对没有问题！” “……”灰崎祥吾一顿，连攥起的拳头都松开了。 “所以！请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 灰崎祥吾愣在了原地，忘记了自己想要干什么，他只是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又是这样，毫无征兆地挡在了自己面前。 85.-运动第八十五天。 啊……好困。 灰崎祥吾单手托着腮，哈欠从一早开始就没有停下过，但仍有勉强撑着眼皮坐在教室里。 眼前是青色的黑板，白色的粉笔正在挥舞间画出了坐标轴和各种令人无解的曲线，上课的数学老头更是有种说不出的魔力，明明说的是日语，可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却让人完全听不懂。 灰崎祥吾再次打了个哈欠，眼皮子又要不听使唤地合上了，但刚一要进入睡眠模式，眼前就马上浮现出小凑良宫温柔笑着的脸，吓得他蹭一下就抬起了头。 ……如果期末没有过的话，说不定真的会被她掰断脑袋。 灰崎祥吾咋舌一声，趴在桌子上抓了两把已经够乱的头发，继续看着跟天书一样的板书，窗外扰人的蝉鸣却又再次把他的思绪引到别处。 去年的这个时候，他在干什么呢？应该是和篮球部那帮人在体育馆，他还因为睡过头迟到被虹村修造暴揍了一顿。 一年的时间过得真是快得惊人。 他想起了某个一早就顶着个黑眼圈从房间出来的白痴，一副紧张得一晚上都没睡好的样子让他嘲笑了足足一早上，不过这会儿大概又跟打鸡血似的鬼吼鬼叫了吧。 或许是放松了那么片刻，脑袋里的瞌睡虫终于成功击败了他，他很快趴在桌上睡了起来，粉笔与黑板的摩擦声近了又远了，最后变成了个熟悉且陌生的声音，像是拍击篮球后与地板发出的碰撞声。 原来那种声音还存在于记忆深处。 “喂喂，听说没有，篮球部第二场比赛也赢了！” “真的吗？！” “当然，我可是刚收到的前方一线的情报！” “篮球部果然太厉害了！不愧是全国第一！” 从邻座的眼镜男那边传来了关于篮球部的讨论声，这让并没有完全睡死的灰崎祥吾不悦地蹙起了眉头，篮球部赢了比赛这种事对他而言就像根针在扎他的鼓膜。 真是……吵死人了。 “听说这次的首发队员全是二年级的，还被人叫作奇迹的世代。” “那是当然的了，他们的实力都是有目共睹的，还多亏了某个人退部了，不然惹出什么暴力事件，我看篮球部也不会这么顺利去参加比赛。” “你是说……” “还能有谁。”眼镜男轻声发笑，拿嘴角横了横边上的位置，继续说道，“像他这种人在篮球部本来就是污点。” “喂……你小点声。” “没关系，反正他也睡着了。” “真是不好意思啊，因为有个傻逼一直在老子旁边吵个不停，所以没有睡着。” 听到那低沉得可怕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眼镜男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原本嗤笑扬起的嘴角僵住了，连大气都不敢出。 灰崎祥吾冷哼了一声，还没等眼镜男做出反应就一脚踩上了他的椅子，下巴仰起，不屑地扯起嘴角：“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 “灰崎！上课时间你要搞什么？！”数学老师看到向来惹人头痛的学生在课上生事，立刻厉声喊道。 “……噫！” 眼镜男吓得抖了下，他抱着侥幸的心理以为灰崎祥吾不会怎么样，可惜他猜错了。 最后的结局就是这样，灰崎祥吾在踢翻了桌椅后被闻讯赶来的班导小林逮进了教职工办公室，然后开始接受漫长且看不到尽头的言语教育。 原本以为大不了就是挨训一下午，他也早就已经习惯了，但是没想到之后会演变成这样。 “所以！请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 灰崎祥吾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小凑嘉禾，好像全世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声音在回荡，上一秒快要喷涌而出的怒火一下子都失去了宣泄的出口，让他愣在了当下。 “真的，小林老师。”小凑嘉禾见小林也被忽然冲出来的自己吓到，赶紧再一次重复道，“那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灰崎祥吾会努力的！” 灰崎祥吾听到这话嘴角一抽，刚要开口让她少管闲事，却发现自己的衣角被连扯了好几下，正是小凑嘉禾背到身后的手。 小林干咳了声，暗自松了口气，仍佯装淡定地说道：“小凑你能替灰崎保证些什么？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灰崎祥吾看着那只拽着自己衣角的手，想说的不想说的最后都咽了回去，任由小凑嘉禾去为自己做解释。 “小林老师，关于篮球部的事我没有立场多说什么，但我相信没有一个学生是希望自己不能顺利毕业的。” 小凑嘉禾说得义正严辞，边上的百濑南朝也站了出来应和道：“是啊，而且灰崎再怎么说也是我们班上，要是真弄出点什么事，影响也不好。” 可能是班长的话比较实在，也可能是灰崎祥吾确实还没做出无法挽回的事，小林犹豫了片刻后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松口道：“好吧，我刚才确实也有点激动了，其实说了这么多，我不过是希望灰崎你能重视起学习这件事，明白了吗？” 然而，灰崎祥吾并没有给出任何反应，目光的焦点并不在小林身上，也不知道在走什么神，这让后者再度不悦地皱起眉头。 “灰崎你……” “明白明白，他当然明白。”小凑嘉禾抢着答应，用力拽了把身后的人后，转头给他使了个眼色，“对吧？灰崎同学？” “啊？……哦。”灰崎祥吾半边眉，其实压根不清楚自己应的是什么。 小林点了点头，心里有了打算：“这样吧，灰崎你到期末前需要加紧补习的进度，百濑你身为班长，之后你就负责盯着他，必要时也可以多帮帮。” “好的，老师。”百濑南朝接受了这个提议，意外地没有不情愿。 “不要。”几乎没有说过话的灰崎祥吾在这个时候出声了，他反扯了把已经在拍着胸口以为没事了的某人到身边，“她教就好了。” 此话一出，另外三个人都向他看了过去，只是内心所想却完全不同。 小林来来回回地开始打量两人：“哈？” “不是，小林老师。”小凑嘉禾看到这气氛好像有点不太对，赶紧干笑地再次解释道，“灰崎的意思大概是我的国文比较好，可能个别课目需要我来教。” 这样的理由听起来不靠谱极了，不过小林也不在乎这些，他要的只是结果而已，之后也没再深究。 小凑嘉禾总算是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至少当下是安全过关了。 倒是百濑南朝，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俩，心里生出了些疑惑，但因为被小林叫住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那小林老师，我们先走了。” 出了办公室以后，小凑嘉禾总算收回了快笑僵的嘴角，她抹了把汗看向身边的当事人，他倒好，跟个没事人似的杵在原地，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可把她气得够呛，赶紧把人拉到没什么人的走道上。 “灰崎你也真是的，明知道你最近被小林盯着，还在上课的时候惹事，要是被良宫阿姨知道了，你非得被拧断脖子。” “……”灰崎祥吾的脸在听到自己亲妈名字的时候脸就黑了一半，他差不多可以想象那个画面会是怎样的可怕。 “总之，灰崎祥吾，我可是甩出那种话了，期末你可一定要争气啊！”小凑嘉禾捏紧了拳头，一副豁出去不成功便成仁的架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要补考的人是她。 灰崎祥吾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哪儿说起，好半天之后也只是问了句：“你那么多事干嘛？” “要不然呢？你刚才那一拳头要是不知轻重地砸下去，你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小凑嘉禾转头看向灰崎祥吾，蹙着眉头的样子多了份认真与严肃，“算上你之前打架缺勤的事，真的是被拧下脑袋都解决不了问题了。”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小凑嘉禾说的没错。 “来吧，灰崎祥吾，让我们大声喊出来。”小凑嘉禾举起单臂做出个奋发向上的手势，朝向走道窗外的蓝天白云喊道，“努力！加油！期末绝对要过！” 只是等了好半天，那最该努力喊口号的人都没有要应和自己的意思，相反还径直从她身边走过，还拿手戳了下她的脑袋，并留下一句“蠢死了”的评价。 “啧。”小凑嘉禾揉着被戳到的地方，狠狠瞪着灰崎祥吾，“大魔王你干嘛？” “我可不觉得这么随便喊喊就能通过考试。”灰崎祥吾没有回头地继续往前走，只是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扬起了嘴角。 “这叫气势！气——势——！” “对，确实蠢得非常有气势。” “……”小凑嘉禾词穷了，只好气鼓鼓地跟在灰崎祥吾身后，好半天都不再吭气。 灰崎祥吾回头看了一眼，扶了把后颈没好气地说道：“所以，今晚先补什么呢？小凑老师。” 小凑嘉禾一愣，在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才露出笑容：“这才对嘛，灰崎同学。” 总之，只要态度先摆端正，她就不信会教不好一个看着并不笨的家伙——彼时，名为小凑嘉禾的少女仍怀揣着如此天真的想法。 “啊！差点忘了正事！”小凑嘉禾才想起来自己还得赶回篮球馆去，这一下被耽搁了这么久，“不跟你说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说完便转身向楼梯的方向跑去。 灰崎祥吾沉默不语地将目光通过窗户投向底楼，不一会儿工夫那个急匆匆的身影就出现了，她正向篮球馆的方向跑去。 是真的很高兴吧……篮球部赢了比赛这件事。 他的眼底凉了很多，只是在收回视线的同时又微仰起了下巴，而后独自一人向教室走去。 不甘心吗？ 啊……大概吧。 86.-运动第八十六天。 全中预选赛仍在继续。 帝光将首发阵容换成奇迹的世代后被称为史上最强的帝光，在全中预选赛初赛轻松获胜，此后他们也顺利取胜，毫无意外地确定了全中的出场权。 然而实际上，并非所有的事都一帆风顺，这大概要从突破初赛的第二天开始说起。 这天小凑嘉禾难得落单去学校食堂吃饭，恰巧遇到了正一起吃饭的奇迹们，桃井五月也在。所谓相逢即是有缘，她也就跟他们坐一桌了。 她放下了手中的餐盘，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并不是很饿的她没有立刻动筷子，眼下浓厚的黑眼圈显得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紫原敦咬着勺子，脖子生得老长地探了过来：“啊，呕吐妹，我可以吃你的汉堡肉吗？” “啊……当然可以。”她把盘子往紫原敦面前推了推，然后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拿筷子戳着白饭。 “小嘉禾怎么了吗？气色很不好的样子，是这几天的比赛累着了吗？”黄濑凉太注意到了小凑嘉禾的脸色不佳，关心地询问道。 小凑嘉禾注意到了所有人都向自己看过来，她一愣后赶紧摆了摆手：“没事啦，可能是这两天没有睡好。” “小嘉不好好休息可不行哦！”桃井摇了摇勺子，认真地说道，“现在预选赛已经结束了，你可要快点调整过来。” “嗯。”小凑嘉禾笑了笑，但想起自己那没睡好的原因，这笑也慢慢苦了起来，赶紧转移话题问道，“说起来，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呢？” 赤司征十郎浅笑了下，回答道：“没什么，只是为了保证大家的活跃，稍微在比赛中增加点限制，不过基础条件是每场比赛中每人必须拿到20分以上。” 小凑嘉禾听到这样的提案有些惊讶，不过仔细想想后她也能理解。或许是预选赛遇到的对手都与帝光实力相差悬殊，虽然白金监督一再叮嘱无论对手是谁都要全力以赴，但这样的情况下，帝光这边的选手动力底下也是可以预想的。 就连她都能感觉到，赤司征十郎个说的是谁。 青峰大辉忽然端着餐盘站了起来，推动椅子的声音在此刻显得异常突兀，他看了众人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吃饱了，我先走了。” “青峰。”赤司征十郎忽然把人叫住。 青峰大辉脚步顿了下，回头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确实还有一件事。”赤司征十郎带着适宜的笑容，但话语里透着不一般的认真，“大家都知道，全中的决赛安排在暑假，距离现在还有一段时间，而这段时间里当然会有期末考试。” 此言一出，像绿间真太郎这种资优生仍是淡定自若地吃饭，而成绩向来需要抢救的青峰大辉、黑子哲也则是晃了晃身体，勉强才稳住了脚步。 小凑嘉禾听到这话，那两根画得极为凑活的眉毛也是越挑越高，总觉得她可以猜到后面小队长会说什么了。 “之后我会跟绿间安排时间为大家做考前复习的。”赤司征十郎嘴角的笑意加深，目光从青峰大辉身上收回后环视了所有人一圈，“好了，我要说的另一件事就是这个。” 绿间真太郎蹙起眉头，莫名在最后被点名让他正在举起筷子的手一顿，虽然心有不悦，但这毕竟是赤司征十郎的提议，他最后也没再说什么。 赤司征十郎将所有人各不相同的表情收入眼底，但他做下的决定不容有任何变化：“总之，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尤其是在座的各位，作为首发队员不容有失。” 随着帝光现任队长的拍板决议，这略显沉重的饭后聊天就这么结束了。 小凑嘉禾琢磨了下，自己的成绩不好不坏，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理论上是可以完全不去凑这个热闹。 不过…… 她转头看了下年纪第一的小队长，再转头看了眼年级第二的神射手，然后又遥想下这几天害得她食不安寝不眠的罪魁祸首。 她觉得自己找到了个绝妙的方法—— “赤司……那个，我可以跟大家一起补习吗？” 现在再把视线转到这天晚上，位置是小凑家那视野范围还算宽广的阳台。 此时此刻，小凑嘉禾正抬头凝望着天边的圆月，她面色深沉，几番叹息后也不知道该如何排遣心中忧愁，唯有让夜半的凉风将自己吹醒。 “唉……” 她再一次发出哀叹，想着自己果然还是太天真……怎么就那么冲动担保了大魔王考试绝对没问题呢？！ 她抓了把头发，转头看向屋内，某人坐在客厅的餐桌边上，面前摊着好些课本和练习册，貌似在盯着书看，但其实脑袋是离桌子越来越近，就像要上嘴啃了似的。 这也就算了，可怕的是她怎么说平时成绩都算中等，有时候加把劲考得也还行，自以为只是把大魔王拉到及格线，应该问题不大。可一直到她真上手了，才知道这根本就是个世界难题。且不说他基础差、忘性快，明明一些解题思路非常通顺，但被他左问右弄一顿，她本来会的题目都被带进了个死胡同，还是一头扎进去怎么都回不了头的那种。 最可恶的是往往这种时候，灰崎祥吾就会咧嘴笑得特别欠揍，说什么搞了半天她也不会，然后就是一阵嗤笑。 几个回合下来，小凑嘉禾感觉自己都快要往生了，只好换个课目让他先自个儿背背英语单词。 灰崎祥吾不是个好学生，她也不是个好老师——小凑嘉禾在历经了这么多天的补习后，大概已经认清了这样的事实。 “啧，看来也只能用这个办法了。” 她狠狠握了下拳头，走回了客厅结束休息，在灰崎祥吾的额头磕上桌面的瞬间拿手指顶住了，惹得后者迷糊地哼了声睁开了双眼。 “说好的背单词呢？”小凑嘉禾扬起下巴，朝他撇撇嘴。 灰崎祥吾半耷着眼睛，抬手握住了那根顶着自己额头的手指，吧唧下嘴含糊不清地说道：“在背啊。” “……”小凑嘉禾看了眼始终翻在第一页的单词表，心更累了，“算了，我们还是继续补数学吧。” “哦。” 她想要去拿边上的数学书，却发现自己的手指没抽回来，仍是被对方握着。她一愣看了回去，没想到他也在看，抬头四目相交后，就算迟钝如她都觉得有点怪怪的，立刻甩开了他略有松开的手，佯装镇定地去拿回桌上的书本。 灰崎祥吾看着自己，握紧张开了一番后抬眼看着她的侧脸，眼睛不自然地眨动着，翻页的同时抬手掖了掖落下来的头发到耳后，怎么看都像在掩饰自己的尴尬。 他不自觉地扬起嘴角，单手撑着下巴：“喂，你再翻这么用力，书页都快被你撕下来了。” “……啰嗦！我只是比较投入！” 灰崎祥吾耸耸肩不予置否，她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只是之后的目光也没从她上移开，一直到把她看得鸡皮疙瘩起一身。 “看我干嘛？看书！” “你比较好看。” “……”小凑嘉禾翻个死鱼眼，拿起灰崎祥吾上周小测不及格的数学卷子就把它侧夹在了自己的头发上，刚好完全盖住自己的侧脸，“哦，那你慢慢看。” “……………………” 灰崎祥吾这次终于彻底消停了，拾起书本开始好好复习，虽然很多时候都无法集中精神，但大多数时间他真的有在好好复习。另一边，小凑嘉禾正在把他之前所有的错过的题目都手抄下来，不管怎么说，总得先把错的题目给捋清楚了。 复习仍在继续。期间小凑良宫端上了新鲜切好的水果，小凑直几番打算加入复习的队伍，然后被前者揪着耳朵抓回去。 只是全家联动式的复习效果不是说没有效果，但也不是非常突出，在短时间内完成既定目标还是有点难度的。 别说小凑嘉禾了，就连灰崎祥吾本人都在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可能在期末考中全科获得及格安全过关。可面对这样的自己，竟然还有个白痴愿意打包票在小林面前请求再给他一次机会。 灰崎祥吾不止一次想过小凑嘉禾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帮自己，就算到了退学的程度似乎也与她无关。 因为……是家人吗？ 这个理由似乎是成立的，但他并不喜欢。 在完成了这天的复习任务后，小凑嘉禾正在收拾桌子，在灰崎祥吾准备离开前开口说道：“我明天有点事，晚点回来。” 灰崎祥吾蹙起眉头：“……因为篮球部吗？” 小凑嘉禾愣了下，又点点头：“嗯。” “……”灰崎祥吾没再说话，他拿着自己的东西起身走向自己的房间，脸色再次难看到无以复加。 小凑嘉禾捶了下自己的脑袋，她刚才竟然一下没反应过来地“嗯”了一声，真是狠狠戳到了大魔王的雷点。 “算了……反正这也是事实。” 她拿着自己整理下来的笔记，十来页的题目正是她今晚的成果，要全部解决还需要不少时间。而她明天要做的是就是带着它去参加篮球部组织的集体复习。 “啧，希望明天能顺顺当当的。” 87.-运动第八十七天。 篮球部补习的时间约在放学后，桃井在跟老师申请后很快就得到了一间空教室的使用权。??文???眼看考试在即，同样是二年级的奇迹的世代们理所当然在一起复习。 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响过，小凑嘉禾收拾完东西就去了约定好的教室。 其实她的想法非常简单粗暴，这世上没有教不会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所以她只得自己先把灰崎祥吾的问题弄清楚了，才能去把他教会。 当然，有这个想法后最先从她得脑海里蹦出来的人是成绩还不错的黑尾铁朗跟孤爪研磨。不过想到黑尾铁朗跟灰崎祥吾凑到一块儿就能闹个没完的常规发展，她还是把这个想法否决了，更别说他们还有排球部预选赛出线后的高强度训练。 这么一来，参加篮球部组织的补习是她最好的选择，毕竟依照现在灰崎祥吾与篮球部的关系，也只能这样曲线救国了。 “打扰了。”小凑嘉禾这么说着拉开了教室的门。 这会儿工夫，奇迹的世代里已经到了赤司征十郎、绿间真太郎和紫原敦，这三个人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都是同进同出，加上前两个都是守时守约的人，早到并不奇怪。 显然没有好心情、只能吃零食打发时间的紫原敦看到来人后懒洋洋地抬手打了个招呼“哟，呕吐妹。” 绿间真太郎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还算守时的表现让他没再多说什么。 赤司征十郎朝她点了点头“下午好，小凑。” 小凑嘉禾应了声就在第二排就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把书本笔盒准备好跟其他人一起等着人到齐。 约莫二十分钟后，桃井五月把奇迹的最后一人青峰大辉从天台拖来了教室，这次要参与补习的人终于到齐了。 赤司征十郎根据所有人最近小测的成绩安排了下每个人主攻的科目，相对比较棘手的是黄濑凉太跟青峰大辉，除了保健体育，所有的科目都在及格边晃荡，只不过前者多往右边晃，后者几乎都在左边荡。 小凑嘉禾对他们俩的成绩毫不意外，倒是没想到看起来读书很好的黑子哲也竟然也只比他们好那么一点点……真的，只是一点点而已。 除了这三个黑洞以外，另外几个人的成绩都还算过得去，其中小凑嘉禾的程度跟紫原敦差不多，某种意义上讲甚至不需要进行补课。 最后把人分一分，赤司征十郎负责青峰大辉，绿间真太郎负责黄濑凉太，桃井五月负责黑子哲也。 小凑嘉禾觉得比起自己，三个黑洞更需要技术支持，赶紧表示自己主要是有些理科题没有屡清楚，最后再教她就好。 结果就变成了她跟紫原敦大眼瞪小眼，可惜没过多久，后者就借口上厕所跑路了，惹得她又是几番叹息不止。 就在这个时候，小凑嘉禾的前桌忽然坐过来了一个人，她一抬头就看到了一抹赤色，他拉近了些椅子，让两人更近了些。 “赤司……”她眨了眨眼，愣了下后叫出了来人的名字，“你把青峰搞定了？” “没有，讲了些题目让他先自己消化下。”赤司征十郎轻摇了下头，看了眼两人之间的课桌上她的练习册，“你呢？是哪些地方不懂？” 她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抽着空来拯救自己了，赶紧把昨晚整理好的题目翻出来“就是这些，麻烦了。” “……” 赤司征十郎掩下眸子，他大致扫了眼题目，大多是些数学的基础题，依照小凑嘉禾的程度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才对。 这么想着，他抬眼看向眼前的少女，想了想又说道“你是都不会吗？” “有些题目是会做，但总觉得在解题思路上有些拐不过弯。”小凑嘉禾挠了挠脑袋，说白了就是自己会做，但就是讲不清楚。 “这样啊。”赤司征十郎点了下头，似是随口接道，“所以才会说，教往往比学更难吧。” 小凑嘉禾也跟着点头，下意识回了句“是啊，教人难多了。” 可等话出口，她又是一愣，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赤司征十郎，刚才的话怎么听起来有点不太对劲？ 赤司征十郎拿过小凑嘉禾的笔记本，抬笔开始在题目下的空白处写下解题过程，好一会儿后像是什么事都没有似的抬头反问道“怎么了吗？” “……没什么。”小凑嘉禾摇摇头，刚才的违和感或许是自己解读过度吧。 赤司征十郎低下头继续写着，而后不经意地轻扬了嘴角，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随着之后两人补习的继续，小凑嘉禾很快就忘了这么个小小插曲，后期更是只顾着对赤司征十郎两眼放光地一表崇拜之情了，真是恨不能三呼万岁。 无论什么类型的题目，他都能很好地解答清楚，并整理好会运用到的公式思路，更是举一反三，甚至能自己现编出变化题型。 小凑嘉禾抬头看了眼已经回去继续教青峰大辉的赤司征十郎，前者的脸色沉重得可怕，眼神中都透着对绝望。 这世上没有教不会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经过这短短两小时的补习后，她忽然很想把这句话收回来。 而第一天的补习也在她对赤司征十郎无尽的佩服中结束了。 回家后，小凑嘉禾成功逮住了正打算偷溜出家门的大魔王，并在他越发没有生气的目光中把赤司征十郎教学的那套搬出来现学现用，惹得大魔王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又一眼。 “你干嘛？”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好像忽然变聪明了点。” “……闭嘴吧。” 之后的好几天，小凑嘉禾都在这种模式下参加正常的篮球部训练，然后再参加篮球部的补习，自己把思路弄清楚后回家后再教灰崎祥吾。 起初还好，但时间一长，她开始感觉到了疲惫，好几次上课都脑袋点了桌子，要不是关键时候有赤苇京治的提醒，她都不知道被叫去罚站几回了。 这天晚上小凑家的家长都不在，她晚上照例给灰崎祥吾补课，在硬塞了些死记硬背的部分后，她照常把前一天没有解决的数学题给他过了遍。 灰崎祥吾撑着下巴有些懒散地看着她细细地讲解，虽然已经这么多天，但他真是不得不佩服她的意志品质。他很清楚自己并不是学习的料，说是复习其实更像是预习，很多落下来的东西甚至要她从一年级的一些基础开始讲起。 “总之最后就能解出来了，懂了吗？”小凑嘉禾说完后抬头看向他，没想四目相撞，对方压根没有看她写的东西，这让她嘴角一抽，“嘿，别发愣了。” 灰崎祥吾挑起半边眉，低头看了眼纸上的题目，没有吭气。 “总之你先看下，没问题的话，就把这几道题也做下。”小凑嘉禾拿出一张纸，上面是今晚要完成的习题，跟今晚讲的类型一致，几乎没什么难度。 灰崎祥吾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终于到了每天最讨厌的环节了。他沉默片刻，拿起桌上的手机起身向别处走“我先去下洗手间。” 小凑嘉禾一看这架势，赶紧起身一个弯腰把他手机捞到自己手上，对他扬了扬下巴说道“去吧，上厕所也用不着手机吧。” “………………你要不要这么绝？” “少来，这招你昨天已经用过了。” 小凑嘉禾可没忘记某人说去个洗手间，结果呆在里面足足一个钟头，她差点儿就要徒手拆门了。 她举起手机朝灰崎祥吾摇了摇，转身走回房在大魔王的注视中打开自己的书桌抽屉把它放了进去，对他回个特别灿烂的笑容“好啦，这样总归能好好做题了吧？要是再尿遁，我可要告诉良宫阿姨让你一辈子对厕所有阴影。” 灰崎祥吾黑着脸憋了口气，左右挣扎了一番还是咽了回去，就是额头的青筋要是不跳得那么欢快就更好了“好，我做还不行吗？！” “这还差不多。” 于是乎，小凑嘉禾对大魔王第n+次的决斗中取胜依旧。 看到灰崎祥吾老老实实开始摁着铅笔回到座位上做题，她终于可以稍微安下点儿心，只是笔尖与纸张摩擦产生的沙沙声就像是有神奇的催眠作用。 大概是真的累了吧，她不知不觉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而等异常投入做题想要拿回自己手机的灰崎祥吾做完题抬头后看到的就是这样已经陷入熟睡的小凑嘉禾，刚要说出的话断在了嘴里，她睡得好像很香的样子，还算长的睫毛伴着轻微的呼吸声有规则地轻颤。 啊……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灰崎祥吾扯了下嘴角，坏心眼地弯下腰朝她凑近了脸细细打量，不得不承认原来她睡着不说话的时候看着还挺文静的。 然后下一秒他拿起了手里的笔，朝着她的脸颊戳了下，一下就凹下去一个小肉坑，惹得她哼哼唧唧了下撇过了头。 “这样都不醒啊。” 灰崎祥吾这么说着把目光投到了她手边的笔记本上，她或许是真的累了吧，这几天正是篮球部最忙的时候，每天这么晚回来还要再给他补习，原本就所剩无几的休息时间更是被一再压缩，说是身心俱疲应该也不为过。 “你真的是白痴吗？” 他时不时会这么评价一番小凑嘉禾，“白痴”、“蠢货”等诸多称呼随心情而变。他以为小凑嘉禾是以一个所谓家人的身份站在自己身边，去维系她某个或许一直在渴望的东西。但对她而言，明明不管他去好好参加社团活动才更有意义，又或者是说她在他身上投入那么多是为了能得到其他回报？ 啧，真是日常的无解。 灰崎祥吾摇了摇头，他此刻的思路就跟解那些奇怪的数学题一样，一头扎进死胡同已经出不来了。 他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起身走向小凑嘉禾的房间——不管怎么说，他得先把自己的手机拿回来。 这不是他第一次走进小凑嘉禾的房间，他直接走到书桌前打开抽屉拿走了手机，上面已经有好些未读信息。 可就在他打算关上抽屉离开的时候，他的目光忽然捕捉到了最底下、被好些书压着的一本笔记，封面隐约露出的手写汉字让他愣了下。 他几乎没有思考地就把笔记本抽了出来，看清了上面的字，然后眼睛越睁越大“……………………” 找到了。 他似乎找到了答案，关于那些不断盘绕在大脑里的疑问。 “………………” 此时，仍趴在桌上的小凑嘉禾因为快流出来的口水醒了，她抬头没有看到应该在做题的灰崎祥吾，赶紧朝自己的房间看去，果不其然看到背对着她的大魔王正在偷偷拿回手机。 她立刻跳了起来，冲过去“啊！灰崎祥吾！你做完题了吗？” 从客厅到她房间的距离不过几步，她心里却想好了一大堆说教的大道理要好好地对灰崎祥吾提出严肃的批评。 小凑嘉禾在离灰崎祥吾一步的距离处停下了脚步，她叉着腰的样子就跟个茶壶似的奇怪。而对方也听到了动静，那不知道为何而变得僵硬的背影忽然朝她转了过来，他的脸上是道不明的表情，眼底仍留有没来得及褪去的些许困惑，但更多是被某种光芒逐渐代替。 “吼吼吼，你竟然还敢偷拿……”她的话在看到这样的灰崎祥吾后忽然说不下去了，她才意识到气氛似乎与自己想象的不大一样，而他手中拿着的更不是自己的手机，而是一本并不算薄的笔记。 这本笔记不属于小凑嘉禾，但她也不是第一次看到。 “…………” “…………” 这是本普通的笔记本吗？ 好像是。 因为它跟在文具店能买到的笔记本没什么不同。但唯一的区别是，它的封面上面有着拿彩笔写下的几个大字，这正是让气氛突变的真正原因—— “灰崎祥吾攻略大全？”灰崎祥吾摇了摇手里的本子，这么念完后扯起了嘴角，忽然露出个嘲讽的笑容。 “……………………” 此时此刻，小凑嘉禾只感觉自己的脑袋在瞬间爆炸，一片空白下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了。因为眼前的笔记本正是上次三森一夏误会自己对大魔王有什么的时候拿给她的东西。那之后她不小心把它混在自己的书里带回了家，发现后就随手塞进了抽屉，打算之后还回去，结果时间一长就忘记了这件事。 没想到，竟然会这么毫无征兆地被灰崎祥吾翻了出来，进一步说的话，似乎更是惹出了个不得了的误会。 不是吧？难道大魔王以为这是我写的？——小凑嘉禾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空气仿佛也随着沉默的蔓延而凝滞，处处透着尴尬。 灰崎祥吾把那本子砸在了书桌上，他冷哼了一声，微仰起下巴用狭长的眼睛看向她“这下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要做这么多事了，原来世界上还是没有那么多白痴的。” “…………” 小凑嘉禾已经快淌汗了，她能预想到之后大魔王的话会比现在的更难听几千万倍，随便一记冷笑都能自带嘲讽。 她或许是可以解释这件事的，这本笔记本是三森一夏，只是因为比较复杂的原因才流转到她手里。只是这么一说，她又会把三森一夏曾经暗恋灰崎祥吾的事暴露，那被她满嘴跑火车扯过去的送情书事件更会一下子被暴露。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灰崎祥吾忽然迈出腿向她逼近一步，以身高的绝对优势将她压制，声音低沉沙哑得让人有些害怕。 “小凑嘉禾，你以为一次次拦在我跟前就能让我注意你吗？” “……”她不自觉往后退一步。 他继续向前紧逼一步“你以为花那么多力气帮我复习我就会感激你吗？” “……”再一步之后，她发现自己已经靠墙，无路可退，只得被迫看向半步之外的灰崎祥吾。 “还是。”他顿了下，弯腰的同时手掌狠狠拍在墙壁上，把她完全固在了自己臂腕下，缓了片刻后继续说道，“还是，你以为做了这么多无聊的事我就会喜欢你？” 她张了张口，再次准备去解释这真的不过是个误会，可她依旧没有得到机会，因为就在大魔王凶神恶煞像要把她生吞活剥的下一秒，她忽然被揽过去一把抱在了怀里，而他的声音紧接着在耳边响起—— “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啊？” “你成功了。” “……………………”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那么一句话，在说出后会让全世界都安静下来，哪怕是出自大魔王之口，也只能用温柔得不可思议来形容…… 88.-运动第八十八天。 现在是上午十点，距离第二节课下课还有十分钟。 这是考试周前的最后一个周五，各门功课的老师仅是在做最后的要点题型进行复习。 赤苇京治正如往常一般认真听课，他时不时低头在笔记上记下要点，笔尖流畅地在纸上滑动留下好看的字母连笔。 或许是因为最后一天复习的原因，教室里面很安静，室外操场也没有嘈杂声传来，几乎所有人都投入到复习之中。 但这过分的安静也让赤苇京治感到不太适应。在完成一个段落的解析，他侧头看了眼自己的邻桌。 此时此刻，她正目光呆滞地看向前方，就好像她前桌的后背上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一样，看得她眼睛连一眨都不眨，精神状态看起来比前两天更加糟糕。 赤苇京治收回了目光，他根本不需要思考就可以肯定她一定又遇到了什么麻烦。 就好像在验证他刚得出的结论一样，隔壁忽然传来一记脑袋与桌面狠磕上的声响，震得他握笔的手都抖了一下。 事实上，赤苇京治真的没有猜错。 此刻的小凑嘉禾哪怕把额头磕青了都没有任何感觉，本就不小的眼睛睁得老大的，就好像要把眼眶眦裂了一样。更可怕的是，她这个状态一直从昨晚维持到现在，弄得偶尔会向她抽问的老师都不敢轻易叫她，还关怀地问她是否需要去保健室。 她呆滞地把头摇了再摇，其实根本连别人对她说了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是的，她的思维已经在昨晚宣告罢工，记忆也跟着断档，而唯一在脑内呈3d环绕无限循环播放的是灰崎祥吾对她说的话。 她知道自己不是很聪明，情商也没有高到哪儿去。但在那种语境下，他说的话怎么分析都是在说：“你有福了，老子喜欢你。” 这话从灰崎祥吾口中说出简直就是朝她发射了颗飞弹，炸得她头晕目眩，震得她找不着北。 可记忆偏偏又那么真实，声音也好，体温也好，气息也好……她好像闭上眼就能感觉到。 还好昨晚小凑直跟小凑良宫刚好回来，让她有机会迅速挣脱开灰崎祥吾，拉开两人的距离。所幸他们没有看出什么异样，灰崎祥吾也没有傻到在这种时候再说出什么惊人的话。倒是她悲惨地发现自己被停在杠头上了。 本来被误会那本笔记是她的就已经足够尴尬了，结果没想到还会有比这更糟糕的发展，弄得她都不知道从哪儿解释起好，所幸全程装傻躲避到现在。 不过现在问题的关键也不是那本笔记，而是……而是大魔王怎么就会喜欢她呢？！想不通啊！ “嘭！” 她只能苦恼地再一次把脑袋狠狠磕在了桌面上，惹得赤苇京治再一次把同情地目光投向她的课桌，也不知道裂了没有。 可惜小凑嘉禾这脑袋再怎么砸都不会天降奇迹，忽然变得灵光，而这种焦躁的情绪自然持续到了这节课结束。 百思不得其解的小凑嘉禾从包里掏出块化妆镜，打开后端正的放在跟前，小圆镜里映出她那已经看了十三年的脸，眼睛很大，鼻子也算挺，嘴唇薄厚适中，那惨遭剃了半根的眉毛最近也在她越发娴熟的画眉技巧中变得秀气了些，不像一开始几天那样画得高低不平，一直被人以为在挑眉。 但不管怎么说，她跟大魔王之前走得近的女生不是一个类型的。 “……”她盯着自己看了半天，最后深沉地转过头，“赤苇，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 赤苇京治正托着腮看书翻页，这话一来，他直接肘部打滑，莫名其妙地看向忽然问出这种问题的小凑嘉禾，蹙着眉头回了句：“……你怎么了？” “啧，我知道当面让你夸我怪不好意思的，我懂了。”她抬手制止了下可能发表感想的赤苇京治，而后捏着下巴点点头，再次肯定了大魔王的审美还是值得夸奖一下的。 “……”赤苇京治无奈地摇摇头，他收回目光继续看书，并决定不做任何评价。 只是没一会儿工夫，赤苇京治又感觉到了自家邻桌站到了他身边，身体刚好把从窗户那儿照进来的阳光全部遮挡。他瞥了眼她那略显巨大的影子后，抬头向她看过去，然后对上了个透着复杂情绪的眼睛，底下的眼圈比之前的更浓重。 他顿了下，开口道：“你又怎么了？” 可惜他没等到答案，因为他询问的对象更是忽然弯腰凑近，脸呈慢速在他眼前一帧一帧放大，然后在离他十厘米的地方停住，一只手忽然擦过他的耳侧“啪”一声拍到身后的桌面上。 赤苇京治怔住了，虽然表面上只是略有惊愕地看向她，但那个在比赛上到了对手赛点都可以保持冷静思考的脑袋已经停止了运作。 “赤苇。” “……” “你被人壁咚过吗？” “……哈？”他不解地皱起眉。 她眨了眨仍旧瞪得滚圆的眼睛：“是不是很吓人？” “……” “看你都花容失色了，果然很吓人。”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自以为得到了答案，便直起了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赤苇京治在拉开距离后呼出口气，但脸色显然不怎么好看，甚至已经懒得吐槽某人的用词不当。 “嗯。”小凑嘉禾没有注意到赤苇京治，只是肯定地点点头，全程自问自答一般，“所以说我的反应没毛病，是个人被壁咚都会被吓到的。” 没错，她应该收拾好心情，然后尽快跟灰崎祥吾解释清楚这件事。 可就在她准备埋头握个拳给自己打气的时候，视线里忽然多出了双鞋在她跟前停住，她愣愣抬起头的同时，对方的手臂便毫无征兆地“咚”一声撑到她身后的桌面上，而后便对上了赤苇京治的眼睛，距离近得模糊了五官，黑色的瞳仁就好像要把她看穿一样。 我去……怎么一不留神被反壁咚了？！ 小凑嘉禾倒抽口气，说话都在结巴：“赤、赤苇，你干嘛啊？” “没什么。”赤苇京治神色淡淡，丝毫没有做这种羞耻动作的尴尬，“只是帮你再次验证下结论而已。” “……诶？” “怎么样？吓到了吗？”他貌似好心地问道。 她咽了口唾沫，对着赤苇京治眼睛一顿眨巴眨巴后，肯定地点点头：“吓、吓到了。” “那就好。” 赤苇京治满意地收回手，还慷慨地给了个微笑，然后跟个没事人似的坐回自己座位上，继续翻着刚才没有看完的书。 再次接受到暴击的小凑嘉禾僵硬地转回了身体，用双手埋脸趴在了桌子上。她知道赤苇京治是故意还给她的，但这一举动还是让她那本来就不稳定的小心脏更是一阵塞。 “总之，友情提醒。”赤苇京治的声音忽然悠悠然地传来，他的目光没有从手中的书上离开，只是开口说道，“与其在这里把脑袋磕烂，还不如好好地把事情解决，不过呢，壁咚这种事你还是算了吧……” 他说话间顿了下，抬眼看向小凑嘉禾：“因为真的很吓人，这个答案也适用于你上一个问题。” 小凑嘉禾一开始还没听明白，过了七八秒她才反应过来。当然，这个时候他已经转回头继续看书了—— “……赤苇京治你说什么？！！” 放学时间，在经历一整天的挣扎和犹豫后，小凑嘉禾不得不认同自家邻桌的部分言论，有些问题不去面对，真的把脑壳磕裂了都没用。 所以，她放学后没有去参加篮球部的补习，而是直接等在她跟灰崎祥吾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毕竟家里还有小凑直他们在，有些话不方便讲。 小凑嘉禾预先给大魔王发了简讯，约莫十分钟的工夫，他就出现了。 “我还以为你会躲着我一辈子，没想到这么快就主动来找我了。”灰崎祥吾咧开嘴朝小凑嘉禾挑起半边眉毛，他的思考方式非常简单，仍旧以为那本笔记是属于小凑嘉禾的他只是单纯地以为她是被暴露了少女心事后一时羞于见人。 “那个……我有件事想要说清楚。”小凑嘉禾没有接话茬，而是选择了开门见山，“关于昨天的事，其实这是个误会，你找到的那本笔记……不是我的，只是非常凑巧地到了我手上，又被你发现了。” “……”灰崎祥吾嘴角的笑容变得僵硬，但仍在试图为她刚才的话找理由，“喂，如果你只是觉得不好意思的话，编这种话真的很无聊。” 小凑嘉禾全程紧捏着拳头，她抬头直视对方，语气坚定地说道：“真的非常抱歉造成这种误会，但这本笔记真的不是我的，所以也不存在什么不好意思。” “…………” “如果你有仔细看里面的字迹，就会发现跟我的完全不一样。” “………………” “至于笔记的主人是谁，我没有办法告诉你，但你放心，这绝对不会成为你的困扰，所以……” “够了。”保持了许久沉默的灰崎祥吾忽然开口打断了小凑嘉禾的喋喋不休，在来之前他想过很多她找自己的理由，却偏偏没有想到等来的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脸上的表情完全冻结了，就好像再次回到了最初那个生人勿进的狼犬。 “你到底想说什么？” 是啊，她到底想说什么？铺垫得再好，她想说的无非只有一句—— “……灰崎祥吾，我不喜欢你。” 而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话太直接了，她又补了句：“真的……非常抱歉。” “啊，大概真的是我误会了。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吧。”片刻后，灰崎祥吾出乎意料地以非常平和的语气说出了这番话，甚至扬起嘴角重新带上了微笑。 小凑嘉禾愣了下，原本还纠结凝重的表情缓了下来，她没想到灰崎祥吾会是这样的反应，这也让她松了口气：“这样我就放……” “砰！” 她的话没有机会说完，因为灰崎祥吾的手臂忽然横在了自己眼前截断她的去路，拳头更是跟墙壁撞击后发出可怕的声响盖过了她的说话声。 “放心”两个字噎在了嘴里，瞬间改变的气氛让她整个人都变得僵硬。大魔王没有说话，而是用力扯过她的胳膊往他那边拽了一把，低沉的嗓音随之缓缓响起，那彷如暴雨前的低压让人喘不过气—— “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 89.-运动第八十九天。 是啊……她竟然这么天真地以为大魔王会平心静气地结束这个误会，怎么看都跟人设完全不符。 小凑嘉禾脑袋乱哄哄的，她没有回头都能感觉到他凶狠中包含侵略的注视，这让她非常地不舒服。 与她相反，灰崎祥吾在说出那样的话后，反而丢开了所有的包袱，又或者说那种东西对他而言从来都是无足轻重的东西。他往前走了一步，用自己的身躯迫使她往墙那儿又缩了些，就好像个受惊的小动物一样，跟平时那个咋咋呼呼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她察觉到了温热的鼻息在慢慢靠近，甚至扑在她的脖子上，有些痒痒的。她意识到了情况不妙，干脆握紧了拳头，用尽所有的力气将那几乎要靠在自己身上的少年推开，拉开到两步之外的距离后毫不客气地狠狠回瞪过去。 “灰崎祥吾，你要干嘛？” 灰崎祥吾有些好笑地冷哼一声，一眼瞥过去：“我想干嘛？我以为你该知道的。” 她狠狠搓了搓脖子上被喷到鼻息的皮肤，再次对上大魔王：“我不知道，而且我刚才的话不是随便说说的，为了今后还能好好相处，希望你自己考虑清楚。” “不需要考虑。”灰崎祥吾想都没有想地回了过去，从来没有被女人拒绝过的他扬起下巴，用着倨傲的姿态再次重申道，“小凑嘉禾，老子喜欢你。” “……”小凑嘉禾懵了半晌，如此正面且凶残的告白让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嘴巴张合好几下都说不出一个字。 “你要是没听清楚，老子就再说一遍，说几十遍几百遍都可以。”灰崎祥吾提高了声音，露出了点臭流氓耍无赖的腔调。 “那、那你就说去吧！”小凑嘉禾忽然就是一阵胃疼，赶紧转身一把捂住耳朵，两腿一迈就往回家的方向跑，嘴里还自欺欺人地大喊着，“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小凑嘉禾就以这么一个让路人频频侧目的姿态跑回了家。 她气喘吁吁地停在自家门前，然后掏钥匙、开门、关门、脱鞋一气呵成，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下来，把她累得口干舌燥，喘着大气去厨房那儿倒水喝。 正在准备晚饭的小凑良宫听到动静探出了头，她看到了满头大汗的小凑嘉禾略感疑惑地眨眨眼：“嘉禾，你怎么了？” 小凑嘉禾特勉强地扯起个笑脸：“没什么，就放学后有点无聊，跑回来当锻炼身体。” “……那确实是挺无聊的。”小凑良宫干干地歪了下头表示不解，而后视线越过小凑嘉禾看向后面，“所以，你们是一起锻炼身体跑回来的吗？” “……！！！”小凑嘉禾的耳朵捕捉到了那个“们”字，身体瞬间就僵硬了，一口水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是啊，我们是一起跑回来的。”灰崎祥吾的声音从客厅那儿传来，就是那语气听着多了些好笑。 “噗——”小凑嘉禾终归是没把这一口水咽下去，还彻底喷了出来。 她来不及擦嘴巴，赶紧转头向身后看去，果不其然地看到了正吊儿郎当地往那儿一站的大魔王，此刻他正挂着异常欠揍的笑容，甚至在对上她的视线后还抬手朝她随性地挥了挥。 天呐……他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不会是一路跟着她跑回来的吧？ 她嘴角一抽，不禁脑补起了她在前面跑着叫“我不听”，大魔王在后面跟着喊“老子喜欢你”的画面，这真是……真是—— “……真是见了鬼了。” 晚饭时间。 今晚小凑直有应酬，所以家里只有小凑嘉禾，灰崎祥吾跟小凑良宫三个人在一起吃饭。 小凑嘉禾心事重重，灰崎祥吾面无表情，三人中也只有小凑良宫笑容满面、心情大好，原因是最近两个孩子因为学业友爱互助的样子实在让她欣慰，一开始略显僵硬的关系已经完全不存在了。 啊……现在何止是不存在了。 小凑嘉禾要是知道知道她良宫阿姨的心理活动，一定会发出以上这样的吐槽。 她此刻心不在焉地嚼着食物，一心只想着快点结束晚饭，可以让她躲回房间，因为就算现在饭桌上还有小凑良宫在，但她跟灰崎祥吾之间的尴尬气氛仍没有得到任何缓解，她甚至不敢随意安放自己的视线。 “对了，祥吾，最近的功课没问题吧？我看嘉禾这几天都在给你复习？”小凑良宫开口向自家儿子询问道。 “啊……没什么问题。”他瞥了眼正刻意做出扒饭动作的小凑嘉禾，口气淡淡。 “那就好，下周就要考试了，有什么不懂的趁周末还有两天，你要多问问嘉禾。” 这话听起来还不错，灰崎祥吾露出略显玩味的笑容，故意拖长了语调回应道：“那是当然的。” 小凑嘉禾被这吓人的调子惹得起了一身鸡皮，埋头扒饭的动作更快了，这话说到底，所有的事还都是这补习补出来的，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非常想再次装作听不见的样子，赶紧吃晚饭，可没想桌底下的脚忽然被轻踢了一脚，吓得她立刻跳着站了起来，然后惊恐地看向面色如常的灰崎祥吾。 卧槽，大魔王这是想干嘛？！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总不能要在饭桌上行“凶”吧？！ 就在她内心戏已经长达十万字的时候，一边的小凑良宫忽然有些抱歉地开口道—— “那个……嘉禾，是我踢痛你了吗？抱歉，我刚才没注意就……” “啊？”小凑嘉禾一愣，忽然意识到根本是自己搞错了，踢自己的人根本不是灰崎祥吾，更别提什么行不行凶的了。 “不、不痛，不好意思，良宫阿姨，是我反应过度……”她的脸立刻蹭蹭地烧了起来，捂了把脸坐回到椅子上，声音轻得跟蚊子叫似的。 “没关系，你没事就好。” “……”小凑嘉禾低下头，一瞬间都觉得自己没法做人了，要是有个坑，她一定不假思索地就往里头跳，任谁拽都没用的那种。 挺着张“死人”脸一晚上的灰崎祥吾在此刻终于忍不住闷声笑了起来，捧着个饭碗还越笑越大声，肩膀抖得跟个什么似的，他这样子跟隔壁小凑嘉禾越发的埋头扒饭沉默不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小凑良宫看看左、再看看右，真是一点都看不懂发生了什么，最后只能把问题归在跟孩子们的代沟上。 这顿尴尬的晚饭结束后，小凑嘉禾尽量避免跟灰崎祥吾单独相处，她帮着小凑良宫忙活完家务后，就借口累了要早点休息打算今早撤回房间。 可她走着走着，半路就遇到个巨大阻碍，某魔王那180级的身板往她面前一挡，根本就没路给她走了。 她扯了扯嘴角，起初没有任何抬头交涉的打算，一个跨步往右边闪，没想对方也跟着往右走，她只好再一个左倾意图突破防守，却可恨对方是个打篮球的好手，一下就看穿了她的动作，再次把人拦在当下。 小凑嘉禾终是忍无可忍：“灰崎祥吾，路那么宽，你非要拦在我前面吗？！” 灰崎祥吾倒是不急不缓，垂下眸子回了句：“今晚的补习呢？” 她嘴角一抽：“……之前怎么没看你这么好学？” 其实她跟灰崎祥吾之前的补习进度早就按计划完成了，现在这个节骨眼能做的无非就是查漏补遗，这个周末原定的安排就是看他还有没有不会的考点。 总之，他在这个时候再提补习的事儿，怎么看都目的不纯。 小凑嘉禾又不是傻子，而且这一天各种乱七八糟的情况加起来，已经让她快原地爆炸了，哪儿还有什么心情帮他复习。 “自习！今天的主题是自习！” 她大手一挥留下了这句话后，就以一个看似左拐实则右闪的假动作成功绕过了灰崎祥吾的阻截，冲进了自己的房间。 看着房门被“嘭”一下关上，灰崎祥吾倒是无所谓地撇撇嘴，他本来就只是抱着好玩的心情才拦着她说什么补习，没想到真的吓得她脚底抹油，连假动作都使出来了。 ——“灰崎祥吾，我不喜欢你。” 小凑嘉禾下午的话再次在他耳边响起，他毫不在意地揉了揉耳朵，她的话跟她那些所谓的解释对他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 从小到大，他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哪怕是属于别人的，他都会一一抢掠，并乐此不疲。 他抬手蹭了下自己的嘴角，慢慢收回了看向她房间的目光，转身离开。 没有关系，让她慢慢躲着吧，只要仍在一个屋檐下，他们来日方长…… 90.-运动第九十天。 如果早上起床时的心情会影响一整天，那小凑嘉禾完全可以预料到她这一天都不会什么好心情。 此刻她穿着居家服，勉强撑着眼皮坐在灰崎祥吾边上，进行所谓的最后胜利冲刺。 啧，冲刺什么冲刺。 她揉了揉脖子，瞥了眼哈欠连天的当事人，一点都不见他喊自己起床时的凶残，果然大魔王刚才是得了小凑良宫的懿旨故意砸门让她睡不了懒觉的，简直可恨可恼。 什么？你问她怎么忽然不躲着大魔王了。 哦，那当然是因为今天小凑直跟小凑良宫双双在家，前者这会儿更是在阳台上打着一套不知道师承何处的拳法，还自诩锻炼身体。而以她亲爹的肌肉强度和对她的关照程度，就算灰崎祥吾想干嘛，都只会得来强而有力的暴击。 事实上，她今天一大早被灰崎祥吾拖起来就是为了昨晚没有进行的补习大业，她在长达十秒钟的对视后选择立刻把门关上，没想到他早有防备，一把就拉住了门，用那种特别碍眼的笑容说—— “小凑老师，自习该结束了。” 她无话可说，加之昨晚小凑良宫也说过要趁着周末再多帮帮灰崎祥吾，犹豫半天后也只能乖乖就范，最后就演变成了这样。 不过话虽如此，灰崎祥吾的哈欠也从头到尾都没有停过，但好在后来是真的有在好好背单词做题，小凑嘉禾见了也算欣慰。 过了一会儿，小凑良宫端了盘水果来犒劳两人。 这几天，她虽然很高兴自己的儿子能好好对功课上点心，但也担心帮他补习的小凑嘉禾会被影响到自己的成绩。 小凑嘉禾听到这话倒是让她良宫阿姨赶紧别多虑，虽然明面上说是帮灰崎祥吾复习的时候自己也把重点巩固了遍，但事实上她现学现教的劲头是真已经把这个学期的考点全刻在了脑袋里，不说怎么优秀吧，但混个能交代的分数绝对不是问题。 小凑良宫这才放了心，转头看了眼在阳台上嘿哈吼的小凑直，有些不省心地又提议道：“你爸在那儿吵得很，要不然你跟祥吾去书房学习吧？” “诶？”小凑嘉禾很快进行了，书房学习等于单独相处的联想，立刻跳起来拒绝道，“不不不，不用了，在外面……那个，空气好，有助于……学习，对！有助于学习！” “……”灰崎祥吾没有吭气，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瞅她一眼，那眼神基本跟看个智障没什么两样。 “那好吧。”小凑良宫露出不解的笑容，实在不懂空气跟学习有什么关系，只得再次感慨代沟果然很可怕，“那我就把你爸抓到房里，不要耽误你们干正事。” 她眼一跳：“噫，不用那么麻烦……” “没事，他在哪儿不都一样耍。”小凑良宫说罢便笑呵呵地去逮人了。 “等……” 小凑嘉禾的话都来不及说完，小凑直的惨叫已经从阳台那儿传来了，她的手只好无力地抓空了几下垂落，余光扫到了边上的灰崎祥吾，他正托着腮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自己那点无聊的小心思暴露得非常彻底。 丢人，真丢人！ 她老脸一红，调动了脸上所有的肌肉做出个不以为意的难看表情，对灰崎祥吾提亮了声音说道：“看什么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好，好好学习。”灰崎祥吾无所谓地耸耸肩，她大呼小叫的样子看起来其实挺可爱的。 小凑嘉禾看大魔王这么配合地低头继续做题，干咳了下佯装淡定地拿起了自己的复习资料，也开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 这人一旦把心投入到复习中，时间就过得很快，一直到小凑良宫招呼吃午饭了，小凑嘉禾才感觉到自己的肚子早已叫唤了半天。 她本来想收拾下被临时当作课桌用的餐桌准备吃饭，却被小凑良宫阻止，说是弄来弄去太折腾了，就把饭菜分好用小托盘端了过来。 不得不说，小凑良宫为了孩子们的学习真的做得无微不至，作为母亲真的好得没话说。 午休结束后开始后半段的复习，其实也就是帮灰崎祥吾捋捋还有哪儿没通的。对他而言，现在是不求高分，只求能过，所以他要解决的多数都是些基础题。 小凑嘉禾自己有整理本灰崎祥吾的错题集，比她单独去问赤司征十郎的要多不少，几乎是把整本书都抄进去了，在有限的时间里完全不解决是不可能的，所以她又看了遍他之前做的习题，拎出部分题目在这天最后统一再细讲一遍。 “这个没问题，这个应该不会考……唔，这个还是再讲下吧。”小凑嘉禾埋头把要拎出来的题目逐一打勾。 灰崎祥吾被逼迫着磕了一整天的书，这会儿正枕在桌子上看小凑嘉禾勾勾画画。 “这题难了点儿，估计也考不到……讲了也不一定会，拉倒拉倒。” 小凑嘉禾的连续自言自语引来了灰崎祥吾的侧目，他看着那道被她认定自己不会做的题目，嘴角随即划过一个狡猾的弧度：“喂，要是这题我会做怎么办？有奖励吗？” “要是你会做，就随便你怎么办。”小凑嘉禾顺口就接了句，等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太绝对时已经晚了，她眼睁睁地看着手中的本子被大魔王拿走了，还一副准备开解的姿态。 ……不会吧？ 小凑嘉禾抽了下嘴角，对上大魔王一个坏透了的笑容，让她头皮一阵发麻。 灰崎祥吾不紧不慢地转了下手中的铅笔，最后拿笔的末端指了指她：“记着你刚才的话。” 这之后，小凑嘉禾感觉到自己的心情就好像连续坐了五十回的过山车，起起伏伏上上下下，颠得她扶住桌角才能坐稳。 五分钟后，她拿着灰崎祥吾刚在自己眼皮底下写下的解题过程，真是越看手越抖，这可是连她都要去请教下赤司征十郎才能理清楚思路的题目，灰崎祥吾竟然就这么解出来了，虽然那字写得狂放不羁，但答案还真见鬼的是正确的。 “怎么样？没话说了吧？” 灰崎祥吾知道自己的答案不会有错，因为好死不死的这道题正是某次小测的考题，数学老师曾拿这道题拖住了他整个下午，还好他机智地把这题死记硬背了才顺利过关。讲真，只要里面随便换个数字，他都不一定会再解得出。 但现在的事实就是他不但会做，还做对了。 他见小凑嘉禾半晌没说话，咧开嘴凑到她边上：“我是不是随便‘怎么办’都可以了？” 她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在接受事实后不可思议地看向明显扬高了下巴的大魔王：“……我说，你丫是不是根本就在耍我？其实是隐藏了真实属性的学霸。” “啧，少给我扯到别的话题。” “……啊。”小凑嘉禾愣了下，眨巴眨巴眼后起身就要走，“我该上厕所了。” 灰崎祥吾撇了下嘴，一伸手就轻而易举地抓了她的手臂：“这么烂的招数就不要再从我这边学了。” 小凑嘉禾被拎住走不动道了，她转头看向大魔王握着自己的手，从手腕一直滑到指尖，她反应有了片刻的迟钝，看着灰崎祥吾那略显欠揍的表情，忽然觉得他在经历告白及告白被拒后，已经彻底地放飞了。 可惜，她不会跟着一块儿飞。 于是下一秒，她转头朝客厅外的方向喊话道：“良宫阿姨，灰崎君说他想你了——！” “哈？”小凑良宫的声音立刻从卧室的方向传了过来，不一会儿就现身了，“想我？” 小凑嘉禾轻松挣开了灰崎祥吾的手，朝他露出个得意的笑容，惹得后者脸黑了大半，却偏偏在小凑良宫面前什么都做不了。 “对啊，灰崎君说有你在身边，复习会事半功倍诶。” “哇，我的儿子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亲妈大喜。 以至于，这天的补习一直到最后都由小凑良宫作陪，当然之后的补习也证明了灰崎祥吾没有骗她，他也没有改人设变学霸，此等结局只能说有人欢喜有人愁。 但不管怎么说，她似乎又赢了一局，却……却万万没想到之后有着更糟糕的发展。 晚饭后，小凑嘉禾帮小凑良宫收拾了下碗筷，小凑直被关在卧室一整天，趁着饭后离他追的电视剧开播还有段时间就去遛弯消食了，至于灰崎祥吾，也不知道是在看电视还是在干嘛。 小凑嘉禾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小凑良宫开口让她去帮忙收下衣服，因为正在刷锅子的她手实在太油了。 这不是什么麻烦事，毕竟在小凑良宫来之前，他们家的衣服都是她又洗又晾的，之后才在小凑良宫的执意下改由她一手包办。 她拿着晾衣杆，三下五除二地就把阳台上的衣服都收了进来，虽然她在晾内衣的衣架前犹豫了下，尤其还有个条纹大裤衩迎风飘扬，但她想着收谁的不是收，就一股脑全累手上捧进去了。 结果没想在半道上就被叫住了—— “喂，帮我递下浴巾吧。” 灰崎祥吾的声音从浴室那儿悠悠传来，让小凑嘉禾停顿驻足，她看向自己手里抱着的一堆衣物，确实有浴巾收在里面，那个“喂”十有八九喊的就是自己。 啧，真麻烦。 “来了来了。”她随口应了声便调转方向朝浴室走去，这大魔王洗澡都不知道拿全东西，真是够够的。 等到了浴室门口，她就后悔了，因为这大魔王半个身子都探出了门，此刻正看着自己，赤、条条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脱、光了。 ……警铃大作！ 她犹豫了下，但想着好歹小凑良宫在家，他也不敢怎么样，就捧着衣物走了过去，在离他一米外的地方停下，然后把双手往他面前一递说道：“喏，自己翻下，我手没空。” “哦。” 灰崎祥吾挑起半边眉应了声，然后在她的手里一阵心不在焉地乱翻，忽然手一顿，有了个意外的发现。 他挑起某个布料的一角，从底下抽了出来抖了下，朝她不怀好意地摇头感叹：“哇，你这服务倒是蛮到位的，换洗衣服都帮我拿来了。” “…………………………”小凑嘉禾看清那东西后，嘴角立刻疯狂地抽了起来。 是的，在她面前被抖啊抖摇着的就是刚才那条迎风飘扬的条纹大裤衩。 啧，她现在接什么话都显得蠢。 她意识到了这点，虽然根本抚不平嘴角，但仍想装作没看见地转身离开，可不想才迈开腿就被人连手中的衣物一起拽进了浴室，浴缸放着热水而腾起的蒸汽迎面向她袭来，一阵天旋地转后，她整个人都被压在了已经关上了的浴室门上。 根本来不及思考，小凑嘉禾赶紧紧闭双眼，急忙忙开口对行凶者说道：“我告诉你啊灰崎祥吾，你不要搞事情啊！” 他扯起嘴角冷笑一声：“你不是喜欢躲在我妈后面吗？现在再叫她来救你啊。” “你……！” “我怎么了？”灰崎祥吾摆明了就是在耍无赖。 “你……到底要干嘛？”小凑嘉禾的语气弱了下来，这种情况下她摆明了不可能叫任何人，所幸开着的流水声把两人的声音盖掉大半。 “我想干嘛？”灰崎祥吾重复了遍这听起来可笑至极的问题，而后拖长了语调故作思考，最后像好不容易得出答案一样笑着回道，“大概就是想要回解答出那道题的奖励吧。” “………………………………” 91.-运动第九十一天。 奖励？ 要什么奖励？ 她身无四两肉，拿去论斤都值不了几个钱。 小凑嘉禾思考了片刻，觉得唯一值钱的就是自己的花容月貌，恍悟的她大惊失色，不顾刚收回来的衣物掉了满地，双手交叉护于胸前：“你果然要搞事情！” 灰崎祥吾看她这样子真觉得蠢得有些好笑：“那你拦得住我吗？” “” 她一时没话讲，就大魔王这身板和力气，两个她都不一定拦得住，但拦不住不代表她逃不了啊。 于是小凑嘉禾一个脚下生风就转身开门要走，但人才握到门把就被拽住了手腕，一个反手便被直接掰回来摁到了门另外一侧的墙壁上。骨头磕到瓷砖让她痛得龇牙咧嘴，但大魔王根本没有给她呼痛的机会，再次轻松地把人压制，手上的劲道根本一点都使不出。 与之相反，灰崎祥吾此刻倒是很享受她这种想要使劲却偏偏没有着力点的反抗，他饶有兴致地把她的手臂抬高摁在墙壁上，轻而易举地让自己打破她的安全范围，赤裸的上身毫无遮挡地贴在她身前。 被完全压制的小凑嘉禾此刻仍是闭着眼睛，只能从大魔王越发靠近的鼻息中判断，他正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离她正面不过几厘米的距离。有那么一瞬，她都觉得自己五感大开，呼吸声也好，心跳声也好，哪怕隔着浴缸放水的流水声，她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而逐步靠近的温度，每一厘的变化她都可以感觉到——因为真的太近太近了 “” “” 相对无言，但她清楚地知道再这样下去就真的要出事了。 于是，她花了05秒做出了决定。 灰崎祥吾见她停止挣扎放松了身体，以为这是顺从的讯号，他垂下了眸子，此刻要是小凑嘉禾睁开双眼的话，一定会惊异于她口中的大魔王竟然也会有这样温柔的表情。他没有说话，抬手抚上她的侧脸，目光落到了她紧紧抿着的嘴唇——这，就是他想要的奖励。 加速的心跳声。 变粗的呼吸声。 有着薄茧的手掌。 肌肤相交间传递而来的温度 然后在一切都仿佛要水到渠成的时候，她忽然侧开头抬高下巴，在灰崎祥吾惊讶地注目中，张开嘴一口咬上了下巴，还是挺狠的那种。 “艹！” 灰崎祥吾疼得骂了一声，都顾不得固定着别人的手臂，赶紧把她的脑袋往后掰，费了好大劲才让那口利牙远离自己的下巴。 小凑嘉禾咧着那口白牙，对大魔王叉着腰哈哈大笑：“叫你不要搞事情了吧！” “” 灰崎祥吾没有说话，他揉着自己下巴，拇指蹭过自己的嘴角，脸色由黑转白，最后还冒出了点古怪的红，也不知道是被气得还是别的什么。他狠狠地瞪着那个毫无自觉的蠢货，想说的话卡在喉咙好半天还是没有说出口，看着她洋洋得意的样子都快气炸了。 小凑嘉禾老实地闭着眼睛，完全不知道灰崎祥吾经历了怎么样复杂的心理过程，等了好半天都没再听到对方气急败坏的声音，内心反而不安了起来：“喂，灰崎祥吾，你不是被咬傻了吧？” 灰崎祥吾无言地抽了抽嘴角，放下手没好气地回了句：“没事，我刚就是在思考要不要去医院打针。” “打针？”小凑嘉禾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狂犬疫苗。” “我口水干净得很！真的是，我跟你辩这些干嘛！” 小凑嘉禾懒得争辩，刚才那一口算是给灰崎祥吾一个教训，她蹲下身把掉到地上的衣物重新捡起，可悉悉索索捡到一半发现有什么不太对劲，主要眼前的画面还挺生动的，视线更是定格在了一对赤裸的双脚上。那么自己是什么时候把眼睛睁开的？！ 哦，很煞风景地插一句，大魔王腿毛真多，以及—— “你不是穿了裤子吗？！！！” “我有说自己没穿裤子吗？”灰崎祥吾懒洋洋地往洗手台上一靠，朝她把眉一挑，就是下巴上印着的红印有些好笑。 “好好好，你穿你穿！” 灰崎祥吾扯个坏笑，两手搭在了腰间作势要脱：“你要是不想我穿也可以。” “” 小凑嘉禾抽了抽嘴角，这轮彻底认输，大魔王根本就是在耍她。 她再次埋头捡起衣物，准备完事走人，真是多呆一秒她都觉得心累。 灰崎祥吾也没有阻止，他知道要是闹得太厉害了，可真的会适得其反的。 可就在小凑嘉禾准备推门离开的时候，忽然又被人拽了回去，吓得要喊出的声音也被只手牢牢地捂住，差点连站都站不稳。她以为大魔王又要搞什么，紧张地往身后看过去，却见他蹙着眉头沉下脸盯着浴室门的磨砂玻璃那儿。 不一会儿在上面印出了个人影，而小凑良宫的声音随之传来—— “祥吾？你有在跟谁说话吗？” 良宫阿姨？！ 小凑嘉禾的心一下子悬在了喉咙，扒着灰崎祥吾的手也跟着捏紧了，一种说不清的惊恐蔓延全身。 与之相反，灰崎祥吾始终牢牢捂着手下人的嘴，更是脸不红心不跳地回了一句：“没有，我在拿手机看电视剧。”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藏了个人在里面呢。”小凑良宫开玩笑般随口说了句，而她的轮廓也很快消失在了磨砂玻璃上。 等脚步声远到听不到了，小凑嘉禾才松了口气，捂着她嘴的手也慢慢松开了。但刚才瞬间紧张的气氛随着两人同时的沉默变得古怪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短短的几秒吧。 小凑嘉禾收起了所有的表情，过分的凝重让她脸色看起来很糟糕，她转过身对上灰崎祥吾的目光，与之前每一次地拒绝独处沟通都不同，用再认真不过的语气对他说道：“灰崎祥吾请不要再这样了，我不想让良宫阿姨为难。” “” 灰崎祥吾沉下了脸，他听得懂她话里的意思，一时也无话可说。他做事一向随着自己的喜好，对小凑嘉禾也是，一旦认定了的东西，他就会不计后果地去得到。 小凑良宫会怎么样？小凑直会怎么样？这个家又会怎么样？这些问题他从来没有真正地思考过。 但事实是，有些事他就算思考了，也不会做任何改变。 “小凑嘉禾，你不是我的妹妹，只有这点，你要给我牢牢记住。” 她沉默了片刻，这句话对也不对，但显然现在不是个谈论这种话题的好时机：“总之，我先出去了。” 小凑嘉禾走出来浴室，刚才被蒸汽熏地热腾腾的脑袋在此刻得到了更彻底的冷静。可她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因为她发现自己怀里的衣物中还夹着大魔王刚才要的浴巾：“啧。” 她挣扎了一秒，还是转身敲了敲浴室门，打开条门缝把浴巾丢了进去。 原本面无表情的灰崎祥吾听到动静后转过身，看到丢过来的东西下意识接了过来，等看清手中的是浴巾后忽然有点哭笑不得，也就她会相信自己是真的是没有浴巾才会叫她送来的。 而就在他再次转身要回归正题洗澡的时候，浴室的门又被敲响了，他愣了下走向门口，刚想问句又怎么了，却看见被打开的门缝里颤悠悠地递过来了他的内裤，被某人以食指跟拇指提着一角。 “” “” 事后，小凑嘉禾扶着额头，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心情回得房间。 她坐在自己的床上，愣了好半天又猛地倒了下去，盯着天花板看了好半天后自言自语道：“啧，再这样下去不行。” 是啊，绝对不行。 在相对私密的空间下，小凑嘉禾开始思考起关于大魔王的事，已经远远不是喜不喜欢、接不接受这类青春剧场的问题了。之前跟赤苇京治交谈中得出的“不逃避”做起来简单，但对上个油盐不进的家伙，正面肛根本没用。 就他刚才所做的事而言，她真的很难想象多来几次会怎么样，又或者被小凑直跟小凑良宫发现了会怎么样，那个好不容易维系起来的家庭会不会因此支离破碎。 她宁可相信这只是长时间的同屋居住，让灰崎祥吾误解了对她的感情，也不愿意面对这之后会造成的各种无法掌控的局面。 尤其下周还是考试周，一不小心连之前的努力都会全部泡汤。 小凑嘉禾叹了口气，她已经打定了主意，从床上坐起来后拿出了手机翻出通讯录，并尝试拨通—— “喂？表叔吗？对啊，我也想你了！那什么，明天你跟表婶啊？你们在神奈川呐？高中同学聚会？哦哦，那你们好好玩，我没什么事。嗯嗯，好的，暑假一定去你们那儿玩。” “喂，请问一夏在吗？我是她的同学诶，她去外婆家了？那好吧，谢谢。” “喂，阿黑吗？！上次你是不是有说你家厕所可以收留人？啥？你爸妈在家？没事没事，他们要用的时候我可以回避的。什么？你们家马桶漏水？去你的，你上次不说你会修马桶吗？！我不管，明天早上九点准时到你家楼下报到！” 是的，至少在下周期末考试前的这段时间，她都不适宜再在家里跟大魔王呆在一起了。 92.-运动第九十二天。 小凑嘉禾借口在外面过夜并不困难，只是听闻是去黑尾铁朗他们家后，小凑直从厨房掏出了菜刀让她傍身，哪怕因为之前住得近的缘故，他跟黑尾铁朗爸妈交情特别好。 “不可不防啊。”小凑直总喜欢用这四个字来为自己的行为找理由。 小凑嘉禾听了这话，唯有无奈地摇摇头，但当她的目光扫过灰崎祥吾的房门，她那摇不停的脑袋立刻僵住了，确实不可不防。 她缓了好半天后又对小凑直说道：“不跟你扯了，我先走了，要是小凑阿姨他们问起来就说我去同学家了。” “啊？” “啊什么呀，就这样么说定了。”小凑嘉禾背上装满洗漱用品跟课本的双肩包，最后对小凑直说道，“拜拜，我会替你跟黑尾爸妈问好的。” “哦！”小凑直一边上下抡着杠铃，一边健气满满地回答，但当他发现自己女儿背得包格外大时，他忽然脸色大变地喊道，“天哪！嘉禾你带这么多东西干嘛？！你其实是要离家出走对不对？！你其实是打算跟黑尾那臭小子私奔对不对？！” 小凑嘉禾被吼得傻眼了好一阵，最后无语地一拍额头：“你能收下自己的脑洞吗？还是你见过有人带一堆书去私奔的？” “也对，不过你真的不考虑把菜刀带上吗？” “” 早上七点半，小凑嘉禾准时走出家门，她很庆幸自己料准了会这样，所以预留了半小时的时间来跟小凑直扯这些有的没的。 小凑家跟黑尾家相隔不近，直接打车的话差不多要坐二十分钟，但考虑到时间充足跟经济实力，她毅然决然地选择走过去。好在这天天气足够好，让她一路的心情都不错，那些扰人的心事都变得好想不不那么重要了。 穿过商业街，路过中央公园，再经过一道十字路过，她眼前的道路慢慢变得熟悉起来，虽然过去了很多年，但这片住宅区并没有太多变化。她路过了从前的小凑家，在父母离异前，她都住在这里，可以说承载了她整个童年。 她在这所独栋的门前停了下来，曾经写着“小凑”两个字的门牌上现在是空白一片。记忆中这套公寓后来被户姓“向日”的人家买走，早两年的时候她有时会回来看看，天真地以为还能遇到回来找自己的母亲，不过多数看到的是新住户一家和睦的样子，为了不让自己难过，后来就不怎么来了。 她往里面张望了两眼，隐约看到了蒙着白布的家具，看来那户人家也搬走了，这栋房子现在处于闲置的状态，倒是院子里的树似乎又长高了不少。 小凑嘉禾在旧宅并没有停留太久，她看了眼时间又匆匆向黑尾家走去，以至于没有看到屋内一闪而过的人影。 黑尾家在不远的一栋公寓内，她握着手机走出电梯，屏幕上是被特意调出的时间，最后一组“秒”的数字正在不断地翻新—— “39、40、41、42”她停在了黑尾家门前猛地一转身，缓慢地抬起手指摁在门铃上，“55、56、57、58、59九点！” 掐着到点的时间，她刚要摁下门铃，跟前的门却忽然打开了，黑尾铁朗站个大高个出现在了门的后面，抓着稍显凌乱的头发挑起眉毛看她，一脸“还不知道你吗”的表情，就是右手不知道怎么了，非常不自然地捧着右脸。 由于动作被打断，此刻的小凑嘉禾看起来有点傻，她看看眼前的黑尾铁朗，再看看自己还举着要按门铃的手，赶紧放了下来，干干地打了个招呼：“哟，阿黑，你的守时让我好感动。” “少来。”黑尾铁朗回了句，然后歪了下头看向她身后的背包，真是有够大的，“我说阿禾你这是把全部家当都带来了吗？” “啧，你要知道女孩子日常用品是很多的。”她捧着脸扭捏了一下。 黑尾铁朗上下打量着自小就认识的好友，最后由衷地评价道：“这个我还真没看出来。” “那就别看了。”她嘴角一抽，拿手拍拍黑尾铁朗，“别挡门口妨碍我跟叔叔阿姨打招呼。” 黑尾铁朗撇撇嘴，胳膊一抬腾出的空间就足够让她钻进去了，然后仍捂着半边脸看她熟门熟路地走进自己家，元气满满地喊着“打扰了”，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别喊了，我爸妈刚出门，估计还要一个多小时才回来。” “诶？” “知道你要来，一早就去买菜了。” “哇。”小凑嘉禾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高兴得就差没跳起来，“我可好久没吃阿姨亲手做的菜了不过会不会太麻烦了？还特地一大早去买菜。” 黑尾铁朗接过小凑嘉禾背上的双肩包：“没关系，他们知道你要来玩可高兴了，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呢，今天就请努力把所有的东西都吃光。” “没问题。”她抬头朝黑尾铁朗自信地比出个拇指，但忽然发现他在帮自己拿包时还保持着捂脸的状态，原本以为他这个姿势是在可以耍帅，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喂，阿黑你怎么了？” 黑尾铁朗背一僵，但面上仍跟没事人似的地反问个：“啊？” “这个？”小凑嘉禾拿舌头从里面顶起自己的脸颊示意了下。 “没什么。”黑尾铁朗特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连声音都没了平时那么嚣张臭屁。 这个反应实在太奇怪了，小凑嘉禾真是想不在意都不行，她赶紧在玄关换了鞋子跟进去，扯着黑尾铁朗的手就往下拉：“来嘛，阿黑，给我看看呗，给我看看嘛。” 一开始黑尾铁朗还仗着身高优势挣扎下，但眼看着她一副快要挂在自己身上荡秋千的样子，知道他这样子早晚都逃不掉的，干脆自己认输主动放下了手。 小凑嘉禾眼看着他把手放下，在看清手掌之后遮掩的是什么后愣了下，但马上又拍着腿笑了起来：“卧槽阿黑你搞什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是的，黑尾铁朗执意用手遮住的是他肿了的半边脸，看着像是新伤，虽然有点可怜，但配着他那漫不经心的表情，那半张脸活像个没睡醒的猪头。 “说来话长，总之就是训练的时候，不小心被对手一个扣球狠狠砸在了脸上。”黑尾铁朗特无奈地看向正抱着肚子笑得浑身抖动的少女，他就知道会变成这样，所以昨天才死活不要她过来，现在也只能躺平任嘲了。 “天哪，谁这么不要命，竟然敢往主将的脸上砸。” “也不是故意的，就是个打球兴奋过头的家伙，我差点都以为自己要毁容了。”黑尾铁朗回想起那个一边“嘿嘿嘿”一边手舞足蹈的家伙，那好不容易消下去一点的脸仿佛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小凑嘉禾忍不住又笑出了声，捂住嘴憋了好半天才露出个强装悲伤的表情，好心好意地上前拍上他的肩膀：“放心吧，阿黑，我一定不会嫌弃你的。” 黑尾铁朗瞥了眼自家那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小青梅，扯起那淤青未消的嘴角，反过来把手搭在了她搁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行啊，那就等你来娶我了。” 小凑嘉禾愣了下，看着黑尾铁朗哪怕肿成了猪头还不忘露出那种贼兮兮的笑容，真是全然不见刚才不好意思见她的那劲儿：“嘿，黑尾铁朗你这是在调戏我吗？” 黑尾铁朗笑得更灿烂了，把脸凑近回得特别干脆：“是啊。” 小凑嘉禾竖起一个手指阻止了他的靠近，下巴一抬回道：“你再过来，我可就要让你的左右脸对称了。” 她这么说完便脚步一歪，绕过他进了屋。 黑尾铁朗讨个没趣，无所谓地耸耸肩，提着包跟在她身后。 “不过这么久没来了，你家倒是没怎么变。”小凑嘉禾在黑尾家转悠了好几圈，圆又大的眼睛嘟噜噜地转个不停，最后习惯性地往黑尾铁朗房间那儿走，“你房间没藏人吧？我可进去了哦。” “别跟我假客气了。”黑尾铁朗摇摇头，早两年她还没搬家的时候，他的房间基本就是他们还有孤爪研磨的小型基地，“对了，你要喝什么吗？” “水就行。” 小凑嘉禾随口应了声，便推门进了黑尾铁朗的房间，却不想才一眼就被惊吓得半天没回过神，良久之后才不由地发出一声—— “卧槽。” 原本还在厨房帮她倒水的黑尾铁朗忽然一个激灵打过，这会儿他终于想起了一件事，赶紧放下杯子跑向自己的房间，但当他看到小凑嘉禾站在门口僵直的背影后，他知道为时已晚。 于是他迎来了今天第二轮的爆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几年不来，阿黑你品味见长啊！” 小凑嘉禾往他的房间一指，那个方向正是黑尾铁朗的床，但与房间黑白灰装修风格完全不同的是那上面的床上用品竟是一整套的粉色melod，被子上的那只粉色大兔子简直刷足了存在感。 黑尾铁朗心累地捂着脸，他怎么就忘记自己亲妈在出门前跟他说过，小凑嘉禾要是来过夜的话，就把床让给她睡，还把上面的整套床褥都换掉了只是没想到她会换得那么彻底，而且真是天知道为什么家里会有这样的四件套。 “别笑了，这是我妈特地给你换的。” 小凑嘉禾这才止住了笑声，但想想又觉得不对，赶紧双手抱臂，连退数步：“我去，不是真要我娶你吧？” “”黑尾铁朗嘴角一抽，忽然无比后悔刚才对她的调笑，“今晚我把床让给你，我去睡地板。” “这样啊。”她心领神会地点点头，立马又客气了，“哎唷，这多不好意思。” “你能别一边不好意思，一边别往我床上挪吗？” “啧，那也不能辜负了阿姨的心意。” “赶紧辜负吧，我其实一点都不想睡地板。” 黑尾铁朗看到已经张开双臂准备扑向床的小凑嘉禾，伸手就要拽住她来抗议让床这等莫大的牺牲，却不想对方真的是整个人在放松的状态下要往床上倒，他脚下没有稳住竟然硬被带了下去。 “喂！” 面对面地摔下去，他看到了睁大了眼睛的小凑嘉禾，也看到了在她瞳孔中同样睁大了眼睛的自己。 一阵天旋地转后两人一齐摔进了床，就跟所有狗血的桥段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黑尾铁朗右边脸肿着的部位又好死不死地撞个结实，他疼得倒抽口凉气，硬是撑着床铺抬起了身体眼看向罪魁祸首：“小凑嘉禾你要拆床啊？” 但他话刚说出口，却又倏地没了声，因为他发现对方竟然就倒在自己身下，此刻正震惊脸地看向自己。 哦，难怪刚才摔下去感觉挺软，又不是床铺的那种软。 他收住了笑容，思考现在该怎么办，甚至在几秒内就有了无数套应对方法的选择。 但现实的发展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阿黑，阿禾你们在干嘛？一进门就听到你们的声” 随着声音出现在门口的是孤爪研磨，但他的问话在看到眼前景象后就止住了。 之后是长达十秒钟的三脸懵逼，而最先有动作的竟是最晚出场的孤爪研磨—— 是的，他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把门关上了。 把门关上了。 把门关上了。 把门关上了。 “” “” “喂，阿黑，你说研磨干嘛把门关上？” “我怎么知道。” “那你能先起来吗？” “哦，不过我还有个问题。” “什么？” “都这样了，你真不考虑娶我吗？” “” 93.-运动第九十三天。 黑尾铁朗问她真不考虑娶他吗？ 这个问题仅在小凑嘉禾的脑袋里晃了一圈，然后她露出了迷人的微笑：“好啊，不过得先我问我爸考不考虑。” 他扬起的嘴角一下就僵住了，虽然本来就只是开玩笑，背后却一阵冷风过境：“不用了，这就不劳阿直费心了。” 她不客气地拍了把仍在自己上方杵着的黑尾铁朗：“那你还不起来！” 他略感无趣的耸耸肩，手一撑就翻身卧在了她身侧，果然无法期待小凑嘉禾会有什么少女式的反应，不过这种事他也早就知道了。 她揉着脖子坐了起来，想说这男女体格的差距还真是随着年龄而越拉越大，换作五六年前，她跟黑尾铁朗有次吵闹，最后抱着滚下小坡被压个结实都没有这么一下来得内伤，刚才差点以为自己的内脏要从嘴里吐出来了。 但现在不是感慨这种事的时候。 他们从房间出去的时候，孤爪研磨已经坐在客厅里自顾自玩起了掌机。 小凑嘉禾内心有些复杂，都是刚才孤爪研磨那门关得太一气呵成，弄得她多少有些尴尬。黑尾铁朗双手环胸靠在门框上，只有她来来回回绕着他踱了两步，最后才心理建设完凑过去喊了声：“研磨，你来了。” 黑尾铁朗脚下一个踉跄，还以为她酝酿半天要说什么呢。 倒是当事人本身非常淡定，视线甚至没离开过掌机屏幕，只轻声回道：“嗯，来了。” 面对这么耿直的问答，她一下也不知道该接什么：“那来了就来了吧。” “嘛，我只是下意识的。” “啊？” 孤爪研磨结束一回合，抬眼看边上满脸疑惑的少女：“我是说关门。” “哦。” 所以，最后这个误会就在并没有多少解释的情况下就被抛到了脑后，尤其是小凑嘉禾。她之后在黑尾家冰箱里拿了罐可乐，一言不合就放在他肿了的那半边脸上，惹得没丝毫防备的他被冰得跳了起来，她还美其名曰帮他消消肿。 又是一顿鸡飞狗跳的嬉闹，孤爪研磨默默地看了眼两外两个，唯一失策的是大概就是忘记戴耳机了。 所幸后来黑尾铁朗的父母买完菜回家，他们在稍微收敛点，准确地说是不得不收敛，因为有个比他们更放飞的。 “嘉禾！你来啦！” 以一个高亢声音在玄关登场的是黑尾铁朗的母亲，她以比自己丈夫更快的速度先回了家，然后在看到小凑嘉禾后表现得无比激动，要不是随后到家的黑尾父亲及时把人抓住，她大概连鞋都不换地冲进去。 “啊，阿姨、叔好咳！” 小凑嘉禾还没有打完招呼，就被黑尾母亲抱在了怀里，然后扯着左看右看，连眉梢都带着欢喜，直夸她长高了也漂亮了。也就黑尾铁朗在后头摇头作无奈状，也表示对自己亲妈审美的无法苟同，全被小凑嘉禾看在了眼里，还了记眼刀。 孤爪研磨看了眼黑尾铁朗这不作不会死的模样，只得默默地往边上挪了一步，以免待会儿会被殃及。 “呐，嘉禾，你都不知道，铁朗告诉我你今天要来，可把我高兴坏了。” “真的吗？我见到阿姨叔叔也很开心。” “嗯嗯，今天阿姨会做你最喜欢吃的菜诶，亲爱的，快帮我把菜拿进去。” “不用了，今天我帮你打下手吧。” “也好，那就麻烦你了。” “哪里的话。” 小凑嘉禾接过两袋子食材跟黑尾妈妈有说有笑地去了厨房，徒留三个男人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其实说起来，在小凑嘉禾还小的时候，他们两家还有孤爪家都走得比较近，三家的小孩也没少互相在对方家过夜留宿。尤其是小凑父母离婚后，有时候小凑直因为工作缘故不在家，他就会拜托另外两家照顾下女儿。 黑尾妈妈是个热情外向的女人，这么多年来性子都没有变过。可能是因为自己家没有女儿的缘故，她一直很喜欢小凑嘉禾，后来也是因为小凑家搬家的才慢慢没以前来往得那么勤了。 这天的午饭在小凑嘉禾的帮助下，比平时准备得都要快，约莫十一点半的时候就开饭了。 小凑嘉禾的碗从头到尾就没有空的时候，被黑尾妈妈一筷子一筷子夹得没有停下来过。 黑尾铁朗这饭吃得有点胃动力不足，刚把筷子伸向煎饺，就被自己妈夹走放进了小凑嘉禾碗里，他忍不住发出感慨道：“妈，我才是你亲生的吧？” “平时又没饿着你，人家嘉禾是难得来一次。”黑尾妈妈说得理直气壮。 “好好好。”他一秒投降。 “不过说起来。”黑尾妈妈又把目光投向正在使劲吃吃吃的小凑嘉禾，虽然很高兴她能来，不过多少也有些疑惑，“嘉禾你怎么会突然想到我们家来了？我记得你们学校是下周开始期末考吧？” “啊对，就下周考试，想说正好还有些不会的地方，可以问下阿黑，所以就来了”小凑嘉禾扯个干干的笑容，她总不能说自己是来躲家里那个大魔王的吧。 “你确定？铁朗的功课好像跟你差不多吧。” 她挤出个生硬的笑容：“哈哈，毕竟比我高一个年级吧。” 黑尾铁朗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小凑嘉禾，他认识她不是一年两年的事，能看懂她的每个表情，几乎同步地在告诉他事实根本不像她说的那样。他掩了下眸子，然后在自个儿妈再开口前夹了一大筷子菜往她碗里放：“妈，你多吃点。” 黑尾妈妈一脸诧异地看着自家儿子，注意力瞬间被拉走了：“哇，儿子你什么时候这么体贴了？” “都是你教得好。” 这话用来对付老妈很有用，她一高兴就连刚才在说什么都不记得了。 黑尾铁朗扫了眼明显松了口气的小凑嘉禾，又跟孤爪研磨交换了下眼神，随即堆起笑脸将话题带到了别处。 下午进入正题，小凑嘉禾跟孤爪研磨都进了黑尾铁朗房间，原本想邀请同年级的孤爪研磨一起复习，结果被告知他们学校上周就已经安排期末考试了，这让她大为震惊。 “我们学校是私立的，跟帝光的日程安排不一样。”孤爪研磨神色淡淡地回道，他拿着掌机盘腿坐在了地毯上，一副“我就是过来吃个饭，你们可以忽略我”的架势。 她又把目光投向黑尾铁朗：“阿黑你呢？” “我可都三年级了，就算期末考过了，也还得好好复习。”黑尾铁朗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个小电脑桌往床上一架，转身对小凑嘉禾比了比拇指说道，“挑吧，书桌还是床？” “床吧，你好好复习，我凑活下就可以了。”她自发自觉地坐到了床上。 于是乎，三个人就开始各做各的了，也就到了傍晚又出去吃了顿晚饭才稍许得个空休息，但很快又回了房间继续开工。 直到快分不清26个字母了，小凑嘉禾终于哀嚎一声，身子仰翻倒在了床上，甩了甩四肢试图伸展筋骨：“不行了，再看我就要吐了。” 孤爪研磨的游戏正打到关键，背靠着床沿抖得都快跟小凑嘉禾一个频率了，不由皱起了眉头往前挪了下。 黑尾铁郎刚好洗完澡进房，看到她这样还以为是癫痫发作了，嘴角一抽说道：“你再这么不太平，我的床就要塌了。” “我累了。”她懒洋洋地翻个身看向黑尾铁郎，他头发是湿的，脖子上挂着一条毛巾，手里还拿着一个冰袋。 他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在自己手上，便解释道：“拿冰消消肿，我可不想明天也这样出门。” 小凑嘉禾撇撇嘴，继续抬头望天花板，看书看过了头，脑袋里面反而空空的，什么都没了。 一时间，房间又安静下来了，只有孤爪研磨打游戏的按键声传来。 她拿起自己的手机，上面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简讯，社交软件上也只是无关痛痒的零散消息。 她就这么盯着待机屏幕看了很久，现在已经晚上八点多了，还有四个钟头就要迈进新的一周，迎来暑假前最难熬的阶段 不知道大魔王有没有好好复习。 小凑嘉禾鬼使神差地冒出了这个问题，并且再也没有消失。 灰崎祥吾可能用到的复习资料她都留在家里，也跟小凑良宫发过简讯让她督促他复习，不过她在家盯着的时候，他都没有认真到哪里去，现在又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他会不会没有复习？他会不会又出去瞎混？他会不会干脆明天直接睡过头忘记了考试？ 一大堆可能性充斥了她的脑袋，她越想越着急，索性坐了起来，抓着手机走出房间：“我去阳台上给脑袋散散热。” 她留下这句话就出去了，徒留房间里的两人面面相觑。 客厅，包括阳台外都静悄悄的，只有黑尾父母的房间隐约传来了电视的声音。 小凑嘉禾靠在阳台的窗台上，想要致电给大魔王的手指犹豫再三都没有摁下去，毕竟自己是为了躲他才来的黑尾家。小凑直会相信她是来复习的这种理由，但灰崎祥吾怎么可能猜不到她的真实想法，简直就差在她额头上刻“我惹不起你，但我躲得起”这句话了。 “万一电话打过去，他暴跳如雷地把我骂一顿怎么办？啧，我这就是关心关心我的劳动成果，应该不至于，嗯。” 她为自己找了个好听的借口，手指最后还是点上了屏幕拨通了电话，连续两个“嘟”声后电话那头想起了大魔王的声音—— “喂。” “喂那个，我是小凑嘉禾。”对面没有传来嘈杂的背景声，大魔王的声音听起来挺平和的，这让她稍微安心了点。 “我知道你是小凑嘉禾，有来电显示。”他毫不客气地回道。 她嘴角一抽，一句话堵得她半天没接话：“啧，我就是来关心下你复习得怎么样，还有别忘了定明天起床的闹钟。” “” 对面忽然的沉默让她以为大魔王挂了电话，可拿下手机看了看还是在通话中的状态，就又问道：“灰崎祥吾，你还在吗？喂喂喂。” “啊。”灰崎祥吾低低地应了一声，随后又说道，“我今天有复习，也没有出门，明天也会准时到学校，考试也不会打瞌睡。” “” 这下反倒是她接不上话了，大魔王一口气把她的忧虑全解释了，而且整个人还配合度那么高，态度也没话说。这不过差了24小时，简直跟昨天强抢民女的人设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难道说，真的是距离产生美了？还是直到失去才懂得珍惜？呸，她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样你会满意吗？” 她脑袋跟捣蒜似的点：“五星好评！” 这样的回答让灰崎祥吾笑出了声，但笑意又很快在嘴角隐去，他仰起头背靠在椅子上，用着轻描淡写地语气说道：“所以呢？你准备躲我到什么时候？” “我哪儿有躲你，只是去同学家复习。”她仍倔得不肯亲口承认。 “嗯。”灰崎祥吾没有在这点上非要跟她争出点什么，而是又说道，“那记得早点回家，嘉禾。” “” 她怔了怔，握着手机的手差点都松开，这似乎都已经不是变人设的程度了，简直可以用魔幻形容。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是大魔王第一次喊她名字，之前不是连讽带刺的“嘉禾妹妹”就是通篇的“喂”。而大魔王现在喊着她的名字，甚至用了可以称为温柔的语气提醒她早点回家是啊，那是家，所以她才会害怕得躲了起来，这样的自己跟以前真的没有一点变化。 “嗯，知道了。”她自嘲地扬起嘴角，这么回答道。 “行了，老子准备去睡了，看个书脑子都要炸了。” 灰崎祥吾似乎又恢复了正常。 “哦哦，那你早点睡。”小凑嘉禾这么说道，刚准备说个再见结束话题，但想了下又紧急补了句，“别忘了明天定闹钟！” “啧，知道了，烦死了。” “好吧，那晚安。” “嗯晚安。” 她摁断了通话，但仍对大魔王的改变百思不得其解，按照他的脾气，应该是凶神恶煞地问她现在到底在哪里，然后杀过来摁着她的脖子把她拖回去才对。 “算了，超出我理解范围的事还是不想了。” 小凑嘉禾这么说着，便转身走进了屋里。 与此同时的小凑家。 灰崎祥吾在通话结束后把手机丢在了书桌上，边上是他今天有复习过的资料，他没有对小凑嘉禾说谎话，自己确实有在家好好地复习。虽然不否认一早上知道小凑嘉禾不声不响地去同学家时，他确实气得差点爆炸，竟然用这么拙劣的方式来躲避自己，完全没有考虑只要他在这个家庭，她就根本躲不掉的事实。 要不是被小凑良宫强压着，他早就要杀去找人了。 但也幸亏被小凑良宫强压着，他才会看到这种东西—— 灰崎祥吾撇过头，从抽屉里拿出小凑嘉禾留下资料中的一本笔记，跟之前的乌龙不一样在，这确确实实是她的东西，上面正是她这几天用来帮他复习整理的错题。只是上面不止有她的笔迹，还有另外一个人的。 而这个人他也认识——赤司征十郎。 跟赤司征十郎有过近两年的接触，之前的篮球部也遇到过不少次类似的学业问题，而教练或是虹村队长就会组织一起补习，赤司征十郎作为资优生，多数都是负责像他这种程度的学渣。所以对他的字迹和写字习惯，灰崎祥吾非常清楚。 算起来，这个时候的篮球部也组织了一对一之类的补习吧。 所以整件事并不难猜，某个白痴最近为什么会累成这样的缘由也就有了。一边学一边教，之后自己也得参加考试，她都快变成超人了。 他合上了笔记，抓了下自己灰色的头发，靠在椅背上有些疲累地闭上了眼睛，良久之后他低沉的声音叹慰般得传出—— “真是蠢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生气了。” 94.-运动第九十四天。 周三下午，对帝光的学生而言可以说整个学期最为放飞的时刻。毕竟在为期两天半的期末考试结束后，他们终于可以毫无负担地拥抱即将到来的暑假——至少，在下周的成绩公布前是这样的。 不过对于部分参加竞技类社团活动且有比较给力打进决赛圈的学生而言，那远比考试复习强度更大的训练才刚要开始。 篮球部就是其中一个，然而实际情况也不完全是这样。 小凑嘉禾在放学后就去了二军的体育馆，她差不多呆了半个多小时，现在正在跟其他早到的部员做些前期准备。期间陆陆续续有人来了，见了面当然会打声招呼，然后下一句话一般都是—— “嘿，你考得怎么样啊？” “哦，还行还行。” 这样寒暄般的对话在这半小时间起码来来回回了二十遍，她真是回得嘴都累了，脑仁也跟着发涨。或许大多数人都会有这样的体会，在考得也就那样的时候，真的一点都不想听到一点关于考试的问候。 所以，当后来再有人出现在小凑嘉禾面前时，正在拖地板的她没等对方开口就已经自暴自弃地回道—— “诶，你考得怎么样啊？我考得不行，差不多是个废人了。” 可这么说完后，好半天她都没有等到对面的人调笑的应答。她有些奇怪，抬头一看来人，嘴里的话也跟着全部噎了回去，事实上他会调笑才是真的见鬼。 “赤司同学，你来了。” 她有些尴尬，竟然对抽出那么多时间为自己补习的半个老师说出“我考得不行，差不多是个废人了”这种话，真是恨不能把自己抽死。 比起她的窘迫，赤司征十郎反倒扬起嘴角笑了笑：“看来你没有考好？” “也不算吧，只能说没有全部做出来。” “这样啊。”赤司征十郎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那看来以后得更加努力地帮你补习才行。” “哈？”她不是很明白，难道还有下次？ 他笑意加深，并没有为此多解释，看了眼她手上的拖把后说道：“那我就不打扰你。” 赤司征十郎这么说完后就离开了，小凑嘉禾看着他走去了二军的教练那里，看样子是有什么事要跟他商议。其他人同样看到了赤司征十郎的到来也开始小声议论了起来，毕竟平时他都在一军的体育馆，很少回到这里来。 “喂，赤司来二馆干什么？” “不知道，不过我听说一军那边青峰今天又缺席了。” “诶？那家伙之前就已经好几次无故缺席了吧？” “都快打决赛了还这么随便的话，监督肯定会把他做降级处理的吧，那可是我们升上去的好机会啊。” “说的也是哈哈哈哈。” 小凑嘉禾听得忍不住泛起了死鱼眼，虽然篮球部整体都挺和谐，但难免会有些心态端不正的人在。 不过没等她说话，有人已经先一步开口了。 “我说，你们两个要是真这么无聊的话，就去把后面的垃圾拿去倒了。”内海亮把刚推出来的记分牌放好，他脸上没有笑意，对着那两人不咸不淡地说了句。 那两人看到内海亮愣了下，但马上又笑得更灿烂。 “得了吧，内海。你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吧，被踢回二军这么久了也没见你再升上去过。” “就是啊，你心里肯定也偷着高兴吧，装什么清高。” 内海亮没有动怒的迹象，转过身看着他们说道：“所以才更需要努力吧，至少我是不会为了等着一军有人让出了位置，自己终于有机会了这种事开心成你们这样的。” 那两人的笑容瞬间变得很难看，但又偏偏被这话堵得一句都还不了，最后只得悻悻然离开。 内海亮则收回目光继续做着自己的事，刚才的一切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其实对于青峰大辉的缺席，小凑嘉禾也略有耳闻，事实上这在预选赛期间就已经有了预兆。虽然连续几次的无故缺席后，他已经受到了严厉的批评，但这之后也只能说改善了些许。 当然，这一个学期以来，青峰大辉身上发生的巨大变化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的实力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突飞猛进，哪怕是在其他同样被称为奇迹的世代的几人中，也是最突出的一人，在球场上更是压倒性的存在。 所以是因为已经太强了，所以失去了打球的初衷了吗？ 这理由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但至少有一件事她可以确定—— 或许在她还没来得及察觉的时候，篮球部就已经开始慢慢发生了变化 这天说来也巧，因为暂且住在黑尾家的缘故，小凑嘉禾放学后走的路跟回家的不同，她意外在街上看到了黑子哲也和青峰大辉。被称为光和影的两人正在天桥说着什么，面色都不怎么好的样子。联想到后者最近部活的严重缺席，她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他们二人之间的话题必定不是她可以介入的。 她犹疑了下，还是放下了准备打招呼的手，恰逢要坐的公交车来了，她又看了眼远处的两人，最后还是默默上了车。 今晚黑尾铁郎他爸妈都不在家，他省事叫了外卖应付。不过一直到他吃完了，他发现小凑嘉禾都没怎么动筷子。 他有些意外地看着自家青梅，用着调笑的口吻说道：“哇哦，阿禾你胃口不好吗？还真是难得一见。” 她放下了筷子，仰头靠在了椅背上：“嘛，最近我们社团发生了那么点事。” “怎么了？说出来让黑尾哥哥开导开导你。” 她叹了口气：“你说真的会有人因为实力太强，而慢慢失去对篮球的热情吗？” “哈？”他有点没听懂这逻辑。 “就好比说你，当你有天忽然发现自己的扣球哪怕三个两米的巨汉同时起跳都没办法拦住的时候，你会不会忽然对排球失去兴趣？” 黑尾铁郎一脸听天书的模样：“你这根本就是假命题吧，再怎么优秀的球手，只凭一个人的力量，仅仅拿下一分，也是不可能赢取最终的胜利的，毕竟排球是团体类竞技项目，篮球也是同理。” “如果那人真的可以强到1v5呢？” 黑尾铁郎摇摇头：“如果你的社团真的已经出现了这种科学常识以外的国中生，那这个世上也总有比他厉害的人吧？高中生，大学生，社会人，职业球手，国手，甚至b。如果是我，绝对会把他打到服气为止。” “有理有据，我居然无法反驳你。” 小凑嘉禾搓了搓下巴，这黑尾铁郎的话说得太有道理了，打到服气不就行了，先不说青峰大辉是不是真的已经在国中届打遍天下无敌手了，就算是真的，她到时候还能祭出自家表叔啊。 黑尾铁郎看她一眼，顺手拿过她面前几乎没动过的便当后，朝她坏坏地笑了下：“反正你不饿，我就代劳了。” 她眼角一跳，豁然开朗的同时胃口也跟着大开，赶紧把便当拿了回来：“谁说的，我饿着呢！” 黑尾铁郎故作无奈地放下筷子，然后托着腮有些好笑地看着护食的小凑嘉禾。 说实话，还是这样的她看起来比较习惯。 晚饭过后，小凑嘉禾跟黑尾铁郎坐在客厅沙发上各自懒懒散散地刷手机。后者随口问了句她准备什么时候回去，这让她不得不面对自己已经赖在黑尾家三天的事实。 之前她跟小凑直那儿报备的也是考试期间暂住在这儿，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黑尾父母热情地多留了她两天，他们早上上班也能把她顺路送到学校。小凑直这才同意了，要不然按照他的暴脾气，老早就带着菜刀杀过来了。 不过这一天天的，她确实也是时候回家了。 “叮咚——”就在这时，黑尾家的门铃忽然响了。 小凑嘉禾朝门口看了看：“谁啊？叔叔阿姨不是说会晚点回来吗？还是说研磨来了？”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黑尾铁郎刷着手机头都没有抬。 “喂，这是你家吧？”小凑嘉禾嘴角一抽忍不住吐槽，但还是站起来准备去开门。 她一边小跑，一边喊着“来了”，可等门刚一开她就愣住了，三秒钟后，她非常果断地做了一个动作，那就是—— “嘭！” 巨大的关门声吓了黑尾铁朗一跳，他坐了起来探头向玄关处看去：“阿禾你干嘛？谁来了？” “大大大大”她发出一串同样的音节。 “大大大大？”他完全无法理解。 她猛地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终于有了一口气说出来的力量：“大魔王来了！” 是的，那个奉旨来接人却碰了一鼻子灰的来人正是大魔王灰崎祥吾。他找了好大一圈才找到这处公寓，结果对方才开门，他都来不及说一句话，她就跟见鬼似的砰一声把门给关了。 他脸一下就黑了，忽然就生出了徒手拆门的念头，不过好在没等他真的动手，门就又开了。 灰崎祥吾再次看到了刚才把自己拒之门外的小凑嘉禾，只不过这次她有意无意地躲在了另一个男人的身后，那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全然不见，不管电话里表现得怎么跟没事人似的，等见了真人以后还是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相反，那个男人倒是一副看到他很高兴的样子。 “哟，这不是灰崎弟弟吗？” “” 黑尾铁朗灿烂笑着喊他灰崎弟弟的样子永远都能戳他的神经，让他头皮一阵阵发麻。 灰崎祥吾好不容易止住了自己快崩掉的表情，直接对躲在黑尾铁朗身后的小凑嘉禾说道：“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出来。” “”小凑嘉禾一愣，她看了看自己抓着黑尾铁朗衣角的手，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做出的这种动作。她赶紧放开，站直了看向灰崎祥吾，“啊？我哪儿有躲？” 灰崎祥吾真是已经懒得再戳穿她了，直接说道：“你爸让我来接你，你再不回去，他就要亲自过来了。” “亲自”一词袭上两人的心头，脸色同时黑了大半，甚至连脑补的画面都出奇一致的是小凑直如何徒手掰折黑尾铁朗的分解过程。 “还好被我妈拦住了。”他继续不紧不慢地诉说事实，最后耸耸肩一副与自己无关的样子，“所以，要不要跟我回去？随你决定。” 为了维护世界的和平，小凑嘉禾当然做下了决定：“回，我这就跟你回去。” 她一头扎回了屋里去收拾自己带来的东西，留下两个大男人在门口大眼瞪小眼。 黑尾铁朗又堆起了笑脸：“怎么样？灰崎弟弟你要不要先进来坐坐？” 灰崎祥吾瞥了眼屋里：“不了，我在门口等就行了。” “那随你。” 屋里很快传来了收拾东西的动静，灰崎祥吾倚在门框面无表情地看着楼里过道以外的景色，黑尾铁朗靠在玄关的鞋柜上听着里头一副快把他家拆了的声音。 “阿禾虽然没有明说，但我觉得自己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黑尾铁朗的忽然开口让灰崎祥吾一愣，但他并没有回头也没有应声，就好像没有听到似的继续看着外面。 “这次我会让你带阿禾回家，也不会再多说什么。” “” “但是”黑尾铁郎说话间一顿，他的脸上完全没有了平时固有的调笑，表情严肃得有些吓人，“要是有下次，要是阿禾再像这样忽然跑来我家，我绝对不会再这么轻易让你带她走了。” “呵。”灰崎祥吾忽然笑出了声，他转过身笑得不可一世，用着嘲讽的语气回应了黑尾铁朗的话，“我不管你猜到了什么，但我都要提醒你，我跟小凑嘉禾之间发生的一切都是家事，而你——” 他瞥了他一眼，着重了音调说道：“只是个外人。” 灰崎祥吾用了近乎胜利者的姿态宣告自己跟小凑嘉禾之间远高于他的联系，甚至没有再给他留下说话的余地。 黑尾铁朗确确实实收到了来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少年的威胁，他略感苦恼地揉着额头，不得不承认灰崎祥吾的话说得没错，但有一点他仍要郑重地说明。 “我记得没错的话，阿禾她上一次像这样忽然跑到我家不肯回去，应该是她父母刚准备离婚的时候。” “” 他没打算看灰崎祥吾会是什么样的反应，留下这句话后就转身走进了房间，大声问着里面的人需不需要帮忙。不过没等他走进去，小凑嘉禾就已经提着东西出来了。 “来了来了。”她走到门口却发现灰崎祥吾的脸色奇差无比，又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到黑尾铁朗边上轻声问了句，“喂，你又把你的灰崎弟弟怎么了？” 黑尾铁朗表示辜状地摊手：“我能把他怎么样？” “啧，一个两个都怪怪的。” 她疑惑地来回看了两人几眼，完全不知道自己消失去收行李的几分钟还能发生什么惊心动魄的事。 之后，小凑嘉禾就跟黑尾铁朗道了别准备跟大魔王回家，还麻烦他跟他父母道声谢，今后有机会会跟小凑直一起再登门拜访。 而灰崎祥吾则与之相反，从头到尾都臭着一张脸，可最后还是被黑尾铁朗的一声声灰崎弟弟弄得满额头的青筋迸跳。 回去的路上，小凑嘉禾跟灰崎祥吾间都没有太多的交流，最后还是她先开的口。 “那个，你这两天考得怎么样？”搞了半天，她的开场白也不过是自己嫌弃了一整天的标准寒暄，但这确实也是她现在比较想知道的。 灰崎祥吾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嗯，还好吧。” “哦，那就好。”她暗暗松了口气，她可不像赤司征十郎那么淡定，要是听到自己的“学生”说自己考砸了估计得当场晕厥。 可短暂的考试情况询问后就是长时间的沉默，那诡异的气氛越漫越浓，简直要突破天际。 小凑嘉禾跟在灰崎祥吾后面一声不吭地走着，她看着他灰色的刺猬脑袋，耳扣在灯光下亮闪闪的。其实话说回来，自从来黑尾家的第一晚跟他打过一通电话后，他们就没有再说过话了，包括在学校也跟之前的模式一样，几乎没有再碰过面。 小凑嘉禾想起了刚才在黑尾家看到灰崎祥吾的自己，原以为经过这几天，自己已经足够冷静，却没想到还是跟之前差不多。 她想着想着，停住了脚步，有些话还是趁现在没到家尽早说清楚得好。 “灰崎祥吾。” 大魔王的背影应声停了下来，他转头看了过来挑眉问道：“干嘛？” 她干咳了一声，酝酿了几秒钟后说道：“跟你回家当然没有问题，但是约法三章啊，以后我们和平相处，你不可以再突然对我对我那什么那什么的。” “那什么什么的？”灰崎祥吾边点头边刻意地重复这几个字，若有所思地往回走了几步一直到她面前停住。 小凑嘉禾瞪大眼睛紧盯着他，糟糕的记忆紧跟着从脑海里一帧一帧蹦出来：“你、你又要干嘛？！” 灰崎祥吾没有说话，他刚一抬手，面前的少女就往后缩了下脖子，看来真的是被吓得不清：“我呢，什么都不会干，你会不会有点” 他停顿了下，上上下下来来回回打量了她好几眼，悠悠然补了句：“有点太自作多情了？” 小凑嘉禾嘴角一抽，真不知道是谁没多久前还对自己拐着弯儿的深情表白来着，现在竟然又对她摆出这种不屑的态度。 “好啊，就当我自作多情好了。”她嘴一撇，干脆转身作势又要回黑尾家所在的那栋公寓，“那就不要来接我回去。” “啧。”灰崎祥吾忍不住咋舌一声，然后凭着远比小凑嘉禾要长得多的双腿三两步追了上去，一伸手就抓住了她绑高的马尾辫往回一拽。 她吓了一跳，想要挣脱开，但被拽着的偏偏是辫子，脑袋根本使不出力，两只手往后又完全够不着人：“呀！灰崎祥吾你干嘛？！要抓秃我啊！” “还不是你，话那么多，吵死了。” “我话多？！我话哪儿多了？！喂，你别老拽我辫子啊！你是小学生吗？！” “还说自己话不多。” “喂！喂！你听到没有啊？！灰崎祥吾！” 灰崎祥吾回头看了眼正张牙舞爪的小凑嘉禾，他当然没有放手，只是咧开嘴角回了句—— “哦，我没有听到。” 第95章 -运动第九十五天。 小凑嘉禾曾以为像她这么云淡风轻的人是绝对不会有对公布成绩这种世俗之事有过多的在意，毕竟以她不管什么难度的考试都能考个中等的神技，去看分数的意义并不是很大。｀乐｀文｀｀ 好吧，其实她只是不喜欢人挤人，而且分数这种东西也不会因为早看晚看发生什么变化。 不过这次她的心境却完全不同，这边老师才宣布下课，那边她就脚底发力冲出了教室，惹得赤苇京治还以为她又怎么了。 事实上，小凑嘉禾到得也不早，公告栏前面早围了一圈人。 她好不容易稍微挤进去了一点，可前面的人偏偏是俩高个子的男生，这么近的距离她就只能看到他们的背，她个一米六的个子跳起来也就刚到人家头顶。 小凑嘉禾心里着急，赶紧往大高个旁边移动，所幸旁边的同学身高就比较亲切了，她一垫脚就看到了个大概。 公布成绩用的纸就是普通的3纸，密密麻麻写了一堆名字，排序是按照全年级期末考的总分。 她费了很大劲才看到了自己要找的名字，却被自己所见的分数吓得尖叫出声：“呀！！！” 哪怕是在这种嘈杂的地方，忽然的一声尖叫也是非常突兀的，几乎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朝她那边看过去。 小凑嘉禾尴尬地左右看看，捂住嘴默默往后退一步：“不好意思，你们继续、继续。” 随着她的退出，停滞了一秒的场面才又恢复正常。 她到了人群之外，还不敢置信地一次又一次地回头看，嘴里还不断地喃喃自语：“天哪，地啊，一百五十九名一百五十九名？我没有看错吧？” “你没有看错什么啊？” 耳边传来了问话，她下意识回头接了句：“当然是” 话没有说完，她就看到与某人对上了视线，而这个某人刚好是她刚才不敢置信的对象。 灰崎祥吾低下身子歪头看着小凑嘉禾，他刚一过来就看到她神叨叨地在这里自言自语，现在又一副见鬼的样子：“说啊，当然是什么？” 她一口气没憋住，话没说出来，反倒噎住打起了嗝：“呃呃咳咳咳呃” 还是一打就停不下来的那种。 灰崎祥吾嘴角一抽：“我好像没对你怎么样吧？” “没、没事呃。”小凑嘉禾摇摇头，她话都说不溜，赶紧往边上退了两步，好好扶着墙捶胸试图把嗝止住。 灰崎祥吾只好不去管她，把目光投向了公告栏，他可是来看看自己的脑袋是不是能保住的。凭着身高优势，他不用特别费力挤进去就能看到大概。不过他还没找到自己的名字，就先被人一把勾住了手臂，熟悉的香水味在鼻尖扫过。 “祥吾，你考了一百五十九名诶！”曾我有子的笑容非常灿烂，她听说灰崎祥吾这次被小林下了最后通牒，也是特地在第一时间赶过来看分数的。 “啊？”灰崎祥吾愣了下，感觉像听到了个天外的数字，一直到顺着曾我有子所指的方向才明白过来。 哦，脑袋保住了——他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这个。 “我就知道祥吾你平时只是不想学，随便努力下就完全没问题嘛。”曾我有子凑到灰崎祥吾边上，拉过他的手轻摇两下，“怎么样？为了庆祝，今天放学一起去玩吧？反正下个礼拜就是暑假了。” 灰崎祥吾没有反应，就跟没听到边上有人说话一样，他回头在找什么似的，然后甩开了那只缠住自己的手，转身离开向走廊另一头加快了脚步。 “喂！祥吾！祥吾！我在跟你说话诶！” 曾我有子叫着他的名字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看到他所去的方向有个令她讨厌非常的背影，使得她姣好的面容露出了可怕的表情。 “又是她。” 此刻的小凑嘉禾可没有察觉到身后的阴风阵阵，她仍在试图让自己赶紧把嗝停下来，再这么打下去，她都觉得自己要把胃给吐出来了。 停住！ 停住！ 停住！ “喂 ！” “呃！咳咳咳咳咳！！” 肩膀被人不客气地一把搭住，吓得她又是一阵咳嗽，这声音实在太熟悉来了，回头一看果然是大魔王。 “你干嘛？又吓人一跳！” “还不是你，叫你半天，还在拼命往前走。” “我这不是在打”她话说到一半，再拍拍胸脯，好像不打嗝了。 灰崎祥吾把眉一挑：“打什么？” “打算了算了，没打什么。”她胡乱摆了摆手，继续往前走。 “你今天吃错药啊，什么话都说一半。”灰崎祥吾撇撇嘴，三两步又跟了上去，开口前还假意咳嗽一声，“喂，我考试及格了。” “哦。”她装作淡定地应声。 “还是年级第一百五十九名。” “哦。”她继续淡定。 “所以除了哦以外，你就没有其他表示的吗？” 她停住脚步，然后调动自己所有的面部肌肉：“那还真是恭喜你了。” 灰崎祥吾咧开嘴笑了下，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恭喜的话，是不是该有什么实际行动比较好？” “啊？” 他非常满意地看到小凑嘉禾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的表情：“不要着急，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他这么说完之后，就脚步绕开一身轻松地离开了，独留下她在原地一脸懵逼，好半天后才缕清出好像有哪里不对，总感觉自己被套路了—— “啧，明明是我给他补习的，难道不是他该向我表示表示吗？” 虽然半路发生了点逻辑昏乱的插曲，但这并不影响她的心情。说实话，虽然装得很淡定，但天知道她有多开心，那种感觉就像是养了那么多年的鸡终于会下蛋了一样，真是又自豪又欣慰。 小凑嘉禾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回到教室，她哼着小调坐到座位上，开始不紧不慢地收拾上节课的书本。 “回来了。”赤苇京治把目光投向了她，当然发现了她已经一改之前的焦虑，“心情很好？” 她一愣，反问了句：“有吗？” 赤苇京治面无表情地抬起两只手提起自己的嘴角：“没有吗？” 她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才意识到自己原来笑得那么开心：“那就有吧。” “你不会是看分数了吧？”赤苇京治只是随口问了句，依照他对她的了解，她一般不会这么主动去看考试成绩。 “对呀。” “”这次换他愣住了，好一会儿后又接话道，“所以你考得不错？” 话音刚落，她理书的动作随即停住，抬起头缓了半天讷讷地说道，“是哦，我考得怎么样来着？” “” “” 事实证明，奇迹这种东西并没有降临到小凑嘉禾身上，与她预料的一样，自己的成绩仍是一路既往的稳定。 不过光是灰崎祥吾安全过关这件事就已经宣告了结局是美好的，他不用担心自己的脑袋会被小凑良宫拧掉，她也能在小林眼皮底下成功过关。 篮球部的大家也成功过关，可以全员毫无负担地去参加全中的比赛。 于是，在一片愉悦的气氛中，篮球部经过两周的集训，终于迎来了决赛日。 全国国中篮球大会，通称“全中”。每年八月开赛，地位与高中的相当，是国中篮球的最高赛事，参赛者是从九个赛区的地区预选赛中胜出的二十三校及东道主都道府县一校，总计二十四校。大会日程除去开幕式以外总共三天。 大会的形式是首先以三校为一组分为八个小组展开组内赛，各组的前两名升入决赛的淘汰赛，在淘汰赛中一路取胜到最后的学校便是冠军。而为了消化如此庞大的赛程，每个学校就必须在一天之内打够两场比赛。 三天之中，六场比赛，只有在这场残酷的战争中生存到最后的学校才能得到最强的名称。 全中首日，光是开幕式就足足用了三个小时，而包括小凑嘉禾在内的二三军成员并没有机会上场，一开始就在观众席上等待比赛的正式开始。 内海亮非常够意思地给经理留了第一排的位置，他们的前方悬挂着帝光的口号横幅—— “百战百胜。” 这是她第一次来看这种全国级别的比赛，满满都是新鲜感，她转身环视体育馆一圈，才第一天的比赛日位置就已经全部坐满了。 内海亮看到她满面惊奇的样子，便也感慨道：“今年的观众确实格外多，就连媒体都多来了好几家。” 小凑嘉禾往底下看，果然媒体区有很多大炮正对着场上的球员，尤其是对着帝光，毕竟这次的首发是名声大噪的“奇迹的世代”。 人声鼎沸。 她双手紧捏着前方的栏杆，此刻置身于体育馆内，哪怕比赛还没有正式开始，都已经真真切切感觉到了那种特有的热浪—— 全中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游戏太肝了从明天开始我要洗心革面，好好码字跪地不起 以及我在结伴同游，名叫蛋夭夭，快来加我好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96章 -运动第九十六天。 那是种什么感觉呢？ 此刻在场下准备热身的奇迹的世代能明显感觉到去年跟今年的区别，明明只差了一年，却是全然不一样的关注度。　章节更新最快 那种热切的视线寄予的重压真实地压在了他们身上。 黄濑凉太望着看台上的人山人海，他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全国性的决赛，原以为已经熟悉在聚光灯的自己会坦然处之，但直到看到自己微颤的右手时，他才不能不承认—— “什么嘛，原来我也在紧张啊。” 与他情况相同的还有黑子哲也，只是与好友在决赛圈的重逢让他的心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僵直的身体也慢慢找回了感觉。 只有紫原敦在场下自顾自地吃着零食，看上去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在他边上坐着的是正在为手指坐着最后准备的绿间真太郎，但两人的零交流似乎正是反常的表现，毕竟同样的情况下，后者可不会少斥责赛前悠悠然吃零食这种事。 或许只有赤司征十郎是最冷静如常的人，他从容地代表全员接受了采访，得体的举止言谈虽略显官方，但仍旧获得了所有记者的好感。 “好了各位，帝光的二连冠将由我们带回。” 青峰大辉面无表情地望着看台，目光在环绕一圈后落到了帝光后援团的位置前，他看到了很多张熟悉或不熟悉的脸，但无一例外是满怀期待的神情。 “百战百胜吗？” 帝光的球员没有取胜以外的道路，关于这点所有人都很清楚。 几乎所有的观众媒体都在等待着他们取胜，万一败北则会成为众矢之的。决不能失败，也不能苦战，正因为帝光是最强的，这种常人难以想象的压力正由这几个不过十三岁的少年承担着。 “感觉大家的状态都不如平时啊。”小凑嘉禾紧张地看着场下已经开始十分钟的比赛，虽然帝光已经有了领先十多分的优势，但几乎所有人都发生了失误，就连赤司征十郎都显得格外谨慎。 “这也难怪，光是想象要是此刻在球场上的是自己，我都觉得快没办法呼吸了。”内海亮沉重地点点头，尽管有如此高的关注度，但场上的几人仍能做到这种程度的稳扎稳打，这大概也是天才与凡人的区别之一，“还有小凑你能不能别每次看比赛就拧我胳膊啊？！” 小凑嘉禾一愣，转头看过去，自己已经快拿人家的胳膊当毛巾拧了：“啊啊啊！我太紧张了，一不自觉就又” “算了，我差不多也习惯了” 但无论他们再怎么紧张，此刻能做的也只有为球场上的队员们大声加油，他们所谓的成长就是靠这样的经验慢慢累积而起的。 “比赛终了——78比59，帝光晋级下一轮！” 随着哨音响起，帝光在决赛圈的第一场比赛结束了，虽然打法略显优柔寡断，但在赤司征十郎谨慎的全局操控下并无惊险。 而在下午第二场的比赛中，白金监督则换上了三年级的比赛阵容，但在比赛风格上仍与上一场同样慎重，最终取得了胜利。 全中第一天的比赛帝光顺利晋级，只是所有人的脸上都挂上了疲惫。 这之后白金监督对比赛进行了点评，并拿出第二天对手学校的详细资料做了分析及战术布达。在解散前又再三叮嘱今晚务必要好好休息，后面两天的比赛会越来越辛苦。 球场之外，小凑嘉禾和其他篮球部的人一起在体育馆门口等候着正选队员们，在一番道贺慰问后，他们本人并没有表露出过多的喜悦，只有第一次参加全中的黄濑凉太跟黑子哲也闪闪发亮地回应了大家。 尽管如此，小凑嘉禾仍能感觉到大家精神紧绷的程度比比赛初期好了很多，至少青峰大辉的脸没那么黑了，或许是又找回了仅有比赛能带来的心情吧。 到了第二天，她的猜测从桃井五月那里得到了证实。 “是上崎的井上啦，跟青峰君一样都是大前锋，去年比赛的时候两个人还势均力敌呢。” “难怪青峰同学看起来心情挺好。”小凑嘉禾点点头，强大的对手足以唤起倦怠者的所有战斗细胞，看来这次的全中决赛是对青峰大辉的一剂良药。 不过说起来 “五月，你什么时候开始喊他青峰君了？你不是一直喊阿大的吗？你们发生什么了吗？” 桃井五月怔了怔，但很快又扬起了嘴角：“你多心了啦！不过是个称呼而已。” 她说着忙把小凑嘉禾往前推着走：“好了好了，我们走快点，不然要赶不上巴士了。” 小凑嘉禾明白了这并不是个愉快的话题，在此之后，两人心照不宣地再也没有提起。 但说到青峰大辉这次期待的对手，上崎的大前锋井上，据说是个连白金耕造都给出相当高评价的球手，在现在的国中界，一对一能跟青峰大辉打到最后的大概也只有他了。 而第二天的比赛，帝光第一场对上的就是上崎，青峰大辉的干劲满满是所有人都看得出的，尽管据绿间真太郎所说，今天的早安朝日占卜似乎并不好。 但后来的事实证明，绿间真太郎神棍的人设不崩。 帝光对上崎比赛终了的哨声响起，高悬的显示屏上，比分定格在了150比81，帝光毫无任何悬念地胜出。 “天哪！帝光实在太强了！” “是啊！上崎那种程度的学校在帝光面前竟然只能被单方面的吊打！” “这届的冠军果然还是帝光啊！” “那个青峰未免也太强了吧！根本没人能拦住他！” 观众和媒体都沸腾了，他们大声喊着奇迹的名字，他们在比赛中展现的惊人球技足以让所有人发出赞叹。 啊确认是奇迹，确实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拦了，因为对手就连阻拦的心也没有。 觉醒之后的青峰大辉，真正全力以赴的青峰大辉，他所带来的就是这样可怕的分差，而对手却没有任何招架的余地。 如果说第一天的比赛结束后还有喜悦存在，那现在留下的仅有不安与困惑，他们都明白这样的对手、这样的比赛对现在的青峰大辉而言是致命的。 直到裁判吹哨要求两边的队伍列队，青峰大辉仍不敢置信地看着那被自己视为最重要对手的井上，他所有的思想都在被绝望侵蚀。 独孤求败或许才是毁掉一个天才最高的方法。 “结束了。” 小凑嘉禾不自觉说出了这句话，她看着场下，哪怕从这个距离只能看到青峰大辉僵硬的背影，她都能想象得到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青峰果然很强呢。” “”她转头看到了内海亮有些勉强的笑容。 内海亮看着小凑嘉禾说道：“你还记得之前我说过自己要是在其他学校就好了吗？” “嗯你说至少会有机会上场打球。” “我大概要收回这句话了。”内海亮面无表情地把视线再次投回到球场上，眼底晦暗又无奈，“如果我在其他学校，对上青峰，对上帝光那该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 “” “帝光！帝光！帝光！” 看台上的欢呼声将内海亮的尾音吞没，所有人都只看到了胜者的荣光万丈。 小凑嘉禾望向了身后为帝光应援的大家，二三年级的占了多数，很多人在整个国中三年甚至都没有升入过一军，为帝光胜利感到高兴自豪的同时又夹杂着些许不甘。 我们不是天才，我们也努力了可是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可以的。 内海亮就像是帝光篮球部二三军的一个缩影，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有时显得卑微又可悲，比赛时在看台上喊加油，比赛外充当对手配合训练赛。从头至尾，唯一能做的仅有陪跑，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价值。 残酷吗？ 可竞技体育偏偏就是这么残酷 在随后的第二场比赛中，再度上场的青峰大辉从神情姿态到打球风格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没有知道他的内心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只是帝光前几场都稳扎稳打的大局被打破，他个人的随性放飞、不再与他人打配合让包括队友在内的所有人都为之愕然。 但青峰大辉仍然创下40分的记录，帝光以压倒性的胜利进入四分之一决赛。在巨大的不安中，帝光如所有观众媒体期待的那样，进入了决赛 当天晚上，小凑嘉禾抱着沉重的心情走在回家路上，持续的发愣让她机械式地往前走着，直到被路人提醒才注意到自己口袋里的手机已经响了很久了。 她抱歉地向路人致谢，并掏出手机摁下通话，电话那头很快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在一阵叽里呱啦后，她终于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所以说，你是要明天来看我们的决赛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阴阳师打得脑仁疼，肝不动决定出号了当然，如果没出成功，我只好继续肝抱头 第97章 -运动第九十七天。 毫无疑问，在青峰大辉身上发生的异变似乎是某种讯号，但在全中决胜局的关键时刻，哪怕是隐约有了这番预感的人也没有说开。 之后监督白金耕造不与青峰大辉相谈过多指令更是让所有人对此事闭口不谈。 全中决赛的最后一天，也是最后一场比赛，只要帝光赢了，他们就可以实现二连冠。 此时此刻，每个人的所思所想都各不相同，但就如赤司征十郎无数次说过的那样，这支球队本身就是不同的个性相互磨合的结晶，必须共有的只有一件事，而这件事是所有人应该能做到的，那就是—— “要赢。” 比起场下正式比赛前的热身更早开始的是两方应援的加油声，一时间响彻整个场馆，另一边媒体区也在抓紧最后时间确认设备的架设。 这是小凑嘉禾第三次拿出手机确认有没有来电或是简讯，某个说是会来凑热闹来看比赛的人到现在都没有出现。 就在她在思考对方会不会睡过头了的时候，边上的内海亮忽然发出了倒抽凉气的声音，惹得她转头一看，只见他面露骇色地指向看台之后。 “内海同学你搞什么啊？” “小凑，我没有看错吧？”内海亮说话时的声调都变了，看来是真的被吓得不轻，“那边那个戴帽子墨镜的家伙不会是祥吾吧？” 祥吾？灰崎祥吾？ 小凑嘉禾对内海亮的话不以为意，因为她出门前路过灰崎祥吾的房间，那会儿他正在自己房间里打着游戏，那副要与卡他关的boss同归于尽的架势看起来非常吓人。 虽然知道他几乎是以跟篮球部交恶的态度退部的，但小凑嘉禾还是旁敲侧击地询问过是否要一起去看决赛，结果被回以一句“杀了我都不去”。 综上所述，灰崎祥吾出现在这里的几率几乎是零。 于是她挺个死鱼眼扯起嘴角说道：“啊杀了我都不相信那家伙会来看球赛。” “哈哈哈也对。”内海亮想想也觉得她这话没毛病，但豪放的笑声最终还是在看了疑似灰崎祥吾的那人一次又一次后逐渐变得干巴巴，最后愣愣地扯了把小凑嘉禾说道，“喂。” 小凑嘉禾只好往回撇了一眼，但也就这一眼，身体立刻僵住了，好半天后才磕磕绊绊地说道：“你还是杀了我吧。” 是的，她的眼睛精准无误地告诉着自己那个出现在看台入口的帽子墨镜男正是灰崎祥吾，在跟她说着说了自己都不会来的家伙此刻竟然就这么以一个更加惹眼的蒙面装扮出现在了体育场。 小凑嘉禾仍旧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揉了好几回才接受事实，最后一拍自己的后脑勺转身要杀过去：“总之，我先过去看看。” “喂！小凑！要不我陪你去啊！” “不用了！一会儿就回来！” 此时此刻的灰崎祥吾并没有察觉乔装打扮后的自己已经被一眼发现，他正烦躁地想要暴打那些个向他投以疑惑目光且指指点点的路人。 “喂，送外卖的，你” “滚！老子不送外卖！” 这已经是第六个叫他送外卖的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儿像个送外卖的。 天知道，他今天的计划是在家痛痛快快地通关游戏，且一点都不想听到有关帝光或是篮球的一点消息。 可就连这么小的一点希望，他都没能成功实现。先是小凑嘉禾以拐弯抹角的方式问他要不要一起去看比赛，之后又是某个简直堪比无赖流氓的长辈连个问候都没有的直接把他背了出去，等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在体育馆了。 他一点都不想将自己暴露在篮球部的那些人眼底，所以在长辈的威压下，明知逃跑无望的他在进馆之前问了个路人借了他身上的帽子跟墨镜，原本还想致个谢，结果对方连滚带爬地哭嚎着推车走了，并高喊东西就送他了，千万不要还。 嘁，竟是些莫名其妙的人。 他晦气地咂舌，在坐得满满当当的看台上寻找合适且低调的位置，突然就又被人一手搭在了肩膀上，隐约有了预感，会被第七次叫“送外卖的”。 于是他凶神恶煞地回头，欲先发制人：“他妈的老子不是送外” 然后他就看到了小凑嘉禾笑得格外灿烂的一张脸。 “你说什么？” 他嘴角一抽，撇过脸压低了帽子，然后拔高了声音说道：“老子不是，那个，我是送外卖的。” 小凑嘉禾蹦了下，把他头顶的鸭舌帽一摘，后面还真写了一长串某餐厅的外送热线。她抬眼看着那个仍试图把帽子抢回去的笨蛋说道：“麻烦我要一份咖喱乌冬面。” 灰崎祥吾愣了下，朝她手上的帽子看了看—— 嗯不管眼下有多尴尬，他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人人都叫他送外卖的了。 知道无处可藏的他所幸也不再伪装，把墨镜一摘就朝小凑嘉禾看了过去：“暂无服务。” “所以说，你怎么来了？”小凑嘉禾把手里的帽子摇了摇。 他不爽地撇撇嘴：“还不是你那好表叔干的。” “咦？表叔已经来了吗？我刚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有接。”小凑嘉禾刚还在为这件事感到奇怪，明明昨天说好要一起来的，她还特地在帝光应援团的边上留了位置。 “哦，到了之后我就没看到他了，大概栽进哪个坑里面了啊！！” 刚还笑得恶劣的灰崎祥吾忽然被瓶从天而降的可乐结结实实地砸在头上，随后他口中某个栽进坑的家伙出现在了二层的看台上。 “哎呀，一不小心就脱手了。” 小凑嘉禾闻声抬头向高处看去，只见身着印花t恤的男人正在栏杆处俯身向下，与她对视后随即拉下鼻梁上的墨镜，朝她眨了下右眼一记k。 “哟，嘉禾。” 宫城良田来看全中的理由是想看看自家宝贝表侄女为之奋斗的社团是什么样的，至于拉上灰崎祥吾的理由，据他本人说就是看不惯他在家玩游戏，吵得很。 另一方面，在内海亮神魔附体的状态下，篮球部有不少人都发现了灰崎祥吾的存在，更是看到了自家经理前去阻击的英勇姿态，可没等来得及为之摇旗呐喊，他们又发现灰崎祥吾此次前来还带了个气场两米八的陌生男人。 他们议论纷纷，多数人都认定灰崎祥吾是投靠了社会上的大哥，在这么关键的一场比赛出现肯定是不怀好意。 所幸小凑嘉禾回去得及时，不然根本止不住他们几个的巨大脑洞，当然在一番解释后，他们也并没有相信灰崎祥吾只是携亲友过来看比赛的这番话。 于是，在结束小小的插曲后，全中决赛正式开始了。 与之前的比赛一样，帝光稳健的球风一经主力王牌青峰大辉的破除变得更加大胆奔放起来，尤其是他本人更是以非常理的姿态角度连番进球，一下子就与对手拉开了比分。 在热火朝天的应援声中，哪怕是一开始就打算假装看风景的灰崎祥吾都忍不住侧目看向球场，而他眼中所见的正是青峰大辉诡谲的球路，这让他震惊地睁大双眼。 “你的前队友打球都是这么特别的吗？”宫城良田托着下巴看着底下的比赛，看似随性坐姿态度，但眼底透着认真。 “不是至少在我离开之前不是。” 灰崎祥吾蹙起眉头，虽然之前青峰大辉的实力在帝光就已经是绝对的王牌，尤其是在黑子哲也出现之后，两人的配合无间让青峰大辉可以将实力发挥到极致。 虽然他对篮球部不抱任何好感，但对青峰大辉的实力是认可的，而且那个时候他再怎么强，跟别人的配合还是没有问题，但现在怎么看都像是在打自己的篮球。 看来在他离开篮球部的日子里，发生了不少有趣的事。 灰崎祥吾忽然咧嘴笑了起来，对自己的恶意没有任何恶意：“这还真是出人意料呢。” 直到被宫城良田一拳头打在头上才消停，理由是笑得太难听了。 而在帝光的分数先一步到达两位数后，对手镰田西也开始依照自己的节奏开始攻势，要说这支队伍最扎眼的不是它的成绩或是球风，而是在首发的队伍中有对双胞胎球员的存在，哪怕是在桃井五月详尽的调查中，他们的数据仍然为零。 但显然比起高超的球技，他们擅长的地方似乎在另外的地方。 “白球衣8号！撞人犯规！”裁判再一次亮出黄牌警告，这已经是帝光这场球的第五张黄牌了。 根本没有撞人的黄濑凉太当然不服这种判决，丢下球就上去理论：“哈？我哪儿有碰到他？！你这种裁判我才不会接受！” “好了！黄濑！快住口！” 赤司征十郎试图去阻止，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落到他头上的又是一次技术犯规，这么算下来黄濑凉太已经三次犯规了。 虽然不服，但这么争执下去只会让情况更加糟糕。 “这种家伙可难缠了，他们非常能把握住与对手之间的距离，继而可随性发挥造成各种各样他想要的犯规场景。” 宫城良田这么评价道，他也没少在球场上遇到这种人，甚至在必要时自己也会运用这种手段。当然这也只能仅仅是一种手段，想要依托这种方式来取胜的话，只能说国中生果然还是太过天真。 “反正在我看来全场只有裁判是瞎子，不过我并不讨厌这种瞎子。”灰崎祥吾无所谓地耸耸肩。 宫城良田不客气地横了他一眼：“你这家伙果然是会被人讨厌的类型。” “喂！”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小凑嘉禾也适时地接了句。 “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宫城良田和小凑嘉禾给了彼此一个认同的眼神，然后没再管灰崎祥吾的大呼小叫，而是再次把目光投向了场上的比赛，看帝光会怎么来化解危机。 然而那对双胞胎在之后更是乐此不疲地向大家展示什么叫人生全靠演技。 很快的，白金耕造将犯规过多的黄濑凉太换下场，帝光则被逼迫使用回稳重的打法，稍有过激的动作就会被对方抓住，致使步调大幅下降。加上重压带来的疲惫，帝光第一次在此届全中的比赛上成为了追分的一方。 上半场结束，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帝光竟落后镰田西五分，更糟糕的是打法上完全没有收敛的青峰大辉已经犯规四次。 毫无疑问，帝光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 第98章 -运动第九十八天。 中场休息的时间，青峰大辉毫无意外地被白金耕造叫住了。他们单独坐在场下的休息区，于观众席仅是两个背影，没人知道他们具体聊了些什么，但唯一能确定的是原本目光涣散的青峰大辉似乎又找回了什么。 宫城良田说青峰大辉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天才，可或许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天赋，一旦觉醒，其自身实力远高于同龄人后，心智尚未完全成熟的他很容易走进误区。 而这个时候，青峰大辉需要的就是一位经验丰富的优秀监督来指导他，何为正确之路。 宫城良田又说，白金耕造恰好就是最合适的人选，早年前他就名声在外，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优秀教练。 现在的青峰大辉是可以被拯救的。 下半场开始的时候，原本以为会被换下场的青峰大辉意外仍旧上场，毕竟他已经四犯了，再一次犯规就会被罚下场，这样的战略看起来确实非常冒险且令人费解。 而比起青峰大辉，另一人的出现更是让除帝光以外的所有人都震惊了，那就是看似非常不起眼的黑子哲也。 赤司征十郎曾说过，现在的帝光还不善于应对奇袭，所以黑子哲也身为第六人的实力才显得那么不可或缺。 之后的比赛也恰恰证明了赤司征十郎的话，黑子哲也稀薄的存在和诡谲的球路让对手措手不及，尤其是靠假摔的双胞胎二人组，更是完全被封杀了技能。 另一方面，在桃井五月强大的侦查能力下，双胞胎的背景资料也被获知，能完美掐准时间跟距离造成伪犯规的原因是因为他们自小练习合气道，那是一种可以根据对手呼吸来改变力道并加以躲避的武术。 所以想要获得突破的关键就是一对一，索性打乱对手的呼吸用以打击磨死他们。 于是在暂时抛去所有忧愁跟思量后，青峰大辉的王牌实力跟黑子哲也的绝佳辅助似乎恢复了往昔，加之赤司征十郎由始至终的缜密布局和其他队友的稳扎稳打，帝光很快就重回了优势，轻松拿下第三节。 第四节开始，帝光拿黄濑凉太换下了青峰大辉以保存后者的体力，这一来就给镰田西一记精神打击，至此他们的节奏已经被全部打乱，毫无还手之力。 这场比赛不，是这届全中的冠军已然有了结果。 “比赛终了——！！” 随着裁判哨声的响起，广播公布了振奋人心的赛果—— “帝光获胜！！并且达成全中二连霸！！” 赢了赢了！ 小凑嘉禾激动地跳了起来，两颊因为情绪的高昂变得红扑扑的，甚至想抱住边上的人开始转圈圈，直到她发现离自己最近的是面色铁青的灰崎祥吾。 是的，他们做到了，奇迹的世代用这场比赛告诉所有人，他们并非浪得虚名，这个时代属于他们。 全场都沸腾了，欢呼声不绝于耳，高喊“帝光”之名的观众声浪阵阵袭来，要不是有现场保安的阻止，看台上的人大概早就想跳下来了。 当然这种时候，也总有与欢腾的现场完全格格不入的人存在。 “嘁，真是无聊透顶的比赛。”灰崎祥吾不爽地踹了脚前面的墙，对他而言，看着帝光怎么输才是这场球赛唯一能取悦他的地方，“我先走了，真是多呆一会儿都觉得想吐。” 他双手抄在口袋里，最后瞥了眼底下的球场，以前这个地方也会自己的身影，不过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灰崎祥吾走得爽快，甚至一路用凶神恶煞的表情吓退了好几个挡着他去路的普通群众。 直到这个时候，小凑嘉禾才有机会问自家表叔：“所以表叔你是特地带灰崎祥吾来看比赛的吗？” “显然是的。”宫城良田摊摊手，看了眼灰崎祥吾离开的方向后继续说道，“每一个人的意志都是独立的，我不会去干涉他的决定，但是那臭小子要是不打篮球的话，还是蛮可惜的。” “是这样没错，但依现状来看，他不可能再回到篮球部了。” “人生的际遇很奇妙，也没人规定一定要在帝光打球才有意义，而且”说到此处，宫城良田掩下眸子看向那些孩子，他们确实可以被称之为天才，这让他不由感慨时代的变化，“而且依他的性格，留下来也不一定是好事。” “诶？”小凑嘉禾有些不解、 “没什么。”宫城良田摇摇头，转而指了指不远处的内海亮他们，“你确定不快去跟你的篮球小伙伴们一起下去吗？他们好像在等你的样子。” “呀！我这就去！” 宫城良田看着自家表侄女向一群少年一路小跑而去，背影熟悉又有点陌生。他们带着她冲到场上簇拥着获胜者，几个兴奋过头的就差没挂在他们身上。 只是有的人因获胜跟道贺的人打成一片，有的人带着与之年龄不符的沉稳坦然应对，有的人面色冷峻怅然若失，有的人独自走下场调整自己的状态，有的人已经开始自顾自地吃起了零食 奖杯、鲜花、少年略显青涩的脸庞和获胜后各自不同的表现，在闪光灯下，这一切都被将被记录。 如果将他们比作齿轮的话，直到此刻，他们都切合得很好，尽管其中一颗已经产生了裂痕，这或许也正是改变的开始， 宫城良田摘下鼻梁上的墨镜，嘴角略微上扬，露出了饶有兴致的表情—— “你们将面对的到底会是前进还是退化呢？” “今天大家都累了，本来想说等下一起去吃饭庆祝，但看起来只能改天了。” 白金耕造看到了首发队员脸上或多或少都有的疲惫，连续三天的比赛确实已经耗光了这些孩子不少精神和体力，显然无论是夸赞还是训导现在都是多说无益，所以—— “所以，最后我要说的话只有——恭喜，然后解散！” 白金监督这么简单粗暴的总结收尾非常受用，所有人都为之鼓掌叫好，而获胜的喜悦也慢慢降了些温，多数人很快就三三两两地分散开来准备各自回家。 “呐呐，大家就这么回去了吗？！”黄濑凉太倒是挺不想这么快回去的，在首次在全中出赛并获得胜利的喜悦面前，生理上的劳累根本不算什么，“要不然一起去吃烤肉庆祝怎么样？！” “我不去了，先走一步。”青峰大辉的拒绝简单干脆，甚至没等黄濑凉太耍赖就先一甩包转身离开。 “喂！小青峰！” “我也先回去了。”黑子哲也是第二个离开的，他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小黑子！”黄濑凉太看看左又看看右，两人逐渐拉开的差距让他蹙起了眉头，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桃井五月笑得勉强：“我去看看青峰君，各位别忘了下周开始的集训。” “怎么一个个都怪怪的？”黄濑凉太嘀咕了句。 “有时候神经大条也不一定是坏事。”绿间真太郎语气淡淡，推了推眼镜便径直离开了。 紫原敦大概是难得一见的站在黄濑凉太这边，不过他见晚饭十成十是没了着落，便也意兴阑珊地打着哈欠走了。 小凑嘉禾站在原地，她环顾了一圈，原本还在一起的几人走的走、散的散，看着他们的渐行渐远的背影，心底一时间升起了某些异样的感觉，却又始终说不上来。 “小凑？” 她愣了下，对上唤自己名字的赤发少年：“赤司同学。” 赤司征十郎笑得轻浅，礼貌且温和地询问道：“我家的车停在附近，刚才我问你要不要顺路送你回家？” 她摇了摇头：“不用麻烦了，还有人在等我。” “这样啊。”赤司征十郎点点头，并没有勉强的意思，只是若有所思后又加深了笑意，“那还真是可惜了。” “啊？” “没什么，回家好好休息，下周见。” “哦再见。” 事实证明，小凑嘉禾永远读不懂自家神秘莫测的小队长在想些什么。 跟大家分开后，她在离场馆不远处的街口跟宫城良田和灰崎祥吾他们会合。一路上除了真情实感地聊了聊晚饭吃什么，就是宫城良田在用尽各种方法地往他免费大表侄子捅刀子，专挑他不爽的地方捅。 宫城良田说是不会干涉灰崎祥吾的决定，但仍旧用着自以为高明的激将法来刺激他，其实这只要是个明眼人就都看得出—— 作为长辈亦或是前辈，宫城良田只是希望今后灰崎祥吾还能回来打篮球。 只可惜，灰崎祥吾不是，所以他的额头上的青筋蹦蹦乱跳，感觉下一秒就得彻底断了。 “啧，糟了。”宫城良田忽然停下了步子，嘴角无奈地抽了下，然后上上下下摸遍了所有的口袋，最后不得不接受现实地对两个晚辈说道，“我墨镜估计落在体育馆了，我回去找找。” “需要我们帮忙吗？” “不用，你们在这儿等我就行，很快就回来了。” 宫城良田回头一下就跑没影了，独留小凑嘉禾跟灰崎祥吾在街边面面相觑。 小凑嘉禾看了手机屏幕，时间还早，体育馆的工作人员肯定还在，想了想又对一声不吭的灰崎祥吾说道：“我们先去车站等表叔吧。” 就这样，小凑嘉禾跟灰崎祥吾就沉默地并排走在前往车站的路上，她好几次偷偷往他那儿瞟，想说点什么但又没组织好语言，弄得这目光都变得飘忽不定。 “我耳朵可已经听累了。”最后还是灰崎祥吾受不了，头一转刚好捕捉到她又一次的偷瞄，嘴角扬起恶劣地说道，“当然，如果你是要跟我表白的话，我还是很乐意仔细听你说。” 小凑嘉禾眼角一跳，面无表情地回道，“没事，我就是脖子扭了。” “需要我帮你掰回去吗？” “不用。” 小凑嘉禾吃瘪，但看着他的背影，恍然间又跟之前他穿队服的样子重叠了，不管他从前的品行操守如何，但有一点宫城良田说得没错，灰崎祥吾不打篮球是很可惜的事。 所以明知道会被怼一脸，但她还是开口问了：“灰崎祥吾，你真的不会再打篮球了吗？” “啊，谁知道呢？” 他没心没肺地应付了句，反正他再怎样也不可能再回帝光篮球部，但是篮球这种东西，他始终没有真正讨厌过。 “又或者，你愿意跟我在一起了，我就考虑回去打球？” 当然，这话丢出来，他也不过是得到了个巨大的白眼。 小凑嘉禾忽然觉得心好累，这跟灰崎祥吾的对话果然无法在同一频道进行，只好装作没听到继续往前走。 倒是灰崎祥吾，看到她这反应，反而兴致昂扬了起来，步步紧跟地在她边上，还弯着腰在她跟前探下身子：“喂，小凑嘉禾，真的不考虑吗？” “” “喂喂，像老子这样的，你要是错过了，可是会伤心难过一辈子的。” “我说，灰崎祥吾你是百货商店的售货员吗？有你这么推销的吗？” “你！” “我怎么了？！” 日常互怼进行到一半，两人身后的马路上忽然驶过一辆车，她的话没能说完便怔在了原地，视线绕过灰崎祥女巫，她透过没有关上的车窗看到了某个熟悉的身影是一个已经很久很久未见，却从来没有往过的身影。 比起思考更先行动的是身体，她朝向那辆车驶去的方向拼尽全力跑去，落在灰崎祥吾眼里就好像忽然发疯一样。 “喂，嘉禾！！” 只是她已经管不了其他，心底焦灼又害怕地大喊—— “等、等” 风灌进了喉咙，嗓子就好像坏掉了一样，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而两条腿又怎么可能跑得过四个轮子，刚才还能目光所及的车子就这么逐渐消失在了视野 但她还是没有停下来，那大概是她这辈子用过最快的速度，不顾一切地向那个方向跑过去，甚至没有注意路况和红灯，结果就是路口被台阶狠狠地绊了下，整个人都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好疼，疼得膝盖骨都好像裂开了 但她管不了那么多，强忍着疼痛又挣扎着要站起来，却被追上来的灰崎祥吾一把扯住。 “小凑嘉禾你他妈的要干嘛？！当街表演飞人还是要跟汽车赛跑？！” 他喘着粗气，怒火充斥整个胸腔，他用力地把小凑嘉禾摁在原地，可一大堆让他爆粗口的话都在看到她忽然的眼泪时愣住了，连手也跟着松开。 “我、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喂！你们倆干嘛啊？！” 宫城良田也匆匆地追了上来，他才找回墨镜回来，就看到两个人在大街上一言不合地就你追我跑起来，也不知道在搞些什么。 他注意到了小凑嘉禾的腿上擦伤了好多处，有些都破皮流血了，快心疼死他了。 “嘉禾，你的腿” “表叔。”她打断了宫城良田的话，激动地抓住他的手臂，“我好像看到了。” “看到？看到什么了？” “我好像看到妈妈了。” “”宫城良田心里咯噔了下，他愣了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摆在小凑嘉客厅的相片在他脑海中闪过，“你是说你看到抚子姐了？” “嗯，她就在那辆车上。”她肯定地点点头。 事实上，如果小凑嘉禾能再看得仔细些，就会发现那或许是自己母亲的女人，她所乘坐的轿车在不久前她也坐过，还在那个时候蠢白地评价过一看就非常值钱。 “” 她抚上自己手腕上的红绳，没有注意到自家表叔神色的不自然，只是单纯地以为自己的母亲终于回来了 第99章 -运动第九十九天。 小凑嘉禾始终认为自己不会看错，坐在那辆车上的正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小凑抚子又或者现在称为深津抚子更加合适。 因为世界上不可能会有认错自己母亲的女儿。 她没有顾及欲言又止的宫城良田和一派茫然的灰崎祥吾，在认定是深津抚子如约回来找自己后就迅速跑回了家。 然而当她气喘吁吁回到家后，一推开门迎来的是“砰”、“砰”两声手拉式的小礼花在她脑袋上炸开，随后出现在她眼前的是小凑直跟小凑良宫灿烂的笑容。 “恭喜你们获胜！嘉禾！” “刚才我跟你爸一直守着直播！你们学校篮球队真的超棒！” 小凑嘉禾愣了下，在看到他们的笑脸和祝福后，她反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忽然意识到就算她等到了深津抚子的来到，但对于现在的小凑家而言，有这份期待的也只有自己。 “宝贝你怎么了？！是不是吓到了啊！”小凑直见女儿傻愣在门口，赶紧丢掉了手里的礼花，抱着她一顿扯动查看是否安好。 “好了，阿直，你下手总这么没轻没重的。”小凑良宫连忙把丈夫拉回来，又笑着对小凑嘉禾问道，“嘉禾你是不是累了？对了，你没看到祥吾跟阿良他们吗？他们也去看比赛了。” “表叔他们在后面。” 就在小凑嘉禾说完这句话后，宫城良田神一般得带着灰崎祥吾出现在了门口，他焦虑地看着屋里屋外，在确定没有任何异常后才长舒一口气。 小凑良宫奇怪地看着前后脚出现的三人，这一个个还都是满脑袋的汗：“你们怎么了？都累成这个样子。” 灰崎祥吾还没来得及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下意识就开口回道：“还不是她忽然发了疯似的追啊！！！” 他吃痛地喊了声，脚背被某人狠狠踩了一下。 “没事，我们就是看完比赛太兴奋了，绕着楼下跑了两圈再上来。”小凑嘉禾干笑了两声，试图用拙劣的谎话糊弄过去，然后招呼着堆在门口的人赶紧进屋，“别说了，在门口开什么家庭大会，先进去啦。” 脚还疼着的灰崎祥吾瞪了眼罪魁祸首，结果被反瞪了回来，还被一边的宫城良田一把拽住，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说道：“今天的事你就当做没有发生过吧。” “哈？” “如果你还希望这个家能好好的话。” “” 灰崎祥吾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或许窥见到了小凑嘉禾重重设防后的某些真实。 而这之后，也正如宫城良田所说的那样，没有人再提过小凑嘉禾曾在路上看到过疑似深津抚子的女人这件事，包括她本人也是。 事实也是如此，哪怕小凑直跟深津抚子的婚姻破裂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但面对现在重组的家庭，她再对相依为命多年的父亲明面上说出始终没能放下生母的这种话，怎么想都是不合时宜的事。 况且如果真的是深津抚子回来找她了，她需要做的也仅是等待而已，那是她在过去五年反反复复、早已经做习惯了的事。 可是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小凑家的门始终没有被敲响，那熟悉的身影也没有出现在门口，而很多时候转念成空比从未拥有更残忍。 起初，小凑嘉禾会想是不是自己搬家的事深津抚子不知道，所以她也去了旧宅向邻居一次次打听，但得到的都是一样的回答。 没有，没有人打听过小凑家搬去了那儿，而深津抚子也从头至尾都没有回来过。 眼前的事实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她，那晚自己所见的一切真的仅是错觉，她的亲生母亲仍旧没有回来找她。 小凑嘉禾不愿意相信，但直到一整个暑假都悄然过去，她终归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或许五年的等待和思念在长时间的积压后早已经变质，而这次微小的期待偏偏成了压垮她意志的最后一根稻草。 尚未褪去夏意的夜晚仍旧燥热，这已经是小凑嘉禾不知道第多少次睡不着偷跑到客厅沉默地看着玄关了，没有光亮的走廊在失焦后变成了个深邃的黑洞，仿佛随时准备将她吞噬殆尽。 整个暑假都没有好好出过门，除了篮球部频率稍微放缓的部活外，小凑嘉禾都呆在家里，生怕错过深津抚子的忽然来到，这使得她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怎么好。 她疲惫地坐在沙发上，仰起头看向同样辨不清颜色的天花板，怅然地问着自己：“我到底在干什么？” 而看着看着，她忽然觉得面前多出了个人脸，伸手再一戳竟然还是软的热的，原来是一大活人。 她眼角一跳，可当认出对方的身形后又松了口气：“灰崎祥吾你敢不敢不要那么吓人？” 灰崎祥吾无所谓地挑了挑眉毛：“要是再有人大半夜的不睡觉在客厅里晃来晃去，我就不仅要吓人，还要报警了。”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她理亏地收了声音，埋头抱着膝盖坐着。 灰崎祥吾没有作声，长腿一伸跨到沙发前面坐到了小凑嘉禾身边，惹得她不解地侧头望去。 “你不睡吗？” “你不也没睡。” 她无言也对，毕竟没有规定这个时间只准她不睡觉在客厅坐着。 于是两人便乘着燥热的风沉默地坐着，灰崎祥吾侧目看着她，有些憋了足够久的话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哪怕宫城良田已经让他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全中决赛的那天晚上你是看到你的亲妈了吗？” 小凑嘉禾愣了下，倒是没有想到灰崎祥吾这问题会问得这么直，她犹豫了下点了点头：“嗯虽然我现在都不敢确认到底看到的是不是她了而且不管是还是不是，我好像都不会高兴。” “她没有来。” “是啊，她没有来。” 答案就是这么简单。 小凑嘉禾的手指划过深津抚子送给她的手绳，她一直视若珍宝的手绳，那熟悉的编制纹路让她眼眶又酸又涩，就好像终于有了宣泄的机会一般，她望着漆黑的玄关缓缓开口：“我爸妈是在我八岁的时候离婚的。说实话，我到现在都没有弄清楚他们为什么离婚，我爸从来不说，我问了也只是被一句性格不合搪塞。但他们刚离婚那会儿，我哪里会懂，只知道妈妈要离开了就算我再怎么哭闹也没有办法留住她，只是给我留了这么个手绳，说带着它就跟妈妈在身边一样，还向我保证等我长大了一定就会回来。” “”灰崎祥吾没有说话，只是作为一个听众静静地在边上坐着。 “这种话现在听起来，怎么都像是哄小孩的吧？”小凑嘉禾干干地扯起嘴角，自嘲地说道，“我竟然就这么相信着，还一直等到了现在。” “” 小凑嘉禾看向没有一句回应的灰崎祥吾，露出个难看的笑容：“很烂俗的故事吧？” 良久之后，灰崎祥吾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嗯，确实很烂俗。” 是啊，大魔王还是原来的大魔王，说话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不过，我有个比你更烂俗的故事。”他说话间顿了下，某些糟糕的记忆也随着沉重话题的展开从脑海里一一浮现，“我想我妈一定跟你说过吧？” 小凑嘉禾愣住了，她知道灰崎祥吾说的是关于他父亲出海发生意外的事，这还是他第一次正面谈及这个话题：“你” “所以说，你至少还有机会等，而我爸却永远都回不来了。” “” “直到现在我都会做噩梦，但那又能怎么样，睁开眼是比噩梦更可怕的现实。”灰崎祥吾说这话时的语气满不在乎，就好像口中的话题完全与自己无关一样，“是不是比你糟糕多了？” 小凑嘉禾收回视线：“我说，我们这是在干嘛？比惨吗？” 灰崎祥吾侧目看了眼身边的少女，而后将目光投向窗户看更悠长的远方：“大概吧，至少还能有个人作陪，比惨兮兮的一个人好多了吧？” “” 不知道为什么，小凑嘉禾看着这样安安静静、甚至变相承认了自己脆弱一面的灰崎祥吾，她想起了那会儿跟他刚认识的时候，每次见面就剑拔弩张的气氛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因为他们各自对过去的执着吧。 不过，有一点他说的没错，两个人在一起总好过一个人。 “灰崎祥吾。” “干嘛？” “叫叫你。” “你可真无聊。” “大半夜不睡觉的你不也很无聊。” “啧。” 第100章 -运动第一百天。 暑假结束了，一切又回到了正常的生活轨迹。 那晚匆忙一瞥下的身影渐渐褪出了小凑嘉禾的记忆，经过这么一次后她知道自己已经慢慢放下了那份偷偷藏匿了五年的约定，毕竟她的生活还在继续。 新学期开学典礼的那天下午，虹村修造跟其他三年级的部员正式退部，没有泪水、也没有后悔的表情，他们就这样平静地离开了篮球馆。 没有人会担心三年级离开后的帝光会变得怎么样，因为只要“奇迹的世代”仍然存在，哪怕是三连霸也不仅仅是嘴上随便说说而已，属于他们的时代早已真正到来。 当然，通过这次全中，他们身上也暴露出新的问题，但身为总监督的白金耕造相信一切只要妥善引导修正就不算晚。 只是没人想到的，这个本该带领帝光走向三连霸的男人毫无征兆地突然病倒了。 小凑嘉禾是从桃井五月那里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那种从很早之前就种下的不安感在一瞬间扩大，她从桃井五月眼中也看到了同样的心情。 白金耕造入院治疗的第二天，真田监督在部活时向大家转述了白金耕造的病情，然而—— “白金监督不会再回来。” 原来白金耕造近年久病缠身，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亲自参与过篮球部的训练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以他现在的状态就算出院了也需要长时间的静养，已经不适合再做总监督了。 真田监督顿了下，继而说道：“所以从今天开始，就由我担任新的监督。” 除此之外，因三年级的退部，又有十名二军的成员升入一军。同理，三年级的经理离开后，小凑嘉禾也跟那十名二军成员一起正式成为一军的经理。 哪怕白金耕造入院了，一切都要按照原本的轨迹进行，这就是新监督下达的第一件事。 所有人在这一刻明白了，从今以后不会再在这片球场上看到那位长者的身影，虽然会难以接受且倍感惋惜，但篮球部确实仍需继续运作。 部活结束后，赤司征十郎他们决定去医院探望白金耕造，他们能走到今天离不开他的严厉指导。 小凑嘉禾也在此行之中，虽然她跟白金耕造认识不久，平日的交流也不算多，但她仍记得初见时那个带着和善笑容帮自己扶了水桶的老人，转眼不过数月，却发生了那么多事。不过这天刚好因为有班委组织的活动，所以她去晚了些。 白金耕造是在金井综合病院接受急救治疗的，她急忙忙搭了公交要赶去医院的住院部，之前也就内海亮给她发了消息说监督住在三楼。 “这个内海亮，一样说就不知道好好把几号房说清楚吗？”小凑嘉禾握着手机嘀咕了一阵，她到了三楼后直接询问了前台的护士，这可比问内海亮靠谱得多。 “你好，请问” 一个年轻漂亮的护士抬头看向小凑嘉禾，愣了下露出了悟的神情：“你是跟刚才那些学生一起的吧？” 因为篮球部的大家确认才到医院，她便不假思索地点点头：“嗯。” “他们的话在307房哦，往前走左转第三间就是。”护士姐姐笑得温柔。 “好的，谢谢。” 小凑嘉禾循着护士的指路很快找到了307，她敲了敲病房门后便推门而入：“抱歉，我来晚” 她的话没能说完，甚至连身体都跟着僵硬。因为在她面前出现的不是熟悉的篮球bo们，而是几个从未见过的男生，他们穿着深黄色的球服，看起来也是国中生哦好吧，当她的目光对上一位戴帽子的男生时，他凌厉的目光和老成的外貌让她不得不把国中生三个字咽了回去。 或许是她僵硬的时间太久，同样也在打量她的bo们先开了口—— “这位同学你是” 开口的是个褐发的少年，然而时刻紧闭的双眼让她产生了对方是否真的是在跟自己对话的疑问：“我？” 实际上，这也不用我了，她迅速转头看了眼病房号，确实是307没有走错，所以说白金监督也在别的学校客串担任监督吗？ 小凑嘉禾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走错门了，还回复道：“我是来探病的。” “噗哩，看来又是个被部长俘获恋心的小妹妹。” “仁王！” 小凑嘉禾挑了下眉，她看向得出这番莫名其妙结论的男生，那是个银发刺猬头，这让她想到了灰崎祥吾，但两人的个性显然完全不同，就比如刚才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此刻对方也察觉到了她的注目，愣了下后还扬起手跟她笑着挥了挥，也不知道在高兴些什么。 看吧，果然完全不同。 “抱歉同学，幸村他现在在静养时期，虽然很高兴你能来看望，但也希望你不要造成他的困扰。”那戴帽子的黑面神忽然站了出来，对着小凑嘉禾就是一顿说教。 这犹如威严的气势一出来，小凑嘉禾的眼前仿佛出现了班导、年纪主任乃至校长的一众英豪，姿态瞬间就被压低了：“是、是，您说的都是不对啊，谁是幸村啊？” 她蹭得抬起头，困惑加不解。 真田弦一郎也跟着愣了，眉头紧蹙地说道：“你不是来看望幸村的吗？” 小凑嘉禾张大了嘴巴，她认识的人里没个叫幸村的，同时眼角余光又瞥见了放在边上的网球袋，心想这白金监督再多才多艺也不会牛逼到横跨两个球类。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了—— “抱、抱歉我走错房了！” 尴尬之情从脚趾头一直蔓延到头发梢，她捂脸大声解释了一番后赶紧转身要出去，可这人一没长眼干什么都可怕，她只见前方一片黑，紧接着就是一个猛烈的撞击—— “啊！！！” 她结结实实跟房门撞到了一起，甚至被一个反作用力打回到地上，痛得她抱着额头嗷嗷直叫。 这变化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撞击摔到的动作简直做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震惊了后面的一整队的汉子。 “你没事吧？”离得最近的真田弦一郎跨出了第一步，不明就里的他还以为是自己把人家小姑娘吓得慌不择路。 她大手一挥，阻止后方的声音靠近：“没事！我很好！” 开什么玩笑，本来就已经是件尴尬的事了，现在还当着这么多陌生人的面做出这么蠢的事，根本没脸见人了。 “不好意思，我先走一步。”她勉强撑着地板站了起来，没回头就朝身后人挥了挥手，扶着摔疼的屁股赶紧逃离案发现场。 一屋子的人见这莫名其妙出现的女生又莫名其妙地不见，个个都面面相觑，好半天都没有人说话。 直到卧在病床上那位“被”探望的少年忽然发出了轻笑声，这让在场的其他人同时一愣转过身去，这确实是自家部长在被确诊入院后少有的笑容。 “是你吓坏人家了呢，弦一郎。”鸢紫发色的少年收起笑声，略显苍白的病容此刻看起来多了几分生气。 “啊。”真田弦一郎应声道，向来严肃的表情柔和了不少。 看来这偶尔有之的乌龙并非全是坏事。 另一边，回到走廊上的小凑嘉禾捂着仍隐隐作痛的额头，嘴里还碎碎念着：“丢人！丢人！丢人！还丢到别的学校去了！” 可这一不看路二在走神的下场就是又嘭得撞到了人。 “哎唷，不好意思” “小凑？” 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她抬起了头，这回可终于让她找到组织了：“小队长！我好想你啊！！！” 赤司征十郎这向来淡定的性子也受不了这忽然就表达过来的思念，愣了下回道：“我们好像只没见一个多小时吧？” “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小凑嘉禾哭丧着脸，一点都不想提刚才的事，“对了，白金监督的病房在哪儿啊？” “在319，我正要过去不过，你额头怎么回事？”赤司征十郎看到了小凑嘉禾额头上的红肿，怎么看都像是新伤。 “刚才不小心撞门上来了。” “”赤司征十郎脑补了下那画面就想笑，但看到她黑了大半的脸又拿手抵住佯装干咳。 “喂，你刚才是想笑我吧。” “没有，你看错了。”他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 “”小凑嘉禾根本拿赤司征十郎没辙，而且别说是别人了，连她自己都觉得这种事蠢得可笑。 “好了，去探望白金监督之前，你先把伤口处理下吧。” 这么说着，赤司征十郎便带小凑嘉禾找到了值班的护士，让对方做了下简单的处理，说是没什么问题，就是彻底消肿大概要好几天。 等小凑嘉禾到白金耕造的病房前已经是十分钟后的事了，她看到大家都没有进去，而是安静地坐在外面走廊的座位上，每个人的脸色都非常沉重。 原来就在刚才，白金监督病情忽然加重，一度出现了休克的病状，现在医生正在里面抢救，而白金监督的夫人已经在病房外焦急地无声哭泣。 在了解情况后，赤司征十郎代表了篮球部上前安慰这位可称为师母的妇人：“白金夫人，请不要过分担忧，在这种时候，白金监督最需要的就是您的陪伴。” 小凑嘉禾也在边上应和道：“是的，您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只是话虽然那么说，但来往进出的护士跟医疗仪器隐约传出的运作声都加重着在场所有人的忧愁，白金耕造的病情远比他们以为的要严重。 这是她第一次直观地面对脆弱的生命，那前一刻还在身边触手可及的人，原来一不小心就会真正意义地离开，而自己所能做的只有不停地祈祷而已。 约莫半小时的抢救后，医生才从病房中走出来告诉大家，抢救成功来了，白金监督暂时不会有事，不过想要治疗这种病，仅凭这所医院的医疗能力是比较困难的。 这让所有人暂且松了口气，因为白金监督之后还在昏迷状态，为了不打扰他静养，篮球部的人在跟他夫人拜别后就离开了，只有赤司征十郎留了下来，似乎是在跟医生沟通白金耕造之后转院的事，以赤司财团的势力，介绍一家医院并不是难事。 小凑嘉禾跟大家告别后回了家，家里只有灰崎祥吾在客厅看电视，见她回来了还瞎嚷嚷快饿死了。 别说他快饿死了，她都觉得自己快死了，最近的运真是糟糕透顶，所有不幸的事都跟约好了似的同时上门。 “你怎么了？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子。”灰崎祥吾凑过了来，目光一下子移到了她的额头上，“还有你额头又怎么了？撞门上了？” 她嘴角一抽：“嗯，你猜得还精准。”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还真撞门上了！！！”灰崎祥吾爆发出可怕的笑声，就差没抱着肚子捶地板。 “灰崎祥吾，白金监督生病了。” 他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啊？” “我说，白金监督病了，比较严重，之后会转院到其他地方治疗。”小凑嘉禾想了想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灰崎祥吾，虽然他已经不是篮球部的了，但跟白金耕造也有过一年半的相处。 “” 小凑嘉禾叹了口气，绕过忽然不作声的灰崎祥吾放下书包准备去做晚餐，只是当她在料理台前捞起袖管摸到少了点什么的手腕时，她再次确认了—— 自己根本是与贫乏神结缘了吧。 第101章 -运动第一百零一天。 这或许是最糟糕的发展。 小凑嘉禾没来得及打招呼就冲出了房门，她甚至都做好了一路找过去的打算，不过没想才走到门口就看到了静静躺在公寓走道尽处的红色手绳。 原以为是找不到了的。 她蹲下身，默默然捡起了手绳，看起来是长时间的佩戴让它的收口处有了磨损断掉了，原来自己那么珍惜的东西是可以说断就断了的。 灰崎祥吾见小凑嘉禾这么风一般地冲出房门也赶紧跟了出来，急行的步伐在看到走道上那个蹲着的背影后停了下来。他疑惑地靠近，直到看到她手里正握着根断了的手绳，正是她不久前告诉自己的她的亲生母亲唯一留给她的东西。 “喂，你没事吧？”他犹豫了下才开口问道。 “” 她没有立刻接话，抬手在自己眼前晃了两下那要断不断的手绳，比起紧张难过更多的竟然是释然，原来有些东西并不需要她先放手。 “没事。”小凑嘉禾抬眼看向灰崎祥吾，她似不在意地把手绳放进上衣口袋，“其实没离身地戴了这么久，现在才坏已经是奇迹了。” 灰崎祥吾显然不怎么相信她表现出的无所谓：“你” “别你呀我呀的了，真没事。”她这么说着便站了起来，两手摁在灰崎祥吾的肩膀上把他掰了回去，“回去吃饭吧。” “” 灰崎祥吾见她这么说了，一时也不知道该讲什么，反而被她硬生生地拖回了屋。 当然，从不离身的手绳断了这种事，小凑嘉禾就算自己不主动说起，也会被小凑直发现了，哪怕他再怎么粗枝大叶。可他欲言又止了几回，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这么多年下来，凡是有关深津抚子的话题，他还是会避而不谈。 小凑嘉禾天真地以为没了手绳最大的影响大概就是手腕空落落的会有点不习惯，毕竟像小凑良宫之前送的手链装饰性太强，平时上学训练真正戴着的也只有那根平平无奇的手绳。 “没有关系的。” 她摸着什么都没有的手腕又一次这么说道，只是这次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却被在不远处倚墙而立的灰崎祥吾看得清清楚楚。 断了的手绳，放下的思念，命运似乎从这个时候就传达了讯息，不安的齿轮脱离了轨迹，只是她仍未发现。 一周后，白金耕造确认转院，给篮球部最后的寄语也是通过家属转达的，他说期待他们在今后的篮球道路上不忘初心。 新监督上任后，学校给篮球部的压力也逐渐变大，而与之相对的，被寄予厚望的奇迹的世代也在飞速成长着，由青峰大辉为第一人，所有人都发生了无愧“奇迹”之名的变化。 “喂，紫原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还有青峰也是，感觉比全中的时候更厉害了。” “还有绿间的射球，这种距离都能射中实在太可怕了。” 篮球部的所有人都这么讨论着，并报以羡慕又恐惧的目光。 明明变强了，但部内的氛围却越来越让人感觉无法呼吸，包括真田监督在内的所有人脸色都非常凝重，就连桃井五月也在征得赤司征十郎的同意后更多的到外校进行调查，近段时间鲜少在篮球馆出现。 这天的部活结束后，小凑嘉禾跟另外两个经理留下来整理记录，还有就是完成一周的训练后整理收拾活动室。她发现真田监督被理事长叫去了办公室，也不知道又是去喝哪门子茶了。 在忙活了个把钟头后，她总算把活动室给擦得一尘不染，光是紫原敦柜子里的零食袋就足够装满一个垃圾袋，她把垃圾拿去焚化炉那边就差不多可以结束今天的工作了。 “小凑，你好了吗？”门外传来其他经理的询问。 她看了眼手中的垃圾袋答道：“我扔下垃圾就完事了，你们先走吧！” “那好，你走的时候记得关灯啊。” 门外的脚步声越行越远，空落落的篮球馆一下子变得更加安静了，小凑嘉禾放下拖到一半的垃圾，先出去把室内灯关掉。 不过这平日里从来闲不下来的场馆忽然没了人感觉也挺新鲜，就连不怎么着重的脚步声都踏踏地回响很大，她一时心血来潮就抬起双手做喇叭状对着空旷的篮球馆“哇”地叫了一声，而后便是一连经久未灭的回音。 不过吼完没两声她就后悔了，这哇啦哇啦的样子像个智障也就算了，要是吓到无辜的路人就不好了。 小凑嘉禾拍了把自己的额头，琢磨着自己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可是刚回头却瞥见门口有个身影，她眼角一跳，暗道不妙，这绝壁是刚才自己的鬼吼鬼叫引来学校的保全了。 不过她再一细看，对方似乎穿的是校服—— “小队长？” 是的，此刻出现在门口的正是赤司征十郎。 她意识到自己犯傻的样子被捉了个正着，所幸主动承认了错误：“抱歉呐，我以为没人就乱来了” 赤司征十郎倒是不以为意地走了进来，仍是一派温和有礼的样子：“没事，我也是刚从监督那里回来，看到场馆灯还亮着就过来看看。” “原来是这样。”小凑嘉禾点点头，又补充道，“今天刚好收拾活动室，所以我晚了点儿，一会儿把垃圾拖去焚化炉处理掉就结束了。” 赤司征十郎点点头，随即说道：“嗯，我帮你吧。” 他这么说着便转身朝活动室走去，并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当然她也不会拒绝，多一个劳力谁不愿意。 两人一路没有太多的交流，也就是有一茬没一茬地聊了下篮球部的近况，反正就是一起拎着几个垃圾袋去丢。 倒是在回去准备拎包闪人的时候，赤司征十郎似是不经意地扫过小凑嘉禾地手腕，眸子半掩着问道：“对了小凑，我记得你之前一直有戴个红色的手绳，最近怎么不见了？” 小凑嘉禾一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小队长是体贴入微还是细心敏锐：“嗯，之前一不小心断掉了，就没再戴” 她这么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手绳，虽然不能戴了，但她还是忍不住留在身边随身携带。 “其实我也试过接起来，不过除了粗暴打结之外，我根本想不到还有别的办法可以接上。”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这么说道：“要不要给我试试？” 她怔了怔，有些讶异地看向赤司征十郎：“修不好了吧？这都直接断了诶。” 他轻笑了一声：“说不定我是魔术师呢？” “” 或许是小队长的笑容太好看，又或者他真的如自己所说是个魔术师，等她回过神的时候，手绳已经在他手里了。 “放心吧，还给你的时候一定会跟新的一样。”他露出了令人安心的笑容。 “嗯。” 小凑嘉禾说不清自己怎么就同意小队长拿走了自己的手绳，反正等回过神的时候，自己连家都快走到了。 她有些懊恼地抓抓头发，感叹地说道：“真是一碰到小队长，脑袋就不好使。” 回家以后，小凑嘉禾见小凑直跟小凑良宫他们都在，就是灰崎祥吾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说来也奇怪，这几天她部活结束回来，基本就没看到过他在家呆着，好几次她都快睡了，才听到外面有人开门进来的动静。 一开始她以为他是又溜去打游戏了，可她去了那几个他常去的电玩中心也没逮着人，而且第二天他看起来挺正常的，身上也没有疑似打架斗殴的痕迹。所以之后她就不怎么过问了，说不定人家只是单纯地去约个会。 这天的情况也一样，灰崎祥吾一直到晚上九点才回来。她还没回房睡觉，听到动静后趴在沙发上朝门口探头探脑，跟对方对上视线后还把他吓了一跳。 “你一张大脸要吓谁？！” 小凑嘉禾骄傲地抬起下巴，她刚洗完澡正在敷面膜，全部梳起来扎成揪的头发确实衬得脸很大，但她才不会承认：“看样子也知道在吓谁了。” 灰崎祥吾没吭气地朝她投出一记鄙视的眼神，他这会儿可没力气跟她扯这些有的没的。 她见状凑了过去，隐约闻到了点儿什么气味，便更加大力地在灰崎祥吾身上嗅了嗅，这熟悉且让人欲罢不能的香味是—— “好哇！灰崎祥吾你偷偷去吃鸡！” 他眼角一跳：“老子去吃什么还得跟你报备吗？” “那倒不用。”小凑嘉禾往他身后看看，果然是两手空空，“不过不打包就太不够义气了！” “大半夜的吃什么吃。”灰崎祥吾抬手把她晃来晃去的脑袋推开，便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老子先睡了。” “不吃就不吃嘛，凶什么凶。”小凑嘉禾撇撇嘴，抬手把刚才因为说话皱起的面膜再整整好。 嗯，这大魔王一定是到更年期了。 第102章 -运动第一百零二天。 小凑嘉禾再次在篮球馆看到桃井五月已经是一周以后的事情了，那天刚好是有别的学校到帝光来打练习赛，她作为现在一把手的经理留在本校收集对方学校的资料。 因为这天比较忙的缘故，她们两人只简单打了个招呼。一直到两队的练习赛开始，她们才能在记分牌那儿好好闲聊片刻，不过等比赛一开始，她们就又得将精力投入到场上。 对方是全国top8的学校，作为练习赛的对手而言有足够的实力，所以第一场两方都派出了全中时期的阵容。不过与主力本就在二年级的帝光不同，由于三年级的退部，他们的队伍无论是打法还是气势上都稍逊一筹。 这练习赛打得可以称为毫无悬念，对于帝光而言，更像是在试验新的打法跟阵型一般。真田监督最近更是在某种层面放任奇迹的世代自由发挥，指挥权很大程度上都交给了队长赤司征十郎，但有时也会有意想之外的事发生。 就好比此刻在球场上，有两个人盯防的情况下，紫原敦仍旧以一己之力突破并以旋风之势灌篮得分。但在那种情况下，最万无一失的方法是将球传给赤司征十郎，但紫原敦仍旧那么自顾自地凭自己的力量进球了。 在面对质问时，他甚至无所谓地说道：“嗯有什么嘛？反正我都灌进去了。” 这是紫原敦第一次反抗赤司征十郎的命令。 那之后场上的气氛就变了，虽然比赛仍在继续，甚至仍漂亮地赢得了练习赛，但他们都明白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部活结束后，小凑嘉禾接到了小凑良宫的简讯，大致的意思是几天后是小凑直的生日，希望那天她跟灰崎祥吾早点回来。她回复了个没问题之后，收拾完东西准备回家，路上遇到了一脸疲惫的内海亮，反正正好顺路就一起走了。 走出篮球馆没几步，他们看到了桃井五月跟黑子哲也走在前面，两个人似乎在聊些什么，想到桃井五月正在跟暗恋对象独处，他们没有煞风景地跑到前面去煞风景。 “不过说起来，黑子同学最近在跟外校的练习赛上很少有机会上场了。”小凑嘉禾想起了这几场比赛，奇迹的世代几乎场场碾压对手，作为改变场上气氛王牌，他确实没有出场的必要。 内海亮沉默片刻，略带嘲讽地接话道：“嘛，不能上场的也不仅是他说起来，我之前一直想再回到一军，可现在真回来了好像也就这么回事。” “”她一愣，看向身边的少年，虽然平时他是个大大咧咧的乐天派，但同样是在二军成长的她很清楚内海亮是有多努力。 “小凑。”内海亮很认真地叫了她的名字，看向前方的目光有些晦暗，“我有些累了。” “累了累了就早点回去休息吧！”她哈哈哈笑着跳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内海亮忽然笑出了声，他伸了个懒腰，用力拍回了仍在啪啪拍个不停的小凑嘉禾：“你说得对，我是该回去好好休息了。” 这么说着他便继续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嘴巴开始不停歇地说着回去要吃饭洗澡打游戏，刚才瞬间的落寞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累了吗？ 啊，大概吧。 小凑直生日当天。 小凑嘉禾从一早起就盯着灰崎祥吾，鉴于这一个多礼拜大魔王行踪不定，她从早上就开始用充满威慑力的目光亲切地问候他，哪怕在学校里还时不时发个短信看他有没有乖乖地在教室里上课。万一他一个不高兴翘课跑了，她上哪儿去逮人。 不过这么频频问候的结果就是某个课间，那从没有主动来过她教室的某人冒着黑气地出现在了她面前，那样子感觉下一秒就要一脚踹翻她的桌椅了。 她正要摁下发出的手指僵住了，慢腾腾地抬起来摆了摆手指：“天气真好啊，灰崎同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冷哼了声，啪一下拍在她桌面上：“你要真这么关心老子的话，要不要找根绳子把我们栓在一起得了？” “不、不用。” “不用就可以把手机收起来了。”他直起了身子，脸色稍微缓和了点儿。 小凑嘉禾干咳了声，放低了音量说道：“那你记得放学了一块儿回去啊。” “知道了啰嗦。” 灰崎祥吾抓了下头发，淡淡瞥了眼她转身朝教室门口走去，就这么点儿距离还吼了声一直盯着他看的路人同学。 “看什么看？！！” 吓得无辜的同学脖子一凉：“噫！” 目睹了一切的赤苇京治托腮看了眼正拍着胸口大喘气的小凑嘉禾，惹得后者停下动作反看了回去—— “看什么看？！” “” 赤苇京治无言地收回目光，光是这点这对兄妹的反应还挺一致的，就是显然小凑嘉禾一到关键时刻怂得不是一点半点。 她当然也知道自己怂爆了，可谁叫大魔王有事没事又露出那么凶神恶煞的脸，说好的喜欢呢？怎么一点度没感觉到大魔王，你还是玩蛋去吧！ 小凑嘉禾愤愤不平，但确实在之后的一整个下午都没再拿消息轰炸灰崎祥吾，直到最后一节课结束才收拾东西准备去篮球部。 不过，她跟平时又有些不同 赤苇京治包拿到一半又放下了，他注意到这件事已经好几天了，想了又想还是问了出来：“小凑，你最近怎么了？平时下课铃一响你跑得比谁都快，现在” 她怔了怔，仔细一想还真是这样子，甚至连自己都没特别注意到：“大概大概累了吧。” 她耳边响起了内海亮的话，这还真是个不错的回答。 “小凑。” 她转过头：“嗯？” 明明是先开口的人，他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忽然发现自己词穷得可怕：“” “好了，赤苇，我先不跟你扯淡了，晚上还有事儿。”她把东西随便往包里一塞就走了，似乎也不想就这个话题聊太多。 “嗯，再见。” 赤苇京治不知道在小凑嘉禾身上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最近的她似乎又回到了过去没有参加社团前的样子。 是篮球部的压力太大了吗？毕竟是被学校高度重视的社团。 早知道这样，当初让她入排球部会不会是更好的选择？ 部活结束后，小凑嘉禾跟监督打了个招呼就早早走了，今天可是她爸的生日，得去跟灰崎祥吾约好的地方等他一起回去。 “10、9、83、2、1，好你个灰崎祥吾，迟到十分钟了！” 已经等得不耐烦的小凑嘉禾握着手机来来回回看了好多遍，心里琢磨着大魔王那家伙不会睡个午觉就忘记他们今天要一块儿回家这件事了吧，果然应该拿根绳子拴住他！ 要不然干脆去他教室逮人？！ 她思考了三秒钟，然后转身决定去付诸行动，却没想刚一回头就跟人撞了个结实，以为是某个迟到大王终于来了。 她扶着额头还没抬头便开口说道：“你再不来，我都要去广播室喊寻人启示了，你到底” 一嘴的埋怨没说完，当她抬头眼底映入一片赤色时，她意识到自己是等来了人，但可惜的是不是要等的那个。 她正不爽着的表情瞬间改变，咧开的嘴角快要翘到天上去：“啊队长，这还真巧啊，上哪儿都能碰到你。” 小凑嘉禾说完又是一阵干笑，可偏偏对面的少年仍是擎着淡然和煦的笑容，一点儿都没打个招呼就走的意思。 她有些忧心往他身后的走道张望了两眼，刚还在惦记着快点来的人现在反而希望千万别来了。 “小凑？小凑。” “啊？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什么？我走神了。” 赤司征十郎有些好笑地摇摇头，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她眼里这么没有存在感，这样都能走神：“我是说，之前你给我的手绳我已经修好了，刚才一直没机会给你。” “诶？修好了？” 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赤司征十郎，他带着自信且强大的笑容，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拿出了她熟悉不过的手绳。 竟然真的修好了。 在她仍沉浸在震惊中没有缓过劲的时候，赤司征十郎已经握着她的手，将那串丝毫看不出磨损痕迹的手绳套在了她的手腕上。 “说了吧，我是魔术师。” “” 小凑嘉禾抬起手仔细看着、反复摸着，这样的纹路编制确实是她的手绳，是她的亲生母亲深津抚子留给她的手绳。 “小队长！你太神奇了！你是小叮当吗？！”她高兴地跳了起来，恨不能拿错剧本般的抱起他再转十七八个圈，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正在接近。 “哼。” 她听到了一记冷笑，同赤司征十郎一起转过身看到了正倚墙而立的灰崎祥吾，他面带讥讽地回看两人，目光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包括那手腕上红得刺目的手绳。 “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得，该来的、不该来的，这会儿全来了。 更可怕的是，她竟然还见鬼地生出了一种被抓奸的错觉，真是冤死个人。 第103章 -运动第一百零三天。 现在的场面真是说不出的尴尬。 事实上，小凑嘉禾也不知道这份尴尬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而且怎么都觉得类似的这场面在不久前刚见过。 不过这份尴尬大概也只有她感觉得到，赤司征十郎从头至尾都表现得从容淡定，看到灰崎祥吾后也仅是微不可查地掩了下眸子，随即露出温和无害的笑容。 “好久不见，灰崎。” 一句好久不见某种意义上戳了灰崎祥吾的神经，他本来就不是个会掩饰情绪的人，现在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无以复加，好一会儿才生硬地接话道：“啊确实好久不见。” 赤司征十郎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两人，联想到之前小凑嘉禾焦虑的模样，他已经猜到了大概：“小凑原来是在等灰崎吗？” 小队长果然是小队长，一句话命中要害。 小凑嘉禾愣了半天，就在不知道该怎么接的时候，不远处那倚靠在墙上的灰崎祥吾忽然向她径直走了过来，在她越发不解莫名的目光下，他伸手就往她肩上一搭，收了力将人拉进了怀里。 “是啊，她就是在等我。” 说话间，灰崎祥吾向赤司征十郎微扬起下巴，那样子与其说是像宣告领地所有的野兽，倒不如说更像个炫耀玩具的孩童，既幼稚又漏洞百出。 小凑嘉禾一脸懵逼地侧头看他，等他就等他，干嘛忽然拉拉扯扯的。她下意识要把那固住自己的手推开，可挣扎得越厉害，他就越用力。 “专门等我去约会。”像是怕人不知道一样，他还特意补充了这么一句。 小凑嘉禾一听这货越扯越不像话，赶紧向赤司征十郎喊话道：“不不不，小队长你别听他瞎说，没有约会，只是刚好一起回家。” “听到没有！我们都要一起回家了！” “啊啊啊啊不是那个家！不是那个家！” 苍天啊，她都快被大魔王绕进去了，这简直满嘴胡说八道啊！ “确实呢。”赤司征十郎看着两人的动作忽然开口道，明明嘴角扬起，笑意却不达眼底：“兄妹一起回家也无可厚非。” “” “” 小凑嘉禾和灰崎祥吾的动作同时僵住，就像两个二傻子似的愣愣地看向赤司征十郎，虽然后期已经没有刻意隐瞒他们是义理兄妹这件事，但他们都没有想到原来赤司征十郎早就知道。 硬摁住她肩膀的手都不知不觉松开了，她回望灰崎祥吾一眼，转头磕绊地向赤司征十郎说道：“小队长，你” “如果你是要问我怎么知道你们是兄妹这件事的话，那我可以告诉你。”赤司征十郎淡然地扫了眼灰崎祥吾后，再次看向她，“学籍信息的更新也流动至学生会，身为学生会会长的我知道这件事难道不该是理所应当的吗？” 有理有据，无言以对。 小凑嘉禾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灰崎祥吾的脸色却更加难看了，那种之前在篮球部被人一手掌握所有的感觉又回来了，甚至觉得做出刚才那些事的自己在赤司征十郎眼里一定可笑至极。 “我来只是还东西给小凑，希望不会影响到你们回家。”赤司征十郎有意无意地加重了回家这个词，目光越过灰崎祥吾对小凑嘉禾说道，“那么明天见，小凑。” 说罢，他朝灰崎祥吾客气地点头致意后，转身向篮球馆走去。 小凑嘉禾偷瞄了眼灰崎祥吾，干咳了一声后说道：“那个反正是事实，被小队长知道了也无所谓啦。” 灰崎祥吾的眸子冷了下来，他看向小凑嘉禾手腕上的红绳，明明只是几句话的工夫，他忽然觉得自己输得彻彻底底，口袋里的手犹豫片刻还是放下了里面的东西，恼怒之间冷哼一声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凑嘉禾讨个没趣，她看看左再看看右，一时间无语得很—— “什么嘛，要么一起来，要么一起走，其实是你们俩约好的吧。” 那之后，灰崎祥吾又跟她卯上了。 明明约好了是要回去给小凑直一起过生日的，结果根本没有等她，一双长腿三两步就把她甩在后面。 她当然也生气了，一晚上下来除了给小凑直过生日的时候，其他时间都是大臭脸，尤其是对着大魔王的时候。 明明她还没找他算满嘴胡说八道的账，他倒先给她脸色看。 不爽，非常不爽，肉眼可见的不爽。 这份不爽的心情一直延续到第二天部活都没有减弱的迹象，篮球部那几个跟小凑嘉禾一起升到一军的原二军成员见状后凑在一块儿咬耳朵—— “喂，小凑又怎么了？你们谁惹她了？” “天地良心，谁敢惹她啊？！” “得了吧，我看你胆就挺大，昨天不还过去跟青峰他们打对场了。” “别提了，我这辈子都不想跟他对上了好吗？” “不想跟谁对上？”另一个低沉的男声突兀地插入。 “当然是青”那人脱口而出的话断在看清问话人的脸后，他脸色大骇，“青、青峰，你来了。” 凑在一起的几人立刻多少被忽然出现的青峰大辉吓到，一时间尴尬地不知道该说什么，直到被一拖把扫荡上了屁股。 “你们干嘛呐？！这么空不知道帮帮我吗？！”小凑嘉禾中气十足地一吼，吓得他们又是抖了三抖，但立刻又做了感恩戴德状。 “好好好，我们这就去帮你！” 他们接了下茬，跑得飞快。 小凑嘉禾见人跑了，用余光瞥了眼还在边上杵着的青峰大辉，他面无表情地看向前方，在察觉到目光后，侧头看了眼她，但两人都没有说话。 说起来，自从全中后，她跟青峰大辉都没有怎么说过话，原本的交集就有限，他性情大变后，更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一时间语塞，直到看青峰大辉收回目光要走，小凑嘉禾才急忙忙开口道：“黑青峰！” 他停下脚步回头：“啊？” “你会继续打下去的吧？我说的是篮球。” 他愣了下，像是没料到她会这么直白地问出这种问题，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缓缓开口道：“啊大概吧。” “” 没有人会比青峰大辉更喜欢篮球，可就是因为那么喜欢，才会那么失望。 她捏紧了手中的拖把，看着青峰大辉的背影越行越远，走过之处都有不少人退避了两步：“失望吗？” 确实，眼前的一切都很让人失望。 小凑嘉禾觉得自己的烦躁正以无法道明的速度不断叠加，她拎着拖把跟水桶就走出了篮球馆，此时此刻真的很需要找点别的事做转移下注意力。 可就在她撒气般死命搓拖把，眼看就要搓秃的时候，身后冷不丁地冒出了个男声—— “损坏公物可是要赔。” “噫！”她一吓，还以为是被监督老师什么的逮个正着，没想猛地转头看到的竟是自家邻座，“赤苇你干嘛？吓死我了！” 赤苇京治面色淡然地说道：“是你自己把水开得那么大，没有听到我的脚步声。” 她吃瘪：“好吧，所以你怎么会在这里？来找我吗？难道是我作业没交的事被班导知道了？！让你来抓我回去？！” 他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她哪儿来那么多的联想：“我不是来找你的。” “瞎讲，篮球部除了我，你还能找谁？！” “” 结果，赤苇京治还真是来找别人的。 十分钟后的篮球馆监督席旁，赤苇京治代表排球部来找篮球部部长赤司征十郎协商事宜，关于这个周末排球部的合宿。 当然，排球部的合宿跟篮球部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但好巧不巧，排球部唯一的经理在前一天不小心从台阶上摔倒骨折了，而没了随行的经理多少都会造成困扰，但又不能随便找个毫无经验的人暂代，那刚好排球部和篮球部的两位监督平时关系不错，所以便打算向篮球部借个经理。 以上，仅是官方的说法。 事实上，被委任为排球部大使的赤苇京治是最清楚这件事始末的了，向篮球部借经理这种说好不好、说馊不馊的主意其实是他们部长大桥雄太想出来再跟监督提的。 想到这里，他不由看了眼不远处的桃发少女，自家部长的真实目的是什么连瞎子都看得出来。 “嗯，大致的情况真田监督已经嘱咐过我了。”赤司征十郎向赤苇京治点点头，早前监督离开前讲过这件事，如果仅是为期一周的排球部合宿并不会影响到他们的日常训练，“你们是想要借谁？” “关于人选，我们已经想好了。”赤苇京治朝桃井五月所在的方向看去，却在刚要开口的时候被不远处的另一个可疑的身影抓住了目光—— 此时此刻，刚洗完拖把回来的小凑嘉禾已经第八次从他们身边强势路过，明明刚还跟他说一点兴趣也没有，现在就差没竖起个耳朵趴墙角上。 赤苇京治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但又不自觉地想到这几天她明晃晃写在脸上的闷闷不乐和刚才她凶狠地搓拖把撒气时的样子。 所以，她最近是在因为篮球部才不高兴的吗？ 他掩下了眸子，片刻后收回了目光，转而跟赤司征十郎确认道：“是的，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希望贵部的小凑同学能与排球部同行。” 总之先说声抱歉了，大桥部长。 第104章 -运动第一百零四天。 在被通知自己被人借去排球部的时候，小凑嘉禾足足懵逼了三分钟，在面前两位名字叫法还挺像的主事人再次解释后，她才彻底听懂了是怎么回事。 “所以是要我这个周末去排球部帮忙？”她看着两人又指了指自己。 赤司征十郎和赤苇京治极为同步地点点头，后者补充说道：“这次是我们学校跟南明、白成的联合合宿，经理除了日常训练的记录辅助外，还需要做些劳务，当然去不去的决定权还是在于你。” “南明也去啊。”小凑嘉禾听到了黑尾铁朗和孤爪研磨所在的学校，这么说起来，她去的话还能跟他们碰头了。 “怎么了？是有认识的人吗？” “嗯。”她点点头，思考了片刻后对赤苇京治回复道，“如果监督他们同意的话，我愿意去协助排球部一周。” 或许是她答应的太迅猛，赤司征十郎反倒愣了下，但随即又对排球部的代表赤苇京治说道：“既然小凑本人都没问题了，那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 “好的，我会向监督和部长转达，多谢篮球部的协助。” 完成任务后，赤苇京治便离开了，他注意到了自家邻桌对自己挤眉弄眼，似乎在传递些什么信息，然而他没有工夫去细细解读，毕竟他接下去的难题可是怎么把这件事告诉给大桥雄太，光是想想等下的画面他都有些头痛。 小凑嘉禾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赤苇京治离开篮球馆，全程没有搭理她，真是一点默契都没有。 “小凑。” 她立刻收回目光立正：“在！” “总之，这次跟排球部去合宿，你听从他们的安排就好，如果遇到了什么问题，你可以随时来找我。”赤司征十郎细心地嘱咐道。 “好的，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当然也会照顾好排球部的同学们。” “那就好。” 虽然这么保证了，但谁知道实际会发生什么事。 小凑嘉禾回家之后把这件事告诉了小凑直他们，虽然不放心女儿远行，但听到黑尾铁朗跟孤爪研磨也去以后，他的不放心稍微打了个99折。不管怎么说，有个认识的可以关照，总比自家宝贝女儿被扔进一堆不认识的臭男人堆里好。 所以说，这件事只要说服了小凑直就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可说到底，小凑嘉禾为什么会同意参加这次排球部的合宿呢？ 或许，赤苇京治当下的想法是正确的。 反正在家里也得对着灰崎祥吾这个混蛋大魔王，还不如出去走走做点别的事，说不定等回来了，整个人的心境也可以变得不一样。 说到大魔王 “我要不要跟他说下这件事？” 小凑嘉禾为此思考了五秒钟，而后把脑袋上的箍发带往床头柜一丢—— “我才不要跟他说话！” 排球部的合宿时间为从本周六起的一周时间，由于地点距离帝光较远，所以排球部决定在周五放学之后就驱车前往，提前一天到达以作准备。 出发当天小凑嘉禾收拾好了随身的行李带去了学校，跟赤苇京治确认好了出发时间是晚上八点，篮球部的部活也差不多那个时候结束，刚好可以无缝衔接。 可没想到眼看着这天的部活可以如往常般结束，却忽然发生了意外，那早前就已经深埋的隐患终于耐不住等待，悄然探出了头 “别开玩笑了！！！” 青峰大辉的一声怒吼打断了篮球馆所有人的动作，纷纷向声音中心望去。 “所以我不是叫你不要每次都这么容易被突防过去吗？！”青峰大辉几乎无法遏制怒火，朝练习赛同为一军的人吼道，“就算挡不下来也要做些什么吧？！不然援护还有什么意义？！” 虽说青峰大辉之前就在训练时情绪不佳，但这还是第一次他在练习赛中直接暴怒中止比赛。与他同队的黄濑凉太看情况不妙，赶紧上前阻止，但那被青峰大辉责难的男生忽然面露尴尬地向青峰大辉说道—— “就是因为青峰你太厉害了啊，根本就没有人能阻挡得了你嘛” 简直正戳雷点，作死技能又精进一层。 青峰大辉脸色突变，拳头紧紧地攥着，一直以来的忍耐到了临界，他将手中的球砸到地上，愤而离场：“妈的！老子不干了！” “青峰！” “青峰君！” 骚动引起了真田监督的注意，他同样也变了脸色，赶紧嘱咐了篮球部的其他人继续训练后追了出去。 但所有人都像定格了一样，望着青峰大辉跟真田监督消失的方向沉默不语，大多数人都以为青峰大辉越来越暴躁，现在都开始无视监督，但也有少数人心里很清楚，这一天迟早都会到。 赤司征十郎看向面露忧色的黑子哲也，上前安慰道：“好了，相信监督，青峰不会有事的。” 黑子哲也犹豫了下点点头：“嗯我先去继续练习了。” 小凑嘉禾拿着行李站在原地，她原本已经打算去排球部的集合处了，因为青峰大辉突来的变故叫停了脚步。她呆在桃井五月身边，同样在安慰她监督一定会劝回青峰大辉，让她不要太过担心。 此时，赤司征十郎走了过来：“小凑，你先去排球部那里吧，迟到了不好。” “” “放心吧，有我在。” 虽然有些犹豫，但时间确实已经差不多，而且可靠如小队长都这么说了，她哪儿还有什么可以放心的。 “好吧，那我先过去了。” “嗯。” 急匆匆跑向排球部集合点的时候，小凑嘉禾口袋里的手机又嗡嗡响了起来，她边跑边掏出手机一看，是小凑直又来突击检查了—— “哎唷，爸你放心，我丢不了！” “真的，你闺女这么聪明，怎么会给别人占了便宜？！不去占人便宜已经够好的了！” “好好，我每天都给你打电话诶？灰崎？我没看到诶，他还没回家吗？” 她不自觉放缓了脚步，皱起了眉头。 “嗯，我没有看到他那我先去他教室看看，可能还有什么事被留下了，我看到他会再打给好吧，我已经看到他了。” 小凑嘉禾扯了下嘴角，彻底停下了脚步。因为就在不远出的拐角，她与小凑直对话中的主角就在那里站着，不需要细看就可以确认，毕竟有这么嚣张的灰色刺猬头和扎眼银色耳钉的人也只有大魔王一个了。 不过这个时间他干嘛还会在这里杵着不回家？ 她刚想出声叫住灰崎祥吾，却因为走进角度的变换发现他身边原来还站着个女生，她穿着身没见过的校服，不过看背影高高瘦瘦的，应该是个漂亮高挑的女孩子。 两个人正在说话，她隐约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灰崎祥吾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一副不耐烦的表情让人感觉他下一秒就要转身离开。 “祥吾君，我已经说服我哥哥了，他不会再阻碍我们，所以拜托了请接受我的心情！” “” 她再次停下了脚步—— 嗯，这种配置、这种台词怎么看都是在聊些不适宜于她出现的话题，更是一点都不想被卷入。 小凑嘉禾立刻往后退了两步，但为时已晚，她同忽然抬起头的灰崎祥吾撞上了视线，犹豫着要不要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地离开，但最后还是因为对方始终没有打算移开的目光尴尬地抬起手挥了挥。 那个女生察觉到了灰崎祥吾的变化，顺着他的视线转身看到了站在两人身后的小凑嘉禾，不出所料地是个漂亮的外校女生，因为告白而微红的脸蛋看起来楚楚动人。 她抬手挠挠头，勉强扯起嘴角干笑：“不好意思，我就是路过你们继续、继续。” 这么说完之后，小凑嘉禾打算再次撤离，要是用言语表述的话，她最想做的就是拔腿就跑。 此时，灰崎祥吾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好啊，我接受。” 这种被刻意提高了两个高度的声音恰如其缝地撞进了小凑嘉禾的耳朵，让她的步子不自觉地又慢了下来，连手上提着的包都落到了地上。 她回头看了眼，灰崎祥吾在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却从没有在她身上移开过，完全不顾眼前的女生激动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真是完全搞不懂这个人到底想干嘛 她抓起自己的包，一点都不想在这里煞风景，便加快了步速朝原定的目的地走去，可还没绕过那两人所在的拐角，她抓着包的手又被牢牢握住拽了回来。 灰崎祥吾的声音紧随其后：“喂！你要离家出走吗？！” 她抽搐了半边嘴角：“出什么走？我没去处也没钱。” “哦。” “” 短暂的沉默后，她往后瞥了眼，那个漂亮的外校女生已经用不可思议地目光看了过来了。 她收回目光，朝灰崎祥吾努努嘴：“喂，人家小姑娘等着你呢，祥吾君。” 刻意着重的古怪音调让他愣了下，但随后又咧嘴笑了起来，就是那种达到了目的的愉悦：“怎么？你看不惯？” “当然。”她看向灰崎祥吾，说得理所当然，“我想是个人不小心闯入别人的lovelove现场都会尴尬得想找个地方钻吧。” “”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我这周会去给排球部客串一周的经理，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她看了眼手机屏幕显示的时间，现在可不是跟灰崎祥吾搞不清楚的时候，她可不想给篮球部丢脸，“那么，我先走了，再会。” 灰崎祥吾掩下眸子，据他所知她认识的人里只有一个是排球部的：“跟那个死面瘫脸一起吗？” “赤苇只是用表情比较省而已。” “你就没有其他话想跟我说的吗？” 她稍带困惑地抬起头，联想刚才的场景试探性地向灰崎祥吾确认这是否是他期待的回答：“那祝你们百年好合？” 话音刚落，她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等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被掐着肩膀紧紧摁在了墙上，疼得她倒吸了口凉气，而身前人的危险指数正在蹭蹭暴涨—— “小凑嘉禾你是故意的吗？” 哦，她当然是故意的。 第105章 -运动第一百零五天。 “小凑嘉禾你是故意的吗？” 灰崎祥吾死死地盯着她，她其实很不喜欢这种眼神，毫不遮掩、具有侵略性的目光。 她脾气说坏不坏，但说好也不好，就算她会怕大魔王胡来，但也不会随便让他一次一次地挑战底线，这种幼稚的试探一点都不好玩。 “难道你不是吗？”她毫不客气地回瞪了过去。 “”灰崎祥吾蹙起眉头，关于这点他确实无法否认。 小凑嘉禾看了眼那根本不认识的外校女生，灰崎祥吾的这种做法真的差劲又低级，根本没有考虑过会不会伤害不相关的人：“总之，以后不要再做这种无聊的事了。” 她这么说着就打算转身离开，这么来去之间又耽误了不少时间。 灰崎祥吾沉默地看着小凑嘉禾，他以为自己已经有足够的的耐心，但哪怕这样，差不多也到达了极限。 她的无动于、她的冷漠以对，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女生摆出过这样的低姿态，可她却把这份真心狠狠踩在了脚底下。 事实上，当她要离开的时候，他的心忽然变得无比平静，平静到连他自己都快要笑出来了，是对自己狠狠的嘲笑。 他掩下了眸子，然后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不轻不响地刚好落到她的耳朵里—— “小凑嘉禾，我喜欢你我是说真的。” 小凑嘉禾愣了下，或许有一瞬间她心软了，但她清楚地明白自己这步不能走错，看不到未来，也有违本心—— “对不起，灰崎祥吾。无论说多少次都好，我真的不喜欢你，我只想把你当成哥哥。” “” 是的，然后再一次地踩在脚底。 灰崎祥吾忽然间笑出了声，却让人感觉到了无法抹掉的绝望，如果说刚才的大魔王还有温度，那现在的他冰冷得让人害怕。 小凑嘉禾再迟钝也发觉了这份不对劲：“喂，你要干嘛？！” 暴风雨的降临毫无征兆。 她的话音刚落，眼前的世界瞬间暗了下来，她的视界完全被覆盖住，如果不是嘴唇上忽然传来的重压，她或许会陷落在那双灰眸眼底的晦暗不明之中。 他妈的灰崎祥吾亲她嘴了！ 这个信息在小凑嘉禾的脑袋中瞬间爆炸，耳边还传来了刚才那个外校女生惊呼的声音。 羞愤、恼怒之情一刻不停地充斥她所有的思想如果可以，她恨不能拿把榔头跟他同归于尽。可惜她手里没有榔头，更可气的是拼力气她依旧不是灰崎祥吾的对手。她根本挣脱不开，而唯一的办法只有张嘴往死里咬。 她这么想，也确实这么做了，血腥味瞬时在口腔里蔓延。 可灰崎祥吾却像个没事人一般，除了当下的微颤之后，他始终没有放开手，甚至没有转移目光，眼底又多了种道不清的情愫，同时夹杂随时要喷薄而出的愠怒。 她没想到自己的举动让情况变得更糟，大魔王非但没有停止，甚至在最后用更大的力气咬还了回来。 什么刺猬、大狗她完全误判了物种，灰崎祥吾根本就是只不合群的孤狼，还有着一口又尖又利的牙。 她双手用力挥舞击打，但灰崎祥吾只用单手便轻松地把她的手腕交错摁在墙壁上，嘴唇粗鲁又霸道地横扫过她的脸颊、嘴唇，脖颈，一路向下留下火辣辣的触感，就连衣领都被狂乱地扯开。 此时此刻，用兽性大发形容灰崎祥吾也不过如此。 天知道，在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的学校里，灰崎祥吾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如果被路过的人看到 等等，路过的人？ “咔嚓！” 刺耳的快门摁键声突兀地响起。 灰崎祥吾的动作顿了下，扼制她的力气也跟着小了下来，她趁机挣脱开来，话不多说就是一拳，照着脸狠狠揍的那种。 “灰崎祥吾！你他妈的到底在干嘛？！” 她使劲地蹭了蹭嘴巴，破皮的地方痛得她倒抽一口凉气，泪水早就在眼眶里打转，可就是倔强地抬起头使劲不让它流下来。 他的脸被这拳打得侧到一边，不紧不慢地用舌头从里面顶了下被打到红肿的部位，忽然又笑了起来，转过头半眯着眼睛看她：“这样子还能做你的哥哥吗？” “” 小凑嘉禾忽然觉得身体冰凉，她往后退了两步，或许他确实对自己太温柔了，以至于让她都忘了大魔王的真实属性是什么。 所以，她近乎以逃跑的姿态离开了这里。 这次，灰崎祥吾抬手擦了擦嘴角，指尖沾染了红色血迹，也不知道是属于谁的。 会被讨厌吗？大概吧，至少他不会后悔。 他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抬起头后又斜睨了眼不远处的女生，可怕骇人的眼神就是无声的警告，足以威慑到她颤抖，握着手机的手僵直着，甚至连躲藏都做不到。 “我、我知道了我会删掉的，全部都删掉的，对不起。” 她满满都是哭腔，紧握着拿起手机，将屏幕朝向灰崎祥吾，在他的注目中摁下了删除。 得到了满意的结果，灰崎祥吾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直起身子，径直从那女生身边走过，明明不久前才说过接受她的话，现在却视她如草芥。 到底到底谁才是真正把别人真心踩在脚底下的人？ 垂下的手，仍半亮着的手机屏幕，最上方弹出的消息提示—— “哇，这可真是刺激。” 小凑嘉禾蹲坐在教学楼某处僻静的台阶上，她一边吸着鼻涕，一边使劲擦自己的嘴，可不管怎么用力，总觉得上面还留着那家伙的气息。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接吻呸，是唇部接触，竟然还是被摁在墙壁上，大魔王这个智障是少女漫跟电视剧看多了吗？！ “人渣！混蛋！禽兽！” 用尽了所有的骂人词汇量，但她的眼泪却越流越多了，心好疼，手腕好疼，嘴上破皮的地方也好疼 小凑嘉禾恨不得仰头哇哇大哭了起来，这辈子都没遭遇过这么大的委屈，而等她缓过神，已经是大半小时之后的事了。 “啊我是不是迟到了？” 她瞬间止住了哭唧唧的表情，赶紧掏出手机看了眼，现在早已经过了集合时间，赤苇京治更是已经打过好几通电话。 她深呼吸一口，使劲压制住哭腔，然后站起来边跑边打还电话给赤苇京治，而等电话那一头熟悉的声音响起时，她发誓，她从未有一刻觉得赤苇京治的声音竟然是那么得好听。 “小凑？” “嗯，赤苇” “你怎么了？电话一直不接。”他淡然依旧声音中隐约可以听出一丝担忧。 她又用力吸了下鼻子：“没事刚才不小心摔了跤，门牙把嘴巴磕坏了。” “”赤苇京治的声音不自然地沉默了片刻，随后又响起，“你到底什么摔法能摔成这样？” “你别管了。”她显然不想解释这件事，赶紧转移话题道，“我迟到了吗？你们走了没？” “嗯，他们先走了，不过我跟部长还有监督刚好有事晚了点出发，现在还在排球馆那里。”赤苇京治看了眼身后停着的小巴，又将目光投向来排球馆必经的道路，“没关系，我等你。” “嗯嗯，不过” 她顿了顿，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样子，简直就跟走在路上被强抢的民女一样，头发乱得跟个鸟巢一样，衣领更是被扯崩了两个扣子，以这样的形象走在路上，绝对会被路人报警的。 “不过麻烦再等我十分钟！很快的！” “嗯，监督他们还没来。” “好！等我！” 小凑嘉禾挂了电话，然后提速飞快地向篮球馆跑去，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得回活动室那儿换一身衣服，以她的速度和两馆之间的距离，十分钟没有多大问题。 而当她气喘吁吁跑到篮球馆拉开大门后，原以为无人的场馆竟然还亮着等，而在那强烈光芒下的是个赤发少年。 ——“放心吧，有我在。” 小凑嘉禾的耳边忽然响起了刚才临走时他的话语。 “赤司队长？” 那个背影在听到声音后往后侧了侧，熟悉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是你回来了啊。” “这么晚了，队长你怎么还在这？” “因为刚好跟敦久违地一对一打了下，所以稍微晚了些离开。”赤色的背影转了过来，反问道，“那你呢？怎么又回来了？” 察觉到了对方的转身靠近，她下意识地低下头，并且一把抓住了自己那略显凉快的领口，低声应了句：“忽然想起有点事没做” “是吗？那怎么会一身狼狈？”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不同并猜测到了她的意图，语气是赤司征十郎一贯的温柔体贴。 “” 明明可以随口扯谎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对上赤司征十郎，她就有种一切谎言都兜不住的感觉，光是开口就已经是件难度非常高的事了。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是灰崎祥吾吗？” 她愣了下，就算知道会兜不住，她也没想到小队长会这么简单粗暴。不过话又说回来，眼前的人正是那唯几个知道她跟灰崎祥吾真实关系的人之一，或许面对他的时候，她本就不需要有太多伪装跟借口。 虽然沉默着，但与承认无异。 赤司征十郎走到了小凑嘉禾面前，看着她凌乱的头发和衣服，抬手拂过她的发梢，栗色的发丝缠绕在指尖。 “真是过分呢，明明只是想把他当做兄长的，却被这样对待了呢。” “” 或许是因为靠得太近了，她忽然有种怪异的感觉，这是从前面对赤司征十郎时从来没有过的怪异到让她升起了种莫名的恐惧。 “不过没关系的，嘉禾。” “小队长，你干嘛忽然这么亲热地叫我？”她越发诧异不解，怎么今天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奇怪？ 赤司征十郎闻言反倒轻笑出声，他收紧了在指尖缠绕成圈的发梢，微低下头在她耳侧轻声开口—— “如果是嘉禾的话，叫我哥哥也可以哦。” 她吓得睁大了眼睛，震惊地看向近在身侧的赤发少年，而眼前是那双映出自己倒影的异色诡谲双眸。 小、小队长变异了？！ 第104章 -运动第一百零四天。 在被通知自己被人借去排球部的时候，小凑嘉禾足足懵逼了三分钟，在面前两位名字叫法还挺像的主事人再次解释后，她才彻底听懂了是怎么回事。 “所以是要我这个周末去排球部帮忙？”她看着两人又指了指自己。 赤司征十郎和赤苇京治极为同步地点点头，后者补充说道：“这次是我们学校跟南明、白成的联合合宿，经理除了日常训练的记录辅助外，还需要做些劳务，当然去不去的决定权还是在于你。” “南明也去啊。”小凑嘉禾听到了黑尾铁朗和孤爪研磨所在的学校，这么说起来，她去的话还能跟他们碰头了。 “怎么了？是有认识的人吗？” “嗯。”她点点头，思考了片刻后对赤苇京治回复道，“如果监督他们同意的话，我愿意去协助排球部一周。” 或许是她答应的太迅猛，赤司征十郎反倒愣了下，但随即又对排球部的代表赤苇京治说道：“既然小凑本人都没问题了，那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 “好的，我会向监督和部长转达，多谢篮球部的协助。” 完成任务后，赤苇京治便离开了，他注意到了自家邻桌对自己挤眉弄眼，似乎在传递些什么信息，然而他没有工夫去细细解读，毕竟他接下去的难题可是怎么把这件事告诉给大桥雄太，光是想想等下的画面他都有些头痛。 小凑嘉禾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赤苇京治离开篮球馆，全程没有搭理她，真是一点默契都没有。 “小凑。” 她立刻收回目光立正：“在！” “总之，这次跟排球部去合宿，你听从他们的安排就好，如果遇到了什么问题，你可以随时来找我。”赤司征十郎细心地嘱咐道。 “好的，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当然也会照顾好排球部的同学们。” “那就好。” 虽然这么保证了，但谁知道实际会发生什么事。 小凑嘉禾回家之后把这件事告诉了小凑直他们，虽然不放心女儿远行，但听到黑尾铁朗跟孤爪研磨也去以后，他的不放心稍微打了个99折。不管怎么说，有个认识的可以关照，总比自家宝贝女儿被扔进一堆不认识的臭男人堆里好。 所以说，这件事只要说服了小凑直就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可说到底，小凑嘉禾为什么会同意参加这次排球部的合宿呢？ 或许，赤苇京治当下的想法是正确的。 反正在家里也得对着灰崎祥吾这个混蛋大魔王，还不如出去走走做点别的事，说不定等回来了，整个人的心境也可以变得不一样。 说到大魔王 “我要不要跟他说下这件事？” 小凑嘉禾为此思考了五秒钟，而后把脑袋上的箍发带往床头柜一丢—— “我才不要跟他说话！” 排球部的合宿时间为从本周六起的一周时间，由于地点距离帝光较远，所以排球部决定在周五放学之后就驱车前往，提前一天到达以作准备。 出发当天小凑嘉禾收拾好了随身的行李带去了学校，跟赤苇京治确认好了出发时间是晚上八点，篮球部的部活也差不多那个时候结束，刚好可以无缝衔接。 可没想到眼看着这天的部活可以如往常般结束，却忽然发生了意外，那早前就已经深埋的隐患终于耐不住等待，悄然探出了头 “别开玩笑了！！！” 青峰大辉的一声怒吼打断了篮球馆所有人的动作，纷纷向声音中心望去。 “所以我不是叫你不要每次都这么容易被突防过去吗？！”青峰大辉几乎无法遏制怒火，朝练习赛同为一军的人吼道，“就算挡不下来也要做些什么吧？！不然援护还有什么意义？！” 虽说青峰大辉之前就在训练时情绪不佳，但这还是第一次他在练习赛中直接暴怒中止比赛。与他同队的黄濑凉太看情况不妙，赶紧上前阻止，但那被青峰大辉责难的男生忽然面露尴尬地向青峰大辉说道—— “就是因为青峰你太厉害了啊，根本就没有人能阻挡得了你嘛” 简直正戳雷点，作死技能又精进一层。 青峰大辉脸色突变，拳头紧紧地攥着，一直以来的忍耐到了临界，他将手中的球砸到地上，愤而离场：“妈的！老子不干了！” “青峰！” “青峰君！” 骚动引起了真田监督的注意，他同样也变了脸色，赶紧嘱咐了篮球部的其他人继续训练后追了出去。 但所有人都像定格了一样，望着青峰大辉跟真田监督消失的方向沉默不语，大多数人都以为青峰大辉越来越暴躁，现在都开始无视监督，但也有少数人心里很清楚，这一天迟早都会到。 赤司征十郎看向面露忧色的黑子哲也，上前安慰道：“好了，相信监督，青峰不会有事的。” 黑子哲也犹豫了下点点头：“嗯我先去继续练习了。” 小凑嘉禾拿着行李站在原地，她原本已经打算去排球部的集合处了，因为青峰大辉突来的变故叫停了脚步。她呆在桃井五月身边，同样在安慰她监督一定会劝回青峰大辉，让她不要太过担心。 此时，赤司征十郎走了过来：“小凑，你先去排球部那里吧，迟到了不好。” “” “放心吧，有我在。” 虽然有些犹豫，但时间确实已经差不多，而且可靠如小队长都这么说了，她哪儿还有什么可以放心的。 “好吧，那我先过去了。” “嗯。” 急匆匆跑向排球部集合点的时候，小凑嘉禾口袋里的手机又嗡嗡响了起来，她边跑边掏出手机一看，是小凑直又来突击检查了—— “哎唷，爸你放心，我丢不了！” “真的，你闺女这么聪明，怎么会给别人占了便宜？！不去占人便宜已经够好的了！” “好好，我每天都给你打电话诶？灰崎？我没看到诶，他还没回家吗？” 她不自觉放缓了脚步，皱起了眉头。 “嗯，我没有看到他那我先去他教室看看，可能还有什么事被留下了，我看到他会再打给好吧，我已经看到他了。” 小凑嘉禾扯了下嘴角，彻底停下了脚步。因为就在不远出的拐角，她与小凑直对话中的主角就在那里站着，不需要细看就可以确认，毕竟有这么嚣张的灰色刺猬头和扎眼银色耳钉的人也只有大魔王一个了。 不过这个时间他干嘛还会在这里杵着不回家？ 她刚想出声叫住灰崎祥吾，却因为走进角度的变换发现他身边原来还站着个女生，她穿着身没见过的校服，不过看背影高高瘦瘦的，应该是个漂亮高挑的女孩子。 两个人正在说话，她隐约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灰崎祥吾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一副不耐烦的表情让人感觉他下一秒就要转身离开。 “祥吾君，我已经说服我哥哥了，他不会再阻碍我们，所以拜托了请接受我的心情！” “” 她再次停下了脚步—— 嗯，这种配置、这种台词怎么看都是在聊些不适宜于她出现的话题，更是一点都不想被卷入。 小凑嘉禾立刻往后退了两步，但为时已晚，她同忽然抬起头的灰崎祥吾撞上了视线，犹豫着要不要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地离开，但最后还是因为对方始终没有打算移开的目光尴尬地抬起手挥了挥。 那个女生察觉到了灰崎祥吾的变化，顺着他的视线转身看到了站在两人身后的小凑嘉禾，不出所料地是个漂亮的外校女生，因为告白而微红的脸蛋看起来楚楚动人。 她抬手挠挠头，勉强扯起嘴角干笑：“不好意思，我就是路过你们继续、继续。” 这么说完之后，小凑嘉禾打算再次撤离，要是用言语表述的话，她最想做的就是拔腿就跑。 此时，灰崎祥吾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好啊，我接受。” 这种被刻意提高了两个高度的声音恰如其缝地撞进了小凑嘉禾的耳朵，让她的步子不自觉地又慢了下来，连手上提着的包都落到了地上。 她回头看了眼，灰崎祥吾在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却从没有在她身上移开过，完全不顾眼前的女生激动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真是完全搞不懂这个人到底想干嘛 她抓起自己的包，一点都不想在这里煞风景，便加快了步速朝原定的目的地走去，可还没绕过那两人所在的拐角，她抓着包的手又被牢牢握住拽了回来。 灰崎祥吾的声音紧随其后：“喂！你要离家出走吗？！” 她抽搐了半边嘴角：“出什么走？我没去处也没钱。” “哦。” “” 短暂的沉默后，她往后瞥了眼，那个漂亮的外校女生已经用不可思议地目光看了过来了。 她收回目光，朝灰崎祥吾努努嘴：“喂，人家小姑娘等着你呢，祥吾君。” 刻意着重的古怪音调让他愣了下，但随后又咧嘴笑了起来，就是那种达到了目的的愉悦：“怎么？你看不惯？” “当然。”她看向灰崎祥吾，说得理所当然，“我想是个人不小心闯入别人的lovelove现场都会尴尬得想找个地方钻吧。” “”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我这周会去给排球部客串一周的经理，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她看了眼手机屏幕显示的时间，现在可不是跟灰崎祥吾搞不清楚的时候，她可不想给篮球部丢脸，“那么，我先走了，再会。” 灰崎祥吾掩下眸子，据他所知她认识的人里只有一个是排球部的：“跟那个死面瘫脸一起吗？” “赤苇只是用表情比较省而已。” “你就没有其他话想跟我说的吗？” 她稍带困惑地抬起头，联想刚才的场景试探性地向灰崎祥吾确认这是否是他期待的回答：“那祝你们百年好合？” 话音刚落，她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等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被掐着肩膀紧紧摁在了墙上，疼得她倒吸了口凉气，而身前人的危险指数正在蹭蹭暴涨—— “小凑嘉禾你是故意的吗？” 哦，她当然是故意的。 第105章 -运动第一百零五天。 “小凑嘉禾你是故意的吗？” 灰崎祥吾死死地盯着她，她其实很不喜欢这种眼神，毫不遮掩、具有侵略性的目光。 她脾气说坏不坏，但说好也不好，就算她会怕大魔王胡来，但也不会随便让他一次一次地挑战底线，这种幼稚的试探一点都不好玩。 “难道你不是吗？”她毫不客气地回瞪了过去。 “”灰崎祥吾蹙起眉头，关于这点他确实无法否认。 小凑嘉禾看了眼那根本不认识的外校女生，灰崎祥吾的这种做法真的差劲又低级，根本没有考虑过会不会伤害不相关的人：“总之，以后不要再做这种无聊的事了。” 她这么说着就打算转身离开，这么来去之间又耽误了不少时间。 灰崎祥吾沉默地看着小凑嘉禾，他以为自己已经有足够的的耐心，但哪怕这样，差不多也到达了极限。 她的无动于、她的冷漠以对，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女生摆出过这样的低姿态，可她却把这份真心狠狠踩在了脚底下。 事实上，当她要离开的时候，他的心忽然变得无比平静，平静到连他自己都快要笑出来了，是对自己狠狠的嘲笑。 他掩下了眸子，然后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不轻不响地刚好落到她的耳朵里—— “小凑嘉禾，我喜欢你我是说真的。” 小凑嘉禾愣了下，或许有一瞬间她心软了，但她清楚地明白自己这步不能走错，看不到未来，也有违本心—— “对不起，灰崎祥吾。无论说多少次都好，我真的不喜欢你，我只想把你当成哥哥。” “” 是的，然后再一次地踩在脚底。 灰崎祥吾忽然间笑出了声，却让人感觉到了无法抹掉的绝望，如果说刚才的大魔王还有温度，那现在的他冰冷得让人害怕。 小凑嘉禾再迟钝也发觉了这份不对劲：“喂，你要干嘛？！” 暴风雨的降临毫无征兆。 她的话音刚落，眼前的世界瞬间暗了下来，她的视界完全被覆盖住，如果不是嘴唇上忽然传来的重压，她或许会陷落在那双灰眸眼底的晦暗不明之中。 他妈的灰崎祥吾亲她嘴了！ 这个信息在小凑嘉禾的脑袋中瞬间爆炸，耳边还传来了刚才那个外校女生惊呼的声音。 羞愤、恼怒之情一刻不停地充斥她所有的思想如果可以，她恨不能拿把榔头跟他同归于尽。可惜她手里没有榔头，更可气的是拼力气她依旧不是灰崎祥吾的对手。她根本挣脱不开，而唯一的办法只有张嘴往死里咬。 她这么想，也确实这么做了，血腥味瞬时在口腔里蔓延。 可灰崎祥吾却像个没事人一般，除了当下的微颤之后，他始终没有放开手，甚至没有转移目光，眼底又多了种道不清的情愫，同时夹杂随时要喷薄而出的愠怒。 她没想到自己的举动让情况变得更糟，大魔王非但没有停止，甚至在最后用更大的力气咬还了回来。 什么刺猬、大狗她完全误判了物种，灰崎祥吾根本就是只不合群的孤狼，还有着一口又尖又利的牙。 她双手用力挥舞击打，但灰崎祥吾只用单手便轻松地把她的手腕交错摁在墙壁上，嘴唇粗鲁又霸道地横扫过她的脸颊、嘴唇，脖颈，一路向下留下火辣辣的触感，就连衣领都被狂乱地扯开。 此时此刻，用兽性大发形容灰崎祥吾也不过如此。 天知道，在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的学校里，灰崎祥吾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如果被路过的人看到 等等，路过的人？ “咔嚓！” 刺耳的快门摁键声突兀地响起。 灰崎祥吾的动作顿了下，扼制她的力气也跟着小了下来，她趁机挣脱开来，话不多说就是一拳，照着脸狠狠揍的那种。 “灰崎祥吾！你他妈的到底在干嘛？！” 她使劲地蹭了蹭嘴巴，破皮的地方痛得她倒抽一口凉气，泪水早就在眼眶里打转，可就是倔强地抬起头使劲不让它流下来。 他的脸被这拳打得侧到一边，不紧不慢地用舌头从里面顶了下被打到红肿的部位，忽然又笑了起来，转过头半眯着眼睛看她：“这样子还能做你的哥哥吗？” “” 小凑嘉禾忽然觉得身体冰凉，她往后退了两步，或许他确实对自己太温柔了，以至于让她都忘了大魔王的真实属性是什么。 所以，她近乎以逃跑的姿态离开了这里。 这次，灰崎祥吾抬手擦了擦嘴角，指尖沾染了红色血迹，也不知道是属于谁的。 会被讨厌吗？大概吧，至少他不会后悔。 他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抬起头后又斜睨了眼不远处的女生，可怕骇人的眼神就是无声的警告，足以威慑到她颤抖，握着手机的手僵直着，甚至连躲藏都做不到。 “我、我知道了我会删掉的，全部都删掉的，对不起。” 她满满都是哭腔，紧握着拿起手机，将屏幕朝向灰崎祥吾，在他的注目中摁下了删除。 得到了满意的结果，灰崎祥吾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直起身子，径直从那女生身边走过，明明不久前才说过接受她的话，现在却视她如草芥。 到底到底谁才是真正把别人真心踩在脚底下的人？ 垂下的手，仍半亮着的手机屏幕，最上方弹出的消息提示—— “哇，这可真是刺激。” 小凑嘉禾蹲坐在教学楼某处僻静的台阶上，她一边吸着鼻涕，一边使劲擦自己的嘴，可不管怎么用力，总觉得上面还留着那家伙的气息。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接吻呸，是唇部接触，竟然还是被摁在墙壁上，大魔王这个智障是少女漫跟电视剧看多了吗？！ “人渣！混蛋！禽兽！” 用尽了所有的骂人词汇量，但她的眼泪却越流越多了，心好疼，手腕好疼，嘴上破皮的地方也好疼 小凑嘉禾恨不得仰头哇哇大哭了起来，这辈子都没遭遇过这么大的委屈，而等她缓过神，已经是大半小时之后的事了。 “啊我是不是迟到了？” 她瞬间止住了哭唧唧的表情，赶紧掏出手机看了眼，现在早已经过了集合时间，赤苇京治更是已经打过好几通电话。 她深呼吸一口，使劲压制住哭腔，然后站起来边跑边打还电话给赤苇京治，而等电话那一头熟悉的声音响起时，她发誓，她从未有一刻觉得赤苇京治的声音竟然是那么得好听。 “小凑？” “嗯，赤苇” “你怎么了？电话一直不接。”他淡然依旧声音中隐约可以听出一丝担忧。 她又用力吸了下鼻子：“没事刚才不小心摔了跤，门牙把嘴巴磕坏了。” “”赤苇京治的声音不自然地沉默了片刻，随后又响起，“你到底什么摔法能摔成这样？” “你别管了。”她显然不想解释这件事，赶紧转移话题道，“我迟到了吗？你们走了没？” “嗯，他们先走了，不过我跟部长还有监督刚好有事晚了点出发，现在还在排球馆那里。”赤苇京治看了眼身后停着的小巴，又将目光投向来排球馆必经的道路，“没关系，我等你。” “嗯嗯，不过” 她顿了顿，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样子，简直就跟走在路上被强抢的民女一样，头发乱得跟个鸟巢一样，衣领更是被扯崩了两个扣子，以这样的形象走在路上，绝对会被路人报警的。 “不过麻烦再等我十分钟！很快的！” “嗯，监督他们还没来。” “好！等我！” 小凑嘉禾挂了电话，然后提速飞快地向篮球馆跑去，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得回活动室那儿换一身衣服，以她的速度和两馆之间的距离，十分钟没有多大问题。 而当她气喘吁吁跑到篮球馆拉开大门后，原以为无人的场馆竟然还亮着等，而在那强烈光芒下的是个赤发少年。 ——“放心吧，有我在。” 小凑嘉禾的耳边忽然响起了刚才临走时他的话语。 “赤司队长？” 那个背影在听到声音后往后侧了侧，熟悉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是你回来了啊。” “这么晚了，队长你怎么还在这？” “因为刚好跟敦久违地一对一打了下，所以稍微晚了些离开。”赤色的背影转了过来，反问道，“那你呢？怎么又回来了？” 察觉到了对方的转身靠近，她下意识地低下头，并且一把抓住了自己那略显凉快的领口，低声应了句：“忽然想起有点事没做” “是吗？那怎么会一身狼狈？”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不同并猜测到了她的意图，语气是赤司征十郎一贯的温柔体贴。 “” 明明可以随口扯谎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对上赤司征十郎，她就有种一切谎言都兜不住的感觉，光是开口就已经是件难度非常高的事了。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是灰崎祥吾吗？” 她愣了下，就算知道会兜不住，她也没想到小队长会这么简单粗暴。不过话又说回来，眼前的人正是那唯几个知道她跟灰崎祥吾真实关系的人之一，或许面对他的时候，她本就不需要有太多伪装跟借口。 虽然沉默着，但与承认无异。 赤司征十郎走到了小凑嘉禾面前，看着她凌乱的头发和衣服，抬手拂过她的发梢，栗色的发丝缠绕在指尖。 “真是过分呢，明明只是想把他当做兄长的，却被这样对待了呢。” “” 或许是因为靠得太近了，她忽然有种怪异的感觉，这是从前面对赤司征十郎时从来没有过的怪异到让她升起了种莫名的恐惧。 “不过没关系的，嘉禾。” “小队长，你干嘛忽然这么亲热地叫我？”她越发诧异不解，怎么今天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奇怪？ 赤司征十郎闻言反倒轻笑出声，他收紧了在指尖缠绕成圈的发梢，微低下头在她耳侧轻声开口—— “如果是嘉禾的话，叫我哥哥也可以哦。” 她吓得睁大了眼睛，震惊地看向近在身侧的赤发少年，而眼前是那双映出自己倒影的异色诡谲双眸。 小、小队长变异了？！ 第106章 -运动第一百零六天。 在被通知自己被人借去排球部的时候，小凑嘉禾足足懵逼了三分钟，在面前两位名字叫法还挺像的主事人再次解释后，她才彻底听懂了是怎么回事。 “所以是要我这个周末去排球部帮忙？”她看着两人又指了指自己。 赤司征十郎和赤苇京治极为同步地点点头，后者补充说道：“这次是我们学校跟南明、白成的联合合宿，经理除了日常训练的记录辅助外，还需要做些劳务，当然去不去的决定权还是在于你。” “南明也去啊。”小凑嘉禾听到了黑尾铁朗和孤爪研磨所在的学校，这么说起来，她去的话还能跟他们碰头了。 “怎么了？是有认识的人吗？” “嗯。”她点点头，思考了片刻后对赤苇京治回复道，“如果监督他们同意的话，我愿意去协助排球部一周。” 或许是她答应的太迅猛，赤司征十郎反倒愣了下，但随即又对排球部的代表赤苇京治说道：“既然小凑本人都没问题了，那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 “好的，我会向监督和部长转达，多谢篮球部的协助。” 完成任务后，赤苇京治便离开了，他注意到了自家邻桌对自己挤眉弄眼，似乎在传递些什么信息，然而他没有工夫去细细解读，毕竟他接下去的难题可是怎么把这件事告诉给大桥雄太，光是想想等下的画面他都有些头痛。 小凑嘉禾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赤苇京治离开篮球馆，全程没有搭理她，真是一点默契都没有。 “小凑。” 她立刻收回目光立正：“在！” “总之，这次跟排球部去合宿，你听从他们的安排就好，如果遇到了什么问题，你可以随时来找我。”赤司征十郎细心地嘱咐道。 “好的，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当然也会照顾好排球部的同学们。” “那就好。” 虽然这么保证了，但谁知道实际会发生什么事。 小凑嘉禾回家之后把这件事告诉了小凑直他们，虽然不放心女儿远行，但听到黑尾铁朗跟孤爪研磨也去以后，他的不放心稍微打了个99折。不管怎么说，有个认识的可以关照，总比自家宝贝女儿被扔进一堆不认识的臭男人堆里好。 所以说，这件事只要说服了小凑直就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可说到底，小凑嘉禾为什么会同意参加这次排球部的合宿呢？ 或许，赤苇京治当下的想法是正确的。 反正在家里也得对着灰崎祥吾这个混蛋大魔王，还不如出去走走做点别的事，说不定等回来了，整个人的心境也可以变得不一样。 说到大魔王 “我要不要跟他说下这件事？” 小凑嘉禾为此思考了五秒钟，而后把脑袋上的箍发带往床头柜一丢—— “我才不要跟他说话！” 排球部的合宿时间为从本周六起的一周时间，由于地点距离帝光较远，所以排球部决定在周五放学之后就驱车前往，提前一天到达以作准备。 出发当天小凑嘉禾收拾好了随身的行李带去了学校，跟赤苇京治确认好了出发时间是晚上八点，篮球部的部活也差不多那个时候结束，刚好可以无缝衔接。 可没想到眼看着这天的部活可以如往常般结束，却忽然发生了意外，那早前就已经深埋的隐患终于耐不住等待，悄然探出了头 “别开玩笑了！！！” 青峰大辉的一声怒吼打断了篮球馆所有人的动作，纷纷向声音中心望去。 “所以我不是叫你不要每次都这么容易被突防过去吗？！”青峰大辉几乎无法遏制怒火，朝练习赛同为一军的人吼道，“就算挡不下来也要做些什么吧？！不然援护还有什么意义？！” 虽说青峰大辉之前就在训练时情绪不佳，但这还是第一次他在练习赛中直接暴怒中止比赛。与他同队的黄濑凉太看情况不妙，赶紧上前阻止，但那被青峰大辉责难的男生忽然面露尴尬地向青峰大辉说道—— “就是因为青峰你太厉害了啊，根本就没有人能阻挡得了你嘛” 简直正戳雷点，作死技能又精进一层。 青峰大辉脸色突变，拳头紧紧地攥着，一直以来的忍耐到了临界，他将手中的球砸到地上，愤而离场：“妈的！老子不干了！” “青峰！” “青峰君！” 骚动引起了真田监督的注意，他同样也变了脸色，赶紧嘱咐了篮球部的其他人继续训练后追了出去。 但所有人都像定格了一样，望着青峰大辉跟真田监督消失的方向沉默不语，大多数人都以为青峰大辉越来越暴躁，现在都开始无视监督，但也有少数人心里很清楚，这一天迟早都会到。 赤司征十郎看向面露忧色的黑子哲也，上前安慰道：“好了，相信监督，青峰不会有事的。” 黑子哲也犹豫了下点点头：“嗯我先去继续练习了。” 小凑嘉禾拿着行李站在原地，她原本已经打算去排球部的集合处了，因为青峰大辉突来的变故叫停了脚步。她呆在桃井五月身边，同样在安慰她监督一定会劝回青峰大辉，让她不要太过担心。 此时，赤司征十郎走了过来：“小凑，你先去排球部那里吧，迟到了不好。” “” “放心吧，有我在。” 虽然有些犹豫，但时间确实已经差不多，而且可靠如小队长都这么说了，她哪儿还有什么可以放心的。 “好吧，那我先过去了。” “嗯。” 急匆匆跑向排球部集合点的时候，小凑嘉禾口袋里的手机又嗡嗡响了起来，她边跑边掏出手机一看，是小凑直又来突击检查了—— “哎唷，爸你放心，我丢不了！” “真的，你闺女这么聪明，怎么会给别人占了便宜？！不去占人便宜已经够好的了！” “好好，我每天都给你打电话诶？灰崎？我没看到诶，他还没回家吗？” 她不自觉放缓了脚步，皱起了眉头。 “嗯，我没有看到他那我先去他教室看看，可能还有什么事被留下了，我看到他会再打给好吧，我已经看到他了。” 小凑嘉禾扯了下嘴角，彻底停下了脚步。因为就在不远出的拐角，她与小凑直对话中的主角就在那里站着，不需要细看就可以确认，毕竟有这么嚣张的灰色刺猬头和扎眼银色耳钉的人也只有大魔王一个了。 不过这个时间他干嘛还会在这里杵着不回家？ 她刚想出声叫住灰崎祥吾，却因为走进角度的变换发现他身边原来还站着个女生，她穿着身没见过的校服，不过看背影高高瘦瘦的，应该是个漂亮高挑的女孩子。 两个人正在说话，她隐约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灰崎祥吾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一副不耐烦的表情让人感觉他下一秒就要转身离开。 “祥吾君，我已经说服我哥哥了，他不会再阻碍我们，所以拜托了请接受我的心情！” “” 她再次停下了脚步—— 嗯，这种配置、这种台词怎么看都是在聊些不适宜于她出现的话题，更是一点都不想被卷入。 小凑嘉禾立刻往后退了两步，但为时已晚，她同忽然抬起头的灰崎祥吾撞上了视线，犹豫着要不要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地离开，但最后还是因为对方始终没有打算移开的目光尴尬地抬起手挥了挥。 那个女生察觉到了灰崎祥吾的变化，顺着他的视线转身看到了站在两人身后的小凑嘉禾，不出所料地是个漂亮的外校女生，因为告白而微红的脸蛋看起来楚楚动人。 她抬手挠挠头，勉强扯起嘴角干笑：“不好意思，我就是路过你们继续、继续。” 这么说完之后，小凑嘉禾打算再次撤离，要是用言语表述的话，她最想做的就是拔腿就跑。 此时，灰崎祥吾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好啊，我接受。” 这种被刻意提高了两个高度的声音恰如其缝地撞进了小凑嘉禾的耳朵，让她的步子不自觉地又慢了下来，连手上提着的包都落到了地上。 她回头看了眼，灰崎祥吾在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却从没有在她身上移开过，完全不顾眼前的女生激动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真是完全搞不懂这个人到底想干嘛 她抓起自己的包，一点都不想在这里煞风景，便加快了步速朝原定的目的地走去，可还没绕过那两人所在的拐角，她抓着包的手又被牢牢握住拽了回来。 灰崎祥吾的声音紧随其后：“喂！你要离家出走吗？！” 她抽搐了半边嘴角：“出什么走？我没去处也没钱。” “哦。” “” 短暂的沉默后，她往后瞥了眼，那个漂亮的外校女生已经用不可思议地目光看了过来了。 她收回目光，朝灰崎祥吾努努嘴：“喂，人家小姑娘等着你呢，祥吾君。” 刻意着重的古怪音调让他愣了下，但随后又咧嘴笑了起来，就是那种达到了目的的愉悦：“怎么？你看不惯？” “当然。”她看向灰崎祥吾，说得理所当然，“我想是个人不小心闯入别人的lovelove现场都会尴尬得想找个地方钻吧。” “”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我这周会去给排球部客串一周的经理，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她看了眼手机屏幕显示的时间，现在可不是跟灰崎祥吾搞不清楚的时候，她可不想给篮球部丢脸，“那么，我先走了，再会。” 灰崎祥吾掩下眸子，据他所知她认识的人里只有一个是排球部的：“跟那个死面瘫脸一起吗？” “赤苇只是用表情比较省而已。” “你就没有其他话想跟我说的吗？” 她稍带困惑地抬起头，联想刚才的场景试探性地向灰崎祥吾确认这是否是他期待的回答：“那祝你们百年好合？” 话音刚落，她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等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被掐着肩膀紧紧摁在了墙上，疼得她倒吸了口凉气，而身前人的危险指数正在蹭蹭暴涨—— “小凑嘉禾你是故意的吗？” 哦，她当然是故意的。 第107章 -运动第一百零七天。 发现jj出防盗功能的我随手点了试试，随机出防盗章--两人出门之后，灰崎祥吾停下了脚步，他看着面前平静得有些不可思议的少女，然后露出了那种讽刺的笑容：“真是个好女儿啊，嘉禾妹妹。” 他这么说完以后就两腿一迈走了，把小凑嘉禾一个人抛在身后。 “这家伙还真打算上天了。” 其实只是单纯没睡醒脑子缺了点儿什么的小凑嘉禾无力地扯扯嘴角，她盯着灰崎祥吾的背影看了将近半分钟，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下一个拐弯处。 好吧，她不得不承认，大魔王不愧是大魔王，他昨晚也确确实实掐住了她的软肋，可要是就想这样就把她打倒也未免太看不起人了。 小凑嘉禾握紧了提着包的手，虚伪的笑容又怎么了？她想守护的东西是绝对不会让灰崎祥吾轻易破坏的。 她就跟大魔王耗上了，反正早就得罪了个透，干脆破罐子破摔得了。 小凑嘉禾脚下发力，她要追上去狠狠地打灰崎祥吾的脸，哪怕只是语言上的。 不过可惜，灰崎祥吾的腿也不知道是什么构造，就晚了那么一点儿时间就把她甩了八百里地，等追到的时候边上已经有很多同路的帝光学生，根本没办法冲上去。 总之，今早完败。 “气死我了！” 小凑嘉禾到教室后把包丢在课桌上，安静了两秒，然后又在原地张牙舞爪起来，远看简直跟个精分一样。 赤苇京治眨了下眼，抬起头往边上看了看，目光在她身上停顿了两秒又转了回来，在他眼里这样的小凑嘉禾才是正常的。 “这样下去不行，我得想个办法。” 小凑嘉禾一屁股坐到位子上，还豪迈地搭起了二郎腿，脚下似踩着缝纫机一样抖个不停。 赤苇京治看书的目光再次顿住，转头就看到自个儿的邻桌又这么没有半点儿女孩自觉地抖啊抖，他差点忘记正常的小凑嘉禾才是最可怕的。 不行，他还是离开比较安全。 赤苇京治默默收拾了下课本，不到上课前十秒钟绝对不回来，只是他才拉开椅子起身朝外踏出个半步，后面就传来了一声—— “啊，赤苇同学！” “”赤苇京治僵了一下，太久没有看到正常的小凑嘉禾，没想就这么失算撤晚了一步。 “我觉得我需要你的帮助。” 赤苇京治知道躲不过了，所幸也坐了回去：“请说吧，小凑同学。” “你们排球部最近还缺人吗？”小凑嘉禾说得真诚，那双琥珀色的大眼睛对着赤苇京治扑闪扑闪。 赤苇京治一下子没有理解，微愣后张开嘴：“啊？” “我的意思是你难道不觉得我骨骼精奇、天生就是个打排球的好材料吗？”小凑嘉禾嘿嘿地笑着，接着说道，“放心吧，我已经算过了，我八字还跟排球部特别合。” “可我们是男子排球部。”赤苇京治忍不住提醒正在说个不停的少女。 “其实我剃个头跟男人也没什么差别。” “小凑同学，请你不要这么自暴自弃好吗？”赤苇京治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就是不知道他现在去走廊还来不来得及？ “我没自暴自弃，我是真心的！” “” 赤苇京治再一次无言以对，他只是一时不能理解小凑嘉禾这忽然的请求。他跟小凑嘉禾国一开始就是一个班，而就他所知，小凑嘉禾是个不怎么喜欢运动的女生，向来都是能坐着就绝不站着，加上帝光也没有强制学生参加社团的规矩，国中以来她就从来没有参加过任何社团，最多是哪个社团临时缺人了才会拉她去跑个龙套。 “小凑，你到底怎么了？”哪怕是赤苇京治都忍不住真心实意地问出了这句话。 小凑嘉禾垂下了头，两手一伸及时地拽住了赤苇京治：“好吧，我说实话。” 其实小凑嘉禾的想法真的很简单。 小凑直和原田良宫现在为了这个家可以热乎起来把自己的工作都耽误了，这不是长久之计，而且就灰崎祥吾现在的态度，他以后也绝对不可能在晚饭前回家。既然这样的话，那干脆连她都别准点回家，小凑直和原田良宫也就不用为了他们而早早回来准备晚饭。而这晚回家的借口，没有什么比社团活动更好的了，尤其是放学后训练时间最长的室内运动社团。 “也就是说你不想太早回家，是为了不想影响父母的工作？”赤苇京治差不多听明白也理解了小凑嘉禾的想法，他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小凑嘉禾之前一段时间会那么死气沉沉，原来是她的父亲再婚了。 “嗯，我要是直说一个人在家没问题，肯定也会被他们‘没关系’、‘嘉禾你想多了啦’之类的话拒绝。”小凑嘉禾在讲述过程中微妙地抹掉灰崎祥吾这个义理哥哥的存在，继而说到想去排球部的理由，“而且现在早就过了社团招新的时间，我又不认识什么社团主事的人，到时候还要去学生会报备什么的，我也不好意思去麻烦人家。” 赤苇京治略感无言地摇了摇头：“你怎么就不怕麻烦我？” “嘿嘿，其实我对你在排球部的影响力还是有所耳闻的，而且你看我们这么久的邻桌情谊，你就帮帮我吧。”小凑嘉禾笑得灿烂，就差没拉着赤苇京治的手来回摇，“而且，别的不说，排球的话我还是从小看到大的，做个经理还是没问题的。” 赤苇京治捏着下巴思考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好吧，不过我也只能帮你跟我们部长提下这件事，决定权是在他手里的。” “耶！赤苇你最好了！” “” 赤苇京治这人看起来对待什么都淡淡，但办起事来可真是迅猛给力，不过一个上午的时间他就把这事儿跟排球部部长说了。 他们部长更是一位风一般的男子，这天午饭刚好是排球部的正选一起吃，就干脆让赤苇京治把小凑嘉禾带过来瞅瞅，整得跟面试似的。 小凑嘉禾都来不及跟饭搭子讲太多，立刻从头到脚整理了下就在赤苇京治的带领下杀了过去。 帝光排球部的活动室只有一间，不像篮球部那么受学校重视，但该有的设备都很齐全，而且地方也很宽敞。 小凑嘉禾以前去过黑尾铁朗和孤爪研磨他们学校的排球活动室，所以在见到眼前那充满男子汉味道的房间时也比较淡定。 排球部部长名叫大桥雄太，在队里的位置是主攻手，长得还不错，就是体格强健得过了点儿头，远点儿看就跟堵墙似的。另外几个排球部的正选也在上下打量着她，那眼神就跟看动物园的猴儿似的。 “听说就是你想加入排球部。”大桥雄太先起了个头，对小凑嘉禾笑得也算和善。 “是的，大桥部长。”小凑嘉禾也柔柔地回应，女孩子文雅点总不会错。 “我能了解下你想加入排球部的理由吗？” 小凑嘉禾也不能傻兮兮的讲大实话，于是只好打起官腔：“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参加过什么社团，但是自从赤苇同学成为邻桌以后让我感觉到了很多，那种奋发向上、努力拼搏的样子让我十分羡慕，我想知道一个能让他这么热爱的部门到底拥有什么样的魔力？” 所有都转头看向赤苇京治，就跟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似的，原来他是个这么情感丰富且时常外露的人吗？ 被盯得头皮发麻的赤苇京治默默撇过了头，真是一点都不想跟他们的目光发生任何碰撞。 不过小凑嘉禾这套公式般的理由在大桥雄太那里还是很受用的，他一副过来人的模样，目光悠远深邃：“啊，这大概就是青春的味道吧。” “嗯。”小凑嘉禾用力地点点头，没想到大桥雄太的脑回路跟她好像是一个轨道。 “其实我们部门并不缺经理，不过小凑同学你都这么有诚意了，我找不到拒绝你的理由。”大桥雄太不住地点头，但是下一句语气又一个猛转弯，“但是也不能为了你破例，这样吧只要你帮我个忙，我就同意你加入排球部。” “好，您说！” 小凑嘉禾竖起了耳朵，不管接下去他说出什么，她都会大声应承下来，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阻拦她！ 可就在这么紧要的关头，那个刚还表情特严肃的大桥雄太忽然皱起了鼻子，像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一般眼眶也逐渐湿润，然后就哗得一下哭了起来。 卧槽！什么情况？ 看上去如此勇猛狂野的大桥雄太竟然瞬间哭成了傻逼，这眼泪鼻涕一起狂流的样子真是吓坏了小凑嘉禾，她慌忙地向边上的赤苇京治用眼神求助—— 可赤苇京治摇摇头表示爱莫能助，部长哭起来就是这么天崩地裂，任谁都劝不住，而且他在带小凑嘉禾来之前就猜到了会是这样的局面。 小凑嘉禾眼见无人来救，除了赤苇京治外的另外几个正选也有了暗暗拭泪的举动，最外面那个高高瘦瘦的男生都哭喷跑出去了。 要不要哭得这么有感染力啊？！她好慌啊！ “部长！你先别哭！咱有话好好说！”小凑嘉禾慌乱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就往大桥雄太脸上擦。 “谢谢，我自己来好了。”大桥雄太哼唧了两声，哭声终于弱了点儿，他又抽出一张纸巾展开，狠狠擤了把鼻涕才平静下来，“其实这件事也不是什么难事。” 小凑嘉禾连忙点头：“好好好，部长您说。” 大桥雄太含泪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那粉红的娇俏颜色特惹人眼球，只是上面画着的那个箭戳爱心的图案真是土到掉渣。 第108章 -运动第一百零八天。 发现jj出防盗功能的我随手点了试试，随机出防盗章-- 俊秀的面庞，温柔的询问和略显关心的目光，小凑嘉禾对赤司征十郎依旧是五星好评，刚才把球拦住真是太好了，要是砸到这张脸，她绝对会愧疚得发疯的。 体育馆的人也匆忙赶了过来，尤其是刚才不小心失手打过的少年，他一直在不停地在抱歉，并表示如果有需要的话一定会赔偿伤药费。 小凑嘉禾连忙说不用，事实上她也就是看起来摔得比较惨，身上应该不会有什么伤口。 黄濑凉太、桃井五月还有黑子哲也恰巧在门口听到了动静，也一起跟了过来表示关心,其中就属黄濑凉太最夸张，围着小凑嘉禾上下左右看了看，最后目光停留在了她的胸前—— “小嘉禾！你没事吧？！刚才那个篮球直接压在胸口诶！一定很痛吧？！要不要检查看看啊！” “你离我远点。”小凑嘉禾面无表情地捂住胸口，向后狂退数步。 黄濑凉太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个举动表现得非常让人想打幺幺零，刚想后退就已经被人提着领口往后拎走了。 桃井五月一个井字在脑门上蹦跶，等把黄濑凉太拎开了两米远才松手：“小黄你先冷静一点，你都吓到人家了。” “知、知道了啦！” 黑子哲也看看他们，然后将目光投向了小凑嘉禾，单纯出于同学爱的问了一句：“小凑同学，你没事吧？” “黑子同学，请你先把自己的鼻血止住再来问我吧。” 赤司征十郎看到黑子哲也满鼻子血的样子也吃惊了一下，但很快又平静地问出：“黑子你是摔跤了还是被球砸了？” “不小心摔了一下。” 小凑嘉禾在边上听了抽了个嘴角，原来黑子哲也因为这些流鼻血都已经成为日常了吗？ 等赤司征十郎确认黑子哲也没有什么问题后，才又把目光移至小凑嘉禾身上，他嘴角微仰，表情显得礼貌而疏离：“虽然刚才那个球我完全可以躲过，但还是要谢谢你替我把球拦下。” “没、没事啦。”小凑嘉禾有些尴尬地笑笑，这仔细想想也对，人家都是二年级就在篮球豪门做正选的人，这种程度的球又怎么可能躲不过去？ “不过，你的动作还真是够快的。”赤司征十郎那对赤色的眸子里映衬出少女的样子，他回想起了她的动作，确实有些意料之外，“在女生里面，你的反射神经已经算很不错的了。” “只是一激动啦。”小凑嘉禾摆摆手，她可不觉得自己的这个神经那个神经的有多好，虽然黑尾铁朗在想拉她去打排球的时候也说过她最合适的位置一定是自由人。 “”赤司征十郎笑而不语。 而在这有些冷场的沉默中，小凑嘉禾想起了她还有件事得给人交代，于是便跟他们一一道了别转身离开。 黄濑凉太看着少女的背影，举起的手挥了片刻后，等看到桃井五月闪亮注视的双眼后才愣住放下。 “小桃你这是什么眼神？” “嘿嘿嘿。” “” 赤司征十郎俯身拿起小凑嘉禾刚拦住的那颗篮球，看着他们说道：“好了，你们还要不要练习了？” 所有人一下子都停下了交谈嬉笑，转身回到了球场上继续各自的训练，黄濑凉太和桃井五月他们走在最后面，忽然听到了身后赤司征十郎一句不解的疑问： “说起来，她到底是来篮球部做什么的？” 小凑嘉禾一路上都在长吁短叹，琢磨着自己胸口憋闷，该不会真的扁了吧，这一琢磨就琢磨到了排球部用的另一处较小的体育馆。 她远远地就看到了正在外面水池边上往自己脑袋浇水的赤苇京治，她默不作声地走到他身边，在他结束了之后先一步把他要的毛巾盖在他的头上。 赤苇京治一愣，拉过毛巾擦了把脸后将其挂在了头上，再抬头就看到了站在自己身边的小凑嘉禾。 “成功了？” “失败了。” 赤苇京治将这个消息带给了大桥雄太，这个强壮的男人再一次捧着被退回来的情书哭得跟个孩子似的，他甩着长长的鼻涕在球场上完成一击又一击的扣杀，似乎要将这心中的悲伤化作击破一切的动力—— “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只是长路漫漫，永无止境的追求看起来更像是一场谁把谁先耗死的较量。 小凑嘉禾没有办法叫大桥雄太放弃桃井五月，同样也没有办法让桃井五月放弃黑子哲也，此刻她唯一希望的仅有黑子哲也千万别喜欢上另一个女孩子，不然这出绝对会是内海亮这位常年脑内循环电视连续剧人士最期待的剧本。 小凑嘉禾坐在场下看了足足两场练习赛，等时间差不多了才跟此时在场下的赤苇京治打了声招呼：“好了，赤苇，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 “你不要再跟大桥部长说入排球部的事了吗？” “不了。”小凑嘉禾耸了耸肩膀，经历了那些大起大落后她反而没那么鸡血了，“毕竟我没有帮成大桥学长，不算完成任务，看来我是跟排球部无缘了。” “”赤苇京治下意识想要留住她，但话到了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毕竟这是小凑嘉禾自己的决定，“好吧，下周一见。” “嗯，回见。” 小凑嘉禾走到校门口的时候看到了桃井五月，她四处张望着似乎在找什么人，在看到她以后立刻露出了笑容跑了过来。 “太好了，你没有走！我就知道你应该还会去趟排球部！” “有什么事吗？桃井同学你不会又要接受大桥学长了吧？！”小凑嘉禾惊恐地看着桃井五月，真要是这样的发展，她绝对会晕过去的。 不过所幸桃井五月露出了比她更惊恐的表情，头摇得跟什么似的：“没有！我对哲君可是一心一意的！” 她松了口气：“那是什么事？” “我也是后来才反应过来，我没有接受情书，也就是你没有完成入排球部的条件吧？” “嗯。”小凑嘉禾点了点头，虽然她还没有明白过来她问这个干嘛。 “太棒了，这就是说你没入排球部吧！” “诶？” “其实这件事怎么说都跟我有一点点关系啦。”桃井五月有些尴尬地挠挠脸，但下一秒又双眼放光地对小凑嘉禾大声提议道，“既然这样，不如你来篮球部吧！” “我来篮球部？”小凑嘉禾有些诧异于这忽然的提议。 “篮球部是我们学校最大、人数最多的社团，还依照实力分了一二三军，光是经理就有好几个，正好我们最近也缺人，跟部长和监督打个招呼就行了，而且我把这个想法跟赤司君说了一下，他也答应了。” “这个。” 其实加入篮球部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她一想到最近跟篮球部扯上关系的事就觉得头疼，加上灰崎祥吾也在篮球部，她怎么想都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 “谢谢你的好意，可是这几天下来，我觉得自己都快失去站在篮球部面前的勇气了。” “真的没关系啦，他们只是精力旺盛过头了，而且请一定相信我，他们现在一定是更加佩服你的勇气和胆量，从各种意义上的。” “我怎么一点都听不出夸奖？”小凑嘉禾无力地扯了扯嘴角。 “唔，如果你真的在意这些事，也不用太担心。因为我们真正需要经理的其实是二三君，现在一军有我还有另外两个三年级的学姐在，所以暂时不需要人。倒是二三军”桃井五月说着说着还开始叹气了气。 原来之前担任篮球部经理的前辈把工作交接下来后，他们就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经理。虽然现在想进篮球部做经理的女生很多，但多数都是奔着一军的几个去的。当她们知道要负责连练习用的体育馆都不在一个的二三军后，大多都已经不太愿意了。加上篮球部不管是一军还是二三军的训练量都很大，经理需要负责的事也就更多更累。这么一来一往的，篮球部都已经换过好几个经理了。 “虽然也不知道哪儿的信心，但我觉得你一定可以的！” “二三军啊。”小凑嘉禾点点头，这倒是可以琢磨琢磨。 桃井五月见小凑嘉禾的表情有了松动，立刻笑着握住她的手：“那这样吧，反正后面两天是周末，正好你也可以考虑下，下周一给我答复吧！” “好！那咱就周一再议！” 小凑嘉禾回得义薄云天，只是现在真的得快点回家了。 小凑嘉禾离开篮球部的两小时后—— 灰崎祥吾来到篮球部时，这天的部活都已经结束了，场上没有完成今天份额的人仍在继续练习，看起来真是碍眼透了。 “想什么呐？！还不给我去换衣服！”虹村修造在后面对灰崎祥吾大吼了一声。 “啊，知道了，知道了。”他挠着头发随口应了句，随后走进了更衣室。 说起来也真是可恨，他是不知道被篮球部的哪个人打小报告打到虹村修造那儿去了，在翘部活去打电玩的时候被虹村修造逮个正着，硬是被绑过来要完成今天的份额才能确保自己的人身安全。 ——真是烦透了。 更衣室里头早就没人了，他不爽地解开身上的校服，拉开柜子找自己的篮球服，一不留神还把口袋里装着的几枚买汽水的硬币弄掉了滚满地。 “妈的。” 他低声骂了一句，然后弯腰去捡，而当他要捡回最后一枚时，忽然被另边柜底下的一截粉红信封吸引了目光。 “这个是” 他从柜子底下将那东西抽了出来，果不其然是封情书样的信封，还长得特别眼熟，确实跟之前小凑嘉禾那个胖妹朋友手里的那封很像——也就是据小凑嘉禾说是她要送给黄濑凉太却被不小心送错的那封情书。 灰崎祥吾的目光冷了下来，他不是什么会尊重别人的个性，于是下一秒就把那封信拆了个干干净净，而后他看到了全部，那封信件上面起头的“灰崎同学”和落款的“三森一夏”都只说明了同一个事实。 灰崎祥吾捏紧了手中的信封，咧开嘴笑得可怕—— “还真有你的，嘉禾妹妹。” 原本七点一过，原田良宫都说别再等灰崎祥吾了，然而小凑直还是笑着说等都等了，也不差这会儿工夫。 小凑嘉禾不是很饿，快放学的时候还从邻桌那儿坑了点面包吃，只是在等待中很容易生出焦躁。 她去倒了杯水，原本是想喝杯凉水顺顺气儿，却在要动手时想起了黑尾铁朗的话，最后还是乖乖拿起了热水壶，又去帮小凑直和原田良宫的杯子里添了点水。 时针一直指到九点，灰崎祥吾才现身，他进屋后看到了三人都坐在客厅后一愣，随后又慢腾腾地换鞋进门。他说手机没电才没接到电话，又说已经在外面吃过了，结果被原田良宫扭着耳朵拽到了饭桌上，脸又黑了三分。 小凑直见状再一次做起了和事老：“好了好了，祥吾君要是在外面吃过了就算了。” “阿直，你也别惯着这孩子，该教训的时候就得教训。”原田良宫当然知道灰崎祥吾的脾性，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小凑嘉禾看着灰崎祥吾没有作声，他正不爽地坐在椅子上，在注意到她的注目后也会看了过来，只是碰撞了两秒后，她先一步移开了目光。 原田良宫今天做的是咖喱，一直在锅上小火温着，所以很快就开饭了。 “来，嘉禾，你昨天不是说阿姨做的猪排好吃吗？我今天又做了，跟咖喱更是绝配。”原田良宫笑容满面地把那块炸得金黄的猪排夹进了小凑嘉禾的碗里。 小凑嘉禾一愣，看来她昨天的演技真的完全瞒过了俩大人，这硬着头皮扛下来的油腻腻延续到了今天。 这再一次印证了“不作不会死”这句话。 但能怎么办呢？只能接着吃啊！ 还好她恢复力不错，今天的胃部十分太平，一两口炸物不会让她轻易跪倒，所以她立刻露出了适宜的微笑：“谢谢良宫阿姨。” 原本心不在焉地拿勺子戳饭的灰崎祥吾忽然停下了动作，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抬头看了眼小凑嘉禾和她碗里那块闪亮的炸猪排，然后弯起了嘴角。 第109章 -运动第一百零九天。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眼下的打斗场面异常火爆，肌肉男组团集火群殴飞机头少年，然飞机头少年身手矫健，力量与技巧并存,一时间竟与几人打得难分难舍、不分伯仲。 哦,别问她为什么这几个自己窝里反了。就她所见的剧情而言，飞机头少年是为了阻止带头大哥对英雄弟弟的迫害,两个又都不是什么心平气和的人，于是一言不合就动起手了。 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虽然这句话用得稍微有点牵强,但现在确实是他们脚底抹油的绝佳机会。 就好像老天爷听到了她内心所想,那帮子不良小弟个个拿棒掏刀的,其中一个实力不佳的被飞机头少年一脚踹翻,手中的小刀也随之落到地上。 小凑嘉禾眼前一亮,用肩膀顶了把身边莫名很投入观战的少年，在他看过来后交换了个眼神。 于是两人一个打掩护,一个手脚并用地把那把小刀给挪到了自己手里,她反手握着刀,只能凭感觉割手腕上的绳子,一不小心还割到了自己的肉，疼得要是却还得忍着不叫出声引起他们的注意。 她费了好大劲才挣脱开绳子，赶紧转身再给他解开，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翻花绳翻多了，绳子绑得牢得要死。 约莫半分钟后，越前龙马才得以双手解脱，他扭了扭手腕，却发现手上有好几处血迹，但他除了捆绑时间过久而有些发麻以外没有任何疼痛感，也就是说这些血不是他的。 他意识到了什么，低头向小凑嘉禾看去，随即又一愣：“喂，你的手受伤了。” 小凑嘉禾不用看都知道一定是刚才那一下被割到了，不过只是浅浅一道，还比不上平日里切菜切葱时不小心弄伤的严重。 她随手甩了甩：“没事，这种小伤舔舔就好了。” 于是在越前龙马满是震惊的目光中，小凑嘉禾用那还淌着血的手“啪”地抓上他的手腕，然后在一个充满量眼神后说道：“我们走！” 所幸这个仓库的光亮本就不足，大晚上的仅靠一个忽闪忽闪的灯泡支撑，所以他们在一阵弯腰低行后顺利向门口移动。可眼看着胜利就在前方，最后还是功亏一篑，正要跑出仓库的他们被打斗中的不良看到了。 “大哥！他们要逃！” 此声一出，小凑嘉禾立刻站起来，再拽起身边的少年，一个紧急加速就往门外冲去，可离门口最近的不良也已经反应过来追了上去，本就只差几步距离，加上两个人被捆绑的时间太长了，血液循环不畅根本没法使出全速。 小凑嘉禾甚至都能听到身后那个追他们的人几次伸手抓空的声音，而也就在要被抓住的一瞬间，那人忽然惊叫了一声便被人一脚踹到了地上。 她匆忙间回头一看，飞机头少年那只踹人的脚还没收回，突然间她百感交集，双目含泪，想来一定是他还记得她当初让给她的那瓶百事。 然而还没等她感怀完，飞机头少年不，是飞机头少侠，他露出了无比凶恶的表情朝她一声大吼—— “看什么看啊！还不赶紧走！” 这句话更坐实了他确实是正义的伙伴，可这样一来，她反而没有办法走得那么安心了，飞机头少侠再厉害也是一个人，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 “啧。” 她咂舌一声，做下决定后头也不回地拽着身边的少年离开仓库彻底脱离了他们的视线范围。 当务之急是先保全自己，不能枉费了飞机头少侠的一片苦心。 可这个仓库偏偏地处偏远，而且现在呈废弃状态，他们一路跑到公路边，但这会儿别说是人了，连只苍蝇她都没有看到。 小凑嘉禾心里急得要命，也不知道那些个不良会不会已经追上来了。而就在她一筹莫展之际，公路尽头忽然传来了些动静，远远看去还有个探照灯逐步靠近，好像是有人来了。 人生果然不能轻言放弃！ 可她的嘴角还没上扬多久，她就发现那确实是有人来了，看身形还是个男人，但对方并不是四轮车，而是蹬着俩轮子蹭蹭靠近。 自行车？！ 算了，有总好过没有。 这么想着，小凑嘉禾便蹦跳起来朝远处正骑行而来的男人招手，希望能引起对方的注意：“嘿！嘿！哥们儿！可以帮我们个忙吗？！” 那人看到了小凑嘉禾他们，放慢了速度后停在他们面前，专业的骑行头盔下是张不苟言笑的脸，看起来略微老成，勉勉强强算是高中生的样子。 “怎么了吗？” 那人的声音也是跟长相相匹配的低沉，成熟可靠的样子让人非常安心。 “不好意思，我跟我弟弟遭遇了小混混，好不容易才从他们手底下逃出来。”她着急地讲述大概的事情原有，然后提出了最紧急的请求，“请问你有带手机吗？麻烦帮我们报警，我们还有个同伴在那里” 他的脸色一变，随后蹙眉说道：“抱歉，因为骑行需要尽量保持身上的轻便，我这次出门没有带手机。” “”简直晴天霹雳。 “不过，我知道哪里有警卫室，我会尽快赶过去找警察帮忙。”他沉着冷静地讲述应对当下局面最好的办法。 “好，那就拜托你了！”小凑嘉禾的眼前再次亮起希望之光，随即又想到了一点，忙一手拽过了身边的少年，“另外我弟弟年纪还小，现在还不确定有没有安全，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带上他一起去报警。” 越前龙马愣了下，完全没有想到她会提出这种要求，但他的答案也很坚决：“不要，我不去。” “不去也得去！”小凑嘉禾不说二话，就差直接把人往车上架。 “喂！” “你听好了，飞机头说得对，你的手是用来打球的，所以不要做出会让自己后悔的事。”她认真地看着少年，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我会照顾好自己，所以你尽快跟这大哥去报警，迂回救国也是救国。” “” 少年轻蹙起眉，那双猫瞳般的大眼睛看起来真想让人感叹一声好可爱。 “总之就拜托你了，英雄弟弟。” “” 他没有说话，但默默搭上了别人的车，算是以实际行动说明一切。虽然公路车根本没有载人的空间，但所幸他年纪和身形都较小，勉强可以上车。 骑行少年在确定一番后，向小凑嘉禾点点头：“放心吧，我很强。” 她感受到了那句“我很强”的冲击力，无条件地被这句话说服了：“好的，全靠你了！” 随后，小凑嘉禾真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强，明明还尴尬地带着个人，但那人竟然把两轮蹬出了四轮的速度与激情，飞一般地消失在了她的视野里。 啊，这哥们儿的做事风格还真是跟他的长相一样靠谱给力，简直扑面的leder风范。 四下安静了下来，小凑嘉禾确认没有人追上来后准备找个安全的地方先躲着等警察来，可走到一半她忽然想起来了—— “大魔王会不会过会儿就来了？” 她意识到这个问题后，刚松懈下来的神经又再次绷紧，如果有手机的话还能告诉他自己已经没事了，可偏偏现在什么都没有，连报警都得靠人工。 她越想越焦虑，急得在原地直打转，巨大的不安笼罩在心头。如果通往仓库的路只有一条的话还好说，可偏偏这里四通八达的，根本没有机会在入口拦住人。 他会不会已经从别的路绕到了仓库？他会不会已经跟人打起来了？他会不会已经一时不敌挂彩了？ 一连串的疑问过后，小凑嘉禾发现自己已经向仓库方向跑去了。 总之他们已经去报警了，如果能半路截到灰崎祥吾就最好，可如果他们已经干起来，拿报警这种事吓唬吓唬人也好。 随后，她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仓库另侧门口，才靠近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打斗声，某个熟悉的声音特别扎耳。 天哪，这大魔王的脚程也太快了。 小凑嘉禾咂舌一声，只好循着声音小心翼翼地进入仓库，然后躲在一处物流架后向外探头观察，而此刻仓库里面的情景因为灰崎祥吾的到来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虽然不知他是怎么加入战局的，但现在正与飞机头少侠双剑合璧，能让两个人在初相识就这么默契的原因只能是他们有着共同的敌人。 带头大哥手下的小弟已经躺倒一大半了，只有两三个皮糙肉厚的还在向他们发出合击，不过杀伤力也已经大打折扣。但灰崎祥吾他们虽然占了上风，但看起来也好不到哪儿去，仅肉眼可见的几处都挂了彩。 依照这个情形，可能不需要警察叔叔就可以把这些不良统统都放倒。 又过了片刻，最后一个不良小弟在大魔王的铁拳中应声倒地，只有带头大哥仍旧顽强，他吐了口唾沫，里面混着颗带血的牙齿。 荒北靖友本就不准备寻架，要不是对方不依不挠惹火了他，他早就离开了。他蹭了蹭嘴角的血迹，不爽地对带头大哥说道：“黑川你够了吧。” “嘁，才不会够！”带头大哥再次上前出拳朝灰崎祥吾砸去，但巨大的体力消耗让他的拳头被对方轻而易举地挡住，他狠狠地瞪着灰崎祥吾，“你这个垃圾混蛋，糟蹋我妹妹的家伙，我就算只剩最后一口气，也要把你大卸八块。” 灰崎祥吾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但眼底是毫不遮掩地杀气，他侧了下头回身就是一记重拳还了回去，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的脸上，这力道足够让他另边的后槽牙再报废一颗。 带头大哥被揍到了地上，手支撑着地面想要借力站起，可巨大的耳鸣下，他已经连这点力量都没有了。 灰崎祥吾蹲下身拽起他的领口，低沉沙哑地声音响起：“那我也告诉你，你再敢动她，我不但要把你大卸八块，更要把你碾成渣滓。” 在远处听到这话的小凑嘉禾怔了怔，她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可怕的灰崎祥吾，更没有想过这么可怕的灰崎祥吾会因为她说出这种话。 “喂，你的女人已经跑走了，适可而止吧。”荒北靖友开口对他说道。 灰崎祥吾微眯起眼睛，最后还是松手站了起来，对已经无力还手的男人说道：“这是最后一次了，我对你妹妹没兴趣，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 见这场架已经到了尾声，荒北靖友先一步朝仓库门口走去，这么一身伤回去还不知道家里人又要絮絮叨叨些什么。 灰崎祥吾扫了眼他离开的背影，他并没有会向人致谢的习惯，也不想知道他跟黑川之间的过节。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小凑嘉禾找到。 他环视了眼周边，在角落里找到了本属于小凑嘉禾的手机，难怪电话一直打不通。 小凑嘉禾见场面已经被控制住了，正要出去跟大魔王报告自己就在这里，却不想发现了刚还在地上挺尸的带头大哥忽然站起来，摇晃了下就朝灰崎祥吾冲了过去。 一道寒光从她眼前闪过，她意识到了那是什么，赶紧大喊道：“喂，小心！” 与声音同步的是动作，她以从未有过的速度扑向了手拿凶器的黑川，在他要下手的前一秒撞开了他。而就是这么一撞，让她感受到了剜心挖骨的疼痛，从腹部蔓延开来，整个身体就像被折断似的疼痛难忍。 她意识还在，但已经无法思考了。 小凑嘉禾疼得哭了出来，这辈子都没有过这么疼过，可她只能茫然无措地用双手捂住传来痛楚的部位，低头往下看满眼都是被血色染红了上衣。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要死了。 于是下一秒，她两眼一翻就往后仰。 可能是失血过多，也可能是人到了生死关头就想得特别多，认知上仿佛一切都成了慢镜头，她倒下的一刻好像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很近又很远。那人很震惊也很紧张，但更多的是在害怕，而他的呼喊声很快又被呼啦啦从耳边吹过的风声取代了。 脑袋撞到水泥地一定很疼吧——她最后冒出的想法竟然会是这个。 第110章 -运动第一百一十天。 原以为会有的剧痛并没有传来。 在此她必须感谢大魔王的眼明手快，在最后一刻把她牢牢托住了。 可这么来一下,她腰腹受伤的部位更疼了,连稍用些力气喘口气都觉得是在加速生命的流逝。她看着大魔王,能感觉到他抱着自己的手止不住地颤抖，他嘴巴一张一合着急地在说些什么,但她其实一点都听不清，不过看起来也无非是“你不要死”“坚持住”之类的话。 真是的,这又不是拍电视剧，哪儿来靠吼叫就能救命的？ 她抬手拽了下大魔王的衣角，示意他把耳朵贴近点，然后用足了最后的力气说道：“叫救护车啊！” 这么吼完,她的意识更加模糊了,所幸眼角余光最后看到的画面是仓库门口那些正义的伙伴稍有来迟的登场。 啊，果然还是英雄弟弟和骑行少年靠谱。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小凑嘉禾并不知道。无论是警察扣押寻架滋事的不良高中生,还是呼啸而过的救护车把她架到担架上抬走,又或是家中的小凑夫妇闻讯紧急赶到医院。 啊好像又给家里添了很大的麻烦。 她有些累了，昏迷之中偶有醒来的时候,听到的是仪器滴滴答答的声音,还有好些个没有听过的人声。 她试图睁开眼睛，但眼皮却重得很，不知不觉就又睡了过去。 或许是好久都没这么熟睡过了，她在睡梦中想起了好多零零散散的事。她想起了父母还未离婚时的旧居，想起了母亲临别时的话语和系在手腕上的红绳，想起了这些年她与小凑直生活的点点滴滴，也想起了小凑良宫第一次推开门迎接她的笑脸，想起了灰崎祥吾恶言暴行却还是拼命来救自己的样子。 那些她至始至终都想珍惜的东西 可最后的画面却还是定格在了那赤发少年的身上—— “深津抚子，准确地说，现在应该称之为赤司抚子的女人，她确实是我的父亲赤司征臣的再婚妻子，也就是我的继母。” “理由的话，不应该由我告诉你。” “我想，你应该从来没有问过你父亲关于他跟抚子阿姨之间的事吧，又或者是你父亲从来没有正面回应过。” 他的声音就这么一次次从耳边响起，简直堪比噩梦，可不得不承认的是，她的心底深处还存在着那么一点庆幸。 可惜这剧本不是睡美人，她也没有狗血到身受重伤急性休克到植物人的程度。 小凑嘉禾醒来时面对的就是那一如既往的画面，小凑直那张涕泪横流的脸只离她不过五厘米，那浓重的黑眼圈配上痛不欲生的扭曲表情吓得她差点又昏过去，索性随后他又用这张涕泪横流的脸以惊叫的姿态大喊着医生，那个嗓门让她彻底清醒了过来。 看着急忙赶来的医生护士，她被扯着量了体温又翻起眼皮测了对光的敏感度，最后得出已经没什么问题随时可以出院的结论。 听到医生说出这样的话，小凑直哭得更加伤心了，直呼感谢医生、感谢上苍。 小凑嘉禾迟缓地运作着大脑，在亲爹的一片哭嚎中理清了大致的情况。依照这个态势，她显然是得救了，并且不出意外很快就能蹦蹦跳跳地出院，看来彻底晕倒歇菜前看到英雄弟弟他们来救人的画面不是幻觉。 很快的，小凑直的哭嚎被小凑良宫制止了，毕竟这还是医院，就算同间病房没有其他病人，也不能吵到刚醒的小凑嘉禾，哪怕她早就习惯了他这种夸张的表达方式。 小凑嘉禾张了张口，有些在心底反反复复了好多遍的话到了嘴边还是没有说，而是莞尔笑道：“医生不都说了嘛，我已经没事了。” 小凑直连连说是，没有了大声的哭嚎，一个大男人坐在病床边的小板凳上一边咧嘴笑着，一边不停地蹭眼泪，像个大傻子一样。 事实上，小凑嘉禾不过昏迷了一天一夜，之后只是单纯地因为麻药的关系而睡着了。而期间小凑夫妇从未离开过医院，小凑直更是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一直到亲眼看到女儿没事醒了过来，经历了大悲大喜后的疲劳这才如山海般向他袭来，将他一口气彻底压倒。最后是恢复了点精气神的小凑嘉禾实在看不过眼，才以小凑直打呼太吵这样的理由让小凑良宫把人拖了回去，他确实该好好地睡一觉了。 “那我先带你爸回去了，等我把他安顿好了再来。” “嗯，麻烦你了，良宫阿姨。” 小凑良宫带着小凑直离开了，病房的门还未关上，她的声音又从门外传了进来，看样子是在跟门口的另外个人说话—— “呀，你在门口站着干嘛？来了就赶紧进去，我先带阿直回家，你好好照顾嘉禾。” 那人没有回话，投射在白色墙面上的影子顿了顿又点了头。 小凑良宫这才放心离开。 小凑嘉禾看着房门口，她知道是谁站在外面，而那之后的好半天那家伙都没有走进来，她看着那连刺猬头都被照得清清楚楚的人影，最后实在受不住干咳了声又提亮了点声音说道：“咳啊，我好渴啊，谁来帮我倒杯水啊？” 然后她成功看到了大魔王推开门，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哟，我没死。”她有些没心没肺地打着招呼。 “啧。” 他咂了下舌，略显烦躁地抓了下头发，最后别别扭扭地进来倒了杯水，伸手拿到她正脸前：“喏。” 正对准天花板以标准姿势躺卧的小凑嘉禾盯着那随便一斜就可以洒她一脸的水杯看了十秒钟，然后一个侧头抬眼挑眉说道：“我怎么喝？” “” 灰崎祥吾的动作仿佛停滞了有一个世纪，可这会儿真的有脾气也变得没脾气了，用着身影笨拙的动作把小凑嘉禾扶着坐了起来，还意外细心地知道太她背后垫个枕头，这才好好地喂她喝了回水。 小凑嘉禾干得快冒烟的喉咙终于得到了缓解，她看向边上正特不自然杵着的大魔王，或许是因为他之前幼稚愚蠢的暴力行径，又或许是因为是他招惹了不良间接害她受了伤，但此时此刻，她真的已经打心眼里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生他的气了，或许是他急着来救她的姿态太过英勇帅气，又或许是刚才他喂她喝水时那小小的温柔。 “喂，灰崎祥吾。”她叫了他的名字。 “啊？”他不解地向她挑起一边的眉毛。 “过来。”她向他勾勾手指头。 不明就里的灰崎祥吾犹豫着弯腰向她靠近，在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被她狠狠地拧了把鼻子，又急又疼的让他原地跳脚：“喂！你干嘛！！！” 她咧嘴笑了笑，可没有忘记这档事：“这样就扯平啦。” “”他怔了怔，但因为这么一下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他摸着自己还在疼的鼻梁，拿眼前这个女人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真是服了你了。” 这之后，两个人都没再提之前发生的事。 灰崎祥吾干脆卧倒在小凑嘉禾边上暂无病患使用的空床上，他其实并没有比她好到哪儿去，同样缠着绷带贴了纱布，还青一块紫一块的，不过好在都是些皮外伤，用他自己的话来讲这点伤根本不痛不痒。 “不过说起来，我这会儿也没有觉得多疼了，真是奇怪。”她不敢多碰自己的伤口，但确实没有了那种自己快完蛋了的感觉。 “因为黑川的刀不是直接捅进来的，而是蹭着划伤了你的腹部，虽然流了很多血，但并没有伤到内脏，不过口子长了点，所以还是缝了几针，现在不疼是因为麻药效果还没有彻底散掉吧。” “什么？！那我肚子上是不是跟长了条蜈蚣似的那么难看？！” “你的关注点。” “女孩子的关注点当然是这个，我的阳光沙滩比基尼是要成为传说了吗？！”结果她说话太用力，一下又扯动了伤口，终于让她回忆起了那要死要活的疼痛，“疼疼疼。” “喂！你没事吧？！” “嘶没事了，就那么一下子。”她摆摆手，示意自己还行。 看到这样的小凑嘉禾，他算是彻底相信了医生关于她没事了的话。当然，前提是她能稍微太平一阵。 他叹了口气，极度无语地又补了句：“人类在发展，医学在进步。” 她愣了下，但好在还听得懂话里的意思，轻捂着肚子有些尴尬地往被子里躲了躲：“哦那就好、那就好。” 灰崎祥吾双手交叉枕着后脑勺，真是又一次输给了小凑嘉禾，但仍用那种没好气的语气继续说道：“所以你放心吧，过一阵就能拆线了，这方面我还是有很多经验而且比基尼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穿的，还阳光沙滩的，你以为你那种干瘪的身材会很好看吗？我告诉你，也就” 他侧头想要继续说，但看到的是小凑嘉禾安安静静闭着双眼的样子，后面的话便跟着断在了嘴边。 难怪刚才没有咋咋呼呼地怼他。 他松开了紧蹙的眉头，也跟着安静了下来，细细地打量着她睡着的样子，然后听到了她睡梦里迷糊地说着话—— “混蛋大魔王，我绝对要把你的鼻子拧下来。” “” 他嘴角一抽，真不知道自己鼻子是哪儿碍着她了。 稍安静了会儿，她抱着被子的双手收紧后又说了句：“谢谢，那个时候来救我。” 灰崎祥吾微低头，轻声回应道：“嗯。” “还有对不起。” 他一愣，再次抬头看向一米之外另张病床上的小凑嘉禾，她看起来已经完全睡着了，此刻正平稳有规律地呼吸着，与那天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样子截然不同。 “笨蛋，对不起什么啊。” 你还能好好地在我身边就已经足够了。 所以 ——“对不起，灰崎祥吾。无论说多少次都好，我真的不喜欢你，我只想把你当成哥哥。” 耳边仿佛又出现了她的声音，依旧是那么得刺耳，刺得他连眼睛都跟着酸了。 “啊我听见了。” 灰崎祥吾收回了看着她的视线，后脑勺枕回到双手上，微仰起下巴睁开半掩的眸子，然后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看着病房那白色主调格外冰冷的天花板，就好像那是件多么重要的事一样。 许久许久 他喉结微动，有些话是用尽全力才从嘴里挤出的，就好像是要再说给自己听一遍似的重复道—— “我真的听见了。” 第110章 -运动第一百一十天。 原以为会有的剧痛并没有传来。 在此她必须感谢大魔王的眼明手快，在最后一刻把她牢牢托住了。 可这么来一下,她腰腹受伤的部位更疼了,连稍用些力气喘口气都觉得是在加速生命的流逝。她看着大魔王,能感觉到他抱着自己的手止不住地颤抖，他嘴巴一张一合着急地在说些什么,但她其实一点都听不清，不过看起来也无非是“你不要死”“坚持住”之类的话。 真是的,这又不是拍电视剧，哪儿来靠吼叫就能救命的？ 她抬手拽了下大魔王的衣角，示意他把耳朵贴近点，然后用足了最后的力气说道：“叫救护车啊！” 这么吼完,她的意识更加模糊了,所幸眼角余光最后看到的画面是仓库门口那些正义的伙伴稍有来迟的登场。 啊，果然还是英雄弟弟和骑行少年靠谱。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小凑嘉禾并不知道。无论是警察扣押寻架滋事的不良高中生,还是呼啸而过的救护车把她架到担架上抬走,又或是家中的小凑夫妇闻讯紧急赶到医院。 啊好像又给家里添了很大的麻烦。 她有些累了，昏迷之中偶有醒来的时候,听到的是仪器滴滴答答的声音,还有好些个没有听过的人声。 她试图睁开眼睛，但眼皮却重得很，不知不觉就又睡了过去。 或许是好久都没这么熟睡过了，她在睡梦中想起了好多零零散散的事。她想起了父母还未离婚时的旧居，想起了母亲临别时的话语和系在手腕上的红绳，想起了这些年她与小凑直生活的点点滴滴，也想起了小凑良宫第一次推开门迎接她的笑脸，想起了灰崎祥吾恶言暴行却还是拼命来救自己的样子。 那些她至始至终都想珍惜的东西 可最后的画面却还是定格在了那赤发少年的身上—— “深津抚子，准确地说，现在应该称之为赤司抚子的女人，她确实是我的父亲赤司征臣的再婚妻子，也就是我的继母。” “理由的话，不应该由我告诉你。” “我想，你应该从来没有问过你父亲关于他跟抚子阿姨之间的事吧，又或者是你父亲从来没有正面回应过。” 他的声音就这么一次次从耳边响起，简直堪比噩梦，可不得不承认的是，她的心底深处还存在着那么一点庆幸。 可惜这剧本不是睡美人，她也没有狗血到身受重伤急性休克到植物人的程度。 小凑嘉禾醒来时面对的就是那一如既往的画面，小凑直那张涕泪横流的脸只离她不过五厘米，那浓重的黑眼圈配上痛不欲生的扭曲表情吓得她差点又昏过去，索性随后他又用这张涕泪横流的脸以惊叫的姿态大喊着医生，那个嗓门让她彻底清醒了过来。 看着急忙赶来的医生护士，她被扯着量了体温又翻起眼皮测了对光的敏感度，最后得出已经没什么问题随时可以出院的结论。 听到医生说出这样的话，小凑直哭得更加伤心了，直呼感谢医生、感谢上苍。 小凑嘉禾迟缓地运作着大脑，在亲爹的一片哭嚎中理清了大致的情况。依照这个态势，她显然是得救了，并且不出意外很快就能蹦蹦跳跳地出院，看来彻底晕倒歇菜前看到英雄弟弟他们来救人的画面不是幻觉。 很快的，小凑直的哭嚎被小凑良宫制止了，毕竟这还是医院，就算同间病房没有其他病人，也不能吵到刚醒的小凑嘉禾，哪怕她早就习惯了他这种夸张的表达方式。 小凑嘉禾张了张口，有些在心底反反复复了好多遍的话到了嘴边还是没有说，而是莞尔笑道：“医生不都说了嘛，我已经没事了。” 小凑直连连说是，没有了大声的哭嚎，一个大男人坐在病床边的小板凳上一边咧嘴笑着，一边不停地蹭眼泪，像个大傻子一样。 事实上，小凑嘉禾不过昏迷了一天一夜，之后只是单纯地因为麻药的关系而睡着了。而期间小凑夫妇从未离开过医院，小凑直更是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一直到亲眼看到女儿没事醒了过来，经历了大悲大喜后的疲劳这才如山海般向他袭来，将他一口气彻底压倒。最后是恢复了点精气神的小凑嘉禾实在看不过眼，才以小凑直打呼太吵这样的理由让小凑良宫把人拖了回去，他确实该好好地睡一觉了。 “那我先带你爸回去了，等我把他安顿好了再来。” “嗯，麻烦你了，良宫阿姨。” 小凑良宫带着小凑直离开了，病房的门还未关上，她的声音又从门外传了进来，看样子是在跟门口的另外个人说话—— “呀，你在门口站着干嘛？来了就赶紧进去，我先带阿直回家，你好好照顾嘉禾。” 那人没有回话，投射在白色墙面上的影子顿了顿又点了头。 小凑良宫这才放心离开。 小凑嘉禾看着房门口，她知道是谁站在外面，而那之后的好半天那家伙都没有走进来，她看着那连刺猬头都被照得清清楚楚的人影，最后实在受不住干咳了声又提亮了点声音说道：“咳啊，我好渴啊，谁来帮我倒杯水啊？” 然后她成功看到了大魔王推开门，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哟，我没死。”她有些没心没肺地打着招呼。 “啧。” 他咂了下舌，略显烦躁地抓了下头发，最后别别扭扭地进来倒了杯水，伸手拿到她正脸前：“喏。” 正对准天花板以标准姿势躺卧的小凑嘉禾盯着那随便一斜就可以洒她一脸的水杯看了十秒钟，然后一个侧头抬眼挑眉说道：“我怎么喝？” “” 灰崎祥吾的动作仿佛停滞了有一个世纪，可这会儿真的有脾气也变得没脾气了，用着身影笨拙的动作把小凑嘉禾扶着坐了起来，还意外细心地知道太她背后垫个枕头，这才好好地喂她喝了回水。 小凑嘉禾干得快冒烟的喉咙终于得到了缓解，她看向边上正特不自然杵着的大魔王，或许是因为他之前幼稚愚蠢的暴力行径，又或许是因为是他招惹了不良间接害她受了伤，但此时此刻，她真的已经打心眼里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生他的气了，或许是他急着来救她的姿态太过英勇帅气，又或许是刚才他喂她喝水时那小小的温柔。 “喂，灰崎祥吾。”她叫了他的名字。 “啊？”他不解地向她挑起一边的眉毛。 “过来。”她向他勾勾手指头。 不明就里的灰崎祥吾犹豫着弯腰向她靠近，在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被她狠狠地拧了把鼻子，又急又疼的让他原地跳脚：“喂！你干嘛！！！” 她咧嘴笑了笑，可没有忘记这档事：“这样就扯平啦。” “”他怔了怔，但因为这么一下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他摸着自己还在疼的鼻梁，拿眼前这个女人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真是服了你了。” 这之后，两个人都没再提之前发生的事。 灰崎祥吾干脆卧倒在小凑嘉禾边上暂无病患使用的空床上，他其实并没有比她好到哪儿去，同样缠着绷带贴了纱布，还青一块紫一块的，不过好在都是些皮外伤，用他自己的话来讲这点伤根本不痛不痒。 “不过说起来，我这会儿也没有觉得多疼了，真是奇怪。”她不敢多碰自己的伤口，但确实没有了那种自己快完蛋了的感觉。 “因为黑川的刀不是直接捅进来的，而是蹭着划伤了你的腹部，虽然流了很多血，但并没有伤到内脏，不过口子长了点，所以还是缝了几针，现在不疼是因为麻药效果还没有彻底散掉吧。” “什么？！那我肚子上是不是跟长了条蜈蚣似的那么难看？！” “你的关注点。” “女孩子的关注点当然是这个，我的阳光沙滩比基尼是要成为传说了吗？！”结果她说话太用力，一下又扯动了伤口，终于让她回忆起了那要死要活的疼痛，“疼疼疼。” “喂！你没事吧？！” “嘶没事了，就那么一下子。”她摆摆手，示意自己还行。 看到这样的小凑嘉禾，他算是彻底相信了医生关于她没事了的话。当然，前提是她能稍微太平一阵。 他叹了口气，极度无语地又补了句：“人类在发展，医学在进步。” 她愣了下，但好在还听得懂话里的意思，轻捂着肚子有些尴尬地往被子里躲了躲：“哦那就好、那就好。” 灰崎祥吾双手交叉枕着后脑勺，真是又一次输给了小凑嘉禾，但仍用那种没好气的语气继续说道：“所以你放心吧，过一阵就能拆线了，这方面我还是有很多经验而且比基尼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穿的，还阳光沙滩的，你以为你那种干瘪的身材会很好看吗？我告诉你，也就” 他侧头想要继续说，但看到的是小凑嘉禾安安静静闭着双眼的样子，后面的话便跟着断在了嘴边。 难怪刚才没有咋咋呼呼地怼他。 他松开了紧蹙的眉头，也跟着安静了下来，细细地打量着她睡着的样子，然后听到了她睡梦里迷糊地说着话—— “混蛋大魔王，我绝对要把你的鼻子拧下来。” “” 他嘴角一抽，真不知道自己鼻子是哪儿碍着她了。 稍安静了会儿，她抱着被子的双手收紧后又说了句：“谢谢，那个时候来救我。” 灰崎祥吾微低头，轻声回应道：“嗯。” “还有对不起。” 他一愣，再次抬头看向一米之外另张病床上的小凑嘉禾，她看起来已经完全睡着了，此刻正平稳有规律地呼吸着，与那天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样子截然不同。 “笨蛋，对不起什么啊。” 你还能好好地在我身边就已经足够了。 所以 ——“对不起，灰崎祥吾。无论说多少次都好，我真的不喜欢你，我只想把你当成哥哥。” 耳边仿佛又出现了她的声音，依旧是那么得刺耳，刺得他连眼睛都跟着酸了。 “啊我听见了。” 灰崎祥吾收回了看着她的视线，后脑勺枕回到双手上，微仰起下巴睁开半掩的眸子，然后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看着病房那白色主调格外冰冷的天花板，就好像那是件多么重要的事一样。 许久许久 他喉结微动，有些话是用尽全力才从嘴里挤出的，就好像是要再说给自己听一遍似的重复道—— “我真的听见了。” 第111章 -运动第一百一十一天。 小凑嘉禾的出院定在两天后,毕竟没有什么大伤病，占着医院的资源也不好。她的主治医生又嘱咐了些需要注意的事项,剩下的只要在家好好静养就可以了。 或许灰崎祥吾说得没错,人类在发展，医学在进步,加上小凑嘉禾的愈合能力本就强得吓人，可能也是小时候生病没人照顾练出来的。 而在此期间，她也迎来了各路来探望她的人。 最先出现的是英雄弟弟，毕竟他是当事人之一，在警局例行公事地配合做完笔录后就来了医院,在他一起出现的还有他的父亲，怎么说这未成年人遭遇了这种事，监护人是肯定要陪同的。 据说那帮不良少年因为这次情况严重且影响恶劣被拘在了警察局，加之前科累累,这次意外地连当下保释都不被允许。而协助一同报案的骑行少年在那之后就离开了,一副做好事从不留名的姿态着实令人赞赏。 除此之外，她还终于知道了英雄弟弟的名字，原来他叫越前龙马,现在正在青学念国一。 原来他真的不是小学生,误会了这么久她也只能为此深感抱歉。 而越前龙马此番前来是为了表达谢意，在他父亲越前南次郎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坏笑下，他有些别扭地轻声说了句“谢谢”。 小凑嘉禾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下子就被击中了，明明只比自己小一年级，可英雄弟弟怎么就那么可爱呢？！ 她甚至忍不住想伸出罪恶之手想痛痛快快地揉他的头发，当然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最后并没有落实，全因为她亲爹小凑直不适时宜的出现。 当小凑直满脸堆笑地提着家中贤妻刚做好的热饭菜推门进来时，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英雄弟弟他爸，警铃瞬间大作。这穿着黑色浴衣堵在自家闺女病床前的男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人，绝对是那些不良少年找了帮手来寻仇。可他忘了，比起人家，他那满身肌肉、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才更不像个好人。 于是两个家长在一片莫名中开启了同样莫名的互瞪模式，在这火光四溅、电闪雷鸣的态势下，两个小的反而一脸懵逼，只能把目光投向对方。 “抱歉。” “不这边才是，给你添麻烦了。” 不过两人的怒视很快被前来查房的护士打断，以不要吓坏病人为由，他们被请出了病房，当然哪怕是走出病房，这两个已到中年的男人还不服输地争了个先后，差点没把门框拆了。 小凑直和越前南次郎离开了一段时间后，后知后觉地小凑嘉禾惊恐地意识到，就这么把他们放出去，万一打起来怎么办？ 想到这，她也顾不得身体抱恙，挣扎着就要跟越前龙马一起出去找人，可没想就这会儿工夫，小凑直跟越前南次郎又神一般勾肩搭背地出现了，还相谈甚欢，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 “哈哈哈哈南次郎原来你之前是职业选手啊！难怪体格怎么棒！” “哈哈哈哈再棒也比不上你啊阿直，刚才那拳的力量可真是吓了我一跳！不愧是专业教练！” 这样的转变再次把两个小的给弄懵逼了，面面相觑得连一个字都蹦不出来，鬼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 总之，最后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以双方家长为代表，两家人依依惜别，就差演一出十八相送。 告别越前一家后，小凑嘉禾在小凑直爱的注目下吃完了午饭，还顺便狠狠夸赞了一番他新相识的朋友，就连刚才还一口一个“臭小子”称呼的越前龙马现在都成了虎父无犬子。 小凑嘉禾觉得自己的脑仁很疼，但不管怎么说，这样的结局总比两个人打起来要好得太多，她也就欣然接受了。 吃完饭后，小凑嘉禾时不时看向正在边上收拾碗筷的小凑直。现在只有他们父女二人，或许正是开启某个话题的好时机。 她犹豫着怎么做开场，但嘴已经先动了起来：“那个爸” “嗯？宝贝怎么了吗？”小凑直放下手中正忙活的东西，立刻迎了上来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着女儿，眼底的情绪越来越紧张，“宝贝你是没有吃饱吗？还是哪里又不舒服了？！需、需要叫医生吗？！” “不、不用，我就随便喊喊。” “这样啊，那你随便喊哈哈哈。” 她垂下眸子，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没用了，可看到这样的小凑直，她根本问不出关于生母的事，“她现在是那个赤司家的女主人”这种话实在杀伤力太强了。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拉开了，出现在那儿的是三森一夏和桃井五月，她们气喘吁吁、满面焦急的样子，一看就是全力跑过来的。 “嘉禾！你没事吧？！” 三森一夏近乎是以扑的动作向她袭来，好在又被桃井五月一把拖住了衣领。 “我很好！”小凑嘉禾赶紧双手护在身前，向她回话道，“但是被你这么来一下就不一定好了！” 三森一夏收住了动作，以正常的方式走到病床前，她看见小凑嘉禾的样子跟往常没什么太大的不同，仅是脸色看起来稍差一些，这才拍着胸脯安下心来。 另一边，小凑直看到是帝光的两个小姑娘来探病，觉得自己还待在这儿也不太合适，便笑着打了招呼后将饭盒碗筷往手里一提：“那你们先聊着，我先回去了。” “好的，叔叔再见。” 等小凑直走了，桃井五月才发出惊叹，对小凑嘉禾说道：“哇，叔叔这身肌肉实在是太厉害了，他是专业的吗？” 她扯了扯嘴角：“姑且算是吧，我爸是健身教练。” 而且不久前还因为英雄弟弟他爹血脉扩张了一会儿。 “诶” “哼，就该让直叔去把那些欺负你的坏家伙通通暴打一顿，竟然敢这么对你！”三森一夏气鼓鼓地抱胸往凳子上一坐。 “你们都知道了啊？” “是啊，我们也是去找监督的时候刚巧听到他跟你班导通电话，现在部里的其他人还都不知道呢，以为你不在是跟排球部合宿去了。”桃井五月解释道，好看的眉头紧紧蹙起，听到消息后她的心就一直吊着。 “你别告诉他们了，反正我也没事了，别影响他们正常训练，就是最近缺个人，得麻烦你们了。” 三森一夏摇摇头，面露忧色地接话道：“不麻烦啦，其实这两天部里” 桃井五月忽然打断了她接下去的话，扯过小凑嘉禾说道：“对了，小嘉那个，那个你具体伤到哪儿了呀？” 小凑嘉禾没有意识到桃井五月硬是转移开了话题，还低头把病服拉到胸前，指着腹部缠着的纱布说道：“据说这里被划了道口子，具体什么样子我还得等拆线了才看得到，不过现在只要不弯腰翻身的也感觉不到多疼。” “被划了一刀？！还缝针了吗？！这么严重！” “其实我当时也以为自己要去见上帝了，不过看来他老人家也嫌我太烦，一时半会儿不想见我。”小凑嘉禾咧开嘴笑笑，明明是受伤的那个，反而安慰起了别人不用太担心。 桃井五月被她轻松的口吻说服了：“不过说起来，小嘉你怎么会惹到那种人的？发生什么事了吗？” 小凑嘉禾愣住了，这件事追根究底都要算到大魔王头上，想起那些片段，她的嘴唇又感觉到了火辣辣的疼。 “小嘉？” “诶？”她回过神，勉强扯起嘴角，“是啊我怎么就这么倒霉遇到这种事？大概长得太漂亮了吧哈哈哈哈哈。” 她挠挠头，装傻着把这事绕过去，然后又忽然想到了什么止住了笑容：“对了，你们有看到赤司吗？” “赤司？”桃井五月有些意外小凑嘉禾会问到队长，但还是回答道，“他今天不在，所以我也不太清楚不过说来也奇怪，平时他从来不缺席部活的，今天好像是有私事跟监督请假了。” “这样啊。”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桃井五月跟三森一夏见小凑嘉禾忽然沉思的样子面面相觑，她们并不知道她忽然的沉默是什么意思。 因为探病时间不宜过长，约莫一个小时，桃井五月跟三森一夏在约定明天再来的时间后离开了医院。她们答应了不会跟学校里的人提她受伤的事，但也仅是在没有问及的前提下，等一周时间过后，小凑嘉禾就等着自己跟部里的人解释吧。 而在她们离开后的不久，警方那边听闻小凑嘉禾已经醒来，便派人过来了解了当时的情况并告知当事人已经年满16周岁，极有可能会升级为刑事案件。 小凑嘉禾听到这个消息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不良少年之间的打架斗殴并不少见，其中不乏会发生流血事件，只是她没想到这次会闹到那么大。如果案件的性质发生了变化，那就意味着黑川将负刑事责任，将他的人生完全改写。 虽然有些意外会是这样的发展，但作为受害的那方，她只能说走到这一步，都是他自己选择的，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警察离开后，她的心情变得格外沉重，说不出来是哪儿不舒服，但就是憋得慌，最后只好归咎于今天没能得到充分的休息。 啧，明明她才是病人，怎么感觉接了一天的客？ 身心俱疲的小凑嘉禾盯着门口看了好几分钟，在确定应该不会再出现什么人之后，她艰难地挪动着屁股要把自己送进被窝。 只可惜她刚完成了这个动作，病房的门就又被拉开了。 她的动作有些尴尬，但没能爬起来，就朝门口那儿喊了句：“谁啊——？” 长时间的沉默，站在病房门前的那人没有说话，但小凑嘉禾感觉得到门外阳光的照射，对方并没有离开。 就在她准备爬起来再喊话的时候，一个熟悉且温柔的女声犹豫着从门前传来—— “嘉禾。” 只一声，小凑嘉禾的所有动作都在瞬间停顿，像是用力一身的气力才慢慢朝向背后的门口看去。 出现她眼前的是个衣着素净、气质温婉的女人，她此刻正扶着门框站在那儿，清秀姣好的面容丝毫没有被时光侵蚀，此刻的眼底有些激动却也无措，似乎在挣扎该不该走进来。 直到这一刻，她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唯一能确认的是自己心脏如钟鼓般的激烈敲打声，甚至连呼吸都开始放慢节奏，生怕一用力就会发现这一切仅是自己的幻觉。 原来原来过了那么多年，她始终没有忘记过那人的声音、那人的样子和那人呼喊自己名字时温柔的笑容。 “妈妈。” 第112章 -运动第一百一十二天。 晴空万里, 阳光明媚。 小凑抚子离开的那天天气格外得好。 唯一不和谐的是行李箱从卧室被拖出滚轮声，尤为刺耳, 一直走到她面前才停下。 小凑抚子俯下身轻摸着年幼女儿的头发脸颊，眼泪打湿了她努力想笑着说再见的脸, 两种不和谐的情绪糅在一起, 看起来奇怪极了。 小凑直一言不发地坐在客厅沙发上，对妻子的离去没有做出任何挽留。 “嘉禾, 妈妈要走了。” “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办法回来看你。” “你要好好的，等你长大了，妈妈就回来了。” 小凑抚子拉过她的手, 将自己的红绳套到她的手腕上, 她最后一次拥抱了女儿, 随后起身拉过箱子, 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无论身后的她再怎么哭泣，再怎么恳求, 小凑抚子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离开。 “妈妈” 恍然之间, 当初那个消失在门前的身影与眼前这位已冠上赤司之姓的贵妇重叠到了一起。 赤司抚子的到来就跟她的离开一样突然。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小凑嘉禾看了坐在身边的母亲, 她看起来和记忆里的模样没有太大的区别, 时间看来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 低调简单的装束配上得体精致的妆容，是熟悉又陌生的样子。 她曾无数次想过与母亲再见时会是怎样的场景，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现在在做什么，她过得好不好。但从没有想过等真的见面了, 自己会是这副模样。 到了最后，还是小凑抚子先开了口—— “嘉禾，妈妈回来了。” 一句话让小凑嘉禾的双眼瞬间酸涩了，好半天才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原本想好好说一句“欢迎回来”，但到了嘴边只是一个淡淡的—— “嗯。” “那个，我听医生说，你的伤没有大碍，我总算安心了点，现在还疼吗？”赤司抚子挂起温柔的笑脸，只是紧握的双手仍显示出主人此刻的不安和紧张。 小凑嘉禾目光游移：“已经没事了，之后只要好好休息就行。” “那就好、那就好。” “”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赤司抚子抬眼看着自己的女儿，或许真的是太久不见了，久到连该怎么相处交谈都不会了，她也早已经不是记忆中的孩童模样，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可越是这样，她就越不能接受与女儿的再次相遇是在她最讨厌的医院里。 她张口时犹豫了下，但仍问出了那个最想问的问题：“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小凑嘉禾愣了下，她低头掰着自己的手指，她忽然很想笑，却又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发笑。但母亲提出的问题确实需要很多时间才能好好回答。 没有赤司抚子参与的这几年发生了很多事，她学会了独立，学会了坚强，学会了很多很多，她小学毕业了，国中入学帝光，成绩不好也不坏，朋友不是很多，但有值得交心的，参加了很棒的社团，虽然有时会很辛苦，但更多的时候都很高兴。小凑直再婚了，他的现任妻子是个温柔大方的好女人，有两个儿子，小儿子正和他们住在一起，看起来是个坏小子，但其实是个好哥哥。 “虽然才没多久，但我相信大家一定会相处得越来越好的。”小凑嘉禾说着说着反而没有了刚才的拘谨，她对上了赤司抚子的目光稍顿了下，随后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所以所以我过得很好，我已经长大了。” 赤司抚子松了开不安而攥紧的拳头，欣慰地笑道：“嗯，嘉禾已经长大了。” 是啊，她长大了。 赤司抚子似乎没有破坏当时的约定，只是 小凑嘉禾的眸子又黯淡了下来，她的目光扫到了母亲脖颈间的项链，坠子上的钻石又大又亮，要是换作小凑直，或许攒个好几年都卖不起。 有些事不是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她的亲生母亲在离开他们后嫁给了有钱的财阀，不用那些闲来无事爱嚼舌根的街坊也会有抛夫弃女这种简单粗暴的联想。 她又想起了那时与赤司征十郎关于这件事的对话，他让她去向自己的父亲求证。当然在这之后又发生了一系列的事让她没有机会去问。但此时此刻，求证对象改成当事人应该更加合适。真相或者很残酷，但她没有办法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追根究底是她不想为此去憎恨自己的亲生母亲。 “那妈妈你呢？在赤司家过得好吗？” 赤司抚子一愣：“看来你都知道了。” “是的，赤司君是我社团的部长，但关于妈妈的事，他是不久前才告诉我的。” “嗯，阿征是个好孩子。” 赤司抚子轻叹口气，她很清楚自己的女儿想知道的是什么，为什么会离开她跟小凑直？为什么会嫁给赤司征臣？她真的是为了钱、为了自己才抛弃丈夫女儿的吗？ 然后小凑嘉禾听到了一个游离于她整个认知以外的故事。 那个时候赤司抚子还是深津抚子，她与现任的丈夫赤司征臣自小就认识。只不过与生来就注定要成为赤司家家主的赤司征臣不同，深津抚子只是赤司家里一名园丁的女儿。就像所有约定俗成的故事发展一样，他们狗血地相爱了，又狗血地被当时赤司家的大家长反对，可惜却没有狗血地历经磨难最后成功在一起。他们最后还是输给了现实被迫分开。 世界上本就没有什么非你不可，人也很难只会一生只爱一人。 赤司征臣与深津抚子分开后的五年，一个娶了门当户对的名门小姐，一个嫁给了同样门当户对的普通社会人。 “那个时候我刚大学毕业，找工作的时候四处碰壁，加上那段时间你的外公重病去世，我身边连一个亲人都没有。那种无力和孤独，我到现在回想起来都会感到害怕。有一天我回家晚了，在路上被几个醉汉缠住了，就是那个时候我遇到了你的父亲。” 传统意义上的英雄救美。 小凑直对深津抚子一见钟情，之后更是展开了热烈的追求。他每天嘘寒问暖，定时接送下班，笨拙地用最传统质朴的方式打动了她的心。 “但后来我发现，维系一段婚姻远比开始更困难。” 小凑直是个粗枝大叶的人，高中毕业后直接进入了社会，与虽然家境一般，但从小受到良好教育的深津抚子很难有共同语言。婚后的第七年，她是事业逐步稳固的职业画师，他是工作不定的健身教练，在褪去了恋爱的甜蜜，柴米油盐的生活消磨掉了很多东西。 “嘉禾，你的父亲很好，只是我们真的不合适。”赤司抚子平静地说着过往，于她而言，这段过去没有谁对谁错，但最大的受害者毫无疑问是他们的孩子小凑嘉禾，“我是在离开你们后的第三年又遇到了阿征的父亲，那时候赤司夫人已因病去世，我们才又慢慢走到了一起。” 小凑嘉禾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她眼底的悲伤难过真实存在，看得出对这段过往的抱歉却无后悔。 “对不起，嘉禾。”赤司抚子无法否认自己的错误，但此刻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向自己的女儿道歉，“无论因为什么，我跟你父亲的决定都伤害了你，希望你能原谅我们。” 小凑嘉禾很艰难地消化刚听完的事，但忽然又有点庆幸，而关于原不原谅这种事，她认为自己没有太多的发言权。 或许是单亲家庭比较早熟，她在听完这件事后没有深陷在自己的立场上去思考。 “如果你们真的不合适，如果为了我勉强在一起，我在知道真相后大概会比现在更难过吧。”小凑嘉禾听到自己的无比冷静的声音，面对原则性的问题，她跟赤司抚子其实很像，不喜欢拖泥带水。 赤司抚子听到这样的回答非常震惊，不过国中二年级的女儿远比自己以为的还要成熟，在她错过的几年里，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她的目光移到了小凑嘉禾仍缠着绷带的腹部，忍不住蹙起了眉头，再次坚定了决心。 “嘉禾。”赤司抚子唤了声女儿的名字，随即拉起她的手柔声问道，“或许你会感到突然，但妈妈这次来是想问你，你愿不愿意跟妈妈走？让我来照顾你。” 小凑嘉禾怔了怔，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赤司抚子，好一会儿后才移开了目光，同时抽出了被握住的手。 “” 探病时间已过，随着家属与部分医护的离开，住院部的走道慢慢安静了下来，走廊的灯也渐渐调暗。 赤司抚子走下楼，在门口附近的长椅上看到赤司征十郎时并无意外，看来他已经等了不少时间了。 他见到赤司抚子后起身走了过去，仅一眼就看出了结果：“她拒绝了。” “嗯。”她点点头。 “意料之中。” “是啊，但我还是不死心地非要亲口问一问。”赤司抚子轻扬起嘴角苦笑了一下，疲乏感成磅袭来。 “抚子阿姨，你应该很清楚，如果嘉禾知道那件事，她一定会改变主意的。”赤司征十郎淡淡地问道，眼底的情绪沉静如潭。 “不能说。”赤司抚子打断了他的话，摇摇头说道，“嘉禾已经已经足够懂事了。” 赤司征十郎尊重赤司抚子的决定，继而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你该去和嘉禾的父亲谈一下，未成年人发生了伤害事件，光是这件事就足够拿回监护权了，加上赤司家的实力财力，在法官面前会更有说服力。” “我确实应该去见见他了。” 赤司抚子点点头，而后又看向那近乎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少年，眼前的明明就是赤司征十郎，但说话语气和动作神态都变得有些陌生，换做以前，他更像是会说出应该尊重小凑嘉禾决定这类话的人。 “阿征，你这两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她担忧地看向他。 赤司征十郎闻言掩下眸子，又轻扬起嘴角，眉眼稍柔和了些，仿佛刚才的凌厉冷漠都是假象：“没事，我很好。” “” “我们先回去吧，父亲还在家里等着。” 赤司抚子收回不安的目光，跟着少年一同离开了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　　我死回来码字了 第113章 -运动第一百一十三天。 小凑嘉禾出院了。 出院当天一大早, 灰崎祥吾就准时敲响了她的病房门，说是还没睡醒就被他妈从床上拽起来帮她收拾东西准备出院。 虽然脸色跟口气都刻意表现得很糟糕, 但他干起活来特别利索，三下五除二就把三个行李箱塞满了——别问她为什么住院才几天就有那么多行李可以装, 这都是她亲爹干的好事, 说是让她住院也能感觉到家的温暖，要不是小凑良宫的阻止, 他估计能把整个家都搬来。 “说起来，我爸人呢？”她原以为小凑直这会儿是在办出院手续，但过了好半天都不见人。 灰崎祥吾拎着大包小包的：“哦, 你爸说是去借辆车接你回去。” “不用吧。”小凑嘉禾忽然有点担心, 话说小凑直在当年搬家的时候把车也一起卖了, 这都多少年了, 他还会不会开车都是个问题。 灰崎祥吾看出了她在想什么：“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但他们还是小看了小凑直的把事情搞砸的实力。 等了约莫二十分钟后, 灰崎祥吾收到了一通电话随后面部僵硬地抽动了下嘴角, 好不容易调整了肌肉又转身看向小凑嘉禾。 “你爸已经到了, 正在办出院手续, 我先把这两箱行李拿下去, 你在这里等一会儿。” 不明就里的小凑嘉禾点点头：“哦。” 然后就又是二十分钟的等待，最后等来的还是进病房准备做清洁的护工，她有些抱歉地向对方打了招呼，然后提着灰崎祥吾留下最轻便的行李箱走出了房门。 她抓着手机打了好几个电话，但无论是小凑直还是灰崎祥吾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她感到奇怪并渐渐生出不安，就连手中的行李箱都跟着出了状况，拉着拉着就忽然卡住不动了。 小凑嘉禾看着卡到排水槽的行李箱滚轮沉默了十秒，简直想为自己绝赞的人品欢呼呐喊。 就在她在思考用怎么样的姿势能蹲下来拔出轮子又不会扯到自己肚子上的伤口时，她听到了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了天籁之声。 “那个，你需要帮助吗？” “是的，我现在非常需要。” 她几乎不假思索地回应，并感慨当今社会不是只有不良混混，爱依然洒满人间。 而当她抬起头看向那位乐于助人的路人时，她又愣住了，爱不仅洒满人间，这洒爱的人也未免长得好看得过了头。 眼前的少年看起来年纪跟她一般大，五官精致，肤色白皙，嘴角挂着浅笑，鸢紫发色的头发衬得人更加柔和，配在男生的体格形貌没有一点违和，简直是世纪绝佳美少年。 可惜就在这理应是美丽邂逅的时刻，她听到了自己说出了非常煞风景的话：“能麻烦你帮我把轮子吗？” 然后她看到了世纪绝佳美少年捞起长袖迎向了排水口，扒开下水道盖头，又拽着行李箱的轮子，那种感觉就好像玩真三国无双时让大小乔抡大锤一般辜负了良辰美景。 此时，小凑嘉禾又注意到美少年他本人穿的似乎是与一小时前的她同款的衣裳，即这家医院的病服，因为他披着薄外套的关系才没第一时间发现。 她的负罪感更加重了，虽然仍旧想题外话的说，为什么同样的衣服穿在人家身上就这么好看呢？！ “那个拔不出来也没有关系，我找” “没事，已经好了。” 她一愣，低头看向行李箱，还真的已经脱离成功了，她抬眼对上美少年的目光，没想到对方看起来柔柔弱弱还是病号，手劲倒还挺大。 “真的太感谢了！”她非常诚恳地道谢并从他手中拉回了行李箱。 “没关系。”美少年报以微笑，随后又以熟人一般的口气说道，“你好像总是在些奇怪的地方出状况呢。” 她一下没有听懂：“啊？” “下次小心点。”美少年没有接话茬，嘴角的笑意又加深了些许，在点头致意后便转身向住院部的大楼走去。 小凑嘉禾反复琢磨了下他的话，还是没领悟到精髓，也只能作罢。不过现在她至少能确认一点—— “你在看什么？” 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考，转头一看正是回来的灰崎祥吾，他正顺着她望着的方向看去，但那儿都是些病人医生家属什么的，完全不懂她被什么吸引了目光。 “没什么，只是觉得今天运气不错，在考虑要不要去买个彩票。”小凑嘉禾耸耸肩膀。 他嘴角一抽，不明就里地接过她手上的箱子：“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说了，我爸人呢？” “在外面。” “好，回家回家。” 在一番折腾后，小凑嘉禾他们终于跟小凑直成功会师，虽然后者在借来的车前凹了个貌似很酷拽的造型，但她的目光始终无法从那个用胶带固定扎眼非常的后视镜上移开。 “你们在搞什么？”她指着车上那处可怖的地方，忽然明白了灰崎祥吾被一通电话叫走的原因，“所以撞了？” 小凑直知道自己瞒不住，焦急地摆摆手说道：“不不不，准确地说停车的时候失手挂到了墙壁！没撞！没撞！” “” 灰崎祥吾在接收到小凑直求救的目光后眼皮一跳：“我证明，他说的是真的。” “你看，我真没撞！” 小凑嘉禾憋了半天，最后还是认输般地叹了口长气：“好吧，先把车还给别人吧，你别再开了。” 可还没等小凑直开口，原以为没人的驾驶座那儿忽然探出个脑袋，戴着墨镜，单手一挥，露出一口白牙笑道，“不用担心，这次司机可是我。” 小凑嘉禾一愣，在看清来人后惊喜地喊道：“表叔！” 于是在外援宫城良田的精湛车技下，小凑嘉禾终于安安全全、平平稳稳地到家了，虽然几个加速跟急转弯差点没把她心脏病吓出来。 “啊，宝贝，你先上楼，我跟祥吾去提箱子。”小凑直在下车后对女儿说道。 她点点头：“好的。” 宫城良田也从车窗那儿探出脑袋说道：“我等下就直接把车开去修理厂了，正好我跟一家修车行的老板很熟，这么点小毛病给直哥你打个折。” “好嘞，麻烦你啦阿良。” 于是小凑嘉禾便拿着书包先上了楼，原以为小凑良宫在家，但摁了几次门铃后都没有人来开门。 “是出门了吗？”她一边嘀咕，一边从书包里翻出房门钥匙，还好她有随身带钥匙的习惯。 钥匙锁孔，转了几圈后“咔嚓”一声后解锁。 她推开门，眼前出现的却不是她熟悉的家，就好像电影特效慢慢将镜头放慢了一样，那随着房门打开一点一点展现的是完全超出她想象的巨大惊喜。 就在她还没缓过劲的时候，身后忽然迸发出两声礼花的声音，彩片雪花迎头落下，几人熟悉的声音同时响起—— “嘉禾，生日快乐！” 啊原来今天是她的生日。 这受了伤在医院住了几天，日子过得太乱，乱得她都已经完全忘记了这件事。不过原来有人会帮她记着。 那是被无数的彩色气球跟丝带妆点过的客厅，餐桌上摆着小凑良宫刚刚做好的菜，腾腾地冒着热气，中间还摆着个大蛋糕，是她最喜欢的巧克力味。迎面的那堵墙上还拉这个横幅，上面写了几个大字“嘉禾生日快乐”，竟然是用玫瑰花瓣歪歪扭扭拼成的。那一看就是出自小凑直的手，隔着那么远她都能看见胶水的痕迹，她都能想象他手忙脚乱粘花瓣的样子，毕竟从小她的手工课作业，他都是越帮越忙的那个。 她被眼前的一切逗笑了，笑得眼睛都酸涩了，捂着下半张脸就怕这会儿又哭又笑的古怪表情吓到他们：“好哇你们，联手耍我！” 小凑直哈哈大笑，对她挤眉弄眼：“怎么样宝贝！惊不惊喜？！感不感动？！” “好了，阿直，你别再逗嘉禾了。”小凑良宫拍了把自家丈夫拽他回来，然后又对小凑嘉禾说道，“其实都是你爸，非要做那个横幅，但手脚又笨，一直到今天早上还弄得乱七八糟，我又忙着做饭做菜没办法帮忙，最后还是让祥吾回来才弄好的。” 小凑嘉禾笑得更开心了，对边上明显目光闪躲、不想承认这件事的灰崎祥吾调笑道：“哇，原来你也帮忙了，怪不得这个横幅这么好看。” 听了这话，灰崎祥吾一张脸又黑又红的，精彩地不得了：“少啰嗦！” “而且这个主意也是祥吾想的哦！”小凑良宫又挤眼笑道，就是嫌自己儿子不够炸，这么逗起来实在太有趣了。当然那个时候听到他主动提出要帮小凑嘉禾庆祝生日时，她也很吃惊。 “真的吗？！”小凑嘉禾眼睛更亮了，看着此刻的灰崎祥吾简直像在看个外星人，“灰崎祥吾，你是惊喜男孩吗？！” 灰崎祥吾的脸终于无限趋向于黑色：“你这都什么奇怪的称呼。” “临时想的，一时没憋出别的词夸你！” “” “喂，也别忘了表叔我好不好？！”宫城良田挤到小凑嘉禾跟灰崎祥吾之间，眉毛一挑，指了指后面的装饰用具，“材料都是我买的哦。” “但东西可是我搭的多！我手指头都被剪刀戳了！”小凑直不甘示弱。 “那我还充当司机了呢。” “我也开过车。” “是啊，然后把后视镜撞了，这可不是瞎编的。” “说了那是意外！意外！” “喂，你们要干嘛，邀功大会吗？”小凑良宫一看架势不对，立马一脚插过去将两人的脑袋往相反的方向推开，然后又小声嘀咕了句：“没看到嘉禾脸都绿了吗？” 小凑直意识到自己失言，又把自己撞坏了后视镜的事儿捅了出来，赶紧捂住嘴巴，对自己女儿嘿嘿笑道：“宝贝，那个真的是意外意、意外啦。” 小凑嘉禾头越埋越低，气压也随着降了下来，最后在一片沉默地诡谲中又忽然把头仰起来，嘴一撇：“好啦，看在你们都很辛苦的事，后视镜的事就算了，不过老爹你不许再开车了！” “我保证！我再也不开了！”小凑直赶紧喊道。 “好了好了，我们还是先让寿星切蛋糕吧，她一定饿坏了。”小凑良宫把小凑嘉禾往桌前一推，虽然是在白天，但点满了蜡烛的蛋糕看起来还是好看极了。 “好了，寿星应该先许愿哦。” 在大家的歌声及祝福声中，小凑嘉禾面带灿烂的笑容闭上了眼睛并双手合十，由衷地许下了生日愿望，在这个可以说是十几年来最惊喜的生日里。 是的，她还改变了这么多年来唯一的生日愿望，希望妈妈能够早点回到自己身边。 从现在开始，再发生什么事都没有关系，她不会再执着于过去，只要他们一家人能像现在这样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她就心满意足了。 她慢慢睁开眼睛，眼底映着蜡烛的微光，然后看向围在自己身边报以微笑的家人，爸爸、妈妈、哥哥，还有表叔他们 或许之后还会发生各种各样的事，但只要有他们在，她绝对不会认输。 至少这个时候，她是真心实意这么以为的。 ——生日快乐，嘉禾。 作者有话要说：　　哎唷，立fg喽 第114章 -运动第一百一十四天。 新的一天, 新的开始。喜欢就上 小凑嘉禾差不多停了两个多礼拜的课，除却在医院里的几天, 小凑直又硬把她扣在家里好几天，说是一定要好透了才能回去上课。 虽然在家有事没事抠脚睡觉是件很高兴的事, 但她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回学校上课, 没多久之后的升级考她一定会用血和泪来偿还。 所以，在小凑嘉禾一再的坚持下, 小凑直终于被说服让她回去上课，但必须保证的是一旦身体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立刻打电话告诉他, 甚至还让灰崎祥吾时不时强势路过下观察她是否安好, 更见鬼的是灰崎祥吾还没提反对意见。 但不管怎么说, 她终于得以踏着晨光出了门, 然后按照惯例先去了篮球馆，这个时候篮球部的大家一定正在早训。说起来, 他们应该都不知道自己受伤住院的事, 还以为她跟排球部的人一块儿去合宿了, 算起来差不多还正是这个时间点回来。 可等小凑嘉禾走到篮球馆门口, 里面并没有传来熟悉的训练呼号声, 只有零零散散的拍球声。 她疑惑地蹙起眉头，还以为这大概刚好是集合训话的时间，可等走进了篮球馆，她才发现原来真的是只有几个人在自主训练，经理也仅有桃井五月一人在场。 “这是怎么了？”小凑嘉禾自言自语地说了句, 又确认了遍时间没有错。 一颗篮球从不远处经过不远处的球框，一路滚到她脚边，她抬眼看到了向自己迎面走来的绿间真太郎，满头的汗水可以看出他已经训练一段时间了。而除了他以外，奇迹的世代的其他几人都不在。 绿间真太郎看到小凑嘉禾眼底没有半点情绪波动，淡淡的点头致意后便捡球要回到场上，只是才转身便被身后的人又叫住了。 “绿间同学。” “”他停下了步子，示意自己有在听。 “那个今天是有外校的练习赛吗？”她试图找到没有早训的理由，勉强扬起嘴角，“为什么这么多人缺席早训？” 这个问题对于绿间真太郎而言刺耳非常，额头的汗水划过他的脸颊，他面无表情地轻蹭了把下巴，片刻后用着带了些许愠怒的语气回道：“谁知道，不关我事。” 绿间真太郎说完后便回到了场上，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小凑嘉禾心中的不安在扩大，在她缺席的两周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许此刻能回答她的只有桃井五月了。 此刻的桃井五月正在整理昨晚收到的几份退部申请，虽然都是普通的部员，大多还是二军和三军的，但最近申请退部的人员明显增多了，甚至包括一些一军的人。 她向监督报告过这件事，但对于帝光、对于他而言，除了奇迹的世代以外，没有谁是非他不可的。 “撑不下去的人就让他离开篮球部。”监督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对那些退部的部员连挽留的话都没用，眼里只有近期几场重要比赛的行程及理事会给他的重大压力。 桃井五月叹了口气，看着有些空落落的篮球场，拿着退部申请表的手越收越紧，自从赤司征十郎与紫原敦的比赛后，篮球部的变化就在加剧。 她只能以个人的意志代表篮球部希望退部的几人再重新考虑下，但就目前的情形看来，他们收回退部申请的几率很小。 “这是？” 身后忽然传来的女声让桃井五月一吓，她转头一看，竟是本应在家养伤的小凑嘉禾。 “小嘉？你怎么来了？” “嗯，今天是我第一天回来上课。”小凑嘉禾点了下头，但目光根本无法从桃井五月手上的东西上移开，几个退部的大字映入她的眼帘，“这些是什么？有人要退部吗？” 桃井五月下意识想到藏起来的，但又觉得自己这个动作根本没有必要，她犹豫了下还是承认了：“嗯，这周又收到了几份退部申请。” 小凑嘉禾接过那几张申请书，上面有些是她相熟的，有些是三军刚刚入部，可当她看见最后一张上的姓名栏上几个字时，她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之后，桃井五月告诉小凑嘉禾一切原由，她原定去排球部参加合宿的那天发生了很多事，青峰大辉在练习中暴怒负气离开后，真田监督和黑子哲也并没有把人追回，而以此为契机，赤司征十郎与紫原敦进行了一对一的比赛，虽然赤司征十郎一度落后，但最后还是赢得了比赛，可不知道为什么，他非但没有以部长的身份约束他们，还表达出只要能赢得比赛，部员哪怕缺席训练也没有关系。 自那之后，整个篮球部的氛围都变得分外古怪，场上场下的火药味都让人无法喘息，而赤司征十郎那些缺席训练也没有关系的话也被真田监督默许，因为在现在的状态下，强行套上团队合作只会变成枷锁，妨碍帝光对绝对胜利的追求。而之后一连几场比赛的胜利更是证明了赤司征十郎的决断是正确的，成为个体者的奇迹强得不可思议。 桃井五月露出无力的微笑，眼眶却是湿润的：“说实话，我都不知道现在这样到底是对是错？先是青峰君，然后是小紫，最后连小黄也” 小凑嘉禾沉默半晌，又看了眼手中的退部申请书：“说实话，我没有什么看破真相的觉悟，也搞不懂那些有实力的天才们到底在想什么，但至少这个人说要退部什么的，我绝对没有办法认同。” 她的手上，那退部申请姓名栏里“内海亮”几个大字，配上记忆里他一向没心没肺、贱到没边的笑容，真是碍眼到不行。 小凑嘉禾找到内海亮已经是中午的事了，一连一个上午她都没有逮到人，这次她是直接在教室门口守株待兔堵到的。 内海亮有些意外她的出现，但当她气势汹汹地将手里的东西举到他面前时，他有些无力地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算是躲不掉了。 他乖乖跟着小凑嘉禾走到走廊的窗台边上，故作轻松地双手环抱背靠墙壁，嘴角扬起的灿烂笑容一如既往，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怎么样？排球部的合宿好玩吗？” “少来，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 “就跟你看到的一样，我退部了。”他说得非常轻松。 “为什么？” “哪儿来那么多为什么？” 小凑嘉禾朝他晃了下手中的退部申请：“你要是不说的话，我就把这张纸丢了。” “你！”内海亮有些气急，最后像是认输了一样狠狠抓了把头发。 “你愿意说了吗？” 事实上，直到现在小凑嘉禾都不相信内海亮要退出篮球部，她很清楚地知道内海亮是多么喜欢篮球，在当初从一军被退回二军时他一个人练习到最后，无论人前再怎么装作无所谓，在没人看到的地方，他会跟个孩子一样难过地放声大哭。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放弃篮球？ “我只是累了。”内海亮用这样的一句话总结了自己打算离开篮球部的理由，他向来嬉皮笑脸的脸上多了分认真和疲惫，“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天才，之前能进一军也是拼尽全力才达成的，可惜没多久就被退回到二军。但哪怕是这样也没有关系，我可以更加努力更加拼命。但后来我发现自己错了。” 内海亮清楚地知道就算自己再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达到奇迹的世代他们的高度，可就算这样，他也没有过多的不甘，有些才能是与生俱来的，他强求不得。所以只要能缩短与天才之间的距离，哪怕只有一点点，对他而言都是成功。 直到几周前青峰大辉忽然以凶猛的姿态疯狂成长，他才意识到跟真正的天才相比，他根本什么都不是，甚至连与他站在对立面打球的勇气都没有，光是想象，他都无法动弹。 可这样一个让他又怕又羡慕的角色他却在之后忽然不再参加训练，可每每当比赛的时候，他却可以以更强的姿态出现在球场上，后来连教练都默许了这件事。 只要胜利就可以了，至于他这种连上场机会都没有的角色，在篮球部根本没有存在的意义。 “所以我再怎么努力再怎么勤奋，都比不上一个不来参加训练的家伙，这一巴掌打得我好疼啊。”内海亮煞有其事地揉了揉自己的脸颊，露出一记苦笑，“但也把我打醒了。” “” 内海亮见身边的人没有接话，一张脸都快皱成一团，就好像诉苦的人是她一样：“喂，你不用露出这样的表情啦，我又不是放弃篮球了，只是觉得帝光不适合自己，比起被困在这个地方无法呼吸，自由自在地去打打街篮会更适合我。” “真的不再考虑了吗？”小凑嘉禾知道自己的挽留十分微弱，因为她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小凑，我真的累了。” 内海亮这么说着转身靠在窗台上，他抬眼看向远方，眼底迎着闲适漂浮的白云，心里是从来没有的平静，就像是奇痒无比的地方被狠狠捅了一刀，痛是痛了，但以后也不会再痒了。 小凑嘉禾看了眼自己手中的退部申请，几番犹豫后还是放了下来：“我会尊重你的决定，退部申请我会交给队长。” 他释然地点点头：“谢谢，这些日子麻烦你了。” 内海亮退部了，这件事已成事实。 要说这件事对小凑嘉禾没有半点影响那是假的，要说当时她糊里糊涂进了篮球部，还是内海亮在休息室自责的样子给了她继续下去的信心，可没想到他真的就这么放弃了。 她再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无力，想要做什么，但什么都做不了，而这一切的矛头似乎都指向了赤司征十郎对待篮球部方针的变化。 嗯，或许她该去找这位新哥哥聊一下人生。 “小嘉禾，你在这里发什么愣？” 耳边传来的声音把她从思考中拉回现实，她怔怔地看向来人，有些后知后觉：“黄濑？你怎么在这里？” 黄濑凉太有些好笑地指指身后教室门前的班组牌子：“这是我们班的教室门口诶。” 她懊恼地捶了下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我有点傻掉了。” “所以你是准备干嘛去？” “我要去找赤司，手上有份退部申请要交给他。” “这样啊。”黄濑凉太点点头，在他看来有人退部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没有任何需要关注的地方，“正好，我刚准备去把借别人的d还了，跟小赤司一个班的，顺路一起去吧。” “嗯，那走吧。” 于是他们两人便一起朝赤司征十郎的班级走去，同时也防止了小凑嘉禾再走着走着就走神。 “黄濑，听说你最近经常翘训？” 黄濑凉太一愣，随即笑道：“还好吧，只是刚好有推不掉的模特工作。” “这样啊。” “当然啦。”黄濑凉太回得理所应当，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说这话时的表情有多么冷漠。 此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忽然跟疯了似的传来震动，震得他不得不把手机掏出来看个究竟，原来是同班的le群组里忽然有人发了张照片，然后炸出了一大堆人开始刷屏。平时向来不怎么活跃的群忽然大爆发，让他有些意外。然后他在不停弹出的对话框中看到了熟悉的名字，原本散漫的目光集中了起来，在快速地滑动屏幕后找到了那张引起全班讨论的照片。那是有人拍下的在教职工办公室外的布告栏，一般是用来传达学校的日常通知，只是这次的内容好像不大一样。 他在看清照片后心中一怔，滑动手机屏幕的手指也顿住了，然后以复杂的心情看向了正走在自己身边的小凑嘉禾，而再往前走，他们在去赤司征十郎班级的路上势必要经过那个布告栏。 “小嘉禾！”他停下脚步，忽然提声叫住了走得稍快半步的少女。 她不解地转身：“怎么了？” “我突然想起来，我刚才看到小赤司跟小紫原他们在天台诶，你还是去那里找他吧。” “哦那我去天台找他。”小凑嘉禾愣愣地点头，然后指指反方向的楼梯，“那我先过去了，下午部活见。” “嗯，拜拜哟。” 目送小凑嘉禾离开后，他扬起的嘴角慢慢抚平，立刻转身继续朝走廊的另一端快步走去，来到刚才照片里的布告栏前，与想象的一样，那边围了不少人正起哄着。 “麻烦让开。”黄濑凉太冷下脸开口说道。 周围嬉笑的声音一下子低了下来，围观者中有不少是与黄濑凉太相识的人，他们都很意外地看向他，这样神情冷漠的黄濑凉太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 “喂，黄濑你怎么了？” 没有理睬向他搭话的同班同学，黄濑凉太拨开人堆径直走向布告栏，停留了仅一秒便一把撕下了被放大倍印成海报的照片，结果又惹得围观者大呼小叫。 “你们不” 黄濑凉太原本打算警告那些人适可而止，却在转身后看到了人堆中的小凑嘉禾，她没有去天台，而是将刚才的一切看了个真切。 “小嘉禾。” 围观者里有些个眼尖的一眼就看出了那照片中的当事人来了，然后又开始了没完没了、自以为是的讨论。 “喂，这不就是照片里的女生嘛。” “我认识她，是二年级的小凑，听说之前还因为黄濑凉太硬是要加入篮球部，被不少女生修理过。” “哇呜，那照片里的另一个男生是黄濑咯？难怪那么生气地来撕掉海报。” “我看不像，说不定人家是发现自己被绿了呢，” 乱七八糟的狗血剧情被他们以嚼舌根的方式补了个全。 小凑嘉禾深呼吸了口气，她走向黄濑凉太要拿过被她捏在手里的大海报，但他却没有放手。 “小嘉禾，你怎么来了？” “在去天台的路上刚好听到有人说这边有热闹看，我又那么刚好地就喜欢看热闹。” “” “给我看看，到底是什么热闹那么好看。” “” 黄濑凉太就这么与她僵持了十秒钟，最后还是败下阵来，这么固执的一人怎么会因为他的两句话就放弃。 小凑嘉禾从他松开的手里接过了海报，她展开一看，上面印着的正是那天她被灰崎祥吾强吻的画面。从角度上来看是当时那个向灰崎祥吾告白的女生拍下的那张，只是与仅露出半个后脑勺的灰崎祥吾不同，她的正脸被拍了个真真切切。 “小嘉禾。” 黄濑凉太有些担心地叫了声她的名字，虽然他在看到这张照片时的震惊与疑惑一点都不亚于他，但曾不信任过她的自己绝对不会再犯第二次错误，更何况这种照片怎么看都是有心人故意拍的。 “我没事。” 小凑嘉禾淡淡地回道，她确实比想象中的还要冷静，甚至开始仔细分析起了这到底是谁做的。 在她回学校的第一天贴出这种东西，而且还把灰崎祥吾的脸马赛克掉，摆明了就是针对她的。 所以是被抓进局子的带头大哥来报仇了吗？可这种又作又蠢、连狗血八点档都懒得用的方式怎么看都像是个女人做的，所以是被灰崎祥吾拒绝的那个女生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在帝光她一定还有个眼线在，不然怎么都把不准她今天会回学校。 这么想着，她已经面无表情地把手中的海报捏成了纸团，然后冷眼扫过周围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好像不久前她也遭遇过这类事件。 “应付这种事我有经验。” 她的话音刚落，口袋中的手机忽然传来了震动，紧接着零零散散的，几乎所有人的手机都响了起来，然后再用近乎一致的动作摁亮了手机屏幕。 她眼角一跳，同样拿出手机打开了刚发来的消息，是陌生的发件人，没有标题的邮件，唯一有的就是一张照片，正是被她捏在手里的那张。 “看来这个人跟我还真是有深仇大恨。” 此时此刻，就好像那个躲在暗处做这些小动作的家伙站到了她面前，然后用极度轻蔑地目光看着她，连讽带刺地说道—— 怎么样？有本事你就把所有人的手机都抢过来砸掉。 作者有话要说：　　来吧！让狗血洒得再猛烈一些！